《盛世惊婚[星际]》 1.001 《盛世惊婚》 九天绛/文 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每个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里面住的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贩卖到黑市，也有一些是其他星球的偷渡客。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镇，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遇到骗子。 比如说禾楚灵，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尖嘴猴腮，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禾楚灵的身上还绑着绳子，牢头牵着另一边，走了一路念了一路：“你个赔钱货，再养着你我亏大了！今天必须把你卖出去！” 她撇撇嘴，没有回话。 每天都是白米饭加辣椒酱，连个菜都没有，抠门至极。 牢头拉着她来到了一家店铺前，一块烂了一半的门匾，上面写着“杂货”俩字。 其实这一路上看来，井四街靠着河岸风景真好，尤其对面的长街灯红酒绿，还能听到悦耳的吉他声。 就是他们来的这个地方靠近拐角处，冷清了一点。到了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唐十九！开门、快开门！”牢头本来想砸门，但看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害怕碰坏了被敲诈，便只扯着喉咙喊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媳妇儿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牢头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唐十九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面包。 禾楚灵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古风开襟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俊俏，倒是眼底有着淡淡的疏懒。尽管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也比之前的买客强了n倍。 “喏，就是这个——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一口价，三百银元！” 唐十九瞥了一眼禾楚灵，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他微微蹙眉：“牢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花三百银元买个古人类？” “嘿嘿。”牢头摸了摸嘴边的大黑痣，他伸出两根手指： “最低价，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别人买媳妇那都得花上千银元！” “二十？成交。” 牢头：“……” 禾楚灵：“你才二十。” 牢头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假装看风景。 唐十九咧嘴笑道：“我，唐十九，井四街鼎鼎有名的穷光蛋。就算明天让林家把我绑走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我身上只有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牢头生怕他反悔，连忙把绳子塞到他手里。 明天黑市就要被清查了，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被当成其他星际的间谍，那他不得跟着遭殃？ 唐十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币，在牢头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二十。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啊，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明天给你送过来！”牢头拿到钱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女的是被拐来的，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卖身契？ 牢头走后，店铺门口只剩下禾楚灵跟唐十九大眼瞪小眼。他眼里的惺忪睡意被微风带走了一些，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井，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将竹篮递到了她手上，道：“拿着。” 禾楚灵双手抱着篮子，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淡淡的面包香，夹杂着清新小麦的味道。 咕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想到以前每天早上都吃剩的面包，口水咽了又咽。 唐十九已经推开店门，他打开入口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 “小姐，你是打算站在门口招财吗？” “我——我不进去！”禾楚灵心里一横，她抱紧竹篮向后退了两步：“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真新鲜。”唐十九无视她的挣扎，直接拽着绳子将她扯到了店铺里面：“现在早就不流行叫这个了——华安局，知道吗？” “……改名字了？” “嗯。”唐十九关上店铺的门，这里彻底与外面隔绝。 完了完了，她真的被卖了！虽然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还挺帅的，但万一要是个变态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更可怕的是对方拿起手术刀，一脸阴笑着肢解她的裸·体。啊啊啊啊——相比之下，牢头嘴角的小黑痣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别抖了。”唐十九打断了她的噩梦思绪：“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娶媳妇？等明天结束你就自由了。” 结婚？从没想过。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他演一天的戏而已。 给禾楚灵松绑后他就拿过竹篮往里面走。 “你今晚先睡沙发，虽然拿到卖身契之后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欠我的二十银元还是得还——身上有钱吗？” “没有。”21世纪都是移动支付，她出门基本不带现金。 反而是这个两百年后的世界，连手机都没有。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所有的网络都摧毁了，现在只能一点点的重建。 “那好，打工还债吧。” 2.002 唐十九对她毫无兴趣，给她抱了一床被子扔沙发后，自己便上楼了。 这张沙发很小，要蜷缩着身体才能勉强躺下。 但总比地牢里那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好啊，好歹沙发是软的，店铺乱了一点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想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每晚与老鼠为伍，禾楚灵抱紧了灰色被褥——啊，晒过太阳的味道，真好闻。 已经很晚了，她却一点也不困。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竟然和队伍走散了……深山老林里，没有遇到野兽和坏人，反而穿越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她睁着眼睛，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你快把门打开啊，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那我先走了，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那边的几位，把你们身份证掏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 其他的人都在拿身份证，只有她缓缓地朝后退去。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却迅速做出了反应——跑！ “喂！那个女孩——” “快追！”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还拿过长跑冠军，谢谢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训练，她每天都会跑步一个多小时，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发挥作用。 尽管后面的警察一直喊她停下来，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没有办法遵从。 “警告警告！前面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你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开枪了！！——” 3.003 只有路灯的夜晚，河边吹着轻风，禾楚灵拼尽全力加速奔跑。 井四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还有在搬东西的店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名警察追着跑的少女。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往南一点，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最棘手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难关是不能渡过的吗？ 4.004 禾楚灵缓缓上了楼。 这家店铺商住两用，一层楼卖杂货，显得有些拥挤。而第二层又太空荡。 她有点不适应的站在楼梯口，客厅里只摆了一张灰色沙发。 楼梯附近是厨房，里面除了基本用具以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撒上些许葱花，她关掉火，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碗里飘着葱花，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你今晚先打地铺，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面香传来，唐十九微微坐正身体。 他回头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神情微怔。原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房子依旧空荡，却有了生活的气息。 他想了想，下楼把一个东西搬了上来。 是一个床头柜，有上下两层抽屉。涂着白漆，刻着红色梅花。 禾楚灵出来后就看到了。 “这个可以放你屋里。”毕竟是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啥都没有。 “谢谢。”禾楚灵将碗放到了上面：“家里的食材要省着吃，只给你打了一个荷包蛋。” 唐十九的眼神微微发亮。 热气腾腾的面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气。 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清秀的眉目。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单眼皮耷拉着，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没精神。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双瞳如深潭，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璞玉…… 想到那些又胖又丑的买客，禾楚灵有点庆幸自己古人类的体质，才让她一直没人买。 那些人也是穷才会买媳妇，还不如唐十九呢—— 他也穷，但他长得好看啊。虽说帅气的脸蛋儿不产大米，但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禾楚灵蓦地一笑，她瞬间有了食欲，回厨房给自己又煮了碗面。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吃饱喝足，唐十九擦嘴道：“驿站的人说了，我们只要能找回周太太的宝宝，就能继续代收物件。” “真的？” “嗯，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出去找找看。” 他端着碗去清洗，禾楚灵吃完后也把她的碗顺道接过来一起洗。 水流哗啦啦，两个人站在水池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洗碗，她用抹布擦干，摆入橱窗。 整理完后他伸手把汤勺挂上去，墙壁刚好在禾楚灵的身后。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低头，可以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 这个姿势，跟壁咚好像啊…… 以前从没有跟哪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有点懊恼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心乱跳个什么劲儿。 挂完勺子他便离开了，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禾楚灵听到了厕所传来的洗浴声，她微微舒了口气，将灶台擦干净后才关灯回屋。 她把床头柜搬到了里屋角落，户口本、身份证、存款单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把被子铺到地上后，她便钻进被窝。 唐十九洗完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而且这个里屋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灰布门帘。 禾楚灵说道：“明天给我弄张床吧，睡地上真的很不舒服。还有客厅也需要一张桌子吃饭，要不然多不方便。还想要个衣柜，不用多新，凑活能用就行。啊，要是能有个台灯就更好了。” “好好好，都给你弄。” “……” 5.005 杂货铺的驿站资格取消后，快递小哥便不会再把井四街的快递送到这里。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这家店铺位于街道南角，却因为拐角处的水车和高桥，连接了另外两条长街，也算得上四通八达。 一大早，唐十九就带着禾楚灵出门了。 元月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因为相邻帝都，再加上之前建造的星空码头，成了一个相对繁华的城镇。 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地球人艰难渡过末日五十年，才终于踏上正轨。 而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灵法重现，出现了第一批的灵修者。 再加上军人战士们的不懈努力，才让地球勉强加入宇宙联盟，在星际站稳脚跟。 那些事情对禾楚灵来说就太陌生了，她穿越的时间刚好在新地球成立十五周年，和其他赫赫有名的星球相比，这个蓝色的小水球技术落后，百业待兴。好在从灾难中撑过来的地球人，努力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给子孙后代慢慢铺路。 早上空气清新，她能看到街道上有人坐在一片“绿叶”上，缓缓低行。 有的店铺门前的水盆自动旋转，像一个小型的洒水车辛勤劳作。 这不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了，但是走在这样充满神奇画面的街道上，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末日之后的世界真好啊，既有科学家预言的高科技，又有灵法复苏时代的奇妙无穷。 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就是这里。”唐十九停在了一个工厂面前，旁边竖着的牌子写着“垃圾回收站”五个大字。 禾楚灵：“……” 没想到唐十九昨天说的捡垃圾是真的……是真的……真的……的…… 工厂里堆满了垃圾山，因为是可回收类型，再加上四周伫立着的巨大空气扇，垃圾场的味道只比外面沉闷了一点。 “你昨天想要啥来着？哦，想起来了，饭桌、衣柜、床……”唐十九走到了一座垃圾山面前，都是一些破铜烂铁，他朝着里面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件东西。 禾楚灵还站在入口处，她能看到有的垃圾山被高空出现的铁笼子一箱箱带走。这是要加工之后再使用吗？ 她忍不住问道：“我们进来找东西会不会不好啊？”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扔掉的，再工厂处理之前我们捡回家是合法的，不算偷窃，警察叔叔不管。” 为了让禾楚灵放心，唐十九又补充道：“我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有没有啥能用得着的东西。” 她想到了店铺货架上堆着的那些破旧物品…… “店里的东西都是捡的吗？” “是呀，那些东西我修好了之后，偶尔还能卖出一两件！”说起这个，男人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禾楚灵不知道该说啥，她看唐十九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日子怎么过得有点惨？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这也算能吃苦，并且脚踏实地，没有歪心思。 捡垃圾就捡垃圾，不偷不抢不犯法，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不丢人。特殊世纪，特殊对待。 想到这儿，禾楚灵捋起袖子，说干就干。 “这有个窗帘哎。”她看到了一块破了个洞的窗帘，颜色有点像水绿色，上深下浅，因为装在袋子里，没有弄脏。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破洞，不过是在边缘位置，如果裁剪得体可以拿来当门帘使用。 她将窗帘叠好放回袋子里，并且小心翼翼的拎着，心里竟然有一种迷之成就感。 看来垃圾场里有些东西是真的可以直接拿回去使用，那二楼小屋除了沙发之外没有别的家具应该是唐十九懒得弄。 他又去附近的垃圾山巡查好久，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衣柜的储物箱。 饭桌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有一只腿矮了一截，不过垫几本书就可以再使用。 “你看这张床怎么样？”唐十九问道。 禾楚灵抬头看了一眼，她摇头道：“太大了，我们那小地方根本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把它锯掉一半。” “你会做木工吗？” “当然。”唐十九自夸道：“我当初来元月镇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人在江湖走，没两把刷子还是不行滴。” “——你也是穿越者？”禾楚灵脱口而出。 只是有这个想法。 他站在刚找到的大床上跳了两下，测试它的承重能力。听到禾楚灵的话后，他瞪大了眼睛，认真道：“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新人类。” 是是是，新人类万岁。 禾楚灵低头继续整理手里的东西，她可捡了不少“宝贝”。一些好玩的工艺品啦，还有香皂花、音乐小木盒。她试了一下，里面的小人儿还能转圈，就是没有声音。 唐十九蹲在木床上休息，他看向禾楚灵，发现她自己捡得很开心。 从进垃圾场开始，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嫌弃，而且也不怕脏到自己的手，身旁的大袋子里放了一堆的东西。 穿越者吗？两百年前的地球还很太平，华夏国也是蒸蒸日上，在物资丰富的环境下长大的古人类，他以为各个都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没想到禾楚灵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要知道，末日五十年，华夏十四亿的人口只剩下两亿。地球其他的国家也一样。太多人被灾难淘汰。 “我这边都好了。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去？”禾楚灵站起身，她拖着大袋子朝外面走了两步。 “我去问一下门卫大叔。” 他是这里的常客，跟门卫搞好关系很重要。因为平时没事就帮他免费修理东西，大叔拉东西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他一程。 这事儿很快谈妥，禾楚灵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叔走了过来，和唐十九一起把东西搬到了卡车上。 “这就是你的新媳妇啊，真漂亮。”胖大叔笑眯眯的夸赞道。 他进屋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满满一筐的鸡蛋。 “知道小十九喜欢吃，特地备着的。拿去吧，多给他煮点好吃的，养胖他。” 禾楚灵微笑着接过，“谢谢大叔。” 小镇的人真的都好好啊…… 以前都是待在地下囚牢，差点对人生绝望。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新世界。 可能因为大家一起经历了毁灭性的灾难，才会如此团结互助。 唐十九一看到鸡蛋就乐了，他坐到卡车里，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尽管提！” 明明是个靠捡垃圾度日的落魄男人，说话的口吻却那么笃定，令人信服。 “哈哈，倒还真有一件事。小球儿不是一直想要个小提琴吗，我最近在垃圾山淘到一个，可惜琴弦断了两根——你看看，能不能修一下？” “可以啊，东西带了吗？” “在车后面。” “那行，我回店里研究一下，修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去你店里拿，省得你走那么远。” 禾楚灵坐在卡车后座，听他们两个人攀谈，关系一看就很好。那这日子也没想象中难熬呀，只要店铺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经营办法，总能赚到钱。 “对了，别忘了驿站的事。”禾楚灵提醒道。 “记着呢，等我们把东西放到门口，就一起去找。” 她看到街上有一些黑衣保镖在挨家挨户的敲门，感觉不太好惹。唐十九也看到了，还不等她开口便说道：“他们都是周太太的人，整个井四街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卡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满身珠宝气的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 看到唐十九她倏地站起来，伸手指道：“唐十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我家宝宝！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我让你不止快递驿站做不了，这杂货店也趁早关门大吉！我的宝宝只有三岁啊！才三岁！”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发狂的绿孔雀，因为……她穿着一件绿色旗袍，身上还戴着很多首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阔太太？或者说暴发户？ 金银珠宝是很多，可穿衣的品味太奇葩。 不过她的模样却很漂亮。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 唐十九连忙应道：“找着呢，我这不回来拿点东西。你先别着急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他说着朝店铺走去，禾楚灵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把装满东西的大袋子拖进屋里。 “才三岁，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要不要去地下黑市找找看？”禾楚灵提议道。 唐十九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事就交给巡回犬了，只要没出元月镇，一定能找回来。”他拿出一条破布。 外面好多人等着，他问道：“你是想留在这里看店，还是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吧。”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依赖唐十九了。 每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 唐十九来到周太太旁边，他把带有尿渍的破布递到了那条金色的巡回犬面前，它嗅了嗅，便开始朝某个方向跑去。 他们俩跟在后面，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家住户前。 6.006 一栋破旧的老房子。 院子里有一颗槐树，许久不发嫩芽。 石桌上铺满了灰尘和报纸，角落有一个矮鞋架，上面放着两双男士运动鞋。 身后传来了三轮车的车铃声…… 禾楚灵回过头，就看到快递小哥骑着电动三轮车拐进院里。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露出半颗虎牙，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挺好的，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的气息很微弱，看起来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它的后肢上绑着一个绷带，上面印上了淡淡的红色血渍。一看到这么憔悴的猫儿，禾楚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说道：“我来抱吧。” 接过雪白柔软的猫咪，她轻轻地摸了下它的鼻头，非常干。 “有可能还在发烧，我们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猫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很少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它们除非是病得特别重，否则不会出现不吃不喝的现象。 “被轧伤的地方要消炎才行，回去之后处理一下伤口，不过猫咪的恢复能力都不弱，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瘸腿。” “你懂这些？”唐十九问道。 “嗯，我父母都是兽医，从小耳濡目染。”禾楚灵现在的心思都在猫咪身上。 总觉得它的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 快递小哥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它能找回来就行。周太太买了这么贵的宠物，肯定聘请了专门的饲养人员。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来拿荔枝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顺道给你送过去。” “好嘞，回见。” 唐十九出门的时候金色巡回犬就在门口等着。 禾楚灵问道：“有车子吗？” 再走回去也太久了。 “等等啊，我借一辆。”唐十九朝路口走去，他跟旁边商铺的老板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一辆黄包车。 就是那种抗战片里经常能看到的人力车，不过这前面有一头山羊。 元月镇里的动物和两百年前的不一样，它们很有灵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各种宠物，鸡鸭牛羊什么都有。 禾楚灵抱着猫儿坐到了车上。 不知道山羊闹什么脾气，死活不肯过来。 唐十九拉着绳子怎么都拽不动，他抱怨道：“你吃这么肥，不赶紧运动运动小心被母羊嫌弃。” “……”公山羊死死地盯着唐十九，眼神凶狠。 它的个头堪比一只成年的马，通身雪白，两只角弯曲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十九惹怒了，蹬着蹄子就冲了过去。 于是，唐十九被山羊追得满街跑。 禾楚灵却没有心思管他了，因为……她觉得猫儿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小白，你别睡。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猫咪蜷缩在她怀里，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开。 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声鼎沸。唐十九跟公山羊还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周围一片喧嚣，禾楚灵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回不了家了。’ ‘菲利普爷爷去世后，家就散了…’ ‘好冷、好冷啊。’ ‘真怀念阿斯拉的鸡肉小鱼干罐头…’ ……谁在说话？ 禾楚灵环顾四周，唐十九不知道被公山羊赶到哪了，现在巷子里只剩她一个。 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怀抱里的猫咪。 ‘嘶，脚脚好痛…’ ‘笨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物？’ 禾楚灵：“……” 不对啊，猫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一直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嘴巴都不曾张开过。 可是她就是听到了“声音”啊。 ‘还看我？’ ‘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麻麻，人类好可怕。’ 禾楚灵：“？？？” “喂，是你在说话吗？”她开口问道。 雪白的猫咪没有动静，尾巴都懒得晃悠。 禾楚灵用手捏了下它的耳朵，说道：“这位来自阿斯拉，无比怀念鸡肉小鱼干的纯种公猫，你安心好了，我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白猫：“……” ‘我我我…我草！’ ‘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啥？’ ‘灵修者？不对，她是个古人类。而且就算是灵修者，最多做到通兽语，怎么可能读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想真的听到了。” 禾楚灵心跳加速，她从没想到这种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穿越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能听到动物的心声……难道，她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吗？注定此生不平凡？ 猫咪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睛幽幽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它有气无力的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在爪爪里。 ‘那，做个实验好了。’ ‘我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知道吗，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巷子口的风渐渐变大了，禾楚灵的发丝贴到了脸上，她用手撩开。 原本还充满新鲜劲儿的双眸渐渐沉了起来。 唐十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动也不动的坐在车上，气压极低。他问道：“怎么了？猫死了？” 7.007 白猫听到后不满的咕哝了一声，它的后肢很痛，但命硬着呢，怎么会死？ 禾楚灵沉默了许久，她抱起猫，回到了院子里。 一直追着唐十九跑得山羊也累了，它卧在地上不愿意动弹。 男人不解的看了看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知道吗，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而是被那个变态带回来后，用刀砍伤的。呵呵哒。’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叫宠物，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铁门紧闭，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你这女人，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尽管浑身脏兮兮，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四肢被捆，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它们的血缓缓从排水管里流了出来…… 唐十九身上疏懒的气息全部褪去，他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深处是一片噬骨的寒冷。 这让原本还不紧不慢的快递小哥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认识了三年的唐十九，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 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上后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禾楚灵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她回身将怀里的猫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怀里。 “我去看看——” 她脸色苍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竟出现了泪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递小哥不敢随意动弹，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唐十九杀掉——奇怪，他明明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这三年里也过着到处“讨饭”的日子，要不是邻里街坊们的救助，唐十九早饿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伤了，禾楚灵颤声问道：“有绷带吗？” 她用手按住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鲜血涓涌，禾楚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麋鹿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它分得清好人与坏人。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来帮它的。 它轻轻颤抖，哀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禾楚灵可以感觉到它腹部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这种感觉是……她稳住了呼吸，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抚道：“慢慢来，慢慢来。” 这时，有几名黑衣保镖冲进了院子。他们直奔唐十九，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公猫。 周太太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巷子口。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换成平时她才不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宝宝。 她看到白猫的时候夸张的扑了过去，将它搂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还来了几名警察。 仓库外变得拥挤起来。有人探头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一片狼藉，而一个女生蹲在一条麋鹿前，双手沾满鲜血。 禾楚灵在安抚这只母鹿，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临死之前，还想要把小鹿生下来。 可是它没有力气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禾楚灵—— ‘帮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 “没有麻醉剂，会很痛的。”禾楚灵颤声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旧伤，快递小哥的这一刀更是导致大出血。 禾楚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却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来，如果它死了，小鹿也会成为死胎。 趁现在还有一口气…… 它努力的想要给小鹿生命，可是它没有力气了，只能寄托于让禾楚灵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医生…’ 母鹿的求救很虚弱，凭着动物超准的知觉，它知道禾楚灵是一名兽医。 要忍受着被生剖的痛楚，无论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这是一名母亲的呼唤，禾楚灵不忍拒绝。 她缓缓地捡起匕首。 “喂——那个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动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灵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嘈杂，她微微侧头道：“唐，我要给它做剖腹产手术，请你让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 “剖……剖腹产？”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过去拽住了快递小哥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警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摇了摇头。 禾楚灵既然开了口，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清场之后，仓库总算安静下来。 母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灵剥开了她的肚子，将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来。因为早产，小鹿的体积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灵知道小鹿还活着……她将鹿宝宝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着它爱怜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谢谢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带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长眠。 禾楚灵记得刚出生的小鹿是会抬头的，可是眼前这个双眸紧闭，躺在母鹿的下巴处瑟瑟发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丢的颜色，还未长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灵找到一条旧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轻轻地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快递小哥，后者却极力狡辩道：“我没有虐待动物，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宠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们带回家，每天三顿伺候着。只是你知道有些动物性情顽劣，不听话的时候我最多揍它们两下。”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两下？” 快递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兽也犯法了吗？” 警察回道：“这当然不犯法。” 甚至可以说是善举。 “哦？那你解释一下洗衣机里的猫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猫狗……” “等会儿进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机绞死的宠物尸体。”唐十九站在仓库门旁，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那只被你用刀刺伤的母鹿，它已经怀孕两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压力很大，都在用这些弱小的动物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警察想到了女孩说的剖腹产，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递小哥从小就在元月镇长大，平时为人友善亲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会去扶起来。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那些都是没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捡了它们，那么它们的命就由我说了算。” 劣迹已经掩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就算我真的杀了它们又怎样？华夏还没有哪条法律说不可杀动物吧？你们平时吃的鸡鸭牛羊，哪个不是杀生？要是论罪，首先就要把卖肉的屠夫都抓起来！还轮不到我！” “你这——”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警察也很无奈啊，因为快递小哥说的对，的确没有哪条法律说不能杀生。 这种没有主人的流浪兽兽，无论是被杀死还是被吃掉，都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下辈子投胎还是做人吧，至少有人权。 仓库的门打开了。 禾楚灵抱着刚出生的小鹿走了出来，她的身上、手上全是血渍，可是眼神却异常镇定。 一开始，唐十九以为她和别的小姑娘一样，会害怕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没想到她却主动靠近，甚至——救了一条生命。 对于这个刚接生了一只小鹿的新媳妇，警察们也多了几分好感，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许多。 她怀里抱着的新生命，代表了人性美好的那一面，至少这世上不全都是黑暗。 禾楚灵看向快递小哥，她一字一句道：“古人云，食者不虐杀，这五个字，你不懂吗？” “不止啊。”唐十九补充道：“孕兽、幼兽，皆是杀生界的忌讳。” “星纪元没有动物保护法吗？”禾楚灵问道。 唐十九摊手：“有啊，但只保护频临灭绝的珍贵动物，像这种满地跑的家兽又是被原主人遗弃的，管不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有主人的宠物，便能讨一个说法？” “视情况的严重性有可能会坐牢。” “那如果它的主人非常有钱有地位呢？” “那就惨了，有钱人的宠物比人命还贵重。” 禾楚灵与唐十九两个人一问一答，最后都想到了同一处—— 槐树旁，他们相视一笑。 8.008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是否在某方面达成了共识？ 唐十九看向她怀中刚出生的小鹿，因为用毛巾包着，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他开口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去找周太太。”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我好心带它回来，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他去卫生间洗澡，劳累了一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 忽然，浴室的门推开了—— 他还拿着淋浴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入侵人士，后者也是睡眼惺忪的歪着头，眯眼看帅哥沐浴图。 9.009 唰！——唐十九蓦地拉上帘子。 禾楚灵拍了拍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睡得迷迷糊糊，已经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尿意，便关上门，坐到了马桶上。 解手完之后，她小声嘟囔：“我今天洗澡了吗？” 唔，好像没有。 她开始脱衣服。禾楚灵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听说是以前的房东太太留下的，腰部比她大了两圈。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她伸手拉开浴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禾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热气弥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少女脸颊绯红，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一只手按住门锁，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那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漂亮，嘴角还有一块黑斑，怎么看都像是刚在厨房偷吃了鱼。’ ‘哎，要是能再见到它就好了…’ 禾楚灵安静的听着。 在周太太关切的注视下，她忽而笑道：“春天到了，真是个繁衍的好季节。” “什么？” “你家宝宝思春啦。” 嗷呜——白猫把脸埋在爪子里，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得那么露骨做什么！ 10.010 “可已经吃过药了啊。”周太太说道：“难道是药效过了，开始发情了？” 禾楚灵站起身，问道：“家里还有别的宠物吗？” 女人摇头，她一脸宠溺的看着白猫：“我只要有它陪着我就好。” “宠物也需要陪伴呢，它肯定是寂寞了才会不吃饭。” “是这样吗？”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连忙说道：“等一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觉得周太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十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二楼走去。 禾楚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唐十九对自己挺好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愿意接受周太太的救济也能理解。 被赠予的店铺可以不要，但宠物医馆是个不错的谋生法子。 于是，她尝试性的问道：“我们这店铺，除了卖杂货以外，能不能改变一下经营风格？” “比如？” “比如说……给小动物治病。” 11.011 唐十九盘腿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他将修理好的小提琴放在了肩膀处，思考了几秒，他便开始拉奏。 这是一把破旧的小提琴，被修好后，音质还是大不如前。可这都不重要。恬淡而又沙哑的旋律自琴弓下飘出，他微微闭上眼睛，似是用心聆听。 夜幕，降临。 从店铺传出的悠悠乐曲，让附近的飞禽走兽都忍不住俯首倾听。 禾楚灵锁紧店门后走了上来，她看到唐十九的时候微微怔住，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连坐姿都很随意，却又像站在古典高雅的舞台上演奏。这么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耳朵偶尔动两下，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他拿起一旁的杂志，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你想做什么就做，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它轻轻地蹭了蹭她，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现在越来越壮实了，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禾楚灵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千年宠物医馆！你看我一个老地球人辛辛苦苦来到你们这里，而且我还能听得到兽类们的心声，这算不算千年一遇？” 唐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含了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唐哥哥，你在家吗？嫣嫣回来了~~” “噗——”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去，唐十九一阵咳嗽，脸颊也因憋气发红。 禾楚灵愣住：“唐……哥哥？” 12.012 店铺外，一名妙龄女子笑吟吟的站在日光下，她穿着复古风的套装，杏仁色斜襟上衣，紫色及膝纱裙。微风轻拂，裙摆摇曳，她柳眉杏眼，顾盼生辉。 禾楚灵一时间看痴了。 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是哪家的小仙女下了凡？ 说起元月镇，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低声问道：“你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它住的地方，我无法靠近…’ ‘只能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掉了。也许在死之前我都见不到它，那样雪白的毛发，比我见过的所有公猫都要英俊。’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你可以把它的照片给我吗？临死之前，也想看着它…’ 禾楚灵拿出一只千纸鹤，这个是管家给她，用来传声的道具。 她莞尔一笑：“你死不了。而且，你以后会和小白朝夕相处。虽然你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总算苦尽甘来，以后会有吃不完的猫粮鱼罐头。” 正说着，树上的小花猫突然叫了一声，它紧紧盯着禾楚灵的背后，尾巴瞬间竖了起来。 禾楚灵感觉到周围的树枝在剧烈的晃动，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她慢慢的回过头，眼睛蓦地瞪大—— 13.013 茂密的树林里，绿叶遮住了阳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有一只生物从大树的背后走了出来。 是一只白色的……老虎？ 它的体积比普通老虎大了三四倍，壮硕的身躯，白色滑顺的皮毛像雪地一样发亮，黑色花纹如墨汁般一道道横划在毛皮之上。金色的瞳孔充满了暴戾，两颗獠牙外露，像极了已经绝种万年的剑齿虎。 禾楚灵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她的背部贴在树上，惊恐的盯着这只野兽。 以前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百兽之王，无论体积还是气势都比眼前这只要弱小很多。 小花猫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有办法逃离树林。 它卧在树上浑身发抖，脑袋埋在爪子里，完全不敢看前方。 之前在元月镇里，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好似只要她敢逃跑，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它的脸来到了面前，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跑不了也打不过，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 禾楚灵被翼虎叼到了一个峡谷里，旁边是波澜壮阔的瀑布，她坐在野草堆上，还能感觉到溅到身上的水滴。 这只白虎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在把她扔到这里后，就转头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它又叼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 比起对禾楚灵时候的粗鲁，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此刻白虎的温柔。 它轻轻地将襁褓放到禾楚灵面前，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禾楚灵低头，神色大惊——“婴儿！” 襁褓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宝宝，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臂如莲藕一般肉嘟嘟，也许是感觉到凉意，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婴儿，也就比白虎的眼睛大了一点。跟它相比，这是一个多么娇小的小家伙啊。 ‘他昨天吐了。’ ‘今天也是……我喂他吃东西，他全都吐了。’ 白虎眉心紧蹙，它严肃的看着禾楚灵——‘你是医生，你来解决。’ 禾楚灵：“……” “那个……”她弱弱的开口道：“我是兽医，不会给人治病，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见白虎面露不悦之色，她连忙改口道：“我试试！我试试！”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抓来治病……如果是小白虎或许还能看看，可是一个婴儿，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先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白虎紧张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到小婴儿。禾楚灵尽量让放缓动作，她摇头道：“我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除了去医院呢？’ 禾楚灵思允道：“也有可能他太小了，吃不了别的食物。要不，你喂它喝奶？”说罢，她本能的朝白虎的腹部看去。 听说母乳期的母老虎会非常有母爱，遇到了人类的幼崽也会带回去抚养。 “你有多余的奶吗？”她问道。 “不过你的体型太大了，对小宝宝来说你那个就跟水龙头一样，肯定会呛到。不如我找个盆先给你挤奶？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家里经常给母羊挤奶，手法娴熟，保证你不会感到疼。快快快，找个容器。”说着，禾楚灵就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给老虎挤奶，这还是头一次！ 白虎愣了又楞，它看到禾楚灵的视线后也跟着低头，许久之后，它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老子是公的！挤你个头啊挤！’ 禾楚灵：“……” 白虎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它一脸狰狞的瞪着禾楚灵，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却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误会了误会了，原来不是母爱，是父爱。 禾楚灵当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他去看医生。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去了，但是你出现在镇上会吓到医生护士，而且你也没法跟他们沟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把他的病情解决了以后你要送我回元月镇。”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她感觉自己在天上飞了好久。 这里……应该离元月镇很远吧。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唐十九那个家伙会不会担心她呢？ 对了，还有小麋鹿。唐十九平时不怎么样管它，她要是不在，它会不会饿到啊？ 14.014 小婴儿没有得到回应，委屈的哭了起来。 禾楚灵把襁褓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此时正好奇的盯着禾楚灵瞧。 翼虎在思考她提的方案，有禾楚灵在，去医院看病也不是不行。 它蹲坐在瀑布前，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傍晚时分，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在禾楚灵的抚慰下，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睫毛又卷又长，小嘴儿吸着大拇指，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尤其这里又在野外，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一定会来找你，绝不食言。” 看来，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道：“我身上没钱，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还是名医生，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还是回元月镇吧，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15.015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禾楚灵的脑海里飘过这句诗，她轻轻地摇晃襁褓，抚慰道：“宝宝乖，宝宝不哭……”她低头，不忍去看白虎的背影。 山洞外到底有多少野兽，没人知道。 想要活着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弱肉强食，这是动物界的法则。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他站在断崖处，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她死死地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翼虎喘着粗气，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我要养他。” “你是兽类，拿什么养？”唐十九反问道。 禾楚灵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听得懂兽语！ “我答应过他的母亲，护他周全。只有在无人生存的荒林里，他才能存活。”翼虎当然怕死，可这件事情它必须争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母亲是一名叛逃者，为了保护小宝毅然赴死。他不能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因为他是那群人不能容忍的孽种。我要带着他四处流浪，远离人群，甚至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 ‘无论如何…’ 它在很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荒漠，是那个骑着骆驼的小女孩救了它一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它在她的小木屋里喝了几桶的水，吃了几盆的肉。 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它仍然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小女孩长大了，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灿若星辰。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在行踪暴露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一直尾随她的翼虎。 有的时候，兽兽比人类更可靠。 正是这份信念，让它无惧死亡。 禾楚灵听到了他心里的那些话，脱口而出道：“别担心了，没有人抢他。” 她伸手拉了一下唐十九的衣袖，轻声问道：“我想把老虎带回去治疗，可以吗？” 唐十九没有意见。 “可以。” 翼虎怔了很久。 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要求，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它还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它带走小宝。 但是女孩给了承诺后，男人没有反对，甚至还答应给它疗伤……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翼虎感激的看了禾楚灵一眼，无比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向她求助。 决定回程后，翼虎温顺的俯卧在地上，让他俩坐到自己的背部。 晚风凉凉，比起来的时候在牙缝里，这个位置舒服多了。 等抵达元月镇已经是凌晨了，白虎体积太大，只能蹲在门外。 唐十九抱着婴儿去医院了，禾楚灵简单的处理下它的伤口，尤其是眼角处，血口狰狞。 先用液体消毒，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店铺还没有开起来，东西比较少。白虎十分乖巧，一直俯身低头，尽管这样禾楚灵也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 它微微眯眼，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温柔。 “好了，你后面几天就留在这里休养，山谷太危险，我怕它们又要欺负你。” 白虎瞪圆了眼睛，尾部毛发树立—— ‘什么欺负！谁被欺负！明明是我欺负它们！’ “是是是。”禾楚灵好笑的看了它一眼，感觉现在的这只老虎就是大猫啊。 ‘其实…’ ‘那群家伙不敢再乱来了。’ 今天它是被唐十九带着离开的，方圆千里之内，谁还敢对它不敬？ 这种感觉很神奇，它还真的想翘起尾巴嘚瑟呢。 要知道，那个男人可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白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对自己的丈夫并不了解。 乱嚼舌根这种事它可不敢。 ‘没什么，我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就走。如果小宝治好了…’ “放心，我会把它送去山谷。” 翼虎不打算在元月镇逗留。 因为它的体积太大，不属于家养宠物的范围，除非是特别有钱有权的人才能圈养。 为了不给禾楚灵招惹麻烦，它会在天亮之时离开。 现在，它独自卧在店铺门口，像门神一般守护着她。 元月镇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水，蜿蜒如月牙，隔着两方街道。 真的很美。 它大概是三年里唯一一个能近距离欣赏元月镇的兽兽。 翼虎美滋滋的眯起眼睛，心里格外满足。 16.016 第二天。 禾楚灵起来的时候看到店铺外已经没了翼虎的身影。 她站在窗口处刷牙，清晨的阳光投射在脸上，有点刺眼，却令人心情愉悦。 小麋鹿走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却发现，它原本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了两个鼓鼓的小包，认真观摩了一会儿，可以确定为鹿角。 厨房传来一阵面香，禾楚灵漱完口后问道：“小宝怎么样了？” “护士说有低烧，托他们照顾一下，没有大问题。” “那医药费怎么算？”禾楚灵愁眉苦脸道：“我们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唐十九端着两碗面走出来，他将碗放到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刚想跟你说呢，给，这是我打的欠条。” 禾楚灵：“……” 欠条上面写着“壹仟”银元。禾楚灵揉了揉额头，她思索道：“这也没办法，小宝肯定要治的。医院那边有还款期限吗？” “没，反正我店在这里，也跑不了。” “那我今天把小花送到周太太那里，会有报酬吗？” “应该会有。” 唐十九低头吃面，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把沙发底下的小盒子取了出来。 这里面装着很多数据单，他拿起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放到了桌上。 “把这个戴着，保平安。” “这是——”禾楚灵将小珠子拿了起来，比玻璃珠还要小一点，淡淡的白色，近乎于透明。 “转运珠。”唐十九端起碗喝汤。 他今天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整碗面。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道：“每天都戴着，尤其是出门的时候，别忘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又看了好一会儿，心想—— 这么一颗小珠子放在身上很容易弄丢，不如做成手链每天戴着。 她记得之前自己有捡到一些红绳，便随意扒了两口面去屋子里翻找，准备工具弄妥后，她开始自制转运珠手链。 弄黏胶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粘好，一根编织的红绳，一点黑色花型装饰，还有那颗透明的玻璃珠。禾楚灵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研究这些，除了手链，还会做发钗、耳环，程序简单顺手。 做完之后戴在手腕上，比想象中的好看。 吃碗面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小花猫的事情。之前进行到一半被翼虎打断，这回成功送出千纸鹤。 管家的车停在门口。 他准备好了宠物箱，里面铺着柔软的薄毯。 当然首先，是给小花猫喂吃的。 它很久没吃东西了，禾楚灵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些面包。 小花猫吃了两口，对于兽兽来说，人类的食物太油太腻。 见到久违的猫粮，它“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禾楚灵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部，小花猫很瘦，摸起来都是骨头，有点心酸。 但想到它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禾楚灵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管家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这是费用。” 禾楚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是几张大额钞票，她愣住。 “……五千？” 她面色复杂的说道：“这太多了，它也没有生病，我也没有治病，根本不用给这么多酬劳。” “禾医生，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之前张贴了寻猫启事，但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奖励两千，而直接找到的人奖励五千。”管家微笑着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来的时候就知道禾楚灵也许会有疑惑，他特地带了海报。 禾楚灵看了一会儿，她才总算舒展了眉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嗷嗷嗷——这五千块钱来得太及时了！ 这样就可以支付小宝的费用，剩余的存起来慢慢花。 店铺刚转型，一开始要做好无人问津的准备。手里有钱，心底才踏实，禾楚灵心情大好：“替我谢谢周太太。” “好的，一定转达。” 小花猫吃完饭后就主动走进箱子里，因为禾楚灵告诉它了，管家会带它去见它心里想见的猫。 ‘谢谢你。’ 小花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禾楚灵笑着挥了挥手，目送车子开远后，她开心得又蹦又跳。唐十九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千年宠物医馆”。 原来他一大早出去是弄这个了。禾楚灵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将信封在他面前挥了挥，道：“我挣到钱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啊。 用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 而且数额很大，整整五千银元！ 唐十九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挣了多少？” “五千！”禾楚灵笑眯眯的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他将牌匾立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待看清信封里的数额后，他夸赞道：“不错，可喜可贺，今晚我们可以多吃两个荷包蛋。” “虽然这笔钱和医术无关，但是我相信以后医馆营业，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唐老板，你全年的荷包蛋我都包了！” 禾楚灵信心满满的说道。 唐十九咧嘴一笑，他的视线瞟到了禾楚灵手腕上的红绳，这是……他送的小珠子。 没想到做成手链还挺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的，以后跟你混。” 唐十九一个人站在木梯上，将之前的老牌匾取了下来。 禾楚灵还紧紧地握着信封，想到他之前的动作，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头。 等牌匾挂上去后，杂货铺变成了宠物医馆，虽然牌匾有点旧，也不知道唐十九是从哪弄的，而她站在底下看着很是喜欢。 ——这是他们的小店。 唐十九跳下梯子，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鞭炮就不放了，明天我用喇叭绕着河道喊一圈，帮你宣传。” “好啊好啊。”禾楚灵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店铺。 无论什么时候都鲜少有人光顾的门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禾楚灵从信封里取出两张纸币，递给唐十九：“一千是给小宝的医疗费，另外一千备用。” 她计算着：“我们要存两千，剩下的钱可以置办东西。” 一想到可以买心仪的东西，她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唐十九没有意见：“你想逛街就去吧，店里我看着。不要回来太晚。” 虽说元月镇治安好，但太晚的话她一个女生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禾楚灵点点头，她问道：“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唐十九想了一会儿，回道：“鸡蛋。” “除了这个呢？” “螺蛳粉。”唐十九的眼睛微微一亮。 禾楚灵比了个“ok”的手势，便兴冲冲的出门了。 她对井四街很熟悉了，知道附近的几家店铺，第一时间拐进裁缝店里。这边的衣服可以量身定做，也可以买现成的。禾楚灵看了一圈后，有几条裙子很喜欢，不过价钱就不太美了。一套下来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 而她的预算是五百银元，因为还有其他的东西要买。 正愁眉苦脸呢，就看到骑着三轮车的筱叶路过，她车子里堆满了快递盒。 “早上好呀，禾小姐。” “你好。”禾楚灵热情的问道：“今天忙吗，要不要我帮你？” 筱叶看了眼她身后的店铺，感慨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怎么敢劳累你？你玩吧，我去工作啦。” “对了，我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想买衣服，可是这家店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地方？” 筱叶想了一下，她打了个响指，道：“还真有，你跟我来。” 她带着禾楚灵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如她所说，这里的衣服都是现成批发的，质量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 禾楚灵家里只有两件衣服，她又挑了三套，总共花掉四百银元。 想了想，又帮唐十九选了一件。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一箱子小鹿饼—— 这个东西可真贵，一百银元才买了十五块。一天吃两块的话，一周就吃光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从其他星球运来的呢，味道营养极佳。 禾楚灵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铺，她本来喊着让唐十九来帮忙拿东西，却发现店里来了一对夫妇。 他俩坐在沙发上，唐十九将茶放到了他们面前。 见到禾楚灵后他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住在对面街道的东郭夫妇，他们营业一家清吧，生意不错。” “噢噢，你们好……”禾楚灵笑着问道：“怎么啦？是有宠物生病了吗？都可以带来让我看看。虽然我这是新店，但我保证一般的疾病都能检查出来。” 东郭夫妇看上去四十多岁，他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是很温和的人。 唐十九解释道：“他们不是来给宠物治病的。” “那是……”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亲切的开口道：“禾医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领养小麋鹿。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个人资产，你可以过目一下——” 她把一份资料放到桌子上，轻声道：“我们的孩子去紫薇星实习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太冷清。所以就想着领养一只宠物。我爱人最喜欢的便是小鹿，等我们把它接回家，一定给它最好的吃住。而且欢迎你们随时回访……” 女人的态度真的很诚恳……很诚恳。 禾楚灵一开始是笑着的，但后来就发现自己笑得有点勉强。这两天太忙，她都忘记要把小麋鹿送出去的事了。 现在领主突然出现，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17.017 从把小麋鹿接回来的那一天，禾楚灵就做好要分别的准备。她接过女方递来的资产证明，看到他们酒吧里每个月的收入都破五万。 在这个小镇里，算是很不错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道：“我去抱它下来。”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禾楚灵虽然不舍，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禾楚灵正在做笔记，她颇为惊讶的看着唐十九：“怎么了？” 他问道：“宠物的寿命远在人类之下，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养它吗？” “……想。”禾楚灵的呼吸有些凌乱，她坐在地上，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知道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失去它，所以，我会更努力的学习医术，如果我养了它，我一定要让它健健康康的老去。就算有一天它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怀中。” 她的神情越来越坚定，“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兽医。我可以照顾它，我可以保护它，我可以尽我所能给它最好的。” 唐十九看着她一言不发，可他的视线又好像并不是落在她身上。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到后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兽医啊……” 何止是兽医，她是唯一能听到动物心声的人类。在很多兽类临终之前，虚弱的已经无法说话。 可她却能与兽类直接沟通。 死在怀中什么的……虽然煽情，却很令人羡慕。 唐十九侧过身，他倚着门栏，用手轻扯纱帘：“明天，你带它去入户口。我记得动物管理局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至于东郭夫妇那边，我来解释。” 禾楚灵怔怔的看着他。 18.018 是她听错了吗？唐十九说……让她带着小麋鹿入户？！ 啊啊啊啊——禾楚灵激动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唐十九，兴奋道：“谢谢老板！你真好！” 因为她突然扑上来，唐十九的身体朝后退了两步。感觉到女孩双手搂着自己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可以闻到她头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她身前那柔软的触感…… 唐十九的呼吸微微一窒，他僵硬的手臂稍稍抬了一下，似是要抚上她纤细的腰肢。 就在这时，禾楚灵倏然松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故作轻松道：“我去找它！” 禾楚灵“噔噔蹬”得跑下楼。 那反应就像是凶手逃离犯罪现场。 她走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怀中的温热。唐十九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他静默的站在原地，心底泛起淡淡的涟漪。 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 即使这么想养小麋鹿，也一直在照顾他的心情，唐十九的嘴角微微扬起。 禾楚灵把小麋鹿抱了上来，唐十九却准备出门了。 “我去一趟酒吧。” 它自己偷跑出来东郭夫妇肯定非常着急，禾楚灵点了点头，她抬着小麋鹿的前蹄轻轻摇了一下，道：“来，我们跟老板道别。” 小麋鹿配合的短叫一声，沾着湿气的眼睛讨好一般的看着唐十九。 禾楚灵也在看他。 一人一鹿两双眼睛都在期待的看着他。 唐十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抬手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安心住下。” 小鹿叫了一声。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禾楚灵，她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亮亮的眼睛比小鹿还要灵动。 “怎么了？”他问道。 禾楚灵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小麋鹿的头，她开心道：“这是你第一次跟它亲近。” 以前，唐十九对小鹿一直是无视的态度。别说摸它了，就连看向它的次数都很少。 ——有吗？ 他平时可没注意这些，以前对鹿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鹿就会想到禾楚灵。可能是她总是抱着小麋鹿在屋里晃动，久而久之，就会把她与小鹿联系在一起。 唐十九走之后，禾楚灵把小麋鹿放到地上，之前买的鹿饼还放在储藏柜里，拿出来后，小麋鹿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禾楚灵轻声道：“虽然不能保证你每天有鹿饼吃，但至少每周可以吃一次。” 就当补充营养。 小麋鹿咬起一块鹿饼，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 ‘你也吃。’ 它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禾楚灵的心变得很柔软，她把鹿饼又放回盘子里，道：“我也去吃点宵夜，你要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哦，不能浪费。” 有了小麋鹿，二楼小屋都变得温馨起来。禾楚灵食欲大增，她把唐十九给自己留得面条放在锅里热了一下，全部吃光。 翌日。 收拾妥当后，禾楚灵带着小麋鹿去了动物管理局。早上几点，大厅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户主。 她手里拿着户口本，坐在休息区等喊号。 “少爷少爷，您走慢点——”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少年快步走入，怀里抱着一只蜜獾。 “喂！兽医呢！快给我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保镖都露出尴尬的神色，青年管家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少爷，这里是动物管理局，没有兽医。听说元月镇唯一的兽医店已经关门了，如果要治病我们得去附近的城镇——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去帝都，不然就赶不上您的毕业典礼。飞机已经降落了，您快跟我们走吧。”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布衫，他气冲冲的吼道：“我不去！你们没看到小蜜儿都生病了吗，还参加什么毕业典礼。治不好它我哪都不去！” 他年纪不大，脾气却是出了名的暴躁。 管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时，禾楚灵微微举起右手道：“那个，我是兽医，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这声音犹如天籁！ 少年与管家齐齐看过去，眼睛发光。 他“嗖”得一下冲到了禾楚灵的面前，一副老母亲的表情：“你快看看吧，我的儿呀，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手里抱着的是一只小蜜獾。 看这体型应该不足三个月，黑色的身体，白色的背部，此时蜷缩在少年的怀里，鼻头干裂，眼睛紧闭。禾楚灵把它放到了椅子上，她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蜜獾的腹部，发现它的呼吸非常弱。 “我要带它回店铺。”禾楚灵面色凝重的说道。 少年连忙催促：“快快快，外面有车，我们送你！” 原本是想给小麋鹿上户口，看来要耽搁一下。禾楚灵抱起小麋鹿，跟少年一起坐进车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轿车。 她的店铺在井四街，离动物管理局有点远，不过车子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店门口，禾楚灵带着蜜獾做检查，拍了片子，又做了抽血化验，最终调查结果出来——食物中毒。 “它吃了什么？”禾楚灵问道。 少年掰着手指头数道：“早上喝了碗粥，中午吃了小油饼，下午喂了它一块宠物蛋糕，然后就开始狂吐不止——它只是不停地在做呕吐的动作，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从病发到现在半个小时，它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禾楚灵戴上白色的手套，道：“我现在要给它催吐，看能不能来得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少年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中毒！它的食物都是空运来的！又新鲜又美味！比人吃的还好！” “少爷少爷。”管家赶紧上前稳住他：“您别着急，让医生好好治疗，我们先出去。” 禾楚灵戴上了口罩，她冲着少年点了点头，伸手拉上了白色帘子。 这间店铺就这么大，帘子的后面就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台。 少年站在店外气急败坏的踢了下门，只见“哗啦”一下，上方的牌匾掉了下来。 保镖眼疾手快，当即接住了牌匾，没让它砸到自家少爷。 管家再一次擦汗。 这家店铺真的是兽医馆吗？怎么从店面到牌匾都那么随便，而且店里除了两台检查机器外，实在看不到其他与宠物有关的东西。 倒是那个女孩，感觉很专业的样子—— 这只蜜獾是少爷的心头宝，如果真的死在了里面，少爷很有可能把整个店铺都砸了。 小麋鹿安静的蹲在门旁，它还很小，也要努力做着门卫的工作。 忽然，它叫了一声，抬起脚丫子朝远处跑去。 它是第一个看到唐十九的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唐十九惊讶的问道。 他刚才出了趟远门，跟东郭夫妇一起去挑宠物。 这一行水深，普通人就怕买到病重的小动物，有唐十九去选准没错。 小麋鹿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小腿，围着他打转。 门口站着一群人，唐十九来的时候保镖也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因为医生的小麋鹿一直跟着他，所以大家觉得他跟医生应该是认识的。 唐十九进了店里，看到帘子拉着便明白了一切。他问道：“什么小动物？情况严重吗？” 隔着帘子，禾楚灵回道：“蜜獾，我在给它洗胃，问题不大。” 少年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兴奋道：“真的吗医生！它撑过来了对不对？！” 青年管家一脸抱歉的说道：“老板，不好意思啊，这牌匾不小心被我弄下来了，等会儿我们再帮你挂上去。”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他一脸淡定的说道：“这牌匾摔坏了，不能再用。” “咦？”管家看着地上的牌匾，他记得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破破烂烂的啊。而且掉下来的时候保镖是用手接的，没有摔到才对。 “我们得要一块新的。”唐十九问道：“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放心吧老板，我们会赔你一块新的！”如果他们真的能治好小蜜獾，少爷肯定会很开心，少爷一开心就会撒钱。 禾楚灵用胃导管反复冲洗了五次，才总算把胃里那油腻的蛋糕洗干净。 给它打了一剂营养针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手套摘掉。 “好了。” 她拉开帘子，蜜獾还躺在手术台上，呼吸比之前要平顺。少年快步走过来，禾楚灵拦住了他：“它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你不要动它。” “我不能带它回家吗？” 禾楚灵解释道：“虽然胃部已经冲洗干净，但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等什么时候它恢复了精神，可以自主吃东西，再把它带回去——你家里有专门的宠物护理人员吗？” 少年已经来到了手术台旁，他一脸心疼的看着小蜜獾，摇头道： “我家老头不让我养动物，这只蜜獾是我偷偷买的，才刚养三天，还没来得及请护理。医生，它现在为什么还不睁眼啊？” “洗胃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就算是人，这种情况下也会很痛苦。” 禾楚灵叹了一声，道：“以后饮食注意点，不要再让它乱吃东西。如果你家里没有专业护理人员，我建议你把它留在我这边，我可以很好的照顾它。万一出什么事，我在呢。” “少爷，我觉得医生说的对。不如我们先把小蜜儿留在这里，您现在就去帝都参加毕业典礼，我在这里陪护——不管医生需要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您看这样行吗？”青年管家连忙提议道。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最终他点头：“那好，我先去帝都。医生，小蜜儿暂时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等我回来，你要好好照顾它，千万别让它出事。” 他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开宠物店。 一众保镖护送他前往帝都。 管家陪护了一天，小蜜獾就已经活蹦乱跳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兽医还是挺靠谱。 但是现在少爷已经走了，他又不能把小蜜獾带回家。 万一出事少爷回来不得活剥他的皮？ 于是他跟禾楚灵商量了一下，在少爷回来之前，都让小蜜獾寄养在这里。 她欣然答应。 19.019 小麋鹿入户口的事情推迟了一天。 禾楚灵要照顾刚恢复气色的蜜獾，就由唐十九去一趟动物管理局。两个人在二楼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确定了小麋鹿的名字——禾小南瓜。 小南瓜便是它的名字，而入户选择随禾楚灵的姓氏，于是全名为禾小南瓜。 为了表示庆祝，还给小麋鹿戴了一个红色蝴蝶结。 小荷才露尖尖角，南瓜是帅气的小奶鹿。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中午，禾楚灵做了两道家常菜，还给小麋鹿准备了叶酱鹿饼。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味道还行，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道：“以后你负责煮面，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老板。” 吃完午饭，唐十九到楼下去了，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更好。 吃完荔枝想要一展口技，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 欢快的曲调萦绕在小屋，蜜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它忍不住从笼子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卧在沙发旁。唐十九吹完一曲后，将叶子丢到桌上。 他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日常翻阅杂志。 蜜獾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它宁可睡在地上，也不回柔软的小窝。 之前面对唐十九还一身臭脾气，现在却无比乖巧。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20.020 八月十五。 禾楚灵从外面回来带了一盒月饼，她推开半关的店门，小屋里一片昏暗。 百家宴在晚上七点举行，井四街的店铺几乎都关了，所有人都准备去参加晚宴。 她拿着月饼上了楼，蜜獾卧在笼子里，懒洋洋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它在这里寄养了一周左右，听说那名少年在帝都还有事情未完成，管家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并且支付了一定费用。 宠物医馆的生意很冷清，因为新纪元的兽兽身体强壮，极少生病。又因为这家店铺刚转型，只有井四街周围的邻居知道，名声还没有打出去。 蜜獾的主人出手大方，它在这里每天寄养费两百银元，生怕饿到他的小可爱。 禾楚灵也是尽可能给它最好的。 尤其在它身体休养好后，饮食方面与之前无二。 她将月饼放到了桌子上，回屋换衣服。 唐十九早早就在店外等候，他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老年电动车，骚气的红色，后面可以载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出门。 因为不放心蜜獾一个人在店里，于是把它也带上了。两个萌物都坐在后面，再加上禾楚灵刚刚好。 她提着裙子坐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抚平裙摆上的皱褶，这是新衣服，今天第一次穿。 裙子的风格偏复古，是一件坦领襦裙套装，红色的系扣小褂，藕粉色长裙，红丝带绑在后腰。 她的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半挽起，眉间点了一滴朱砂痣。 小麋鹿兴奋的看着车外，井四街几乎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出门了。 听说每年的百家宴都在星空码头。 那里并没有海，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建立起来后空地变成了摇曳的“星河”，码头下方都是蓝色苍穹，好似把天空倒了过来。 这天，星空码头停了一艘巨大的龙船。金色龙头屹立在星河之上，它的身体里有着高台楼阁，挂着颜色各异的灯笼。到了晚上，流光溢彩，与夜幕中的繁星、星河里的倒影一起相映成辉。 到了星空码头，人就多了起来。 这是元月镇举行的中秋宴会，凡城中常驻居民都可免费参加。唐十九刷了两人的证件，顺利进入。 禾楚灵把蜜獾塞给了他：“人太多，你抱着小南瓜，我来抱蜜獾。” 别把它俩弄丢了。 小麋鹿好奇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家都穿着各色衣裳，尤其是女孩子，姹紫嫣红，每一个都是盛装出席。 蜜獾有点不情不愿的让禾楚灵抱着，它虽然脸色臭，但也在偷偷地观察四周。 到底只是一只幼兽，想出来玩嘴上又不肯认输，真带它出来了也是在暗自开心。 “唐老板，你们也来了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垃圾中转站的门卫大叔。 他旁边跟着一个12岁的小男孩，穿着白色小西装，头发梳理得油亮。他长得很漂亮，有种日美混血的感觉。 禾楚灵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提琴，这是唐十九之前修理过的那个。他有点怯场的躲在大叔身后，见禾楚灵在看自己，他慌乱的移开视线。 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子。 唐十九跟门卫大叔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一起朝龙船走去。小男孩一直不停的看向唐十九怀里的小南瓜。 “你喜欢小鹿？”禾楚灵问道。 他脸一红，点了点头。小麋鹿得意的叫了一声，明显在炫耀。 而被禾楚灵抱着的蜜獾不悦的瞪了它一眼——这个棕毛，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欠揍？ 幼鹿的外表非常可爱，毛茸茸的身体，圆圆的眼睛，恶意卖萌的时候谁都挡不住。 与之相比的小蜜獾虽然模样呆萌，却因为其恶劣的性格，小孩子不敢靠近。 在禾楚灵的鼓励下，小男孩缓缓地伸出手，飞速的摸了一下它的耳朵。 他的眼睛亮亮的，脸蛋红红的，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门卫大叔感慨道：“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一点，我们也打算养一只宠物。” “好呀，如果以后宠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禾楚灵热情的说道。 大叔对唐十九一直很好，又是鸡蛋又是荔枝，感觉他每次去垃圾场都会收到礼物。 龙船上面的甲板摆满了桌子，游客陆陆续续的入座，唐十九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四个人齐齐坐下。 他开始传授经验：“这个角度离舞台最近，能看到所有的表演。而且上菜的时候，是按照从外到里的顺序，我们吃完这桌，还可以迅速转移下桌。” 禾楚灵憋着笑，她本来想说，有外人在你注意点形象啊，但一想门卫大叔跟他那么熟，估计前三年大家也是一起吃的宴席。 果然，大叔掏出了准备好的白色袋子，道：“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干果装进来。你们要吗？” “要要要。”唐十九接过袋子连连道谢，他今天疏忽了。唔，差点就造成了巨大损失！ 干果！这个在超市里一小袋就要几十银元的零食！今天能拿多少拿多少，禾楚灵坐在他身旁都觉得他斗志满满。 人渐渐多了起来。 倒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互相点头示意，快速找位置坐下。 禾楚灵环顾四周，发现这龙船甲板上摆满了桌子，没有细数，但应该有一百张甚至更多。 正前方是唐十九说的舞台，更像是戏台子，旁边挂着红布，喜庆热闹。听说会有好看的节目，禾楚灵很期待。 甲板上的每张桌子都快坐满了，她发现离舞台最近的几张桌子空无一人。 “怎么大家都不坐那边？”她问道。 唐十九瞥了一眼，低头解释：“那里是vip坐席，专门用来招待外星贵客。看，他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禾楚灵看到一些服装怪异的外星贵客在保镖的护送下走上龙船。 大约有十多个人，长相和地球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几个大多头小耳朵尖，皮肤偏向于青灰色，乍一看像是电影里的精灵。 这还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她愣了许久，问道：“其他星球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每个星球都不一样，也有跟地球很像的人类。但发育成熟的物种大同小异，不过也有特别畸形的——当然这是在我们看来，外星人瞧我们也是又丑又土，他们喜欢称呼地球人为‘乡巴佬’。” “切。”禾楚灵撇嘴道：“我们这不是刚踏入新纪元，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地球一定可以崛起！” 穷怎么了，那不是天灾人祸降临之后，每个星球都会经历的阶段吗。 虽然禾楚灵来自两百年前，但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啊！民族荣誉感，让她无比相信这颗美丽的蓝星以后一定能屹立于银河之上，璀璨万世。 那些外星贵客远道而来，镇长亲自出面迎接，还有很多元月镇名号响亮的大人物。 禾楚灵还看到了周太太。 她抱着那只雪白的猫咪，雍容华贵的站在人群里，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造型师，今天的衣服要比以往好看许多。 原本热闹的龙船在贵宾到来后逐渐安静下来。 那些外星人跟镇长对话的时候，虽然举止投足之间都不失礼貌，眼底却是若有似无的轻蔑。 不过，又很快为这龙船上的美景所感慨——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传统节日，到处都是唯美古朴的华夏风，也只有这里能看到。 这一行人里，倒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肤白胜雪，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碧波荡漾。她虽然也穿着与他们款式相同的衣服，气质却明显不同。 因为她得长相很像禾楚灵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中美混血。 “她也是外星人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哦，她呀——”唐十九看了一眼门卫大叔，后者神色怔忪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小男孩则默默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子，神色黯淡。 唐十九压低了声音，道：“她是门卫大叔的女儿，两年前嫁到了‘威泽星’，她旁边的那个矮胖子就是她老公。好像什么贵族后裔，她也算是脱贫致富了。不过当初嫁人的时候已经跟大叔断绝了关系，从未联系过家里。” “为什么？”禾楚灵一脸不解：“远嫁不至于断绝关系呀？” 唐十九耸了耸肩，道：“贵族阶级分明，矮胖子帮她弄了个豪门身份才顺利嫁过去。为了不露馅，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听到这里禾楚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亲情……可能有的人视若生命，有的人却不那么在乎吧。 门卫大叔的笑容有点苦涩，他开口道：“让你见笑了，唐太太。” 她连连摆手：“是我不好，不该询问这件事。对不起啊大叔，您别太难过。” “爸爸……”小男孩低声问道：“我们做的月饼可以给姐姐吃吗？” 历经沧桑的大叔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不能去打扰姐姐，她现在很幸福，我们不能给她惹麻烦。”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禾楚灵神色复杂的看向那名女子，她已经坐到了贵宾席上，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21.021 龙船上的vip坐席全都是为外星贵宾准备的，除了“威泽星”以外，还有从“紫薇星”，“阿斯拉”等知名星球赶来的游客。 几张vip坐席很快满员，天色渐晚，星空码头流光奕奕，龙船下方的星河与夜空融为一体，人造流星从夜幕中划过，倒映在禾楚灵的眼眸深处，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璀璨的流星雨，感觉到龙船上的水晶灯渐渐亮起。 虽是晚上，却流光溢彩，没有半点黑暗。 而正前方原本只是普通的戏台子，却像是投影一样的映射出恢弘大气的舞台，今晚的特殊节目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元月镇的镇长，他今年四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笑容亲切温和。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欢迎所有贵宾来到这座古老的小镇，我们将奉献最诚挚的表演与祝福。接下来请欣赏由‘红袖添香’歌舞团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长安洛》。” 掌声响起，舞台上各种画面变换，禾楚灵叹为观止。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特效，都没有真实发生在眼前更为震撼。 一支古典舞跃然纸上，像一滴黑色的墨汁，缓缓晕染开来。 宴席正式开始。 禾楚灵看着那些宛若在银河中舞蹈的仙子，眼底是深深地惊叹。 唐十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大龙虾，他低声道：“快吃，不然都被抢完了。” 百家宴的流水席太过丰富，有很多禾楚灵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她尝了一口煮豆腐，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每道菜的手法都很特殊，而且调味料更为丰富，怪不得唐十九一只念叨着来蹭饭。原本还对节目感兴趣，现在一门心思放在餐桌上。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飞快吃着桌上的美食，唐十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会把各种干果零食放到袋子里。 反而是小麋鹿跟蜜獾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 歌舞之后是古武，随着舞台背景的变换，这龙船又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两名戴着面具的剑客在悬崖之上切磋，就连桌子都跟着抖动。 禾楚灵咬了一口类似于螃蟹，却又不相同的生物的外壳，很硬，但是汁水顺着舌尖划入喉咙，那种香辣令人飘飘欲仙。 “真好吃……这是什么？”禾楚灵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固执的继续啃，因为太香了，会上瘾！ “星蟹，是阿斯拉星球的知名食材，他们那里有专门的养殖场。一只星蟹大概五百银元。” “……”禾楚灵把外壳咬碎，如果不是太硬，她真的很想吞进肚里。 好贵啊，感觉每一口吃的都是银子。 “元月镇这次的宴会得花多少钱啊？”这一桌光星蟹都好几千呢，更别说其他的大餐。 “这中秋宴有其他星球赞助，我们不花钱，还能从中间赚一点。” 禾楚灵点点头，她把外壳咬碎后，啃里面的嫩肉。肉质比煮熟的虾仁还要软，香辣可口，可惜分量太小，两口就吃完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星蟹已经没了，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这时，唐十九把自己碗里的星蟹夹到了她的碗中。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多吃点，别浪费了。” “……你真的不吃？” “嗯，不吃。”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这个真的好吃，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吃个够！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酒，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舞台，除了华夏以外还有其他星球的表演者，龙船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切磋场地。 “……唐，这里有洗手间吗？”禾楚灵小声问道。 “有，我带你去。” 两个人一起离席，走的时候唐十九拎着袋子，他们一人抱着一只宠物朝龙船下方走去。 禾楚灵看到了熟悉的标志，便把蜜獾交给了唐十九。她一个人去洗手间，却在走廊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默默地靠墙而立。见到禾楚灵后，他眼神闪躲。 吃饭的时候因为太专注，没有看到门卫大叔和小男孩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想到他在这里。 “你一个人吗？”她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似乎挺害怕跟人沟通，连说话声都像蚊子一样小。 禾楚灵有点不放心他：“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唐哥哥就在外面，有事去找他，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哦。” “嗯……” 禾楚灵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走廊上除了小男孩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她连忙后退两步，藏在门后。 “姐姐……” 见到了自己一直等着的人，小男孩的眼睛微微发亮。身着华服的女子愣了一下，她看到小男孩后，神情复杂。 “这个，是给你的。”他将盒子递了过去：“我和爸爸一起做的月饼，很好吃。” “……”女人默默地接过盒子，她轻声道：“快回去吧。” 小男孩开心的看着她，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咦，这不是弟妹嘛，是不是宴会太无聊了，所以你要在这里跟一个小乞丐聊天？” 女人慢慢转身，她低眉顺眼道：“今天的节目都很一般，我最期待的还是姐姐的表演。” 一直躲着的禾楚灵也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她顺手拉过小男孩，道：“走吧，我们回家。” 小男孩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后来的女子有着青灰色的皮肤，眼睛很大，睫毛茂密，很像游戏里的精灵。她穿着棕色制服，长发挽起，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底总是有毫不掩饰的轻蔑，禾楚灵会很欣赏这种类型的女生。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子厌恶的说道：“真不懂规矩！” 她的保镖立刻挡住了禾楚灵的去路。 女子傲慢的说道：“伊人，你告诉她，什么是礼仪？” “是，姐姐。”花伊人走了过来，她看着禾楚灵说道：“我们是泽威星的贵族，而你只是平民，见到贵族的时候需主动让路，让贵族先走。” 禾楚灵眉头轻蹙，这是什么礼仪？认真的吗？ 她在元月镇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淳朴好客，邻里之间关系密切。 但又不想惹麻烦，她微微低头道：“我知道了。” 那两名保镖依旧挡着她的路。 禾楚灵不解的看过去——女子的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笑：“果然是乡巴佬。” “……” 她摆摆手，保镖退下了。 禾楚灵心里窝火，她怕自己在跟她多待几秒会忍不住骂出声，便连忙拉着小男孩离开了。 唐十九靠墙而立，他看着巨大的夜幕，繁星闪烁。 禾楚灵出来后，小麋鹿开心的跑了过来。 “小姐，你看它——”有一名保镖惊讶的指着小麋鹿。 花伊人看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幼鹿。而她身旁的女子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快！把她拦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几名黑衣保镖立刻跑了出去，他们包围了正准备离开的三人。 禾楚灵回过头，她的心底有点慌张，身体不自觉的朝唐十九靠去。 “不就是没有让路，至于吗……” 什么贵族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呸呸呸，还让保镖挡她的路——她拉住唐十九的衣袖，低声道：“是威泽星的贵族，刚才在走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唐十九看了一眼快步靠近的女子，问道：“不愉快？” 还不等禾楚灵开口，那名女子便指着她怀中的小鹿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禾楚灵点了点头。 “很好，多少钱，我要了。”女人微微扬起下巴，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的语气十分强势，不容任何人拒绝。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来纠缠，没想到是……小麋鹿听懂了她的话，它连忙往禾楚灵怀里钻，生怕自己被卖掉。 ——不行！ 这句话到了喉咙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她知道女人的身份不好惹，如果自己直接拒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跟唐十九在元月镇无依无靠，两个人经营着一家生意惨淡的店铺，就连日常吃穿都能省则省。 卖掉小南瓜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怕得罪眼前的贵族。 唐十九低头看向禾楚灵，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发颤，可以看出她心里很害怕。也是，平时在元月镇哪会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而且——眼前的女人因为是灵修者的缘故，她在刻意用气场镇压，让身为古人类的禾楚灵无法保持冷静。 他想到了小麋鹿送人的那天，禾楚灵一个人在二楼啃书的背影，无比落寞。 唐十九开口道：“不卖。” 场上一片寂静。 就连禾楚灵都错愕的抬起头。 她有点紧张的扯了扯唐十九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不要直接拒绝啊，万一得罪了他们怎么办。 唐十九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他就怕对面没听清，再一次重复道：“多少钱都不卖。”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惧意，完全不像市井小民。保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花伊人也是疑惑的皱起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沉声问道。 唐十九扫了一眼她身上的制服，胸前的徽章可以明确的表示出她的身份。 “我知道啊，威泽星的贵族，木伦世家的大小姐。也是联盟军校里声名鹊起的新人驭兽师。” 他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记得她的名字。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刻意去记别人的名字。 木伦琦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她最近确实风头正盛，没想到连这个破落的小星球都知道她——很显然，她开心是因为唐十九点出了她“驭兽师”的身份。 “你知道就好，这只幼鹿我看上了，打算买回去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它会成长为一只非常了不起的灵兽。我知道你们可能舍不得，我可以在金钱上面做一些弥补，或者，你们还可以提一些其他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你要是听力不行就去找医生。”唐十九的耐心几乎被耗光，他的语气比之前更为恶劣：“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木伦琦：“你——”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花伊人神色不悦的开口道：“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唐十九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应该注意身份的人是你啊，花小姐。” “……”花伊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敢再吱声。 保镖们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他背后的靠山很强大？ 这里是地球，比木伦家族庞大的组织屈指可数，而且都不在元月镇。 禾楚灵一开始很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十九一直在握着她的手，她现在反而镇定了下来。 尤其是他说的那几句话，太解气了！贵族怎么了？贵族就可以强买强卖吗？！ 木伦琦冷笑道：“既然我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跟你商量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报上你的名号，在你死后，我好找到你的家人给你收尸——我木伦琦想要的宠物，还没有得不到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抢？” 22.022 人越是着急，越会说错话做错事。木伦琦也是如此。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这里是蓝星，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23.023 宴会节目终止,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同意双方的申请。其中的一名负责人找到了禾楚灵, 让她填写一下资料。 禾楚灵看到职业二字的时候咬住嘴唇, 她一笔一划的写下“兽医”两个字。 资料填写完毕，年轻的男子礼貌性的说道：“禾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准备斗兽事宜, 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的，谢谢。” 对方离开后，禾楚灵连忙转头问道：“什么是斗兽啊？” 唐十九站在舞台边缘，他看着后方忙碌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就是让兽兽上去打架，所有的观众都是见证者。如果我们赢了, 对方就不能再打小南瓜的主意。” 禾楚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要让谁去呢？” “你忘啦, 今天我们跟翼虎有个约定。” “啊！它要来带走小宝！” 小宝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终于恢复健康, 他现在能吃能喝, 比送来的时候胖了一圈。 翼虎会在今晚将小宝接走，主要是为了不惊扰到其他的居民。 “可现在时间还早……” “放心，它会来。”唐十九十分笃定。 镇长重新站到舞台上, 他宣布了接下来会举行斗兽比赛，观众们非常给面子的鼓掌欢呼。 前排vip桌席，从其他星球来的游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木伦家族的大小姐不错啊，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幼兽。 而元月镇的居民们则兴致勃勃的讨论—— “听说那木伦家的大小姐是驭兽师, 就读于联盟军校, 无论背景还是资质都是新人中的翘楚。也不知道挑战她的人是谁？” “好像是井四街的人？” “喏——就是那个女孩！”有人直接站起身看向舞台旁, 禾楚灵站在那里，正在和唐十九交谈。 “啊，这不是唐老板的新媳妇嘛！”有人认出了禾楚灵。 一人都八卦的看着他。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他们结婚也没多久，当时我还给他们送了一篮子的五花肉！这女孩挺可爱的，听说是兽医，两个人之前经营的杂货铺也改成了宠物医馆。不过我一直没时间去拜访，没想到他们敢跟外星人斗兽，勇气可嘉！” 宴席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对这对小夫妻的行为表示赞扬，尤其是，他们也是为了守护自家的小麋鹿。 没有背景和后台，也就只能通过公开的斗兽方式，来捍卫自己的权益。 周太太也坐在vip的宴席中。 她怀里抱着的白色长毛猫抖了抖耳朵，它伸着脑袋，想要看比赛的情景。 同桌之中还有林嫣嫣，她原本一直在看唐十九，后来听到镇长的话，颇为惊讶的看向禾楚灵——居然是她？ 至于其他的街坊邻居，也都乐呵呵的鼓掌起劲儿。 他们跟唐十九是旧相识，禾楚灵既然是他媳妇那也算自己人。 “禾医生！好好比，我们支持你！” “加油加油！” “快别吃了、看比赛——” “我觉得胜算不大，对面可是专业的驭兽师，手中一定有许多种类的兽兽。” “咋啦，我们家小禾还是兽医呢！认识的兽兽不一定比她少！” “就是就是，最重要的是——小禾是我们井四街的人，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必须要拿出最大的热情来支持她。勇于挑战就是好的，输了不丢人！” 小麋鹿安安静静的缩在禾楚灵的怀里。它什么都懂，也知道双方以自己为筹码，展开了一场斗兽局。 禾楚灵有点焦虑，在工作人员抱走小麋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都有点颤抖。 这不会是最后一面吧……小麋鹿低低的叫了一声，它抬头看着禾楚灵，眸子里盛满了不舍。 木伦琦也在观察他们的举动，唐十九的面色微微凝重，甚至在小麋鹿被抱走的时候深深地叹息。 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 工作人员来询问派出的兽类，做完记录后，由镇长宣布斗兽正式开始。 原本用来跳舞的华丽的舞台渐渐变成了一方石窟，巨大的岩壁耸立，宇宙神灵的雕塑赫然呈现。这个斗兽场非常大，面积范围甚至超出龙船三倍。 而观众们设宴的地方更是在正前方，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台上形式。 木伦琦站到了比赛台上，那里有斗兽者专门的座椅。她手里握着一条黑色长鞭，凭空一甩，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啪！” 鞭子砸在地面上，一团白色的雾气升起，有一只兽类的身影缓缓浮现。 白雾消失后，兽兽的身影倒映在所有人眼中。它通身红棕，四蹄踏云，从头部看很像狮子，却又长着一对鹿角。禾楚灵疑惑的皱起眉，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她想了又想，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麒麟？！” 麒麟啊！真的是麒麟啊！ 以前还在某个公园见过雕像，虽然它颜色跟画里的有出入，可它外表却和传说中的麒麟一模一样。 观众席鸦雀无声。 这是灵兽，而且是从华夏走出去的品种，的确是麒麟的一种。 幼兽进化非常难，失败率极高。真没想到一个威泽星的新人驭兽师，竟然能培养出麒麟兽。 禾楚灵站在另外一边的斗兽台上，她身后有座椅，却怎么也坐不下去。 她还以为斗兽都是老虎狮子之类的，可对方一上来就喊出一个这么恐怖的家伙。她本能的认为麒麟是神兽，比猛兽高级。 “禾小姐，请派出你的兽兽。”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道。 禾楚灵看了眼台下，唐十九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不用紧张。 果然，几秒后一只白色的翼虎从夜幕中飞来，稳稳地落在了禾楚灵的面前。 它颇为兴奋的看着面前的“麒麟”，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 ‘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啧，我要是不小心把对手咬死了会不会惹出大麻烦？’ 禾楚灵：“……” 大哥你确定吗，它可是麒麟啊！ 两只巨兽都飞到了石窟中央，棕红色的麒麟和白色翼虎，体积相似，品种稀有，就在禾楚灵还兀自纠结的时候，台下已经爆发出阵阵欢呼。 “哇！是翼虎！——” “真厉害啊，她已经可以给这么大的凶兽看病了吗？” “听说小禾懂兽语哦。” “我们元月镇也要走出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观众席情绪高涨，感觉大家都默认第一轮斗兽会胜利？禾楚灵不明原因，只看到翼虎与麒麟纠缠，她以为的“神兽”竟然渐渐体力不支。 见她实在困惑，唐十九在台下解释道：“她缔约的这只麒麟兽，进化得并不完美。只有狮头、鹿角，却没有麋身和龙尾，是初级灵兽的一种，而从它深棕色的毛发基本上可以判断，它的原身是——”唐十九笑了一下：“泰迪。” “……泰迪？” 泰迪犬吗？禾楚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的认知里，麒麟是神话中的瑞兽，是不存在于世间的。不过，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世界了，无论多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在这边都有可能发生。 “而翼虎也是进化过的，虽然它还算不上灵兽，但仍然可以吊打这只残次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种类压制。麒麟不是真正的麒麟，老虎却是真正的老虎。百兽之王，不是一只小泰迪能挑战的。” 唐十九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兽兽的阶级与品种。 观众们虽然不知道麒麟不够完整，他们却明白翼虎都多强！ 有多强？山中霸王！ 老虎本来就屹立于百兽之上，又在末日之中进化出了翅膀，这尼玛让其他野兽玩个球啊！ 而且翼虎性情孤傲，从不与人亲近，他们是不知道禾楚灵怎么认识它的，只知道，它愿意替她出战！ 这就够了！ 很显然，木伦琦也没料到禾楚灵竟然能派出一只翼虎。身为古人类，没有任何的灵力，她拿什么镇压凶兽？ 如果她的麒麟是真正的麒麟，翼虎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这只刚缔约不久的麒麟，只是一个半成品。尽管在幼兽的选择上已经非常吻合了，却还是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她才会格外看中小麋鹿。 它资质极佳，灵气逼人，比之前的那只小红狗出色多了。 如果是它的话，一定会进化为一只真正的麒麟兽。 可是第一轮斗兽她输了。 木伦琦握紧了拳头，她一脸阴沉的盯着对面的禾楚灵——自己还是轻敌了。 麒麟已经被打趴在地上，大白虎一只脚踩在它背上，洋洋得意的抬起头，接受观众席如潮水一般的掌声。 它粗壮的尾巴摇啊摇—— ‘嘿嘿嘿，掌声再热烈一点！’ ‘就这只小瓜皮，峡谷里的鬣狗都能咬死它！更何况是本大王。’ ‘禾医生，你的人情我算是还你了。’ ‘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小姐——”保镖来到了台上，他低声道：“她是一名古人类，无法缔约高级别的灵兽，这翼虎应该是最强的。我们不能再压底牌。” “我知道！”木伦琦没好气的说道：“我以为他们圈养的都是没用的野兽，竟然能让翼虎低头认主——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两次，就算被军校其他人嘲笑，我也要带走麋鹿。能不能拥有一只真正的麒麟兽，全看它了。” 麒麟，这个传说中的高级灵兽她多想要啊。 但是成熟的麒麟几乎都有主，她若想拥有，只能自己培养。 第二轮斗兽开始。 木伦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再度睁开的时候，透着蚀骨的冷漠。 她毫不犹豫的喊出了自己目前所拥有的，最厉害的魔兽——地狱犬！ 巨大石窟中央，黑色的双头地狱犬赫然出现，它有四只猩红的眼睛，壮硕的身躯比翼虎还要高出一倍！ 它黑色的毛发潮湿并且滴落硫酸，刺鼻的味道瞬间扩撒至整艘龙船！ 所有观众都捂住鼻子，这只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地狱犬，是名副其实的魔兽，参与过无数次实战。 原本，木伦琦并不打算派出它。因为对手只是个古人类，她如果派出自己所拥有的最强魔兽，便是赤-裸-裸的欺负人。一旦这次斗兽的消息传出去，军校的那群家伙一定会嘲笑她——就因为她的本命灵兽是一只地狱犬，她已经被很多人冷嘲热讽。 如果有一天她能培养出一只麒麟瑞兽，那就能堵住他们的嘴！ 翼虎直冒冷汗。 “——我我我、我不行啊，我打不过啊。” 它连连后退。 对面是一只真正的魔兽，跟它这种只进化过一次的猛兽不同，双方不在同一个水平线。 斗兽的时候的确能遇到种类压制，但这也没办法，毕竟斗兽的真理就是——谁拥有的兽兽强，谁就赢！ 地狱犬蓦地扑了上来，翼虎连忙张开翅膀躲开，可地狱犬也会飞！ 它随即追上来，一口咬住翼虎的肉翅，禾楚灵听到了一声令人心惊的哀嚎。 两只巨兽从空中跌落，翼虎被压在身下，地狱犬有两个头，一个咬着它的肉翅，另一个咬住它的前肢。 翼虎痛苦的挣扎着，它咬紧牙关，金色的瞳孔里是深深地恐惧。 种类压制。 猛兽绝不可能战胜魔兽。 而地狱犬的凶猛远近闻名，观众席里有许多人都惊愕的捂住嘴，不忍看这残忍血腥的一幕。 禾楚灵连忙站起身，她举起右手大喊道：“认输！这轮认输！” 她害怕如果自己再不制止，翼虎就会在自己面前被地狱犬撕裂身体。 翼虎大口大口的喘息，直到裁判吹响口哨，地狱犬才送开口。 它并没有走。 而是抬起头看向禾楚灵，满目狰狞，如果这不是在斗兽而是真正的决斗，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那个女孩咬碎。 “……”禾楚灵的腿一软，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地狱犬…… 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恶犬，它的眼神太可怕了，就算是晚上梦到也会被吓醒。 嗯？唐十九皱了下眉，他看向地狱犬，眼眸平静如水。 感觉到来自台下的注视，地狱犬的尾巴蓦地一抖，它慢慢朝后退了几步。 翼虎受了重伤，它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禾楚灵身旁，趴在那里，耷拉着耳朵，一声不吭。 禾楚灵仔细听了一下，她发现翼虎什么都没想，或许因为伤势太重，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她心疼的蹲下身，检查它前肢的伤口—— 地狱犬那一口咬得很重，见血见肉，还有它背后的肉翅，也是烂掉了一大块。 好似感觉到了女孩的担忧，翼虎才缓缓抬起眼。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以前受得伤比这个严重多了，不用太担心。’ ‘哎…’ ‘没能帮你赢下比赛，真难受。可我也只是一只猛兽，实在打不过它。’ ‘你还有别的兽兽吗？’ 禾楚灵沉默的摇了摇头。 她最近接触的兽类，最强的便是这只翼虎。 可是，唐十九提出的是两只兽兽参加比赛，木伦琦的是初级麒麟和地狱犬，而禾楚灵这边还可以再派出一只。 这最后一轮斗兽至关重要，会分出真正的胜负。 她忍不住看向唐十九，后者正在嗑瓜子，觉察到她的视线后咧嘴一笑。 禾楚灵摸着白虎柔滑的皮毛，她心里在想，唐十九一点也不慌张，难道他还认识别的凶兽？ “真可惜。”宴会席上，众人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本来都赢了一局，谁能想到对面派出了魔兽，那也就没法玩了。除非禾楚灵也有同级别的灵兽——可是，她只是一个兽医，不可能跟这种级别的灵兽缔约啊。 林嫣嫣有点生气：“跟古人类斗兽，居然还派出中级魔兽，真不要脸。” “咳。”一旁的青年管家咳嗽一声，他提醒道：“小姐，注意形象。” 林嫣嫣沉默了一下，她开口道：“联盟军校很了不起吗？等我考进去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青年管家有点感慨：“没想到你会站在禾楚灵这边。” 林嫣嫣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会儿，她缓声道：“可能是因为……她是唐哥哥喜欢的人。” “不，应该是嫣嫣小姐成熟了。” “嗯？” “能接受失去，才是真正的成长。” “……” 是吗？她已经接受唐十九结婚的事实了，这些天，满脑子想的都是禾楚灵对她说的那些话。 还是希望能看到禾楚灵赢。 不管怎么说，木伦琦都是外来者，不想看到她在元月镇趾高气扬。 比赛台上，裁判说道：“禾小姐，请派出你的第二只兽兽。” 禾楚灵微微抬头，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只能向唐十九求助。却见男人弯下腰，将腿边的蜜獾抱了起来，放到了台阶上。 小蜜獾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它跳了几层台阶，终于来到了观众们的面前。 可——它太小了！ 三个月大的蜜獾只有板凳狗的一半，离得远的观众完全看不清。于是，石窟上投射出影像，镜头清晰的拍到了这只浑圆的幼兽。 小蜜獾圆滚滚，寄养的这段日子伙食很好，再加上禾楚灵的调理让它胃口猛增，吃的比以前要多得多。 它头部宽阔，几乎看不到耳朵，模样呆萌憨厚，身体黝黑，背部却一层白毛，远看像染了头发一样。和小麋鹿不同，蜜獾一直凶悍无比，平日里如果不是禾楚灵看着，它能把井四街所有的动物都挑战一遍。 可它只有三个月大啊，体积是板凳狗的一半，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挑战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家伙。 但是这一次，禾楚灵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它…… 小蜜獾来到斗兽场地，它要面对的是一只中级魔兽，双头地狱犬。那只比翼虎还要大的怪物此时正双眼猩红的盯着它。地狱犬舌头露在外面，硫酸液不停地滴下来，溶蚀地面。巨大的石窟前，蜜獾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才怪！ 小蜜獾看到地狱犬后，身体“蹭”得一下就蹿出去，它对着地狱犬龇牙咧嘴的低吼，浑身毛发耸立，一副攻击状态。 这没头没脑的小家伙竟然这么凶猛？ 禾楚灵看愣了。 台下的观众看愣了。 木伦琦眉头微蹙，她甩了一下鞭子道：“发什么呆！咬死它！” 地狱犬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小的东西敢冲过来跟自己横，听到主人的命令后，它抬起了右爪，想要一巴掌将它踩成肉泥。 蜜獾却在它落掌之前跳了起来，它想要扑上去，奈何自己太矮了，摔了个大跟头。 但是它毫不在意的立刻爬了起来，对着地狱犬就是一阵狂吼，众人哭笑不得。这场斗兽怎么感觉有点滑稽，这么个小东西是谁给它的勇气来挑战地狱犬？ 可也有人替小蜜獾捏了一把汗，比如禾楚灵。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局势，只要小蜜獾被地狱犬咬到，她会立刻终止比赛！ 然而，她以为的画面却一直没有出现。 地狱犬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在蜜獾的吼叫声中步步后退。 所有人都能看到石窟里发生的事情，他们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甚至到了最后，这只凶神恶煞的地狱犬竟然被小蜜獾追着满场跑！ 小蜜獾张牙舞爪的一阵狂追，它在店里住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活动筋骨。 眼看地狱犬要被追下石窟—— 木伦琦脸色铁青，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景。 这次的斗兽肯定有记者抓拍，等到明天上来新闻，全宇宙都会知道她木伦家族的大小姐斗兽中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兽医。 “这……”身旁的保镖也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地狱犬这么凶残的魔兽，怎么可能被一只小蜜獾追着跑？ 蜜獾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生物，极度记仇，一旦有人惹到它，它一定会追那个人直到天涯海角。它们天不怕地不怕，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生物都勇于挑战，世人常说蜜獾不是在干架，就是在通往干架的路上。 木伦琦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不是保镖在一旁拦着，她的鞭子已经抽在了地狱犬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 vip坐席上其他的外星游客也很疑惑，这只蜜獾感觉并非魔兽，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就是胆子很大，完全不怕地狱犬。尽管如此，也不应该完全主导场上的赛事啊。 可是看这只地狱犬四处逃窜，像看魔鬼一样。 比赛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木伦琦的手里紧紧握着鞭子——她不甘心！ 就差一步，她就能带走小麋鹿！当镇长开始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木伦琦突然大声制止道：“慢着！我要再加一轮比赛！” 除了地狱犬，她还有别的兽兽！ 镇长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木伦小姐，按照斗兽的规则，双方只能派出两只兽兽。” 木伦琦蓦地看向禾楚灵，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招式，竟然让我的地狱犬变成这样……” 禾楚灵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只能保持沉默。 在工作人员送来小麋鹿时，她连忙双手接过，将它搂在怀中。 小麋鹿低低叫唤，声音里充满欢愉。 “你给我站住！——”木伦琦见她不理会自己，更是气愤。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她看向木伦琦，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木伦小姐，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难道想反悔？” “你一个古人类，不配拥有它！”木伦琦神情激动的说道：“你知道它以后会成长为多么了不起的灵兽吗！如果它跟着你，那么它根本不可能进化！你身上没有任何星辰之力，你不可能修行，你只是一个废柴！” “那又怎么了？”禾楚灵用手摸了摸小麋鹿的脑瓜，她面不改色的回道：“我不修行，也不耽误我活下去。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木伦琦求助的看向同行的人。 威泽星这次来的所有人里，权利最大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刚才一直坐在台下观战。 花伊人便站在他身旁奉茶。这个男人是她老公的小舅舅，听说平日里最疼爱木伦琦。看到自己的外甥女被欺负，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禾小姐。”他摸着自己的戴的宝石戒指微微开口道：“斗兽虽然有斗兽的规矩，可这规矩也是人定的。你与我们家琦琦年龄相仿，这打完架成了朋友也不是不行。既然是朋友，当然可以交换礼物——” 禾楚灵微微皱眉，这男人什么意思，还交换礼物？难道，又想要她交出小麋鹿？ 蜜獾也来到了她脚边。 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听到男人的话后不满的叫了一声。 其他的外星游客依旧选择看热闹，木伦家族的人真是执着，虽说元月镇是个小地方，他们总不能真的当众去抢吧。 这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不着调的主，他带着的保镖们已经堵住了她的退路。唐十九蹲在长椅上，抓起了一把花生米扬起头一粒粒放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喝酒，完全不为禾楚灵的处境担忧。 反而是木伦琦身旁的保镖，露出了担忧的情绪：“枼先生平时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管，他完全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木伦琦已经来到了禾楚灵面前，她将自己手里的黑色鞭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十七岁生日那年，父亲送我的龙血鞭，十分珍贵。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我就把它送给你。”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地贴在禾楚灵耳畔说道：“留下麋鹿，我饶你一命。” 交换礼物。 禾楚灵根本不想跟她做朋友。 可是这些黑衣保镖已经将她围住，她抱着小麋鹿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说只要赢了斗兽事情就结束了吗？ 唐十九将空掉的酒杯扔到了桌子上，他站起身，道：“愿赌服输，你们木伦家族能不能有点信用？” 中年男子冷笑：“在星际，拳头硬的人才配讲道理。” “哦。”唐十九点了点头，“那这么说的话，你们是不想离开元月镇了？” “喂，你个死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耍赖当我们瞎吗？” “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个保镖？” “居然想威逼我们的兽医小姐送出麋鹿，告诉你，我朝大周第一个不服！” “怎么？想打架吗——” 宴席上的人陆陆续续的站起身，除了vip坐席以外，其他的地方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这次百家宴，斗兽局，聚集了不少观众。而现在，他们全都站了出来，对抗那二十多名来自威泽星的护卫。 禾楚灵的确被包围了。 可如果放大视角看去，整个龙船都被元月镇的人包围！ 中年男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这是他第一次来地球，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心里有点发憷。他却强撑着说道：“连规矩都不懂！真是一群乡野莽夫！” 唐十九笑了：“在星际，拳头硬的人才配讲道理。” 这是刚才他说的话，被唐十九一字不差的重复一遍。男人的脸色由黑转白，因为他发现围着他的这群人，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人拿了一瓶酒，有人拿了一个板凳，还有人拿着筷子。可这些东西在他们的手中就像是武器一样，如果他敢轻举妄动，这群人会毫不客气的冲上来。 看到所有的街坊邻里都在帮自己，禾楚灵的心里很是感动。 她一开始还以为，如果得罪了威泽星的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现在看来，没有人再能强迫她交出小南瓜。 禾楚灵调整了一下呼吸，她厉声道：“让开！” 那群保镖也被眼前的形式吓到了，他们忍不住让出一条路，禾楚灵顺着台阶走下舞台。 木伦琦在人多势众的威压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些强出头的群众，颤声道：“他们……难道都不怕死吗？” 黑衣保镖苦涩的笑道：“虽然地球经济落后，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星球能霸占这里。或者说，那些想要把旗子插在这颗星球上的军队，最终都连滚带爬的跑掉了。这是一群誓死捍卫家园的莽夫，尤其是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华夏。当初在最黑暗的时候，华夏全民皆兵。” 木伦琦：“……” 24.024 禾楚灵下来之后, 很多人送上祝福。 “恭喜你啊禾医生，小麋鹿保住了。” “别怕, 他们要是敢硬抢, 今天绝对走不出元月镇。” “翼虎那么凶残的猛兽都能听你差遣，你真的好厉害呀。” 翼虎的伤势有点重，它步伐缓慢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看到蜜獾的时候，眼里露出一丝困惑。 小麋鹿短叫了一声，它在对翼虎道谢。后者也只是摇了摇尾巴。 至于蜜獾——它刚才出尽了风头，大家都对它好奇极了，很多人围上来观看，它也是昂着头得意的不行。 也许是因为灯影朦胧,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它后背上的一点猩红。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一一道谢, 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元月镇除了井四街以外, 其他的地方她还没怎么去过。 “有空请大家吃面，先走了啊，回见。”唐十九客气的说道, 他一只手揽过禾楚灵的肩头，带着她穿过人群。 禾楚灵感慨道：“没想到大家会帮我们……” “当然了，那群外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肯定要打回去。” “可这样会不会惹怒他们？” “啧, 大伙儿要是认怂华夏早就被平推了。” 下龙船的时候禾楚灵回头看了一眼, 璀璨的星空悬挂在龙船上方, 灯火通明，四周是星河倒映，船上歌舞升平。之前的斗兽是一个小插曲，紧张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张餐桌都在吃酒谈天，一家人团团圆圆。 木伦琦脸色极其难堪。 她站在套房中，用黑色的鞭子猛烈地抽打着地狱犬的身体。 “一只蜜獾！竟然能咬得你到处跑！” 地狱犬被打得嗷呜直叫，它委屈的抱着头，待木伦琦消气之后才让它滚蛋。 “小姐，这事有古怪。”黑衣保镖摘掉墨镜，他思允道：“那蜜獾确实只是幼兽，就算它胆子大不怕死，地狱犬绝不可能会被它追得到处跑？难道，这次的比赛有人从中作梗？”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赛结果就不能作数！” 保镖摇头道：“我们没有证据，随意指责只会让人觉得输不起。” “我没有时间了。威廉叔叔，你知道的，我如果再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灵兽，会成为联盟军校的耻辱。这只小麋鹿，我真的不愿意放弃。它是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合适的了……” “我明白，小姐。”男人神色认真的说道：“但这件事我们不能硬来。你也看到了，元月镇的居民万众一心。如果想要带走小麋鹿，只能用见不得光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偷？” “咳，差不多。等到夜深人静了，派几个高手去井四街。所以说，小姐你还是先休息吧，这件事情交给我。” 黑衣保镖把这次的任务颁布下去，目标是找到禾楚灵住的地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带走”幼鹿。 这一次由五个人一起行动，深夜十二点，井四街一排店门紧闭，除了路灯和偶尔叫两声的野狗，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老大说，我们的目标是麋鹿。” “鹿要带走，人也不能留。”其中一人歪嘴笑道：“这是大小姐的意思。” “会不会太明显？” “那就不要留下证据。” 今夜，除了小麋鹿会被带走以外，参与斗兽的那对年轻夫妇也会一并消失。他们不会在这里杀人，而是用男方口吻留下一封家书，示意自己要带着小娇妻回一趟乡下。先把他们从地球带走，等到风平浪静以后，再杀人灭口。 禾楚灵他们回到了店铺。 翼虎卧在外面养伤，禾楚灵从屋子里抱出一堆医疗用具，她在仔细清理翼虎身上的伤口。 “还疼吗？”她问道。 ‘早就不疼了！’ ‘我只是没有进化而已，不然咬死它。’ ‘嘶——’ 翼虎还在逞能，它白色的毛皮被鲜血染红，禾楚灵先是消毒，然后给它做包扎。因为她终止比赛很及时，翼虎的伤口并不深。 许久不见的小婴儿看到翼虎时拼命地咿咿呀呀，禾楚灵将他抱了过来，翼虎低头，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你想要想去哪了吗？外面很危险，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可以留下来。”禾楚灵真挚的邀请道。 ‘不了。’ ‘元月镇也不安全，我得带他去其他帝国。’ ‘等躲个一段时间，再去寻找他的生父。’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可，这毕竟是个人类的孩子，母亲死了，根据仅有的线索找到生父，才能让他以后的人生步入正轨。 小婴儿白白嫩嫩的小手揪着白虎的胡子，他的笑声随着河风飘了很远很远。 白虎稍作休息，便将小婴儿含着嘴里，飞离了元月镇。 禾楚灵站在下面挥手，她喊道：“一路顺风——！” 听翼虎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要离开华夏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禾楚灵蹲下身整理东西，长街上空无一人。 抬起头，二楼传来微弱的灯光。 唐十九已经洗漱完毕，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禾楚灵将店门锁紧，她轻轻地上楼，路过沙发的时候还不忘将被褥盖到他身上。 整理妥帖后，她关上了灯，钻进温暖的被窝。 困意很快袭来。 今天等于在外面玩了一天，尤其是晚上高度紧张的斗兽，她已经体力透支。 二楼静悄悄的，蜜獾跟麋鹿也睡死过去。 月光洒在洗手台上，有一道黑影飞至空中，落在了窗台上。 躺在沙发上的唐十九蓦地睁开眼。 男人已经由洗手间进入客厅，还未找到小麋鹿，就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刮过，紧接着，是冰冷的刀刃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他惊愕的睁大眼，自己已经使用了潜行之术，竟然还被人抓个正着？！ “你是谁！” 他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把菜刀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唐十九的左手紧紧捂着他的嘴，没让他发出一丝惨叫。 待他停止抽搐后，扛着他的尸体直接从窗口跳下去。 他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守在下方的四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把菜刀飞过来，从他们的胸口穿过。 硕大的窟窿不停地往外喷血，几个人相继倒下。 那把菜刀又回到了唐十九的手里。 他漠然的看着这几个人的尸体，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个药瓶。对着他们的尸体洒下后，尸体瞬间蒸发。 店铺旁边有拖把和洗手台，唐十九默默地将地上的血渍拖干净，顺便也将菜刀擦洗一遍。 来了五个人，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来诬赖他啊。 夜很深了，唐十九的眼里满是困意，他本想从正门进入，发现店铺是锁着的。于是只能原路返回。 他爬窗户的时候禾楚灵恰好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唐十九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另一只脚踏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唐十九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他开口道：“起夜啊？”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路过唐十九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气？ 她刚想低头去看，唐十九就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将她关进洗手间：“快点，我等会儿还要洗澡呢。” 他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上沾着的血迹，差点就忘记了。麻利的脱下放进铁桶里，用打火机点着烧掉。 等禾楚灵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唐十九只穿着一个白色背心，蹲在客厅里玩火。他面前的铁桶冒着黑烟，她走近后，还能看到是一件白色衣衫。 “你在做什么？” “烧衣服。” “为什么？” “脏了。” “脏了的话，洗洗就好了。”禾楚灵也蹲下身，跟他一起看着桶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一捧灰。 唐十九手里拿着小树枝，他敲了敲铁桶边缘，慢条细理的说道：“再洗也不是原来的那件，不如烧掉的好，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禾楚灵听不懂。 是因为自己太困了吗，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唐十九怪怪的。他拍了拍禾楚灵的肩头，道：“去睡吧。” 这里他守着就好。 不过经过这次的暗杀失败，那木伦家没脑子的大小姐应该要知道，这间小店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让他不得不思考——禾楚灵只是个古人类，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万一哪天他不在，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唐十九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 禾楚灵还没有走，她能感觉到男人此时的心情不那么美妙，于是她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想什么呢？” “想你呢。” “……” - “任务成功了吗？”一大早，木伦琦迫不及待的问道。 黑衣保镖面色复杂的说道：“不知道，昨晚派出去的人都失去了联络。刚才我亲自去了一趟井四街，发现那里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而那五个经过精心培训、杀人无数的暗卫，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下落不明。 保镖总算意识到了一定不能再打小麋鹿的主意，他开口道：“大小姐，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25.025 夜深人静。 店铺二楼灯光微亮, 禾楚灵从房间里抱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急用药物。 “你怎么受伤了？”她问道。 之前没有注意, 唐十九右手的拇指上有一道划痕, 血渍已经干涸，只是那刀口很深，触目惊心。 她先是用棉签消毒, 再用纱布小心翼翼的缠了几圈，唐十九打了个哈欠，他靠着沙发道：“不知道，可能是宴会上磕到了硬物。” 睡在笼子里的蜜獾耳朵动了两下，它睁开一只眼，默默地看着那两人。 比赛前唐十九割破了手指, 将血滴在它后背上, 当鲜血的味道被风吹散, 那只地狱犬便犹如惊弓之鸟, 被蜜獾追得满场跑。 只是一个小伤口，禾楚灵包扎的很认真。她坐在地板上，睫毛微垂, 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剪影。 唐十九安静的看着她。 当初收留她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唐十九不喜欢思考，尤其是来到元月镇以后，就很少再去想太费脑子的事情。 处理完伤口, 禾楚灵把东西放回药箱里, 她叮嘱道：“这两天伤口不要见水, 明天的早饭让我来弄。” “喔。”唐十九应了一声。 “按照约定的日期它的主人也该回来了。” “好事。” “小蜜獾应该会很开心。”禾楚灵感慨道“它今天可真勇猛。” ‘嘿嘿，那当然！’ ‘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蜜獾听到禾楚灵在夸自己，心里贼开心。 “你不困吗？”唐十九问道。 “本来很困，但现在……我想吃月饼。” “那就吃。” 禾楚灵站起身朝厨房走去，她今天带回来的月饼放在橱窗里，等她再回到客厅唐十九已经躺倒了沙发上。 她默默地坐到干净的地板上，将豆沙月饼掰开一半递给唐十九。 他接过，见少女神情惆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原本也困，杀完人之后还是困，可现在竟不怎么困了。比起睡觉，更想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禾楚灵咬了一口月饼，软糯香甜，她问道：“你说……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唐十九沉默不语。 禾楚灵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半块月饼，她笑道：“可能到了晚上比较容易多愁善感，我去睡了呀。” 她起身走进里屋，青蓝色的纱帘微微浮动，唐十九也将最后一口月饼塞进嘴里。 翌日。 禾楚灵睡了五个小时便爬起来，还是比平时晚很多。唐十九已经把店门打开了，他站在院子里洒水，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禾楚灵在厨房里下了两碗面，她放在托盘里一起端下去，把唐十九喊了进来。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吃早饭。 因为近日都有赚到钱，唐十九的碗里可以一直保持两个荷包蛋，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不一会儿，店门外响起铃铛声。禾楚灵站起身，看到了筱叶。 她今天依旧穿着工作制服，发髻盘在帽子里，笑容满面。 “你昨天的表现很不错嘛，值得褒奖。” 禾楚灵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问“你也在”？但又想到昨晚那么多元月镇的居民都在场，筱叶应该也在人群里。 “我也只是在旁边观战啦，这都是兽兽的功劳。对了，小乌龟怎么样了？” “每天按时喂药，已经好啦。” “那就好，平时注意一点，等它再大一些就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两个人一起搬快递，今天分量很多，足足有四十多件。估计是因为中秋节的缘故，有不少游子从其他星球寄东西回来。 唐十九吃碗面出来帮忙，筱叶挥挥手骑上三轮车前往下一个街道。 禾楚灵看到了一个快递，上面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也没有新纪元通用的邮票，光秃秃的只写着收件人的名字——唐十九。 “这个是给你的？”禾楚灵拿了起来，黑盒子裹得很严实，拿在手里一点重量也没有，感觉像是空的。 唐十九看了一眼，道：“打开看看。” 禾楚灵兴致勃勃的拿过剪刀，将盒子上面的封条拆开。顺利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卡片。 一张白卡，没有图案，也没有字。 唐十九将卡片拿在手里，他看得很认真，仿佛能看到禾楚灵看不到的东西。 他的神情倒没太大的变化，将白卡转手丢到垃圾桶里，道：“无聊。” “怎么了，你知道寄东西的人是谁？” “一个无聊的人。” 这时，店外传来一阵汽车声。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啊啊啊！我的小蜜儿！！” 刚从帝都回来的少年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他看着店铺里放了一堆快递，手术台上什么也没有，愣愣的问道：“禾……禾医生，我家的蜜獾呢？” “在二楼。” 禾楚灵放下手头上的活，道：“稍等哈。” 她上二楼把小蜜獾喊醒了，它听到少年来了便一溜烟的跑下了楼，少年弯腰将它抱了起来：“哈哈哈，好多天不见，你吃胖了！” 小蜜獾开心的叫了两声。 它在店铺里寄养了整整九天，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主人。 小麋鹿蹲在二楼的台阶上，歪头凑热闹。 少年激动的说道：“我跟父亲说好了，可以把你带回家！我的小蜜儿啊，从今天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 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开心的！ “禾医生，谢谢你。关于报酬我会让伯叔给你——” “已经都支付过了。” 少年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反正他出门也不带钱。他抱着蜜獾离开，外面的轿车旁站满了清一色的保镖。 那名脸熟的管家走了过来，将一个信函递到禾楚灵的手里：“之前给的是蜜獾寄养的费用，而这个是护工费，不用拒绝，这是少爷的意思。” 蜜獾确实胖了一圈，精神与刚送来的时候相比天差地别。 禾楚灵没有拒绝，她微微笑道：“谢谢。” 小蜜獾已经坐上了车，它透过玻璃看着这家小店铺。 说起来，它住的这些天每天都跟麋鹿斗嘴咬架，忽然就要走了，它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汽车开始发动。 禾楚灵站在门口目送它离开，小蜜獾的神情有点落寞。但一想到自己又能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瞬间兴奋起来。 少年爱不释手的抱着它，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蜜獾昨晚大战地狱犬，名扬元月镇！ 禾楚灵站在店铺外，手里拿着信封，她回头问道：“你觉得这里会有多少钱？” “以洛家的大手笔，我猜这是一张没有写数额的支票。” 她打开了信封，果然如唐十九所言，是一张薄薄的支票。她咋舌道：“洛小少爷这是让我自己写？” 那个少年也就十六七岁，是元月洛家最小的少爷，刚毕业于帝都高校，听闻要去其他星球进修。 而她不过就是救了一只蜜獾，照顾了它七日，便得到了这样一张支票。 她可以任意填写数额，但现在反而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去兑现。 禾楚灵笑眯眯的说道：“要不然我们先把支票留着，等以后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再拿出来救急？” “可以啊。” 唐十九把快递单号都整理好，他对禾楚灵说道：“我要出门一趟，店里就交给你了。” “哦，好的！” 禾楚灵把支票放进信封里，她上了二楼，掏出床头柜里的小盒子，把信封跟存款单放到了一起。 这里是他们所有的积蓄，禾楚灵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就怕被人偷走。 不过元月镇很少有偷窃事件，在这样一个时代里，遍地都是工作的机会，谁还去走小偷小摸的路线呢。更重要的是，灵修者那么多，不小心惹到了一个可能连命都会丢掉。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旁边。 它的情绪有点低落。 禾楚灵感应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它一眼，问道：“舍不得？” 小麋鹿轻轻地叫了一声。 之前蜜獾在的时候，二楼比现在热闹多了，两个家伙吵个不停，小麋鹿特别喜欢气它，蜜獾总是张牙舞爪。 禾楚灵摸了摸它的头：“等你再大点，可以出门多交朋友。但现在不行，你还太小。” 小麋鹿还不到一个月，太小。 尤其是还有外星访客盯着它，也不知道那群人走了没有？ 把小盒子放好，她便回到了一楼看店。 今天来取快递的人不多，一直到夕阳西下，货架上还堆满了盒子。 按照惯例要关门了，不过唐十九还没有回来，她要再等等。 一直到很晚，才有一辆小毛驴拉的货车停在了店门外，唐十九从上面跳下来，喊道：“小灵儿，快出来，有贵客到。” 听到唐十九的声音她很开心，连忙跑了出来，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坐在黄包车上，他脸上有着一道道的皱纹，胡子花白，穿着一身宽大衣袍，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回来啦！这位是——”禾楚灵看着老者，只觉得他面色和蔼，十分亲切。 唐十九介绍道：“这是浮央城的笔测大师，我特地请来的。”他话锋一转，道：“大师，还请您进屋稍作休息。” “大师好。”禾楚灵连忙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不知道大师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 老者原本闭着眼睛，听到禾楚灵的话后，他微微睁开双眸，虽然年纪已高，眼睛却比利刃还亮。看到禾楚灵后，他开口道：“丫头，把手伸出来。” 26.026 禾楚灵还来不及思考, 右手就已经伸到了老者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他整个人如冬日暖阳般温和, 忍不住想要亲近。 老者的手放在她掌心上, 中间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一道淡淡的金光浮现，老者闭上眼，他一只手抚摸着花白的胡子, 大约过了十几秒后，方才收回手。 “不知道老夫今天是否有口福？” 唐十九轻咳一声，道：“牛肉面，加俩荷包蛋。去吧。” 禾楚灵最拿手的便是下面，至于其他的菜，还是不要端上来的好。 前头的小毛驴叫了一声, 生怕被遗忘。唐十九拍了拍它的背部, 道：“我那里还有点牧草, 等着。” 老者从黄包车上下来, 他跟在唐十九的身后走进店铺。 天快黑了，唐十九把门外的挂牌翻过去，上面写着“打烊”二字。 一楼有一张沙发, 老者坐了上去。唐十九给毛驴倒了一盆牧草，它在门口吃的津津有味，顺便放风。 “唐老板，我们许久都未下棋了。” “不好意思啊, 店里没有棋盘。” “我带了。”老者微微一笑,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之后，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棋盘。 黑子白子错落有致的摆在棋盘上，这是一局残棋。 或者说，死棋。 唐十九搬过一个小凳子，坐到了对面。他看了一眼棋局，道：“我选黑子。” “请。” 店里灯光微暗，唐十九拿起一颗黑子，随意放在一个位置。 老者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他微微靠近，看着那一颗黑子盘活了整个棋局，心中甚是感慨。 他曾经带着棋盘找过许多高手，可无人能破此局，而唐十九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突破口。 禾楚灵从二楼下来，看两人在下棋，便将面放到桌子一旁。 她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转身离开。 老者只打了两个回合，自己的白子便陷入混局。他摸着胡子，苦笑道：“我认输。” 唐十九端起一碗面，他认真的吃了起来。也许是他吃的太香，老者也跟着一起吃。一时之间，小店里只有吃面喝汤的声音。 老者感慨道：“好吃。” 唐十九回应：“好吃。” “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不要学我说话。” 唐十九眼睛也没抬一下，“没有学你说话。” 笔测大师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他忽然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唐老板也会娶妻。”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大师，你测出什么了吗？” 老者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空碗，他打了个饱嗝，道：“你这媳妇儿，体内没有任何星辰之力。” “……看清楚了？” “嗯，看清楚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女孩。”老者缓声道：“那么我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灵修方面，她注定无缘。我这些年见过的人，星辰之力在百分之三十以下的人，或许还有逆袭的可能，但一点都没有，这还是头一例。” 在世界末日爆发的那段时间里，同样也是灵法复苏的新时代，人类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像禾楚灵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质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只有唐十九知道，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别的古人类，体内还会潜伏着微弱的“星辰之力”，而禾楚灵则是真真正正的古人类。 这代表，她不能当一名灵修者。 老者颇有兴致的看着唐十九，问道：“我很好奇，你会怎么选。” 三年前，他拒绝了笔测大师的礼物，那是老者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当时唐十九的理由是，他不会再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不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 可现在，他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女孩。 唐十九没有说话。 这代表他在思考一些问题。 可他又想得很慢，老者再次开口道：“其实，你可以把她交给我。浮央城人才济济，她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孙女，定能保她一世太平。” 在笔测大师看来，这个办法很好，可以完美解决唐十九的顾虑。 更何况，他的地位在整个华夏都无可动摇。 禾楚灵做他的孙女，后半生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唐十九却摇了摇头，道：“想占我便宜？没门。” 如果禾楚灵去当他的孙女，那自己不也得喊他一声爷爷？ 老者哑然失笑：“我以为，你们俩结婚只是为解燃眉之急。” ——这种婚约，不作数。 唐十九又一次陷入沉思。 老者不再催促，而是耐心的等待。 毛驴吃完牧草卧在门口休憩，店外鲜少有人路过，可只要出现人影，它就会警惕的竖起耳朵。 老者等了很久很久。 而楼上，禾楚灵也等了很久。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坐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神情紧张。 她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吃饭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在聊自己的事情，便忍不住坐近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但他气宇非凡，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就连那头毛驴都不是普通的家兽。 这一点，禾楚灵可以靠直觉分辨。 唐十九为什么要带他来？是想把自己托付给他吗？燃眉之急……是啊，那天她在店外，没有办法自证身份，唐十九救了她，用自己的婚约帮她脱身。她也能明白老者的意思，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唐十九沉默的时间越久，就代表，他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很认真的，思考禾楚灵的去留。 小麋鹿也很紧张，它心里肯定是向着禾楚灵，但是也不希望离开唐十九。对它来说，两个人一家店铺，就是最好的生活。 在笔测大师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唐十九总算开口了。 “店门是我打开的。” “嗯？” “她是我捡的。” “嗯……” “如果半路上把她丢了，我担心会遭雷劈。” “要是老天有眼，你可能早就被劈了几百次。” 唐十九挑眉道：“反正我会对她负责。你就别想着认她当什么孙女，她是我老婆，不会喊任何人爷爷。” “决定了？” “决定了。” 笔测大师摸着胡子笑了起来：“那我就祝二位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小麋鹿开心的叫了一声。 禾楚灵连忙捂着它的嘴，蹑手蹑脚的朝屋里走去。 唐十九的视线飘到了楼梯上，他知道禾楚灵一直都在那里，但他做人坦坦荡荡不会有任何隐瞒，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笔测大师连夜离去，唐十九准备送他一程。临行前，他对禾楚灵说道：“关好店门。” “晚上还回来吗？” “回来，不过会很晚，不用等我。” 两个人的对话俨然像一对老夫老妻。交代好事情后，唐十九坐上了黄包车，毛驴拉着两人飞快的跑远了。 禾楚灵将店门锁紧，她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有一天离开他，我一个人能好好的生存吗？应该……可以。” 她的眸子在黑夜中愈发明亮，“必须可以。” - 唐十九送走了老者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峡谷。这个在荒道上无人敢靠近的地方，野兽成群。 第一次来，是为了寻找禾楚灵。 而这一次则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兽兽…… 跟之前一样，他一出现，原本还暗潮涌动的峡谷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只兽类敢轻举妄动。 男人走在泥泞的小道上，有许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兽类，不敢看他，只能藏在叶子里瑟瑟发抖。 “这个太黑。” “这个太瘦。” “这个性情狡猾，容易伤主。” 唐十九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他可以看到那些隐藏在黑夜里的兽兽，他走的虽快却没有错过任何一只。 山谷里已经没有那只大白虎的气息，不然还能让它推荐一下。 唐十九走过了很多地方，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方圆百里，只有这个山谷孕育的兽类最多，如果都不满意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冬苏镇。 唐十九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冬苏镇有一个地下兽场，是华夏唯一一家兽兽-交易所，种类应有尽有。 不过，仅限本国交易。 因为兽类的特殊性，华夏严禁私自打猎，以及运输兽类。政府在控制大批强力兽兽落入外星人手中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其他星球的人只能借着一些名头来暗中寻找。不是不卖，而是不批发卖。普通人别想了，一些外星权贵人士倒可以在“机缘巧合”下自己与雇主交易——这也算是共建文明友谊。 唐十九回到了店铺里。 禾楚灵还没有睡，她坐在房间里做笔记，因为新纪元的药品跟21世纪截然不同，她需要重头学习。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去一趟冬苏镇。” “冬苏镇？”禾楚灵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是翼虎之前提到过的地方，“做什么，度蜜月吗？” 唐十九愣了一下，禾楚灵也是脸一红，微窘的咬住笔杆。 还不是今天唐十九一直在那个老爷爷面前强调——“她是我老婆”。 以前还想过有一天结婚了会去哪里度蜜月呢。禾楚灵一直想去马尔代夫，听说那座岛屿随着全球气温变暖五十年后就会消失，再不去可能这辈子都去不了了。 “算是吧。”唐十九躺到了沙发上，他盖着被子道：“我打算养一只兽兽。” “真的吗？”禾楚灵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啊？” 唐十九一直不怎么与宠物亲近，如果他有想养的兽兽，禾楚灵举双手双脚赞同。 店铺虽小，多养一只完全没问题，更何况还能跟小南瓜作伴。 “我想养的不是普通的家兽，而是——魔兽。还记得那只地狱犬吗，大概就是那种的。不过想进我们的家门，必须比它更强更凶猛。” 27.027 魔……魔兽？禾楚灵想到地狱犬那庞大的身躯,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家装得下吗？” “看情况。”唐十九关上灯, 二楼陷入一片黑暗。 “它会不会把我们都吃掉？” “不会, 我保证。”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这只即将到来的兽兽，禾楚灵的内心充满期待。怀抱着这样的心情, 连做梦都在笑，一觉睡到天亮。 清晨，井四街里的当铺店主来找禾楚灵给宠物看病。他抱着的是一只小浣熊，蔫蔫的趴在男人胸口。 禾楚灵用体温计量了一下，温度偏高，她开了一剂退烧药, 叮嘱男人回去每天喂一片。 小浣熊很可爱, 禾楚灵对它最多的印象还是那个干脆面。她用手摸了摸它的头, 道：“这几天先吃清淡一点的食物,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门窗关好，别再冻到它了。” “如果没好怎么办？”男人担忧的问道。 因为他看到唐十九从二楼下来，手里拎了个黑色箱子。两个人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宠物医院吗？”禾楚灵问道。 当铺老板摇了摇头：“之前在洛水街有一家, 不过已经关门了。” 禾楚灵也有点不放心小浣熊，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唐十九开口道：“如果没好就去找周太太，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中年男子惊讶的看向唐十九, 好一会儿, 他才笑道：“好,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二位了——你们俩这是打算去哪？” “冬苏镇。” “那里……”中年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适合旅游吧？” 冬苏镇是一个非常军事化的小镇，因为那里有着华夏最强的军事基地，整个城镇都透着一股威严压抑的气息。 新婚夫妇出去玩，怎么选了个这么严肃正经的地方。华夏有不少历史古都，虽然面貌已经无法还原，但气氛还不错。 再不济，去帝都也行啊，那里是华夏最繁华的都城，也是与外星最相似的地方。 “冬苏比较近。”唐十九笑了一下。 他把箱子拉到了门口，对禾楚灵说道：“我去找辆车。” “好，那我先关店门了？” “关吧。” 中年男子把药钱给了禾楚灵，他对唐十九说道：“我那正好有一辆闲置的车，借你们用好了。” 唐十九便跟着他去取车。 禾楚灵把小麋鹿抱了下来，关上店门后，她拉着箱子朝街道上走去。 小镇的清晨，阳光正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肺部都凉凉的，神清气爽。偶尔有各色车辆路过，在这里的代步工具什么样的都有，无论是黄包车还是轿车，亦或者各种兽兽拉的车。天上飞的，湖上跑的，禾楚灵都见识过。 不一会儿唐十九就回来了，他开着一辆全封闭式的电动三轮车，红色的底部，黑色的盖子，形状浑圆，从外表看跟精灵球迷之相似…… 唐十九摇下车窗，霸气的说道：“来，上车！” 这车真的不是用来卖萌的吗……禾楚灵拉着箱子过去了，后面可以坐两个人，她和小麋鹿各占一个座位。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出远门，以防万一，她把小金库全带上了。不然店里没人，遭贼了怎么办？ 车子开得很快，但坐在里面不会有颠簸的感觉，可能因为材质特殊，防震功能做的好。 大约用了半天左右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冬苏镇。 和元月镇的水乡美景完全不同，这里的街道宽敞，清一色梧桐树干高管叶大，像哨兵一样伫立在行道两边。初秋的季节，叶子渐渐褪去青色，显露出淡淡的金黄。唐十九把车子停在安全区，恰巧有一列军队从面前走过，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呆呆的看着，他们穿着墨绿色的制服，戴着黑色的贝雷帽，上面印着军队的徽章。 这便是新纪元的士兵啊…… 他们的身体挺拔如松，步伐矫健整齐，眉眼刚毅如刀，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种满梧桐的长道上，军队俨然是一副特有的风景。 从入城开始，禾楚灵就能感觉到整个城镇的威严端庄。 也许是他们的建筑全都走得大气路线，颜色黑白分明，路人也都步履匆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禾楚灵又想到了元月镇，乡里邻里都是闲暇度日的气氛，不管是店铺还是渔船，大白天也悠悠荡荡，节奏缓慢，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反而到了晚上会热闹一些，因为对岸是一条长明街。 “我们现在要去哪？”禾楚灵问道。 “地下兽场。” 唐十九这次来冬苏镇不想待太久，但如果要选一只合适的兽兽，需要用心去看。他找到了交易所的入口处，这里排查严格，他们要出示身份证。 “请问二位是想要什么样的兽兽呢？”导购是一名平头青年，皮肤黝黑，笑起来自带酒窝。 “从第一层开始看。”唐十九回道。 地下兽场一共七层，导购十分耐心的说道：“好的，请跟我来。” 青年帮忙把行李箱寄存在货物栏，他带着两个人坐上电梯，电梯开始向下。 禾楚灵有点紧张，她不自觉的贴近唐十九，因为自己曾经在地下住过一段时间，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总觉得很可怕呢。 不过，当电梯门打开，她紧张的情绪便烟消云散。 因为这里虽然叫地下兽场，却是华夏最大的兽兽-交易所，环境非常好。装修也是简介明朗的风格，灯光程亮，相同的兽类住在一间大房子里，里面有假山假水，跟动物园有点相似。 “这些都是性情温和的宠物，从不主动攻击人类，非常适合养在家里。” 禾楚灵看过去，许多品种的动物一应俱全。 这地下一层就像是动物百科全书，就连黑豹、老虎这种以前不能养的动物，经过一代代的血统挑选，竟然也能乖巧如兔。 唐十九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是希望宠物能看家护院？其实它们血统优良，如果领回家好好驯养，一定能达到你的要求。” 禾楚灵看到了一只小企鹅，摇头晃脑的在冰窖里行走。它的样子特别可爱，没走两步就摔了一跤，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周围。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青年导购连忙推销：“它们都是基地悉心培育的企鹅，聪慧机敏，无论学什么都很快！” “去第二层。”唐十九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一层的兽兽他全看完了，没有一个能达到他的要求。 青年导购面带微笑的带着他们去了第二层，那里的兽兽比第一层看上去要凶悍一些，大约有上百只。唐十九站在玻璃前一个个的看过去，他摇摇头，表示都不满意。 从第三层开始，兽兽的种类就是禾楚灵完全没见过的了。 这些都是新纪元的品种，她只在唐十九带给她的书里看到过。 比如那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团子，全名叫“西里尔兽”，是西里尔星球的国宝。 导购小哥的耐心都要被耗尽了，尽管脸上还维持着笑意，但语气已经有了淡淡的不耐：“这第三层如果都没有喜欢的，那就没办法了——后面的几层全都是血统尊贵的兽兽，价值千金。” 禾楚灵微微皱眉，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再往下的兽兽每一只都是三十万起步。价格最高的可以卖到千万银元。”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有想到这种兽类可能很贵，没想到这么贵。 看了眼唐十九，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眉眼里依旧沾着挥之不去的疏懒：“别废话，带我们去。” 禾楚灵想到寄存在吧台的箱子，那里装着他们的小金库——目前还剩三千银元。 兜里还有一百二十块…… 这连零头都不够。 可是唐十九看起来气定神闲，好像坐拥千万家产的贵公子，虽然衣着朴素，但导购小哥也被糊弄住了。 他的态度恢复了之前的热情与重视。 “这边请。” 确实有一些权贵人士出门低调，正所谓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万一他们真的买了一只价值百万的兽兽呢？想到这个月的提成，他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而事实上是唐十九把七层全部逛完，他的眼底都不曾有过任何波动。 禾楚灵这次来算是大开眼界，新纪元的兽兽品类太多太多，应接不暇……导购小哥黑着脸将他们的箱子取了出来，忙活了一下午连一只家兽都没卖掉！ 唐十九拉着行李箱跟禾楚灵一起出门，外面的天竟然已经黑了。 她摸了摸肚子，道：“有点饿了。” “箱子里有泡面。” “泡面……”禾楚灵咽了咽口水，新纪元的泡面超好吃！搭配烤肠卤蛋，至少吃两盒才过瘾。 她看到旁边就有一家超市，门口有坐的地方，便拍了拍唐十九的手臂示意他一起过去。 两个人来到伞下，禾楚灵从箱子里拿出两盒泡面，她开心的走进超市，问营业员借了点热水。 唐十九靠着椅子，有点疲倦。他今天下午看了上千只的兽兽，每一只都要用心去感应它们的资质，结果不尽人意。 但是，他一开始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如果地下兽场里的兽兽资质都堪称一流，那华夏早就可以组织神兽军团，立足于众星球之上。 兽兽的资质与人一样，不是血脉纯正就能进化得好。那种能从百万同类里脱颖而出的兽兽，可遇不可求。 不一会儿，他闻到了泡面香。 禾楚灵把一次性筷子拆开，放到了他面前：“趁热吃。” 两个人坐在木椅上，吃泡面的姿势完全一致。晚风微凉，禾楚灵吃得十分开心：“我还能再吃一盒！” “我也是。” “唐……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还能去其他地方找找。其实钱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有张支票吗？” “我看上去像是难过吗？”唐十九有点错愕。 禾楚灵吹了吹筷子上的面，她偷偷地看了唐十九一眼，总觉得他今天的情绪有点压抑。 她还以为唐十九是在担心钱……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个。 不管了，先吃面。 禾楚灵低头奋战，她和唐十九一人解决了两份泡面，撑到走不动路。 坐在路边吹风，又看到了军队巡逻。那些士兵全都背挂长枪，黑色的军靴踩在落满叶子的地面上，萧瑟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霸气。 “好帅啊……”禾楚灵眼睛都快看直了，其实她一直都是制服控。 唐十九整个人都瘫了，他的侧脸贴着桌子，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身旁。他也看到了那支军队，忍不住吐槽：“哪帅了？一群面瘫。” “……” 28.028 冬苏镇到了晚上, 街上行人愈来愈少。这家超市位于十字路口，前方是一道斑马线, 对面有一家中型宠物店。 之前一直在吃东西, 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孩站在红绿灯旁。 她的怀里抱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色油漆涂着一行字体—— 【无良宠物店还我兔子性命！】 晚上，风有点凉, 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她的脚边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垂耳兔的尸体。 唐十九也注意到了那家宠物店，不过他的心思都在兽兽身上。 他进店挑选动物，禾楚灵站在店外，视线落在了那个盒子上——灰色棕耳的长毛兔, 体积与小型犬一样大。 女孩单薄的身体在秋风中微微发抖, 禾楚灵于心不忍, 便走了过去, 问道：“你还好吗？” 她双目无神的看着街道，听到声音后微微转头。 也许是站了太久，声音很是沙哑。 “我……不好。我的小春死了, 我恨自己。” 小春——禾楚灵低头看向那只灰色垂耳兔，它安静的躺在纸箱里，像睡着了一样。 “为什么？”禾楚灵问道。 “如果不是我仓促地在手术单上签字，也许小春就不会死……”女孩面如死灰, 她又回想起最后一次看到垂耳兔进手术室的画面, 眼眶再一次泛红。 “你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就一个人做了决定？” “医生说如果不动手术小春就会死，可是动了手术它一定会死啊。它身体那么弱，如果不做手术好好调养，会不会能恢复健康？一直在它死后我查了很多资料才发现，动手术才是最坏的选择。可是无良店家为了赚钱……”女孩的声音多出一丝哽咽。 禾楚灵蹲下身，用手摸了下垂耳兔的尸体。 已经逐渐冰冷，可以判断死亡时间为四个小时。 宠物的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主人都会经历的事情。而除非宠物寿终就寝，否则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引人人内心深处的自责。 “都怪我……” “如果我能不那么无知，或者我能再冷静一点，就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它最后多害怕啊，进手术室之前浑身在发抖。可是我没有办法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它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是我害死了它——” “不是你。”禾楚灵打断了女生的自我厌弃，她回过头，看向宠物店：“如实相告宠物的情况，给予最正确的治疗方案，这是每一名兽医都必须要拥有的医德。没有这个，就不配开店。” 这是外公经常说的一句话。 他是一名老兽医了，一辈子都在和动物打交道。这个行业也随着宠物的热门而兴起，许多小规模的宠物店顺势而起，可是那里的兽医甚至连个医学执照都没有。更有甚者，开店只是为了圈钱，宠物小病变大病，每日挂吊水强拖一口气。 这样的悲剧一直都在上演。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保持冷静，三思而后行。”禾楚灵轻叹了一声，她掏出一只记号笔，在木牌上写下一行字。 [江洲元月镇井四街058号] “或者，来找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我可能没有办法治好所有兽兽的病，但至少能让它们走得安稳些。” 不用临死之前生挨一刀，惨烈至极。 女孩抱着牌子很伤心的哭了，她问道：“小春一定恨死我了吧？” “怎么会呢。”禾楚灵看着垂耳兔的尸体，轻声道：“能遇见你就是它已经很幸运了，你是它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它怎么会怪你。” “可就是它最在乎、最信任的人，亲手把它送上死刑台。”少女低声啜泣，她的思维已经走入死胡同，没办法出来。 “我觉得，还是先让它入土为安比较好。而且，它正在很温柔的看着你呢。”一辆三轮车停在禾楚灵面前，引入眼帘的是帽子上的“快递”二字。 “筱叶——” 没想到在冬苏镇还能见到熟人。 筱叶抱着一个小盒子从车上下来，她微微笑道：“紧急速递，我连水都没喝一口。” 店铺暂停营业，快递代收拖隔壁大叔保管。 她感慨道：“原来你跟唐老板来这里度蜜月了啊。” 禾楚灵笑了一下，唐十九从宠物店出来，手里拿着一袋鹿饼。 小南瓜在车里睡觉，它今天还没吃东西，唐十九便给它带了晚餐。 “怎么样，找到了吗？”禾楚灵问道。 他摇了摇头，跟筱叶擦肩而过的时候“咦”了一声，后者步伐轻快的进了店内。 出来签收快递的是一位胖乎乎的男兽医，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容憨厚，能轻而易举得到人的好感与信任。 抱着牌子的女孩手指不自觉抓紧木板，她一脸怨恨的看着宠物店老板。 男人乐呵呵的拆盒子，突然一声爆炸，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被炸得血肉模糊。 黑色的镜框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后是工作人员的尖叫。这种小型人体炸-弹不会祸及旁人，可是看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面前被炸飞，就连禾楚灵都面色惨白。 唐十九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走。” 现场一片混乱，原本寂静的街道传来鸣笛声，一辆警车停在路口。禾楚灵跟唐十九已经过了马路，她回头的时候，看到一脸无辜的筱叶还有那个又哭又笑的女孩一起被带上警车。垂耳兔的尸体被女孩抱在怀里，她扔了木板，如果不是警察拦着，估计还要上去踹两脚宠物店的大门。 他们去了停车场，把小麋鹿接了出来。它看到鹿饼两眼放光，嗷呜嗷呜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 “宠物店的老板，死了？”禾楚灵呆呆的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而且还被炸得血肉横飞。 国内的医患关系一直不好，到了两百年后更恐怖啊，一言不合直接寄炸-弹。 不过这个无良宠物店不知道坑了多少个顾客…… 可是这个快递又是从元月镇寄来的，禾楚灵费解的问道：“是杀人犯在故弄玄虚吗，为什么跟元月镇有关？” “近啊。元月镇的那家兽医店关门后，有的宠物生病了只能来冬苏，这里位置比帝都远了一点，但价格合理。很多人都会带着自家的兽兽来，不过最终治好回去的，很少很少。” 唐十九浏览公告栏上的地图，附近有一家青年旅店，有那种最便宜的公共宿舍。 待小麋鹿吃完后，他们便一起找到这家旅店。 一个人一晚上30银元，交了钱老板便带他们来到宿舍前，禾楚灵发现里面住满了人。 这间屋子至少有十多张床，每张床都是上下两层，禾楚灵跟唐十九都是在上铺，两个床头尾相连。 箱子寄存在楼下。 禾楚灵先把小麋鹿抱到上铺，她自己再慢慢的爬上去。 对于这种临时住户，其他的人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冬苏镇军事化管理严格，很少有人公众行凶。 禾楚灵坐进床铺上，把黑色的帘子一拉，心里才总算舒服一点。 就好像有了一个安全的小世界。 唐十九就在旁边床上，床铺的帘子两边可以掀开，她索性卷了起来用夹子卡住。没一会儿，唐十九也爬了上来，他也把头部的帘子卷起，这样，两个人可以看到彼此。 但外面还是罩着的，房间里有几个人在喝酒打牌，闹哄哄的。 禾楚灵以前在新闻里看到过这种地方，蜗居。不过因为这里是临时旅店的缘故，环境还是要稍微好一点。至少床铺整洁干净，也足够一个人翻来覆去。 “筱叶会不会有事啊？”禾楚灵担心的问道。 唐十九对其他人的情况不感兴趣，他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今日的报纸。 “不会，只要她说出寄件人的特征，犯人很快就会被抓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小麋鹿安静的卧在枕头旁，听着两人对话。 它到今天还未满月，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尽管再怎么瞪着圆圆的小眼睛，也止不住困意。 公众宿舍一直很热闹，但到了夜里十点熄灯是规矩。 禾楚灵原本是坐着的，房间里的灯突然关了。 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躺下来，将柔软的被褥盖在身上。 唐十九就在上方，她忍不住伸出手，透过床栏缓缓摸着。她摸到了一戳柔软的头发，轻轻地拍了拍，道：“再陪我说会儿话，我睡不着。” 但是，唐十九并没有回应。 他今天看了太多的兽兽，精神疲倦，沾床就倒。 禾楚灵有点好笑的收回手，这个家伙睡觉的速度可真令人羡慕！ 但很快，禾楚灵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宠物店老板被炸飞的那一幕。 前一秒，还是他圆滚滚的脸上，充满友善的微笑。 后一秒，便化为血肉模糊，残肢碎肉散落在店里。 禾楚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一只手摸着小麋鹿，想要给自己一点勇气。 头顶上方传来唐十九微倦的声音：“害怕？” “嗯……” 禾楚灵生活在安全年代，没有经历过遍地尸体的末日。唐十九能理解，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把小麋鹿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后，又窸窸窣窣的爬到了禾楚灵那边。 “往里去。”他说道。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的身体朝里躺去，紧靠着墙壁。 她能感觉到唐十九在自己身侧躺下，两个人身体相贴，因为床铺太小，唐十九甚至不能平躺，他只能侧着身子，可这样他俩就离得更近。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耳边，禾楚灵的脸微红，她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脸。 “鬼怪也好，丧尸也罢，不管是什么东西，来了……就先吃我。”唐十九小声嘟囔道。 禾楚灵的心怦怦乱跳，可是，她没有拒绝唐十九的举动。 因为，自从他躺在自己身旁开始，她就没那么怕了。那是一种从头到脚都被包围住的安全感，就好像暴风雨来袭时，温暖的小窝，舒适又安心。 为了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禾楚灵也慢慢的转过身，这样就像是靠在他怀里一样。 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可下铺却传来诡异的摇晃……禾楚灵一开始觉得疑惑，当听到女人的轻喘后，才蓦地反应过来。 这里可是公共住宿啊，都不能注意一点吗…… 她咬着嘴唇，感觉到脸颊一片燥热。 可是下铺的的动静雨来越大，大到唐十九都睁开了眼。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床摇得比湖上泛舟还夸张，上下铺连在一起，这样能睡着才怪。 原本还满是困意，现在一扫而尽。下铺总算清净了，可是唐十九却睡不着了。尤其是，旁边还躺着一个香软的妹子…… 29.029 第二天。 独自霸占一张床的小麋鹿神清气爽的站起身, 抖了抖身体。禾楚灵后来也睡着了，只有唐十九坐在床边,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早上好。”禾楚灵主动打招呼。 唐十九闭着眼点点头, 他缓缓躺下，没过几秒又倏然坐起身。 禾楚灵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 “几点了？”他问道。 “应该是八点多。”禾楚灵拉开帘子的一角, 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八点五十五。” 早上的公共宿舍空了一半的床位，剩下的都是门帘紧闭，还在睡梦中。 唐十九拉开帘子，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朝洗手间走去。 禾楚灵伸了个懒腰, 她忍不住又躺到了床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在这里的感觉就像以前坐火车的时候, 一排排的硬卧挤满了人。只不过这个床铺比火车更大更柔软。 小麋鹿自己从床头跳了过来, 它站在禾楚灵的肚子上，低头蹭了蹭她的身体。 毛茸茸的小脑袋扫过手臂，有一点点痒。 禾楚灵抱着它笑了起来：“小南瓜, 你怎么还这么小啊，什么时候才能变大？” “咕叽……” ‘我以后可以变得很大很大，比月亮还大。’ “有志气。”禾楚灵笑眯眯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赖床了，便一鼓作气爬起来, 从上铺下去。 唐十九已经收拾好了, 他绕到了旅店一楼, 靠着店门看外面的街铺。 早上九点，冬苏镇秋风萧瑟，梧桐树的叶子比昨天更黄了一些。 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人潮拥挤，有人牵着自家的兽兽前来排队，火红色的皮毛，凶悍的气场，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唐十九安静的注视着它。 他能看到火狼的体内有一颗透明的晶体，颜色偶尔变幻成淡蓝。 这只兽兽的潜质一般，如果遇到一个好的主人，有机会进阶为三级魔兽。 但也只是三级而已。 禾楚灵问旅店老板借了热水和杯子，她把泡好的牛奶端到唐十九面前，问道：“看什么呢？” 唐十九接过杯子，他目不转睛的说道：“从昨天夜里我就隐隐感觉到异样的气息……说不好是什么东西，但很有可能是我要找的。” 她撕开面包的包装袋，递到了他嘴边。 “要不然你先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了再……”她话还没说完，唐十九便站直了身体。 “找到了。”唐十九目光灼灼的盯着街对面，他将一口未喝的牛奶递给了禾楚灵，道：“在这里等我。” 禾楚灵一边吃面包一边点头，她看着唐十九过马路，然后消失在早餐店后方。 旅馆门口有两张椅子，她索性坐下身，慢慢的咀嚼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梧桐树太过高大的缘故，阳光不能洒在身上，她坐在门口有点冷。 咕噜咕噜喝完牛奶，胃部暖暖的，身体也热乎了一点。 而唐十九则是绕了几条小道，来到一片废墟前，看着躲在垃圾箱后的小东西。 这里是一条正在建设的工厂，门口堆满了石砖。 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垃圾桶，远处是打地基的声音，里面的工人忙进忙出，偶尔有人注意到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也只是多看几眼，并未出声。工厂这么乱，有可能是谁家的亲戚，或者是已经支付全款的客户。 “我看到你了。”唐十九蹲下身，他很久都没有跟兽兽接触，与店里的小麋鹿不同，这是一只天生的魔兽。 一般的兽类可以进化成魔兽，而有些兽类则一生下来就是。由此可见，这个小家伙的父母也都是魔兽。 在外人看来，唐十九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小兽藏得太深了，它完全不肯露面。 “出来。”唐十九命令道。 垃圾箱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有一团雪白的兽兽慢吞吞的滚了出来。 它藏身于垃圾堆，身上去不沾半点污秽。 唐十九看到它后嘴角微微上扬，没错，他昨晚感知到的气息就是它。 小白团一身毛，通体浑圆，头上有两只还未长全的耳朵，眼睛猩红，像画中的小恶魔。 可是它的气息又很纯洁，此时瑟缩着，不敢看唐十九。 它的体内也有一颗魔晶，淡淡的红色，像雾气一样晕染蒸发。 但似乎还有其他的变数…… 唐十九微微眯起眼，只觉得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痛，他不得不收回视线。这两天看得兽类太多，灵力消耗过度。 这只兽兽是他目前看来潜力最好的，唐十九坐到了地上，全然不顾四周脏兮兮的环境。 他一只手按在地面上，一道圆形的阵法缓缓出现。 血红色的星芒阵，刻着白色的符文，最中间出现了一个“太阳”图案。 白团儿呆呆的看着地面，它昨天才刚降临到这世上，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有着令它无法拒绝的光芒。 “走上来，站到我面前。”唐十九收回了右手，但星芒阵的光芒却愈演愈烈。 他说的话便是圣旨。 幼兽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它的身体已经朝着星阵走去。小小的身体站在阵法中间，猩红色的光芒包裹住它，而它踩着的太阳图案也逐渐蜕变成一个“唐”字。 与此同时，小白团儿的额头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字，停留了几秒便被风吹散。 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星阵已经消失了，唐十九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挥了一下手，幼兽的身体骤然消失。 待将它收于小世界后，唐十九坐在地上，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工厂前什么都没变，附近的石砖堆积如山，刚好可以挡住他的身体。正前方便是幼兽躲避的垃圾桶，他默默地看着，就在刚才，他与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兽缔约，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兽类有任何联系。 缔约的那一刻，他本能的想要收回手。但是脑海里却浮现出他之前与禾楚灵的对话—— “宠物的寿命远在人类之下，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养它吗？” “想。我知道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失去它，所以，我会更努力的学习医术，如果我养了它，我一定要让它健健康康的老去。就算有一天它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怀中。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兽医。我可以照顾它，我可以保护它，我可以尽我所能给它最好的！” 女孩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是一种让人不得不信任的力量，让他感觉温暖，又有点向往。 工人们开着卡车来运砖，就看到唐十九一个人坐在废墟前。 他们问道：“小伙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快别坐地上了，小心感冒！” “没事的，大叔。我也就只是三天没吃饭……” “那我这里有两个饭团儿，你先拿着——”开卡车的大叔摇下车窗，他把还热乎的大饭团儿递给了唐十九。 他只拿过其中一个，道：“谢啦，我饭量小，一个就够了。” “你别跟我客气啊，我老伴儿给我准备了好多，你这年轻小伙怎么可能一个就够了。拿去拿去，吃饱了赶紧找活干。” 唐十九笑了笑，他把两个热乎的饭团用塑料袋包好，揣进了怀中。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旁边走去。 大叔叮嘱道：“你有手有脚，只要勤奋上进，一定饿不死！加油啊！”说完后，他将车窗关上。 卡车的声音震耳欲聋，它在自动承装那些石砖，唐十九跨过一块泥坑，朝着街上走去。 他回到了旅店，禾楚灵坐在椅子上逗小麋鹿玩。看到他后连忙站起身。 “怎么样怎么样？”她兴奋的问道。 “找到了，等回家的时候再给你看。”唐十九把怀里的饭团逃出来，他捂了一路，还热着呢。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问道：“给我买的吗？” “嘿嘿，一个好心的大叔送的。” 唐十九递给她一个，禾楚灵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海苔包裹着香糯的米饭，上面还撒着鱼片芝麻。 “好吃！这个真的好吃！”禾楚灵腮帮鼓鼓的，这个饭团儿比袋装的面包好吃。因为面包已经不新鲜了，可饭团儿是现做的。唐十九见她吃的那么欢，就想到了看到鹿饼时候的小麋鹿，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禾楚灵早上没有扎头，唐十九一揉就更乱了，她用手随意扒拉了两下，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享受食物。 唐十九咬了一口饭团儿，确实很好吃。 但是，他却更想念禾楚灵下的面。 他又想到等会儿到家了就能吃到她下的面，而且以后还能天天吃到她下的面，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就变得柔软起来。 “回家吗？”她抬头问道。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嗯，回家。” ‘太棒噜！’ ‘能回家了…’ ‘想念柔软的小窝…’ 小麋鹿开心的叫了两声，它低头咬住一片枫叶，撕下一小块咀嚼入腹。它不挑食，什么树叶嫩草都能吃。最开心的就是跟主人在一起，尤其是看到主人和唐老板的关系愈来愈好，小麋鹿就高兴地想跳舞。 ‘呼噜噜，那只白痴蜜獾去哪儿了？我还想再跟他炫耀一波呢！我的主人有人疼有人爱，而它的主人是个单身汪汪！汪！’ 30.030 禾楚灵拖着行李箱从旅馆里出来, 精灵球外观的封闭式电动车停在门口，她坐上去, 小麋鹿也乖乖的趴在空位上, 嘴里还在咀嚼枫叶。 比起这个，它还是更喜欢吃元月镇的叶子。 车子开过马路的时候，禾楚灵还看到了那家已经被封的宠物店。 还有那个被带去警察局的女孩已经放了出来。 她没有拿牌子, 也没有抱着垂耳兔的尸体，只是很平静的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的宠物美容室。 这个还来不及观光的冬苏镇，被巡逻的军队打破了寂静。 阳光穿透清晨微凉的空气，在枫叶落下的长街尾，一个眼熟的少年从车里下来。 小麋鹿抖了抖耳朵, 它坐起身, 看向窗外。 禾楚灵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前不久才见过的少年此时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军装, 他一脸郁闷的看着路边的人群，脸颊像被人揍过一样发红。 眼看那辆浑圆如球的电动车开过，少年的眼睛微微一亮。 “是他哎——”禾楚灵说道：“他进军队了！” 少年是蜜獾的主人, 小金库里还放着他开的支票，听闻他是冬苏人士，看来家里不仅仅是有钱那么简单。 小麋鹿伸着脖子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那只黑毛白背的蜜獾。 车子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唐十九从后视镜扫了一眼, 道：“洛家的小少爷, 看来是被家里扔到军队磨炼性子。” 禾楚灵本来以为会待上几天，没想到唐十九这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兽兽。 她对这只未来会一起生存的小兽充满好奇。 等回到店铺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你找到的兽兽呢？让我看看。” 两个人回到了二楼，行李箱还放在一旁，唐十九便把幼兽拿了出来。只见一阵白光闪过，幼兽以人类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速度，钻入了里屋的床铺底下。 “刚找到的幼兽，还不熟。”唐十九换了拖鞋，他走到厨房洗手，顺便看了下冰箱里的菜。 禾楚灵小心翼翼的靠近床铺，为了不让幼兽太过于惊慌，她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木床下面是空的，幼兽躲在了最里面的角落。 禾楚灵轻声道：“你好呀，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小家。” 幼兽比足球还要小一点，通身雪白，双瞳为红色，毛茸茸的耳朵只露出一点点。 它躲在最里面，缩成一团，不肯出来。 禾楚灵也没有强迫，她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整理小麋鹿的小窝。 唐十九在蒸米饭，顺手烧了两个下酒菜。 等禾楚灵洗完澡后刚好开饭，他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放到了沙发旁。这是之前中秋从宴会上带回来的米酒，还有半坛，唐十九每天都要小喝几杯。 “来，吃饭了。”他唤道。 禾楚灵来到了客厅，她盛了一碗米饭，坐到了铺了垫子的地板上。 今天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暂停营业，店门是关着的。偶尔会传来街道上的人形声，但家里很安静。 禾楚灵夹了一块炒萝卜，夸赞道：“真好吃！” 唐十九做饭的手艺挺不错的，至少比她高了两个档次。 “那你就多吃点。” “对了，你带来的这只幼兽，我们要不要去给它入户口？” “不用。只有宠物兽需要户口，这种魔兽随主，动物管理局的人管不着。” “我还没看到它的样子呢，真的是魔兽啊？很可怕的那种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唐十九喝了一口米酒，他用筷子敲了几下酒盅，似是在召唤幼兽。禾楚灵却按住了他的手。 “它才刚开，肯定害怕，不要强迫它露面了。就让它自己多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反正以后也要朝夕相处，总能看到。” 比起这个，她其实更关心的是—— “唐，你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你不是说它是魔兽吗，那应该不会乖乖跟着你啊。” 魔兽的性子暴戾孤傲，和亲人的家兽不同。 唐十九也没有打算要隐瞒，他随意的说道：“我跟它缔约了。” “缔约？” “灵修者里，有一种可以与兽类缔约，在必要的时候召唤它们。” 禾楚灵的眼睛微微一亮，“你是驭兽师？！” “算是吧。” 她咬着筷子，眼睛都快把唐十九的身体看出一个大窟窿。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可以与兽兽缔约。 想到之前白虎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原来是因为这个。 禾楚灵好奇的问道：“那你都可以缔约什么样的兽兽呢？” “这个要看机缘。”唐十九想了一下，他帮禾楚灵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资料：“兽类分为家兽，野兽，猛兽。而这三种都可能会进化为灵兽，或者魔兽。灵、魔兽等级一共为十二级，等级越强，能力越高。驭兽师只能缔约比自己等级低的魔兽，否则容易遭到反噬。至于契约的数量，则以自身灵力为正比。” “十二级的魔兽是什么样的？还有比它更厉害的吗？” “十二级的魔兽大概就是你玩游戏时能看到的那种，再往上，便是圣级。圣级魔兽通人语，智商惊人，除了外观与人类不同，它们甚至比人类更狡猾。” “地狱犬是什么等级？”禾楚灵还记得之前的斗兽局。 “6级，刚跨入中级魔兽的门槛，不堪一击。” 禾楚灵咋舌：“我还觉得它很强呢。” 唐十九懒散的笑了一下，道：“我们家的这两个，更强。” 两个…… 他说的是两个！ 禾楚灵惊讶道：“小南瓜也能进化成魔兽吗？” “不，它是灵兽。” 唐十九之前就发现了小南瓜的潜力惊人，只是他一直没有想收它的念头。尤其是后来，小南瓜跟禾楚灵几乎新影不离。 它随了禾楚灵的姓氏，便是她的宠物。 虽然，普通人类无法缔约兽兽，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羁绊不需要用契约来牵制。 有的驭兽师虽然灵力强大，却未必能收服小麋鹿。 里屋，小麋鹿趴在小窝里，开心的咧起嘴。它就知道自己是一只了不起的兽兽！ 小麋鹿能看到床铺底下的新成员。 但是它并不想过去打招呼。 因为，它是第一个来到这家小店的兽兽，所以它是大哥。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样子，大哥怎么能主动过去打招呼？大哥绝不能掉价！ “那你给兽兽起名了吗？”禾楚灵问道。 唐十九端着酒盅的手停了一下，他另一只手轻扣桌板：“既然是在冬苏镇遇到的，便叫它冬苏吧。” 他话音刚落，躲在床肚里的小圆球身子蓦地一抖，它轻轻地叫了一声，似是答应。 “冬苏……”禾楚灵低声念了一遍，她微微笑道：“好听。” 虽然唐十九有偷懒的嫌疑在，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真好听。至少，比禾小南瓜要……咳咳。 小麋鹿郁闷的站起身，它也想要这种气派的名字。如果这个球是在冬苏镇遇到的，所以叫冬苏，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叫元月？ 身为大哥，它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对方来问安，便扭着小尾巴来到了床铺前面。 它俯身，短叫了两声。 下一秒就是一团火焰飞了过来，它的脸被烧成了小黑炭。麋鹿长叫一声，它转身往厨房跑去，跳到了水池里。 幼兽还很小，已经可以口吐火焰。不过因为懂得控制力度，小麋鹿也只是被烧了皮毛。 禾楚灵担心的去看了一下，发现小麋鹿脖子上的绒毛黑了一圈。 但并没有受伤。 小麋鹿委屈的站在水池里，像一只落汤鸡。它眨巴着眼睛看着禾楚灵，就差没挤出两滴泪。 这只幼兽感觉不好惹啊……只是，唐十九还纹丝不动的喝酒吃菜，这事他不管，禾楚灵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见她纠结，唐十九开口道：“兽族有自己的法则，不需要我们插手，它们自己就能解决。” 在一个屋檐下，如果兽兽的数量超过一只，便会有一场“决斗”。赢的那个可以当领头羊。即使它们拥有同一个主人，也需要靠实力来争取地位。 禾楚灵用毛巾擦干了麋鹿身上的水渍，它自知无法寻求主人的庇护，便乖乖的跳到了地上，朝着里屋走去。 床铺底下，幼兽双目猩红。 它开口道：“我是大哥。” 麋鹿叫了一声，它坐在地上，脖子上那一圈被烧焦的毛看起来愈发好笑。它低眉顺眼道：“好的大哥，我是老二，以后都听你的。” ‘大哥什么的，才不想当呢。’ ‘以后有危险了肯定都是大哥先上！’ ‘说不定唐老板还要缔约其他的兽兽…嘻嘻，反正我的主人只有我一个！’ 听到小麋鹿的心声，禾楚灵便放心了。果然如唐十九所说，兽兽们自己可以处理这件事。若想和睦相处，从一开始就会确立地位。 冬苏的实力比小南瓜要强得多，它顺理成章成了这个家的头号魔兽。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小麋鹿这个逗比在，它一开始自闭的状态渐渐打开——禾楚灵猜错了，它躲起来并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害怕，而是它根本不想与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唐十九在这里，它可能早就火烧房子了。 31.031 从冬苏镇回来之后, 小白球一直躲在床底下，不肯露面。 禾楚灵打扫卫生的时候, 它就缩在角落, 看不到它的脸。时间久了，还以为是一个毛绒玩具。 因为禾楚灵说了不强迫它，唐十九便没有管它的事情。 也不知道它吃什么, 但据说魔兽生命力强悍，什么都能吃，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吃肉。 每天荤素搭配喂它，但只要有人在，它绝对不多吃一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从床肚里出来，霸占小麋鹿的食盘。只要床上有一丁点的动静, 它会立刻钻进床底, 任外面风吹雨打, 它也要躲避人类。 店铺照常营业, 偶尔会来生意，不过都是一些小病，买点药就好了。 禾楚灵每天在二楼温习与兽类有关的书籍, 她发现等级越高的魔兽，身体恢复能力越强。不过在性命垂危之际，依旧需要医生的帮助。 这天天还未亮，店铺的门被拍得嘎吱响。 唐十九披着外衣下楼, 他开门, 一个女孩抱着一只羊驼冲了进来。 “医生呢！医生在吗？我家咩咩呕从今早开始就呕吐不止, 我可是大老远从冬苏镇赶来的，我表姐说你们这里是兽医馆——” “稍等。” 唐十九到二楼喊醒了禾楚灵，凌晨五点，窗外漆黑一片。她连脸都顾不上洗便下了楼。 “放在这里。”禾楚灵戴上白色手套，开始尝试给羊驼做全身检查。 女孩很担心宠物的安全，但又忍不住打量这家小店——这也太简陋了，连小型宠物医院都算不上，如果不是表姐推荐她才不会来。 羊驼看上已经成年，毛发剪得特别整齐干净，就是颜色偏黄。它从来到店铺开始，又呕吐了两次，都是掺着胃液的汁水。禾楚灵看着用仪器拍出来的片子，她用笔勾勒道：“肾结石，已经很大了，需要动手术。” “为什么会有肾结石呢？” “跟饮食有关，如果长期食重口味食物，宠物就会长这个东西。它现在已经没有胃口吃饭，需要先挂营养液点滴，然后做手术。等切除这块结石后，再用特殊口粮好好调养，会慢慢恢复健康。” “手术有危险吗？”女孩紧张的问道。 禾楚灵轻声道：“有，只要是手术都会有风险，不过我会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手术通知单。 “如果同意手术，就在这里签字。”禾楚灵去准备营养液，手术前要给羊驼补一补身体。 它现在已经不吃不喝，胃里没东西，只能吐出酸水。 女孩眼眶泛红，她看着通知单上面的提示，生怕动手术后羊驼就再也回不来。 禾楚灵没有催促，而是去二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唐十九坐在沙发上打盹儿，女孩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签了字。 “拜托你了，医生。”她哽咽道。 禾楚灵点点头，她拉上帘子，阻隔了手术室。 看着羊驼，准备了对应其体重的麻醉剂，开始手术。 羊驼再打入全麻后渐渐失去知觉，它睁着眼睛，大脑放空。 禾楚灵用手触摸其肋骨，在后方4cm处切开一道口子，打开腹腔后用手将器官分开，她看到了那颗患病的肾脏。用钳子将将肾脏稳固，切除了那颗鹅卵石大小的肾结石，出血时用止血钳夹住了肾动脉，再用丝线结扎。确定出血症状消失后，用灭菌生理盐水清洗术部，以防感染。 手术很成功，羊驼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就要看它的恢复情况。 禾楚灵摘下手套，她拉开帘子道：“我建议住院两天，以及，提前准备好处方粮。” 女孩的神情略微激动，她快步靠近，看到羊驼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但是可以从微微起伏的腹部感知到它还活着。 “好了吗？” “肾结石已经取出，但要看它麻醉苏醒后的状况。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禾楚灵能理解女孩的心情。她把宠物带来，是希望能看到它活蹦乱跳的样子，而不是就这样死在手术台上。 女孩说了声“谢谢”，又询问了关于处方粮的事情，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只能把书中看到的牌子跟她说。她意识到这家小门面，竟然没有卖任何跟宠物有关的东西，要不然先从食物入手？ 这次的手术持续时间有一个多小时，禾楚灵喝了口水，她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只羊驼，一直到它清醒。 ‘嘶——’ ‘疼死了！疼死我了！’ ‘好饿啊……’ ‘有没有水——’ 羊驼一醒来就开始各种想要东西，但它不能叫唤，女孩也不知道它需要什么。 禾楚灵笑了一下，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用一次性针筒将这温水喂到羊驼的嘴里。 它愿意吃喝就是一个好的征兆。 眼看羊驼的状态越辣越好，女孩感激道：“还好我带它来了，禾医生，你真厉害啊！怪不得我表姐会推荐你。” “表姐？” “嗯！我表姐说你们是在宠物店门口认识的，当时你把自己的店铺地址留给了她。” 禾楚灵想到了那只垂耳兔的主人，原来是她。 “她还好吗？” “……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本来还想再送她一只垂耳兔，不过她拒绝了。” “慢慢来。”禾楚灵轻轻地抚摸着羊驼柔软的毛发，这个小家伙长得特别灵性，喝了水之后一直在看禾楚灵。 女孩又在这边呆了两天，确定羊驼身体好起来后，才离开。 这一次总共花费1500银元，禾楚灵拿到钱的时候微微发呆，这是她的第一笔大额进账。 不过在女孩离开后，她一心想着宠物粮的事情，便去找唐十九商量对策。 “我想自制宠物粮售卖，有没有什么进货渠道可以买到好一点的防腐剂？” “有啊，你想要的话我帮你弄。顺便可以把其他的食材发我。” 禾楚灵想了一下，她用一张纸写道：“玉米面，鸡肉，鱼肉，虾仁，胡萝卜，榨汁机，还有烤箱。这些东西得要多少钱啊，要不然食材买少点，我主要是想实验一下。” “绞肉机和烤箱买二手的就可以了。其他的，菜市场的老板会打折。”唐十九拿到清单后便开始跑腿。 只不过这一次刚出店门，就收到了一张宣传单。 上面写着——【熊猫s1横空出世！新时代的通讯机，进店即抽奖！】 唐十九看着那花里胡哨的页面，想到最近元月镇网络信号的铁塔已经建起，其实灵修者并不怎么需要联络工具，不过这新时代的通讯器堪称随身小型电脑，里面各种娱乐应有尽有。当然，价格也很美。 熊猫s1，售价12000，就这样也有上万人预定。而限量版的定制款，则卖出18000的高价。 唐十九通过传单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熊猫售卖店，开门大吉，门口排了一条长龙。 大家都是为了摸奖，听说一等奖便是奖励一款最新通讯器。 更多的人都是拿到了优惠券，数额200~1000不等。轮到唐十九的时候，店员面露微笑，道：“请从箱子里拿一张卡片哦。” 箱子很大，顶端有一个圆口方便伸手。唐十九盯着箱子看了一会儿，直到后面催促，他才开始摸奖。 扒拉了好半天，他拿出一张卡片，店员小姐接过后，露出了惊奇的神色：“恭喜您！一等奖！” “哇！厉害厉害！” “真的能免费得到通讯器？” “好强啊，一等奖应该还有好几个，让我先让我先，我要沾沾他的喜气！” 唐十九嘿嘿一笑，他拿着卡片朝兑奖处走去，成功得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盒子。 抽奖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但是他能感应到一等奖的卡片，赢得奖品轻而易举。也没有人怀疑，因为盒子上有强大的结印在，普通的灵修者无法作弊。 赢了一等奖心情颇好，唐十九哼着小曲儿去菜市场把东西买齐，又从二手货市场淘到了榨汁机和烤箱。 回到店铺的时候天色还早，禾楚灵刚给小麋鹿洗完澡，正在用美食引诱小白团。 冬苏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绝对不会因为一粒米而低头。 它至始至终缩在最里面，屁股对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小麋鹿的身上香喷喷的，它乖巧的贴着禾楚灵而卧，嘴里咬着一块小饼干。 “我回来了。”唐十九将东西都放到厨房，他若无其事的走到里屋门口，掀起帘子道：“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听到唐十九的声音，小白团抖了一下，它慢吞吞的转过身，犹豫着该不该出去。 “什么呀？”禾楚灵好奇的走过去，她接过唐十九递来的盒子，打开后，是一个方方正正类似于平板的东西。 “通讯器。”唐十九进屋，和她一起坐在床上。 他很少到里屋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小南瓜跟冬苏都直起了身体。当然，冬苏现在还只是个球，它也直不到哪里去。 唐十九把通讯器打开，连接网络，进入绑定模式。 上面出现了一个动漫双马尾妹纸，她用甜美的嗓音介绍道：“欢迎使用熊猫s1，请宿主将拇指摁在屏幕下方，十秒后将开通属于你的专属通讯器。” 禾楚灵将拇指按了上去，看到那个圈圈在缓缓转动，到抵达百分百后，甜美提示音再度响起：“匹配成功！通讯器号码：03737337，宿主禾楚灵。本通讯器为声控模式，具体操作请参考使用指南。” “这……这是什么？”禾楚灵愣了一下，刚才还在手里的小平板，瞬间消失了。 “星际通讯器，随身绑定。想用的时候，喊一下就会出现了。” “怎么喊？” “熊猫。” “……熊猫？”禾楚灵尝试性的喊了一下，面前缓缓浮现出一块透明的小屏幕，大小可随意调动。 她调整到平板的大小，看到上面的功能—— 通讯录，短信，浏览器，音乐，日历，应用商店，直播，电视台，短视频，钱包，飞信，游戏小筑……等等，应有尽有。 禾楚灵注意到下面有个“小世界”按钮，只不过是灰色的。她问道：“这个是什么？” 唐十九扫了一眼，道：“随身空间，等以后买了直接嵌入。”顿了顿，他问道：“怎么样，这个东西你喜欢吗？” 禾楚灵重重的点头，她开心的说道：“超级喜欢！！” 何止喜欢啊，简直爱死了好吗！以前在21世纪就手机不离手，来到这里后过了两个月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生活，现在终于又拥有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她迫不及待的点入视频，看到了很多娱乐综艺、电影电视剧。 综艺节目来自各个星球，娱乐新闻也是层出不穷。有了这部通讯器，终于能够即时了解到全宇宙的消息！有种村通网的喜悦感…… 禾楚灵激动地内牛满面。 32.032 有了通讯器, 禾楚灵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偷偷地把它调了出来，透明的小屏幕, 发出淡淡的光。这种高科技产品做过特殊处理, 即使在晚上也不会伤眼。她把通讯器里的功能都摸索一遍，发现很多东西与智能手机大同小异。 只不过它能随身携带，并且绑定宿主。这样就不存在会弄丢的可能。 听唐十九说这是他摸奖摸来的, 他手气也太好了吧！禾楚灵美滋滋的点开了直播页面，她能看到很多类型的主播，有生活，户外，游戏，美食, 探险等等, 当然也有简单的唱歌跳舞。 禾楚灵又打开浏览器搜寻兽兽医学方面的资料, 找到了一个可以学习的网页。里面有视频、语音、习题、虚拟实验等多种功能, 而虚拟实验则是在一个很神奇的黑匣子里，不过花费也比较高。 她默默保存了网页，想着等白天的时候来学习。 “收。”轻声说出这一个字, 屏幕骤然消失，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夜深人静，小麋鹿已经睡了，那个白色的肉团还在床底下。待它听到禾楚灵均匀的呼吸声后, 才慢慢地弹了出来。 厨房门口有特地给它准备的食材, 青叶和肉末拌在一起制作的宠物粮, 还掺着清水。 小白团低头将一盘子的食物吃干抹净，它打了个饱嗝，没有急着回床底，而是慢悠悠的在这家小店里溜达。 二楼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它路过的时候尽量放轻身体，顺着光滑的地板朝楼梯口滚去，一个没刹住车便摔了下去，肉肉的身体一弹一跳，砰砰砰砰一路滚到底。 冬苏眼冒金星，它抖了抖身体，睁着红红的眼睛瞅着店门。 门是锁着的，它便跳到了桌子上，从窗户看向外面。对岸的街道灯火通明，隔着一条弯弯的月牙河，依旧能感受到热闹的气息。 忽然，它猩红的眼里透出一丝警惕，店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消失在大水车处。 到了晚上，水车不再转动。 它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成了井四街最特有的标志。 冬苏看星星，看月亮，看灯光奕奕，还有享受着夜生活的人类。 这显得小店更加的安静，却并不寂寞。 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镇它在努力去适应，听到二楼传来细微的动静后，它连忙跳下桌子，躲在了沙发底下。 好半晌，也没有再传出其他的动静。 小白团打了个哈欠，它才刚出生，每天要睡足至少20个小时。 它慢吞吞的跳上了台阶，一下又一下，最后滚到了唐十九的面前。 这个沙发底下放着一些杂物，小白团尝试着往里挤，它的身体触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蓦地打了个寒颤。 它低头，借着月色看到了一把刀。 屋里没有光，那刀身颜色黯淡，感觉像是存放了千年之久。小白团怔忪的看着刀面，不知为何，它的身体竟忍不住发抖。 有杀气。 身为魔兽它比人类更能感知到某种媒介，这把看上去很破旧的刀，暗哑的刀神残留许多鲜血的气息。 那是一种无论再怎么洗，都不可能彻底洗掉的怨念。 那些死于刀下的亡魂，它们全都被束缚在这把刀里。它们死了，但还活着。魔兽死后会通往哪里？它不知道，它只知道自己不想像这些可怜鬼一样，一辈子被束缚。 冬苏慢慢的朝后退了两步，它对着沙发上的男人，将脑门扣在了地板上。 而后，便一弹一跳的回到了床底。 心中充满了敬畏，也不敢再想着逃跑。 它猩红的眸子露出一丝迷茫，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对人类充满排斥。 于是，禾楚灵发现，小白团的态度比之前要很多。 比如，它终于不再只是屁股对着自己，偶尔打扫卫生的时候可以发现，它躲在角落，一双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为了不吓到它，禾楚灵尽量保持亲切的笑容，小白团完全不为所动，倒是饭量变大了不少。 禾楚灵尝试制作宠物粮，失败了七次之后，第八次的味道和储存时间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把调制好的食物放到烤箱里，成型后用刀切成小颗粒，装进袋子里密封。 她选了比较好看的颜色，放到店铺里试着售卖，发现三天卖出了两袋。考虑到成本价，一袋宠物粮1.5公斤，售价235银元。 快递员筱叶也从她这里购买了一袋，乌龟最近再长身体，半个月不见，就已经有盘子的大小。 它闻到宠物粮的时候特别开心，身为主人，筱叶能够感觉到。她笑眯眯的说道：“以后的食粮都从你这里购买，省得再吃到黑心粮。不如你做点海报，我送快递的时候可以免费帮你发传单。” 筱叶年轻，漂亮，经常穿着快递员的制服，长发盘在帽子里，性格直率随和，跟井四街的每家店主都相处的不错。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禾楚灵。 可能因为年纪相仿，又是同龄，每次她来送快递的时候都是禾楚灵去迎接。从筱叶那里，禾楚灵了解到不少关于元月镇的事情。 现在店铺多了一份收入，禾楚灵大致算了一下，本周卖出的宠物粮去掉成本后，赚了一千八百多。 现在店铺的固定客户有周太太，她购买的最多，筱叶买了两包，但目测小乌龟会吃很久。之前来店里看过病的邻里街坊，都陆陆续续购买了一袋。如果这些顾客后面还会继续光顾，那么这笔收入就能稳住。 日子总算没那么紧巴巴了，小金库里的钱也越攒越多，禾楚灵每天坐在床头数钱的时候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之前来给羊驼看病的女孩，回去之后又帮忙宣传一波。 陆续会有一些顾客专程从冬苏赶来。 这天，来了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 他从三轮车后把一只大黑犬抱了下来，这狗鼻子干裂，双目无神。却还不忘用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背。 中年男人快步进店，他看到禾楚灵后直接说道：“你是医生吗？快来帮我看看，它这是怎么了！” 禾楚灵放下手上的书，她走到大黑狗面前，听到了黑狗喉咙里发出的警告声。 ‘别靠近我！’ ‘走开！’ 大黑狗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是他面目狰狞，好像随时都会咬一口。 禾楚灵转身去拿了一个口罩，让它的主人给它戴上。确保这只黑狗没办法咬人后，她才蹲下身，跟男人一起将它抱到了检查仪器上。 替它量了体温，竟然高达四十度！ 大黑犬偶尔会咳嗽，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它这个样子禾楚灵太熟悉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接触最多的便是宠物犬，而最终的检验结果可以证明——它得了狗瘟！ 狗瘟放在21世纪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病，宠物得了之后死亡率接近百分之八十。 而且此病具有大面积传染性，如果家里养了多只宠物，一只得了狗瘟其他的也会跟着遭殃。 但这里是200年后的新世纪，兽类体能的进化，几乎不会再染上瘟疫。禾楚灵问道：“它多大了？” 中年男人沉思道：“今年十八岁。” 现在普通的兽类，平均寿命在20年左右，十八岁可以算是高龄了。禾楚灵开始准备输液，她说道：“先帮它挂点营养液，再进行杀菌处理，犬瘟热是一个很麻烦的病，你要有心理准备。” “需要我做什么？”男人着急的问道。 “暂时陪着它。” 这是大黑犬性情十分暴躁，禾楚灵可以听到它心里一直在抗拒自己的接触，如果它的主人不在，它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她找到了杀菌的药剂，需要用针筒输入到狗狗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店铺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踹开，两个人抬着一只巨型犬，硬是挤了进来。 “见鬼！这里怎么这么小！”其中一人咒骂道：“老板，赶紧过来瞧瞧，要是我家狗死了我跟你没完！” 这只狗太大了，比人还高还壮，趴在地上轻轻喘气。它周身毛发雪白，有着两条尾巴，很像是书里的神兽。 可的确是一只大狗。 禾楚灵正在给大黑狗打针，她头也不抬的说道：“稍等片刻。” “等你妈呢？！赶紧给老子滚过来！不然砸了你的店！” 男人的态度十分可憎，禾楚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顾客。而唐十九此时不在店里，她压下心头的不悦，尽量解释道：“还有两针，不会耽搁很久。你先在店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就来。” “砰！”男人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木板四分五裂。他怒喝道：“你知道我这狗多少钱买的吗？！就是把整个井四街掀了都不够赔！真晦气，要不是在半道上生病了，压根不会来这个穷乡僻壤——我数三个数，不过来看病，老子直接砸店！” 中年男子沉默的看了一眼那垮掉的桌子，他开口道：“先来后到，你耍什么横？” “你个老不死的，装你娘呢装？你不会就是这笨狗的主人吧？土狗而已，一条贱命，死就死了还治个啥！” 听男人的口气就知道他不是元月镇的人。 而且，店外还候着一群士兵。似乎是听他的指挥。 他冷笑道：“知道这只神犬是谁的吗？它可是我们华夏帝国最强的大将军，慕容百川的御用神兽！” “慕、慕容——”禾楚灵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名字，看到过他的传奇故事。没想到，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物，他的神兽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店铺里。 33.033 穿越之后第一件事, 就是狂补当地知识。禾楚灵在《华夏年代录》里看到过慕容大将军的威名。 听闻他十五岁便名扬末日，曾是弓箭世家传人, 可百步穿杨。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乱世里少年从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成为了第一支伐尸队的队长，末日五十年后期，伐尸队屡创佳绩。地球与星际接轨后, 面临着许多外来人士的挑衅，以慕容百川为首的伐尸军，无数次以少胜多，愣是把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星人打出国土。 他参与的每一场战役都胜了，因此他又被众人封为连胜将军。 华夏帝国成立十五周年，慕容将军的威名远扬星海, 有他在的一天, 华夏的国土便不容侵犯。 这样一个活在传奇里的英雄人物, 禾楚灵从来没想到他会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雪白神兽, 它正微微喘气，感觉很热的样子。 可是，手术台上的黑狗情况更糟糕。 禾楚灵轻声道：“原来是慕容将军的神兽, 我心里对慕容将军很是钦慕，而先生你看上去也气宇非凡——”她将针筒插进大黑狗的身体，默默地继续替它输液。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听到这话, 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 他洋洋得意的说道：“我可是要去帝都任职的副提督长, 是慕容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你把手上的活都推了, 跟我走一趟。” “去哪？”禾楚灵不解道。 “还能去哪，自然是跟我去帝都。这一路上你就专门负责照顾神犬，价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从元月镇到帝都，也就一天的路程。可现在情况不同，这只黑狗的病瘟来得气势汹汹，别说出镇，她就是店门也不能离开。 一点点的意外，大黑狗都有可能撑不过今天。 禾楚灵没有说话，她在给大黑狗打完针后默默地走到了雪白神犬面前，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神兽很大，即使趴着也需要她垫着脚才能够着。它的耳朵燥热，里面能隐约看到一丝污垢，再加上鼻子上有分泌物，经初步判断应该是发热。这是兽类中最容易出现的病，但却是一种小病。 只需要吃点退烧药就能解决，禾楚灵微微笑道：“提督先生，它只是有点发热，吃点药就好了。帝都离元月镇很近，如果你们不愿意多留两日，其实完全可以带着药前行。等到了帝都，兽医应该不难找。” 禾楚灵的态度十分恭敬，这让男人很受用。他也没再嚷嚷着喊打喊砸，而是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丫头，听说你通兽语。” “是的。” “即使在帝都，通兽语的医生也很难找到。不，整个地球，绝不会超出五个。” 禾楚灵有点惊讶，她没想到通兽语的人这么少。其实她并不懂兽语，只是能听到兽兽们的心声。 那么，男人的意思是…… “我这次是来特地寻你，慕容大将军还有三天便回来了，你要确保神兽安全。所以，这是命令，容不得你拒绝。” 莫说今天这神犬生病了，就算不生病他也要把人带走。 买下这只狗的时候，饲养人员全部到位，可惜没有人能通兽语。谁知道它是开心，还是难过，今天是想吃烤乳鸽，还是红烧兔？ 见禾楚灵还在犹豫，男人挑眉道：“怎么，你是担心价钱？我王富贵最不缺的便是钱。你跟我们走，一天一万。待三天后大将军回国，他心情好也许还会嘉奖你——甚至可能聘请你为神兽饲养员。如果能跟在大将军的身边，不比你开这家破店好？” “……” 男人说的没错，无论是从就业前景还是从自保方面来看，跟他走的确比留在元月镇好。 这或许是很多人希望得到的机会，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贵人相助，飞黄腾达。更何况这个贵人还是大名鼎鼎的连胜将军。 他在华夏地位，几乎无人能敌。甚至于能跟总统大人平起平坐。 如果她拒绝是不是太不识相了？可是…… 禾楚灵的视线落在黑狗的身上，他有气无力的趴在手术台上。 这元月镇只有她一家兽医馆，如果她走了，它的生命几乎就被判了死刑。 即使能请来其他有钱人家里的宠物饲养员，面对狗瘟，他们不一定比禾楚灵更有办法。 而且必要的时候她可以知道黑狗的心里在想什么。 “……能晚两天再走吗？” “不能。”男人眉头紧蹙，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去收拾行李！你最好识相点，我可不想用绑的！” 禾楚灵脸色发白。 她在想自己只是“通兽语”就惹来了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那如果她能听到兽类心声的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会有更多有心人士来元月镇寻她？ 还好唐十九有先见之明，让她隐瞒了这个异能。 “咳咳……”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大叔轻轻地咳嗽两声，他站在手台前，从到至尾都安静的陪伴着这只大黑狗。 可以看得出，他对这黑犬狗发自内心的喜爱。 “丫头，你想跟他走吗？”中年男子突然问道。 禾楚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既害怕得罪帝国大将军，又放心不下大黑狗。想来想去，似乎还有一种办法—— “要不然把这只狗狗也带上？路上我可以照顾它……” 如果她不能留下，就带狗狗一起走好了。这个什么提督那么有钱，肯定是包飞机吧，飞到帝都多简单。到时候找个清静的地方，她可以两只狗狗一起照顾。 中年大叔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禾楚灵会提出这个要求。 而王富贵直接骂道：“一只病狗你还想带着？！它这条贱命死不足惜！” 就算新纪元兽兽一生下来就打疫苗，也有可能会感染疾病啊，王富贵直接对身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他朝前走了两步，道：“得罪了，兽医小姐。” 禾楚灵向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恼怒的说道：“你们不能这样！即使慕容大将军是华夏的英雄，受万人敬仰，你们也不能强买强卖！” 这已经不是末日了！ 华夏帝国成立，新的规章制度推广全球，现在是文明社会，不能完全以武力定乾坤。 中年大叔又是一阵咳嗽，他也受到了风寒，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照顾黑狗，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便安心留下。” 禾楚灵：“……” 大叔？ “喂！你这个流浪汉在瞎说什么？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不管在任何一家店铺，都需要排队。我比你先来到这家医馆，那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要把珍贵的机会让给你？这位女兽医正在帮我的爱犬治病，你要是想请她，就等我的爱犬病好了以后再说。” 男人目瞪口呆。 他从没想到竟然有人问他“凭什么”？！ 他怒道：“我这神犬花了三百万重金从外星购买，你难道没看见它身后的两条尾巴吗！它是护国神犬！神犬！就你这只垃圾笨狗，血统低贱，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人端上餐桌。它就是一只菜狗！” 禾楚灵不满的皱起眉，这人一口一个笨狗，一口一个菜狗，满嘴歧视，令人不爽。虽然这也是普遍现象……两百年前的时候，从国外引入的宠物狗盛行，吃的好住的好，反而是本地的土狗很少有人愿意像对待宠物狗那样去悉心照料。 没想到末日之后，依然如此。 “那你猜猜看，我这只狗花了多少钱？” “最多一百块！” “呵。”大叔轻笑了一声，他用手抚摸着大黑狗的头，道：“它是我在贫民窟捡到的，没花一分钱。” “你——”男人气急败坏的吼道：“你特么是脑残啊！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老子的狗三百万！三百万你懂不懂？！” “所以呢？”大叔不解的问道：“兽医小姐，这三百万的神犬，和我家的这只大黑狗有何不同？”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同物种的兽兽，身体内部结构是一样的。” 不管是三百万买的，还是垃圾堆里捡的，在她看来都是一条生命。她能理解宠物饲主的心情，但她不是单纯的饲主，她是医生。 也许有一天权利会逼迫她站位，但在她的心里，大黑狗都应该要救下来。 禾楚灵的话十分委婉，却已经代表了她的立场。 大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他今天来到店里后，第一次微笑。 王富贵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胡搅蛮缠的流浪汉，他破口大骂道：“我告诉你，这只神犬是慕容大将军的狗，你要是敢从中作乱，我现在就将你的大黑狗一枪崩死！” 他身旁跟着的青年助手将一把黑色的枪递了过去。 王富贵直接上膛，对准了大黑狗的额头。 禾楚灵心底一惊，她连忙开口：“等等！提督先生请别动怒，这件事我们好说——要不这样，我去收拾行李！” 站在手术台前的中年大叔却一点儿也不慌乱。 他旁若无人的开口道：“新纪元2008年，末日第47年，我在贫民窟的仓库旁，捡到了这只黑狗。它当时不足三个月，艰难的啃着尸体，喝着血水，就这样在无人的地界生存下来。” “新纪元2011年，华夏帝国成立，外星人入侵国土。这只黑狗咬断了一名士兵的脖子，制止他手里的激光炮轰炸街边民宿。它和无畏的当地居民们一起，成了华夏的士兵一起抵御外敌。” 中年大叔的声音带着一些沧桑，却又有着隐隐约约的傲气，他摸着大黑狗的头，缓声道：“它自幼在这片国土长大，经历了灾难不断的末日，以及诸多外星入侵的乱战，它和国人一起守卫着每一寸的疆土。” “你们说它上不了台面，进化的不完美，不如外星狗。” “你们说它血统低贱，活该下菜，不配当作亲密宠物。” “你们总是用土狗来称呼它，却忘了它也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华夏护卫犬！” “这里是华夏帝国，吾辈为炎黄子孙，大宇宙之上，凶猛山兽有千千万，唯有这类犬兽冠以华夏之名！你说你这只蠢笨如熊的二尾是护国神犬？那我问问你，它护的是哪个国？哪个家？” “你——”男人被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他举着枪的右手也是轻微颤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场。 禾楚灵的心里深吸一口气，她没有经历过末日，却依旧能对大叔说的话感同身受。 因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小的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只小黑犬，后来在冬天的时候被狗贩子抓走，不用想也知道狗肉火锅是冬天很流行的一种菜肴。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办法对这只大黑狗见死不救。 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有一个高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几乎快要触碰到门栏。 “王副提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男人转身，身体彻底石化。 高个男人的五官非常普通，只是他太高了，进店之后就有一种莫名的威压感。他把王富贵手里的枪取了下来，摇头道：“你花了千万高价从正提督那里买来的椅子还没坐热，就得罪了你这辈子都不能得罪的人，真是个大傻逼。” “……” 不知道为什么，禾楚灵就很想笑，尤其是听到这个大高个一脸正经的骂脏话。 明明骂人是“傻逼”，却用了那么严肃的口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训话的教官。 见到男人后，王富贵整个人都蔫了，他瑟瑟发抖道：“我……我特地从外星市场买来了一只名犬，这是二尾神兽，最能配得上将军大人的气场！等将军大人回国，一定会很喜欢它。只是它生病了，所以我才来寻找兽医。啊，兽医小姐，真是抱歉——因为太心急了，在下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您别往心里去。” 禾楚灵摇摇头，她隐约觉得这个大叔的身份不简单，便没再说话。 “傻逼。”大个子又骂了一遍。 这是智障玩意儿，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他走上去把手里的白色军装大衣披到了中年大叔的肩头，这大衣材质一等，肩上每一边都镶有六颗星！ “兽医小姐。”大高个又转过头对禾楚灵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现在，没有哪个傻逼能再打扰到你。希望你可以尽全力救治这条大黑狗——它是我们将军养了十八年的公狗，名字叫黑蛋。听闻你懂兽语，如果它有跟将军说话，还请你告诉我们。” 说罢，他又瞥了一眼站在店铺里浑身发抖的男人，嘲讽道：“从哪来滚哪去，这千万贿赂款就当是贡献给国家了。还有这只蠢兽留下，你，滚吧。” 王富贵大汗连连，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店铺。 那些原本要护送他去帝都的士兵，全都静默的站在店外，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想到，要三天后才会回来的帝国连胜将军，竟然提前抵达。 这一切当然是为了他的宝贝黑蛋。 两层楼的小店铺，因为士兵们的出现而引来围观。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出事了，琢磨着要不要去帮一下，后来发现只是普通的就医，便渐渐散去。 而房顶上还躺着一名年轻男人，他头枕着瓦片，嘴里叼着一根杂草。 这是一个绝佳观云的好位置，比如那团白色的云彩，时而像浑圆的荷包蛋，时而像宽宽的板面。 王富贵从店铺里逃出的时候，还摔了个狗吃屎，他欲哭无泪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街道上跑去。 店里只剩下中年大叔，大高个，以及两只犬兽。 禾楚灵又给大黑狗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发现它的体温降了一点，可是依旧无精打采，甚至连心声都听不到。 而那只雪白的巨犬，已经坐了起来，舌头外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它的身体很大，眼睛很圆，两条尾巴拖在地上，偶尔扫来扫去。检查完大黑狗，禾楚灵又去给它喂了点退烧药，巨犬“汪汪”了两声，两条尾巴使劲儿的摇。 ‘好香呀！’ ‘姐姐，你今天涂了什么香水？怎么这么好闻！’ 事实证明，嘴甜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狗，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禾楚灵被它哄得喜笑颜开，她抬起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道：“乖，等会儿给你弄好吃的。” 大高个瞥了眼这只白狗，道：“一脸蠢相。” 神犬委屈的低下头。 他又说道：“不过，体积够大，我喜欢。” 它眼睛一亮，尾巴摇得愈发欢快。兽兽是很机敏的生物，它们知道这个屋子里谁最大，尤其这只大白狗，在为自己寻找日后的主人。 刚从外星球回来的帝国将军，面带担忧的问道：“丫头，它的情况怎么样了？” “比刚送来的时候好了很多，我今晚会一直守着它，每隔半个小时为它量一次体温。只要今晚没事，就安全了。” 34.034 禾楚灵将体温计拿出来, 套上一层一次性塑料套，再次测量大黑狗的体温。39.7度, 体温降了一点点, 但离正常范围还有一段距离。 “大人，今晚要留宿吗？”大高个问道。 门外还候着一排士兵，慕容百川眉头紧锁, 他看向禾楚灵，欲言又止。 禾楚灵想了想，说道：“二楼有一张床，如果将军大人不介意可以留宿一晚。” “只有一张床？”大高个问道。 她点了点头，就算是那张床，这个大高个也睡不下。他的身高至少一米九往上, 这店铺里的沙发他坐着都显小。 中年大叔开口道：“那我留一晚, 你带着这只兽先回帝都。” “是。”大高个没有任何迟疑。 他看到货架上摆着的宠物食粮, 顺手买了两袋。离开的时候, 雪白犬兽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外面的那些士兵看到他出来，身体站得更直了。他摆摆手，带领所有的士兵离开, 店铺门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中年大叔将外衣放在沙发上，他坐下身，神情凝重。 禾楚灵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店铺，有人来取快递时, 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男子。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 看上去和传说中的大人物毫不相干。可是只要他开口, 就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唐十九睡在房顶上，他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子，将嘴里的杂草吐掉。 原本一只藏在床底的小白团，不知何时从窗户那里爬上来，来到了他身边。 它不远不近的窝着，从远处看就是一团毛茸茸的白色皮球。一人一兽都半眯着眼睛，似是快要睡去。 店内，慕容百川开口道：“丫头，你这店开了多久？” “回将军的话，一个月多几天。” “有点清闲。” 他来这店里这么久了，除了那个王富贵还没有其他的人来过。按理说，元月镇唯一的兽医馆不应该这么冷清。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兽兽们身强体壮，这是好事。除了治病以外我有自制的宠物食粮，将军大人您要不要看看？” 慕容百川扫了一眼货架，上面摆着一袋袋的宠物粮，透明的部分可以看到里面的颗粒，个个饱满，很像那么回事。 “自己做的？” “是的。” “复杂吗？” “还好，就是需要多费点心思。我试过好几种，这个营养最全面，适合很多种兽兽。当然，价格也比较高。” 两个人聊天期间，大黑狗打了个喷嚏，禾楚灵连忙走过去。她测量了一下它的心跳，一切正常。 大黑狗仍旧蔫蔫的，没什么力气，也没有食欲。 只是这一次，它疲惫的眼神看向禾楚灵，似是在打量她。 大黑狗老了，身上的毛发也不如其他的兽兽那般有光泽。尤其现在又病恹恹的，可是禾楚灵几乎能幻想到它在战场上与街民一起并肩作战的样子，一定是威风凛凛。 ‘……’ 大黑狗还在输着营养液，脑袋晕晕的，什么都没有想。 第四次测量体温，比之前低了一点点，记录在手册上后，发现大黑狗又在盯着自己。 她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问道：“有什么想要的吗？” 慕容百川连忙站起身，一脸紧张的看着大黑狗。 它也只是摇了摇尾巴，完全不想说话。 禾楚灵解释道：“没事，一切正常。”她坐到了椅子上，翻出之前看的书籍，继续做笔记。 店铺一时之间变得很安静，天快黑的时候，禾楚灵带着中年大叔来到二楼。 她找了一套唐十九的睡衣，将军去洗澡了，她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的路灯，心想唐十九这一天都跑哪去了呢？ 慕容百川洗完澡，他看了眼二楼，竟然比门面还简陋。 禾楚灵喊了外面，四菜一汤，色香味俱佳。 大将军是何等荣耀之人，怎么能让只让他吃汤面呢。她将碗筷摆上，本想默默地离开，慕容百川却邀她一起入座。 “家中还有什么人？”他问道。 禾楚灵犹豫了一下，她轻声道：“我家先生还没有回来。” “你……结婚了？” “嗯。” 慕容百川眉头紧锁，禾楚灵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这么早结婚，要么是身世凄惨，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不公的待遇。 于是，他问道：“可有什么委屈无处诉说？” 禾楚灵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这里很开心——多谢将军关心。” “那就好。”慕容百川喝了一口清酒，习惯了战场的他，和这种佳酿就像是喝水一样。 她本来还有些拘谨，可是中年大叔又像普通的邻家大叔一样，饮酒吃菜，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权贵人士，更不知道要怎么跟这种民族英雄相处。 中年大叔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禾楚灵连忙收回视线，她诚实的回道：“我就是想看看，连胜将军的模样，以后也好跟人炫耀炫耀呢。” 她不止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还与他一同吃饭。 慕容百川沉思道：“你如果愿意，可以跟我回帝都。” “……呃？”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不管爱犬能不能痊愈，我今天的话也不会收回。或者，你可以等你家先生回来了与他商讨一番，我相信你愿意嫁的男人，不会太糟糕。” 如果太糟糕，或者这段姻缘有半分勉强，他都会直接强制终止契约关系。 禾楚灵握着筷子，这次邀请她的是真正的大将军，如果跟着他去帝都——会有什么不一样？ 正想着，楼下传来了开门声。禾楚灵的笑容瞬间回到脸上，她兴奋道：“他回来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她站起身朝楼下跑去。看到女孩兔子一般欢快的身影，中年大叔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能看得出，这个天黑之时归家的男人她很喜欢。 唐十九的肩头蹲着那只雪白的毛球，他若无其事的将店门关上，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道：“留宿记得算钱，还有这晚饭，也得加上外卖费用一起。”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绕道唐十九身侧，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朵：“来的人是慕容大将军。” 唐十九笑了：“我知道，就是像慕容大将军这样的权贵人士，才不会赖账。” 白色团子从唐十九的肩膀上跳下来，钻到了沙发底下。他朝二楼走去，看到慕容百川的时候也只是摆了下手：“将军好。” 禾楚灵去厨房多拿了一个酒杯，这小小的桌子，慕容大将军坐在沙发上，他们俩只能坐在地上，身下是两块薄薄的坐垫。 她贴心的将酒灌满，推到了唐十九的面前。 慕容百川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男人，他五官俊秀，不像是歹徒小人。虽然禾楚灵年纪不大，但好在他也年轻。这两个人还算相配。 尤其是看禾楚灵的态度，并没有半分勉强，他们的关系似乎很融洽，至少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你便是这家店的小老板？” “正是。” “为何娶她？” “战乱已经结束，是时候结婚了。” 慕容百川的脸上出现一丝怔忪。 唐十九的话说的没错，地球几经波折才总算迎来了和平年代，许多奔赴战场的士兵解甲归田，迎娶新娘。 “那，你可愿随我去帝都？”慕容百川问道。 他隐约觉得这个小老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也与他只交谈了两句。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酒，他看向面前的男人，笑道：“我不愿意。” 他拒绝的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也似乎不怕这位大人物听了会生气。 禾楚灵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她总觉得，唐十九的态度应该再恭敬些才好。 “跟我走，你的人生或许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年轻人，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将军大人，我意已决。” “那——我能问原因吗？” “没有原因。”唐十九捋起袖子，把一块香喷喷的小黄鱼夹到了禾楚灵的碗里：“如果一定要说，我想应该是我对将军你的印象不太好。” “哦？”慕容百川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趁别人不在，劝说别人的老婆离开——大叔，你这样做很不厚道。” “哈哈哈——”慕容百川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他一脸欣赏的看着唐十九，在华夏还从未没有哪个后辈敢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 “可现在我却觉得，很欣赏你。”他看着唐十九说道。 接着又看了一眼禾楚灵，夸赞道：“好丫头，眼光不错。” 或者说，运气也不错，能找到这么个夫婿。 禾楚灵端着碗，埋头吃饭。 又觉得姿态不雅，便将碗放下。 以前吃饭都只有她跟唐十九两个人，不需要太注意这些，一个姿势累了便换一个，可现在全身紧绷着，直到听到将军的笑声，心里才长舒一口气。 唐十九看了一眼酒盅，道：“这个是不是小了点。” 慕容百川赞同道：“确实小。” “我去拿碗——”禾楚灵连忙站起身，她快步走到厨房，拿了两个平时吃面的碗。 慕容百川虽然身居高职，骨子里也是铁血战士，他习惯了刀剑舔血的日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想到这点，禾楚灵又用通讯器订了一份烤全羊，不到十分钟就送到了店铺门口。 二楼比平时都热闹一些，小麋鹿一开始躲在屋里，后来慢慢的来到了沙发旁，一脸好奇的盯着中年大叔。 禾楚灵吃饱后便下楼去了，她用通讯器定了闹钟，每隔半个小时便给大黑狗量一次体温。时刻注意它的动态。偶尔还能听到将军大人的笑声，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唐十九—— 禾楚灵突然想到平时街坊邻居对唐十九的态度，是了，井四街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不，更应该说——元月镇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唐十九。 唐十九的酒量很好，喝了几大碗甚至面不改色。慕容百川越喝越兴奋，这些天的烦恼都抛之脑后。 想到他拒绝自己的邀请，就觉得有点遗憾。 “你真的不跟我走？” 唐十九再一次给他倒满了酒：“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也许别人做梦都想升官发财，可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这里很好。” “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你妻子的想法，万一她想去帝都呢。”慕容百川好奇的问道：“那你要怎么办？” 唐十九沉默了一会儿，他苦笑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 如果禾楚灵不甘留在这么个小地方，而是想去繁华的都市生活，自己要怎么办呢？给她自由吗，这婚约确实是假的，想解除也不过就是再去一趟民政局。 可是，他却并不想那样。 35.035 明天见！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 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 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 肚皮雪白, 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 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36.036 明天见！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 她伸手拉开浴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禾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热气弥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 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 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 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 他拉上浴帘，一只手按住门锁, 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 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 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 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 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 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37.037 明天见！　　那反应就像是凶手逃离犯罪现场。 她走时带起一阵风, 吹散了怀中的温热。唐十九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心底泛起淡淡的涟漪。 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 即使这么想养小麋鹿，也一直在照顾他的心情, 唐十九的嘴角微微扬起。 禾楚灵把小麋鹿抱了上来, 唐十九却准备出门了。 “我去一趟酒吧。” 它自己偷跑出来东郭夫妇肯定非常着急，禾楚灵点了点头，她抬着小麋鹿的前蹄轻轻摇了一下, 道：“来，我们跟老板道别。” 小麋鹿配合的短叫一声，沾着湿气的眼睛讨好一般的看着唐十九。 禾楚灵也在看他。 一人一鹿两双眼睛都在期待的看着他。 唐十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抬手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安心住下。” 小鹿叫了一声。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禾楚灵, 她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亮亮的眼睛比小鹿还要灵动。 “怎么了？”他问道。 禾楚灵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小麋鹿的头，她开心道：“这是你第一次跟它亲近。” 以前，唐十九对小鹿一直是无视的态度。别说摸它了，就连看向它的次数都很少。 ——有吗？ 他平时可没注意这些，以前对鹿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一看到鹿就会想到禾楚灵。可能是她总是抱着小麋鹿在屋里晃动, 久而久之，就会把她与小鹿联系在一起。 唐十九走之后, 禾楚灵把小麋鹿放到地上, 之前买的鹿饼还放在储藏柜里, 拿出来后，小麋鹿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禾楚灵轻声道：“虽然不能保证你每天有鹿饼吃，但至少每周可以吃一次。” 就当补充营养。 小麋鹿咬起一块鹿饼，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 ‘你也吃。’ 它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禾楚灵的心变得很柔软，她把鹿饼又放回盘子里，道：“我也去吃点宵夜，你要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哦，不能浪费。” 有了小麋鹿，二楼小屋都变得温馨起来。禾楚灵食欲大增，她把唐十九给自己留得面条放在锅里热了一下，全部吃光。 翌日。 收拾妥当后，禾楚灵带着小麋鹿去了动物管理局。早上几点，大厅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户主。 她手里拿着户口本，坐在休息区等喊号。 “少爷少爷，您走慢点——”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少年快步走入，怀里抱着一只蜜獾。 “喂！兽医呢！快给我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保镖都露出尴尬的神色，青年管家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少爷，这里是动物管理局，没有兽医。听说元月镇唯一的兽医店已经关门了，如果要治病我们得去附近的城镇——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去帝都，不然就赶不上您的毕业典礼。飞机已经降落了，您快跟我们走吧。”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布衫，他气冲冲的吼道：“我不去！你们没看到小蜜儿都生病了吗，还参加什么毕业典礼。治不好它我哪都不去！” 他年纪不大，脾气却是出了名的暴躁。 管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时，禾楚灵微微举起右手道：“那个，我是兽医，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这声音犹如天籁！ 少年与管家齐齐看过去，眼睛发光。 他“嗖”得一下冲到了禾楚灵的面前，一副老母亲的表情：“你快看看吧，我的儿呀，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手里抱着的是一只小蜜獾。 看这体型应该不足三个月，黑色的身体，白色的背部，此时蜷缩在少年的怀里，鼻头干裂，眼睛紧闭。禾楚灵把它放到了椅子上，她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蜜獾的腹部，发现它的呼吸非常弱。 “我要带它回店铺。”禾楚灵面色凝重的说道。 少年连忙催促：“快快快，外面有车，我们送你！” 原本是想给小麋鹿上户口，看来要耽搁一下。禾楚灵抱起小麋鹿，跟少年一起坐进车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轿车。 她的店铺在井四街，离动物管理局有点远，不过车子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店门口，禾楚灵带着蜜獾做检查，拍了片子，又做了抽血化验，最终调查结果出来——食物中毒。 “它吃了什么？”禾楚灵问道。 少年掰着手指头数道：“早上喝了碗粥，中午吃了小油饼，下午喂了它一块宠物蛋糕，然后就开始狂吐不止——它只是不停地在做呕吐的动作，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从病发到现在半个小时，它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禾楚灵戴上白色的手套，道：“我现在要给它催吐，看能不能来得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少年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中毒！它的食物都是空运来的！又新鲜又美味！比人吃的还好！” “少爷少爷。”管家赶紧上前稳住他：“您别着急，让医生好好治疗，我们先出去。” 禾楚灵戴上了口罩，她冲着少年点了点头，伸手拉上了白色帘子。 这间店铺就这么大，帘子的后面就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台。 少年站在店外气急败坏的踢了下门，只见“哗啦”一下，上方的牌匾掉了下来。 保镖眼疾手快，当即接住了牌匾，没让它砸到自家少爷。 管家再一次擦汗。 这家店铺真的是兽医馆吗？怎么从店面到牌匾都那么随便，而且店里除了两台检查机器外，实在看不到其他与宠物有关的东西。 倒是那个女孩，感觉很专业的样子—— 这只蜜獾是少爷的心头宝，如果真的死在了里面，少爷很有可能把整个店铺都砸了。 小麋鹿安静的蹲在门旁，它还很小，也要努力做着门卫的工作。 忽然，它叫了一声，抬起脚丫子朝远处跑去。 它是第一个看到唐十九的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唐十九惊讶的问道。 他刚才出了趟远门，跟东郭夫妇一起去挑宠物。 这一行水深，普通人就怕买到病重的小动物，有唐十九去选准没错。 小麋鹿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小腿，围着他打转。 门口站着一群人，唐十九来的时候保镖也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因为医生的小麋鹿一直跟着他，所以大家觉得他跟医生应该是认识的。 唐十九进了店里，看到帘子拉着便明白了一切。他问道：“什么小动物？情况严重吗？” 隔着帘子，禾楚灵回道：“蜜獾，我在给它洗胃，问题不大。” 少年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兴奋道：“真的吗医生！它撑过来了对不对？！” 青年管家一脸抱歉的说道：“老板，不好意思啊，这牌匾不小心被我弄下来了，等会儿我们再帮你挂上去。”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他一脸淡定的说道：“这牌匾摔坏了，不能再用。” “咦？”管家看着地上的牌匾，他记得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破破烂烂的啊。而且掉下来的时候保镖是用手接的，没有摔到才对。 “我们得要一块新的。”唐十九问道：“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放心吧老板，我们会赔你一块新的！”如果他们真的能治好小蜜獾，少爷肯定会很开心，少爷一开心就会撒钱。 禾楚灵用胃导管反复冲洗了五次，才总算把胃里那油腻的蛋糕洗干净。 给它打了一剂营养针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手套摘掉。 “好了。” 她拉开帘子，蜜獾还躺在手术台上，呼吸比之前要平顺。少年快步走过来，禾楚灵拦住了他：“它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你不要动它。” “我不能带它回家吗？” 禾楚灵解释道：“虽然胃部已经冲洗干净，但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等什么时候它恢复了精神，可以自主吃东西，再把它带回去——你家里有专门的宠物护理人员吗？” 少年已经来到了手术台旁，他一脸心疼的看着小蜜獾，摇头道： “我家老头不让我养动物，这只蜜獾是我偷偷买的，才刚养三天，还没来得及请护理。医生，它现在为什么还不睁眼啊？” “洗胃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就算是人，这种情况下也会很痛苦。” 禾楚灵叹了一声，道：“以后饮食注意点，不要再让它乱吃东西。如果你家里没有专业护理人员，我建议你把它留在我这边，我可以很好的照顾它。万一出什么事，我在呢。” “少爷，我觉得医生说的对。不如我们先把小蜜儿留在这里，您现在就去帝都参加毕业典礼，我在这里陪护——不管医生需要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您看这样行吗？”青年管家连忙提议道。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最终他点头：“那好，我先去帝都。医生，小蜜儿暂时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等我回来，你要好好照顾它，千万别让它出事。” 他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开宠物店。 一众保镖护送他前往帝都。 管家陪护了一天，小蜜獾就已经活蹦乱跳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兽医还是挺靠谱。 但是现在少爷已经走了，他又不能把小蜜獾带回家。 万一出事少爷回来不得活剥他的皮？ 于是他跟禾楚灵商量了一下，在少爷回来之前，都让小蜜獾寄养在这里。 她欣然答应。 38.038 明天见！　　禾楚灵把襁褓抱在怀里, 轻轻摇晃。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此时正好奇的盯着禾楚灵瞧。 翼虎在思考她提的方案，有禾楚灵在，去医院看病也不是不行。 它蹲坐在瀑布前, 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 傍晚时分, 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在禾楚灵的抚慰下, 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 睫毛又卷又长, 小嘴儿吸着大拇指，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 尤其这里又在野外，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 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 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 我一定会来找你, 绝不食言。” 看来，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道：“我身上没钱，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还是名医生，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还是回元月镇吧，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再加上军人战士们的不懈努力，才让地球勉强加入宇宙联盟，在星际站稳脚跟。 那些事情对禾楚灵来说就太陌生了，她穿越的时间刚好在新地球成立十五周年，和其他赫赫有名的星球相比，这个蓝色的小水球技术落后，百业待兴。好在从灾难中撑过来的地球人，努力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给子孙后代慢慢铺路。 早上空气清新，她能看到街道上有人坐在一片“绿叶”上，缓缓低行。 有的店铺门前的水盆自动旋转，像一个小型的洒水车辛勤劳作。 这不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了，但是走在这样充满神奇画面的街道上，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末日之后的世界真好啊，既有科学家预言的高科技，又有灵法复苏时代的奇妙无穷。 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就是这里。”唐十九停在了一个工厂面前，旁边竖着的牌子写着“垃圾回收站”五个大字。 禾楚灵：“……” 没想到唐十九昨天说的捡垃圾是真的……是真的……真的……的…… 工厂里堆满了垃圾山，因为是可回收类型，再加上四周伫立着的巨大空气扇，垃圾场的味道只比外面沉闷了一点。 “你昨天想要啥来着？哦，想起来了，饭桌、衣柜、床……”唐十九走到了一座垃圾山面前，都是一些破铜烂铁，他朝着里面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件东西。 禾楚灵还站在入口处，她能看到有的垃圾山被高空出现的铁笼子一箱箱带走。这是要加工之后再使用吗？ 她忍不住问道：“我们进来找东西会不会不好啊？”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扔掉的，再工厂处理之前我们捡回家是合法的，不算偷窃，警察叔叔不管。” 为了让禾楚灵放心，唐十九又补充道：“我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有没有啥能用得着的东西。” 她想到了店铺货架上堆着的那些破旧物品…… “店里的东西都是捡的吗？” “是呀，那些东西我修好了之后，偶尔还能卖出一两件！”说起这个，男人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禾楚灵不知道该说啥，她看唐十九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日子怎么过得有点惨？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这也算能吃苦，并且脚踏实地，没有歪心思。 捡垃圾就捡垃圾，不偷不抢不犯法，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不丢人。特殊世纪，特殊对待。 想到这儿，禾楚灵捋起袖子，说干就干。 “这有个窗帘哎。”她看到了一块破了个洞的窗帘，颜色有点像水绿色，上深下浅，因为装在袋子里，没有弄脏。 39.039 明天见！　　她站在窗口处刷牙，清晨的阳光投射在脸上, 有点刺眼, 却令人心情愉悦。 小麋鹿走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却发现, 它原本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了两个鼓鼓的小包，认真观摩了一会儿, 可以确定为鹿角。 厨房传来一阵面香，禾楚灵漱完口后问道：“小宝怎么样了？” “护士说有低烧, 托他们照顾一下, 没有大问题。” “那医药费怎么算？”禾楚灵愁眉苦脸道：“我们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唐十九端着两碗面走出来，他将碗放到桌子上,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刚想跟你说呢, 给, 这是我打的欠条。” 禾楚灵：“……” 欠条上面写着“壹仟”银元。禾楚灵揉了揉额头，她思索道：“这也没办法, 小宝肯定要治的。医院那边有还款期限吗？” “没，反正我店在这里, 也跑不了。” “那我今天把小花送到周太太那里，会有报酬吗？” “应该会有。” 唐十九低头吃面,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转过身把沙发底下的小盒子取了出来。 这里面装着很多数据单，他拿起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 放到了桌上。 “把这个戴着, 保平安。” “这是——”禾楚灵将小珠子拿了起来, 比玻璃珠还要小一点，淡淡的白色，近乎于透明。 “转运珠。”唐十九端起碗喝汤。 他今天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整碗面。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道：“每天都戴着，尤其是出门的时候，别忘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又看了好一会儿，心想—— 这么一颗小珠子放在身上很容易弄丢，不如做成手链每天戴着。 她记得之前自己有捡到一些红绳，便随意扒了两口面去屋子里翻找，准备工具弄妥后，她开始自制转运珠手链。 弄黏胶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粘好，一根编织的红绳，一点黑色花型装饰，还有那颗透明的玻璃珠。禾楚灵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研究这些，除了手链，还会做发钗、耳环，程序简单顺手。 做完之后戴在手腕上，比想象中的好看。 吃碗面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小花猫的事情。之前进行到一半被翼虎打断，这回成功送出千纸鹤。 管家的车停在门口。 他准备好了宠物箱，里面铺着柔软的薄毯。 当然首先，是给小花猫喂吃的。 它很久没吃东西了，禾楚灵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些面包。 小花猫吃了两口，对于兽兽来说，人类的食物太油太腻。 见到久违的猫粮，它“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禾楚灵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部，小花猫很瘦，摸起来都是骨头，有点心酸。 但想到它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禾楚灵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管家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这是费用。” 禾楚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是几张大额钞票，她愣住。 “……五千？” 她面色复杂的说道：“这太多了，它也没有生病，我也没有治病，根本不用给这么多酬劳。” “禾医生，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之前张贴了寻猫启事，但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奖励两千，而直接找到的人奖励五千。”管家微笑着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来的时候就知道禾楚灵也许会有疑惑，他特地带了海报。 禾楚灵看了一会儿，她才总算舒展了眉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嗷嗷嗷——这五千块钱来得太及时了！ 这样就可以支付小宝的费用，剩余的存起来慢慢花。 店铺刚转型，一开始要做好无人问津的准备。手里有钱，心底才踏实，禾楚灵心情大好：“替我谢谢周太太。” “好的，一定转达。” 小花猫吃完饭后就主动走进箱子里，因为禾楚灵告诉它了，管家会带它去见它心里想见的猫。 ‘谢谢你。’ 小花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禾楚灵笑着挥了挥手，目送车子开远后，她开心得又蹦又跳。唐十九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千年宠物医馆”。 原来他一大早出去是弄这个了。禾楚灵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将信封在他面前挥了挥，道：“我挣到钱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啊。 用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 而且数额很大，整整五千银元！ 唐十九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挣了多少？” “五千！”禾楚灵笑眯眯的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他将牌匾立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待看清信封里的数额后，他夸赞道：“不错，可喜可贺，今晚我们可以多吃两个荷包蛋。” “虽然这笔钱和医术无关，但是我相信以后医馆营业，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唐老板，你全年的荷包蛋我都包了！” 禾楚灵信心满满的说道。 唐十九咧嘴一笑，他的视线瞟到了禾楚灵手腕上的红绳，这是……他送的小珠子。 没想到做成手链还挺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的，以后跟你混。” 唐十九一个人站在木梯上，将之前的老牌匾取了下来。 禾楚灵还紧紧地握着信封，想到他之前的动作，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头。 等牌匾挂上去后，杂货铺变成了宠物医馆，虽然牌匾有点旧，也不知道唐十九是从哪弄的，而她站在底下看着很是喜欢。 ——这是他们的小店。 唐十九跳下梯子，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鞭炮就不放了，明天我用喇叭绕着河道喊一圈，帮你宣传。” “好啊好啊。”禾楚灵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店铺。 无论什么时候都鲜少有人光顾的门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禾楚灵从信封里取出两张纸币，递给唐十九：“一千是给小宝的医疗费，另外一千备用。” 她计算着：“我们要存两千，剩下的钱可以置办东西。” 一想到可以买心仪的东西，她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唐十九没有意见：“你想逛街就去吧，店里我看着。不要回来太晚。” 虽说元月镇治安好，但太晚的话她一个女生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禾楚灵点点头，她问道：“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唐十九想了一会儿，回道：“鸡蛋。” “除了这个呢？” “螺蛳粉。”唐十九的眼睛微微一亮。 禾楚灵比了个“ok”的手势，便兴冲冲的出门了。 她对井四街很熟悉了，知道附近的几家店铺，第一时间拐进裁缝店里。这边的衣服可以量身定做，也可以买现成的。禾楚灵看了一圈后，有几条裙子很喜欢，不过价钱就不太美了。一套下来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 而她的预算是五百银元，因为还有其他的东西要买。 正愁眉苦脸呢，就看到骑着三轮车的筱叶路过，她车子里堆满了快递盒。 “早上好呀，禾小姐。” “你好。”禾楚灵热情的问道：“今天忙吗，要不要我帮你？” 筱叶看了眼她身后的店铺，感慨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怎么敢劳累你？你玩吧，我去工作啦。” “对了，我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想买衣服，可是这家店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地方？” 筱叶想了一下，她打了个响指，道：“还真有，你跟我来。” 她带着禾楚灵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如她所说，这里的衣服都是现成批发的，质量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 禾楚灵家里只有两件衣服，她又挑了三套，总共花掉四百银元。 想了想，又帮唐十九选了一件。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一箱子小鹿饼—— 这个东西可真贵，一百银元才买了十五块。一天吃两块的话，一周就吃光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从其他星球运来的呢，味道营养极佳。 禾楚灵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铺，她本来喊着让唐十九来帮忙拿东西，却发现店里来了一对夫妇。 他俩坐在沙发上，唐十九将茶放到了他们面前。 见到禾楚灵后他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住在对面街道的东郭夫妇，他们营业一家清吧，生意不错。” “噢噢，你们好……”禾楚灵笑着问道：“怎么啦？是有宠物生病了吗？都可以带来让我看看。虽然我这是新店，但我保证一般的疾病都能检查出来。” 东郭夫妇看上去四十多岁，他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是很温和的人。 唐十九解释道：“他们不是来给宠物治病的。” 40.040 明天见！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 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 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连忙说道：“等一下, 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 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 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 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 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 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 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 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 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觉得周太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十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二楼走去。 禾楚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唐十九对自己挺好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愿意接受周太太的救济也能理解。 被赠予的店铺可以不要，但宠物医馆是个不错的谋生法子。 于是，她尝试性的问道：“我们这店铺，除了卖杂货以外，能不能改变一下经营风格？” “比如？” “比如说……给小动物治病。”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41.041 明天见！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 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 这里是蓝星, 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 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 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 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 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 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 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 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 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 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 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唐十九看向她怀中刚出生的小鹿，因为用毛巾包着，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他开口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去找周太太。”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我好心带它回来，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42.042 明天见！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 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 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 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 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 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 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 低声问道：“你看看她, 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 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 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 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 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 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 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 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它住的地方，我无法靠近…’ ‘只能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掉了。也许在死之前我都见不到它，那样雪白的毛发，比我见过的所有公猫都要英俊。’ 43.043 明天见！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 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 撒上些许葱花, 她关掉火, 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 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 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碗里飘着葱花, 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你今晚先打地铺, 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 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 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 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 这是存款单, 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 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 轻轻咬一口, 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面香传来，唐十九微微坐正身体。 他回头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神情微怔。原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房子依旧空荡，却有了生活的气息。 他想了想，下楼把一个东西搬了上来。 是一个床头柜，有上下两层抽屉。涂着白漆，刻着红色梅花。 禾楚灵出来后就看到了。 “这个可以放你屋里。”毕竟是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啥都没有。 “谢谢。”禾楚灵将碗放到了上面：“家里的食材要省着吃，只给你打了一个荷包蛋。” 唐十九的眼神微微发亮。 热气腾腾的面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气。 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清秀的眉目。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单眼皮耷拉着，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没精神。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双瞳如深潭，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璞玉…… 想到那些又胖又丑的买客，禾楚灵有点庆幸自己古人类的体质，才让她一直没人买。 那些人也是穷才会买媳妇，还不如唐十九呢—— 他也穷，但他长得好看啊。虽说帅气的脸蛋儿不产大米，但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禾楚灵蓦地一笑，她瞬间有了食欲，回厨房给自己又煮了碗面。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吃饱喝足，唐十九擦嘴道：“驿站的人说了，我们只要能找回周太太的宝宝，就能继续代收物件。” “真的？” “嗯，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出去找找看。” 他端着碗去清洗，禾楚灵吃完后也把她的碗顺道接过来一起洗。 水流哗啦啦，两个人站在水池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洗碗，她用抹布擦干，摆入橱窗。 整理完后他伸手把汤勺挂上去，墙壁刚好在禾楚灵的身后。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低头，可以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 这个姿势，跟壁咚好像啊…… 以前从没有跟哪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有点懊恼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心乱跳个什么劲儿。 挂完勺子他便离开了，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禾楚灵听到了厕所传来的洗浴声，她微微舒了口气，将灶台擦干净后才关灯回屋。 她把床头柜搬到了里屋角落，户口本、身份证、存款单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把被子铺到地上后，她便钻进被窝。 唐十九洗完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而且这个里屋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灰布门帘。 禾楚灵说道：“明天给我弄张床吧，睡地上真的很不舒服。还有客厅也需要一张桌子吃饭，要不然多不方便。还想要个衣柜，不用多新，凑活能用就行。啊，要是能有个台灯就更好了。” “好好好，都给你弄。” “……”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这里是蓝星，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44.044 明天见！ 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每个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 里面住的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贩卖到黑市, 也有一些是其他星球的偷渡客。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镇, 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遇到骗子。 比如说禾楚灵，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 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 不出所料, 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 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 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 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 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尖嘴猴腮，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 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 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 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 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禾楚灵的身上还绑着绳子，牢头牵着另一边，走了一路念了一路：“你个赔钱货，再养着你我亏大了！今天必须把你卖出去！” 她撇撇嘴，没有回话。 每天都是白米饭加辣椒酱，连个菜都没有，抠门至极。 牢头拉着她来到了一家店铺前，一块烂了一半的门匾，上面写着“杂货”俩字。 其实这一路上看来，井四街靠着河岸风景真好，尤其对面的长街灯红酒绿，还能听到悦耳的吉他声。 就是他们来的这个地方靠近拐角处，冷清了一点。到了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唐十九！开门、快开门！”牢头本来想砸门，但看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害怕碰坏了被敲诈，便只扯着喉咙喊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媳妇儿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牢头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唐十九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面包。 禾楚灵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古风开襟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俊俏，倒是眼底有着淡淡的疏懒。尽管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也比之前的买客强了n倍。 “喏，就是这个——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一口价，三百银元！” 唐十九瞥了一眼禾楚灵，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他微微蹙眉：“牢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花三百银元买个古人类？” “嘿嘿。”牢头摸了摸嘴边的大黑痣，他伸出两根手指： “最低价，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别人买媳妇那都得花上千银元！” “二十？成交。” 牢头：“……” 禾楚灵：“你才二十。” 牢头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假装看风景。 唐十九咧嘴笑道：“我，唐十九，井四街鼎鼎有名的穷光蛋。就算明天让林家把我绑走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我身上只有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牢头生怕他反悔，连忙把绳子塞到他手里。 明天黑市就要被清查了，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被当成其他星际的间谍，那他不得跟着遭殃？ 唐十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币，在牢头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二十。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啊，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明天给你送过来！”牢头拿到钱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女的是被拐来的，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卖身契？ 牢头走后，店铺门口只剩下禾楚灵跟唐十九大眼瞪小眼。他眼里的惺忪睡意被微风带走了一些，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井，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将竹篮递到了她手上，道：“拿着。” 禾楚灵双手抱着篮子，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淡淡的面包香，夹杂着清新小麦的味道。 咕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想到以前每天早上都吃剩的面包，口水咽了又咽。 唐十九已经推开店门，他打开入口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 “小姐，你是打算站在门口招财吗？” “我——我不进去！”禾楚灵心里一横，她抱紧竹篮向后退了两步：“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真新鲜。”唐十九无视她的挣扎，直接拽着绳子将她扯到了店铺里面：“现在早就不流行叫这个了——华安局，知道吗？” “……改名字了？” “嗯。”唐十九关上店铺的门，这里彻底与外面隔绝。 完了完了，她真的被卖了！虽然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还挺帅的，但万一要是个变态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更可怕的是对方拿起手术刀，一脸阴笑着肢解她的裸·体。啊啊啊啊——相比之下，牢头嘴角的小黑痣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别抖了。”唐十九打断了她的噩梦思绪：“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娶媳妇？等明天结束你就自由了。” 结婚？从没想过。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他演一天的戏而已。 给禾楚灵松绑后他就拿过竹篮往里面走。 “你今晚先睡沙发，虽然拿到卖身契之后可以放你走，但是你欠我的二十银元还是得还——身上有钱吗？” “没有。”21世纪都是移动支付，她出门基本不带现金。 反而是这个两百年后的世界，连手机都没有。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所有的网络都摧毁了，现在只能一点点的重建。 “那好，打工还债吧。” “护士说有低烧，托他们照顾一下，没有大问题。” “那医药费怎么算？”禾楚灵愁眉苦脸道：“我们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唐十九端着两碗面走出来，他将碗放到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刚想跟你说呢，给，这是我打的欠条。” 禾楚灵：“……” 欠条上面写着“壹仟”银元。禾楚灵揉了揉额头，她思索道：“这也没办法，小宝肯定要治的。医院那边有还款期限吗？” 45.045 明天见！　　唰！——唐十九蓦地拉上帘子。 禾楚灵拍了拍脸,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睡得迷迷糊糊，已经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尿意, 便关上门, 坐到了马桶上。 解手完之后，她小声嘟囔：“我今天洗澡了吗？” 唔，好像没有。 她开始脱衣服。禾楚灵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 听说是以前的房东太太留下的, 腰部比她大了两圈。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 她伸手拉开浴帘, 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唐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 热气弥漫,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 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 一只手按住门锁, 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那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漂亮，嘴角还有一块黑斑，怎么看都像是刚在厨房偷吃了鱼。’ ‘哎，要是能再见到它就好了…’ 禾楚灵安静的听着。 在周太太关切的注视下，她忽而笑道：“春天到了，真是个繁衍的好季节。” “什么？” “你家宝宝思春啦。” 嗷呜——白猫把脸埋在爪子里，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得那么露骨做什么！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连忙说道：“等一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46.046 明天见！ 禾楚灵点了点头, 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 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 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 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 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 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我好心带它回来，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 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 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 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禾楚灵笑了一下, 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 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 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 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47.047 明天见！ 翼虎在思考她提的方案, 有禾楚灵在, 去医院看病也不是不行。 它蹲坐在瀑布前，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 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 傍晚时分，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在禾楚灵的抚慰下, 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睫毛又卷又长，小嘴儿吸着大拇指, 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尤其这里又在野外，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 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 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一定会来找你, 绝不食言。” 看来，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 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 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 道：“我身上没钱，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还是名医生，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还是回元月镇吧，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尖嘴猴腮，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48.048 明天见！　　小婴儿没有得到回应, 委屈的哭了起来。 禾楚灵把襁褓抱在怀里, 轻轻摇晃。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睛红红的, 鼻子也红红的，此时正好奇的盯着禾楚灵瞧。 翼虎在思考她提的方案, 有禾楚灵在，去医院看病也不是不行。 它蹲坐在瀑布前, 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 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 傍晚时分, 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在禾楚灵的抚慰下，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睫毛又卷又长，小嘴儿吸着大拇指, 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尤其这里又在野外，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 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 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 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 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 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 我一定会来找你，绝不食言。” 看来，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道：“我身上没钱，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还是名医生，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还是回元月镇吧，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每个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里面住的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贩卖到黑市，也有一些是其他星球的偷渡客。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镇，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遇到骗子。 比如说禾楚灵，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尖嘴猴腮，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49.049 明天见！　　小荷才露尖尖角, 南瓜是帅气的小奶鹿。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中午，禾楚灵做了两道家常菜，还给小麋鹿准备了叶酱鹿饼。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 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 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 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 味道还行, 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 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 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 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 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 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 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道：“以后你负责煮面, 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 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老板。” 吃完午饭，唐十九到楼下去了，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更好。 吃完荔枝想要一展口技，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 50.050 明天见！　　但总比地牢里那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好啊, 好歹沙发是软的, 店铺乱了一点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想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每晚与老鼠为伍，禾楚灵抱紧了灰色被褥——啊, 晒过太阳的味道，真好闻。 已经很晚了, 她却一点也不困。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竟然和队伍走散了……深山老林里，没有遇到野兽和坏人, 反而穿越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 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她睁着眼睛, 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 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 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 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你快把门打开啊, 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 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 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 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那我先走了，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那边的几位，把你们身份证掏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 51.051 明天见！　　龙船上的vip坐席全都是为外星贵宾准备的, 除了“威泽星”以外，还有从“紫薇星”, “阿斯拉”等知名星球赶来的游客。 几张vip坐席很快满员，天色渐晚，星空码头流光奕奕, 龙船下方的星河与夜空融为一体，人造流星从夜幕中划过，倒映在禾楚灵的眼眸深处,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璀璨的流星雨，感觉到龙船上的水晶灯渐渐亮起。 虽是晚上，却流光溢彩, 没有半点黑暗。 而正前方原本只是普通的戏台子，却像是投影一样的映射出恢弘大气的舞台, 今晚的特殊节目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元月镇的镇长，他今年四十岁,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笑容亲切温和。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 欢迎所有贵宾来到这座古老的小镇, 我们将奉献最诚挚的表演与祝福。接下来请欣赏由‘红袖添香’歌舞团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长安洛》。” 掌声响起，舞台上各种画面变换, 禾楚灵叹为观止。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特效，都没有真实发生在眼前更为震撼。 一支古典舞跃然纸上, 像一滴黑色的墨汁, 缓缓晕染开来。 宴席正式开始。 禾楚灵看着那些宛若在银河中舞蹈的仙子, 眼底是深深地惊叹。 唐十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大龙虾，他低声道：“快吃，不然都被抢完了。” 百家宴的流水席太过丰富，有很多禾楚灵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她尝了一口煮豆腐，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每道菜的手法都很特殊，而且调味料更为丰富，怪不得唐十九一只念叨着来蹭饭。原本还对节目感兴趣，现在一门心思放在餐桌上。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飞快吃着桌上的美食，唐十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会把各种干果零食放到袋子里。 反而是小麋鹿跟蜜獾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 歌舞之后是古武，随着舞台背景的变换，这龙船又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两名戴着面具的剑客在悬崖之上切磋，就连桌子都跟着抖动。 禾楚灵咬了一口类似于螃蟹，却又不相同的生物的外壳，很硬，但是汁水顺着舌尖划入喉咙，那种香辣令人飘飘欲仙。 “真好吃……这是什么？”禾楚灵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固执的继续啃，因为太香了，会上瘾！ “星蟹，是阿斯拉星球的知名食材，他们那里有专门的养殖场。一只星蟹大概五百银元。” “……”禾楚灵把外壳咬碎，如果不是太硬，她真的很想吞进肚里。 好贵啊，感觉每一口吃的都是银子。 “元月镇这次的宴会得花多少钱啊？”这一桌光星蟹都好几千呢，更别说其他的大餐。 “这中秋宴有其他星球赞助，我们不花钱，还能从中间赚一点。” 禾楚灵点点头，她把外壳咬碎后，啃里面的嫩肉。肉质比煮熟的虾仁还要软，香辣可口，可惜分量太小，两口就吃完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星蟹已经没了，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这时，唐十九把自己碗里的星蟹夹到了她的碗中。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多吃点，别浪费了。” “……你真的不吃？” “嗯，不吃。”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这个真的好吃，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吃个够！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酒，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舞台，除了华夏以外还有其他星球的表演者，龙船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切磋场地。 “……唐，这里有洗手间吗？”禾楚灵小声问道。 “有，我带你去。” 两个人一起离席，走的时候唐十九拎着袋子，他们一人抱着一只宠物朝龙船下方走去。 禾楚灵看到了熟悉的标志，便把蜜獾交给了唐十九。她一个人去洗手间，却在走廊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默默地靠墙而立。见到禾楚灵后，他眼神闪躲。 吃饭的时候因为太专注，没有看到门卫大叔和小男孩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想到他在这里。 “你一个人吗？”她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似乎挺害怕跟人沟通，连说话声都像蚊子一样小。 禾楚灵有点不放心他：“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唐哥哥就在外面，有事去找他，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哦。” “嗯……” 禾楚灵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走廊上除了小男孩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她连忙后退两步，藏在门后。 “姐姐……” 见到了自己一直等着的人，小男孩的眼睛微微发亮。身着华服的女子愣了一下，她看到小男孩后，神情复杂。 “这个，是给你的。”他将盒子递了过去：“我和爸爸一起做的月饼，很好吃。” “……”女人默默地接过盒子，她轻声道：“快回去吧。” 小男孩开心的看着她，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咦，这不是弟妹嘛，是不是宴会太无聊了，所以你要在这里跟一个小乞丐聊天？” 女人慢慢转身，她低眉顺眼道：“今天的节目都很一般，我最期待的还是姐姐的表演。” 一直躲着的禾楚灵也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她顺手拉过小男孩，道：“走吧，我们回家。” 小男孩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后来的女子有着青灰色的皮肤，眼睛很大，睫毛茂密，很像游戏里的精灵。她穿着棕色制服，长发挽起，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底总是有毫不掩饰的轻蔑，禾楚灵会很欣赏这种类型的女生。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子厌恶的说道：“真不懂规矩！” 她的保镖立刻挡住了禾楚灵的去路。 女子傲慢的说道：“伊人，你告诉她，什么是礼仪？” “是，姐姐。”花伊人走了过来，她看着禾楚灵说道：“我们是泽威星的贵族，而你只是平民，见到贵族的时候需主动让路，让贵族先走。” 禾楚灵眉头轻蹙，这是什么礼仪？认真的吗？ 她在元月镇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淳朴好客，邻里之间关系密切。 但又不想惹麻烦，她微微低头道：“我知道了。” 那两名保镖依旧挡着她的路。 禾楚灵不解的看过去——女子的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笑：“果然是乡巴佬。” “……” 她摆摆手，保镖退下了。 禾楚灵心里窝火，她怕自己在跟她多待几秒会忍不住骂出声，便连忙拉着小男孩离开了。 唐十九靠墙而立，他看着巨大的夜幕，繁星闪烁。 禾楚灵出来后，小麋鹿开心的跑了过来。 “小姐，你看它——”有一名保镖惊讶的指着小麋鹿。 花伊人看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幼鹿。而她身旁的女子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快！把她拦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几名黑衣保镖立刻跑了出去，他们包围了正准备离开的三人。 禾楚灵回过头，她的心底有点慌张，身体不自觉的朝唐十九靠去。 “不就是没有让路，至于吗……” 什么贵族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呸呸呸，还让保镖挡她的路——她拉住唐十九的衣袖，低声道：“是威泽星的贵族，刚才在走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唐十九看了一眼快步靠近的女子，问道：“不愉快？” 还不等禾楚灵开口，那名女子便指着她怀中的小鹿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禾楚灵点了点头。 “很好，多少钱，我要了。”女人微微扬起下巴，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的语气十分强势，不容任何人拒绝。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来纠缠，没想到是……小麋鹿听懂了她的话，它连忙往禾楚灵怀里钻，生怕自己被卖掉。 ——不行！ 这句话到了喉咙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她知道女人的身份不好惹，如果自己直接拒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跟唐十九在元月镇无依无靠，两个人经营着一家生意惨淡的店铺，就连日常吃穿都能省则省。 卖掉小南瓜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怕得罪眼前的贵族。 唐十九低头看向禾楚灵，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发颤，可以看出她心里很害怕。也是，平时在元月镇哪会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而且——眼前的女人因为是灵修者的缘故，她在刻意用气场镇压，让身为古人类的禾楚灵无法保持冷静。 他想到了小麋鹿送人的那天，禾楚灵一个人在二楼啃书的背影，无比落寞。 唐十九开口道：“不卖。” 场上一片寂静。 就连禾楚灵都错愕的抬起头。 她有点紧张的扯了扯唐十九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不要直接拒绝啊，万一得罪了他们怎么办。 唐十九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他就怕对面没听清，再一次重复道：“多少钱都不卖。”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惧意，完全不像市井小民。保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花伊人也是疑惑的皱起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52.052 明天见！　　禾楚灵点了点头, 道：“我去抱它下来。”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 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 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 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 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 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 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53.053 明天见！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 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 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 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 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和照片中的一样, 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 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54.054 明天见！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 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连忙说道：“等一下, 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 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 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 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55.055 明天见！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 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 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 她走的时候, 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 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 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 再往南一点, 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 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 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 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她应该明白, 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56.056 明天见！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 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 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 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 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 味道还行，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 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 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 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 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 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道：“以后你负责煮面，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 老板。” 吃完午饭, 唐十九到楼下去了, 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更好。 吃完荔枝想要一展口技，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 欢快的曲调萦绕在小屋，蜜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它忍不住从笼子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卧在沙发旁。唐十九吹完一曲后，将叶子丢到桌上。 他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日常翻阅杂志。 57.057 明天见！　　禾楚灵站起身, 问道：“家里还有别的宠物吗？” 女人摇头, 她一脸宠溺的看着白猫：“我只要有它陪着我就好。” “宠物也需要陪伴呢, 它肯定是寂寞了才会不吃饭。” “是这样吗？”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 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 她连忙说道：“等一下, 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 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 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 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 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 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58.058 明天见！　　一栋破旧的老房子。 院子里有一颗槐树, 许久不发嫩芽。 石桌上铺满了灰尘和报纸，角落有一个矮鞋架, 上面放着两双男士运动鞋。 身后传来了三轮车的车铃声…… 禾楚灵回过头，就看到快递小哥骑着电动三轮车拐进院里。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 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 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 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 他轻轻地嗅了嗅, 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 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 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 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 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 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 露出半颗虎牙，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挺好的，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的气息很微弱，看起来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它的后肢上绑着一个绷带，上面印上了淡淡的红色血渍。一看到这么憔悴的猫儿，禾楚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说道：“我来抱吧。” 接过雪白柔软的猫咪，她轻轻地摸了下它的鼻头，非常干。 “有可能还在发烧，我们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猫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很少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它们除非是病得特别重，否则不会出现不吃不喝的现象。 “被轧伤的地方要消炎才行，回去之后处理一下伤口，不过猫咪的恢复能力都不弱，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瘸腿。” “你懂这些？”唐十九问道。 “嗯，我父母都是兽医，从小耳濡目染。”禾楚灵现在的心思都在猫咪身上。 总觉得它的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 快递小哥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它能找回来就行。周太太买了这么贵的宠物，肯定聘请了专门的饲养人员。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来拿荔枝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顺道给你送过去。” “好嘞，回见。” 唐十九出门的时候金色巡回犬就在门口等着。 禾楚灵问道：“有车子吗？” 再走回去也太久了。 “等等啊，我借一辆。”唐十九朝路口走去，他跟旁边商铺的老板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一辆黄包车。 就是那种抗战片里经常能看到的人力车，不过这前面有一头山羊。 元月镇里的动物和两百年前的不一样，它们很有灵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各种宠物，鸡鸭牛羊什么都有。 禾楚灵抱着猫儿坐到了车上。 不知道山羊闹什么脾气，死活不肯过来。 唐十九拉着绳子怎么都拽不动，他抱怨道：“你吃这么肥，不赶紧运动运动小心被母羊嫌弃。” “……”公山羊死死地盯着唐十九，眼神凶狠。 它的个头堪比一只成年的马，通身雪白，两只角弯曲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十九惹怒了，蹬着蹄子就冲了过去。 于是，唐十九被山羊追得满街跑。 禾楚灵却没有心思管他了，因为……她觉得猫儿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小白，你别睡。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猫咪蜷缩在她怀里，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开。 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声鼎沸。唐十九跟公山羊还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周围一片喧嚣，禾楚灵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回不了家了。’ ‘菲利普爷爷去世后，家就散了…’ ‘好冷、好冷啊。’ ‘真怀念阿斯拉的鸡肉小鱼干罐头…’ ……谁在说话？ 禾楚灵环顾四周，唐十九不知道被公山羊赶到哪了，现在巷子里只剩她一个。 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怀抱里的猫咪。 ‘嘶，脚脚好痛…’ ‘笨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物？’ 禾楚灵：“……” 不对啊，猫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一直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嘴巴都不曾张开过。 可是她就是听到了“声音”啊。 ‘还看我？’ ‘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麻麻，人类好可怕。’ 禾楚灵：“？？？” “喂，是你在说话吗？”她开口问道。 雪白的猫咪没有动静，尾巴都懒得晃悠。 禾楚灵用手捏了下它的耳朵，说道：“这位来自阿斯拉，无比怀念鸡肉小鱼干的纯种公猫，你安心好了，我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白猫：“……” ‘我我我…我草！’ ‘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啥？’ ‘灵修者？不对，她是个古人类。而且就算是灵修者，最多做到通兽语，怎么可能读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想真的听到了。” 禾楚灵心跳加速，她从没想到这种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穿越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能听到动物的心声……难道，她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吗？注定此生不平凡？ 59.059 明天见！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 她睁着眼睛, 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 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 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 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 你快把门打开啊，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 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 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 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 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 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 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 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 你刚来还不知道吧, 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那我先走了，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那边的几位，把你们身份证掏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 其他的人都在拿身份证，只有她缓缓地朝后退去。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却迅速做出了反应——跑！ “喂！那个女孩——” “快追！”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还拿过长跑冠军，谢谢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训练，她每天都会跑步一个多小时，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发挥作用。 尽管后面的警察一直喊她停下来，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没有办法遵从。 “警告警告！前面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你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开枪了！！——” 翼虎在思考她提的方案，有禾楚灵在，去医院看病也不是不行。 它蹲坐在瀑布前，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60.060 明天见！ 之前在元月镇里, 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 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 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 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 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 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好似只要她敢逃跑，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 它的脸来到了面前, 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 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 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 她跑不了也打不过, 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 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 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 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 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 禾楚灵被翼虎叼到了一个峡谷里，旁边是波澜壮阔的瀑布，她坐在野草堆上，还能感觉到溅到身上的水滴。 这只白虎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在把她扔到这里后，就转头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它又叼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 比起对禾楚灵时候的粗鲁，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此刻白虎的温柔。 它轻轻地将襁褓放到禾楚灵面前，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禾楚灵低头，神色大惊——“婴儿！” 襁褓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宝宝，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臂如莲藕一般肉嘟嘟，也许是感觉到凉意，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婴儿，也就比白虎的眼睛大了一点。跟它相比，这是一个多么娇小的小家伙啊。 ‘他昨天吐了。’ ‘今天也是……我喂他吃东西，他全都吐了。’ 白虎眉心紧蹙，它严肃的看着禾楚灵——‘你是医生，你来解决。’ 禾楚灵：“……” “那个……”她弱弱的开口道：“我是兽医，不会给人治病，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见白虎面露不悦之色，她连忙改口道：“我试试！我试试！”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抓来治病……如果是小白虎或许还能看看，可是一个婴儿，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先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白虎紧张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到小婴儿。禾楚灵尽量让放缓动作，她摇头道：“我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除了去医院呢？’ 禾楚灵思允道：“也有可能他太小了，吃不了别的食物。要不，你喂它喝奶？”说罢，她本能的朝白虎的腹部看去。 听说母乳期的母老虎会非常有母爱，遇到了人类的幼崽也会带回去抚养。 “你有多余的奶吗？”她问道。 “不过你的体型太大了，对小宝宝来说你那个就跟水龙头一样，肯定会呛到。不如我找个盆先给你挤奶？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家里经常给母羊挤奶，手法娴熟，保证你不会感到疼。快快快，找个容器。”说着，禾楚灵就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61.061 明天见！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 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 她走的时候, 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 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 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往南一点，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 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 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 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她应该明白, 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最棘手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难关是不能渡过的吗？ 说起元月镇，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低声问道：“你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62.062 明天见！ “唐哥哥, 这么久没见, 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 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原来, 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 是他今日睡糊涂了, 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 低声问道：“你看看她, 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 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 满分十分的情况下, 五分是清秀之姿, 六分是班花级别, 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 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 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 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 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 小仙女太漂亮了, 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 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它住的地方，我无法靠近…’ ‘只能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掉了。也许在死之前我都见不到它，那样雪白的毛发，比我见过的所有公猫都要英俊。’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你可以把它的照片给我吗？临死之前，也想看着它…’ 禾楚灵拿出一只千纸鹤，这个是管家给她，用来传声的道具。 她莞尔一笑：“你死不了。而且，你以后会和小白朝夕相处。虽然你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总算苦尽甘来，以后会有吃不完的猫粮鱼罐头。” 正说着，树上的小花猫突然叫了一声，它紧紧盯着禾楚灵的背后，尾巴瞬间竖了起来。 禾楚灵感觉到周围的树枝在剧烈的晃动，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她慢慢的回过头，眼睛蓦地瞪大——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味道还行，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63.063 明天见！　　而在最恶劣的环境中, 灵法重现，出现了第一批的灵修者。 再加上军人战士们的不懈努力, 才让地球勉强加入宇宙联盟, 在星际站稳脚跟。 那些事情对禾楚灵来说就太陌生了，她穿越的时间刚好在新地球成立十五周年, 和其他赫赫有名的星球相比，这个蓝色的小水球技术落后, 百业待兴。好在从灾难中撑过来的地球人, 努力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给子孙后代慢慢铺路。 早上空气清新，她能看到街道上有人坐在一片“绿叶”上, 缓缓低行。 有的店铺门前的水盆自动旋转，像一个小型的洒水车辛勤劳作。 这不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了，但是走在这样充满神奇画面的街道上，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末日之后的世界真好啊, 既有科学家预言的高科技，又有灵法复苏时代的奇妙无穷。 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 就是这里。”唐十九停在了一个工厂面前, 旁边竖着的牌子写着“垃圾回收站”五个大字。 禾楚灵：“……” 没想到唐十九昨天说的捡垃圾是真的……是真的……真的……的…… 工厂里堆满了垃圾山，因为是可回收类型，再加上四周伫立着的巨大空气扇，垃圾场的味道只比外面沉闷了一点。 “你昨天想要啥来着？哦，想起来了, 饭桌、衣柜、床……”唐十九走到了一座垃圾山面前, 都是一些破铜烂铁, 他朝着里面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件东西。 禾楚灵还站在入口处，她能看到有的垃圾山被高空出现的铁笼子一箱箱带走。这是要加工之后再使用吗？ 她忍不住问道：“我们进来找东西会不会不好啊？”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扔掉的，再工厂处理之前我们捡回家是合法的，不算偷窃，警察叔叔不管。” 为了让禾楚灵放心，唐十九又补充道：“我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有没有啥能用得着的东西。” 她想到了店铺货架上堆着的那些破旧物品…… “店里的东西都是捡的吗？” “是呀，那些东西我修好了之后，偶尔还能卖出一两件！”说起这个，男人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禾楚灵不知道该说啥，她看唐十九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日子怎么过得有点惨？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这也算能吃苦，并且脚踏实地，没有歪心思。 捡垃圾就捡垃圾，不偷不抢不犯法，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不丢人。特殊世纪，特殊对待。 想到这儿，禾楚灵捋起袖子，说干就干。 “这有个窗帘哎。”她看到了一块破了个洞的窗帘，颜色有点像水绿色，上深下浅，因为装在袋子里，没有弄脏。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破洞，不过是在边缘位置，如果裁剪得体可以拿来当门帘使用。 她将窗帘叠好放回袋子里，并且小心翼翼的拎着，心里竟然有一种迷之成就感。 看来垃圾场里有些东西是真的可以直接拿回去使用，那二楼小屋除了沙发之外没有别的家具应该是唐十九懒得弄。 他又去附近的垃圾山巡查好久，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衣柜的储物箱。 饭桌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有一只腿矮了一截，不过垫几本书就可以再使用。 “你看这张床怎么样？”唐十九问道。 禾楚灵抬头看了一眼，她摇头道：“太大了，我们那小地方根本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把它锯掉一半。” “你会做木工吗？” “当然。”唐十九自夸道：“我当初来元月镇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人在江湖走，没两把刷子还是不行滴。” “——你也是穿越者？”禾楚灵脱口而出。 只是有这个想法。 他站在刚找到的大床上跳了两下，测试它的承重能力。听到禾楚灵的话后，他瞪大了眼睛，认真道：“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新人类。” 是是是，新人类万岁。 禾楚灵低头继续整理手里的东西，她可捡了不少“宝贝”。一些好玩的工艺品啦，还有香皂花、音乐小木盒。她试了一下，里面的小人儿还能转圈，就是没有声音。 唐十九蹲在木床上休息，他看向禾楚灵，发现她自己捡得很开心。 从进垃圾场开始，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嫌弃，而且也不怕脏到自己的手，身旁的大袋子里放了一堆的东西。 穿越者吗？两百年前的地球还很太平，华夏国也是蒸蒸日上，在物资丰富的环境下长大的古人类，他以为各个都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没想到禾楚灵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要知道，末日五十年，华夏十四亿的人口只剩下两亿。地球其他的国家也一样。太多人被灾难淘汰。 “我这边都好了。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去？”禾楚灵站起身，她拖着大袋子朝外面走了两步。 “我去问一下门卫大叔。” 他是这里的常客，跟门卫搞好关系很重要。因为平时没事就帮他免费修理东西，大叔拉东西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他一程。 这事儿很快谈妥，禾楚灵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叔走了过来，和唐十九一起把东西搬到了卡车上。 “这就是你的新媳妇啊，真漂亮。”胖大叔笑眯眯的夸赞道。 他进屋子里拿出了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满满一筐的鸡蛋。 “知道小十九喜欢吃，特地备着的。拿去吧，多给他煮点好吃的，养胖他。” 禾楚灵微笑着接过，“谢谢大叔。” 小镇的人真的都好好啊…… 以前都是待在地下囚牢，差点对人生绝望。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新世界。 可能因为大家一起经历了毁灭性的灾难，才会如此团结互助。 唐十九一看到鸡蛋就乐了，他坐到卡车里，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尽管提！” 明明是个靠捡垃圾度日的落魄男人，说话的口吻却那么笃定，令人信服。 “哈哈，倒还真有一件事。小球儿不是一直想要个小提琴吗，我最近在垃圾山淘到一个，可惜琴弦断了两根——你看看，能不能修一下？” “可以啊，东西带了吗？” “在车后面。” “那行，我回店里研究一下，修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去你店里拿，省得你走那么远。” 禾楚灵坐在卡车后座，听他们两个人攀谈，关系一看就很好。那这日子也没想象中难熬呀，只要店铺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经营办法，总能赚到钱。 “对了，别忘了驿站的事。”禾楚灵提醒道。 “记着呢，等我们把东西放到门口，就一起去找。” 她看到街上有一些黑衣保镖在挨家挨户的敲门，感觉不太好惹。唐十九也看到了，还不等她开口便说道：“他们都是周太太的人，整个井四街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卡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满身珠宝气的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 看到唐十九她倏地站起来，伸手指道：“唐十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我家宝宝！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我让你不止快递驿站做不了，这杂货店也趁早关门大吉！我的宝宝只有三岁啊！才三岁！”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发狂的绿孔雀，因为……她穿着一件绿色旗袍，身上还戴着很多首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阔太太？或者说暴发户？ 金银珠宝是很多，可穿衣的品味太奇葩。 不过她的模样却很漂亮。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 唐十九连忙应道：“找着呢，我这不回来拿点东西。你先别着急啊，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他说着朝店铺走去，禾楚灵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把装满东西的大袋子拖进屋里。 “才三岁，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要不要去地下黑市找找看？”禾楚灵提议道。 唐十九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事就交给巡回犬了，只要没出元月镇，一定能找回来。”他拿出一条破布。 外面好多人等着，他问道：“你是想留在这里看店，还是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吧。”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依赖唐十九了。 每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 唐十九来到周太太旁边，他把带有尿渍的破布递到了那条金色的巡回犬面前，它嗅了嗅，便开始朝某个方向跑去。 他们俩跟在后面，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家住户前。 已经很晚了，她却一点也不困。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竟然和队伍走散了……深山老林里，没有遇到野兽和坏人，反而穿越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64.064 明天见！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 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 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 脸上青涩未褪, 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禾楚灵笑了一下, 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 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 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 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 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 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 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 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 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 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他去卫生间洗澡，劳累了一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 忽然，浴室的门推开了—— 他还拿着淋浴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入侵人士，后者也是睡眼惺忪的歪着头，眯眼看帅哥沐浴图。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她睁着眼睛，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65.065 明天见！　　山洞外到底有多少野兽, 没人知道。 想要活着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弱肉强食, 这是动物界的法则。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 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 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他站在断崖处, 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 她死死地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 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 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 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 翼虎喘着粗气, 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 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 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 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 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我要养他。” “你是兽类，拿什么养？”唐十九反问道。 禾楚灵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听得懂兽语！ “我答应过他的母亲，护他周全。只有在无人生存的荒林里，他才能存活。”翼虎当然怕死，可这件事情它必须争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母亲是一名叛逃者，为了保护小宝毅然赴死。他不能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因为他是那群人不能容忍的孽种。我要带着他四处流浪，远离人群，甚至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 ‘无论如何…’ 它在很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荒漠，是那个骑着骆驼的小女孩救了它一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它在她的小木屋里喝了几桶的水，吃了几盆的肉。 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它仍然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小女孩长大了，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灿若星辰。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在行踪暴露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一直尾随她的翼虎。 有的时候，兽兽比人类更可靠。 正是这份信念，让它无惧死亡。 禾楚灵听到了他心里的那些话，脱口而出道：“别担心了，没有人抢他。” 她伸手拉了一下唐十九的衣袖，轻声问道：“我想把老虎带回去治疗，可以吗？” 唐十九没有意见。 “可以。” 翼虎怔了很久。 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要求，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它还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它带走小宝。 但是女孩给了承诺后，男人没有反对，甚至还答应给它疗伤……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翼虎感激的看了禾楚灵一眼，无比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向她求助。 决定回程后，翼虎温顺的俯卧在地上，让他俩坐到自己的背部。 晚风凉凉，比起来的时候在牙缝里，这个位置舒服多了。 等抵达元月镇已经是凌晨了，白虎体积太大，只能蹲在门外。 唐十九抱着婴儿去医院了，禾楚灵简单的处理下它的伤口，尤其是眼角处，血口狰狞。 先用液体消毒，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店铺还没有开起来，东西比较少。白虎十分乖巧，一直俯身低头，尽管这样禾楚灵也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 它微微眯眼，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温柔。 66.066 明天见！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 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 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 一只手按住门锁, 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 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 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 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 可住在一个屋檐下, 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那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漂亮，嘴角还有一块黑斑，怎么看都像是刚在厨房偷吃了鱼。’ ‘哎，要是能再见到它就好了…’ 67.067 明天见！ 之前在元月镇里, 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 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 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 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 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 好似只要她敢逃跑，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 它的脸来到了面前，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 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 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跑不了也打不过，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 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 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 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 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 禾楚灵被翼虎叼到了一个峡谷里，旁边是波澜壮阔的瀑布，她坐在野草堆上，还能感觉到溅到身上的水滴。 这只白虎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在把她扔到这里后，就转头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它又叼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 比起对禾楚灵时候的粗鲁，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此刻白虎的温柔。 它轻轻地将襁褓放到禾楚灵面前，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禾楚灵低头，神色大惊——“婴儿！” 襁褓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宝宝，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臂如莲藕一般肉嘟嘟，也许是感觉到凉意，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婴儿，也就比白虎的眼睛大了一点。跟它相比，这是一个多么娇小的小家伙啊。 ‘他昨天吐了。’ ‘今天也是……我喂他吃东西，他全都吐了。’ 白虎眉心紧蹙，它严肃的看着禾楚灵——‘你是医生，你来解决。’ 禾楚灵：“……” “那个……”她弱弱的开口道：“我是兽医，不会给人治病，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见白虎面露不悦之色，她连忙改口道：“我试试！我试试！”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抓来治病……如果是小白虎或许还能看看，可是一个婴儿，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先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白虎紧张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到小婴儿。禾楚灵尽量让放缓动作，她摇头道：“我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除了去医院呢？’ 禾楚灵思允道：“也有可能他太小了，吃不了别的食物。要不，你喂它喝奶？”说罢，她本能的朝白虎的腹部看去。 听说母乳期的母老虎会非常有母爱，遇到了人类的幼崽也会带回去抚养。 “你有多余的奶吗？”她问道。 “不过你的体型太大了，对小宝宝来说你那个就跟水龙头一样，肯定会呛到。不如我找个盆先给你挤奶？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家里经常给母羊挤奶，手法娴熟，保证你不会感到疼。快快快，找个容器。”说着，禾楚灵就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给老虎挤奶，这还是头一次！ 白虎愣了又楞，它看到禾楚灵的视线后也跟着低头，许久之后，它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老子是公的！挤你个头啊挤！’ 禾楚灵：“……” 白虎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它一脸狰狞的瞪着禾楚灵，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却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误会了误会了，原来不是母爱，是父爱。 禾楚灵当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他去看医生。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去了，但是你出现在镇上会吓到医生护士，而且你也没法跟他们沟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把他的病情解决了以后你要送我回元月镇。”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她感觉自己在天上飞了好久。 这里……应该离元月镇很远吧。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唐十九那个家伙会不会担心她呢？ 对了，还有小麋鹿。唐十九平时不怎么样管它，她要是不在，它会不会饿到啊？ 比如说禾楚灵，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68.068 明天见！　　“宠物也需要陪伴呢, 它肯定是寂寞了才会不吃饭。” “是这样吗？”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 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 她连忙说道：“等一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 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 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 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 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 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 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69.069 明天见！ 九天绛/文 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 每个房间只够放一张小床，里面住的全都是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因为家里太穷被父母贩卖到黑市, 也有一些是其他星球的偷渡客。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镇, 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遇到骗子。 比如说禾楚灵, 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 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 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 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 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 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 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 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 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尖嘴猴腮, 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 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 连星辰之力都没有, 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 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 今天再没人买，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她拼命地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禾楚灵的身上还绑着绳子，牢头牵着另一边，走了一路念了一路：“你个赔钱货，再养着你我亏大了！今天必须把你卖出去！” 她撇撇嘴，没有回话。 每天都是白米饭加辣椒酱，连个菜都没有，抠门至极。 牢头拉着她来到了一家店铺前，一块烂了一半的门匾，上面写着“杂货”俩字。 其实这一路上看来，井四街靠着河岸风景真好，尤其对面的长街灯红酒绿，还能听到悦耳的吉他声。 就是他们来的这个地方靠近拐角处，冷清了一点。到了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唐十九！开门、快开门！”牢头本来想砸门，但看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害怕碰坏了被敲诈，便只扯着喉咙喊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媳妇儿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牢头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唐十九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面包。 禾楚灵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古风开襟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俊俏，倒是眼底有着淡淡的疏懒。尽管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也比之前的买客强了n倍。 “喏，就是这个——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一口价，三百银元！” 唐十九瞥了一眼禾楚灵，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他微微蹙眉：“牢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花三百银元买个古人类？” “嘿嘿。”牢头摸了摸嘴边的大黑痣，他伸出两根手指： “最低价，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别人买媳妇那都得花上千银元！” “二十？成交。” 牢头：“……” 禾楚灵：“你才二十。” 牢头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假装看风景。 唐十九咧嘴笑道：“我，唐十九，井四街鼎鼎有名的穷光蛋。就算明天让林家把我绑走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我身上只有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牢头生怕他反悔，连忙把绳子塞到他手里。 明天黑市就要被清查了，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被当成其他星际的间谍，那他不得跟着遭殃？ 唐十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币，在牢头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二十。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啊，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明天给你送过来！”牢头拿到钱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女的是被拐来的，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卖身契？ 牢头走后，店铺门口只剩下禾楚灵跟唐十九大眼瞪小眼。他眼里的惺忪睡意被微风带走了一些，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井，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将竹篮递到了她手上，道：“拿着。” 禾楚灵双手抱着篮子，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淡淡的面包香，夹杂着清新小麦的味道。 咕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想到以前每天早上都吃剩的面包，口水咽了又咽。 唐十九已经推开店门，他打开入口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 “小姐，你是打算站在门口招财吗？” “我——我不进去！”禾楚灵心里一横，她抱紧竹篮向后退了两步：“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真新鲜。”唐十九无视她的挣扎，直接拽着绳子将她扯到了店铺里面：“现在早就不流行叫这个了——华安局，知道吗？” “……改名字了？” “嗯。”唐十九关上店铺的门，这里彻底与外面隔绝。 70.070 明天见！　　说起元月镇, 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 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 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 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 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 是他今日睡糊涂了, 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 低声问道：“你看看她, 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 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 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71.071 明天见！　　唔, 好像没有。 她开始脱衣服。禾楚灵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听说是以前的房东太太留下的, 腰部比她大了两圈。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她伸手拉开浴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唐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热气弥漫,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 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 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 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 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 他拉上浴帘，一只手按住门锁，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 任凭水冲在脸上, 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 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 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72.072 明天见！　　比如说禾楚灵, 莫名奇妙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因为身无分文被一个漂亮的姐姐以介绍工作为理由, 卖到了贫民窟。 禾楚灵捡起床边的石头, 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横杠。 两个正字已经完成。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十天。 “吃饭了吃饭了——” 负责食物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来，他把盘子从小窗户里塞进去, 不出所料，又是白米饭搭配辣椒酱。 禾楚灵前几天还会吐槽伙食太差, 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端起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盘子，就连勺子上都沾着不少污垢。 地下囚牢没有窗户, 只有几盏油灯挂在走廊上。 她能看到对面住的女孩，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了。 “等吃完饭后都去把脸洗干净, 买客下午就会来。你们最好嘴巴甜一点, 尤其是你——”负责管理他们的牢头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尖嘴猴腮，嘴角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他用鞭子抽了两下禾楚灵的牢门，道： “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古人类，连星辰之力都没有，根本生不出优质的孩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了，居然还敢嫌弃买客丑？我告诉你, 今天再没人买, 我就把你扔到赫尔曼星球给怪兽当口粮！” 地下囚牢鸦雀无声。 禾楚灵突然呛到了, 她拼命地拍着胸口,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嘀咕道。 昨天那个买客都快胖到三百斤了, 整张脸就像是刚出炉的包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堆。 她当时脸都黑了，还好那个胖子根本没瞧上她——禾楚灵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五天伙食不好，但她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呀，今年刚满十八岁发育良好，前凸后翘，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来到这个地方却被各种嫌弃(?へ?╬) “你看她这小脸，白白净净多漂亮，而且还便宜——” “没用啊，这么瘦生得了孩子吗，更何况基因也不好！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禾楚灵不甘示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影子多粗壮？” 牢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来了十天，周围的“邻居”换了一圈了，只有她一直滞留在这里。难怪牢头都要说她吃白食。 她待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型贩人机构，专门拐卖那些没有地球户口的无知女性，年龄基本在18~28之间。太小的不符合星际婚姻法，太老的因为考虑到生育问题，很少有人愿意买。说起生育…… 禾楚灵是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星辰之力”是什么东西，却从其他女孩那里了解到，原来现在的人类分为胎生和蛋生。有钱人都去医术发达的星球选择蛋生了，最优质的基因能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女性不会感到痛苦——机器会自动复制她的卵子，形成一个蛋的胚胎，男人提供精子之后，等上一年就会有新生儿破蛋而出。 而胎生就是古老的生子办法，十月怀胎，这期间也不能保证孩子的绝对安全，甚至连孩子遗传谁的属性都控制不了。 所以选择胎生的话对双方的要求都很高，一旦有一方不具备“星辰之力”，那么将来生出的孩子就有50%的可能成为古人类。 古人类…… 禾楚灵突然感觉到膝盖很痛，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被买客各种嫌弃。 地球已经步入了银河新世纪，古人类不但寿命短暂，还没办法修炼真气，是宇宙中最不受欢迎的存在。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卖掉了三个女孩，她依旧剩着。 牢头那叫一个愁，但想着也许哪天有个不识货的就把她买走了呢？甚至为了让她的长相不受环境影响，每天给她吃一粒白色小药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白皙滑嫩。 可就是卖不出去。 所以说步入了新世纪的地球人，就没那么好骗了。一个月后，牢头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这个吃白食的古人类绑到了井四街。 江州，元月镇。 世界末日爆发之后，地球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与宇宙接轨，现在百业待兴，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是一座紧挨着帝都的小镇，一条长河将这里一分为二，河床的弧度从天上看宛若一轮弯月，所以取名“元月镇”。而井四街的地理位置极佳，就在河岸一侧，街上琳琅满目的开着各色各样的店铺，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河面上泛起暖色光影，随着碧波悠悠荡荡。 禾楚灵的身上还绑着绳子，牢头牵着另一边，走了一路念了一路：“你个赔钱货，再养着你我亏大了！今天必须把你卖出去！” 她撇撇嘴，没有回话。 每天都是白米饭加辣椒酱，连个菜都没有，抠门至极。 牢头拉着她来到了一家店铺前，一块烂了一半的门匾，上面写着“杂货”俩字。 其实这一路上看来，井四街靠着河岸风景真好，尤其对面的长街灯红酒绿，还能听到悦耳的吉他声。 就是他们来的这个地方靠近拐角处，冷清了一点。到了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唐十九！开门、快开门！”牢头本来想砸门，但看着门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害怕碰坏了被敲诈，便只扯着喉咙喊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媳妇儿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牢头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唐十九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面包。 禾楚灵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古风开襟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几分俊俏，倒是眼底有着淡淡的疏懒。尽管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但也比之前的买客强了n倍。 “喏，就是这个——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一口价，三百银元！” 唐十九瞥了一眼禾楚灵，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他微微蹙眉：“牢头，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花三百银元买个古人类？” “嘿嘿。”牢头摸了摸嘴边的大黑痣，他伸出两根手指： “最低价，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别人买媳妇那都得花上千银元！” “二十？成交。” 牢头：“……” 禾楚灵：“你才二十。” 牢头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假装看风景。 唐十九咧嘴笑道：“我，唐十九，井四街鼎鼎有名的穷光蛋。就算明天让林家把我绑走当上门女婿好了，反正我身上只有二十块——卖不卖？” “卖卖卖！”牢头生怕他反悔，连忙把绳子塞到他手里。 明天黑市就要被清查了，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被当成其他星际的间谍，那他不得跟着遭殃？ 唐十九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币，在牢头面前晃了晃：“看清楚了啊，二十。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啊，还有，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明天给你送过来！”牢头拿到钱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女的是被拐来的，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的卖身契？ 牢头走后，店铺门口只剩下禾楚灵跟唐十九大眼瞪小眼。他眼里的惺忪睡意被微风带走了一些，漆黑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井，当她想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他将竹篮递到了她手上，道：“拿着。” 禾楚灵双手抱着篮子，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淡淡的面包香，夹杂着清新小麦的味道。 咕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想到以前每天早上都吃剩的面包，口水咽了又咽。 唐十九已经推开店门，他打开入口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 “小姐，你是打算站在门口招财吗？” “我——我不进去！”禾楚灵心里一横，她抱紧竹篮向后退了两步：“你们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抓你！” “真新鲜。”唐十九无视她的挣扎，直接拽着绳子将她扯到了店铺里面：“现在早就不流行叫这个了——华安局，知道吗？” “……改名字了？” “嗯。”唐十九关上店铺的门，这里彻底与外面隔绝。 完了完了，她真的被卖了！虽然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还挺帅的，但万一要是个变态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更可怕的是对方拿起手术刀，一脸阴笑着肢解她的裸·体。啊啊啊啊——相比之下，牢头嘴角的小黑痣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别抖了。”唐十九打断了她的噩梦思绪：“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娶媳妇？等明天结束你就自由了。” 结婚？从没想过。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他演一天的戏而已。 73.073 明天见！ 首先上场的是元月镇的镇长, 他今年四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笑容亲切温和。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 欢迎所有贵宾来到这座古老的小镇，我们将奉献最诚挚的表演与祝福。接下来请欣赏由‘红袖添香’歌舞团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长安洛》。” 掌声响起, 舞台上各种画面变换, 禾楚灵叹为观止。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特效，都没有真实发生在眼前更为震撼。 一支古典舞跃然纸上，像一滴黑色的墨汁，缓缓晕染开来。 宴席正式开始。 禾楚灵看着那些宛若在银河中舞蹈的仙子，眼底是深深地惊叹。 唐十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大龙虾, 他低声道：“快吃，不然都被抢完了。” 百家宴的流水席太过丰富, 有很多禾楚灵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她尝了一口煮豆腐，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每道菜的手法都很特殊, 而且调味料更为丰富，怪不得唐十九一只念叨着来蹭饭。原本还对节目感兴趣，现在一门心思放在餐桌上。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飞快吃着桌上的美食, 唐十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 会把各种干果零食放到袋子里。 反而是小麋鹿跟蜜獾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 歌舞之后是古武，随着舞台背景的变换, 这龙船又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两名戴着面具的剑客在悬崖之上切磋, 就连桌子都跟着抖动。 禾楚灵咬了一口类似于螃蟹, 却又不相同的生物的外壳，很硬，但是汁水顺着舌尖划入喉咙，那种香辣令人飘飘欲仙。 “真好吃……这是什么？”禾楚灵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固执的继续啃，因为太香了，会上瘾！ “星蟹，是阿斯拉星球的知名食材，他们那里有专门的养殖场。一只星蟹大概五百银元。” “……”禾楚灵把外壳咬碎，如果不是太硬，她真的很想吞进肚里。 好贵啊，感觉每一口吃的都是银子。 “元月镇这次的宴会得花多少钱啊？”这一桌光星蟹都好几千呢，更别说其他的大餐。 “这中秋宴有其他星球赞助，我们不花钱，还能从中间赚一点。” 禾楚灵点点头，她把外壳咬碎后，啃里面的嫩肉。肉质比煮熟的虾仁还要软，香辣可口，可惜分量太小，两口就吃完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星蟹已经没了，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这时，唐十九把自己碗里的星蟹夹到了她的碗中。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多吃点，别浪费了。” “……你真的不吃？” “嗯，不吃。”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这个真的好吃，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吃个够！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酒，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舞台，除了华夏以外还有其他星球的表演者，龙船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切磋场地。 “……唐，这里有洗手间吗？”禾楚灵小声问道。 “有，我带你去。” 两个人一起离席，走的时候唐十九拎着袋子，他们一人抱着一只宠物朝龙船下方走去。 禾楚灵看到了熟悉的标志，便把蜜獾交给了唐十九。她一个人去洗手间，却在走廊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默默地靠墙而立。见到禾楚灵后，他眼神闪躲。 吃饭的时候因为太专注，没有看到门卫大叔和小男孩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想到他在这里。 “你一个人吗？”她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似乎挺害怕跟人沟通，连说话声都像蚊子一样小。 禾楚灵有点不放心他：“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唐哥哥就在外面，有事去找他，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哦。” “嗯……” 禾楚灵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走廊上除了小男孩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她连忙后退两步，藏在门后。 “姐姐……” 见到了自己一直等着的人，小男孩的眼睛微微发亮。身着华服的女子愣了一下，她看到小男孩后，神情复杂。 “这个，是给你的。”他将盒子递了过去：“我和爸爸一起做的月饼，很好吃。” “……”女人默默地接过盒子，她轻声道：“快回去吧。” 小男孩开心的看着她，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咦，这不是弟妹嘛，是不是宴会太无聊了，所以你要在这里跟一个小乞丐聊天？” 女人慢慢转身，她低眉顺眼道：“今天的节目都很一般，我最期待的还是姐姐的表演。” 一直躲着的禾楚灵也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她顺手拉过小男孩，道：“走吧，我们回家。” 小男孩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后来的女子有着青灰色的皮肤，眼睛很大，睫毛茂密，很像游戏里的精灵。她穿着棕色制服，长发挽起，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底总是有毫不掩饰的轻蔑，禾楚灵会很欣赏这种类型的女生。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子厌恶的说道：“真不懂规矩！” 她的保镖立刻挡住了禾楚灵的去路。 女子傲慢的说道：“伊人，你告诉她，什么是礼仪？” “是，姐姐。”花伊人走了过来，她看着禾楚灵说道：“我们是泽威星的贵族，而你只是平民，见到贵族的时候需主动让路，让贵族先走。” 禾楚灵眉头轻蹙，这是什么礼仪？认真的吗？ 她在元月镇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淳朴好客，邻里之间关系密切。 但又不想惹麻烦，她微微低头道：“我知道了。” 那两名保镖依旧挡着她的路。 禾楚灵不解的看过去——女子的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笑：“果然是乡巴佬。” “……” 她摆摆手，保镖退下了。 禾楚灵心里窝火，她怕自己在跟她多待几秒会忍不住骂出声，便连忙拉着小男孩离开了。 唐十九靠墙而立，他看着巨大的夜幕，繁星闪烁。 禾楚灵出来后，小麋鹿开心的跑了过来。 “小姐，你看它——”有一名保镖惊讶的指着小麋鹿。 花伊人看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幼鹿。而她身旁的女子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快！把她拦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几名黑衣保镖立刻跑了出去，他们包围了正准备离开的三人。 禾楚灵回过头，她的心底有点慌张，身体不自觉的朝唐十九靠去。 “不就是没有让路，至于吗……” 什么贵族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呸呸呸，还让保镖挡她的路——她拉住唐十九的衣袖，低声道：“是威泽星的贵族，刚才在走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唐十九看了一眼快步靠近的女子，问道：“不愉快？” 还不等禾楚灵开口，那名女子便指着她怀中的小鹿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禾楚灵点了点头。 “很好，多少钱，我要了。”女人微微扬起下巴，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的语气十分强势，不容任何人拒绝。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来纠缠，没想到是……小麋鹿听懂了她的话，它连忙往禾楚灵怀里钻，生怕自己被卖掉。 ——不行！ 这句话到了喉咙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她知道女人的身份不好惹，如果自己直接拒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跟唐十九在元月镇无依无靠，两个人经营着一家生意惨淡的店铺，就连日常吃穿都能省则省。 卖掉小南瓜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怕得罪眼前的贵族。 唐十九低头看向禾楚灵，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发颤，可以看出她心里很害怕。也是，平时在元月镇哪会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而且——眼前的女人因为是灵修者的缘故，她在刻意用气场镇压，让身为古人类的禾楚灵无法保持冷静。 他想到了小麋鹿送人的那天，禾楚灵一个人在二楼啃书的背影，无比落寞。 唐十九开口道：“不卖。” 场上一片寂静。 就连禾楚灵都错愕的抬起头。 她有点紧张的扯了扯唐十九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不要直接拒绝啊，万一得罪了他们怎么办。 唐十九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他就怕对面没听清，再一次重复道：“多少钱都不卖。”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惧意，完全不像市井小民。保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花伊人也是疑惑的皱起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74.074 明天见！　　身后传来了三轮车的车铃声…… 禾楚灵回过头, 就看到快递小哥骑着电动三轮车拐进院里。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 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 不用换鞋, 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 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 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 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 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 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 露出半颗虎牙, 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点头道：“挺好的，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的气息很微弱，看起来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它的后肢上绑着一个绷带，上面印上了淡淡的红色血渍。一看到这么憔悴的猫儿，禾楚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说道：“我来抱吧。” 接过雪白柔软的猫咪，她轻轻地摸了下它的鼻头，非常干。 “有可能还在发烧，我们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猫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很少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它们除非是病得特别重，否则不会出现不吃不喝的现象。 “被轧伤的地方要消炎才行，回去之后处理一下伤口，不过猫咪的恢复能力都不弱，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瘸腿。” “你懂这些？”唐十九问道。 “嗯，我父母都是兽医，从小耳濡目染。”禾楚灵现在的心思都在猫咪身上。 总觉得它的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 快递小哥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它能找回来就行。周太太买了这么贵的宠物，肯定聘请了专门的饲养人员。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来拿荔枝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顺道给你送过去。” “好嘞，回见。” 唐十九出门的时候金色巡回犬就在门口等着。 禾楚灵问道：“有车子吗？” 再走回去也太久了。 “等等啊，我借一辆。”唐十九朝路口走去，他跟旁边商铺的老板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一辆黄包车。 就是那种抗战片里经常能看到的人力车，不过这前面有一头山羊。 元月镇里的动物和两百年前的不一样，它们很有灵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各种宠物，鸡鸭牛羊什么都有。 禾楚灵抱着猫儿坐到了车上。 不知道山羊闹什么脾气，死活不肯过来。 唐十九拉着绳子怎么都拽不动，他抱怨道：“你吃这么肥，不赶紧运动运动小心被母羊嫌弃。” “……”公山羊死死地盯着唐十九，眼神凶狠。 它的个头堪比一只成年的马，通身雪白，两只角弯曲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十九惹怒了，蹬着蹄子就冲了过去。 于是，唐十九被山羊追得满街跑。 禾楚灵却没有心思管他了，因为……她觉得猫儿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小白，你别睡。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猫咪蜷缩在她怀里，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开。 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声鼎沸。唐十九跟公山羊还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周围一片喧嚣，禾楚灵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回不了家了。’ ‘菲利普爷爷去世后，家就散了…’ ‘好冷、好冷啊。’ ‘真怀念阿斯拉的鸡肉小鱼干罐头…’ ……谁在说话？ 禾楚灵环顾四周，唐十九不知道被公山羊赶到哪了，现在巷子里只剩她一个。 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怀抱里的猫咪。 ‘嘶，脚脚好痛…’ ‘笨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物？’ 禾楚灵：“……” 不对啊，猫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一直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嘴巴都不曾张开过。 可是她就是听到了“声音”啊。 ‘还看我？’ ‘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麻麻，人类好可怕。’ 禾楚灵：“？？？” “喂，是你在说话吗？”她开口问道。 雪白的猫咪没有动静，尾巴都懒得晃悠。 禾楚灵用手捏了下它的耳朵，说道：“这位来自阿斯拉，无比怀念鸡肉小鱼干的纯种公猫，你安心好了，我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白猫：“……” ‘我我我…我草！’ ‘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啥？’ ‘灵修者？不对，她是个古人类。而且就算是灵修者，最多做到通兽语，怎么可能读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想真的听到了。” 禾楚灵心跳加速，她从没想到这种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穿越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能听到动物的心声……难道，她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吗？注定此生不平凡？ 猫咪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睛幽幽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它有气无力的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在爪爪里。 75.075 明天见！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 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 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 他站在断崖处，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 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 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她死死地捂住嘴, 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 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 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 翼虎喘着粗气, 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 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 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 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 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我要养他。” “你是兽类，拿什么养？”唐十九反问道。 禾楚灵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听得懂兽语！ “我答应过他的母亲，护他周全。只有在无人生存的荒林里，他才能存活。”翼虎当然怕死，可这件事情它必须争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母亲是一名叛逃者，为了保护小宝毅然赴死。他不能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因为他是那群人不能容忍的孽种。我要带着他四处流浪，远离人群，甚至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 ‘无论如何…’ 它在很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荒漠，是那个骑着骆驼的小女孩救了它一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它在她的小木屋里喝了几桶的水，吃了几盆的肉。 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它仍然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小女孩长大了，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灿若星辰。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在行踪暴露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一直尾随她的翼虎。 有的时候，兽兽比人类更可靠。 正是这份信念，让它无惧死亡。 禾楚灵听到了他心里的那些话，脱口而出道：“别担心了，没有人抢他。” 她伸手拉了一下唐十九的衣袖，轻声问道：“我想把老虎带回去治疗，可以吗？” 唐十九没有意见。 “可以。” 翼虎怔了很久。 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要求，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它还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它带走小宝。 但是女孩给了承诺后，男人没有反对，甚至还答应给它疗伤……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翼虎感激的看了禾楚灵一眼，无比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向她求助。 决定回程后，翼虎温顺的俯卧在地上，让他俩坐到自己的背部。 晚风凉凉，比起来的时候在牙缝里，这个位置舒服多了。 等抵达元月镇已经是凌晨了，白虎体积太大，只能蹲在门外。 唐十九抱着婴儿去医院了，禾楚灵简单的处理下它的伤口，尤其是眼角处，血口狰狞。 先用液体消毒，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店铺还没有开起来，东西比较少。白虎十分乖巧，一直俯身低头，尽管这样禾楚灵也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 它微微眯眼，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温柔。 “好了，你后面几天就留在这里休养，山谷太危险，我怕它们又要欺负你。” 白虎瞪圆了眼睛，尾部毛发树立—— ‘什么欺负！谁被欺负！明明是我欺负它们！’ “是是是。”禾楚灵好笑的看了它一眼，感觉现在的这只老虎就是大猫啊。 ‘其实…’ ‘那群家伙不敢再乱来了。’ 今天它是被唐十九带着离开的，方圆千里之内，谁还敢对它不敬？ 这种感觉很神奇，它还真的想翘起尾巴嘚瑟呢。 要知道，那个男人可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76.076 明天见！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 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 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 这里是蓝星, 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 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 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 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 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 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 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 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 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 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 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八月十五。 禾楚灵从外面回来带了一盒月饼，她推开半关的店门，小屋里一片昏暗。 百家宴在晚上七点举行，井四街的店铺几乎都关了，所有人都准备去参加晚宴。 她拿着月饼上了楼，蜜獾卧在笼子里，懒洋洋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它在这里寄养了一周左右，听说那名少年在帝都还有事情未完成，管家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并且支付了一定费用。 宠物医馆的生意很冷清，因为新纪元的兽兽身体强壮，极少生病。又因为这家店铺刚转型，只有井四街周围的邻居知道，名声还没有打出去。 蜜獾的主人出手大方，它在这里每天寄养费两百银元，生怕饿到他的小可爱。 禾楚灵也是尽可能给它最好的。 尤其在它身体休养好后，饮食方面与之前无二。 她将月饼放到了桌子上，回屋换衣服。 唐十九早早就在店外等候，他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老年电动车，骚气的红色，后面可以载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出门。 因为不放心蜜獾一个人在店里，于是把它也带上了。两个萌物都坐在后面，再加上禾楚灵刚刚好。 她提着裙子坐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抚平裙摆上的皱褶，这是新衣服，今天第一次穿。 裙子的风格偏复古，是一件坦领襦裙套装，红色的系扣小褂，藕粉色长裙，红丝带绑在后腰。 她的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半挽起，眉间点了一滴朱砂痣。 小麋鹿兴奋的看着车外，井四街几乎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出门了。 听说每年的百家宴都在星空码头。 那里并没有海，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建立起来后空地变成了摇曳的“星河”，码头下方都是蓝色苍穹，好似把天空倒了过来。 这天，星空码头停了一艘巨大的龙船。金色龙头屹立在星河之上，它的身体里有着高台楼阁，挂着颜色各异的灯笼。到了晚上，流光溢彩，与夜幕中的繁星、星河里的倒影一起相映成辉。 到了星空码头，人就多了起来。 这是元月镇举行的中秋宴会，凡城中常驻居民都可免费参加。唐十九刷了两人的证件，顺利进入。 禾楚灵把蜜獾塞给了他：“人太多，你抱着小南瓜，我来抱蜜獾。” 别把它俩弄丢了。 小麋鹿好奇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家都穿着各色衣裳，尤其是女孩子，姹紫嫣红，每一个都是盛装出席。 蜜獾有点不情不愿的让禾楚灵抱着，它虽然脸色臭，但也在偷偷地观察四周。 到底只是一只幼兽，想出来玩嘴上又不肯认输，真带它出来了也是在暗自开心。 “唐老板，你们也来了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77.077 明天见！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 欢迎所有贵宾来到这座古老的小镇, 我们将奉献最诚挚的表演与祝福。接下来请欣赏由‘红袖添香’歌舞团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长安洛》。” 掌声响起，舞台上各种画面变换, 禾楚灵叹为观止。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特效, 都没有真实发生在眼前更为震撼。 一支古典舞跃然纸上, 像一滴黑色的墨汁, 缓缓晕染开来。 宴席正式开始。 禾楚灵看着那些宛若在银河中舞蹈的仙子，眼底是深深地惊叹。 唐十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大龙虾, 他低声道：“快吃，不然都被抢完了。” 百家宴的流水席太过丰富, 有很多禾楚灵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她尝了一口煮豆腐, 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每道菜的手法都很特殊，而且调味料更为丰富，怪不得唐十九一只念叨着来蹭饭。原本还对节目感兴趣, 现在一门心思放在餐桌上。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飞快吃着桌上的美食, 唐十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会把各种干果零食放到袋子里。 反而是小麋鹿跟蜜獾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 歌舞之后是古武, 随着舞台背景的变换，这龙船又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两名戴着面具的剑客在悬崖之上切磋，就连桌子都跟着抖动。 禾楚灵咬了一口类似于螃蟹，却又不相同的生物的外壳, 很硬, 但是汁水顺着舌尖划入喉咙, 那种香辣令人飘飘欲仙。 “真好吃……这是什么？”禾楚灵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固执的继续啃，因为太香了，会上瘾！ “星蟹，是阿斯拉星球的知名食材，他们那里有专门的养殖场。一只星蟹大概五百银元。” “……”禾楚灵把外壳咬碎，如果不是太硬，她真的很想吞进肚里。 好贵啊，感觉每一口吃的都是银子。 “元月镇这次的宴会得花多少钱啊？”这一桌光星蟹都好几千呢，更别说其他的大餐。 “这中秋宴有其他星球赞助，我们不花钱，还能从中间赚一点。” 禾楚灵点点头，她把外壳咬碎后，啃里面的嫩肉。肉质比煮熟的虾仁还要软，香辣可口，可惜分量太小，两口就吃完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星蟹已经没了，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这时，唐十九把自己碗里的星蟹夹到了她的碗中。 “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多吃点，别浪费了。” “……你真的不吃？” “嗯，不吃。”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这个真的好吃，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吃个够！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酒，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舞台，除了华夏以外还有其他星球的表演者，龙船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切磋场地。 “……唐，这里有洗手间吗？”禾楚灵小声问道。 “有，我带你去。” 两个人一起离席，走的时候唐十九拎着袋子，他们一人抱着一只宠物朝龙船下方走去。 禾楚灵看到了熟悉的标志，便把蜜獾交给了唐十九。她一个人去洗手间，却在走廊上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默默地靠墙而立。见到禾楚灵后，他眼神闪躲。 吃饭的时候因为太专注，没有看到门卫大叔和小男孩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想到他在这里。 “你一个人吗？”她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似乎挺害怕跟人沟通，连说话声都像蚊子一样小。 禾楚灵有点不放心他：“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唐哥哥就在外面，有事去找他，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哦。” “嗯……” 禾楚灵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走廊上除了小男孩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她连忙后退两步，藏在门后。 “姐姐……” 见到了自己一直等着的人，小男孩的眼睛微微发亮。身着华服的女子愣了一下，她看到小男孩后，神情复杂。 “这个，是给你的。”他将盒子递了过去：“我和爸爸一起做的月饼，很好吃。” “……”女人默默地接过盒子，她轻声道：“快回去吧。” 小男孩开心的看着她，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咦，这不是弟妹嘛，是不是宴会太无聊了，所以你要在这里跟一个小乞丐聊天？” 女人慢慢转身，她低眉顺眼道：“今天的节目都很一般，我最期待的还是姐姐的表演。” 一直躲着的禾楚灵也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她顺手拉过小男孩，道：“走吧，我们回家。” 小男孩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后来的女子有着青灰色的皮肤，眼睛很大，睫毛茂密，很像游戏里的精灵。她穿着棕色制服，长发挽起，英姿飒爽。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底总是有毫不掩饰的轻蔑，禾楚灵会很欣赏这种类型的女生。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女子厌恶的说道：“真不懂规矩！” 她的保镖立刻挡住了禾楚灵的去路。 女子傲慢的说道：“伊人，你告诉她，什么是礼仪？” “是，姐姐。”花伊人走了过来，她看着禾楚灵说道：“我们是泽威星的贵族，而你只是平民，见到贵族的时候需主动让路，让贵族先走。” 禾楚灵眉头轻蹙，这是什么礼仪？认真的吗？ 她在元月镇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淳朴好客，邻里之间关系密切。 但又不想惹麻烦，她微微低头道：“我知道了。” 那两名保镖依旧挡着她的路。 禾楚灵不解的看过去——女子的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笑：“果然是乡巴佬。” “……” 她摆摆手，保镖退下了。 禾楚灵心里窝火，她怕自己在跟她多待几秒会忍不住骂出声，便连忙拉着小男孩离开了。 唐十九靠墙而立，他看着巨大的夜幕，繁星闪烁。 禾楚灵出来后，小麋鹿开心的跑了过来。 “小姐，你看它——”有一名保镖惊讶的指着小麋鹿。 花伊人看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幼鹿。而她身旁的女子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快！把她拦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几名黑衣保镖立刻跑了出去，他们包围了正准备离开的三人。 禾楚灵回过头，她的心底有点慌张，身体不自觉的朝唐十九靠去。 “不就是没有让路，至于吗……” 什么贵族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呸呸呸，还让保镖挡她的路——她拉住唐十九的衣袖，低声道：“是威泽星的贵族，刚才在走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 唐十九看了一眼快步靠近的女子，问道：“不愉快？” 还不等禾楚灵开口，那名女子便指着她怀中的小鹿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禾楚灵点了点头。 “很好，多少钱，我要了。”女人微微扬起下巴，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的语气十分强势，不容任何人拒绝。 禾楚灵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来纠缠，没想到是……小麋鹿听懂了她的话，它连忙往禾楚灵怀里钻，生怕自己被卖掉。 ——不行！ 这句话到了喉咙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她知道女人的身份不好惹，如果自己直接拒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跟唐十九在元月镇无依无靠，两个人经营着一家生意惨淡的店铺，就连日常吃穿都能省则省。 卖掉小南瓜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怕得罪眼前的贵族。 唐十九低头看向禾楚灵，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发颤，可以看出她心里很害怕。也是，平时在元月镇哪会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而且——眼前的女人因为是灵修者的缘故，她在刻意用气场镇压，让身为古人类的禾楚灵无法保持冷静。 他想到了小麋鹿送人的那天，禾楚灵一个人在二楼啃书的背影，无比落寞。 唐十九开口道：“不卖。” 场上一片寂静。 就连禾楚灵都错愕的抬起头。 她有点紧张的扯了扯唐十九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不要直接拒绝啊，万一得罪了他们怎么办。 唐十九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他就怕对面没听清，再一次重复道：“多少钱都不卖。” 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惧意，完全不像市井小民。保镖们的脸色微微一变，花伊人也是疑惑的皱起眉——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沉声问道。 唐十九扫了一眼她身上的制服，胸前的徽章可以明确的表示出她的身份。 “我知道啊，威泽星的贵族，木伦世家的大小姐。也是联盟军校里声名鹊起的新人驭兽师。” 他知道她的身份，却不记得她的名字。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刻意去记别人的名字。 木伦琦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她最近确实风头正盛，没想到连这个破落的小星球都知道她——很显然，她开心是因为唐十九点出了她“驭兽师”的身份。 “你知道就好，这只幼鹿我看上了，打算买回去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它会成长为一只非常了不起的灵兽。我知道你们可能舍不得，我可以在金钱上面做一些弥补，或者，你们还可以提一些其他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78.078 明天见！　　禾楚灵锁紧店门后走了上来, 她看到唐十九的时候微微怔住, 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 连坐姿都很随意，却又像站在古典高雅的舞台上演奏。这么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 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 耳朵偶尔动两下, 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 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他拿起一旁的杂志，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 你想做什么就做，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 它轻轻地蹭了蹭她，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 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 现在越来越壮实了，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 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禾楚灵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千年宠物医馆！你看我一个老地球人辛辛苦苦来到你们这里，而且我还能听得到兽类们的心声，这算不算千年一遇？” 唐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含了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唐哥哥，你在家吗？嫣嫣回来了~~” “噗——”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去，唐十九一阵咳嗽，脸颊也因憋气发红。 禾楚灵愣住：“唐……哥哥？” 掌声响起，舞台上各种画面变换，禾楚灵叹为观止。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特效，都没有真实发生在眼前更为震撼。 一支古典舞跃然纸上，像一滴黑色的墨汁，缓缓晕染开来。 宴席正式开始。 禾楚灵看着那些宛若在银河中舞蹈的仙子，眼底是深深地惊叹。 唐十九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只大龙虾，他低声道：“快吃，不然都被抢完了。” 百家宴的流水席太过丰富，有很多禾楚灵连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她尝了一口煮豆腐，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79.079 明天见！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 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 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 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 你快把门打开啊，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 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 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 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 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 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 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你刚来还不知道吧, 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 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 那我先走了, 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那边的几位，把你们身份证掏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 其他的人都在拿身份证，只有她缓缓地朝后退去。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却迅速做出了反应——跑！ “喂！那个女孩——” “快追！”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还拿过长跑冠军，谢谢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训练，她每天都会跑步一个多小时，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发挥作用。 80.080 明天见！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 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 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 胸口发闷, 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 再往南一点, 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 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 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最棘手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难关是不能渡过的吗？ 只有路灯的夜晚，河边吹着轻风，禾楚灵拼尽全力加速奔跑。 井四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还有在搬东西的店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名警察追着跑的少女。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81.081 明天见！　　禾楚灵蹲下身, 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 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 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 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 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 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 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 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82.082 明天见！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 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 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 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这里是蓝星，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 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 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 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 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 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 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 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 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 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 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撒上些许葱花，她关掉火，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碗里飘着葱花，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你今晚先打地铺，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83.083 明天见！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傍晚时分, 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 在禾楚灵的抚慰下，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 睫毛又卷又长，小嘴儿吸着大拇指，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 尤其这里又在野外, 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 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 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 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 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 我一定会来找你, 绝不食言。” 看来, 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 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 道：“我身上没钱, 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还是名医生, 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道：“还是回元月镇吧, 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味道还行，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道：“以后你负责煮面，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老板。” 吃完午饭，唐十九到楼下去了，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更好。 吃完荔枝想要一展口技，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 欢快的曲调萦绕在小屋，蜜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它忍不住从笼子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卧在沙发旁。唐十九吹完一曲后，将叶子丢到桌上。 他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日常翻阅杂志。 蜜獾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它宁可睡在地上，也不回柔软的小窝。 之前面对唐十九还一身臭脾气，现在却无比乖巧。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他站在断崖处，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她死死地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突然都停了下来。 84.084 明天见！ “宠物也需要陪伴呢, 它肯定是寂寞了才会不吃饭。” “是这样吗？” “我刚才检查下它的身体, 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那不吃饭就是心情不好了。” “那好, 我这就去再买只阿斯拉星球的小兽。” 禾楚灵愣了一下, 她连忙说道：“等一下，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小花猫, 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 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 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 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 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 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 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 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 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 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 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觉得周太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十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二楼走去。 禾楚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唐十九对自己挺好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愿意接受周太太的救济也能理解。 被赠予的店铺可以不要，但宠物医馆是个不错的谋生法子。 于是，她尝试性的问道：“我们这店铺，除了卖杂货以外，能不能改变一下经营风格？” “比如？” “比如说……给小动物治病。” 夜幕，降临。 从店铺传出的悠悠乐曲，让附近的飞禽走兽都忍不住俯首倾听。 禾楚灵锁紧店门后走了上来，她看到唐十九的时候微微怔住，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连坐姿都很随意，却又像站在古典高雅的舞台上演奏。这么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85.085 明天见！　　‘知道吗, 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而是被那个变态带回来后, 用刀砍伤的。呵呵哒。’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 我们叫宠物，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 铁门紧闭, 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你这女人，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 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 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 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尽管浑身脏兮兮, 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四肢被捆, 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 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 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 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 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它们的血缓缓从排水管里流了出来…… 唐十九身上疏懒的气息全部褪去，他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深处是一片噬骨的寒冷。 这让原本还不紧不慢的快递小哥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认识了三年的唐十九，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 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上后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禾楚灵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她回身将怀里的猫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怀里。 “我去看看——” 她脸色苍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竟出现了泪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递小哥不敢随意动弹，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唐十九杀掉——奇怪，他明明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这三年里也过着到处“讨饭”的日子，要不是邻里街坊们的救助，唐十九早饿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伤了，禾楚灵颤声问道：“有绷带吗？” 她用手按住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鲜血涓涌，禾楚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麋鹿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它分得清好人与坏人。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来帮它的。 它轻轻颤抖，哀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禾楚灵可以感觉到它腹部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这种感觉是……她稳住了呼吸，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抚道：“慢慢来，慢慢来。” 这时，有几名黑衣保镖冲进了院子。他们直奔唐十九，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公猫。 周太太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巷子口。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换成平时她才不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宝宝。 她看到白猫的时候夸张的扑了过去，将它搂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还来了几名警察。 仓库外变得拥挤起来。有人探头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一片狼藉，而一个女生蹲在一条麋鹿前，双手沾满鲜血。 禾楚灵在安抚这只母鹿，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临死之前，还想要把小鹿生下来。 可是它没有力气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禾楚灵—— ‘帮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 “没有麻醉剂，会很痛的。”禾楚灵颤声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旧伤，快递小哥的这一刀更是导致大出血。 禾楚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却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来，如果它死了，小鹿也会成为死胎。 趁现在还有一口气…… 它努力的想要给小鹿生命，可是它没有力气了，只能寄托于让禾楚灵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医生…’ 母鹿的求救很虚弱，凭着动物超准的知觉，它知道禾楚灵是一名兽医。 要忍受着被生剖的痛楚，无论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这是一名母亲的呼唤，禾楚灵不忍拒绝。 她缓缓地捡起匕首。 “喂——那个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动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灵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嘈杂，她微微侧头道：“唐，我要给它做剖腹产手术，请你让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 “剖……剖腹产？”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过去拽住了快递小哥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警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摇了摇头。 禾楚灵既然开了口，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清场之后，仓库总算安静下来。 母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灵剥开了她的肚子，将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来。因为早产，小鹿的体积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灵知道小鹿还活着……她将鹿宝宝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着它爱怜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谢谢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带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长眠。 禾楚灵记得刚出生的小鹿是会抬头的，可是眼前这个双眸紧闭，躺在母鹿的下巴处瑟瑟发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丢的颜色，还未长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灵找到一条旧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轻轻地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快递小哥，后者却极力狡辩道：“我没有虐待动物，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宠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们带回家，每天三顿伺候着。只是你知道有些动物性情顽劣，不听话的时候我最多揍它们两下。”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两下？” 快递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兽也犯法了吗？” 警察回道：“这当然不犯法。” 甚至可以说是善举。 “哦？那你解释一下洗衣机里的猫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猫狗……” “等会儿进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机绞死的宠物尸体。”唐十九站在仓库门旁，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那只被你用刀刺伤的母鹿，它已经怀孕两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压力很大，都在用这些弱小的动物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警察想到了女孩说的剖腹产，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递小哥从小就在元月镇长大，平时为人友善亲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会去扶起来。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那些都是没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捡了它们，那么它们的命就由我说了算。” 劣迹已经掩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就算我真的杀了它们又怎样？华夏还没有哪条法律说不可杀动物吧？你们平时吃的鸡鸭牛羊，哪个不是杀生？要是论罪，首先就要把卖肉的屠夫都抓起来！还轮不到我！” “你这——”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警察也很无奈啊，因为快递小哥说的对，的确没有哪条法律说不能杀生。 这种没有主人的流浪兽兽，无论是被杀死还是被吃掉，都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下辈子投胎还是做人吧，至少有人权。 仓库的门打开了。 禾楚灵抱着刚出生的小鹿走了出来，她的身上、手上全是血渍，可是眼神却异常镇定。 86.086 明天见！ “唐哥哥, 这么久没见, 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 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低声问道：“你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 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 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 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 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 小仙女太漂亮了, 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 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它住的地方，我无法靠近…’ ‘只能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掉了。也许在死之前我都见不到它，那样雪白的毛发，比我见过的所有公猫都要英俊。’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你可以把它的照片给我吗？临死之前，也想看着它…’ 87.087 明天见！　　人越是着急, 越会说错话做错事。木伦琦也是如此。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 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 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 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 这里是蓝星，伯爵大人吩咐过, 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 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 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 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 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 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 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 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 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 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 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叫宠物，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铁门紧闭，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你这女人，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尽管浑身脏兮兮，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四肢被捆，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88.088 明天见！　　这是一只小奶鹿, 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 肚皮雪白，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 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 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 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 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 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禾楚灵正在做笔记，她颇为惊讶的看着唐十九：“怎么了？” 他问道：“宠物的寿命远在人类之下，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养它吗？” “……想。”禾楚灵的呼吸有些凌乱，她坐在地上，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知道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失去它，所以，我会更努力的学习医术，如果我养了它，我一定要让它健健康康的老去。就算有一天它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怀中。” 她的神情越来越坚定，“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兽医。我可以照顾它，我可以保护它，我可以尽我所能给它最好的。” 唐十九看着她一言不发，可他的视线又好像并不是落在她身上。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到后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兽医啊……” 何止是兽医，她是唯一能听到动物心声的人类。在很多兽类临终之前，虚弱的已经无法说话。 可她却能与兽类直接沟通。 死在怀中什么的……虽然煽情，却很令人羡慕。 唐十九侧过身，他倚着门栏，用手轻扯纱帘：“明天，你带它去入户口。我记得动物管理局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至于东郭夫妇那边，我来解释。” 禾楚灵怔怔的看着他。 只有路灯的夜晚，河边吹着轻风，禾楚灵拼尽全力加速奔跑。 井四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还有在搬东西的店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名警察追着跑的少女。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89.089 明天见！　　但总比地牢里那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好啊, 好歹沙发是软的，店铺乱了一点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想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每晚与老鼠为伍，禾楚灵抱紧了灰色被褥——啊, 晒过太阳的味道，真好闻。 已经很晚了, 她却一点也不困。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竟然和队伍走散了……深山老林里，没有遇到野兽和坏人，反而穿越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 新纪元都一千多年了, 地球才与星际接轨。 一切都是新的，她睁着眼睛，不知道明天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说了会给她自由,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不管了, 她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反正她这次会小心再小心，争取不被人贩子抓走。 一大早, 禾楚灵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坐起身, 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睛。楼上半晌没动静, 砸门的声音更大了。 “唐老板，你快把门打开啊, 今天快递有点多我还忙着去下家——” 禾楚灵拍了拍脸，她掀起被子下床。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 她把薄被子裹在身上, 光着脚走到了门旁。 哇, 有门栓。 这种在古装剧里才看到的老房门，第一次用还挺稀奇。 “你好？”禾楚灵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小哥，帽子上写着“快递”二字。 “唐——呃，你是……”看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妹子，快递小哥愣了一下。 很快，他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唐老板的未婚妻？乡下来的？” “……算是吧。”禾楚灵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看到门旁摆着一堆的盒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周围街坊的快递啊，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唐老板的这家杂货店是快递的代收地点。井四街的都放你们这里。” “哦哦……”禾楚灵点点头：“那你放这吧，我等会儿收进来。” “好嘞，那我先走了，替我跟唐老板打声招呼。” “嗯，再见！” 快递小哥挥了挥手，骑上三轮车走远了。 “早。”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禾楚灵侧过身，她裹着被子说道：“快递来了。”顿了顿，她问道：“有没有新衣服？我身上的是囚服……” 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指甲剪把手上的死皮剪掉，头也不抬是说道：“没有。” 禾楚灵：“……” 星纪元是怎么回事，从人贩子到买客，一个比一个抠门。 “噢，我今天不是要扮演你的未婚妻吗，等下客人来了看到我穿的囚服，也会知道你未婚妻是拐来的。” “不是拐，是买。”唐十九纠正道：“我掏了钱的，二十银元。” “……买卖人口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不会。你是哪个星球偷渡来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唐老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禾楚灵默默地朝旁边躲了几步，唐十九抬眸道：“快递都在门口，你先找找看。” “听说你媳妇儿来了？”门口传来翻盒子的声响，来的人从声音上听是位中年大叔：“当时还以为你是为了回避林家小姐故意说的呢，没想到你真的订了娃娃亲啊。今天林家估计还要来，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用想，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一夫一妻制社会我就是想娶她也没办法啊。”唐十九一脸正直的说道。 “要我说，林家那么有钱，你当上门女婿不挺好。女人嘛，反正关了灯都——”中年男人突然噤声，因为他想起来唐十九的媳妇儿还在店里。 林家小姐喜欢唐十九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几乎天天来，一开始林老板还看不上唐十九，觉得他穷光蛋一个，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可是林家小姐异常执着，每天拖着两百斤的身体来找他。 后来唐十九天天借故送快递玩失踪，早出晚归。最后实在没办法，说了自己在乡下有个未婚妻，父辈们订得娃娃亲，必须遵守。 禾楚灵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唐十九让她扮演一天的未婚妻呢。原来是用她挡桃花。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拿快递的街坊邻居。 他们的真实目的大概都是为了看一眼“新媳妇”。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轻轻吹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围观。当然，也有不少人夸她“长得水灵”，唐十九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啥干劲。 等到日落时分，传说中的林家小姐也没出现。 角色扮演正式结束。 今天的工费刚好二十银元。 “你可以走了。”唐十九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未取的快递。 禾楚灵犹豫了一会儿，她问道：“不管晚饭吗？” 在男人说出“不”字之前，赶紧补充道：“真的很饿，而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努力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唐十九抬头扫了她一眼，他将一旁的篮子拿下来，递到她面前。 “最后一块面包，给你了。” 禾楚灵咽了咽口水，她拿起面包直接塞进嘴里。 唔——有点硬，但是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天，这面包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面包都好吃！ 没有奶油、没有椰蓉、没有肉松，只有淡淡的麦香夹杂着一点点的花生碎屑，她吃得腮帮鼓鼓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男人还在整理快递，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他虽然没再催她走，但是禾楚灵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不是她的归宿。 她缓慢的朝外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井四街的景色真好，一出门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对岸的街道一片繁华忙碌的景象。到了晚上，歌舞升平。 心里有点荒凉。 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禾楚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不知道的是，某个店铺里又有人贩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看那个女孩，好像是外来者，要不要把她绑到黑市？” 坐在一旁的牢头抬头看过去，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连连摆手道：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卖掉，别再弄回来了——而且最近查的很严，看来唐十九也没有留下她。这要是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啧啧啧……” “估计得被公开处死吧？” “可不是。” 刚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各个国家都对星际间谍的事管理得很严。 华夏虽然是文明之邦，但对于间谍绝不手软。 而且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谁还能没个户口身份证啊，就算是偷渡客和奴隶，也是有人权的。 就这个古人类怎么都说不出自己老家在哪，牢头也只能把她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了出去。唐十九也不傻，他怎么会留个□□在身边？一不小心被扣上包庇间谍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点消逝。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禾楚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望着漂泊的小舟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一丝动静。 “例行检查！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你们去查那边的，这里交给我——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住！” “什、什么事……” “例行检查而已，你慌什么？身份证。” “没带……” “头抬起来。”警察小哥用手电筒照着他，黑衣男子咬了咬牙转身想跑，被他瞬间揪住衣领放倒——“给我老实点！” 禾楚灵也在围观，她听到旁边的人低声交流—— “真可怜，又抓到了一个。”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间谍！” “不能以貌取人，但他没办法自证身份，怎么看都可疑。” “听说明天就是公开行刑的日子，间谍会死得很惨吧……？” “哎，那也没办法。其他星球还对我们虎视眈眈呢，间谍绝对不能放生。” “万一误杀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身份证丢了按个指纹就补办了，拿不出来的就是有古怪，杀了不可惜。” “也是……” 禾楚灵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就是一个没有办法自证身份的穿越者啊，难道被带到警察局——不，华安局的时候要如实汇报吗？ ……这理由也太蹩脚了，还能有这么蠢的间谍？ 可是电视里的反角一般都想立功，抓到人管他是不是直接屈打成招。 禾楚灵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发软，周围人很多，可手电筒直直的照了过来。 90.090 明天见！　　禾楚灵点了点头, 道：“我去抱它下来。”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 肚皮雪白, 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 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 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 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 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 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禾楚灵正在做笔记，她颇为惊讶的看着唐十九：“怎么了？” 他问道：“宠物的寿命远在人类之下，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养它吗？” “……想。”禾楚灵的呼吸有些凌乱，她坐在地上，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知道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失去它，所以，我会更努力的学习医术，如果我养了它，我一定要让它健健康康的老去。就算有一天它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怀中。” 她的神情越来越坚定，“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兽医。我可以照顾它，我可以保护它，我可以尽我所能给它最好的。” 唐十九看着她一言不发，可他的视线又好像并不是落在她身上。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到后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91.091 明天见！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 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耳朵偶尔动两下, 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 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 他拿起一旁的杂志，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你想做什么就做, 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 它轻轻地蹭了蹭她, 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 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现在越来越壮实了, 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 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 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 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 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 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禾楚灵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千年宠物医馆！你看我一个老地球人辛辛苦苦来到你们这里，而且我还能听得到兽类们的心声，这算不算千年一遇？” 唐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含了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唐哥哥，你在家吗？嫣嫣回来了~~” “噗——”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去，唐十九一阵咳嗽，脸颊也因憋气发红。 92.092 明天见！　　厨房传来一阵面香, 禾楚灵漱完口后问道：“小宝怎么样了？” “护士说有低烧, 托他们照顾一下，没有大问题。” “那医药费怎么算？”禾楚灵愁眉苦脸道：“我们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唐十九端着两碗面走出来, 他将碗放到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刚想跟你说呢, 给，这是我打的欠条。” 禾楚灵：“……” 欠条上面写着“壹仟”银元。禾楚灵揉了揉额头，她思索道：“这也没办法, 小宝肯定要治的。医院那边有还款期限吗？” “没, 反正我店在这里，也跑不了。” “那我今天把小花送到周太太那里, 会有报酬吗？” “应该会有。” 唐十九低头吃面,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把沙发底下的小盒子取了出来。 这里面装着很多数据单，他拿起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放到了桌上。 “把这个戴着, 保平安。” “这是——”禾楚灵将小珠子拿了起来，比玻璃珠还要小一点，淡淡的白色, 近乎于透明。 “转运珠。”唐十九端起碗喝汤。 他今天吃饭的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整碗面。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道：“每天都戴着, 尤其是出门的时候, 别忘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好一会儿，心想—— 这么一颗小珠子放在身上很容易弄丢，不如做成手链每天戴着。 她记得之前自己有捡到一些红绳，便随意扒了两口面去屋子里翻找，准备工具弄妥后，她开始自制转运珠手链。 弄黏胶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粘好，一根编织的红绳，一点黑色花型装饰，还有那颗透明的玻璃珠。禾楚灵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研究这些，除了手链，还会做发钗、耳环，程序简单顺手。 做完之后戴在手腕上，比想象中的好看。 吃碗面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小花猫的事情。之前进行到一半被翼虎打断，这回成功送出千纸鹤。 管家的车停在门口。 他准备好了宠物箱，里面铺着柔软的薄毯。 当然首先，是给小花猫喂吃的。 它很久没吃东西了，禾楚灵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些面包。 小花猫吃了两口，对于兽兽来说，人类的食物太油太腻。 见到久违的猫粮，它“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禾楚灵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部，小花猫很瘦，摸起来都是骨头，有点心酸。 但想到它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禾楚灵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管家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这是费用。” 禾楚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是几张大额钞票，她愣住。 “……五千？” 她面色复杂的说道：“这太多了，它也没有生病，我也没有治病，根本不用给这么多酬劳。” “禾医生，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之前张贴了寻猫启事，但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奖励两千，而直接找到的人奖励五千。”管家微笑着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来的时候就知道禾楚灵也许会有疑惑，他特地带了海报。 禾楚灵看了一会儿，她才总算舒展了眉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嗷嗷嗷——这五千块钱来得太及时了！ 这样就可以支付小宝的费用，剩余的存起来慢慢花。 店铺刚转型，一开始要做好无人问津的准备。手里有钱，心底才踏实，禾楚灵心情大好：“替我谢谢周太太。” “好的，一定转达。” 小花猫吃完饭后就主动走进箱子里，因为禾楚灵告诉它了，管家会带它去见它心里想见的猫。 ‘谢谢你。’ 小花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禾楚灵笑着挥了挥手，目送车子开远后，她开心得又蹦又跳。唐十九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千年宠物医馆”。 原来他一大早出去是弄这个了。禾楚灵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将信封在他面前挥了挥，道：“我挣到钱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啊。 用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 而且数额很大，整整五千银元！ 唐十九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挣了多少？” “五千！”禾楚灵笑眯眯的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他将牌匾立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待看清信封里的数额后，他夸赞道：“不错，可喜可贺，今晚我们可以多吃两个荷包蛋。” “虽然这笔钱和医术无关，但是我相信以后医馆营业，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唐老板，你全年的荷包蛋我都包了！” 禾楚灵信心满满的说道。 唐十九咧嘴一笑，他的视线瞟到了禾楚灵手腕上的红绳，这是……他送的小珠子。 没想到做成手链还挺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的，以后跟你混。” 唐十九一个人站在木梯上，将之前的老牌匾取了下来。 禾楚灵还紧紧地握着信封，想到他之前的动作，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头。 等牌匾挂上去后，杂货铺变成了宠物医馆，虽然牌匾有点旧，也不知道唐十九是从哪弄的，而她站在底下看着很是喜欢。 ——这是他们的小店。 唐十九跳下梯子，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鞭炮就不放了，明天我用喇叭绕着河道喊一圈，帮你宣传。” “好啊好啊。”禾楚灵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店铺。 无论什么时候都鲜少有人光顾的门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禾楚灵从信封里取出两张纸币，递给唐十九：“一千是给小宝的医疗费，另外一千备用。” 她计算着：“我们要存两千，剩下的钱可以置办东西。” 一想到可以买心仪的东西，她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唐十九没有意见：“你想逛街就去吧，店里我看着。不要回来太晚。” 虽说元月镇治安好，但太晚的话她一个女生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禾楚灵点点头，她问道：“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唐十九想了一会儿，回道：“鸡蛋。” “除了这个呢？” “螺蛳粉。”唐十九的眼睛微微一亮。 禾楚灵比了个“ok”的手势，便兴冲冲的出门了。 她对井四街很熟悉了，知道附近的几家店铺，第一时间拐进裁缝店里。这边的衣服可以量身定做，也可以买现成的。禾楚灵看了一圈后，有几条裙子很喜欢，不过价钱就不太美了。一套下来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 而她的预算是五百银元，因为还有其他的东西要买。 正愁眉苦脸呢，就看到骑着三轮车的筱叶路过，她车子里堆满了快递盒。 “早上好呀，禾小姐。” “你好。”禾楚灵热情的问道：“今天忙吗，要不要我帮你？” 筱叶看了眼她身后的店铺，感慨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怎么敢劳累你？你玩吧，我去工作啦。” “对了，我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想买衣服，可是这家店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地方？” 筱叶想了一下，她打了个响指，道：“还真有，你跟我来。” 她带着禾楚灵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如她所说，这里的衣服都是现成批发的，质量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 禾楚灵家里只有两件衣服，她又挑了三套，总共花掉四百银元。 想了想，又帮唐十九选了一件。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一箱子小鹿饼—— 这个东西可真贵，一百银元才买了十五块。一天吃两块的话，一周就吃光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从其他星球运来的呢，味道营养极佳。 禾楚灵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铺，她本来喊着让唐十九来帮忙拿东西，却发现店里来了一对夫妇。 他俩坐在沙发上，唐十九将茶放到了他们面前。 见到禾楚灵后他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住在对面街道的东郭夫妇，他们营业一家清吧，生意不错。” “噢噢，你们好……”禾楚灵笑着问道：“怎么啦？是有宠物生病了吗？都可以带来让我看看。虽然我这是新店，但我保证一般的疾病都能检查出来。” 东郭夫妇看上去四十多岁，他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是很温和的人。 唐十九解释道：“他们不是来给宠物治病的。” “那是……” 93.093 明天见！ ‘知道吗, 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而是被那个变态带回来后，用刀砍伤的。呵呵哒。’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 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 我们叫宠物，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 铁门紧闭, 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你这女人, 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 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 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 尽管浑身脏兮兮, 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 四肢被捆, 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 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 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 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 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它们的血缓缓从排水管里流了出来…… 唐十九身上疏懒的气息全部褪去，他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深处是一片噬骨的寒冷。 这让原本还不紧不慢的快递小哥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认识了三年的唐十九，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 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上后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禾楚灵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她回身将怀里的猫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怀里。 “我去看看——” 她脸色苍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竟出现了泪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递小哥不敢随意动弹，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唐十九杀掉——奇怪，他明明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这三年里也过着到处“讨饭”的日子，要不是邻里街坊们的救助，唐十九早饿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伤了，禾楚灵颤声问道：“有绷带吗？” 她用手按住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鲜血涓涌，禾楚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麋鹿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它分得清好人与坏人。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来帮它的。 它轻轻颤抖，哀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禾楚灵可以感觉到它腹部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这种感觉是……她稳住了呼吸，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抚道：“慢慢来，慢慢来。” 这时，有几名黑衣保镖冲进了院子。他们直奔唐十九，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公猫。 周太太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巷子口。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换成平时她才不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宝宝。 她看到白猫的时候夸张的扑了过去，将它搂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还来了几名警察。 仓库外变得拥挤起来。有人探头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一片狼藉，而一个女生蹲在一条麋鹿前，双手沾满鲜血。 禾楚灵在安抚这只母鹿，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临死之前，还想要把小鹿生下来。 可是它没有力气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禾楚灵—— ‘帮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 “没有麻醉剂，会很痛的。”禾楚灵颤声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旧伤，快递小哥的这一刀更是导致大出血。 禾楚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却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来，如果它死了，小鹿也会成为死胎。 趁现在还有一口气…… 它努力的想要给小鹿生命，可是它没有力气了，只能寄托于让禾楚灵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医生…’ 母鹿的求救很虚弱，凭着动物超准的知觉，它知道禾楚灵是一名兽医。 要忍受着被生剖的痛楚，无论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这是一名母亲的呼唤，禾楚灵不忍拒绝。 她缓缓地捡起匕首。 “喂——那个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动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灵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嘈杂，她微微侧头道：“唐，我要给它做剖腹产手术，请你让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 “剖……剖腹产？”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过去拽住了快递小哥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警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摇了摇头。 禾楚灵既然开了口，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清场之后，仓库总算安静下来。 母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灵剥开了她的肚子，将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来。因为早产，小鹿的体积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灵知道小鹿还活着……她将鹿宝宝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着它爱怜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谢谢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带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长眠。 禾楚灵记得刚出生的小鹿是会抬头的，可是眼前这个双眸紧闭，躺在母鹿的下巴处瑟瑟发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丢的颜色，还未长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灵找到一条旧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轻轻地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快递小哥，后者却极力狡辩道：“我没有虐待动物，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宠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们带回家，每天三顿伺候着。只是你知道有些动物性情顽劣，不听话的时候我最多揍它们两下。”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两下？” 快递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兽也犯法了吗？” 警察回道：“这当然不犯法。” 甚至可以说是善举。 “哦？那你解释一下洗衣机里的猫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猫狗……” “等会儿进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机绞死的宠物尸体。”唐十九站在仓库门旁，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那只被你用刀刺伤的母鹿，它已经怀孕两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压力很大，都在用这些弱小的动物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警察想到了女孩说的剖腹产，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递小哥从小就在元月镇长大，平时为人友善亲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会去扶起来。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那些都是没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捡了它们，那么它们的命就由我说了算。” 劣迹已经掩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就算我真的杀了它们又怎样？华夏还没有哪条法律说不可杀动物吧？你们平时吃的鸡鸭牛羊，哪个不是杀生？要是论罪，首先就要把卖肉的屠夫都抓起来！还轮不到我！” 94.094 明天见！　　从店铺传出的悠悠乐曲, 让附近的飞禽走兽都忍不住俯首倾听。 禾楚灵锁紧店门后走了上来，她看到唐十九的时候微微怔住, 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连坐姿都很随意，却又像站在古典高雅的舞台上演奏。这么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 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耳朵偶尔动两下, 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 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 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 他拿起一旁的杂志, 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 你想做什么就做, 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 它轻轻地蹭了蹭她, 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 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 现在越来越壮实了, 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 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禾楚灵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千年宠物医馆！你看我一个老地球人辛辛苦苦来到你们这里，而且我还能听得到兽类们的心声，这算不算千年一遇？” 唐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含了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唐哥哥，你在家吗？嫣嫣回来了~~” “噗——”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去，唐十九一阵咳嗽，脸颊也因憋气发红。 禾楚灵愣住：“唐……哥哥？”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这里是蓝星，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95.095 明天见！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 肚皮雪白, 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 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 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 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 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 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 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禾楚灵正在做笔记，她颇为惊讶的看着唐十九：“怎么了？” 他问道：“宠物的寿命远在人类之下，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即使是这样，你也想养它吗？” 96.096 明天见！　　人越是着急, 越会说错话做错事。木伦琦也是如此。 她心里想的全都是那只幼鹿, 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太过迫切，原本看那两人的装束只是地球村里的普通村民, 而那个抱着小麋鹿的少女更是在自己强压之下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没想到跟她一路的男人竟然……是块硬骨头。 离她最近的保镖神色微动，他俯首在女子耳畔低语道：“小姐, 这里是蓝星, 伯爵大人吩咐过，不能惹事。” 至少，不能在公共场合惹事。 木伦琦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轻蔑，而她之前的那番威胁性命的言论在唐十九看来，幼稚到极点——以为这样他会被吓到吗？啧啧。 禾楚灵脸色煞白，她如果不是一只手需要抱着小麋鹿, 估计现在整个人都会挂在唐十九的手臂上。 ——吓得不轻啊。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以性命相要挟, 而且听她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禾楚灵是穿越者，对大宇宙时代的背景不了解，她只知道对面是贵族，可能会有很庞大的背景, 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十九：“……” 他更紧的握了握禾楚灵的手，似是想要传递给她信念。 “不怕。”他安抚道。 木伦琦一直盯着那只小麋鹿，她也知道想硬抢是不行的, 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得被其他星球看笑话？ 可是, 这只小麋鹿她必须要带回去。 每年蓝星的特殊节日, 其他星球都会以交流文化为理由来赞助参加活动，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赏月听曲，而是为了寻找有灵修潜力的幼兽。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天地元气非常适合灵修，受益的不止是人类还有兽类。但是因为星际文明条约，其他星球不能从这里擅自捕捉兽兽，他们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考察，顺便购买有潜力的幼兽。 而禾楚灵怀中的小麋鹿，便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幼兽。就像木伦琦说的那样，只要带回去用心培养，它的未来不可估量。 身为驭兽师为了一个好苗子，花多少钱都愿意。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死上几个人。但现在不行。 来之前，父亲特地交代过，不能在蓝星惹事。尤其是——华夏。 木伦琦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忌惮这个落后贫穷的星球，可这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在场，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 于是，她再度开口道：“念在你们无知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麋鹿卖给我，价钱随便开。如果还不答应，我不介意去找外交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这件事情闹大之后会上升到两个星球之间的和平理念，为了大局观着想，这只幼兽最后还是要卖给我。” “对，你说的不错。”唐十九完全赞同。 如果外交部插手，最终小南瓜很有可能要交出去。木伦琦不想把事情闹大，唐十九也不想。 闹大了之后再想护住小南瓜，就只能以牺牲安宁为代价。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息地，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挪窝？ “我记得在星际中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习俗，若双方都看中了某一只兽兽，可以用切磋的方式来决定所有权。你是驭兽师，应该知道。” 木伦琦挑眉：“怎么，你想跟我斗兽？” 斗兽，顾名思义，就是约战双方各派出数目相同的兽类，在公众场合进行比赛。赌注往往是两人都看中的幼兽，胜利的一方将获得领养幼兽的权利。这种比赛会由全体观众见证，也会被当地的动物管理局记入手册。一旦尘埃落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背后权利再大，也不能改变结果。 “不是我。”唐十九一只手摁住了禾楚灵的脑袋，他笑眯眯的说道：“是她。” 禾楚灵：“……” 什、什么意思？？ 木伦琦笑了：“古人类，也要参加斗兽？虽然斗兽方的职业没有限制，可她能做什么？会有兽类愿意在比赛台上为她卖命吗？” 参加斗兽的不一定都是驭兽师，还有其他强力职业，只要他们手上有愿意出战的兽兽，便可以用这种最古老的办法争夺幼兽。禾楚灵也是一脸茫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唐十九直接无视她的问题，他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数目，两只。你比不比？” 她身后戴着墨镜的保镖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能在斗兽中获胜，便顺理成章的带走小麋鹿，就算是户主也不能耍赖。 木伦琦的视线落在禾楚灵身上，她眉头微蹙，这个古人类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斗兽方面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对方敢挑战，她要是不应，将来回到学校不得被各种群嘲。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恶心。 “好啊，我跟你比。”木伦琦应战了。 唐十九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古人类，完全没有灵修的资质。所以她根本无法缔约魔兽。” 斗兽一旦双方约定，那么派出的兽类没有限制。但唐十九知道，木伦琦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 “这场斗兽赛观众众多，也许还会上头条新闻，到时候全宇宙都知道了。木伦小姐是不是要斟酌一下到底该派出什么品级的兽兽？” 她双手抱胸，脸上是嘲讽的笑容：“你这招没用。斗兽赛上傻瓜才会让对手三招，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我会派出最得力的两只契约兽。” 唐十九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低声咕哝了几句。 禾楚灵没听清：“啊？” 见他这副样子，木伦琦眼中的得意更甚——果然只是个无赖。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木伦琦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去准备吧。” 保镖点点头，他找到了这次中秋宴的几名管事，表述有两个人将开启斗兽赛。 这在本地是非常罕见的。 镇长错愕的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对年轻夫妻，唐十九是杂货铺的小老板，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真的要斗兽？ 从把小麋鹿接回来的那一天，禾楚灵就做好要分别的准备。她接过女方递来的资产证明，看到他们酒吧里每个月的收入都破五万。 在这个小镇里，算是很不错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道：“我去抱它下来。”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禾楚灵虽然不舍，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97.097 明天见！　　山洞外到底有多少野兽, 没人知道。 想要活着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弱肉强食, 这是动物界的法则。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 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 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 他站在断崖处, 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 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她死死地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 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 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 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翼虎喘着粗气，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 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 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 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 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我要养他。” “你是兽类，拿什么养？”唐十九反问道。 禾楚灵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听得懂兽语！ “我答应过他的母亲，护他周全。只有在无人生存的荒林里，他才能存活。”翼虎当然怕死，可这件事情它必须争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母亲是一名叛逃者，为了保护小宝毅然赴死。他不能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因为他是那群人不能容忍的孽种。我要带着他四处流浪，远离人群，甚至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 ‘无论如何…’ 它在很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荒漠，是那个骑着骆驼的小女孩救了它一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它在她的小木屋里喝了几桶的水，吃了几盆的肉。 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它仍然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小女孩长大了，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灿若星辰。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在行踪暴露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一直尾随她的翼虎。 有的时候，兽兽比人类更可靠。 正是这份信念，让它无惧死亡。 禾楚灵听到了他心里的那些话，脱口而出道：“别担心了，没有人抢他。” 她伸手拉了一下唐十九的衣袖，轻声问道：“我想把老虎带回去治疗，可以吗？” 唐十九没有意见。 “可以。” 翼虎怔了很久。 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要求，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它还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它带走小宝。 但是女孩给了承诺后，男人没有反对，甚至还答应给它疗伤……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翼虎感激的看了禾楚灵一眼，无比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向她求助。 决定回程后，翼虎温顺的俯卧在地上，让他俩坐到自己的背部。 晚风凉凉，比起来的时候在牙缝里，这个位置舒服多了。 等抵达元月镇已经是凌晨了，白虎体积太大，只能蹲在门外。 唐十九抱着婴儿去医院了，禾楚灵简单的处理下它的伤口，尤其是眼角处，血口狰狞。 先用液体消毒，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店铺还没有开起来，东西比较少。白虎十分乖巧，一直俯身低头，尽管这样禾楚灵也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 它微微眯眼，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温柔。 “好了，你后面几天就留在这里休养，山谷太危险，我怕它们又要欺负你。” 白虎瞪圆了眼睛，尾部毛发树立—— ‘什么欺负！谁被欺负！明明是我欺负它们！’ “是是是。”禾楚灵好笑的看了它一眼，感觉现在的这只老虎就是大猫啊。 98.098 明天见！　　禾楚灵起来的时候看到店铺外已经没了翼虎的身影。 她站在窗口处刷牙, 清晨的阳光投射在脸上, 有点刺眼，却令人心情愉悦。 小麋鹿走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却发现, 它原本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了两个鼓鼓的小包, 认真观摩了一会儿，可以确定为鹿角。 厨房传来一阵面香, 禾楚灵漱完口后问道：“小宝怎么样了？” “护士说有低烧，托他们照顾一下, 没有大问题。” “那医药费怎么算？”禾楚灵愁眉苦脸道：“我们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唐十九端着两碗面走出来，他将碗放到桌子上,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刚想跟你说呢, 给，这是我打的欠条。” 禾楚灵：“……” 欠条上面写着“壹仟”银元。禾楚灵揉了揉额头, 她思索道：“这也没办法, 小宝肯定要治的。医院那边有还款期限吗？” “没, 反正我店在这里, 也跑不了。” “那我今天把小花送到周太太那里, 会有报酬吗？” “应该会有。” 唐十九低头吃面，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把沙发底下的小盒子取了出来。 这里面装着很多数据单, 他拿起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 放到了桌上。 “把这个戴着, 保平安。” “这是——”禾楚灵将小珠子拿了起来, 比玻璃珠还要小一点，淡淡的白色，近乎于透明。 “转运珠。”唐十九端起碗喝汤。 他今天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整碗面。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道：“每天都戴着，尤其是出门的时候，别忘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又看了好一会儿，心想—— 这么一颗小珠子放在身上很容易弄丢，不如做成手链每天戴着。 她记得之前自己有捡到一些红绳，便随意扒了两口面去屋子里翻找，准备工具弄妥后，她开始自制转运珠手链。 弄黏胶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粘好，一根编织的红绳，一点黑色花型装饰，还有那颗透明的玻璃珠。禾楚灵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研究这些，除了手链，还会做发钗、耳环，程序简单顺手。 做完之后戴在手腕上，比想象中的好看。 吃碗面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小花猫的事情。之前进行到一半被翼虎打断，这回成功送出千纸鹤。 管家的车停在门口。 他准备好了宠物箱，里面铺着柔软的薄毯。 当然首先，是给小花猫喂吃的。 它很久没吃东西了，禾楚灵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些面包。 小花猫吃了两口，对于兽兽来说，人类的食物太油太腻。 见到久违的猫粮，它“嗷呜”一声就扑了过去。禾楚灵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部，小花猫很瘦，摸起来都是骨头，有点心酸。 但想到它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禾楚灵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管家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这是费用。” 禾楚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是几张大额钞票，她愣住。 “……五千？” 她面色复杂的说道：“这太多了，它也没有生病，我也没有治病，根本不用给这么多酬劳。” “禾医生，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之前张贴了寻猫启事，但凡是提供线索的人都奖励两千，而直接找到的人奖励五千。”管家微笑着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来的时候就知道禾楚灵也许会有疑惑，他特地带了海报。 禾楚灵看了一会儿，她才总算舒展了眉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嗷嗷嗷——这五千块钱来得太及时了！ 这样就可以支付小宝的费用，剩余的存起来慢慢花。 店铺刚转型，一开始要做好无人问津的准备。手里有钱，心底才踏实，禾楚灵心情大好：“替我谢谢周太太。” “好的，一定转达。” 小花猫吃完饭后就主动走进箱子里，因为禾楚灵告诉它了，管家会带它去见它心里想见的猫。 ‘谢谢你。’ 小花猫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禾楚灵笑着挥了挥手，目送车子开远后，她开心得又蹦又跳。唐十九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千年宠物医馆”。 原来他一大早出去是弄这个了。禾楚灵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将信封在他面前挥了挥，道：“我挣到钱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啊。 用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 而且数额很大，整整五千银元！ 唐十九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挣了多少？” “五千！”禾楚灵笑眯眯的看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他将牌匾立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待看清信封里的数额后，他夸赞道：“不错，可喜可贺，今晚我们可以多吃两个荷包蛋。” “虽然这笔钱和医术无关，但是我相信以后医馆营业，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唐老板，你全年的荷包蛋我都包了！” 禾楚灵信心满满的说道。 唐十九咧嘴一笑，他的视线瞟到了禾楚灵手腕上的红绳，这是……他送的小珠子。 没想到做成手链还挺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的，以后跟你混。” 唐十九一个人站在木梯上，将之前的老牌匾取了下来。 禾楚灵还紧紧地握着信封，想到他之前的动作，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头。 等牌匾挂上去后，杂货铺变成了宠物医馆，虽然牌匾有点旧，也不知道唐十九是从哪弄的，而她站在底下看着很是喜欢。 ——这是他们的小店。 唐十九跳下梯子，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鞭炮就不放了，明天我用喇叭绕着河道喊一圈，帮你宣传。” “好啊好啊。”禾楚灵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进店铺。 无论什么时候都鲜少有人光顾的门前，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禾楚灵从信封里取出两张纸币，递给唐十九：“一千是给小宝的医疗费，另外一千备用。” 她计算着：“我们要存两千，剩下的钱可以置办东西。” 一想到可以买心仪的东西，她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唐十九没有意见：“你想逛街就去吧，店里我看着。不要回来太晚。” 虽说元月镇治安好，但太晚的话她一个女生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禾楚灵点点头，她问道：“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唐十九想了一会儿，回道：“鸡蛋。” “除了这个呢？” “螺蛳粉。”唐十九的眼睛微微一亮。 禾楚灵比了个“ok”的手势，便兴冲冲的出门了。 她对井四街很熟悉了，知道附近的几家店铺，第一时间拐进裁缝店里。这边的衣服可以量身定做，也可以买现成的。禾楚灵看了一圈后，有几条裙子很喜欢，不过价钱就不太美了。一套下来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 而她的预算是五百银元，因为还有其他的东西要买。 正愁眉苦脸呢，就看到骑着三轮车的筱叶路过，她车子里堆满了快递盒。 “早上好呀，禾小姐。” “你好。”禾楚灵热情的问道：“今天忙吗，要不要我帮你？” 筱叶看了眼她身后的店铺，感慨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怎么敢劳累你？你玩吧，我去工作啦。” “对了，我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想买衣服，可是这家店太贵了。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地方？” 筱叶想了一下，她打了个响指，道：“还真有，你跟我来。” 她带着禾楚灵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如她所说，这里的衣服都是现成批发的，质量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 禾楚灵家里只有两件衣服，她又挑了三套，总共花掉四百银元。 想了想，又帮唐十九选了一件。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一箱子小鹿饼—— 这个东西可真贵，一百银元才买了十五块。一天吃两块的话，一周就吃光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从其他星球运来的呢，味道营养极佳。 禾楚灵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铺，她本来喊着让唐十九来帮忙拿东西，却发现店里来了一对夫妇。 他俩坐在沙发上，唐十九将茶放到了他们面前。 见到禾楚灵后他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住在对面街道的东郭夫妇，他们营业一家清吧，生意不错。” “噢噢，你们好……”禾楚灵笑着问道：“怎么啦？是有宠物生病了吗？都可以带来让我看看。虽然我这是新店，但我保证一般的疾病都能检查出来。” 99.099 明天见！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小舟靠岸停摆, 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 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 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还有一张破旧沙发, 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她走的时候, 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 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胸口发闷, 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 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 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 再往南一点, 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 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 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100.100 明天见！　　小麋鹿入户口的事情推迟了一天。 禾楚灵要照顾刚恢复气色的蜜獾, 就由唐十九去一趟动物管理局。两个人在二楼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确定了小麋鹿的名字——禾小南瓜。 小南瓜便是它的名字，而入户选择随禾楚灵的姓氏，于是全名为禾小南瓜。 为了表示庆祝, 还给小麋鹿戴了一个红色蝴蝶结。 小荷才露尖尖角，南瓜是帅气的小奶鹿。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中午, 禾楚灵做了两道家常菜，还给小麋鹿准备了叶酱鹿饼。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 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 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 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 只是肉质咀嚼费力, 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 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味道还行, 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 又盛了一碗, 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 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 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 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 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 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 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道：“以后你负责煮面，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老板。” 吃完午饭，唐十九到楼下去了，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101.101 明天见！　　井四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 还有在搬东西的店家停下手里的动作, 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名警察追着跑的少女。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 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 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除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囚牢, 那里是她唯一待过的地方。 狭小的店铺，堆满杂物的货架, 还有一张破旧沙发, 以及窗户旁挂着的招财铜铃。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递, 她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只是个陌路人啊。 她渐渐地停了下来。 跑了一路, 脸上全是汗。禾楚灵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无力，胸口发闷, 呼吸困难。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里, 泛着涩涩的疼。 可是心里更难受……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找不到回家的路，又要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不想受伤的话就举起双手——”六名警察迅速将她包围。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黑色手-枪，冰冷的枪口无情的对着她。 禾楚灵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哪会经历这种场景。她缓缓地喘气, 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两层楼的独立店铺,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 再往南一点, 就到了街道尽头。 河道拐角处有一个巨大水车，到了晚上便停止运转，安静的伫立于河面上。 那间略显破旧的杂货铺，店门紧闭，门口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像是久无人住。 禾楚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自己与唐十九没有任何交情，店铺的门……不会开。 警察就在身后，她没有回头，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铺靠去。 带头的警官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拍了拍门。 时至夏初，晚风竟有些冷。 也许是心里的恐慌占据上风，她的背影轻轻颤抖。 警察手里的电灯照在她身上，像她这种被喊一声就跑的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举着枪逼近，走到她身边后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刚准备给她戴上，面前的店门突然打开。 禾楚灵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帮帮我。 唐十九穿着舒适的居家服，一只手还拿着牙刷。看到女生身后的那几名警察后，他微微愣住，刚挤出来的牙膏掉在了凉拖鞋上。 他随手拿起毛巾弯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时，他开口问道：“酱油买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之音，禾楚灵差点没哭出来。 她连忙跨进了屋里。 “没有买到，关门了呀。” 她努力装作跟唐十九很熟络的样子。 警察收起了手铐，他问道：“唐老板，你认识她？” “认识啊，我未婚妻，刚从乡下来的。她没见过市面胆子也小——是不是闯祸了？” “倒没闯祸，就是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还没办呢，我这有她的户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来。” 门外几名警察守着，唐十九也没啥多余的反应，他站到货架不紧不慢的翻着箱子。 好半晌，才拿着一个铺满灰尘的户口本出来。 的确是周边乡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页，上面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了，他来来回回对比了几遍，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相似。 唐十九揉着头发道：“警官大人，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看这眼睛一模一样。” “……是有点像。” 禾楚灵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黄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亏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俩明天就领证啦，这不是要入新的户口嘛，顺便把她身份证一起办。” “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这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钱摆场面。明天也就是在家里煮点面条吃。” “行吧，那你们早点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么可疑人士，记得报警。”警队打算离开。 随便客套两句，唐十九缓缓关上店门。 看到他们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样进了店铺，有人不满的问道：“长官，她真的没问题吗？看到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明是做贼心虚！” 带队的警官压了压帽子，他低声道：“那户籍是澹台家的，谁敢惹？” 一听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虽然澹台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的澹台家依旧惹不起。 那女孩万一是什么远房亲戚，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 另外一边。 禾楚灵咬了咬嘴唇，道：“谢谢。” 唐十九把户口本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噢……” “你到底从哪来的？” “我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禾楚灵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道：“——我来自两百年前。” 唐十九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他回应道：“这样啊，那你不想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就只能跟我结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结婚？” “嗯，结婚之后你就可以在这里落户，警察也不会追着你满街跑了。”唐十九站在楼梯口刷牙，嘴里渐渐起了泡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平静如水，仿佛结婚这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禾楚灵慢慢的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唐十九上楼了，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结婚的话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而且，她跟这个男人仅有一面之缘。 更奇怪的是，对于她刚才说自己是个“穿越者”，他既不惊讶也没有深究，好像对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会帮她呢？ 她叹了口气，躺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儿，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梦乡。 起夜的唐十九抱着被子下来了。 他给禾楚灵披上后，坐在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今天开门的时候，女孩长发凌乱，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哀求，像极了他年幼时救下的那只小兽。 …… 唐十九低下了头，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 翌日。 禾楚灵一觉睡到天亮，她醒来发现身上多出的被子，愣神许久。 身后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唐十九把一件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之前店员留下的，你先凑合穿。” 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到膝盖。款式古朴，有点类似于旗袍，却没有收腰。 她抱着裙子有点开心，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去领证了……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领证的流程很简单，就是去照张合影，办个结婚证书。 顺便又让她入了户口，办理个人身份证。 等这一系列忙完也还不到中午，唐十九又带着她去买菜。这一路上，很多人好奇的看着她，撇开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禾楚灵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也好，尤其穿着这红色的连衣裙，七分清纯三分美艳。 “唐老板，恭喜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这条鱼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拿去煲汤吧——” “土豆你多带点。” “五花肉要吗？涮上酱油烤着吃，再搭配新鲜生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谢啦谢啦，你们也太客气了，有空请大家吃饭。”唐十九笑眯眯的接过所有人的“礼物”，随意寒暄几句。 井四街的人都很热情，唐十九在这里住了三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禾楚灵跟在他身后一个个道谢。等回到店铺的时候看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快递小哥正在搬箱子。 “回来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快递放到门口：“今天东西有点多，大概五十来个。对了，这个你注意下，是从泡菜国寄来的。” “嗯，放那吧。”唐十九随意应了一下。 快递小哥骑上电动三轮的时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朵花：“送给新娘子的，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禾楚灵：“……” “谢谢啊。”唐十九收下了那朵黄色的野花。 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转过身，将野花递给了禾楚灵，自己提着一大袋的菜进屋了。 一切都像在做梦。 可是她知道，这全是真的。 禾楚灵跨过门口的盒子，走到店里后，发现一楼没人。 “喂——你会下面吗？”唐十九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她应道：“我会。” “那你上来做饭，我去整理快递。” 二楼是他住的地方。 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成了她的家。唐十九从楼上下来，他把脱掉的围裙挂在了她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菜都洗好了，你记得给我加俩荷包蛋。” 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他捋起袖子去搬盒子。中午太阳很大，照得整个店面都明亮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也跟着敞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最棘手的户口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难关是不能渡过的吗？ 说起元月镇，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102.102 明天见！　　在这个小镇里, 算是很不错了。 禾楚灵点了点头，道：“我去抱它下来。” 二楼。 听到脚步声的小麋鹿从里屋小跑到楼梯口，开心的迎接着禾楚灵回归。 它又黑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她，还低头去轻咬她的鞋子。 禾楚灵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这是一只小奶鹿，两个角刚长了一点点, 头顶依旧显得光秃秃。它全神棕色皮毛，肚皮雪白, 比普通的小鹿看着机灵。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 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 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 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 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 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 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一直看，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两条街道遥遥相对，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103.103 明天见！ 她将新买的鹿饼掏出来, 掰碎一小块放到地上。 小麋鹿眼睛亮亮的。 它低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好吃！可以天天吃吗！’ 比树叶青草好吃一百倍呢！ 禾楚灵温和的说道：“这是鹿饼，以后你就可以每天吃到了。听说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里面各种玩具。等你去了之后要乖乖的, 不能给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其实它一直很乖。 从抱它回来的那天起，它从来没有让禾楚灵费心过。每天吃青草叶子, 小身板也能茁壮成长。 小麋鹿迷惑的看着她。 它已经吃完了那一小块的鹿饼，禾楚灵虽然不舍, 却还是毅然抱起它朝楼下走去。 东郭夫妇看到小麋鹿的时候眼睛一亮，和照片中的一样，是一只十分惹人喜爱的小鹿。 女人将箱子打开, 里面铺着柔软的小薄毯。 禾楚灵将它放了进去, 抬头道：“我如果想它了，可以去看它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你来啊, 酒单全免。”这对夫妇真的很喜欢小麋鹿，他们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被关在箱子里的小麋鹿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着急的看着禾楚灵，后者却转过头并不看它。 ‘呜呜呜…’ ‘你们不要我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吃鹿饼了，不要丢掉我呀——’ 小鹿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它只是一直盯着禾楚灵, 一直看, 熟悉中的店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 它上了桥。 它坐了船。 它去了河的对岸。 看似很近的距离, 两条街道遥遥相对, 这一走，它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小麋鹿。 宠物入了户口之后，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它会有一个古老的姓氏——东郭。 店铺已经换了牌匾，可是无人问津。唐十九在整理快递，禾楚灵去了二楼，她在看管家送给她的《宠物医学[新修版]》，这里面有很多以前的书上没有的知识，因为现在的兽医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兽，更多的是星际猛兽。 看了这个之后禾楚灵才知道，原来星际中的动物千奇百怪。 就算普通的猫啊狗啊，也只是看着相似，其实可以当成新物种来对待。而之前看到的白虎，原来叫翼虎，是虎类在末日的时候进化的一种，归属于野兽。 而据说，兽类中最高级的是魔兽，又厉害，又聪明。 有的甚至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但地球是没有魔兽的，因为刚与星际接轨的地球受到宇宙联盟的保护，禁止任何魔兽擅自踏入蓝星。 能拿到通行证的魔兽，基本都有“主人”。 禾楚灵看书到很晚，店铺关门后，吃了晚饭她回到里屋继续看。 唐十九已经休息了。 她睡之前本能的看了一眼角角落里的小窝，想到小麋鹿现在应该住在舒适温暖的房间里，有一堆宠物零食，心里会稍微舒服点。 回访定于一周后，她正好也能努力适应一下没有小鹿的日子。 第二天。 宠物医馆来了第一名客人，是张熟面孔。 筱叶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只小乌龟安静的趴着。 她描述道：“以前小龟龟可爱吃肉了，但最近这些天喂它肉，它一口都不吃。看它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禾医生，你来帮我看看？” 快递车还停在外面。 她是顺道把宠物带来，也算是支持禾楚灵的生意了。 “好啊，我看一下。”禾楚灵蹲下身，将小盒子打开，把小乌龟放在手心上。 它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偶尔张下嘴。 乌龟是禾楚灵接触比较多的小动物，因为大家都觉得它长寿，而且便宜，买得人很多。但其实乌龟非常容易生病，如果不在意的话寿命比其他宠物低很多。 “肺炎。”禾楚灵判断道：“最近天气转凉，可能是冻到了，因为感冒治疗的不及时，已经转变成肺炎。我这里有一个消炎药，你晚上的时候将它的粉末洒在虾仁上，喂给它吃。一定要新鲜的虾哦，它现在胃口不好，要喂它吃它最爱的食物。” “噢……吃药就好了吗？多少剂量？” “每粒药丸的剂量都是合理的，你一个虾洒一半，分两次喂。过几天就会好了，如果没好，你再带过来找我。” “好哒，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禾医生。这药多少钱？” “十银元。” 筱叶掏出了一枚硬币，她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好奇道：“我昨晚去酒吧的时候，看到了你家的小麋鹿哎，问了下东郭老板才知道，原来他们从你这里领养了。我还以为它是你家的宠物呢。” 提到小麋鹿，禾楚灵的笑容变得有点苦涩。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呃……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筱叶拎起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其实我习惯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照顾生病的小动物，但最后它们总要走的。” 做兽医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分离。 “其实，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鹿，可以养它啊。你们家不是还没有宠物吗？为什么要送走它呢？”筱叶疑惑的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笑了笑，道：“没事，就这样吧。” 小麋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唐十九从未跟它有任何的互动。他虽然嘴上不曾说，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心里对宠物的排斥。 之前的白虎不也说了吗，元月镇没有一只兽类敢靠近。 虽然不知道唐十九为什么对兽兽那么冷漠，禾楚灵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他收留，还愿意把杂货铺改成医馆，唐十九对自己很好很好了。那么，也没必要非要在店里养一只宠物。 既然他不喜欢，那便不养。 做兽医最重要的呢，还是要学会分离。 筱叶戴着小乌龟走了，她要去超市买新鲜的虾。她是店铺里的第一个客人，也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今日营业额：10银元。 禾楚灵看着这枚硬币，心想，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硬币要不要把它打个洞，穿起来挂在墙上？ 后来还是算了，毕竟现在缺钱，十块钱也很宝贵，打折的面包够买一整袋！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禾楚灵正在搬门，突然看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小麋鹿“嗷呜”一口咬住禾楚灵的鞋子，这一口咬得很用力，把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 “你……”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麋鹿竟然回来了！ 它圆圆的眼睛里带有一点湿意，心里在呜咽。 ‘我想回家…’ ‘我会乖乖的…’ ‘我会听话，自己解决大小便，不吃鹿饼，只吃枯叶。如果没有叶子，我可以啃土啃小石子…’ ‘让我回家好不好…’ 禾楚灵心里一酸，她没想到小麋鹿会自己回来！虽然河对岸也不远，可它居然记得路。 她蹲下身轻声安抚道：“乖，我们并没有不要你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新主人对你不好吗？你也终于有了名字吧，要好好的跟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以后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 小麋鹿的耳朵耷拉着，其实它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它回不来了。 它默默地松口，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禾楚灵很想抱它进来，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小麋鹿对自己的依赖，是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如果不能狠下心来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断奶。 她慢慢的关上了店门。 天色暗了，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都会看到一只小麋鹿动也不动的坐在店铺前。 它低着头，感觉到晚风的凉意，枯树叶飘落到身前。 ‘是我太能吃了吗？还是我太脏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不要住大房子，也不要吃鹿饼…’ ‘我只想回家…’ 它委屈的哭了。 二楼，唐十九蹲在桌前吃面。禾楚灵上来后直接去了里屋。 她没有胃口吃饭，并不是在耍脾气。 想到小鹿可能还在下面，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现在只想看书转移注意力。 “我先忙了，面条等我饿了再吃。” 里屋的台灯一直亮着，透过薄纱门帘，唐十九可以看到女孩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一边学习，一边做笔记，偶尔挽一下耳边的长发，侧面柔弱却倔强。 唐十九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小鹿还坐在店门口，天黑了，路灯亮起，小麋鹿藏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唐十九沉默了很久。 放下手中的牙刷，他转身去了里屋。 禾楚灵正在做笔记，她颇为惊讶的看着唐十九：“怎么了？” 104.104 明天见！　　唐十九看向她怀中刚出生的小鹿, 因为用毛巾包着，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他开口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去找周太太。” 禾楚灵点了点头, 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 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 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 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 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 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 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 我好心带它回来, 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 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 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 脸上青涩未褪, 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 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禾楚灵笑了一下, 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105.105 明天见！　　店铺外, 一名妙龄女子笑吟吟的站在日光下，她穿着复古风的套装，杏仁色斜襟上衣，紫色及膝纱裙。微风轻拂, 裙摆摇曳，她柳眉杏眼，顾盼生辉。 禾楚灵一时间看痴了。 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是哪家的小仙女下了凡？ 说起元月镇, 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 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 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 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 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 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 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 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 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 原来, 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低声问道：“你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它住的地方，我无法靠近…’ ‘只能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掉了。也许在死之前我都见不到它，那样雪白的毛发，比我见过的所有公猫都要英俊。’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你可以把它的照片给我吗？临死之前，也想看着它…’ 106.106 明天见！　　它蹲坐在瀑布前, 雪白的毛发微微湿漉, 金色的瞳孔依旧带着藐视天地的霸气。 “行吗？”禾楚灵再一次问道。 好半晌，翼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峡谷的风有点冷。 禾楚灵抬头看了眼天边被夕阳染红的云，傍晚时分, 附近城镇应该能找到医馆。 小婴儿安静乖巧的躺在襁褓里, 在禾楚灵的抚慰下, 困意渐袭。他闭着眼睛, 睫毛又卷又长, 小嘴儿吸着大拇指，禾楚灵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这种吸允手指的习惯不好, 尤其这里又在野外，手上细菌很多。 “这附近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吗？”禾楚灵问道。 她记得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荒野山脉，半点人烟气都没。 ‘不远处有一个冬苏镇。’ ‘我不能去。’ ‘我可以把你带出峡谷，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采办的商人路过, 你跟他们回去。’ 翼虎目光冷漠的看着禾楚灵。 ‘如果三天后你没出现，我会入城寻你。不要以为躲在军部的羽翼下就能安全。我就算是死, 也要你陪葬。” 禾楚灵立刻回道：“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一定会来找你，绝不食言。” 看来, 这只白虎真的很重视小婴儿啊。 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法去人类居住的城镇, 所以才会特地把她带过来。 禾楚灵最近发现了一种情况, 就是很多动物好像知道她是一名兽医。 可能是兽类都通人性了？ 等等——禾楚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白虎, 道：“我身上没钱, 一毛钱都没。” 白虎：“……” 它随便抓了一个人, 还是名医生，就这么穷的吗？ 禾楚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还是回元月镇吧，那里也有医院。” 元月镇…… 白虎神色微变，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竟是一改之前的高傲。 ‘不行。’ 它直接拒绝。 元月镇跟冬苏镇不同，冬苏虽然是军事重地，有华夏最著名的军部，如果禾楚灵玩失踪它还可以闯一波。 但元月不行，那个地方它这辈子都不想去。 僵持的过程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峡谷很大，有着郁郁葱葱的高木，瀑布声比白天还要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临，禾楚灵的心底多了一丝憷意。 她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冬苏镇，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白虎的视线落在小婴儿脸上，见他睡得香甜，便同意了禾楚灵的话。 ‘跟我来。’ 它带着禾楚灵往深处走去，她默默跟着，白虎绕到了瀑布的后方。 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堆着一些果子，这可能是它特地找来跟小婴儿的。 不过他可吃不了。 禾楚灵真饿了，她随手捡起一个，用手擦了两下塞进嘴里。 甜甜的果肉，跟杏子的味道有点相似，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水果。 白虎原本蹲在磐石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忽然，它警惕的抬起头。外面的天空有几只巨鹰盘旋，它们的体积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 夜晚，鹰的眼睛格外明亮，透着浓浓的敌意，在山洞外不肯离开。 “怎么了？”禾楚灵紧张的问道。 外面响起嘹亮的鹰啼，只不过她听不懂。白虎走到了山洞口，它身后的肉翅瞬间张开，头也不回的冲向夜空。 翼虎明显是在打架，它的身躯虽然比巨鹰大一点，但是它们成群结队。就附近围绕了四只，禾楚灵甚至觉得还会陆续赶来其他的队友。 白虎一声咆哮，它硕大的肉爪一掌拍在黑鹰背部，巨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 禾楚灵抱着襁褓躲到了一旁，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只是从夜幕降临之后，这个峡谷似乎就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野兽都是晚间出没…… 这几只黑鹰非常难缠，它们群攻而上，用尖锐的嘴去啄白虎的金色眼眸。它及时躲开，还是被伤到了额头。翼虎渐显吃力，却又因为黑鹰的卑鄙而震怒，它嗷叫一声，挥动着翅膀来到了上空。 像是丛林里的老虎扑食一般，它猛地抓住一只黑鹰，一口咬在它的脖子上。 黑鹰激烈的挣扎，最后被翼虎生生的扯断身体。 兽类之间的较量十分残忍，禾楚灵紧紧地抱着婴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那些黑鹰盯上。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涌来的几只黑鹰都被翼虎撕裂，它最后咬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飞入山洞。 在黑鹰断气之后，它直接撕咬尸体吃掉鹰肉，用来补充体力。 禾楚灵见白虎背上满是伤痕，她默默地走了过去，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工具，不然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白虎吞掉了半只鹰，它的嘴边沾满鲜血，也只是抬头漠然的看了女孩一眼。 ‘不用，很快就会好。’ 它可是从末日就一路走过来的百兽之王，这些只不过是小伤而言。 翼虎继续吃宵夜。只不过，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它们来了。’ ‘呵呵，这群杂碎，以为群拥而上就能解决我吗？’ 白虎再一次站起来，但禾楚灵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洞外，发现黑暗中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看不清是什么野兽，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受到灵气影响后而进化的新兽类。 “你可以跑。”禾楚灵认真的说道。 白虎金色的眼眸依旧睥睨苍生，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带伤赴战场而显得苍凉。 ‘在战场上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更何况，它如果跑了，身后要保护的人怎么办？翼虎回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他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他嘤嘤的挣扎着，想要翼虎抱抱。 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是哪家的小仙女下了凡？ 说起元月镇，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是他今日睡糊涂了，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低声问道：“你看看她，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107.107 明天见！ 夜幕, 降临。 从店铺传出的悠悠乐曲，让附近的飞禽走兽都忍不住俯首倾听。 禾楚灵锁紧店门后走了上来, 她看到唐十九的时候微微怔住, 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 连坐姿都很随意, 却又像站在古典高雅的舞台上演奏。这么好听的小提琴的声音,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耳朵偶尔动两下，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他拿起一旁的杂志, 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你想做什么就做, 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它轻轻地蹭了蹭她，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现在越来越壮实了，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 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108.108 明天见！　　禾楚灵点了点头, 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 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 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 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 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 我好心带它回来, 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 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 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 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 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 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禾楚灵笑了一下, 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 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 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 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109.109 明天见！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 她伸手拉开浴帘, 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唐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热气弥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 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 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 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少女脸颊绯红, 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 一只手按住门锁，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 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任凭水冲在脸上, 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 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 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 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回去之后，我总想它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那只小花猫一点也不漂亮，嘴角还有一块黑斑，怎么看都像是刚在厨房偷吃了鱼。’ ‘哎，要是能再见到它就好了…’ 禾楚灵安静的听着。 在周太太关切的注视下，她忽而笑道：“春天到了，真是个繁衍的好季节。” “什么？” “你家宝宝思春啦。” 嗷呜——白猫把脸埋在爪子里，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得那么露骨做什么！ 遥远的河对岸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摆，有清洁夫坐在船头编织渔网。 元月镇的夜晚不如帝都繁华，却有着自己的迷人曲调。 身后的警察穷追不舍。 禾楚灵咬紧牙关绕过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110.110 明天见！　　小花猫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有办法逃离树林。 它卧在树上浑身发抖，脑袋埋在爪子里, 完全不敢看前方。 之前在元月镇里, 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 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 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 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 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 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 好似只要她敢逃跑, 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它的脸来到了面前, 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 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跑不了也打不过, 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 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 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 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 禾楚灵被翼虎叼到了一个峡谷里，旁边是波澜壮阔的瀑布，她坐在野草堆上，还能感觉到溅到身上的水滴。 这只白虎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在把她扔到这里后，就转头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它又叼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 比起对禾楚灵时候的粗鲁，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此刻白虎的温柔。 它轻轻地将襁褓放到禾楚灵面前，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禾楚灵低头，神色大惊——“婴儿！” 襁褓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宝宝，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臂如莲藕一般肉嘟嘟，也许是感觉到凉意，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婴儿，也就比白虎的眼睛大了一点。跟它相比，这是一个多么娇小的小家伙啊。 ‘他昨天吐了。’ ‘今天也是……我喂他吃东西，他全都吐了。’ 白虎眉心紧蹙，它严肃的看着禾楚灵——‘你是医生，你来解决。’ 禾楚灵：“……” “那个……”她弱弱的开口道：“我是兽医，不会给人治病，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见白虎面露不悦之色，她连忙改口道：“我试试！我试试！”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抓来治病……如果是小白虎或许还能看看，可是一个婴儿，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先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白虎紧张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到小婴儿。禾楚灵尽量让放缓动作，她摇头道：“我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除了去医院呢？’ 禾楚灵思允道：“也有可能他太小了，吃不了别的食物。要不，你喂它喝奶？”说罢，她本能的朝白虎的腹部看去。 听说母乳期的母老虎会非常有母爱，遇到了人类的幼崽也会带回去抚养。 “你有多余的奶吗？”她问道。 “不过你的体型太大了，对小宝宝来说你那个就跟水龙头一样，肯定会呛到。不如我找个盆先给你挤奶？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家里经常给母羊挤奶，手法娴熟，保证你不会感到疼。快快快，找个容器。”说着，禾楚灵就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给老虎挤奶，这还是头一次！ 白虎愣了又楞，它看到禾楚灵的视线后也跟着低头，许久之后，它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老子是公的！挤你个头啊挤！’ 111.第 111 章 明天见！　　唔, 好像没有。 她开始脱衣服。禾楚灵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听说是以前的房东太太留下的, 腰部比她大了两圈。 脱掉的衣服扔放到了架子上，她伸手拉开浴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的唐十九。 淋浴头还在往下滴水, 热气弥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之后。 “啊啊啊啊啊——！！”禾楚灵彻底清醒, 她尖叫着双手抱在胸前, 想要后退。 唐十九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个使力将她拽到了浴帘内。 她的背部靠在微微发烫的墙壁上, 莲蓬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个人“坦诚相对”，禾楚灵紧紧抱着身体, 她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热水打在身上, 很暖和。她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 少女脸颊绯红，眼里带着一丝羞恼。 “你洗。”唐十九说罢转身离开，他拉上浴帘，一只手按住门锁，疑惑道：“坏了吗？”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家里的门如同虚设。现在多了一个女人, 还是得注意一下。 禾楚灵抬起头, 任凭水冲在脸上, 她懊恼的用手掌拍了拍脑门。 ——你呀你, 睡傻了吗？ 她哪还有心思洗澡, 在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她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唐十九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禾楚灵蹑手蹑脚的往里屋走去，小麋鹿乖巧的睡在一旁，她钻进被子里，蒙着头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被看光了……虽然两个人算是扯平，可住在一个屋檐下，明天还怎么见面。 心里想着这个，一夜没睡安稳。 唐十九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后便说道：“我去下面把床弄一下，早饭我放锅里了啊，你趁热吃。” “好的——”禾楚灵双手拽着被子，等他走后，她才慢慢爬了起来。 小麋鹿也醒了，它寸步不离的跟在禾楚灵身后。 唐十九早上做了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水。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楼下传来了锯木头的声响，她站在窗户旁看到唐十九把捡回来的大床锯掉了一半还多。 里屋太小，只能做个单人床。 她把最后一口鸡蛋饼吃掉，喝了半杯热水，看到不远处一辆眼熟的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新的快递员？ 禾楚灵连忙朝楼下走去，现在是早上七点，附近的店铺也都陆续开门，快递员来得可真早。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快递员，筱叶。” “你好你好。”禾楚灵好奇的看着她，感觉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长发挽在帽子里，唇红齿白，即使穿着男性化的制服，依然令人惊艳。 她下车开始搬快递，禾楚灵去帮她一起：“你是从别处调过来的？” 筱叶点了点头：“我之前负责洛水街。”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妹子的皮肤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古人类呢？ 唐十九在一旁锯床，他抬头看了筱叶一眼，洛水街离这里很远，以前还真没看到过她。 “都放这里吧，我来弄就好。”禾楚灵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她捋起袖子，斗志满满。 这都是钱啊！ 快递驿站挣得不多，但至少能买得起菜。她之前见唐十九弄过，就是用电脑扫描一下快递单子，智能输入非常便捷。 这种店铺代收的快递都是常见用品，一般稍微贵重点的都不会选择驿站。 今天来得快递不多，也就十几件。她很快弄完，跑到外面找唐十九。 “刚才那个妹子你看到了吗？很漂亮哎！” “嗯，看到了。”唐十九放下锯子，他站起身将木床竖起来，拖着它往店铺里走。 禾楚灵赶快去帮忙。 两个人一起把木床抬到了楼上，摆在里屋刚刚好。 将被子铺好后，禾楚灵躺在上面打滚，她开心道：“好舒服呀！” 以前在家里都是睡得席梦思软床，现在堕落了，一个木板床就让她兴奋地不行。 唐十九没一会儿就把一个衣架子推了进来，上面挂着一块防灰布：“你这屋里太小，摆不了柜子了，就先凑合着用它吧。” “嗯嗯，好的。” 禾楚灵的小床贴着墙壁，她在另一边摆了个枕头。 “小麋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 她摸了摸小鹿的头，将准备好的叶子放在地上。它低头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响。 她记得自己从垃圾场捡来了一些摆设品，从袋子里倒出来后，挑了一些能用的。 唐十九在外面修理台灯，换了个灯泡，如愿亮了起来。 他抱着台灯进里屋，发现里面多了一束塑料花。禾楚灵将几个布偶放到袋子里，道：“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咕？小麋鹿抬头，忍不住咬住禾楚灵拖鞋，撅起小屁股使力，不愿意让她去。 禾楚灵好笑的看着它，她低头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你最萌啦，我要把它们洗干净陪你玩呀。” 小麋鹿充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最喜欢我吗？’ “对，最喜欢你。” 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听到小麋鹿的心声了。它的声音很稚嫩，毕竟是刚出生的幼兽。 听到这个它在松口，刚才看到布偶的时候生怕禾楚灵“移情别恋”，想把它们通通丢掉。 她看到台灯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正好还有一窜玻璃做的小饰品，可以挂在灯罩上。把三个布偶洗干净挂在通风处，就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周太太？” 保镖打开了车门，穿着雍容富态的中年妇女从车里下来，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 “唐老板——”还未进门，她便喊道：“我这猫怎么都不肯吃饭，让老板娘帮我瞧瞧。” 不吃饭？禾楚灵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她下了楼，看到周太太站在店铺门口。 之前因为快递小哥的事情，跟她交谈过。禾楚灵发现她虽然盛气凌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尤其是——对宠物特别好。 简直把白猫当儿子养，它两顿饭不吃，她就着急得不行。这不，一大早就带着猫来了，生怕耽误病情。 家里的营养师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她就想到了禾楚灵。听说她能给母鹿做剖腹产，那应该也能给猫看看？ 禾楚灵说道：“把它放沙发上。” 杂货铺里很乱，唯一能放置宠物也就那张破沙发。周太太一身名牌，却毫不避讳的进屋将猫咪放到沙发上。 禾楚灵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嫌弃这里脏乱差呢。不过一想，她之前还把这么重视的猫咪交给店铺唐十九看管，虽然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她跟唐十九应该很熟络吧。 她之前家里开宠物医院，从小学开始就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本来也是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农业大学，可以更正统的学习动物医学专业。父母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母亲专攻临床手术，父亲则是研究系的专家。而爷爷更是动物园里的老兽医，经验丰富。 像猫咪这种不吃饭的情况分很多种，可周太太家里有专业的兽医和机器，查不出原因那肯定是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蹲下身，与白猫对视。 ‘地球真是落后啊，连个像样的兽医都没有。’ ‘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最顺眼。’ ‘虽然这家破店有一股怪味，而且这房子，下雨天不会漏水吗？我们那里猪都住得比你们好——’ 禾楚灵笑了一下，道：“周太太，你家猫咪很有可能消化不良，以前吃的东西都挤在了胃部，我觉得打个消食针比较好。” “真的？打针就会吃东西了吗？” “对，一针不行就多来几针。” 白猫蓦地一哆嗦，它连忙“喵”了一声，以示反抗。 看到禾楚灵脸上狡黠的小表情，它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老子好着呢！老子是故意不吃饭！居然想让我多挨几针？咦，为啥保镖会随身带着针筒药剂，喂喂喂！你们要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禾医生，我给你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公猫连忙低头。 禾楚灵拿着针，她改口道：“不对，好像不是因为消化不良。我再检查下——” 公猫收起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它的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羞涩。 ‘之前在那个变态的家里，有一只小花猫把它的食物分给我一半。也就是一块毫无味道的馒头，又臭又硬，可当时我真的好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112.112 唐十九走后，禾楚灵一直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对于这只突然到来的兽兽, 禾楚灵一面担忧唐十九的处境, 一面也不敢太相信它。 这时，克雷斯低声道：“之前, 唐老板就是从它那里拿到的时空钥匙。” 禾楚灵调整了一下情绪, 她问道：“你能带我过去？” “实不相瞒，这对我来说有点吃力。”肥松鼠看了一眼小麋鹿, 道：“不过你有一只非常有潜力的灵兽, 飞跃时空大门这种事情, 应该能做到。” “但是你要想清楚了——禾小姐, 这一次的行动很危险，你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不是去了就可以改变现状，也有可能会与蓝星一起埋葬。 禾楚灵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电脑, 许久之后，她抬头道：“好, 我去。” 她拿起手机, 道：“我要打一个电话。” 禾楚灵拨通了父母的号码, 依然处于占线中。她找到了实验室的电话, 是一个年轻的妹纸接起的。 “好的，请稍等。” 又等了一会儿, 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喂？” “妈妈……” “小灵啊，放假了吗？真的很抱歉, 最近太忙了, 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去看望爷爷？” “有的。”禾楚灵连忙回道：“我前天刚去看望了爷爷, 他身体挺好的。爸爸呢，爸爸还好吗？” “嗯，不用担心，我跟你爸在一个实验室。可以互相照应。”女人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很温柔：“小灵，实验室这边的工作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短时间内没办法照顾你了，每个月的花费都已经打到了你卡里，收到了吗？” “收到了……”禾楚灵有点紧张，她握着手机，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妈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嗯？什么事？” “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时，禾楚灵听到那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李医生，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您这边……” “不好意思，我女儿的电话，请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小灵，你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呢？”女人问道。 禾楚灵沉默了。 女人慢声细语的说道：“其实，你以后想去什么地方，没有人可以替你做决定。但是在此之前，有两个问题，妈妈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假如你孑然一身，是否有立足的资本？第二个问题，你是否真的喜欢那个地方？” 禾楚灵想到了元月镇，想到了那家店铺。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是真的很喜欢那里。和21世纪完全不同，那里有许多可爱的兽兽，她能聆听它们的心声。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即使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连灵修的大门都没摸到，这也并不妨碍她对那个世界充满期待。 而且，那个地方还有他在。 “太远了，我不放心你和爸爸……” 女人笑了，她轻声道：“宝贝，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做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在套上这些身份之前，首先，你要做的是你自己。你已经成年了，妈妈相信你的选择。” “我……” “李医生，感染病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禾医生他——” 女人连忙捂住了电话，她摇了摇头，对着话筒轻声道：“不说了，我要去开会了。等忙完这阵子，我再联系你。” “好的妈妈，注意身体。还有——”禾楚灵的眼眶微微泛红：“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女人挂掉了电话。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凝固，转过身，朝着实验大楼走去。里面属于完全封闭式，接个电话也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 进了大门后，她脱掉了厚厚的外衣，露出了里面的白大褂。 护士开口道：“禾医生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他的大脑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部位被感染，目前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可能……醒不过来了。” 女人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比同龄人都要年轻，她脸色苍白的说道：“我知道了。” 她推开了金属大门，进入一个宽敞的会议室。 其他的医师全都到位，就等她一个。 刚刚坐下身，大屏幕上便投射出一行大字——[变异老鼠研究实验报告]。 禾楚灵给母亲通完电话后，开始收拾桌子。原本凌乱的电脑桌逐渐变得整齐干净。 离开的时候，她慢慢的关上了房门。 看到床上堆着的一堆玩偶，她明白，从今以后，自己将永远脱离轨道，前往未知的远方。 “松鼠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禾楚灵问道。 客厅里，穿着盔甲的肥松鼠还在吃零食。 它拆开一包瓜子，道：“首先，你得与这个小家伙缔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只是落户于你的名下。” “要怎么缔约？”禾楚灵疑惑道。 “召唤星芒阵啊。” “……我不会。” “……” 肥松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它叫了一声：“哎呦，我忘了！你的第一只契约兽是自己送上门的！” 它现在面对的可不是驭兽师，而是一名普通的兽医。 虽然两个职业里都有兽字，但本质完全不同！ 无法召唤星芒阵的话，就不能与小麋鹿缔约了，那么……肥松鼠看向小麋鹿，道：“你呢，你会画星芒阵吗？” 小麋鹿猛地摇头。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它还是个宝宝！ 克雷斯：“……” 这一大一小都一脸懵逼。 那怎么办，就算打开了时空大门，禾楚灵也过不去？ 肥松鼠将瓜子壳吐到了垃圾桶里，它轻咳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借助别人的手来画阵法了。可是现在是末法时代，灵气是前所未有的稀疏，哪里会有能画星芒阵的驭兽师呢？” “有一个。”禾楚灵当时就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 肥松鼠露出疑惑的神色。 它歪了歪脑袋，忽然就明白了禾楚灵说的是谁。 “的确可以，但是，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与他有关事情，否则两百年后就会发生巨变。” “我明白。” 禾楚灵连忙穿上外衣，她抱起小麋鹿，道：“我偷偷地去，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你知道他在哪？” “嗯……” 禾楚灵做贼心虚，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公寓。 戴上帽子与围巾，又把小麋鹿抱在怀里，它的体型就是一只小型犬，穿上宠物衣服没有人会怀疑。 唐十九离开以后，她就让克雷斯趁夜去找了一下小时候的唐。 今年的他，十二岁。 按照唐所说，他在十二岁的时候救了一只流浪狗，也应该是那个时候觉醒了驭兽能力。 松鼠先生也认可了他的能力，就是说，十二岁的唐十九，的确会画星芒阵。 他被人贩子抓走后，找机会逃了出来，也是在那种情况下捡到到的流浪幼犬。根据克雷斯的追踪，他现在就躲在爷爷家附近的地方。 禾楚灵买了去乡下的车票，等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田野旁边，只有路灯安静的亮着。 以前最害怕走夜路，但现在心里装着事，满脑子想的都是星芒阵。 小麋鹿已经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低头闻着小道，一路跑到了一个小旅店。 不过，它没有上去，而是看向一旁的角落。 它的眼睛微微睁大，禾楚灵便一把抱住她，进入了旅店。 “老板，给我开一间有窗户的房，最好面朝巷子。” “好，请稍等。” 乡下的小旅店装修简陋，入住的大多都是过客，也就睡一个晚上这样。进入房间，竟然还有一股霉味。 禾楚灵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来到窗户旁，看到楼下的垃圾桶旁，有一个小男孩正在翻垃圾。 那是一份吃了一半的快餐盒，他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旁边，是一只白色的幼犬，看起来像是杂毛串串。小男孩将部分食物倒在了地上，分给了它。 那个就是……古綦？ 想到这只普通的小奶狗，未来会进化成宇宙最强的魔兽，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 小男孩并没有吃饱。 但尽管如此，还是把所剩不多的食物分给了它。 于是他又开始翻垃圾桶。 他身昂贵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光着脚，像一个小乞丐。禾楚灵于心不忍，她走到楼下，借用了厨房，为他做了一碗清汤蛋面。 她特地打了四个荷包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分给古綦两个。 旅店的老板把面送了过去，小男孩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端起面来大口大口的吃进肚里。 咬了一口荷包蛋，好吃得让人想哭。 他分出两个给幼犬，一人一狗终于饱餐了一顿。 禾楚灵一直躲在三楼的窗户旁看着。她轻声道：“等会儿，你要看清楚了。” ‘我…我咩？’ ‘嗷嗷嗷，主人！我不行呀！’ ‘克雷斯是圣级魔兽，它画星芒阵轻而易举，但是我、我不行！’ “你可以的！”禾楚灵为它加油打气：“你也已经进化成灵兽了啊，只要用心学，一定可以。” 小麋鹿虽然年纪小，但确实已经进化了，拥有画星芒阵的资本。与其寄望于禾楚灵的驭兽能力觉醒，还是让它来画阵法更靠谱…… 113.113 明天见！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 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 我好心带它回来，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 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 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 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 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 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 脸上青涩未褪，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 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 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 它蓦地抬起头, 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 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 平时装得多好啊, 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 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他去卫生间洗澡，劳累了一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 忽然，浴室的门推开了—— 他还拿着淋浴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入侵人士，后者也是睡眼惺忪的歪着头，眯眼看帅哥沐浴图。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114.114 明天见！　　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是哪家的小仙女下了凡？ 说起元月镇, 大家日常衣着都带有古风元素, 但比起真正的古装简单不少, 既美观又方便。 听说，这是因为星纪元到来后，第一批灵修者带来的潮流。 现在的华夏喜爱古风衣衫，无论是汉元素还是民族风，亦或者改良后的旗袍。说起在天上飞，穿着两百年前流行的欧美时尚, 哪有纱裙飘飘好看啊。 “小姐, 先生特地交代了，不让你再来找唐——”随行的助理话还没说完，小仙女就已经来到了店门口。 她直接越过禾楚灵,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十九。 “唐哥哥, 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嫣嫣？” “……”唐十九整个呈现石化状态，他问道：“哪个嫣嫣？” 少女故作娇羞状：“还能哪个？当然是林嫣嫣了。” “林？”禾楚灵抓到了重点。 她露出错愕的表情，原来, 眼前这位美得冒泡的小仙女就是唐十九一心躲避的林家小姐？ 唐十九：“……”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肤白貌美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个林嫣嫣根本无法重叠。 难道, 是他今日睡糊涂了, 眼神出现了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禾楚灵, 低声问道：“你看看她, 长得怎么样？” 禾楚灵呆呆的回道：“……十分的好看。” 在以前的世界, 如果给女生的外貌打分, 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五分是清秀之姿，六分是班花级别，七分校花，八分的代表有一干女明星，九分是整容模板。而十分——娱乐圈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担得起十分，禾楚灵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仙女，的确可以拿满分了。 “这……几天不见，我快认不出你了。”唐十九如实回道。 林嫣嫣笑了一下，霎时间如春光普照，贫瘠的店铺里开满了万紫千红。 禾楚灵默默用手捂住鼻子——妈耶，小仙女太漂亮了，怎么她一笑自己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我去了一趟紫薇星，把身上多余的赘肉都抽掉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真的很害怕，可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哥哥——我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紫薇星还有很多医美，你把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拍下来，嫣嫣保证能整得一模一样。” 助理站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唐老板吃尽苦头，没想到，几日不见唐老板就娶了个乡野村姑。” 乡……禾楚灵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自己能变透明。 确实，林家小姐不止模样似仙女，这气质也是极好。 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近距离可以看到胸前的刺绣，精致的手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里里外外都透着富家小姐应有的仪态，自己站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破旧的灰裙子，可不就是乡野村姑。 唐十九的眉峰微微一动，他面色平静道：“我也只是个乡野村夫。林小姐，请回吧。” 他下起了逐客令。 助理愣了一下，自家小姐自从抽脂之后，所遇到的男人无不垂涎其美色。 而林家又是元月镇的首富，两位少爷皆是名震华夏的灵修者——他以为这唐十九再见小姐定会后悔拒亲，却不料他眼底竟未有丝毫波动。 林嫣嫣如五雷轰顶，她面色惨白的看着唐十九，眼眶渐渐变红。 “唐哥哥，嫣嫣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我已经结婚了。” 林嫣嫣的视线落在禾楚灵的身上，她问道：“她有万贯家产？” “没有。” “她是天赋惊人的灵修者？” “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她的样子了？我也可以整得与她一模一样。” 禾楚灵连忙说道：“别！林小姐天生丽质，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元月镇的这些日子，没有见过比林小姐还漂亮的女生。” “那又怎样，他不喜欢，我便是丑陋的。他喜欢你，你便是最美的。” “你这是歪理——”禾楚灵完全不认同，“我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是这样。”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眼的烟火！ “我只想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你就是你，他喜欢你，你便成了他的审美。” “可他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唐十九：“……” 助理：“……” 林嫣嫣纠结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喜欢我，是他眼瞎？” “……咳。”禾楚灵笑了一下，道：“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管别人干什么。做好你自己，其他的人嘛，来去随意。” 小仙女家世优渥，灵气逼人，又貌美如花。可面对爱情总是自卑，这完全没必要。 助理再看向禾楚灵时候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之前带着敌意和不屑，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竟然还能宽慰情敌，这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 唐十九摸了摸鼻子，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 林嫣嫣低头想了很久，她又看了一眼禾楚灵，抛开她古人类的身份不谈，的确讨人喜欢。可这似乎又与她出众的长相无关…… 助理再度开口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先生一直等你呢，两个少爷这次回来也待不几天，他们都很想你。” 林嫣嫣这回答应了，她点点头，和助理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仍旧回头看了几眼唐十九。 男人站在店铺门口，一如初见时那般，光彩照人。如果说小镇是一幅画，他便是画里最出彩的那一笔浓墨，有了他，整幅画才得到了升华。 这个唐老板……确实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林家这么有钱，以前他总拒绝林嫣嫣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他嫌林家小姐太胖太丑，而现在的她已经是女神级别，唐十九依旧不为所动。 一不图财，二不好色，这么看来自家小姐的眼光……还不错。 “她叫什么名字？”林嫣嫣问道。 “禾楚灵，唐老板之前一直提的未婚妻，是一名兽医。” “兽医……” “听说她懂兽语，这在元月镇可很少见。”助理思允道：“刚才看他们的店铺里，摆着两台检查器械，杂货铺打算转行兽医馆了？” “打听一下，如果是真的，就送他们一块牌匾。” “小姐——”助理颇为惊讶。 店铺里，唐十九继续录入快递单号。他见禾楚灵在收拾货架，忍不住问道：“看不上她，是我眼瞎？” “我不是在开导她嘛。” “但别人都觉得我看上你了啊。” 禾楚灵呆了一下，她摇头道：“你没有。” 他们只是假夫妻。嗯……官方盖章的假夫妻。 唐十九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那我问你，我要是真喜欢你，是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 “那当然是有眼光了，像我这么好的女生——”禾楚灵看到唐十九在看自己，她顿了一下，扯开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现在要去做，晚上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后，她匆匆离开。 禾楚灵心里还惦记那只小花猫。 她从管家那里要了一张照片，跟白猫描述得一模一样——大街上最普遍的三花猫，嘴角还带有一块黑斑，像刚偷吃过东西。 小镇街头人声鼎沸，旁边的商铺都在乐呵呵的做生意。 禾楚灵拿着小花猫的照片，开始询问附近的家兽。很多兽兽表示不知情，她几乎问了一整条街，才终于在桥头得到了一点消息。 ‘这不是以前流浪在井四街的小花吗？它可消失了好久啊，不过昨天在荒林子里见过它。’ “荒林子？是从这一直往北走，然后出现的小树林吗？” 猫头鹰蹲在木桩上，它连连点头。 按照它给的提示，禾楚灵来到了荒林里，这条路是通往周太太家的必经之道。 禾楚灵边走边留意，终于，在一棵矮树上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它有气无力的卧在那里，看上去比照片还要瘦小。 “……小花？”禾楚灵尝试性唤道。 三花猫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连忙站起身，警惕得看着树下的人。 ‘人类，别靠近我…！’ 禾楚灵又看了眼照片，没错，就是它。 “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受到小白的委托——”禾楚灵又把白猫的照片拿出来，举至头顶：“你认识它吗？” “喵呜……”小花猫的叫声虚弱，它都快站不住了。 “它一直在找你啊。听说你们在仓库里关系不错，你还分了它半个馒头，对吗？” 禾楚灵说完后，小花猫眼里的警惕便渐渐散去。 它趴在树头，眼神黯淡。 ‘听救助站的人说，它是从阿斯拉星球来的贵族猫。’ 115.115 “真是不可爱。”青年摇了摇头, 道：“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纠缠。这元月镇，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元月镇……就在前方。 右侧的士兵开口道：“你们想入城，没那么简单！” 青年笑了一下，他们的人已经逼近城门处, 可以看到上面站了一排的护卫兵。其中, 也包括顾长生。 “喂——和尚, 就你这种级别的阵法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青年来到了他同伙的身旁。 有一名随从递过去一把黑色弓箭, 他用手拉了拉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青莲阵？”他拿出一支箭, 对准了元月镇的上空。 那里可以看到一个青色的阵法，缓缓旋转。它一直都在保护着元月镇里的众生。 “弱小。”青年冷笑。 银色的箭飞了出去, 笔直得射在阵法的中央！ 叮！—— 青莲阵停止了运转，周遭的符号发出一丝轻颤。紧接着，青年射出了第二支箭。 青莲阵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破碎。 青色的碎片从空中陨落, 砸在各种建筑、地面、河道中——镇里的众人争先恐后躲了起来。 护卫兵们神情凝重, 青莲阵被破，那就再也挡不住其他星球的攻击。 一干人马直入城门。 他们来到了井四街风车旁边的店铺。门窗紧闭, 从外面无法感知任何房间里的情形。 顾长生率领众多护卫兵朝着井四街赶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禾楚灵。 眼下, 敌人的注意力都在“禾楚灵”的身上。 没有人再想着拿公主的项上人头。 因为, 比起店铺里的那个男人, 小帝国的公主根本不算什么。只有唐才能决定这场战争最后的输赢。 店铺前。 那块墓碑纹丝不动。 十几个人停在了墓碑后方。 青年跳下马, 他朗声道：“老师，我们把她带来了——” “很好。”苍老的声音从墓碑里传来，“用她的血，来为使徒大人做祭。” “是，老师。” 青年见麻袋掀开，被绑住双手的女孩暴露在众人视线里。她身上还穿着米白色的棉服，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青年一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下巴。扯掉她的口罩后，低低笑道：“使徒大人，你快看啊，这个与你同居了大半年的女人，很快就要被杀死了。” 其他的人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好像只要杀了禾楚灵，一切就都圆满结束。 一把银色的匕首，抵住了女人白皙的脖颈，他呢喃道：“是从这里放血呢，还是从这里呢……” “呵。” 青年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冷笑。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中的匕首早已被人抢夺，反身一个重刺！ “你——” 他蓦地松手，女人一跃向后退了数步，她一只手拽住胸前的衣服，用力一扯，将厚重的外套扔了出去。 “红莲！”她大喝一声。 一杆□□凌空飞来，落入女子手中。红色的枪身格外引人瞩目，她双手紧握，在身前划出一道凛冽的光。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便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了一位身经百战的女将士。 这样一个反打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举起红莲在头顶上旋转，重重砸向地面之时，裂开的地面一路蔓延至墓碑前方。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出来！” 砰！砰！砰！ 急促的重击接连不断的砸向墓碑，青年目光一沉，他举起手中的黑色弓箭，对准了女人的额头—— 忽然，一抹黑影出现在女人的身前，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拿着斧头的巨大亡灵。 身后的店铺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他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们真的敢来。” “……” 青年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 “你们小心了，这家伙是巫师，很难对付。” “老师……”有人听到了“巫师”二字，便有点慌了，“老师，您快出来帮帮我们吧！” “不要怕。”沧桑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把我之前交给你们的咒语，闭着眼睛念上三百遍。” 那是一个需要十六人共同结缔的念阵，只要他们齐心合力，就能让元月镇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比起这个，老者更在意的是——“没想到，你一个公主竟然用生命保护别人。” 菲儿握着□□，她冷冷地回道：“战场之上，没有什么公主。” “你们不会以为，只要把那丫头藏了起来，唐大人就能回来了？”老者的声音从墓碑里传出，他笑得很慈祥：“傻孩子，我抓她不过是为了当着唐的面杀掉而已，并不是忌惮她什么。” 菲儿没有顺着这话接下去，她只是忍不住提醒道：“老怪物，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青莲阵怎么那么容易就破了？” “嗯？” “虽然我们暂时找不到你，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因为‘禾楚灵’这个人质在，你的本体已经潜入元月镇。” 念师想要发挥其威力，最好不能相隔太远。他为了压制唐，迟早要找办法进入元月镇。 可是，没有禾楚灵这块挡箭牌，他可不敢轻易出现。 即使女孩被抓来了，他也没有现身，而是依然躲在这附近。 他现在与唐两两对抗，虽然用自己的念力限制了他的精神，但是他也躲在店铺里无人可以攻入。 现在，只需要一个突破口，就能让这个战无不胜的第四使徒败下阵来。 而那个兽医丫头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是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瓜葛的人。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多美妙啊。 可惜，差点就成功了…… 因为这个公主，坏了他的大计！三大佣兵团倾力而出，结果竟然带回了一个冒牌货。 老者动了杀意。 “呵呵，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话音刚落，菲儿的瞳孔蓦地放大，紧接着，她整个人都痛苦得蜷缩在地上。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连她的武器也握不住，远远地丢在一旁。 头顶上方，破碎的青莲阵正在重组。 少年微微抬手，扛着巨斧的亡灵蓦地挥舞手臂，将离它最近的男人拦腰斩断。 鲜血洒在了墓碑上。 与此同时，菲儿的身体开始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脖颈，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头顶上空，青莲阵缓缓凝聚。 神圣的光芒再度洒向四面，笼罩了整个元月镇。 远处，顾长生的身影渐渐出现。他不疾不徐的朝着这边走来，右手握着的法杖发出清脆的铃铛响。 “你们出不去了。”顾长生说道。 他站到了公主的身旁，法杖树立于她的身前，为她撑起了一道结界。他来得很快，也很慢。 菲儿奄奄一息。 念师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摧毁人的精神，从内而外的令人崩溃。时间虽短，却比她以往受过得所有伤加起来都要痛。 她缓缓抬手，握住黑色的袈裟，只说出了一个字：“杀……” 这种级别的灵修者，一旦开始对平民百姓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但好在，他终于进入了元月镇。 无论如何，都至少可以在这里拖住他…… 另外一边。 禾楚灵顺利进入元月镇。 因为之前慕容大将军很注重保护她的隐私，无论照片还是血型、基因、气息等，都没有流传出去。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唐十九也只是个普通人，谁会闲着没事去打听他媳妇的事情？这成了禾楚灵最佳保护伞。 没有一个外星球的人认识她。 入城之前，她便脱去了银色盔甲与面具，只着红色纱裙。她从烈马背上下来，和三名士兵一起偷偷地从另一个方向溜入井四街。 唔……店铺门口好像打了起来。 禾楚灵纠结的躲在墙后，她心想，自己要怎么进去呢？虽然来到这里后，顾长生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却并没有告诉她要如何进入店铺。 要不，硬闯？ 可是士兵却说，这房子从里面就封印了，任何人都进不去。 那怎么办，她不进去就不知道唐十九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破碎的青莲阵开始重新凝聚，她用手慢慢的拍着额头，呢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冬苏出现在禾楚灵的身后，它开口道：“女主人，我带你过去。” 变大后的冬苏与克雷斯大小相同，禾楚灵跨坐它的背上，冬苏瞬间飞了起来。它笔直得冲向店铺，想要从房顶直接砸进去—— 可是身体却在半空中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隔了！ 冬苏猩红的眼睛露出一丝急躁，它用力地与之相抗，最终被推到了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它砸在店门前，发出一声闷响。 “……” “……” 即将开战的现场迷之死寂。 最后，还是花圈店的少年轻轻咳嗽两声，他用手扇了扇灰尘，看向地上有着三条尾巴的大毛团。 有一个女孩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瘸一拐的朝着店铺走去，用力地拍了拍门，道：“十九——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快开门呀。 禾楚灵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店门，后方的众人皆露出怔忪的神色。 这个女孩…… 她就是禾楚灵？ 老者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哈、看来，星际使徒从今天开始将彻底少一位！” 青年的嘴角也扬起一丝狂妄的笑。 “吱呀——” 门开了。 116.116 禾楚灵连忙跨了进去, 随着她的动作，门自己带上了。 冬苏若无其事的坐起身，用尾巴扫了扫脸上的尘土，仿佛刚才从高空坠落的不是它。 “他……他的意志还在？”拿着黑弓的青年露出错愕的神色。 墓碑阴冷的伫立于店铺正前方。 拉扯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能够永久压制住唐。顾长生开口道：“把公主带到后方养伤。” 两名护卫兵用担架抬走了重伤的女子。 接下来, 元月镇将迎来一场所有士兵都必须倾尽全力的战斗。 他们要为使徒大人争取时间更多的时间。 禾楚灵进入店铺的一瞬间, 感觉像是触碰到了冰冷的水, 整个人置身于汪洋大海中。 不同的是, 她可以呼吸。 回过头店铺的门已经消失不见。 四周是深蓝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禾楚灵缓缓朝前方游去, 她能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白光。 对，是感觉, 眼睛并没有看见。 她顺着直觉的方向，一直不停地游着，可是这片深海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她永远也上不了岸。 淡淡的、白色的光就在头顶上方, 她尝试着向上游去, 那道白光却一直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了太久，她感觉到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那是一种在水底的窒息感…… 禾楚灵的身体开始下坠, 她痛苦得闭上眼睛，感觉到四肢酸痛无力。忽然, 有一道温柔的力量拖住了她的身体, 带着她往上游去。 “哗——” 禾楚灵钻出了水面, 她趴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再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是谁救了她？ 她双手撑在岸边，蓦地用力，整个人爬到了岸上。这里是一个悬空的温泉池，后方没有任何阻挡物，看起来无比惊险，却又因为雾气袅袅宛若仙境。 而岸边是用上好的水晶石板铺就的池台，脚踩在上面冰冰凉凉。她弯腰，将湿透的纱裙用力拧干，忽然一阵寒风刮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咕……？”她听到了兽兽的声音。 转过头，看到一只四叶草一般的绿色兽兽躲在大石头后面，它头顶两片叶子，眼睛又圆又大，两只鹰爪小小的一块，正好奇的瞅着禾楚灵。 ‘这个是什么呀…’ ‘跟主人不太一样的感觉？’ ‘唔，难道她就是人类的雌性物种吗？’ ‘好漂亮…’ 小兽兽脸颊一红，它慢慢的躲回石头后，但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禾楚灵来到了她面前，她蹲下身，笑眯眯的看着它。 “嗨，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咕……？”绿色小兽歪了歪身子，它奶声奶气的回道：“玉树临风温泉池。” “呃，好吧。”禾楚灵点了下头，她看向四周，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觉得绿色的萤火虫很好看。 但是很奇怪啊，她明明是进入了自家的店铺，怎么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一切都静悄悄的。 可还是感觉到冷，难道是因为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衣服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的确不太舒服。 于是，她问道：“那个，能帮我找一件新衣服吗？” “好呀。”小兽兽似乎很开心。 它啪嗒啪嗒的走在前面，头上的两片叶子一摇一晃。 前方是一条静谧的通道，只有绿色的萤火虫，除此之外甚至看不到一花一树。走了十几分钟的距离，才知道一座木屋前。 小兽兽推开栅栏，把禾楚灵请进了屋里。 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小木屋里什么东西都有。小兽兽从箱子里翻出几件叶子制作得衣服，但是尺寸很小，禾楚灵完全穿不下。 后来，它又从床底下找到了一件黑色的男士披风，递给了禾楚灵。 它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喏，只有这件了。” “谢谢。”禾楚灵接过披风，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以先转过身吗？” “好哒。” 她迅速脱掉湿透的衣服，用黑色披风裹住了身体。披风下面什么都没穿，禾楚灵又找了一条腰带，把披风绑得严严实实。至于拖地的部分，用剪刀撕开，只留到了脚后跟的位置。美观是一点都没有，但至少不会妨碍到她走路。 弄好之后，她推开了小木屋，看着外面空荡荡的景色，问道：“这里有其他的人在吗？” “只有主人。”小兽兽毫不犹豫的回道。 它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撒旦大人说，如果发现了入侵者，直接吃掉。” 小兽兽有点委屈：“可是它没有告诉我，人类女孩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吃掉呢？” “……” 禾楚灵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见过可爱的小毛团冬苏，以及天真无邪的“二哈”变身时有多恐怖了……如果再加上幼兽时期的小奶豹，嗯……魔兽这种生物幼兽期都是用来卖萌的，但是它们的本性却无比凶残。 禾楚灵强装镇定的笑道：“撒旦？” 她是不是听错了，撒旦这个名字，不是《圣经》中的堕天使吗，传说中的七大魔王之一。 小兽兽很认真的点头道：“撒旦大人可严厉了，有它在，那些偷偷摸摸找来的人都死得很惨很惨。” “……” “你口中的主人，就是撒旦？”禾楚灵听得云里雾里，她这是又穿越到了异次元？ “不不不——”小兽兽赶紧解释道：“我的主人只有一个，他是星际第四使徒，毁灭者·唐。” “……唐？” “嗯！” ……还好还好，还在这个时空，并没有穿越去异世界。 这下禾楚灵就明白了，她猜测道：“那你说的撒旦，是魔兽？” “是呀！”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不是还有别西卜、萨麦尔、玛门、阿斯蒙蒂斯……唔，我想想，还有魔王之首路西法？” “是呀是呀！你认识它们吗？” 禾楚灵摇头：“不认识……” 她只是很想笑，原来唐十九给魔兽取名字的时候这么懒，直接把神话中七大魔王的名字拿来用。 绿色小兽有点失落：“如果你认识撒旦大人就好了呢。” “我不认识它，不过，我认识你的主人。” “真的？！” “噗嗤——”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禾楚灵回过头，看到一只火红色的蟒蛇立于自己的身后。 禾楚灵从小就怕蛇，看到这么个超级巨蟒头皮立刻发麻。 它的长相并不阴毒，相反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高贵，但尽管如此从外观上看还是非常可怕。 “撒旦大人！”小绿兽喊了一声。 撒旦嘲笑道：“为什么总有不要命的人想来紫薇星偷东西？” “等等！我不是偷东西的，我是——” “！！！！”禾楚灵蓦地瞪大眼睛，她感觉到胸前传来一阵噬骨的痛楚，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膛开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正涓涓往外涌。 “……”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毫无悬念的倒下。 小绿兽嘤嘤地哭了起来：“撒旦大人，我觉得她是好人……” 红蛇冷漠的说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擅自闯入主人的领地，那么下场只有一个——死。” - 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我就这么死了？？ 禾楚灵的脑海里闪过一堆问号，当她如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置身于深水之中。 “……” 没、没死？她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确定完好无损。 可是刚才是什么情况？做梦？幻觉？她记得自己明明被红蛇杀死了，那种痛楚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只是回顾一下就开始浑身哆嗦。 好冷啊。 这不是温泉吗，怎么底下这么冷？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禾楚灵娴熟的朝着白光追去。就连用时都与以第一次差不多……她是不明白这家店铺到底怎么回事，只不过在发现自己“死而复生”后，她的胆子大了许多。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唐十九。 “哗——” 禾楚灵再一次钻出水面。她朝着岸边游去，微微用力便爬了上去。还没站起身，就感觉到前方一道冰冷的视线。 “不会又是大红蛇吧……”禾楚灵瑟瑟发抖，因为冷，也因为害怕，就算不会死，被杀时候的感觉也非常难受啊！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坐在另外一边的水晶台上，正在用湿布擦拭着自己的黑刀。 他穿着青色的长袍，领口大开，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腹肌……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从温泉里爬出来的女人，她红色的纱裙湿透了，全部黏在身上，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不得不说，她年纪虽然不大，身材确实不错。 “十、十九……”禾楚灵呆呆的喊了一声。 他的气质与印象中不大相同，但是五官如出一辙，那漆黑的眸子更是怎么都看不腻。她的眼底渐渐涌上一层水雾，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他们跟我说你有危险，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担心我？”唐十九微微挑眉，他将大黑刀竖了起来，撑在岸边站起了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池子里的女孩，微微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 咦，剧本不对啊。禾楚灵哭到一半愣住了。 唐十九脸上的笑容一纵即使，他慢慢转过身，懒得再看她一眼。 “撒旦，交给你了。” “是，主人。” “你给我回来！！——”她蓦地喊道。 熟悉的痛感从腹部传来，禾楚灵不甘心的看着唐十九的背影，一直到倒在温泉池中，他也不曾回头。 禾楚灵再一次回到深水池里。 她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第一，死了之后会回到原点。第二，他……不认识你了。” 禾楚灵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可能是那个墓碑之主在捣鬼，但是死在唐十九的手里…… 委屈！！ 117.117 第三次从温泉池里出来, 没有遇到唐十九。也没有那只绿油油的叶子兽。 禾楚灵小心翼翼的朝着记忆里的木屋走去，她记得……往这个方向走上大约十多分钟的路程，就能找到小兽兽的家。 但是，很快，她就暴露了踪迹。 那只巨大的红色蟒蛇, 出现在半道上, 挡住了她的去路。它冷冷地俯视着地上的入侵者, 女孩连连摆手道：“别误会, 我没有恶意，我来这里只是——” “……” 回到深水区, 禾楚灵郁闷的摸了摸脸，她长得就这么像坏人吗？不过这只大红蛇还真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至少要等她把话说完啊？ 嗯……她要怎么说呢？ 你好哦，我是你主人的老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女主人。 …… “我们在蓝星相遇、相知、相爱，他这次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我很担心他所以就找了过来。如果你不信的话, 可以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已经死在大红蛇手里好几次，禾楚灵一边捂着腹部, 一边说道：“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不能飞太高哦。” 大红蛇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她刚从温泉池里爬出来, 浑身都湿透了, 看上去楚楚可怜。 真的……有孩子了？ 它虽然生性残暴, 面对这种事情也不敢太一意孤行。毕竟一尸两命，而且主人前不久的确去过蓝星。 最终大红蛇决定，把这个女孩带到主人面前。 它喊来了x07，这是一只十分温顺的叶子兽，专门负责温泉池的卫生。它跑了过来，好奇的瞅着从未见过的人类雌性生物。 ‘好漂亮呀…’它露出了星星眼。 看到熟悉的小兽，禾楚灵超开心。她蹲下身摸了摸它头上的叶子，道：“你好哇。” “你、你好……”小叶子抱着自己的头，它有点害羞的朝后退了一小步。 大红蛇说道：“让她坐你身上。” 小叶兽点点头。 它变大了，从一个小圆球变成了比热气球还大的生物。不变的是依旧是绿色，头上有两片叶子。它把禾楚灵轻轻地拖到自己的头顶上，坐在叶子的中间。这个地方对于禾楚灵来说很大、很空旷，也很平稳。 与大红蛇不同的是，它只是双爪轻轻离开地面半米的距离，就这样低低飞行，速度缓慢。 禾楚灵看向周围，有一些形状古怪的建筑她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更多。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兽兽。 她记得，之前有一次死之前，大红蛇嘲笑总是有人来紫夜星偷东西。 所以……这里是紫夜星？ 禾楚灵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转运珠，难道星球已经打开了？ 还发着呆，大圆球就停在了一座花园面前，它把禾楚灵放到了地上，自己也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主人在里面休息呢，你自己进去吧。撒旦大人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好的……” 禾楚灵有点紧张，又要见唐十九了呀，她争取多活一会儿吧。 花园很大，里面种植着大片大片紫蓝色的风信子。 禾楚灵走在小道上，她看到了一间玻璃房。 门外是绿色的盆栽，隔着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着简单的桌椅摆设，以及一张木质摇椅。 唐十九躺在上面，用书籍盖着脸，十指交叉于腹部。 这样的睡姿，禾楚灵再熟悉不过，以前在元月镇的时候，他就经常躺在店外的摇椅上晒太阳。 她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推开了门。 唐十九右手的食指轻轻抬起，又慢慢落下。他拿掉脸上的书，嗓音沙哑的说道：“这个撒旦，越来越没规矩了。” 禾楚灵连忙说道：“你、你好！我是来找你的——先别杀我！” “……”唐十九将书扔到了桌子上，他漠然的看着禾楚灵，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上还黏着一缕湿漉漉的头发。 “说。”男人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我们真的认识。”禾楚灵好不容易又见到她，把之前准备的稿子，深情的背了出来：“在蓝星的元月镇，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们可能到现在都还好好的住在一起。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唐十九躺在摇椅上，眉目疏懒，连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他只是漠然的看着落地窗外外的花圃，想着刚做了一个美梦就被打断了，这感觉很不爽。 禾楚灵的视线从疑惑变成了忐忑，因为……眼前这个不再给予她任何回应的十九，太陌生了啊。 明明他们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并不想搭理自己。有点像是在元月镇第一次见面那样，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 “你不相信我说的吗？”禾楚灵的心里很失落。 她真的被忘记了？因为唐十九忘记了元月镇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吗？ 男人忽然笑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小姐，你故事编得很好，可是你是不是落下了什么？” “什么？” “孩子啊。不是说，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吗，嗯？” “……”禾楚灵的脸立马变得通红。 她本能的捂住肚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唐十九终于站起了身。他缓缓朝着禾楚灵走去，女孩一步步后退，背部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眼看着男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微微撩起她脸上湿润的长发，替她挽在耳后。从这个角度来看，男人的五官无可挑剔，他的眉眼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温纯细致，却又多了几分冷瑟。只是此时，他唇角微微扬起，好看的单眼皮里透出一抹笑意。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很遗憾啊，你撒谎的样子太明显了。一尸两命？就你这样的女人，也配给我生孩子吗？” “……”噗，禾楚灵想吐血。怎么现在的唐十九说话这么刻薄？ 他向后退了两步，拿起花架上的干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手，好像他的手指被她的脸弄脏了一样，满满的嫌弃。 禾楚灵并不死心：“孩子确实没有，但是我们——我们——” “真心相爱？” “呃……”应该、应该是吧。唐十九虽然没有明确的告白，但是除夕夜那天，他确实亲了自己啊。而且之后，两个人也如正常情侣一般交往。 “古綦。”唐十九已经没了兴致，他转身道：“告诉撒旦，我最近对蛇羹很感兴趣，这种事情再有下次，它懂的。至于她，埋了吧。” 埋了吧…… 埋了吧…… 埋了吧…… 禾楚灵面如死灰。还不如让大红蛇一口吞掉她，死得轻松又痛快。 “……哎。”禾楚灵在深水底下睁开眼，她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温泉，而是在底下游来游去。 她现在思维混乱，主要是唐十九软硬不吃——不，他可能吃硬，但是自己打不过他。 可是为什么会失忆吗？治疗失忆的办法有哪些，如果带之前的物品能不能让他回想起来？ 而且他最后喊了古綦——可惜，她到死都没看见古綦的样子。 “……” “！！！” 禾楚灵蓦地瞪大眼睛，她没听错，唐十九喊了古綦！ 可是古綦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这件事情全星际都知道啊，可为什么古綦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它并没有死？不对……禾楚灵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古綦还活着，就代表这里可能是三年前的紫夜星？而那个时候的十九并不认识我……” 就像是两百年前的小十九，也不知道她是谁。 “所以……他不是失忆了，而是现在的我们本来就不认识。”在深水区待久了，便会觉得呼吸困难，禾楚灵连忙挣扎着向上游去。 她努力的方向错了…… 想要打感情牌让他回想起自己，根本行不通啊！ 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唐十九，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三言两语就卸下了防备，并且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禾楚灵的心情愈发激动，因为，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哗！——”禾楚灵再一次浮出水面，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 双手忍不住摸了摸，发现像是人的胸膛…… 抬起头，就看到一双充满怒气的眸子，她呆呆的看着唐十九，立刻举起双手，喊道——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泡温泉！那个——我这次来，是为了拜入你的门下！不过不是当你的徒弟，因为我确实只是个……” “古人类。”唐十九眉头紧蹙，他看着女孩姣好的身材，虽然温泉池雾气袅袅，但是现在的她薄纱半遮半掩，反而更诱惑……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禾楚灵立刻身体下沉，让温泉水蔓延至下巴处，这样就可以完全挡住身体。她没有因为唐十九的态度而伤心，因为她没有时间伤心，如果她不拿出一点真本事，估计活不过三分钟。 “我，我能听到兽兽的心声。无论任何品种都可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测试我，不过……仅限于神级以下。” 神级以下的所有魔兽，禾楚灵都能轻松听到它们心里在想什么。 而神级以上的魔兽……她想到了元宵，那只小狼崽自进店以来，她就从未听到过它心里的声音。 来到紫夜星也一样，小叶兽的心声能听到，但是大红蛇的不行。所以，大红蛇应该也是神级以上的魔兽。 唐十九以前说过，禾楚灵的这种能力，很受驭兽师的喜爱。 果然，他听到这话后眼神总算不再下刀子了。 “如果你在撒谎——” “我死给你看！”禾楚灵连忙抢答。 118.118 “x07。”唐十九喊了一声。 专门负责守卫温泉池的小叶兽出现了。它站在岸边, 好奇的瞅着禾楚灵。 对于这只温顺乖巧的小兽兽，禾楚灵并不陌生。 她开口道：“哇，是人类雌性生物耶，好漂亮哎。唔，她的皮肤好白, 像是会发光一样。” 禾楚灵并没有模仿小兽说话的语气, 因为她现在泡在温泉池里, 觉得很热, 说话不是太方便。 在她说完之后，小叶兽连忙用叶子捂住嘴, 呆呆的看着禾楚灵。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它奶声奶气的问道。 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向唐十九, 问道：“还要再测吗？” “不用。”唐十九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的兽兽不会说谎。” 他走不久，那只大红蛇又出现了。禾楚灵正坐在岸边拧裙子，看到它后心底一阵紧张。 大红蛇依旧高冷难以接近, 它说道：“你暂时跟小叶兽住在一起, 没有主人的召唤不得四处走动。” “好，我明白。”禾楚灵害怕自己脸上的笑容太明显, 她连忙低下头，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着温泉池发呆。 小叶兽带她去了小木屋。 并且, 送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星球带回来的, 有点像是王宫贵女的衣服, 穿起来极其不方便。 在禾楚灵的要求下, 大红蛇总算找到了两件普通一点的衣服——青色束腰纱裙，灯笼袖，穿上后有点像侍女。 禾楚灵很知足。 这是她第一次活了这么久。而且，只要后面不犯大忌，应该可以一直活着？ 所以在这里的第一夜，她就像小叶兽打听了情况。 它说道：“主人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他住的地方离这边很远，那里也只有与他最亲近的契约兽可以去。像我们这种只是打工契约，负责处理星球上的大小事宜，进不了主城。” “那……像你这样的兽兽，有多少只？” “超级多哦。大家都有自己负责的领域，平日里互不相干。身为兽兽，最关键的还是进化。紫夜星很适合修炼，所以大家都愿意待在这里。一般而言，真正的契约兽很少出现在主城以外的地方，除了撒旦大人。” 这个小木屋不大，房间里摆设简单。禾楚灵来了之后，小叶兽主动把床铺让了出来。 禾楚灵想着，等睡了一觉可能就会被喊走？唐十九总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吧？或者因为新鲜感也会接触一下自己。 但是，三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她起初有点困惑，小叶兽每天都会带来简单的食物，面包饼干之类。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见到其他的兽兽了。 白天会和小叶兽一起去温泉池旁，帮忙擦拭水晶地板。 累了还可以坐在岸边，一边喝茶一边泡脚，日子倒也轻松惬意。 只是禾楚灵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度假，如果不能接近唐十九，就没办法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又等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最后，她没办法了，只能委婉的告诉小叶兽，自己很希望能再见一面它们的主人。 小叶兽去找了撒旦，它没来，只让兽兽带回一句话—— “主人在闭关，见不了你。” “……” 她这是，被遗忘了啊？才刚来紫夜星呢，就直接被打入冷宫。禾楚灵有点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般闭关都要多久呢？”她问道。 小叶兽想了一下：“最短一天，最长的一次用了……十二年吧。” “……” 紫夜星的气候恒温，而且一直都是黄昏与黑夜交替，很少出现白天。禾楚灵虽然心里着急，也不能擅自去主城。 后来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一直吃面包都快引起心理反胃了。 她向小叶兽要了一些厨房的工具，在小木屋外面搭了个简单的棚。一切准备齐全后，她便开始给自己做饭。 青菜洗到一半，她突然多了一个念头。 “如果给他做饭的话，是不是就能进主城了……” 于是，她开始准备自己最擅长的清汤蛋面。这是她做得最多、也是唐十九最喜欢吃的食物。 做饭的过程中满满的都是回忆。元月镇的那家店铺，不管外面风吹雨打，家里永远很温馨。 不过他在闭关，食物现在也送不出去。禾楚灵想着等他出来了再说。 做完后，便开始一个人独食。 小木屋的外面很荒芜，没什么看点，尤其是晚上到处都漆黑一片。还好门上挂得有灯，偶尔还会有绿色的萤火虫。 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大红蛇出现了。 它神色复杂的盯着这个人类女孩，道：“主人请你去过去一趟。还有，带上你煮得面。” “……”禾楚灵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 紫夜星是唐十九的地盘，这上面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会知道。 自然也包括那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女孩，在某个夜里，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面。 隔了大老远的距离，都能闻到荷包蛋的清香。他咽了咽口水，修炼的事情暂时抛在脑后，抬手便让大红蛇去请人。 禾楚灵拎着食盒，如愿以偿进了主城。这里的街道建筑都和古希腊时期的风格相似，很大，但是没有人。 整个紫夜星，除了唐十九和她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而小叶兽说，主人性格孤僻，不喜任何人打扰。对于不请自来的人，下场都很惨。只有禾楚灵是个意外。 小叶兽不知道是，她之前也死了很多次…… …… 来到了唐居住的房子，是那种很简约的小屋，外表是一只巨大的橘猫……禾楚灵以为自己来到了儿童乐园。 “进去吧，主人在里面等你。” “哦……”禾楚灵拎着食盒朝着猫咪张大的“嘴巴”走去，那里装着一扇自动玻璃门，她刚走到门口就朝两边打开了。 屋里的装潢各种混搭，布局中式小清新，墙壁浪漫地中海，家具欧式奢侈豪放，角落里还堆着喊不出名字的器械零件。内里上下两层，却没有墙壁与门，整个空间都是开放式。床在二楼，那应该是卧室了。 “食物带了吗？”唐十九的声音从左侧传来，禾楚灵连忙转过身，道：“带了，还热着呢。” 她拎着食盒走了过去，把它放到桌子上。唐十九指了指门，示意她可以走了。 禾楚灵不甘心啊，她问道：“其实我除了能帮你打探消息以外，还可以当你的私人厨师。” “打探消息？”唐十九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需要。” 女孩虽然是古人类的体质，但在驭兽的某些方面确实有天赋。 不过，就这点东西他用不上。 留下她也只是不想让她被其他的驭兽师带走，日后成了自己的大麻烦。可以说是变相的囚禁了。 “你对我来说没有用处，但我不会让你离开。门在后面，自己走。” “……” 唐十九吃了一口面，他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眼眸瞬间亮起。 “等等——” 禾楚灵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虽然你体质很差，实力更差，但是厨艺还不错。让古綦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从明天开始做饭吧。” “我可以留在主城了？” “嗯。”唐十九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的权利仅限于送饭，至于其他的时候可以在主城自由活动，反正……那群家伙也不会搭理你。除了送饭以外不要靠近我的住处，不要跟我说话，我不喊你不要出现。” 男人一口气说了三个不要，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怕麻烦。 “好的，我知道了。”禾楚灵赶紧答应，就怕他反悔，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提道：“那个……能不能让小叶子也住进来？” “谁？” “x07！” “可以。” 禾楚灵超开心的离开了房间，一只红色的幼兽就蹲在正前方的位置，看到她出来后用鼻子冷哼道：“别以为住进主城就能怎样了，像你这种打着各种幌子接近主人的女人我可见多了！” “你好呀，古綦。”禾楚灵一眼就认出了它。 古綦的幼兽形态不像狗，倒像一只小奶狮。记得前几日见到它，还是一只脏兮兮的串串呢，现在毛发蓬松，看上去就是那种极其特别的神兽。 它原本对这个女孩没有好感。 可是，她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蹲下身，冲自己笑了一下。 那一笑，就让它觉得……紫夜星的夜空都好像变得明亮起来。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那种感觉，兽兽无法抗拒……它蓦地跳起来，龇牙咧嘴道：“别跟我套近乎！没用！要是你敢做出对主人不利的事情，我咬死你！” “哈哈哈哈。”禾楚灵开心的笑了起来。 “傻瓜。”她轻声道：“我怎么会伤害他呢，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啊。” 她用了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自己最真心的话。 “……” “……” 除了古綦，还有其他躲在黑暗中的神兽，全都听到了。古綦愣愣的看着她，明明是随口一说的话，可为什么会让它不由自主的想相信？ 难道，主人的春天真的来了吗？ “哼，我才不信呢。”古綦嘴硬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时，房子里的男人幽幽地开口道—— “我突然想起不想让你的能力被其他人利用，除了禁锢你之外，还可以拔掉你的舌头，废了你的双手。” 禾楚灵：“……” 119.119 明天见！　　楼梯附近是厨房, 里面除了基本用具以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 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 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 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 撒上些许葱花，她关掉火, 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 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 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 碗里飘着葱花，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 你今晚先打地铺，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 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 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 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面香传来，唐十九微微坐正身体。 他回头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神情微怔。原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房子依旧空荡，却有了生活的气息。 他想了想，下楼把一个东西搬了上来。 是一个床头柜，有上下两层抽屉。涂着白漆，刻着红色梅花。 禾楚灵出来后就看到了。 “这个可以放你屋里。”毕竟是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啥都没有。 “谢谢。”禾楚灵将碗放到了上面：“家里的食材要省着吃，只给你打了一个荷包蛋。” 唐十九的眼神微微发亮。 热气腾腾的面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气。 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清秀的眉目。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单眼皮耷拉着，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没精神。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双瞳如深潭，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璞玉…… 想到那些又胖又丑的买客，禾楚灵有点庆幸自己古人类的体质，才让她一直没人买。 那些人也是穷才会买媳妇，还不如唐十九呢—— 他也穷，但他长得好看啊。虽说帅气的脸蛋儿不产大米，但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禾楚灵蓦地一笑，她瞬间有了食欲，回厨房给自己又煮了碗面。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吃饱喝足，唐十九擦嘴道：“驿站的人说了，我们只要能找回周太太的宝宝，就能继续代收物件。” “真的？” “嗯，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出去找找看。” 他端着碗去清洗，禾楚灵吃完后也把她的碗顺道接过来一起洗。 水流哗啦啦，两个人站在水池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洗碗，她用抹布擦干，摆入橱窗。 整理完后他伸手把汤勺挂上去，墙壁刚好在禾楚灵的身后。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低头，可以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 这个姿势，跟壁咚好像啊…… 以前从没有跟哪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有点懊恼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心乱跳个什么劲儿。 挂完勺子他便离开了，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禾楚灵听到了厕所传来的洗浴声，她微微舒了口气，将灶台擦干净后才关灯回屋。 她把床头柜搬到了里屋角落，户口本、身份证、存款单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把被子铺到地上后，她便钻进被窝。 唐十九洗完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120.120 明天见！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 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 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 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 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露出半颗虎牙，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点头道：“挺好的, 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的气息很微弱，看起来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它的后肢上绑着一个绷带，上面印上了淡淡的红色血渍。一看到这么憔悴的猫儿，禾楚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忍不住说道：“我来抱吧。” 接过雪白柔软的猫咪，她轻轻地摸了下它的鼻头，非常干。 “有可能还在发烧，我们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猫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很少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它们除非是病得特别重，否则不会出现不吃不喝的现象。 “被轧伤的地方要消炎才行，回去之后处理一下伤口，不过猫咪的恢复能力都不弱，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瘸腿。” “你懂这些？”唐十九问道。 “嗯，我父母都是兽医，从小耳濡目染。”禾楚灵现在的心思都在猫咪身上。 总觉得它的情况比看上去的更糟糕…… 快递小哥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它能找回来就行。周太太买了这么贵的宠物，肯定聘请了专门的饲养人员。我们先走了啊，回头再来拿荔枝酒。”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顺道给你送过去。” “好嘞，回见。” 唐十九出门的时候金色巡回犬就在门口等着。 禾楚灵问道：“有车子吗？” 再走回去也太久了。 “等等啊，我借一辆。”唐十九朝路口走去，他跟旁边商铺的老板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拉来了一辆黄包车。 就是那种抗战片里经常能看到的人力车，不过这前面有一头山羊。 元月镇里的动物和两百年前的不一样，它们很有灵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各种宠物，鸡鸭牛羊什么都有。 禾楚灵抱着猫儿坐到了车上。 不知道山羊闹什么脾气，死活不肯过来。 唐十九拉着绳子怎么都拽不动，他抱怨道：“你吃这么肥，不赶紧运动运动小心被母羊嫌弃。” “……”公山羊死死地盯着唐十九，眼神凶狠。 它的个头堪比一只成年的马，通身雪白，两只角弯曲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十九惹怒了，蹬着蹄子就冲了过去。 于是，唐十九被山羊追得满街跑。 禾楚灵却没有心思管他了，因为……她觉得猫儿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小白，你别睡。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猫咪蜷缩在她怀里，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微微睁开。 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声鼎沸。唐十九跟公山羊还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周围一片喧嚣，禾楚灵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回不了家了。’ ‘菲利普爷爷去世后，家就散了…’ ‘好冷、好冷啊。’ ‘真怀念阿斯拉的鸡肉小鱼干罐头…’ ……谁在说话？ 禾楚灵环顾四周，唐十九不知道被公山羊赶到哪了，现在巷子里只剩她一个。 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难道——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怀抱里的猫咪。 ‘嘶，脚脚好痛…’ ‘笨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物？’ 禾楚灵：“……” 不对啊，猫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一直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嘴巴都不曾张开过。 可是她就是听到了“声音”啊。 ‘还看我？’ ‘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麻麻，人类好可怕。’ 禾楚灵：“？？？” “喂，是你在说话吗？”她开口问道。 雪白的猫咪没有动静，尾巴都懒得晃悠。 禾楚灵用手捏了下它的耳朵，说道：“这位来自阿斯拉，无比怀念鸡肉小鱼干的纯种公猫，你安心好了，我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白猫：“……” ‘我我我…我草！’ ‘她能听到我心里在想啥？’ ‘灵修者？不对，她是个古人类。而且就算是灵修者，最多做到通兽语，怎么可能读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好想真的听到了。” 禾楚灵心跳加速，她从没想到这种奇妙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穿越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能听到动物的心声……难道，她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吗？注定此生不平凡？ 猫咪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睛幽幽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它有气无力的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在爪爪里。 121.121 明天见！ ——‘我除了小花猫, 谁都不稀罕…！’ “它之前被抓起来的时候, 和一只小花猫走得很近。我们可以去动物救助中心问问看，那只小花猫如果没有被领养, 刚好可以带回家。” 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那土猫有什么好养的, 要是给我家宝宝找伴, 肯定是找同一品种。” 周太太抱起白猫就打算往外走, 禾楚灵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说特别想念那只落难时候结识的小花猫。” “你说什么？听到……听到声音？” “她的意思是她懂兽语，可以跟动物交流。”唐十九从楼上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这样啊——”周太太一脸惊奇的打量禾楚灵，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兽医，没想到……” 兽医分很多种，其中能懂兽语的兽医并不多。 尤其是在落后的地球，各种技术行业都还没发展起来。 禾楚灵便顺着唐十九的话说下去：“对，刚才你家宝宝说了, 除了那只小花猫别的它都不稀罕。” 公猫似是回应禾楚灵的话，它冲着周太太叫唤了一声：“喵呜——” “……好吧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喜欢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周太太临走前对禾楚灵说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关于宠物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禾楚灵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唐十九，见他点了头, 才应道：“好。” 周太太走后，唐十九开口道：“以后只要说你懂兽语就好, 能读心的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懂兽语不算什么特别, 可读心不一样——兽类说出的话也有可能是撒谎, 但心里想的一定是真的。你这能力说强不强，可对于整日与兽为伍的灵修者来说，十分有用。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有可能会将你掳去。” 禾楚灵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灵修者对她来说很陌生，却是星纪元的常态。的确，有了特殊能力，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俗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嘛。 “不过周太太为什么会找我？” “应该是想让你跟那肥猫多聊聊天。”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唐十九坐在沙发上，他专注的修理断掉的琴弦。 禾楚灵本来想坐到他旁边，但是小麋鹿在楼上寂寞的叫唤。 它还太小，没有办法下楼梯。 禾楚灵便去了二楼，除了它的小窝，还要给它准备个小厕所。 暂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太太的人便来开车来了。 禾楚灵穿着之前的红色改良旗袍，这是她唯一能外出见人的衣服。 坐上了豪华轿车，她好奇的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河上面的小舟也慢慢悠悠的靠岸。 从井四街开出去，又拐了几条路，视野豁然开朗。路尽头的是一栋英伦风格的豪宅，单就外观来看如城堡一般雍容华贵。 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禾楚灵咽了咽唾液，她跟着司机下车，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墅。 原本还无比期待，进去之后……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钱财，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景象，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像是金子铺得一样。 从外面看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独栋豪宅，可现在感觉主人的品味一言难尽。 禾楚灵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候周太太。 佣人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周太太才抱着白猫走过来，她穿着贵妇常见的睡衣，坐到了禾楚灵的对面。 “找到那只小花猫了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白猫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无精打采。 周太太摇头：“救助站的人说之前的确从仓库里救出了一只花猫，可当天晚上它就跑掉了。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上了年纪的管家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周太太提得所有问题，只要你把它填完，我们便将洛水街上一家独立店铺送给你。之前有一个老兽医开了家宠物医院，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帝都，那里便空着。” 送送送……送门面？！ 这女人不愧是阔太太啊，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禾楚灵的心情有点激动，她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宠物的。 萌宠100问。 1，你最喜欢吃什么？ 2，你对目前的卧室满意吗？ 3，你最想去哪玩？ …… 100，你喜欢你的女主人吗？ 这文件里全都是对白猫的提问，禾楚灵握着钢笔一个个问题写着，白猫还算配合，一直喵呜喵呜的叫。 只是它的心情很不妙。 ‘我的小花啊，为什么会跑掉呢？再等我一天多好。’ ‘瞧这里应有尽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它一个人流浪在外，万一被坏人抓跑了怎么办？’ ‘呜呜呜…’ 它被女人抱在怀里，禾楚灵也没办法摸摸它，只能口头上安慰道：“别难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她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管家便笑眯眯的递给她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名片。 “这是店铺的地址，现在它归你了。” 周太太没多做挽留，她开口道：“送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是，夫人。” 禾楚灵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店铺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光。 三轮车停在一旁，她喊道：“筱叶？” “啊，总算有人回来了。”快递妹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是最后一批，送完我也好收工。不过店铺里没人，我在这等了好久。” 咦，唐十九不在？ 禾楚灵冲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被周太太请去了，现在才回来。来来来，我帮你。” “周太太？”筱叶好奇的看了禾楚灵一眼：“你去见她，唐老板知道吗？” “知道，怎么啦？” “他……没说什么吗？” “没。”禾楚灵摇了摇头，她一边搬快递一边说道：“周太太人挺好的，因为我帮了她一些忙，便送了一间店铺给我。对了，那间店铺在洛水街，远不远？” “有点远。”筱叶神色奇怪的看着禾楚灵，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唐老板结婚了吗？” “呃，是啊，刚、刚结婚。” “可能你不知道吧，周太太跟唐老板的关系一直不好。” “有吗……？”这两天周太太来店里，也没见唐十九脸上有什么不悦啊。 筱叶压低了声音，道：“唐十九以前只是这家店铺里的一名小工，店铺老板人特别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周太太呢当时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当时病重，店铺老板倾家荡产给她治病——家里的几栋房子都卖了，就只剩这间店铺。” “后来呢？”禾楚灵来了兴趣，她和筱叶两个人站在店铺门口，轻声交谈。 “那前任老板对她多好，花光了积蓄救她，但因为只剩这家杂货铺，收入虽然勉强度日可是满足不了周太太的欲望啊。她生得漂亮，后来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看上了，便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头走了。当时前老板气得吐血，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这杂货铺，也就留给了唐十九。” 竟然是这样……禾楚灵想到周太太进杂货铺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嫌弃的神色。原来，她也曾在这里住过。 筱叶叹息道：“好人不长命啊，前任老板就这样死了。周太太嫁给富豪后，没过半年，那老头也死了。周太太就继承了他全部的遗产，所以她现在成了我们元月镇最富有的女人。” “……” “唐十九当时可是见证了一切，前老板于他有恩，他心里肯定很讨厌周太太。你看他这么落魄，都没有向周太太伸过手，一定还在介意前尘往事。” 禾楚灵刚得到铺子的时候开心的不行。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继续经营那间宠物医馆，多少可以赚点生活费。 只是现在，手上的钥匙便像是有千斤重。 “啊，他回来了。”筱叶戴上快递帽，她笑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唐十九回来了，看到禾楚灵站在外面一直盯着自己，他忍不住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你觉得周太太人怎么样？” 122.122 禾楚灵不知道在紫夜星重生了多少次, 凭借着对这里的了解, 她轻而易举找到了藏身之处。 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地方, 有一个地窖。 她暂时躲在里面，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抢到“笛子”的可能。如果想从少年的手里抢, 恐怕刚出场自己就死成渣了。 所以, 她现在需要一个帮手。 她想到了小叶兽。 也许在紫夜星它是一只不起眼的兽兽，但是在禾楚灵看来, 其实它的潜力很好。 只要加以训练……想到这, 禾楚灵偷偷地看了一眼地窖的角落, 那里堆着几块碎石砖。 “我总不能在这里过夜……” 地窖里什么都没有, 到了晚上气温会更低, 一个弄不好会生病。 于是, 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她便离开了。 和之前运气好的几次相似, 顺利入住主城，并且把小叶兽带在身边。 从她在温泉池底重生，一直到少年的出现，这中间也就过去了一周左右。偶尔会出现偏差。 来主城的第二天, 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主要是利用了之前在元月镇学到的技能, 做了一点宠物爱吃的东西。小叶兽坐在椅子上，胸前系着白布，它拿着刀叉开心的吃了起来。 女孩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它。 小叶兽很单纯, 性情温和, 除了之前有一次暴走……禾楚灵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 她轻咳一声，切下一块虾肉，送进嘴里。 “小七。”她突然喊了一声。 小叶兽抬起头，腮帮鼓鼓的，它一边咀嚼一边应道：“在！” “你现在只是挂名在唐主名下吧？” “嗯……” “要不，到我这边来？”禾楚灵诱惑道：“也许你跟我在一起，可以更快的进化哦。” “轰！——”门塌了。 禾楚灵面带微笑的将桌布铺好，她看向门外一脸怒意的古綦，笑道：“来得正好，帮我给使徒大人带句话，这只小叶兽我看上了。” “想得美！”古綦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如果说之前禾楚灵被古綦吓到过，现在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古綦张牙舞爪的外表下，有一颗很温柔的心。 “反正以小七的等级，也没办法成为你们家主人的契约兽。总不能还要让它一生都在这里等候？而且，我也是你们紫夜星的——兽医啊，我总要有一只契约兽来保护我吧？不然以后发生了什么重大危机，我怎么办？” 古綦眉头紧蹙。 它走路时候红毛轻轻浮动，尤其是眉毛那里，有两圈黑黑的东西。 禾楚灵除了每天给唐十九做饭以外，确实又担任了一个像样的职位——兽医。 以前星球上的魔兽生病，吃药就可以了。战争的伤会请专门的医生——第二使徒大人医治。 至少在这短暂的历史上，诸位魔兽从不曾在自家星球上见过人类兽医。 “那个，我今天准备了很多小饼干——”禾楚灵从厨房的柜子里搬出一大箱的饼干，推到了古綦的面前。 “帮帮忙嘛，也就只有你能在唐的面前说上话。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小饼干啊？” “哼，休想收买我！” 古綦倨傲的转过身，它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飘向那个大号的纸箱。 满满的一箱饼干啊……它咽了咽口水。 禾楚灵又把箱子往它身边推了下，还故意拆开了一边，道：“这过夜就不好吃了，那你先搬回去，不问也行，我等晚上送饭自己亲自去问。” 古綦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败给了小饼干。它低着头，用爪子把箱子合上，道：“你就别得寸进尺了。这事我来说。”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哎。 其实这个女孩挺奇怪的，从她来紫夜星的第一天起，似乎完全不害怕这里的任何一只兽兽。要知道，她只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古人类啊。 普通的女孩看到它们吓都能吓死，可她却对每一只兽兽都笑眯眯的。 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让兽兽们忍不住想要亲近。这才两天，主城的兽兽都对她言听计从。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主人。 唐是谁？ 那个在星际中提一下他的名字，都能把小孩吓哭的男人，他一身的杀伐气无人敢靠近，可是她却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恐慌。 永远，都是笑吟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古綦来到了唐住的地方。 它把禾楚灵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我觉得……派一只兽兽去保护她，可行。” “你喜欢她？”男人直接问道。 古綦脸色一红，它连忙否认：“不！我不喜欢！” “随她吧。”唐现在的心思都在下一次的历练中，这个突然多出的古人类，倒没什么好注意的。 古綦说道：“她好像在研究怎么让魔兽进化得更快……可她又不是驭兽师，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不是很天真？”古綦咧嘴，它突然打了个饱嗝，低着头，装作不是自己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主人，你过几天就要出去了吗？去多久？” “可能要十天。” “哦……”古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唐十九正在摆弄一台坏掉的古钟，他蹲在深色地毯上，用手拨弄指针。 红色的兽兽又等了一会儿。 它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角落，那里有一个白色的球球，洗了很多次，颜色都已经发黄。 “……” 它缓缓地走出了房子，低着头，看上去有点难过。 突然，一个东西砸到了它的身上。 古綦立刻抬起头，神色不悦的瞪着远处站着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绿色束腰长裙，半截灯笼袖，白嫩的胳膊正冲着它挥舞：“古綦——把球带过来啊——” 那是一颗崭新的毛球，古綦的心里是拒绝的，但是它还是控制不住的咬起球球朝女孩跑去。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哈哈哈，真乖……”禾楚灵毫不客气的揉了揉它的头，又抬起手臂，将毛球扔得远远地：“古綦，快去！” “……” 红色的兽兽不情不愿的跑过去，可它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女孩拿到球后，又一次扔—— 它跑得很快，眼里只有那团毛球，准确无误的咬住便立刻飞奔到女孩面前。 古綦的眼睛亮亮的，等到女孩夸赞它的时候，它尾巴摇得很快。 禾楚灵累得气喘吁吁，古綦却还精神饱满，没办法，她只能摆手道：“我们明天再……再玩……” 果然，神兽和普通的犬是不一样的…… 明天。 古綦的眼睛亮亮的，它突然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晚上回到家里，禾楚灵喝了一大杯的牛奶。她换好睡衣后，把小叶兽喊到了自己的身边。 “唐已经同意你跟着我了哦。” “真的？”小叶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嗯，所以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禾小七！” 以前，它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码——x07。不过现在，它有名有姓，终于成了一只特别的兽兽！ “那！缔约吧！”小叶兽催促道。 禾楚灵：“……” “唔？” “……咳，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会。不过，等我以后会了一定补上。” “……” 小叶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禾楚灵解释道：“你看，我并不是驭兽师啊，所以没办法与你缔约。但，那种星芒契约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约定’。那我们现在就约好了啊，你是我的兽兽，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 “约定……？”小叶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在兽兽的世界，和人类缔约就是一纸契约，驭兽师本身越强，契约的束缚就越强。 可是这个女孩却说，没有契约，这只是两个人的约定。 “好。”小叶兽突然说道：“那就约好了！我是你的了！” 它在紫夜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魔兽。 负责看守玉树临风温泉池。 平时活动的地方有限，十年也见不到唐主一次。 可是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女孩，对它说，想要与它缔约。因为，它很特别。 禾楚灵去睡觉的时候小叶兽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床很大。 它缩在一角，用叶子裹住身体。 禾楚灵看到后，便把它抱进了被窝。小叶兽愣了一下，很快，它紧挨着女孩，泪眼汪汪。 因为，从它有记忆起就是独自一人。无论多冷的天都没有人跟它一起睡觉…… 禾楚灵没想那么多，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床头站着一只红色幼兽，它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见她醒来直接开口道：“快起来！今天该玩水了！” 魔兽可以任意掌控形态。 古綦只是觉得自己太大的话，会吓到她。便变成了幼兽的模样。 禾楚灵睡得迷迷糊糊，她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古綦：“……” 它不死心的跳到了另外一边，无论如何，都要缠着女孩带它去玩水。 禾楚灵被吵烦了，便把这个小毛球摁在了被褥里，它一下子滚到了小叶兽的旁边。 两只兽兽在黑暗的被窝里大眼瞪小眼。 123.123 等禾楚灵彻底清醒的时候发现被窝里鼓鼓的, 她稍微动了一下, 掀起被子的一角, 发现了一团红红的小毛球。 “……” 两只兽兽原本动都不敢动，见她醒了, 这才闹腾起来。 禾楚灵下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去卫生间洗漱，小叶兽跳到了地上, 它啪嗒啪嗒跑进厨房, 打开柜子, 抱出一堆的小饼干。 “古綦大人, 这些都是——” 小红兽跟了进来, 它目光灼灼的盯着满柜子的宠物食粮, 心想，这只小叶兽还挺有口福的。 它们俩一人抱着一大袋, 坐在柜子旁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禾楚灵看到镜子里自己因为熬夜而出现的黑眼圈，无比怀念在元月镇的时候，唐十九给自己煮的“补品”，味道有点苦涩, 但是效果出奇的好。 她住的这个地方很大, 如果不是有兽兽陪着，估计晚上睡觉都有点慌。 古綦说要玩水，禾楚灵就到院子里的草地上, 找了个专门浇水的地方, 顺便给它好好的洗一下。 小叶兽本性就爱水, 一看到洒水器滋滋滋，自己就蹭了过来。古綦站得远远地，禾楚灵拿着水龙头朝着它的方向打开，一道水柱溅到了它身上，毛茸茸的红色魔兽瞬间成了一只落汤鸡。 古綦愣了一下，它飞快的朝着禾楚灵跑去，和她一起玩了起来。 一人两兽闹腾的声音传了好远。 附近的兽兽都在暗中观察，禾楚灵初来乍到竟然就跟带头的魔兽玩的那么好……而且，使徒大人还送了她一只魔兽。 唐十九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隔壁玩水的古綦，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以及那个很受兽兽们喜爱的女孩。 她正在帮小叶兽洗它头上的两片叶子，古綦变成了成年体型，用爪子轻轻地揉压小叶兽的脸。 一圈白色泡沫铺开，小叶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唐主是不是要……闭关了？”禾楚灵问道。 古綦看了一眼隔壁的房子，道：“嗯，快了。应该就在这两天。” 它站在花台上，抖了抖身体，水花四溅。 禾楚灵没有多说什么——之前，曾尝试打断唐十九的计划，想让他一直留在紫夜星。不过她的计划成功了，少年也没有出现，但是轮转依旧在继续。 这次，她决定用自己的想法来面对。 唐十九走的那天，只有古綦在房子里。和之前一样，他没有过多的交代，只说了一次事情比较麻烦，让古綦好好守家。 它趴在沙发旁边，一直到很晚才离开。 看到隔壁亮着灯，它低头想了想，才缓缓地走了过去。 禾楚灵正在用通讯器开出的大屏幕看综艺，她披着一张米白色的薄毯，小叶兽也挤在里面。 她听到门边的响声后，道：“回来了啊？” 说的就好像它一直住在这里一样。 古綦怔了好久。它点头：“嗯……” 小叶兽开心的说道：“一起来看呀！” “我才不看，幼稚。”古綦对于这种搞笑类的综艺嗤之以鼻。 五分钟后。 整个主城都能听到来自古綦的笑声。 124.124 明天见！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 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 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 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他站在断崖处, 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 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疾风吹动山林, 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 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 她死死地捂住嘴, 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 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 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 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翼虎喘着粗气，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 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 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 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 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125.125 明天见！ 之前在元月镇里, 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 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 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 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 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 好似只要她敢逃跑, 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 它的脸来到了面前, 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 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 她跑不了也打不过, 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 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 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 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126.126 “你是谁。”塔楼的下方, 少年眸色阴暗，他薄唇紧抿, 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他的笛子, 竟然被女孩灵活掌控。 这支乐曲甚至瓦解了他所布下的光罩。 紫夜星上的魔兽们都恢复了正常的形态，它们已经处于悬崖边缘，却在即将掉下去的那刻被人拉住了。 古綦虽然不受光罩的蛊惑，但是它也知道其他魔兽的情况。 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它眼里闪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你是谁？”古綦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禾楚灵停下了吹笛的音律，她看向身旁的红色魔兽, 轻声道：“我是……一直都想见你的人。” 古綦是唐的第一只契约兽。 从知道它的那天起, 禾楚灵就一直很想见一见它。也许她现在身处的世界并不真实, 但至少这一刻, 古綦就在自己的身旁。 ‘……’ ‘……我好像，并不认识她呢。’ ‘可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真奇怪。’ 禾楚灵握着羌笛的手蓦地一颤，她呆呆的看着古綦，一种爆炸式的喜悦瞬间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听到了！ 她真的听到了！古綦的心声！ 啊啊啊啊——禾楚灵激动地往前靠了一步, 古綦一脸古怪的向后退去——“干嘛？！你、你要干嘛！” 怎么她的眼神突然就那么炙热，它有点不习惯……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还处于危险时刻, 禾楚灵大概真的想抱住眼前的红兽。是因为——她吹出了更高级别的乐曲, 所以让她自己也有了进步吗？ 无论如何, 她现在都能听到古綦的心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代表, 紫夜星上其他魔兽的心声……她也能听到。 比如, 那只大黑猫。 它呆呆的看着女孩, 她居然和自己的主人一样也会吹笛子！ ‘难道在宇宙之中，羌笛不止一个？’ ‘可是…’ ‘她的笛音和主人的感觉不同呢…’ ‘主人的笛音既霸道又强势，不像她，这么温柔…’ 那是令所有兽兽都无法抗拒的笛音。没有任何强迫的意味，它们只想要追随笛音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禾楚灵将羌笛系在了自己的腰侧，她看向少年，目光清冷：“你出不去了。” “你以为，你们还能苟活吗？”齐玉的脸色由青转白，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紫夜星的周围有着数不清的兵力！只要我出了一点意外，他们就会全面进攻！” 所有的兽兽都面面相觑。 它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外面有人要大面积入侵紫夜星？ 古綦抬起头看向巨大的苍穹，那蓝色的漩涡越来越亮，仿佛要将整个紫夜星染成白昼。 下一秒，禾楚灵摸了摸它的头。 她坐到了红兽的背上。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古綦便顺着她的心意带她来到了地面上。 齐玉已经被众多魔兽包围了。大黑猫站在中间，眼神躲闪。见到女孩的时候，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五十年前，你只有十二岁。病重的你来到了这颗神秘的星球，唐主念你年幼，便允许你在这里养伤。当你展现出自己驭兽方面的天赋时，他在修炼方面给予了你很大的帮助。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也抵得上别人的二十年。” 少年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想对我说教吗？怎么，你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斥责我恩将仇报？” 禾楚灵摇了摇头。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嘁。”少年没了羌笛，光罩也被破解，现在的他就像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尽管如此，依旧保持着自己身为“天才”的骄傲。 “还没有结束。”他嗓音沙哑的说道：“你别忘了，我还有一只神兽。” “我知道。”禾楚灵的视线落在了大黑猫的身上，它的体型比豹子还要大两倍，外表却特别可爱。 然而，这种温顺乖巧的坐骑，也是一只神级魔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许齐玉想战死在这里。但是，禾楚灵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要问为什么？ 大概是，她曾亲眼目睹齐玉用羌笛操纵紫夜星上的魔兽自相残杀的情景，她对眼前的这个人恨之入骨。 是的，她恨他。 一想到唐十九回来之后，面对的是残破的星球以及遍地的魔兽尸体，她就恨不能将齐玉挫骨扬灰。 他想用最痛快的方法死去，禾楚灵偏不如他所愿。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抚摸着腰侧的羌笛。 “我想做个实验。” 齐玉的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而其他的魔兽更是好奇的看着禾楚灵。 之前魔兽们便对她充满好感，自从刚才听到她吹笛子后，就更喜欢她了。如果不是紫夜星太有名气，要是在其他的地方，估计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她就是这群魔兽的主人。 禾楚灵站在原地不动。 她在一次将龙骨做的笛子放在唇畔，轻轻地吹了起来。 这是一支缓慢的乐曲，柔柔绵绵，像催眠曲一样令所有的魔兽都心神荡漾。 只不过，其他的魔兽也仅仅只是觉得好听，想要听一辈子。 大黑猫却不同。 因为这支曲子，禾楚灵就是专门吹给它听的。 它的双腿轻轻打颤，几乎快要站不住。沾上湿气的眼眸，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身影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让它……忍不住想要靠近。 ——来吧。到我的身边来。 禾楚灵在轻轻地呼唤。大黑猫叫了一声，它一步步朝着女孩走去。 齐玉被摔了下去，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最忠实的坐骑，竟然抛弃了自己。 这一刻，他的脸面全无！ “伊森！你给我回来！” “喵——”大黑猫长长的叫了一声。 却是对着禾楚灵。 它站在女孩的面前，温顺的低下头。禾楚灵抬起手臂，踮起脚尖，才能轻轻抚摸到它的额头。 “乖。”她轻声道。 ——用笛音来传达自己的意念。 在元月镇的河畔，她练习了无数遍，现在却更加得心应手。 大黑猫蹲坐在地上，它身下缓缓出现了一圈星芒阵，背后齐玉的眼睛几乎要滴血！ “伊森！！你居然敢背叛我！！” 星芒阵起，女孩的长裙飞扬，她接受着来自契约兽最虔诚的拜礼。 从这一刻起，这只大黑猫便是她的了。 古綦愣愣的看着这个女孩。 不止它，所有的魔兽都愣住了。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齐玉唯一最强的魔兽，竟然自己主动到小禾这边，与她缔约。 她的能力竟然这么恐怖吗…… 果然，羌笛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选择主人的喜好偏向于古人类？ 在场的兽兽都吞了吞口水，心想着，要是自己也被“蛊惑”了去，与她缔约了，那等唐主回来……还有命活吗？ 只有小叶兽开心的不得了，它在禾楚灵的身旁又蹦又跳，两片叶子也迎风摇摆。 ‘哇！！——’ ‘主人好棒啊！！’ ‘神兽！主人竟然抢了一只神兽！’ 大黑猫已经退至少女的身后，它再看向少年的时候，瞳孔里只剩冷漠。 禾楚灵开口道：“自认为是‘驭兽天才’的你，竟然连心仪的兽兽都没办法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你连我都比不了，还想跟唐比？” 女孩毫不掩饰口气里的鄙夷：“不自量力。” “你永远都不可能取代唐在星际中的地位。他是传奇，而你，什么都不是。” 禾楚灵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这么刻薄的跟人说过话，这还是人生中的头一次。看到少年被气得发黑的脸，她就觉得很爽。 古綦终于移开了视线。 因为……总觉得她现在的气质有点眼熟…… 就好像看到了主人一样。 它越来越迷惑了，这个女孩是不是跟主人认识呢？如果不认识，为什么他们行事作风，连说话的口吻都有点像？ 当然，主人说出的话可能更刻薄……相比之下，女孩要温柔可爱得多。 抢夺兽兽这一招，还是之前唐十九在店铺门前展现过的，她现在不过是现学现卖。 但是唐十九是用强大的灵力强行更改元宵的契约，而她……便是借助了羌笛，把敌人的魔兽“蛊惑”了来。 虽然路数不同，但结果一样。 女孩转过了身，背对着少年，道：“古綦，剩下的交给你了。” 这是一道宣判齐玉死刑的圣旨。 他紧紧攥着拳头，无论是羌笛还是神兽，都被女孩抢走了……明明，他此行的目的才是要抢夺星际中排行第一的凶兽！ 一直以为唐就是他前方唯一的阻碍。可现在他的精神却处于崩溃边缘，因为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竟然无能为力。 比起自己，她更像是羌笛的天选之人。 “我不甘心……”齐玉愤怒的吼出了声：“我不甘心！！你抢了我的笛子！否则！！——啊啊啊啊！！——” 后面的话全部都变成了尖叫，魔兽们争先恐后围了上去，啃食着他的皮肉，喝着他的血。更有甚者用爪子剖开他的胸膛，挖心挖肺……！ 禾楚灵看着那栋空无一人的房子。 想到还处于历练状态中的唐十九，含泪的眼眸闪过一抹坚定。 ——十九，从今天起，我会努力保护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伤痛，我都愿意与你一起承担。 127.127 齐玉死了之后, 他口中一定会进攻紫夜星的各大势力并没有出现。 因为没有了他的协助，在魔兽健全的情况下, 紫夜星易守难攻, 冒然进入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是，星球上的魔兽都没有掉以轻心。大红蛇加强了巡逻的兵力，尤其是主城附近，保证每个入口都能看到兽兽把守。 在这样的情况下, 禾楚灵与众多兽兽安然度过了九日。 禾楚灵没有离开主城半步，到了最后的时刻, 她不想再出现任何意外。 这一次, 她要和所有的兽兽一起, 迎接唐的归来。 紫夜星依然和往常一样, 有着神秘莫测的夜空，点点繁星遍布视野所及之处。不冷不热的温度，不干不燥的空气。她一大早就来到了住房门前，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其他的魔兽也渐渐聚集过来。 有幼兽形态的小叶兽，挂着红色铃铛的大黑猫, 刚吃完东西的大红蛇, 飞在半空中的巨型秃鹰, 有两只钢铁硬角的古山羊等等……很多很多的魔兽, 有一些禾楚灵甚至叫不出名字。其中最夺目, 还是古綦。 它蹲坐在禾楚灵的身前, 红色的毛发如火焰一般张扬。 禾楚灵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这一次的轮转很顺利，或者说……是最顺利的一次。 就等十九了。 等他回来……是否可以一起离开？ 不知道等了多久，看不到时辰，也没有魔兽离去。但禾楚灵却觉得，大概是深夜了，因为……风有点冷。 小叶兽突然打了个“喷嚏”。它连忙捂住鼻子，悄悄地看了眼身后的同伴们。 唔……大家都好认真呀。好认真的在等主人出关。 而只有古綦，只有他知道唐十九并不是闭关，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忽然，前方传来了了一丝动静。 禾楚灵紧张的看过去，玻璃门缓缓朝两旁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的唐装，胸前的衣服可以看到“利爪”留下的裂痕。红色的披风也残缺了一部分，自他出现后，浓浓的血腥味便随着风飘了过来，久久不散。 唐刚从战斗中出来，很疲倦。他缠满纱布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疏懒的眼眸。看了一眼房子前，竟然聚集了大大小小无数只魔兽……而站在前方的女孩，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轻声道：“回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穿透了千年的时间，落在他的耳畔。 唐怔在原地。 忽然，女孩将手里的东西抛给了他——男人伸手接住，是一颗黑色的铁球。这是平时训练魔兽的工具，他刚抬眸看向女孩，便听到她的解释：“这么久了，大家都很想你呢。今天不如举行一个比赛，看看谁能抢到你手里的东西？” 禾楚灵的话音刚落，其他的魔兽争先恐后的叫了两声，似是附和。 它们异常兴奋，因为——好久都没有跟主人一起玩游戏了呢！唐很累了，但是看到女孩明亮的眼眸，他竟无法拒绝。 他拉下脸上沾血的绷带，轻轻地舒了口气，如玉的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抢到这个，有大奖。”他颠了颠手里的铁球，蓦地抬手，朝空中扔去。 刚好，他这次回来带了一些好东西，不如就做个彩头。 魔兽们一哄而散，全都飞了出去，就连小叶兽和古綦也加入争夺的队伍中。大黑猫一开始还矜持了一下，在看到禾楚灵鼓励的视线后，它便开开心心的加入比赛。 “喂！伊利亚！你不要耍赖！——” “哼哼，我管你呢，主人又没说规则！略略略！” “嗷嗷嗷嗷，撒旦大人！古綦大人！你们两个慢一点！！” “呜呜呜，我也想要礼物……” 主城内的魔兽都玩成了一片，城外，还有其他的兽兽在看热闹。 这颗有千斤重的铁球是兽兽们的最佳训练道具，也许在很久以前，它们都被训练过。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拿到了！！大奖是我的！！！” 禾楚灵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只巨大化的超级红兽，毛发如烈焰飞扬，嘴里咬着一颗大铁球，正朝着这边飞来。 它来到了唐十九的面前，将铁球交到了他的手中，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男人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魔兽们活跃的身影突然静止了。 那种静止，就像是看电视的时候，不小心按了暂停键。它们或飞跃、或翻腾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就连晚风、落叶、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般。 禾楚灵的心重重的一跳。 她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十九……”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漫天的魔兽宛若雕像，在最后出现的地方一动不动。 忽然，唐十九面前的古綦变成了晶莹的碎片，缓缓消散。 在它之后，其他的魔兽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无论是盘旋在最上空的大红蛇，还是在地上奔跑的小叶兽…… 禾楚灵背后所有的魔兽，全都幻化了。 早已经知道结局的禾楚灵眼睛红红的看向唐十九。 在这永无止境的轮回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结局是真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三年前发生在紫夜星的悲剧，唐心底最隐蔽的伤口……却被无尽的轮转一次又一次的撕裂。 她努力活到了最后、努力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可还是要面临着兽兽们离去的场景。 女孩一步步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唐十九一脸怔忪，他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看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出于本能，他向后退了两步。 黑色的刀锋挡住了女孩前进的路，禾楚灵停了下来，她看着唐十九，无声的落泪。 “你做了什么。”他眼神冰冷。 禾楚灵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她努力地扬起一抹笑颜：“唐，跟我回家吧。” “回家？回什么家？” 女孩一字一句的回道：“蓝星，华夏帝国，江洲元月镇，井四街058号店铺——我们的家。” 唐十九的瞳孔微微放大。 没有兽兽的主城，很安静。风吹动了他的黑色碎发，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女孩说的那个地方……很熟悉。 禾楚灵不哭了，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说道：“三年前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直到来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失去它们你有多痛苦……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回忆，我们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唐，你要看清楚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只有站在你眼前的我——是真的。” 一切皆虚妄。 唯有她，真实存在。 唐陷在这段回忆中无尽轮转。攻心为上，店铺外的那个人把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次又一次的倒带，一次又一次的失去。那样的痛楚，从他进入店铺的那天起，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喜欢兽兽，却不愿意亲近。 到底有多痛才会把一整颗紫夜星全部封印。 屠杀结束之后，他离开了。就像他的魔兽一样人间蒸发。他回到了人世间唯一有羁绊的蓝星，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他说，活着就可以了，因为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唐十九手中的黑刀缓缓落下，他垂下眼睑，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不配当它们的主人。” 他的喉咙轻轻滚动：“我总是想，如果那一次我能早一点回来，也许结局就会改变。可是——时光永远都无法倒流。我每次回来，它们都像今天这样乖巧的坐在门口等我，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可是……” 他的呼吸越拉越重，声音也开始发颤：“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我无数次的想，走之前要是能多陪陪它们该有多好。尤其是古綦——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抚摸它的额头了，我……” 唐十九突然用左手捂住眼睛，他的肩膀轻轻颤动，泪水潸然而下。 他哭了。 从父亲死后他再也没哭过，两百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再流过一滴泪的他，此时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掩面大哭。 三年前，他用一场震惊星际的屠杀来平息心底的愤怒。他以为只要从今以后不再驭兽，只要他躲得远远地，就可以忘记这段往事。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在这永无止境的回忆里，挣扎、沉沦。 他一直都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里。 却不曾知道，原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么好。她在这里，他便可以放声大哭。他所有的脆弱、无助、甚至是卑微软弱的一面……都可以让她看到。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花费多大的力气，才最终走到他的面前。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吗……” 死了那么多次，一定……很痛吧？和明知不存在的兽兽建立羁绊，一次又一次亲眼目睹它们的消失……这种心情多令人绝望，他不想让禾楚灵参与进来，他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禾楚灵摇头道：“没关系，我能承受。” 也许在唐十九的刀锋又一次对向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崩溃，因为这意味着又一次的重来。 可是，他的刀没有落下来。 因为—— 她的十九回来了！ 128.128 轰隆隆——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闷雷。 禾楚灵感觉到大地在震荡, 她的面前瞬间出现一条裂缝。没有任何犹豫，她朝着唐十九的方向跳了过去。 脚下的土地整个瘫痪, 她的身体下沉, 被男人抓住了手臂。 唐十九轻而易举便将她拉了上来，而后直接扛着她，朝空中飞去。禾楚灵看到主城在大面积的塌陷，她呢喃道：“怎么了……？” 唐十九没有回应, 因为崩裂的天空开始有陨石不断地砸落，他需要打起全部精神带着禾楚灵躲避。 全世界都被黑暗吞噬了。 禾楚灵趴在他的肩头, 瞳孔微微放大, 她看到大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吞食了紫夜星上的所有东西。 耳旁的风嗖嗖的, 禾楚灵忍不住闭上眼睛，她紧紧地揪着唐十九的衣服，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到什么地方。 而唐十九已经借助着这些坠落的陨石，一步步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奔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 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最高的地方，有一层白色的光圈, 唐十九踩住的每块陨石都会碎裂, 终于在整个紫夜星消失之前, 他带着禾楚灵闯入了光影之中…… - “……”禾楚灵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她醒来的时候, 看到身旁坐着的男人, 正在握着一根鱼竿垂钓。他穿着灰色布衫, 单手托腮, 显得无精打采。 “十九……”她喊了一声。 “醒了？”唐十九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发高烧了，已经昏睡了十天十夜。还行，现在好多了。”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的身体很虚，身上盖着一件黑色外套，她慢慢坐起来，看到这里是一个简陋的船舱。向外看了一眼，竟然是在……元月镇的河面上？ “我们回来了？”她问道。 不等唐十九回答，她便摇了摇头：“不，还没有……”看外面街上行人着装，应该是初夏时节。 禾楚灵醒后，他便将鱼竿扔到一般，凑到了女孩的旁边，他把外套往她身上拉了一下，道：“你多休息会儿，在紫夜星的时候你太累了。” “嗯……”禾楚灵点点头，她没有逞强，而是躺在了清凉的草席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很困。但是……又有点饿。 “十九。”禾楚灵拉了拉他的袖子，她无辜的说道：“我饿了……” “等会儿哈，我给你钓一条肥鱼上来，烤了吃！” “……”禾楚灵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们的店铺里应该还有吃的？” “店铺是回不去了。”唐十九挠了挠头，他问道：“真的很饿？” 禾楚灵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很饿……” “那好吧，我给你弄点猎物。”唐十九离开了船舱。 这只普通的木舟，经常停在元月镇的河畔，用来载人或者捕捞水中的杂物。唐十九站在船头，他滑动着船桨，让小船停岸。 “要去长明街吗？”他问道。 岸上站着一对父女，男的大约三十岁，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丸子头，穿着一条粉色公主裙，很是可爱。 禾楚灵看到她后，身体都觉得好了一些。 “是的，要去那边参加一个聚会，麻烦你了啊，船家。”父亲抱着小女孩上了船。 小女孩看到禾楚灵，她甜甜的笑道：“爸爸，那里有个姐姐。” “去跟姐姐打个招呼。” “嗯！”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刚想钻进船舱，身体就僵在了原地。一把黑色的刀穿透了她的身体…… 禾楚灵：“……” 她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唐十九杀了小女孩，又杀了她的父亲。 “我……我不吃人肉……”禾楚灵的脸色蓦地一白，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滚，转过头就是一声干呕。 “我也不吃。”唐十九拔出刀，用手帕缓缓擦拭，而那两具尸体已经变成了两只类似鲶鱼的东西。 唐十九解释道：“这是念兽，一种用念力虚构的物种，是念师的看家本领。” 禾楚灵靠着船舱，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唐十九熟练的坐在木桶旁清洗两条“鲶鱼”。他把小烤炉生了火，用叉子串好鱼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地方啊？”禾楚灵忍不住问道。 “三生界。”唐十九往鱼上洒了点作料，香气很快就传了过来，禾楚灵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他继续说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名念师虚构的世界。根据念师的等级分为一生、二生、三生。外面那个老秃驴，原来早已经是三生大念师……啧。” 末尾的一句“啧”，充分透露了唐十九对这个人的不屑。 禾楚灵皱了皱鼻子：“他到底是谁？之前在紫夜星上的无尽轮转也是他的杰作吗？”提到这个人，禾楚灵就一肚子火。 她可算是被折磨疯了……那种一直死、一直重生、一直重复的情景，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知道归安寺吗？” “知道……”禾楚灵点了点头：“顾长生的师门。” “末日五十年，人们生活在充斥着杀戮的地狱中，许多人为了洗清身上的罪孽，入了佛修。佛法一门，与灵法一脉相传，却又衍生了各种佛意。顾长生的无名意，便是其中一种。” “嗯……”禾楚灵听得很认真：“那，你口中的老秃驴，也是归安寺的人？” “他是归安寺的鼻祖，法号正道。二十年前，几乎杀光了寺中人，从此杳无音信。我曾见过他一面，为第九使徒效力，道行比今日差远了。不，从他创造了归安寺开始，他便一直在刻意隐藏实力。” “那……顾长生认识他？” “顾长生入门晚，只听过他的恶名。” 鱼烤好了，唐十九便递了过来，禾楚灵接过竹竿，她闻着有点烤焦了的香气，迫不及待的用嘴吹气。 “我们在三生界里，要怎么出去呢？”禾楚灵咬了一小口鱼肉，外焦里嫩，带着微微的麻辣，连鱼刺也酥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鱼，禾楚灵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 “这个嘛……”唐十九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再等等就行。” “哦……”禾楚灵的大部分心思都在烤鱼上。 见她吃的那么香，唐十九将另外一只也递了过来。禾楚灵眼睛一亮，她接了过来，道：“谢谢，你不吃吗？” “三生界吃不吃都一样，反正也饿不死。”唐十九叹了一声，道：“我原本在他使用念力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惜……入了店铺我才发现，原来他为我设的局，不是三生界，而是我的精神世界。” 禾楚灵吃鱼的动作顿了一下，提到这个话题，气氛稍显沉重。 果然……紫夜星的一切都是唐十九的回忆。 “念师最恐怖的地方便在于，他们擅长捕捉每个人竭力掩饰的‘弱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到现在还出不来……” 那是唐十九的回忆。 他是局中人。 看不穿、摸不透、撞不破。哪怕还存在微弱的意识，也只能任由自己一次次的轮转。 但禾楚灵不一样，她是局外人。三年前他们并不相识，禾楚灵从未出现在唐的记忆里，所以唯一能束缚她的，只有时间。 “我来的时候，看到顾长生他们在与那个人对峙。如果他的实力这么强，那大家不就惨了吗？” “谁知道呢。”唐十九靠着船舱，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还有岸边路过的人群。 多么逼真的三生界啊。 如果不是他修为够强，进来的第一秒就知道情况不对，躲在了这艘小破船上，顺便封印了他与禾楚灵的气息。恐怕此时此刻也与入局者一样，把这里当成真实世界，然后……永无止境的生活下去？ 在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 这个元月镇里所有的生物都是有念兽幻化的，它们装成普通人的样子，用来迷惑入局者的心智。 禾楚灵转眼已经吃了一只烤鱼。 她开始吃第二只。 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早得很。心想，难道他们要一直漂泊？这条将元月镇一分为二的长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她发呆之际，唐十九也钻进了船舱，他坐在禾楚灵的旁边，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禾楚灵还在啃着鱼，她小声嘟囔道：“我还没吃完呢……” “你吃。” 唐十九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属于女孩特有的奶香气，心想，他媳妇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这么多天没洗澡还能香喷喷的？ “你这样我怎么吃……”禾楚灵推了一下他的头，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别闹了，痒。” 唐十九委屈巴巴的说道：“你昏迷了十天，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好不容易醒了，我抱抱还不行吗？” “……” 行……行吧。 禾楚灵的脸色微红，她咬住鱼肉，不再说话。因为……像现在这样能跟唐十九好好的靠在一起，她等了很久很久了。 唐十九的手愈发不安分。 这下，禾楚灵真的恼了，她一口咬住唐十九的手臂，眼神带着一抹羞怯。 他轻咳一声，这才缓缓地将手从领口拿了出去。 回忆着之前触及到的柔软，他更委屈了。 “老婆……”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不行！”禾楚灵摇头道：“你……你还没见过我的父母呢……我们不可以……！” 129.129 明天见！　　啊啊啊啊——禾楚灵激动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唐十九，兴奋道：“谢谢老板！你真好！” 因为她突然扑上来, 唐十九的身体朝后退了两步。感觉到女孩双手搂着自己的脖子, 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可以闻到她头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她身前那柔软的触感…… 唐十九的呼吸微微一窒，他僵硬的手臂稍稍抬了一下, 似是要抚上她纤细的腰肢。 就在这时，禾楚灵倏然松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故作轻松道：“我去找它！” 禾楚灵“噔噔蹬”得跑下楼。 那反应就像是凶手逃离犯罪现场。 她走时带起一阵风, 吹散了怀中的温热。唐十九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 心底泛起淡淡的涟漪。 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 即使这么想养小麋鹿，也一直在照顾他的心情，唐十九的嘴角微微扬起。 禾楚灵把小麋鹿抱了上来，唐十九却准备出门了。 “我去一趟酒吧。” 它自己偷跑出来东郭夫妇肯定非常着急,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抬着小麋鹿的前蹄轻轻摇了一下, 道：“来, 我们跟老板道别。” 小麋鹿配合的短叫一声, 沾着湿气的眼睛讨好一般的看着唐十九。 禾楚灵也在看他。 一人一鹿两双眼睛都在期待的看着他。 唐十九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抬手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安心住下。” 小鹿叫了一声。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禾楚灵, 她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亮亮的眼睛比小鹿还要灵动。 “怎么了？”他问道。 禾楚灵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小麋鹿的头, 她开心道：“这是你第一次跟它亲近。” 以前，唐十九对小鹿一直是无视的态度。别说摸它了，就连看向它的次数都很少。 ——有吗？ 他平时可没注意这些，以前对鹿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鹿就会想到禾楚灵。可能是她总是抱着小麋鹿在屋里晃动，久而久之，就会把她与小鹿联系在一起。 唐十九走之后，禾楚灵把小麋鹿放到地上，之前买的鹿饼还放在储藏柜里，拿出来后，小麋鹿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禾楚灵轻声道：“虽然不能保证你每天有鹿饼吃，但至少每周可以吃一次。” 就当补充营养。 小麋鹿咬起一块鹿饼，放到了禾楚灵的手里。 ‘你也吃。’ 它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禾楚灵的心变得很柔软，她把鹿饼又放回盘子里，道：“我也去吃点宵夜，你要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哦，不能浪费。” 有了小麋鹿，二楼小屋都变得温馨起来。禾楚灵食欲大增，她把唐十九给自己留得面条放在锅里热了一下，全部吃光。 翌日。 收拾妥当后，禾楚灵带着小麋鹿去了动物管理局。早上几点，大厅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户主。 她手里拿着户口本，坐在休息区等喊号。 “少爷少爷，您走慢点——”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少年快步走入，怀里抱着一只蜜獾。 “喂！兽医呢！快给我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保镖都露出尴尬的神色，青年管家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少爷，这里是动物管理局，没有兽医。听说元月镇唯一的兽医店已经关门了，如果要治病我们得去附近的城镇——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去帝都，不然就赶不上您的毕业典礼。飞机已经降落了，您快跟我们走吧。”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布衫，他气冲冲的吼道：“我不去！你们没看到小蜜儿都生病了吗，还参加什么毕业典礼。治不好它我哪都不去！” 他年纪不大，脾气却是出了名的暴躁。 管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时，禾楚灵微微举起右手道：“那个，我是兽医，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这声音犹如天籁！ 少年与管家齐齐看过去，眼睛发光。 他“嗖”得一下冲到了禾楚灵的面前，一副老母亲的表情：“你快看看吧，我的儿呀，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手里抱着的是一只小蜜獾。 看这体型应该不足三个月，黑色的身体，白色的背部，此时蜷缩在少年的怀里，鼻头干裂，眼睛紧闭。禾楚灵把它放到了椅子上，她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蜜獾的腹部，发现它的呼吸非常弱。 “我要带它回店铺。”禾楚灵面色凝重的说道。 少年连忙催促：“快快快，外面有车，我们送你！” 原本是想给小麋鹿上户口，看来要耽搁一下。禾楚灵抱起小麋鹿，跟少年一起坐进车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轿车。 她的店铺在井四街，离动物管理局有点远，不过车子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店门口，禾楚灵带着蜜獾做检查，拍了片子，又做了抽血化验，最终调查结果出来——食物中毒。 “它吃了什么？”禾楚灵问道。 少年掰着手指头数道：“早上喝了碗粥，中午吃了小油饼，下午喂了它一块宠物蛋糕，然后就开始狂吐不止——它只是不停地在做呕吐的动作，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从病发到现在半个小时，它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禾楚灵戴上白色的手套，道：“我现在要给它催吐，看能不能来得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少年不敢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中毒！它的食物都是空运来的！又新鲜又美味！比人吃的还好！” “少爷少爷。”管家赶紧上前稳住他：“您别着急，让医生好好治疗，我们先出去。” 禾楚灵戴上了口罩，她冲着少年点了点头，伸手拉上了白色帘子。 130.130 明天见！　　它卧在树上浑身发抖, 脑袋埋在爪子里，完全不敢看前方。 之前在元月镇里，遇到的都是家养的宠物, 也有大白熊之类。可都是又憨又萌的外表，还会坐在河边包粽子。 这是禾楚灵第一次遇见未凶猛的野兽，更何况它除了体积大以外, 背部还多了两个器官，此时层层叠叠的缩在身上—— 是翅膀吗？ 大白虎缓缓地靠近，它目光紧紧地盯着禾楚灵, 好似只要她敢逃跑, 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上去！ 很快, 它的脸来到了面前, 头部比她半个身子还大, 白虎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被火炉烘烤的炙热感。金色的瞳孔带着一丝王之蔑视，也许在它看来,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生物，禾楚灵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它蓦地张开血盆大口, 在禾楚灵的尖叫声中将她咬在嘴里—— “啊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死了！ 禾楚灵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跑不了也打不过, 难道只能沦落为食物？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禾楚灵发现她只是被它叼在嘴里, 身体刚好卡在牙缝之间。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瘦了吗……她还没来得及挣扎, 白虎肩胛处的肉翅蓦地张开, 它飞离了作案现场。 ‘……’ ‘太……太可怕了……’ ‘小镇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凶兽？’ ‘呜……’ 小花猫奄奄一息，它满脑子想的都是白猫的照片，可惜女孩被带走了。 - 天色渐暗，井四街的店铺相继关门。 唐十九躺在门外的竹条摇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 他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一层层橘色涟漪。 他拿掉脸上的报纸，抬头看了眼店铺二楼，一片漆黑。 唐十九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将店外摆着的快递一件件搬回屋里。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快递员已经来过一次。 在夜幕降临之前，店铺结束一天的营业。除了代收快递到服务费以外，今天仍然是零收入。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关上店门后便朝二楼走去。 小麋鹿见到有人上来，短短的尾巴拼命摇晃，它朝着唐十九走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拖鞋的时候停了下来。 唐十九仿佛没有看到它。 小麋鹿微微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它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禾楚灵在的二楼显得比往常要冷清许多。唐十九来到厨房烧热水，他靠着桌子，沉默的看着挂袋里的面条。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葱花洒进后，淡淡的面香传来，他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只是这种因为面条而带来的喜悦没有支撑多久，他想到了外出的禾楚灵，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吃完了一整碗的面，收拾厨房，洗刷锅台。 忙完后躺在沙发上，从底下掏出不知何时捡得收音机，里面还在播放晚间新闻。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今日又有那个星球访华，明天又有哪个地方可能发生地震，以往他听到这些会昏昏欲睡，今天的双眸却愈发清醒。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晚上十点，楼下仍然没有动静。唐十九蓦地坐起身，他朝楼下走去，看到自己半掩着的门，被晚风吹开了一点。 ——不对。 禾楚灵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跑的性格，而且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唐十九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 除了周太太邀请的那次，她平日里几乎都在店铺，就算出去也是紧紧跟着他。 唐十九没再多做逗留，他披上白色外衣，手里拎着一盏油灯，穿着拖鞋就直接出了门。 晚上的井四街很安静，不如河对岸灯红酒绿。他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好半天才终于碰到一只活物。 “找个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询问道：“你见过她吗？” 木桩上蹲着一只猫头鹰。 它最近因为在吐纳天地之气，从早到晚都会在这里。看到唐十九手里的照片后，它点头道：“白天的时候见过她。真奇怪，她在找猫，却又被你找。” 外人听来，猫头鹰在“咕咕咕咕”的叫，声音细小清脆。 “那她去哪了？”唐十九问道。 “荒林子。如果她真的在找小花猫的话，应该会去那里看看。唐老板，你来元月镇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 兽类如今分三六九等，而就算最普通的家兽也能从人类身上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 当然，也包括唐十九身上散发出的禁止靠近的气息。 “谢谢。”唐十九没有逗留的打算。 他得到有用的消息后赶往荒林，没有找到禾楚灵，却找到了那只小花猫。 它躲在叶子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荒林子很暗，月光照不进来，只有手上的油灯可以视物。 “见过她吗？”唐十九问道。 小花猫偷偷地瞄了一眼，它点头：“见过，白天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说到这里，它瘦小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是……翼虎来了。” 唐十九的脸色更加沉重。 翼虎。 这种生长在高山森林里的野兽，怎么会来到了人类居住的城镇？ 虽然翼虎生性高傲，不屑于人类为敌。却因其嗜血残暴的基因，一旦狭路相逢，很有可能把对方一口吞掉。 小花猫双手抱头，它呜咽道：“太可怕了，那种大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好像被带走了。” “她没有被吃吗？”唐十九问道。 “没有……”小花猫抬起一只爪子，它指着北边的天空道：“翼虎带着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北边…… 元月镇的北边有什么？ 因为天灾人祸的缘故现在的地球更多的地方是废墟，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中间相距甚远。 而从这里前往冬苏镇则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这期间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和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唐十九没有多说什么，他朝着北边走去，这次无论禾楚灵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这只翼虎。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 禾楚灵被翼虎叼到了一个峡谷里，旁边是波澜壮阔的瀑布，她坐在野草堆上，还能感觉到溅到身上的水滴。 这只白虎似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在把她扔到这里后，就转头朝山洞里走去。 不一会儿，它又叼出了一个红色的襁褓。 比起对禾楚灵时候的粗鲁，她能明显感觉到此时此刻白虎的温柔。 它轻轻地将襁褓放到禾楚灵面前，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禾楚灵低头，神色大惊——“婴儿！” 襁褓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宝宝，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臂如莲藕一般肉嘟嘟，也许是感觉到凉意，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婴儿，也就比白虎的眼睛大了一点。跟它相比，这是一个多么娇小的小家伙啊。 ‘他昨天吐了。’ ‘今天也是……我喂他吃东西，他全都吐了。’ 白虎眉心紧蹙，它严肃的看着禾楚灵——‘你是医生，你来解决。’ 禾楚灵：“……” “那个……”她弱弱的开口道：“我是兽医，不会给人治病，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婴儿。” 见白虎面露不悦之色，她连忙改口道：“我试试！我试试！”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抓来治病……如果是小白虎或许还能看看，可是一个婴儿，她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先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白虎紧张的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伤到小婴儿。禾楚灵尽量让放缓动作，她摇头道：“我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除了去医院呢？’ 禾楚灵思允道：“也有可能他太小了，吃不了别的食物。要不，你喂它喝奶？”说罢，她本能的朝白虎的腹部看去。 听说母乳期的母老虎会非常有母爱，遇到了人类的幼崽也会带回去抚养。 “你有多余的奶吗？”她问道。 “不过你的体型太大了，对小宝宝来说你那个就跟水龙头一样，肯定会呛到。不如我找个盆先给你挤奶？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家里经常给母羊挤奶，手法娴熟，保证你不会感到疼。快快快，找个容器。”说着，禾楚灵就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给老虎挤奶，这还是头一次！ 白虎愣了又楞，它看到禾楚灵的视线后也跟着低头，许久之后，它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老子是公的！挤你个头啊挤！’ 禾楚灵：“……” 白虎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它一脸狰狞的瞪着禾楚灵，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却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误会了误会了，原来不是母爱，是父爱。 禾楚灵当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带他去看医生。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去了，但是你出现在镇上会吓到医生护士，而且你也没法跟他们沟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把他的病情解决了以后你要送我回元月镇。”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她感觉自己在天上飞了好久。 这里……应该离元月镇很远吧。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唐十九那个家伙会不会担心她呢？ 对了，还有小麋鹿。唐十九平时不怎么样管它，她要是不在，它会不会饿到啊？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131.131 明天见！　　男人不解的看了看禾楚灵, 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知道吗，我腿上的伤并不是车子轧的…’ ‘而是被那个变态带回来后, 用刀砍伤的。呵呵哒。’ ‘人类真是虚伪呢…’ ‘看到正对门的仓库了没，那里还关着许多流浪兽。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叫宠物, 可事实上有些主人并不负责。’ 仓库…… 槐树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铁门紧闭，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禾楚灵抱着白猫缓缓靠近, 她可以感觉到怀里的猫咪瑟缩了一下。 ‘喂, 你这女人, 你自己去就好了带上我干嘛？’ 仓库的门没有锁, 禾楚灵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推开—— 嘎吱—— 铁门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封闭的仓库里亮着几盏灯, 快递小哥背对着她坐在小板凳上，而他的面前躺着一只麋鹿。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麋鹿, 尽管浑身脏兮兮, 毛发依旧光亮。 它躺着水泥地上，四肢被捆, 眸子里写满了绝望。 而快递小哥正在磨刀…… 这个仓库大概有六十平米, 里面靠墙放了几个大笼子, 关着各种动物。 其中以最常见的猫狗居多, 它们全都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听到动静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因为太害怕了而一直不停狂吠的大黑狗，只能看见它张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禾楚灵颤声问道。 快递小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只麋鹿难产了，我只能帮帮它——不然一尸两命。” ‘呵，骗子！’ 白猫冷哼一声，浑身毛发竖立，一副想要攻击他的表情。 麋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它充满灵气的眼眸痛苦的看向禾楚灵。 ‘救救我…’ 它是一只成年的母鹿，身材均称，比一般的麋鹿都要漂亮。 “不对。”禾楚灵呼吸加重，她连忙说道：“从外形上来看它最多怀孕了200天，而麋鹿通常都要270天左右才会产崽！你赶紧放下刀，不要伤到它了！“ 快递小哥恍若未闻。 他一只手抚摸着母鹿的头，举起利刃“唰”得一下插在它身上！ 噗嗤——鲜血喷了出来，母鹿痛苦的哀鸣，禾楚灵手一哆嗦，白猫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唐十九的怀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住。 这间仓库俨然是犯罪现场，里面动物的情况都非常糟糕，而快递小哥更是当着禾楚灵的面行凶。 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洗衣机，也许是速度太快，禾楚灵没有看清楚——里面洗的不是衣服，而是很多流浪猫狗。 它们的血缓缓从排水管里流了出来…… 唐十九身上疏懒的气息全部褪去，他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深处是一片噬骨的寒冷。 这让原本还不紧不慢的快递小哥浑身僵硬，他慢慢的回过头，看到认识了三年的唐十九，此时此刻却如此陌生。 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盯上后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禾楚灵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掌，轻轻拉下，她回身将怀里的猫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怀里。 “我去看看——” 她脸色苍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竟出现了泪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递小哥不敢随意动弹，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唐十九杀掉——奇怪，他明明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这三年里也过着到处“讨饭”的日子，要不是邻里街坊们的救助，唐十九早饿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伤了，禾楚灵颤声问道：“有绷带吗？” 她用手按住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鲜血涓涌，禾楚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麋鹿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它分得清好人与坏人。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来帮它的。 它轻轻颤抖，哀鸣声渐渐弱了下去。 禾楚灵可以感觉到它腹部传来的一阵阵抽搐，这种感觉是……她稳住了呼吸，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安抚道：“慢慢来，慢慢来。” 这时，有几名黑衣保镖冲进了院子。他们直奔唐十九，迅速接过他手里的公猫。 周太太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巷子口。 这种又脏又破的地方，换成平时她才不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的宝宝。 她看到白猫的时候夸张的扑了过去，将它搂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还来了几名警察。 仓库外变得拥挤起来。有人探头看了下里面的情况，就发现一片狼藉，而一个女生蹲在一条麋鹿前，双手沾满鲜血。 禾楚灵在安抚这只母鹿，它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临死之前，还想要把小鹿生下来。 可是它没有力气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禾楚灵—— ‘帮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 “没有麻醉剂，会很痛的。”禾楚灵颤声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旧伤，快递小哥的这一刀更是导致大出血。 禾楚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却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来，如果它死了，小鹿也会成为死胎。 趁现在还有一口气…… 它努力的想要给小鹿生命，可是它没有力气了，只能寄托于让禾楚灵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医生…’ 母鹿的求救很虚弱，凭着动物超准的知觉，它知道禾楚灵是一名兽医。 要忍受着被生剖的痛楚，无论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这是一名母亲的呼唤，禾楚灵不忍拒绝。 她缓缓地捡起匕首。 “喂——那个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动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灵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嘈杂，她微微侧头道：“唐，我要给它做剖腹产手术，请你让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 “剖……剖腹产？”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过去拽住了快递小哥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警察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摇了摇头。 禾楚灵既然开了口，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清场之后，仓库总算安静下来。 母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灵剥开了她的肚子，将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来。因为早产，小鹿的体积非常小，几乎感觉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灵知道小鹿还活着……她将鹿宝宝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着它爱怜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谢谢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带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长眠。 禾楚灵记得刚出生的小鹿是会抬头的，可是眼前这个双眸紧闭，躺在母鹿的下巴处瑟瑟发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丢的颜色，还未长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灵找到一条旧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轻轻地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快递小哥，后者却极力狡辩道：“我没有虐待动物，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宠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们带回家，每天三顿伺候着。只是你知道有些动物性情顽劣，不听话的时候我最多揍它们两下。”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两下？” 快递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兽也犯法了吗？” 警察回道：“这当然不犯法。” 甚至可以说是善举。 “哦？那你解释一下洗衣机里的猫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猫狗……” “等会儿进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机绞死的宠物尸体。”唐十九站在仓库门旁，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那只被你用刀刺伤的母鹿，它已经怀孕两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压力很大，都在用这些弱小的动物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警察想到了女孩说的剖腹产，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递小哥从小就在元月镇长大，平时为人友善亲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会去扶起来。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那些都是没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捡了它们，那么它们的命就由我说了算。” 132.132 明天见！　　禾楚灵缓缓上了楼。 这家店铺商住两用，一层楼卖杂货, 显得有些拥挤。而第二层又太空荡。 她有点不适应的站在楼梯口, 客厅里只摆了一张灰色沙发。 楼梯附近是厨房，里面除了基本用具以外, 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 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 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 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 撒上些许葱花, 她关掉火，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 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碗里飘着葱花，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 你今晚先打地铺, 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133.133 明天见！　　想要活着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弱肉强食，这是动物界的法则。 - 在元月镇与冬苏镇之间是一条荒道。 野外是兽类的天堂。 尤其到了晚上, 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会发光的眼睛，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 鲜少有人走野路。 即使是狩猎者也会选择白天的时候打猎。 因为一旦到了晚上，人类的视力终究没法跟野兽相比。 唐十九来到了峡谷的上方，他站在断崖处，白色的衬衫随风而动。 苍穹中盘旋的猎鹰，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叫。 刹那间, 疾风吹动山林，如海浪一般波涛汹涌。 风呛到了嗓子，禾楚灵抱着小婴儿剧烈的咳嗽。又因为情况特殊，她死死地捂住嘴, 小脸憋得通红。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还处于厮杀状态中的兽兽, 突然都停了下来。 就连大白虎也是落在山洞前，与别的野兽一起看向某个地方。 它的眼角流着血，被鬣狗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那群家伙也不好受, 地上躺着十多只鬣狗尸体，翼虎喘着粗气, 它原本想把这些卑鄙无耻的群体赶尽杀绝。 就是不知道趁着它虚弱状态, 会不会还有别的猛兽一拥而上。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比被群攻还要可怕的事情……白虎勉强的站在那里, 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夜晚的山谷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 月影摇晃, 树影摇晃。 有正在捕食的灰狼, 也有争夺地盘的野豹, 还有颜色鲜红不知道在咀嚼何物的食人花。 在男人出现之后，它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后退这种本能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穿梭于丛林间，无视两旁的猛兽。远处是银龙一般的瀑布，唐十九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光峡谷。 鬣狗们全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将脸埋在土里，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远处的翼虎也站不住了，它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恐慌，身后的肉翅一瞬间张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无论是被多少野兽围攻，它都不曾想过后退一步。 可是现在的感觉太糟糕了，这个地方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禾楚灵发现了它的异样，她靠着石壁，怔怔的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动物怎么会停止战斗？ “喂。”唐十九看了一眼白虎，他反问道：“你跑得了吗？” 翼虎的翅膀变得无比僵硬，它默默地耷拉下翅膀，有气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它是百兽之王，是山谷里的霸主，尽管挑战它的兽兽源源不断，至今却没人能战胜它。 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它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是那种争夺地盘时候的挑衅，听上去更像是在求饶。 唐十九来到它面前。 因为白虎身躯太过庞大，当他举起手中照片的时候，它非常配合的弯下腰。 “她在哪。”他问道。 翼虎看到照片上的女孩，顿时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它连忙说道：“在山洞里！我没伤她！一点都没有！” 这时，禾楚灵开心的跑了出来，她激动地喊道：“啊啊啊！你来了！” 唐十九寻了她这么久，原本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禾楚灵问道。 “怎么说我们也结婚了，你要是不见了周围的邻居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杀人藏尸什么的。 翼虎瞪大了眼睛，它不敢置信的看了禾楚灵一眼——她竟然是！！ 嗷嗷嗷，还好它只是将她抓过来，没有伤到她！ 禾楚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说话的欲望瞬间打开，开始抱着小婴儿描述道：“这只大白虎请我来给小婴儿治病，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冬……冬苏镇？没想到晚上就遇到这么野兽的围攻。呼，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呢。” “婴儿？”唐十九看到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宝宝。 翼虎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是他的妈妈在临死之前把他交给了我……” 它生怕唐十九误会什么。虽然自己是兽兽，但它是一只有骨气的兽兽，就算饿死也不会吞食幼崽。 ‘呜呜…’ ‘怎么办，他好像生气了。’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禾楚灵听到了什么，她诧异的看向白虎，它……很怕唐十九？ 不止是她，整座山谷都仿佛陷入沉睡状态，除了风声和瀑布声，再也听不到别的野兽的叫唤。 “你打算怎么做？”唐十九问道。 “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我想回元月镇来着，不过白虎不同意，它说去冬苏镇比较好。”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翼虎的尾巴缓缓地摇了两下，它低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无论是军事重地冬苏，还是繁荣昌盛的帝都，亦或者是灵修者多如毛毛雨的浮央城。因为灵气复苏而进化过的兽类，毫不惧怕与人类争夺资源。即使打猎者层出不穷的寻觅野兽，它们也凶猛暴戾，渐渐行成自己的势力。 可只有元月镇，那座依山傍水，宁静休闲的小镇没有一只凶兽敢靠近。 因为聪明的兽兽都懂得，那个男人非常不好惹。 而就是那个没有凶兽敢招惹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小宝宝做鬼脸，把婴儿逗得咯吱咯吱得笑。 听到禾楚灵的疑问，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走吧，回家。” 翼虎不敢反驳，它甚至连要求把小婴儿送还给自己的话都开不了口。但是，在禾楚灵跟着唐十九离开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咿咿呀呀的看向白虎，一副着急的模样。 “等等。”白虎突然叫了一声。 唐十九回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得出它心里的惧意，但是为了小宝，它缓缓挺直了身体，金色的瞳孔里是赴死一般的沉寂。 “我要养他。” “你是兽类，拿什么养？”唐十九反问道。 禾楚灵惊讶的看着他—— 他真的听得懂兽语！ “我答应过他的母亲，护他周全。只有在无人生存的荒林里，他才能存活。”翼虎当然怕死，可这件事情它必须争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的母亲是一名叛逃者，为了保护小宝毅然赴死。他不能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因为他是那群人不能容忍的孽种。我要带着他四处流浪，远离人群，甚至离开地球。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 ‘无论如何…’ 它在很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荒漠，是那个骑着骆驼的小女孩救了它一命。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它在她的小木屋里喝了几桶的水，吃了几盆的肉。 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它仍然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小女孩长大了，只是那双眼睛仍旧灿若星辰。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在行踪暴露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一直尾随她的翼虎。 有的时候，兽兽比人类更可靠。 正是这份信念，让它无惧死亡。 禾楚灵听到了他心里的那些话，脱口而出道：“别担心了，没有人抢他。” 她伸手拉了一下唐十九的衣袖，轻声问道：“我想把老虎带回去治疗，可以吗？” 唐十九没有意见。 “可以。” 翼虎怔了很久。 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要求，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它还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让它带走小宝。 但是女孩给了承诺后，男人没有反对，甚至还答应给它疗伤……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翼虎感激的看了禾楚灵一眼，无比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向她求助。 决定回程后，翼虎温顺的俯卧在地上，让他俩坐到自己的背部。 晚风凉凉，比起来的时候在牙缝里，这个位置舒服多了。 等抵达元月镇已经是凌晨了，白虎体积太大，只能蹲在门外。 唐十九抱着婴儿去医院了，禾楚灵简单的处理下它的伤口，尤其是眼角处，血口狰狞。 先用液体消毒，然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店铺还没有开起来，东西比较少。白虎十分乖巧，一直俯身低头，尽管这样禾楚灵也要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 它微微眯眼，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温柔。 “好了，你后面几天就留在这里休养，山谷太危险，我怕它们又要欺负你。” 白虎瞪圆了眼睛，尾部毛发树立—— ‘什么欺负！谁被欺负！明明是我欺负它们！’ “是是是。”禾楚灵好笑的看了它一眼，感觉现在的这只老虎就是大猫啊。 ‘其实…’ ‘那群家伙不敢再乱来了。’ 今天它是被唐十九带着离开的，方圆千里之内，谁还敢对它不敬？ 这种感觉很神奇，它还真的想翘起尾巴嘚瑟呢。 要知道，那个男人可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禾楚灵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白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对自己的丈夫并不了解。 乱嚼舌根这种事它可不敢。 ‘没什么，我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就走。如果小宝治好了…’ “放心，我会把它送去山谷。” 翼虎不打算在元月镇逗留。 因为它的体积太大，不属于家养宠物的范围，除非是特别有钱有权的人才能圈养。 为了不给禾楚灵招惹麻烦，它会在天亮之时离开。 现在，它独自卧在店铺门口，像门神一般守护着她。 元月镇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水，蜿蜒如月牙，隔着两方街道。 真的很美。 它大概是三年里唯一一个能近距离欣赏元月镇的兽兽。 翼虎美滋滋的眯起眼睛，心里格外满足。 看到唐十九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他微笑道：“荔枝酒刚酿好，我还想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已经闻到酒香自己找来了吗？”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 快递小哥笑了一下，露出半颗虎牙，有点可爱。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禾楚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挺好的，很精神呀。” 照片里，青年笑容灿烂，反而是唐十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镜头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失眠了还是刚睡醒。 “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啊，唐老板刚来元月镇我们就认识了。算了算，也有三年？” 唐十九躲在厨房偷喝酒，听到这话后他勉强应了声：“对，差不多。” “那其他的人呢？”禾楚灵继续问道。 这照片墙上有好多合影，主角都是快递小哥。 他回道：“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友好，自从爱上拍照之后就保留了很多类似的照片。我这墙上贴不满，很多都在相册里。要不我拿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禾楚灵挺喜欢看照片的，感觉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唐十九蓦地咳嗽两声，他放下空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小姜啊，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照片下次再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怎么啦，唐哥？” 禾楚灵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为了找人……她摸了摸耳朵，慢慢的走到了唐十九身旁。 “你有见过这只波斯猫吗？”唐十九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只雪白的猫咪，碧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干净纯粹。 “这……”快递小哥拿着照片怔了许久，他呢喃道：“这不是小白吗？” “它叫宝宝，是周太太刚买的星际宠物，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刚养两天就跑了。”唐十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也知道我那驿站资格被取消的事情吧？就因为它。” “宝宝？”禾楚灵楞了一下，她看着照片里无比漂亮的猫咪，想到自己刚才还问唐十九要不要去地下黑市寻人…… 啊，原来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只小动物。 吓死了，禾楚灵松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三岁的小宝，被拐走后日子会很惨吧。” 星纪元人贩子依旧猖獗啊，她今年十八都被关了一个月，更别提三岁孩童。 唐十九提醒道：“它是纯种阿斯拉宠物猫，对周太太来说，比人命值钱。” “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 快递小哥挠了挠头，他费解的说道：“小白昨天的时候出现在街角，被车子给轧伤了，当时根本动不了。我送快递回来就把它抱进来包扎，不过我也不咋会，它今天一天都趴在窝里，不吃不喝。这真的是什么……阿斯拉宠物？周太太会不会迁怒我啊，我真不是偷猫贼。” “没事，周太太那边我来说。小白呢？” “在屋里。” 快递小哥推开了门，他从卧室里抱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动作十分小心温柔。 “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早上走的时候扔给它的香肠到现在完好无损。它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 唐十九将猫咪接了过来，它微微睁眼，蓝色的双眸略显浑浊。 模样跟照片里很像，但是眼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134.134 明天见！　　以前在家里就很少做饭, 最擅长的也就是下水饺和面条。 这几道菜看上去颜色就不太对劲，唐十九吃了一口小炒肉, 脸色微变。 这菜不咸不淡，只是肉质咀嚼费力，还有其他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他喝了一杯水, 又吃了另外一道番茄炒鸡蛋, 味道还行, 就是番茄没炒熟。 这一桌的食物也就米饭最好吃。 他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结果发现小麋鹿坐在沙发旁, 盘子里的鹿饼已经吃完了, 叶酱只吃了一小口。它的眼神微微闪烁，唐十九差点没笑出来。 “把树叶配合甜酱榨汁，也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今天是小南瓜入户的日子, 我不是想庆祝一下嘛。”禾楚灵埋头吃饭，跟唐十九一样只吃主食, 时不时用筷子蘸点辣酱。 唐十九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万能的咸菜，他放到禾楚灵的面前, 道：“以后你负责煮面，我负责做饭。” 禾楚灵煮的面条是真的很美味。他想,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碗荷包蛋面的味道。 她吐了吐舌头，就着咸菜将最后的几口米饭吃光。 “知道啦, 老板。” 吃完午饭, 唐十九到楼下去了, 而禾楚灵打了盆水，蹲在笼子前，将蜜獾的身体擦拭了一遍。 蜜獾眯着眼睛，一副冷冷的样子。在禾楚灵触及它尾巴的时候，立即瞪圆了眼，不满的瞅着她。 ‘医生，你不给我吃小奶糕就算了，还扯我尾巴！’ ‘你难道不知道蜜獾的尾巴摸不得？’ 禾楚灵一只手摁着它的背部，将它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我只知道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哼哼。’ ‘老虎算什么？就算是宇宙级别的凶兽，我也能咬死它！’ 禾楚灵可不会怀疑蜜獾撒谎，它年纪小，但骨子里依旧是蜜獾的血。成年的蜜獾体积跟板凳狗一样小，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命名为“最胆大的动物”。它的长相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性格却凶猛暴躁，斗狮子、追鬣狗、啃毒蛇，号称非洲一霸。 好在这个小蜜獾只有三个月大，而且通人性。新纪元的兽兽都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尤其这种家兽。 日常清洁寄养宠物的卫生，蜜獾因为不能吃蛋糕而置气，故意翘着尾巴不理禾楚灵。 待她走后，小麋鹿蹲在桌子底下，动也不动的盯着它。 蜜獾冷哼：“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切，谁怕？” 噢哟——蜜獾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来呀！” 小南瓜也做出了战斗的姿势，它前蹄在地上扒拉两下，闷着头，是鹿群打架之前的样子。只可惜它的鹿角还没有长出来，没办法把这个家伙顶飞。 禾楚灵从厨房看到，小麋鹿瞬间趴到了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蜜獾，拎着它的脖子将它重新放到笼子里。这一次，特地锁上笼子。 蜜獾脸都黑了。 “你这头卑鄙无耻的麋鹿！” 小南瓜得意洋洋的看了它一眼，低头舔了舔盘子里的叶酱，它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想吐又不能吐，直到禾楚灵下楼，它才一阵阵干呕。 蜜獾躺在笼子里啃着爪子，幸灾乐祸的大笑。 以往平静的二楼变得很热闹。 一会儿是蜜獾的叫声，一会儿又是鹿的叫声。禾楚灵在下面忙碌着，心里无比充实。 这只蜜獾的主人家里应该很有钱，看他身后那么多的随行保镖就知道了。 青年管家也是买齐了寄养的必须物品，只不过后来就再没来过。 第四天的时候，蜜獾终于可以自由进食。 禾楚灵给它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宠物罐头，芳香四溢。它吃得很开心， 小麋鹿默默地蹲在一边，见蜜獾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它“哼”了一声，故意咬起一块鹿饼，吃得嘎嘣脆。 蜜獾不甘示弱的用舌头狂舔罐头，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两只兽兽进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伙食，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主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进里屋的时候，它一副胜利的表情—— “看呀！我的主人对我多好！跟我一个屋子睡觉呢！不像你，可怜鬼，才会被寄养在店里。” 蜜獾第一天来二楼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小麋鹿的尾巴，它一直记着呢。 “呸！”蜜獾恶狠狠地说道：“瞧你这破屋子，穷光蛋！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家的厕所比你这整个店铺都大！” “我才不稀罕住大房子，只要有主人在，睡哪都无所谓。” 蜜獾不叫唤了，它烦躁的去咬笼子上的锁，想要出去。 这只可恶的麋鹿，等它出去一定要咬死它。 这次可不是只要尾巴，一定要咬住它那纤细的脖颈，让它再也说不出话。 禾楚灵虽然听不懂它俩叫唤什么，但能从小麋鹿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声，猜到大概的内容。 两只幼兽一个比一个幼稚，她摸了摸小麋鹿的头，轻声道：“小南瓜，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客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它？” “咕……” 幼鹿趴在窝里，一副认错的表情。禾楚灵笑了笑，她的小南瓜最懂事了，有些道理讲一次就能记住。 “乖。” 蜜獾还不依不挠的咬笼子，唐十九上来后，它甚至冲着他低吼。 禾楚灵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来到笼子前，将锁打开，把手里的小毯子盖到它的背上。 “你的主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就会来接你，在此之前，你想给他惹麻烦吗？” 小蜜獾暴躁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它瞪着小黑眼睛，开始撕咬毯子。 这已经是它所能做出的让步。 少年把它从动物贩子手里买过来，它也不想再回到黑市。 禾楚灵直接敞开了笼门，反正也不怕蜜獾跑出来破坏东西，这不是还有唐十九在。 他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大袋的荔枝，一个人蹲在厨房捣鼓。准备了两个大玻璃瓶，洗干净后将荔枝倒了进去。 “你要做荔枝酒吗？”她站在门口问道。 “是啊，今天中转站的大叔送了我新鲜的荔枝，终于可以酿酒了。” 除了用掉的荔枝以外，他还特地给禾楚灵留了一盘。 “这些是给你的。” “谢谢！”禾楚灵没想到今晚还有荔枝吃，她也走到厨房里，剥了一个壳塞进嘴里。新鲜的荔枝汁水浓郁，果肉香甜。 “你也吃——”禾楚灵给他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 唐十九一边弄手里的东西，低头含住，舌头不小心碰到了禾楚灵的手指。 指尖像触电一样有种酥麻的感觉，她立刻低下头，又剥了一个荔枝。她本来想送到自己嘴里，唐十九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微睁大眼，看着男人弯下腰，吃掉了她手上的荔枝。 “好吃。”他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道：“下周是中秋节，小镇有百家宴的活动，要一起去吗？” “中秋……”禾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啊去啊，一定很热闹！” 八月十五月圆夜，这个象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两百年后依然在，禾楚灵还是挺开心的。 百家宴，听起来就很不错。 “这次还会有其他星球的游客来访，就是专程来体验华夏国特殊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不同的节目，不过我们只负责吃就好。” 过节是最好的蹭饭时机。 每年各大节日，唐十九都会去蹭流水席。他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桌子的美食。 禾楚灵来到这里后还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听到这个心生期待，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中秋能早点到来。 “嗯，搞定！”唐十九拍了拍手，将玻璃瓶放进橱柜。等过段时间，芳香四溢的荔枝酒就酿出来了。 禾楚灵已经将全部荔枝剥完，全都放在小盘子里。 见唐十九整理好，便递给了他：“我吃好了，都给你。” 他接过盘子，目送她离开厨房。拿起一颗荔枝扔进嘴里，腮帮鼓起。 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是看禾楚灵看到荔枝时开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再从外面回来就该多买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他的心情更好。 吃完荔枝想要一展口技，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到了嘴边。 欢快的曲调萦绕在小屋，蜜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它忍不住从笼子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卧在沙发旁。唐十九吹完一曲后，将叶子丢到桌上。 他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日常翻阅杂志。 蜜獾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它宁可睡在地上，也不回柔软的小窝。 135.135 本以为会被最先攻下的沙罗城竟然守了下来。第九使徒派来的精英军团全都成了俘虏。但是，其他地方却传来噩耗。 有些地方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 只能弃城南下。 余下的一座空城, 满地狼藉, 深紫色的旗帜插在骨堆之上，分外醒目。 风雪飘摇。 被押在地上的女子剧烈的咳嗽, 她白色是刘海儿被风吹乱，神情却并不慌乱。 身为战姬，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至少，她想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于是，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禾楚灵。” “禾楚灵……”年轻女子微微颔首, 呢喃道：“原来是你。” 之前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说，他是少主死之前想要从蓝星带走的女孩。少主失败了,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拂音之主？” 禾楚灵摇了摇头，道：“是故里。” 大军压境，纷争不断。她为羌笛取了一个新名字, 寓意不言而喻。 白色战姬看着自己地上的鲜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好名字。” 故里，故里……谁不想回去呢？ “我一直都觉得蓝星没有什么潜力，发展的慢, 能者也少。现在看来，我可能错了。” 她的话里毫不掩饰对禾楚灵的欣赏：“就算是联盟军校天赋最高的驭兽师, 面对你也要低头。”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 但是她最了解。几百只兽兽同一时间赶来是什么概念。 曾经的羌笛之主死在了紫夜星。 没想到, 新一任的主人竟又跟第四使徒有了联系。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已经连地上的白雪都看不清了。 禾楚灵就站在她面前。 旁边的战士举着大白伞，轻声道：“大小姐，先回车里吧，外面太冷了。” “好。”禾楚灵点点头。 可是，她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主人下达的命令，就算是死也要完成。” 禾楚灵回过头，就看到女子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她好看的五官染上了冰霜，整个身体逐渐被冻住。就像摆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连每一根睫毛都恰到好处的冻结。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到诡异的“滴滴”声。 “不好！”奇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将禾楚灵扔到了大黑豹的背上，道：“快带她走！” “来不及了。”白色战姬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倒计时三十秒，寒体爆炸，范围——沙罗城。” 她已经成了俘虏，但是依旧不忘完成自己的使命。 以自身作为炸-弹，加上环境的帮衬，这种伤害足以摧毁沙罗城内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地皮。 克雷斯的第一反应是带禾楚灵飞走，但是整个天空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那是一种透明的、无法触碰的屏障，偶尔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紫光，像流星一样滑落。后路——也没有了。 “镜头能不能再拉近一点啊，他们到底怎么了？” “看来是寒体爆炸了。” “什么鬼？” “只有我觉得白色战姬真的很忠心吗？看来她准备跟沙罗城里的所有蓝星士兵同归于尽……” 寒体爆炸的杀伤力在整个星际都排的上名号。 只不过因为使用的方法太过残忍，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一名改造人会选择引爆自身。 而因为每个人改造的程度不同，即使引爆，也不一定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可是白色战姬不同，她是第九使徒的杰出作品，也是改造军团的领头羊。作为多种武器而言，她堪称完美。 这种情况下，奇谈闭上了眼睛。 “都回到战车上。” 重甲战车的防御力很高，但是也很难抵抗爆炸的威力。可是也总比所有人站在雪地里强。 克雷斯眼看飞不出去了，它迅速带着禾楚灵来到k200旁边，想要让女孩上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狠狠地晃了一下。 禾楚灵坐在大黑豹的背上，她弯下腰抱住了它的脖子，才让自己没有摔下去。 震荡结束之后，雪地里伸出一根绿色的、粗壮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高。而且不是，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地底下延伸出来，在众人的头顶上空交缠交错，迅速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 禾楚灵正处于绿网的正中央。 而且，其他比较远的士兵也被藤蔓抓住，扯了回来。每个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些绿色的树干，不知道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还剩最后三秒。 绿网瞬间合并，连阵眼大的缝隙都看不到。 冰冻的白色战姬就在距离树干不足三米的地方，她的眼睛愈发空洞，最后完全看不到眼球，只剩下两个硕大的窟窿。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本能的趴下身护住头部，禾楚灵也紧紧地抱着大黑豹的脖子，闭着眼睛默默等待着四分五裂的痛楚…… 但是她等了很久，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奇谈轻咳一声，道：“我们是都没死，还是都死了？” “黄泉路上好作伴吗……”另一名士兵喃喃的说道。 禾楚灵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到他们依然在藤蔓编织的绿网底下。克雷斯开口道：“多谢。” “呃……”禾楚灵不知道克雷斯在跟谁说话。 大黑豹解释道：“是它救了我们。” “你是说……”禾楚灵直起上半身，她抬起头看着密不透风的绿网，道：“绿藤？” “是的。”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活下来了。有几名士兵忍不住笑了起来。距离禾楚灵不远的红发青年，坐在地上，发呆的过程中还顺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巧克力棒。 他塞进嘴里，用打火机去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才反应过来。 “等余波结束，我会放你们离开。”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禾楚灵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她从大黑豹的背上跳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藤蔓。 “你是谁？”禾楚灵问道。 “苏格拉底。” 听到这个名字，禾楚灵便知道是唐十九的杰作。可是，现在的紫夜星上没有一只兽兽，它又是从哪来的？ 136.136 明天见！ 禾楚灵点了点头，她记得周太太丢失的白猫血统十分珍贵, 从遥远的阿斯拉星球运来, 外面看禾波斯有点像, 不过眼睛却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样漂亮的纯种猫咪，又有一个爱惜它的主人, 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快递小哥蓦地抬头，他狠狠地瞪着禾楚灵，狡辩道：“那只白猫被车子轧伤，我好心带它回来, 你们没有证据别想污蔑我！” 禾楚灵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说道： “我连给麋鹿做剖腹产都行, 你觉得我会验不出猫咪到底怎么伤的吗？更何况，周太太家里还有专门的兽兽饲养员，你做过的事情别想赖。” 她抱着猫咪朝外走, 其中一个警察跟了过去。 他看起来比禾楚灵还要小一点，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脸上青涩未褪，板寸头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带你去找周太太。”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她, 禾楚灵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时候有点错愕, 年纪这么小就当警察了吗？ 外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 店家的山羊还卧在店铺门口。看到禾楚灵的时候, 它蓦地抬起头，眼里仿佛带有一丝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递员虐杀了那么多的小动物，周围的街坊谁都不知道。今天多亏了她，仓库的事情才会被揭露。’ ‘人类太可怕了，平时装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哇！她怀里有刚出生的小鹿——’ ‘好可爱呀。’ ‘嘻嘻，我们唱首歌送给它吧，祝它能遇到一个好主人。’ ‘嗯嗯！’ 禾楚灵抱着小鹿坐上了摩托车旁边的座位，树上传来了鸟儿的歌声。它们在用最淳朴的方式，欢迎小鹿的诞生。 周围的街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禾楚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幼兽。 不过，看到警察对她态度很好，这也能证明她没有犯罪。 禾楚灵看向店铺旁边的山羊。 ‘谢谢你啊。’ 她听到了。不止山羊，还有生活在附近的其他兽兽—— 房梁上的信鸽，店铺门口圆滚滚的小北极熊，还有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大家伙，它们看到禾楚灵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感激。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能听到动物们的“心声”。 警察小哥载着她离开了。 仓库那边有唐十九和剩余的警察处理，里面的小动物因为长久遭受虐待，一个个目不忍睹。 而快递小哥最终也被警察逮捕。 据说，周太太得知白猫的伤势是人为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白猫是从阿斯拉高价买回来的贵族后裔，索要的赔偿额堪称天价。 快递小哥因为支付不起只能受牢狱之灾，这数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警察把他抓走的时候，周围的小动物都在手舞足蹈。 街坊邻居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震惊之余又庆幸发现得早——这种反复折磨虐杀动物的行为，如果不趁早疏通心理障碍，报复对象很有可能会从动物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类。如婴儿、幼童。甚至是女人。 晚上，唐十九回来了。 店铺的驿站资格重新到手，明天就可以继续代收快递。 不过负责井四街的快递员被捕了，会有新人来接手。 他缓缓上楼，就看到禾楚灵蹲在沙发旁，正在给小鹿喂食。 “它已经好了吗？” “你回来啦——”禾楚灵的心思都在小鹿身上，完全没听到上楼声，她兴奋的说道：“这只小鹿早产了三十天，除了个头小一点，其他的没任何问题！而且它不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就是饭量有点大。” “那没事，叶子可以拜托清扫阿姨给我们留着，要多少有多少。”停顿了一下，唐十九缓缓坐到沙发上，道：“等它身体好了，可以卖给合适的人家。” “卖？”禾楚灵愣了一下。 “嗯，它这样的小麋鹿很多人喜欢，尽量找家庭和睦不缺钱的，到时候每天都能吃鹿饼。” “……” 禾楚灵没有接话，她还以为唐十九会收留它呢，不过看他回来后也不来摸一摸小鹿，反而坐得那么远——他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不过唐十九说的对，小麋鹿如果被别人收养，就可以更健康的长大。 在这里，每天只能吃叶子。 鹿饼并不贵，可对于两个连吃饭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确实负担不起。 小麋鹿比刚出生的小奶狗大一点，它还没有角，样子奶萌奶萌的。此时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树叶，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样子竟有点像吃面时候的唐十九。 禾楚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唐十九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飘来了面香。 他们今天捡来的小桌子擦干净后还挺合适的，瘸了的桌腿垫了两本书，稳稳当当。 男人端了两碗面出来，果然有荷包蛋。 禾楚灵摸了摸小鹿毛茸茸的脑袋，她坐到地上，开始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对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仓库里有古怪吗？” “……啊？”唐十九吃得正开心，被问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禾楚灵神秘兮兮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但你要先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别说了，我不听。” “……” “你先听听看。”禾楚灵憋得慌，她都做好说的准备了，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说吧。” “我能听见动物的心声。” 吸溜——唐十九把筷子上的面吸进嘴里，他微微抬眸，缓缓地点头：“懂了。那就是那只肥猫告诉你的。”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强吗！”禾楚灵有点着急。 她放下筷子，道：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女主角得到了金手指以后，复仇虐渣，逆袭人生，冲出地球！——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足踏四海镇蛮荒，宇宙唯我能称王！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唐十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啊呜，他咬了一口荷包蛋，真好吃。不过……他煮的面，味道不如禾楚灵。 禾楚灵怨念的看了唐十九一眼，他就不能配合点，给个惊讶的表情？ 不管她说自己是穿越，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盯……禾楚灵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他的心思。 唐十九喝了一口清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没有半点真气的古人类，练不了读心术。” 而且，就算是星际中最厉害的术士，也绝无可能探听到唐十九的心。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动物的声音？” “在末日五十年里，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法复苏，以及人类体质的自然进化，受益的当然还有飞禽走兽。它们已经不是你所认知的动物了，在这里，称之为兽族。宇宙里与兽族最亲近的有驯兽师、兽医，以及专门契约它们作战的召唤师——他们都懂得兽语，却不可能窥视兽兽们的心思。” “那读心术呢？” “读心术是顶级术士才会的一种灵法，只听闻对普通的人类或者灵修者有用。兽族和人类的构造不同，隔行如隔山。” 唐十九吃完最后一口面，他舒服的瘫在沙发里，摸着肚子道：“这可能是你的奇遇，能听到兽类真实的声音……仔细想想，这能力真令人羡慕。” 他最后那句声音很低，禾楚灵没能听清。 不过她的心思也都在这突然多出的能力上，连这个神奇的世界都解释不了，那就不多想了，索性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小麋鹿吃完了树叶，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它摇摇晃晃的朝着禾楚灵走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从一出生开始习惯了禾楚灵的味道，在它的心里，很可能直接把她当成了妈妈。 她轻轻抚摸着小麋鹿的额头，它又发出了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清脆细长，还会中途转调，很是可爱。 是错觉吗，小麋鹿靠近后唐十九就端着面碗离开了。 禾楚灵吃的很慢，而唐十九清洗完后就去了一楼，叮叮咚咚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然后抱着小麋鹿回房间睡觉。 木床还在店铺外，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碌，没有时间修整。她依旧打地铺，小麋鹿乖巧的卧在被褥里，紧紧地挨着她。 一直到后半夜，唐十九才上楼。他把做好的门帘替换掉原先的灰色布幔，青蓝的薄纱，上深下浅，光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禾楚灵来之前，楼上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颜色越来越多。 他去卫生间洗澡，劳累了一天，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 137.137 明天见！ 蜜獾的主人出手大方，它在这里每天寄养费两百银元, 生怕饿到他的小可爱。 禾楚灵也是尽可能给它最好的。 尤其在它身体休养好后, 饮食方面与之前无二。 她将月饼放到了桌子上，回屋换衣服。 唐十九早早就在店外等候, 他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老年电动车，骚气的红色，后面可以载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出门。 因为不放心蜜獾一个人在店里, 于是把它也带上了。两个萌物都坐在后面，再加上禾楚灵刚刚好。 她提着裙子坐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抚平裙摆上的皱褶，这是新衣服, 今天第一次穿。 裙子的风格偏复古, 是一件坦领襦裙套装，红色的系扣小褂, 藕粉色长裙，红丝带绑在后腰。 她的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半挽起，眉间点了一滴朱砂痣。 小麋鹿兴奋的看着车外，井四街几乎空无一人, 大家好像都出门了。 听说每年的百家宴都在星空码头。 那里并没有海，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建立起来后空地变成了摇曳的“星河”, 码头下方都是蓝色苍穹, 好似把天空倒了过来。 这天, 星空码头停了一艘巨大的龙船。金色龙头屹立在星河之上，它的身体里有着高台楼阁，挂着颜色各异的灯笼。到了晚上，流光溢彩，与夜幕中的繁星、星河里的倒影一起相映成辉。 到了星空码头，人就多了起来。 这是元月镇举行的中秋宴会，凡城中常驻居民都可免费参加。唐十九刷了两人的证件，顺利进入。 禾楚灵把蜜獾塞给了他：“人太多，你抱着小南瓜，我来抱蜜獾。” 别把它俩弄丢了。 小麋鹿好奇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家都穿着各色衣裳，尤其是女孩子，姹紫嫣红，每一个都是盛装出席。 蜜獾有点不情不愿的让禾楚灵抱着，它虽然脸色臭，但也在偷偷地观察四周。 到底只是一只幼兽，想出来玩嘴上又不肯认输，真带它出来了也是在暗自开心。 “唐老板，你们也来了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垃圾中转站的门卫大叔。 他旁边跟着一个12岁的小男孩，穿着白色小西装，头发梳理得油亮。他长得很漂亮，有种日美混血的感觉。 禾楚灵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提琴，这是唐十九之前修理过的那个。他有点怯场的躲在大叔身后，见禾楚灵在看自己，他慌乱的移开视线。 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子。 唐十九跟门卫大叔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一起朝龙船走去。小男孩一直不停的看向唐十九怀里的小南瓜。 “你喜欢小鹿？”禾楚灵问道。 他脸一红，点了点头。小麋鹿得意的叫了一声，明显在炫耀。 而被禾楚灵抱着的蜜獾不悦的瞪了它一眼——这个棕毛，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欠揍？ 幼鹿的外表非常可爱，毛茸茸的身体，圆圆的眼睛，恶意卖萌的时候谁都挡不住。 与之相比的小蜜獾虽然模样呆萌，却因为其恶劣的性格，小孩子不敢靠近。 在禾楚灵的鼓励下，小男孩缓缓地伸出手，飞速的摸了一下它的耳朵。 他的眼睛亮亮的，脸蛋红红的，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门卫大叔感慨道：“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一点，我们也打算养一只宠物。” “好呀，如果以后宠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禾楚灵热情的说道。 大叔对唐十九一直很好，又是鸡蛋又是荔枝，感觉他每次去垃圾场都会收到礼物。 龙船上面的甲板摆满了桌子，游客陆陆续续的入座，唐十九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四个人齐齐坐下。 他开始传授经验：“这个角度离舞台最近，能看到所有的表演。而且上菜的时候，是按照从外到里的顺序，我们吃完这桌，还可以迅速转移下桌。” 禾楚灵憋着笑，她本来想说，有外人在你注意点形象啊，但一想门卫大叔跟他那么熟，估计前三年大家也是一起吃的宴席。 果然，大叔掏出了准备好的白色袋子，道：“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干果装进来。你们要吗？” “要要要。”唐十九接过袋子连连道谢，他今天疏忽了。唔，差点就造成了巨大损失！ 干果！这个在超市里一小袋就要几十银元的零食！今天能拿多少拿多少，禾楚灵坐在他身旁都觉得他斗志满满。 人渐渐多了起来。 倒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互相点头示意，快速找位置坐下。 禾楚灵环顾四周，发现这龙船甲板上摆满了桌子，没有细数，但应该有一百张甚至更多。 正前方是唐十九说的舞台，更像是戏台子，旁边挂着红布，喜庆热闹。听说会有好看的节目，禾楚灵很期待。 甲板上的每张桌子都快坐满了，她发现离舞台最近的几张桌子空无一人。 “怎么大家都不坐那边？”她问道。 唐十九瞥了一眼，低头解释：“那里是vip坐席，专门用来招待外星贵客。看，他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禾楚灵看到一些服装怪异的外星贵客在保镖的护送下走上龙船。 大约有十多个人，长相和地球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几个大多头小耳朵尖，皮肤偏向于青灰色，乍一看像是电影里的精灵。 这还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她愣了许久，问道：“其他星球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每个星球都不一样，也有跟地球很像的人类。但发育成熟的物种大同小异，不过也有特别畸形的——当然这是在我们看来，外星人瞧我们也是又丑又土，他们喜欢称呼地球人为‘乡巴佬’。” “切。”禾楚灵撇嘴道：“我们这不是刚踏入新纪元，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地球一定可以崛起！” 穷怎么了，那不是天灾人祸降临之后，每个星球都会经历的阶段吗。 虽然禾楚灵来自两百年前，但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啊！民族荣誉感，让她无比相信这颗美丽的蓝星以后一定能屹立于银河之上，璀璨万世。 那些外星贵客远道而来，镇长亲自出面迎接，还有很多元月镇名号响亮的大人物。 禾楚灵还看到了周太太。 她抱着那只雪白的猫咪，雍容华贵的站在人群里，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造型师，今天的衣服要比以往好看许多。 原本热闹的龙船在贵宾到来后逐渐安静下来。 那些外星人跟镇长对话的时候，虽然举止投足之间都不失礼貌，眼底却是若有似无的轻蔑。 不过，又很快为这龙船上的美景所感慨——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传统节日，到处都是唯美古朴的华夏风，也只有这里能看到。 这一行人里，倒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肤白胜雪，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碧波荡漾。她虽然也穿着与他们款式相同的衣服，气质却明显不同。 因为她得长相很像禾楚灵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中美混血。 “她也是外星人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哦，她呀——”唐十九看了一眼门卫大叔，后者神色怔忪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小男孩则默默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子，神色黯淡。 唐十九压低了声音，道：“她是门卫大叔的女儿，两年前嫁到了‘威泽星’，她旁边的那个矮胖子就是她老公。好像什么贵族后裔，她也算是脱贫致富了。不过当初嫁人的时候已经跟大叔断绝了关系，从未联系过家里。” “为什么？”禾楚灵一脸不解：“远嫁不至于断绝关系呀？” 唐十九耸了耸肩，道：“贵族阶级分明，矮胖子帮她弄了个豪门身份才顺利嫁过去。为了不露馅，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听到这里禾楚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亲情……可能有的人视若生命，有的人却不那么在乎吧。 门卫大叔的笑容有点苦涩，他开口道：“让你见笑了，唐太太。” 她连连摆手：“是我不好，不该询问这件事。对不起啊大叔，您别太难过。” “爸爸……”小男孩低声问道：“我们做的月饼可以给姐姐吃吗？” 历经沧桑的大叔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不能去打扰姐姐，她现在很幸福，我们不能给她惹麻烦。”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禾楚灵神色复杂的看向那名女子，她已经坐到了贵宾席上，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138.138 明天见！　　八月十五。 禾楚灵从外面回来带了一盒月饼, 她推开半关的店门，小屋里一片昏暗。 百家宴在晚上七点举行，井四街的店铺几乎都关了，所有人都准备去参加晚宴。 她拿着月饼上了楼，蜜獾卧在笼子里, 懒洋洋的看了禾楚灵一眼。 它在这里寄养了一周左右，听说那名少年在帝都还有事情未完成，管家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并且支付了一定费用。 宠物医馆的生意很冷清, 因为新纪元的兽兽身体强壮, 极少生病。又因为这家店铺刚转型，只有井四街周围的邻居知道，名声还没有打出去。 蜜獾的主人出手大方，它在这里每天寄养费两百银元，生怕饿到他的小可爱。 禾楚灵也是尽可能给它最好的。 尤其在它身体休养好后, 饮食方面与之前无二。 她将月饼放到了桌子上，回屋换衣服。 唐十九早早就在店外等候, 他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老年电动车, 骚气的红色，后面可以载人。 禾楚灵抱着小麋鹿出门。 因为不放心蜜獾一个人在店里，于是把它也带上了。两个萌物都坐在后面，再加上禾楚灵刚刚好。 她提着裙子坐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抚平裙摆上的皱褶, 这是新衣服, 今天第一次穿。 裙子的风格偏复古，是一件坦领襦裙套装，红色的系扣小褂，藕粉色长裙，红丝带绑在后腰。 她的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半挽起，眉间点了一滴朱砂痣。 小麋鹿兴奋的看着车外，井四街几乎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出门了。 听说每年的百家宴都在星空码头。 那里并没有海，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建立起来后空地变成了摇曳的“星河”，码头下方都是蓝色苍穹，好似把天空倒了过来。 这天，星空码头停了一艘巨大的龙船。金色龙头屹立在星河之上，它的身体里有着高台楼阁，挂着颜色各异的灯笼。到了晚上，流光溢彩，与夜幕中的繁星、星河里的倒影一起相映成辉。 到了星空码头，人就多了起来。 这是元月镇举行的中秋宴会，凡城中常驻居民都可免费参加。唐十九刷了两人的证件，顺利进入。 禾楚灵把蜜獾塞给了他：“人太多，你抱着小南瓜，我来抱蜜獾。” 别把它俩弄丢了。 小麋鹿好奇的看着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家都穿着各色衣裳，尤其是女孩子，姹紫嫣红，每一个都是盛装出席。 蜜獾有点不情不愿的让禾楚灵抱着，它虽然脸色臭，但也在偷偷地观察四周。 到底只是一只幼兽，想出来玩嘴上又不肯认输，真带它出来了也是在暗自开心。 “唐老板，你们也来了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垃圾中转站的门卫大叔。 他旁边跟着一个12岁的小男孩，穿着白色小西装，头发梳理得油亮。他长得很漂亮，有种日美混血的感觉。 禾楚灵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提琴，这是唐十九之前修理过的那个。他有点怯场的躲在大叔身后，见禾楚灵在看自己，他慌乱的移开视线。 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子。 唐十九跟门卫大叔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一起朝龙船走去。小男孩一直不停的看向唐十九怀里的小南瓜。 “你喜欢小鹿？”禾楚灵问道。 他脸一红，点了点头。小麋鹿得意的叫了一声，明显在炫耀。 而被禾楚灵抱着的蜜獾不悦的瞪了它一眼——这个棕毛，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欠揍？ 幼鹿的外表非常可爱，毛茸茸的身体，圆圆的眼睛，恶意卖萌的时候谁都挡不住。 与之相比的小蜜獾虽然模样呆萌，却因为其恶劣的性格，小孩子不敢靠近。 在禾楚灵的鼓励下，小男孩缓缓地伸出手，飞速的摸了一下它的耳朵。 他的眼睛亮亮的，脸蛋红红的，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门卫大叔感慨道：“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一点，我们也打算养一只宠物。” “好呀，如果以后宠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禾楚灵热情的说道。 大叔对唐十九一直很好，又是鸡蛋又是荔枝，感觉他每次去垃圾场都会收到礼物。 龙船上面的甲板摆满了桌子，游客陆陆续续的入座，唐十九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四个人齐齐坐下。 他开始传授经验：“这个角度离舞台最近，能看到所有的表演。而且上菜的时候，是按照从外到里的顺序，我们吃完这桌，还可以迅速转移下桌。” 禾楚灵憋着笑，她本来想说，有外人在你注意点形象啊，但一想门卫大叔跟他那么熟，估计前三年大家也是一起吃的宴席。 果然，大叔掏出了准备好的白色袋子，道：“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干果装进来。你们要吗？” “要要要。”唐十九接过袋子连连道谢，他今天疏忽了。唔，差点就造成了巨大损失！ 干果！这个在超市里一小袋就要几十银元的零食！今天能拿多少拿多少，禾楚灵坐在他身旁都觉得他斗志满满。 人渐渐多了起来。 倒是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互相点头示意，快速找位置坐下。 禾楚灵环顾四周，发现这龙船甲板上摆满了桌子，没有细数，但应该有一百张甚至更多。 正前方是唐十九说的舞台，更像是戏台子，旁边挂着红布，喜庆热闹。听说会有好看的节目，禾楚灵很期待。 甲板上的每张桌子都快坐满了，她发现离舞台最近的几张桌子空无一人。 “怎么大家都不坐那边？”她问道。 唐十九瞥了一眼，低头解释：“那里是vip坐席，专门用来招待外星贵客。看，他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禾楚灵看到一些服装怪异的外星贵客在保镖的护送下走上龙船。 大约有十多个人，长相和地球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几个大多头小耳朵尖，皮肤偏向于青灰色，乍一看像是电影里的精灵。 这还是禾楚灵第一次看到外星人，她愣了许久，问道：“其他星球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每个星球都不一样，也有跟地球很像的人类。但发育成熟的物种大同小异，不过也有特别畸形的——当然这是在我们看来，外星人瞧我们也是又丑又土，他们喜欢称呼地球人为‘乡巴佬’。” “切。”禾楚灵撇嘴道：“我们这不是刚踏入新纪元，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地球一定可以崛起！” 穷怎么了，那不是天灾人祸降临之后，每个星球都会经历的阶段吗。 虽然禾楚灵来自两百年前，但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啊！民族荣誉感，让她无比相信这颗美丽的蓝星以后一定能屹立于银河之上，璀璨万世。 那些外星贵客远道而来，镇长亲自出面迎接，还有很多元月镇名号响亮的大人物。 禾楚灵还看到了周太太。 她抱着那只雪白的猫咪，雍容华贵的站在人群里，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造型师，今天的衣服要比以往好看许多。 原本热闹的龙船在贵宾到来后逐渐安静下来。 那些外星人跟镇长对话的时候，虽然举止投足之间都不失礼貌，眼底却是若有似无的轻蔑。 不过，又很快为这龙船上的美景所感慨——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传统节日，到处都是唯美古朴的华夏风，也只有这里能看到。 这一行人里，倒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肤白胜雪，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碧波荡漾。她虽然也穿着与他们款式相同的衣服，气质却明显不同。 因为她得长相很像禾楚灵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中美混血。 “她也是外星人吗？”禾楚灵好奇的问道。 “哦，她呀——”唐十九看了一眼门卫大叔，后者神色怔忪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小男孩则默默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子，神色黯淡。 唐十九压低了声音，道：“她是门卫大叔的女儿，两年前嫁到了‘威泽星’，她旁边的那个矮胖子就是她老公。好像什么贵族后裔，她也算是脱贫致富了。不过当初嫁人的时候已经跟大叔断绝了关系，从未联系过家里。” “为什么？”禾楚灵一脸不解：“远嫁不至于断绝关系呀？” 唐十九耸了耸肩，道：“贵族阶级分明，矮胖子帮她弄了个豪门身份才顺利嫁过去。为了不露馅，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听到这里禾楚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亲情……可能有的人视若生命，有的人却不那么在乎吧。 门卫大叔的笑容有点苦涩，他开口道：“让你见笑了，唐太太。” 她连连摆手：“是我不好，不该询问这件事。对不起啊大叔，您别太难过。” “爸爸……”小男孩低声问道：“我们做的月饼可以给姐姐吃吗？” 历经沧桑的大叔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不能去打扰姐姐，她现在很幸福，我们不能给她惹麻烦。”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139.139 明天见！　　就连小麋鹿也摇摇晃晃的从里屋走出, 它安静的趴在沙发后面，耳朵偶尔动两下，就连禾楚灵回来它都没有发觉。 半曲结束, 唐十九放下了小提琴, 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 看向禾楚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给宠物治病。” “可以啊。” “你答应了？”禾楚灵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 唐十九躺在沙发上, 他拿起一旁的杂志，上面有着宇宙各个星球的最新消息。 “反正这家店生意凄惨, 你想做什么就做, 说不定可以财源广进呢。” 小麋鹿来到了禾楚灵的脚边, 它轻轻地蹭了蹭她, 嘴里发出一声轻快的短叫。 她蹲下身坐到了地上，将小麋鹿抱在怀里。 “它的恢复能力好强啊, 现在越来越壮实了, 就连饭量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禾楚灵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杂志, 上面印着一部巨大的机甲。还写着什么限量版发售。 唐十九也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对于小麋鹿的事情他从不上心。 难道他不喜欢小动物吗？ 小麋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埋在禾楚灵的怀里。 她抱着它进了里屋。 夜深人静,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 禾楚灵躺进被窝，她看着台灯上挂着的星星饰品，想到昨天在仓库门口的时候，唐十九站在她的身后, 气压极低。 他……生气了吗？ 关于那些小动物的去处也是由他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弄的, 他应该不讨厌兽兽才对, 或许只是不能近距离接触？比如说过敏什么的…… 禾楚灵轻咳了一声，她问道：“唐，你是哪里人啊？” “华夏。” “呃，我是说你长大的地方。” “在一颗距离地球很远的行星上。” “哇，你去过外星球？！” “这很普遍啊，你如果去了帝都就会发现，从外星球回来的人遍地都是。” 地球已经和宇宙接轨，即使元月镇也拥有珍贵的星空码头。那里的游轮可以飘向银河系，更不用说帝都还拥有最便捷的火箭。 “那外星球跟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科技发达，经济强盛，和它们相比地球不过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庄。” “可我觉得现在的世界也很神奇呀。你看元月镇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别的星球更会让你目瞪口呆。” “你……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是说地球还没有发展起来吗？待在别的星球不是会更舒服？” “这话是你说的——其他的星球就算千好万好，在我这里也没法与地球相提并论。漂泊得久了，只想回来。” “我懂，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嘿嘿，落叶归根，欢迎回来啊。” “……” 唐十九翻着杂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回来地球三年有余，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呢。”唐十九问道：“想家吗？” 和其他人的地理距离不同，禾楚灵这个是时间空间的距离，难以触摸。 她瞬间蔫了下去，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虽然这个地方我很喜欢，可是……” “你喜欢？” “嗯，喜欢。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看星际末日类的书籍了。那时我便认为这宇宙中一定还有其他生命。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害怕的，因为被拐到黑市了嘛，出来之后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多么的不可思议。无论是你跟我说的星纪元，还是灵修者，亦或者我现在可以听到兽类的声音……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你会来到这里可能是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它的出现毫无规律。还是要看机缘。”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老祖宗？” “……” “不说我啦，说说你把。你来地球之后——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唐十九将杂志盖到了脸上。 屋子里很安静，禾楚灵睡得里屋没有窗户，但她能透过那青蓝色的门纱看到点点星光。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熟络了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他们都很默契的忘掉了“结婚”的事。 许久之后，唐十九缓声道：“除了活着，我想不到别的愿望。” 世界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牵肠挂肚。他现在没有任何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每天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天上的云悠闲的飘着，水车缓缓旋转，河对岸的街道人声鼎沸。 那柳絮条儿随风摇摆，阳光一缕缕的洒下，这座安宁的小镇充满了生机。 就连隔壁店铺养得那只大笨熊，看起来也格外讨喜。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禾楚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翻了下身子，面朝墙壁。 但也可能性格如此，闲云野鹤的日子确实挺令人向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积蓄了，看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 小麋鹿早已经睡着了。 禾楚灵想到明天可以张罗医馆的事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很快爬了起来，唐十九还在睡觉。禾楚灵去厨房贴了几个锅巴，又把橱窗里放了许久的咸菜端了出来。 随便吃了几口，她便出门了。时间还很早，旁边的店铺也都关着，禾楚灵手里握着管家的名片，按照约定去了洛水街。她问了好几个行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地方。 管家的车子停在外面，禾楚灵走过去，把手里的钥匙郑重其事的递给他，道：“抱歉，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劝解道： “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家门面地理位置极佳，客似云来，价值千金。” “我跟唐十九说好了，我们家里的杂货铺可以改成宠物医馆。洛水街还是太远，不方便。” 老管家想了一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瞧我！真的是老糊涂了，你们俩新婚燕尔肯定不能分居——那也没关系啊，你可以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禾楚灵轻咳两声，她笑道：“算啦，还是太麻烦了。而且和猫咪沟通多简单啊，我要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过意不去。管家先生，报酬的话就让我去这家店里挑几样东西如何？我们那杂货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些简单的手术工具，还有医疗器械……可以吗？” 老管家看着手里的钥匙，他无奈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钱送不出去的。行吧，禾小姐，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进这家关门已久的店铺，这里同为上下两层，只不过占地面具比杂货铺三个还大。看装修非常先进，有很多禾楚灵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她以前家里开得宠物医院是市里最大、最好的，比很多私立门诊都要专业。 禾楚灵挑了一些东西，老管家都让人搬到这里。把她送回去之后，还贴心的把东西抬进杂货铺。 当时唐十九正坐在电脑前扫描快递单号，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管家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唐老板，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唐十九：“……哈啊？” 发生什么了？ 这家杂货铺大概四十平米左右，之前因为东西繁杂而显得拥挤，经过整理后把没用的都装进大麻袋里，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 两台器械抬了进来，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还有一堆的手术工具，禾楚灵全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当布置完之后，她看着这个半成品医馆，心里倍感亲切。 毕竟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来到了两百年后的世界，她以前积累的知识竟还能派上用场。 而且根据唐十九所说，现在兽医的地位可比从前好多了。因为兽族的崛起，这个职业供不应求。 尤其是一名好的兽医，更是万里挑一。 老管家走后，禾楚灵拿着一张图纸来到唐十九面前：“你看，这是我画得简单构图，我想在这个地方加一道帘子，里面用做手术室。” 这画技，不敢恭维…… 唐十九看着这张灵魂画图，他端起茶杯道：“可以。你这医馆还得弄个牌匾，想好叫什么了吗？” 禾楚灵嘿嘿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千年宠物医馆！你看我一个老地球人辛辛苦苦来到你们这里，而且我还能听得到兽类们的心声，这算不算千年一遇？” 唐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含了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唐哥哥，你在家吗？嫣嫣回来了~~” “噗——”一口热茶全都喷了出去，唐十九一阵咳嗽，脸颊也因憋气发红。 禾楚灵愣住：“唐……哥哥？” 首先上场的是元月镇的镇长，他今年四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笑容亲切温和。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欢迎所有贵宾来到这座古老的小镇，我们将奉献最诚挚的表演与祝福。接下来请欣赏由‘红袖添香’歌舞团为大家带来的一曲《长安洛》。” 140.140 明天见！　　这家店铺商住两用, 一层楼卖杂货, 显得有些拥挤。而第二层又太空荡。 她有点不适应的站在楼梯口，客厅里只摆了一张灰色沙发。 楼梯附近是厨房，里面除了基本用具以外, 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 篮子里是洗好的青菜, 菜板上放着切好的牛肉。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禾楚灵找到橱窗里的面条，均匀的洒进锅里。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自己煮面吃，有的时候会放上很多新鲜食材, 海鲜香肠鱼丸一锅端。 她想起男人的要求，给他打了两个荷包蛋。 厨房里渐渐传来了面香，撒上些许葱花, 她关掉火, 将水池旁边的碗刷洗一遍。 盛好之后, 她端着托盘往楼下走。唐十九刚把快递盒都搬进来摆好，他坐在靠门的软椅上, 用店里的电脑输入这些快递的单号。 禾楚灵将托盘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吃饭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住的地方，没有床？” 唐十九回头看了一眼，碗里飘着葱花, 还有他最爱的荷包蛋。他心情甚好：“我一直睡沙发。刚好有间里屋, 你今晚先打地铺, 等哪天找到了合适的床再搬过来。” 禾楚灵的眼皮蓦地一跳,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要捡一张床吗？” 唐十九已经来到了茶几前，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右手拿起木筷—— “实不相瞒，真的没钱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平时也就只能收收快递费。喏，这是存款单，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面。” 吸溜——吸溜—— 男人吃得无比香，这面条比他自己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这荷包蛋，轻轻咬一口，蛋黄便流了出来。 “……30银元？”禾楚灵拿着蓝色存款单的手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有多贵了？” 禾楚灵沉默了一下，她再次问道：“这能消费多久？” “每天吃面的话不加荷包蛋大概是一周左右。”唐十九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他满足的眯眼道：“不用担心，店里每天收得快递费用就够我们买菜了，偶尔还能存一点。” ……怎么能不担心？ 禾楚灵放下存款单，连吃面的胃口都没有。 这是她“新婚”第一餐，有牛肉还有荷包蛋，她以为是最次的伙食——早该想到的，这个家伙不是抠门，而是穷！ 估计从下周开始连这碗“丰盛”的面都吃不到了！ “唐老板，在吗？我来拿快递——” “来了来了，单号多少？” 面刚吃完，就开始忙活起来。禾楚灵端着托盘上楼了，她把厨房整理好后，开始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后面怎么生活。 店铺的牌匾很旧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杂货”二字。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会不会别人看不到这家小店？ 要不要考虑做个路牌什么的……没钱做好的，至少自己可以用木头建一个啊，好像别的店铺门口都有。到了晚上，还能亮灯。 而这住的地方么，家具一件没有，胜在简洁干净。 这点是禾楚灵最满意的，可以看得出唐十九是一个注重卫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她从厕所找到了清洁工具，把二楼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就像他说的，还有一间空着的里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把被子铺到地上就行了——打地铺她可睡不习惯，还是得想办法弄张床。 到了傍晚，店铺准时关门。 禾楚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到唐十九后她开口道：“明天我也去店里帮忙吧？我想了一下午，除了快递驿站我们还能做点其他的——我看货架上的东西很杂，要是把它们归类好也许会有人买？” 唐十九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语气倦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什么？” “店铺关门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放假噜——这是好消息。” “……”禾楚灵的心蓦地一颤，她问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也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这里不能再代收任何快递。” 禾楚灵觉得自己幻想了一下午的未来美好构图瞬间破裂，刚刚有一点光亮的世界一下子熄灭了。 店铺竟然关门了…… 她今天才刚结婚，存款单上只有30银元，店铺关门他们吃什么？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唐十九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周太太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宝宝，结果宝宝丢了，她很生气。打电话举报我不负责任，啧，麻烦的人类。” “宝宝丢了？” “是啊，我就出门搬个东西，回来就不见了。” 禾楚灵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上点心，你拿东西也可以喊我下去帮忙呀。” 别人的宝宝丢了，肯定很着急，投诉也能理解。 唐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忘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忙起来完全忘记楼上还有个“媳妇儿”，这不能怪他。 禾楚灵可不像他那么镇定自若，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店铺也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没收入了呀。冰箱里的菜最多坚持一周，等吃完了就只能动用存款。 “你就不着急吗？”禾楚灵问道。 都快要喝西北风了，他还能气定神闲的靠在沙发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唐老板，你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亲戚？” 看他这完全不发愁的样子，也许他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家里给他留着金山银山呢？ 唐十九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我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亲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你。” 今天之前，他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倒是多了个拖油瓶。 禾楚灵欲哭无泪。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了他也辛苦了一下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面香传来，唐十九微微坐正身体。 他回头看着女孩忙碌的背影，神情微怔。原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房子依旧空荡，却有了生活的气息。 他想了想，下楼把一个东西搬了上来。 是一个床头柜，有上下两层抽屉。涂着白漆，刻着红色梅花。 禾楚灵出来后就看到了。 “这个可以放你屋里。”毕竟是女孩子的卧室，总不能啥都没有。 “谢谢。”禾楚灵将碗放到了上面：“家里的食材要省着吃，只给你打了一个荷包蛋。” 唐十九的眼神微微发亮。 热气腾腾的面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气。 禾楚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清秀的眉目。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单眼皮耷拉着，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没精神。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双瞳如深潭，仿佛藏了许多故事。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璞玉…… 想到那些又胖又丑的买客，禾楚灵有点庆幸自己古人类的体质，才让她一直没人买。 那些人也是穷才会买媳妇，还不如唐十九呢—— 他也穷，但他长得好看啊。虽说帅气的脸蛋儿不产大米，但却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禾楚灵蓦地一笑，她瞬间有了食欲，回厨房给自己又煮了碗面。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吃饱喝足，唐十九擦嘴道：“驿站的人说了，我们只要能找回周太太的宝宝，就能继续代收物件。” “真的？” “嗯，所以我们明天可以出去找找看。” 他端着碗去清洗，禾楚灵吃完后也把她的碗顺道接过来一起洗。 水流哗啦啦，两个人站在水池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洗碗，她用抹布擦干，摆入橱窗。 整理完后他伸手把汤勺挂上去，墙壁刚好在禾楚灵的身后。两个人离得很近，她微微低头，可以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男人气息。 这个姿势，跟壁咚好像啊…… 以前从没有跟哪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有点懊恼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心乱跳个什么劲儿。 挂完勺子他便离开了，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禾楚灵听到了厕所传来的洗浴声，她微微舒了口气，将灶台擦干净后才关灯回屋。 她把床头柜搬到了里屋角落，户口本、身份证、存款单全都放进了抽屉里。 把被子铺到地上后，她便钻进被窝。 唐十九洗完澡出来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而且这个里屋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灰布门帘。 禾楚灵说道：“明天给我弄张床吧，睡地上真的很不舒服。还有客厅也需要一张桌子吃饭，要不然多不方便。还想要个衣柜，不用多新，凑活能用就行。啊，要是能有个台灯就更好了。” “好好好，都给你弄。” “……” “咱可是说好了两大桶——”唐十九跟着快递小哥进屋，他直奔厨房，眼馋的看着橱柜底下放着的几桶荔枝酒。 “放心，我给你留着呢。” 快递小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将帽子脱掉挂在衣架上，回头对禾楚灵道：“嫂子，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唐十九已经端着碗舀了一碗荔枝酒，他轻轻地嗅了嗅，荔枝夹杂着酒香，是他来到元月镇之后最喜欢的气味。 房子里的装修很温馨，厨房门上还挂着零星小灯，墙上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快递小哥和其他人的合影。 禾楚灵一眼就扫到了唐十九—— 照片上，他跟快递小哥坐在杂货铺门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铲子。 见禾楚灵一直在看，青年详解道：“这是唐哥刚接手杂货铺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房子修整了一遍。当时正买了新相机，就找人帮忙拍了一下。看上去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