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考霸(科举)》 1.我真的不想考试 赵九福坐在家门前的门槛儿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空,这时候正好是春天农忙季节,不过赵家男丁多壮劳力充足,自然不会需要他一个五岁的小萝卜头去干活。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能在家待得住,不漫天遍野的乱跑不到吃饭不回家就是常态,但谁让赵九福压根不是原装货呢? 想到这里,赵九福就大大的叹了口气,实在是对自己暗淡的未来赶到痛苦和失望,你说他容易吗,上辈子孤儿出生,鼓着劲儿一门心思的读书,也幸亏他智商在线,一路考重点学校往上走,就算是孤儿出生也没能阻止他高飞。 原本按照这个套路,他一路拿着奖学金,自己私下再打打工赚点生活费,再加上助学贷款,赵九福就算是没能靠上爸妈,也能靠着自己的智商混出一个人样来。 但就是读书太用心了,在熬夜做实验写博士论文的时候,赵九福直接猝死在了实验室里头,他花费了奖金二十年时间读书,结果一日都没享受到成果,就这么死了。 死就死了,直接下去喝了孟婆汤还能指望下辈子投一个好胎,不至于过得那么辛苦,谁知道偏偏还有一个该死的考霸系统选中了他。 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系统,赵九福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让你那么用功,让你那么使劲,这下好了,被变态系统看上了吧,连投胎洗脑的自由都没有了。 “阿福,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呢?”一个声音打破了赵九福的回忆,抬头一看,却见是赵家人从田里头回来了,说话的人正是他的亲爹老赵头。 “爹!”赵九福立刻甜甜叫道,要说系统唯一干的一件人事,那就是给了他一双对他宠爱万分的父母,“爹,大哥大嫂三哥三嫂,你们回来啦,爹您累不累,我来帮你拿锄头。” 看着小儿子忙忙碌碌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其实帮不得什么忙,但喝着小儿子端来的温水,老赵头还是舒畅的叹了口气,笑着说道:“还是我家阿福最懂事,最乖。” 老陈氏从屋里头出来正巧听见这话,忍不住笑道:“可不是懂事了,一大早就在门口蹲着等你们,一直等到了现在。” 听了这话,赵老大也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道:“还是阿福怪,你两个侄子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说完这话,赵老大笑着拉过弟弟问道:“阿福,来,我来考考你。” 一听见这话,赵九福脸上灿烂的笑容都停滞了一下,但赵老大却开开心心的问道:“我们家一共有十亩地,早上我们种了了五亩地,现在还剩下几亩地没干完?” “还有五亩地。”赵九福脸上笑嘻嘻,心中却已经在吐槽系统了。 赵老大却不知道弟弟心中的郁闷,听到他的回答,立刻大声赞扬道:“回答对了,咱家阿福果然最棒了,真乖。” 话音未落,旁边的赵老三也带着几分好笑问道:“阿福啊,过来过来,三哥也得考考你,早上每隔半个时辰,大家伙儿就得喝一次水,那一早上一共喝了多少次水?” 老赵头原本在旁边看着好玩,听见这话却瞪了一眼三儿子,骂道:“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这得多难啊,五岁的孩儿还能算的清楚。” 结果赵九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早上哥哥们一共干了两个时辰,那就是喝了四次水,要是算上人数的话,爹爹加上哥哥嫂嫂一共五个人,那就是喝了二十次水。” 赵老三一听,笑呵呵捏了一把弟弟的脸颊,说道:“对对对,哎,咱家阿福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比我们哥儿几个都机灵。” 旁边的几个媳妇也跟着笑了起来,对此习以为常,显然在赵家这样子的事情十分常见。 赵九福却有些心如死灰的走进厨房,他娘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因为这几天家里头男人都得干重体力活,老陈氏难得舍得买了肉,虽然是小小的几片,但饭菜也香的很。 看见幺儿进来,老陈氏一边忙碌一边笑道:“怎么了,你两个哥哥考你还不高兴了?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别人考你,说话还不利索呢,就缠着你爹你哥哥喊快考考我。” 那就是赵九福不堪回首的童年,听着耳边系统叮咚叮咚的提示音,他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忙忙碌碌的母亲,暗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要知道一个人在娘肚子里头就被逼的不得不参加考试,一开始是系统给与的考题,拿到的积分全部贡献给了保胎,好不容易落了地,还没说话就得继续考试! 他容易吗,作为一个农家小孩儿,就算是他想要考试也没地方去考啊,后来还是磨着系统放宽了标准,凡是别人出了题目,他答出来就能算是一次考试,至少能拿到点报名的积分,不至于被那个黑心的系统天天折腾。 一想到系统黑心惩罚的惨烈,赵九福哆嗦了一下,也不介意全家人都拿着考考你来逗他的事情了,帮着老陈氏将饭菜端了出去。 临吃饭的时候,那群跑的不见踪影的孩子果然都回来了,家里头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叽叽喳喳的没玩没玩,赵九福跟他们年纪差不多,但他是老陈氏的老来子,老陈氏年近四十才生了他,故而比这群孩子的年纪小,但辈分要高,一直不太合得来。 不过赵九福觉得,辈分并不是阻碍他跟一群侄子侄女相亲相爱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考霸系统,任由谁自己在撒丫子乱玩,身边却有一个整天追着求着别人要考考你的孩子,都不会喜欢他啊,更别提老赵头和老陈氏明目张胆的偏心了。 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头大块的肉片,赵九福心里头暖洋洋的,他直截了当的把肉片夹成了三份,一份夹到亲爹碗里头,一份给了亲娘,笑嘻嘻的一边扒饭一边说道:“我还是小孩,不用吃那么多,爹娘吃。” 老赵头和老陈氏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感动,心中暗叹幺儿这么可人疼,他们又怎么能不偏疼一些,再说了,这还是他们的老来子呢。 吃完饭略歇了一会儿,赵家人除了老陈氏之外又得去下地种田了,人刚走,赵老二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看他满头是汗的样子,老陈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说让你不用回来了,那么点田你爹加你兄弟就能种完了。” 赵老二嘿嘿一笑,还是执意去田里头帮忙去了。 等他一走,老陈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小儿子抱怨道:“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二哥,脾气也忒好了一些,也难怪那丁氏光生了两个女儿,还能骑在他头上拉屎。” 丁氏就是赵老二的媳妇,是镇上粮铺的唯一的女儿,赵老二说是娶妻,但因为跟着妻子住在粮铺的缘故,跟入赘其实也差不离了,因此老陈氏对丁氏各种不满意。 说起来赵家也是人丁兴旺的人家,当年老赵头是逃难过来的,不过他有一手好木匠手艺,缓过劲儿来之后倒是也攒下了一份家业,这才能娶了大姓陈家的女儿。 大约是独户的缘故,老赵头一门心思想要多生几个孩子,老陈氏也争气,进门之后一连生了六儿三女,除了第一个儿子和最小的女儿夭折之外,其余的居然都养活了。 别以为这个成活率低,在古代孩子的夭折率是惊人的,为此不管是老赵头还是老陈氏都有些得意,而赵九福就是那个最小的儿子。 如今家里头除了他之外都已经成亲,赵老大比赵九福大了23岁,他大儿子都比赵九福大7岁,如今送到镇上去当学徒了。 赵老大的媳妇是老陈氏的侄女,也就是赵老大亲舅舅的女儿小陈氏,小陈氏性格温顺,嫁过来之后生了两儿一女,与婆婆老陈氏也相处的融洽,对赵九福也颇有几分关爱。 赵老二就是老陈氏口中的老实人,当年他被送到镇上去学帮工,谁知道被粮铺的老板看中,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原本这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但当年是说好了第一个生出来的儿子要姓丁,这跟入赘也没有什么区别,老赵头和老陈氏都是不答应的,奈何赵老二自己愿意。 偏偏也奇怪,不管是赵家还是陈家都是儿子多,但到了赵老二这边却反过来,城里头的媳妇连着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如今小女儿都六岁了,丁氏肚子里也没动静。 老陈氏说丁氏爬在丈夫头上其实是没有的,只是丁氏颇有些看不上老赵家,对公婆不冷不热,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次,连带着两个女儿也是如此。 赵家的大女儿叫赵大花,嫁给了小陈氏的堂弟,如今也生了两个儿子。 赵老三跟赵老大一样在家种田,娶妻邓氏,邓氏估计是家里头长得最好看的女人,不过性格还算爽利,老陈氏也就对赵老三耙耳朵的性子睁只眼闭一只眼了。 赵二花就是家里头的小女儿,赵九福出生那年也嫁到了蔡家,小俩口青梅竹马的感情极好,如今也生了一个儿子。 至于赵家四郎,却是家里头不能提的事儿,这些年来赵九福对他也一无所知,每次一问起来老陈氏就抹眼泪,以至于他也不敢再问了。 随着侄子侄女的出生,赵家的人口越发的多,但有老赵头和老陈氏镇着,大家伙儿虽然有些小心思,大面子上却还过得去。 等人陆陆续续的出门了,赵九福再一次坐在了门槛儿上,有些郁闷的打开了系统。 2.渣系统 人物:赵九福 年龄:5岁 积分:3分 备注:请宿主再接再厉赢取积分,日生存耗损积分3分/日,积分为零则雷击惩罚一次。 看到雷击惩罚的时候,就是赵九福再成熟稳重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积分为零大不了一死了之,谁知道变态系统会这么折磨人呢! 想要赢得积分的话,就得考试,像是赵家亲人那样子的问题,最多只是让赵九福赢得几个积分,足够一天的生存而已,再多就别想了。 有时候赵九福怀疑,这个系统的生产者一定是对考试深恶痛绝,深受其害,所以才出于报复心理研究出这个鬼东西来。 似乎是听见了赵九福的心声,系统忽然蹦出几个字来:“请宿主回忆一下,当初给你保胎,让你活下来的人是谁?” 当年老陈氏是高龄产妇,这在现代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更别提在古代了,一度几乎一尸两命,最后还是赵九福舍不得母亲吃苦,咬牙答应了系统的险恶要求。 这会儿小孩儿苦着脸,闷声闷气的说道:“对对对,是你,但积分我不是都还你了吗?” 系统却冷酷无情的说道:“请宿主别再拖延时间,再接再厉开始真正的考试,经过系统五年的分析,参加科举考试是宿主唯一的选择。” 一听到这个话题赵九福就觉得头疼,他指了指自家的土瓦房子,就这房子在村子里头都还算好的,毕竟老赵头是木匠,外快比一般人家都多。 但即使如此,在古代农家子想要读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说其他,光是束脩就能难倒一大批人:“请仔细分析分析,就我们家这条件能让我去读书吗?” “金钱不是问题。只要宿主参加考试得到足够的几分,系统商城随时为您开放。”系统刷刷刷的打开商城页面,上面一片片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不管是逆天的灵药还是凡俗的珠宝应有尽有,但看到上面的几分,赵九福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 就是最简单的一个金元宝,想要从系统取出来的话也得一百积分,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他每天被家里人各种考问,上限也只能拿到三个积分而已。 光是不挨雷劈这一点,他每天就得把这三个积分花光了,哪里来的时间给他攒积分! 眼看赵九福心情低落毫无斗志,系统循循善诱的说道:“宿主,你好歹也是现代世界生活过的人,难道真的想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吗,种田的辛苦你应该都看到了,身为农家子,改变命运的路就在你的脚下。” 赵九福抬头看着天空:“我怕自己还没走远,就直接摔进坑里头摔死了。” 科举是那么容易的吗,虽然这个朝代也有科举,但看每年真正考中的人就知道了,其中大部分都是士族阶层的后代,剩下的还得是富农或者小官小吏,真正贫苦出生的万中无一。 这并不是说农家子就不聪明,而是因为生活环境和教育水平决定的,对于他而言,能读书能有笔墨纸砚就不错了,而人家很可能吃奶的时候就听着三字经当睡前读物。 系统却说道:“宿主,你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智商,回忆一下当年你一路考到博士后的勇气,拿出那时候的拼劲来,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时候我有奖学金,现在你给我吗?”赵九福反问道。 系统最见不得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怒道:“只要有积分就有钱。” 赵九福就跟着说道:“只要有钱我就去读书,别说考科举了,就是考公务员都行。”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系统沉默不说话了,赵九福也没理会他,自顾自走进家里头帮老陈氏做事情,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毕竟是成年人,好歹不是帮倒忙。 老陈氏一边觉得小儿子窝心可人疼,一边又低声嘀咕道:“这么点大的人,待会儿别撞到你,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吧,娘现在还用不到你帮忙。” 虽说如此,老陈氏还是心里头高兴,随后偷偷塞给他一颗芋艿,让他自己藏着吃。芋艿虽然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珍贵。 等到晚上老赵头带着儿子媳妇回来的时候,一家人显然都累惨了,不比中午还能跟赵九福说说笑笑,吃饱肚子之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就纷纷倒头就睡。 偏偏老陈氏却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的老赵头原本睡着也被她闹醒了,对于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又是给他生了九个儿女的大功臣,老赵头向来听老陈氏的话。 这会儿见她睡不着,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想老二家的事情呢?” 老陈氏却摇头说道:“老二自己个儿乐意,如今又不住在咱们跟前,也算他孝顺,逢年过节还知道给咱们点钱,其他的我真的懒得理他。” 早些年的时候,老陈氏还想着催二儿媳妇多生几个,后来她自己有了小九,反倒是开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二都跟着丁氏住在镇上了,她何必再做恶人。 老赵头一听这话,奇怪的问道:“不是老二,难道是老四?” 一听老四的名头,老陈氏却更生气了:“别跟我提这个没良心的,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倒是好一走就是许多年,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动了胎气,让小九天生就比人家瘦弱几分。” 老赵头想到妻子当年生产时候的危险,对这个四儿子也不是不生气的,但他比陈氏略好一些,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睡不着。” 他们家除了老二家和老四的事情,还真没有多少烦心事儿,相比起村里头日子也好一些,至少不愁吃不愁穿的,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人家了。 老陈氏却微微叹了口气,忽然说了一句:“老头子,你说以后咱们阿福可怎么办啊?” 老赵头一听,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老陈氏生幺儿的时候都三十九了,那一年他已经年满四十,虽说他觉得自己身子板还好,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但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就像是隔壁村那个老王头,五十不到摔了一个跟头就去了。 老赵头也疼幺儿,上头的儿子他虽然也疼爱,但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儿子就得打着长大,不打就不够听话,如今老了老了,幺儿的一根手指头他都舍不得碰。 “你别想太多了,咱俩多挣点钱,攒点家业下来留给阿福,就比什么想什么都要好。” “我就怕等不到那个时候。”老陈氏靠在老赵头身上,继续说道,“老大家的现在看着还好,老三家的看着也还算爽利,但人心隔肚皮,更别提阿福比他们小了那么多岁,咱们真要是走的早的话,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几个给阿福攒钱娶媳妇不成。” 老赵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他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陈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当家的,我想送阿福去读书,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成?” “读书?”老赵头也吓了一跳,他们村子里头倒是也有去读书的,但无一例外不是家里头有余钱,通常读了几年也读不出什么名头来,最后就在镇上谋一个活儿。 老陈氏却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看村里村外的,哪家的孩子有咱们阿福聪明伶俐还懂事儿的,阿福自从会说话,就喜欢别人考他,可见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子,别人家的娃娃大人一提考考你,还不得逃的没边了。” 这事儿老陈氏显然早就想过了许多遍,继续说道:“我也不图孩子将来考秀才什么的,但以咱们儿子的机灵劲儿,读上几年书之后,总归能在城里头找一个活儿,用不着在地里头风吹日晒的吧,你说为了儿子的一辈子,这个银钱花的值不值?” 被她这么一说,老赵头也有些犹豫起来,但还是说道:“读书哪儿那么容易,不说别的,束脩就得好几两银子,还得买笔墨纸砚什么的,都不是小开销。再说了,咱们五个儿子,那么多孙子,哪个都没送去读书,光是送了阿福,这不是让他们兄弟心里头不痛快吗?” 老陈氏却比丈夫想的通透,直接说道:“那是他们没那个读书的天分,再说了,咱们在的时候,他们敢对阿福不好,咱们要是走了,还能指望他们掏心掏肺不成。” “不说别的,老大老三跟着你学木工,老大家的年前还想法子把顺德送到城里头去当学徒,老二原本就住城里头,老三家的顺昌看着就笨,这比阿福还大一岁呢,连说话都不利索。” “他们这一桩桩的难道都不花钱啊?我给幺儿再多花一点难道就不成了?”老陈氏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学会了认字,将来就算是当不了秀才老爷,也能混一个掌柜的当当啊,可不比在乡下轻松多了,她可舍不得小儿子那么瘦弱的一孩子,还得下地干活。 老赵头心也有些偏,听了这话便有些动摇起来,但最后他也没直接拿定主意,而是说道:“得了得了,再让我想想这事儿成不成。” 老陈氏也没有催着赶着,但心里头却知道老头子迟早会答应的,只因为这人比她还要更疼幺儿呢,哪里舍得他将来吃苦,总得给他找到一条路子的。 3.天降横喜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陈氏就起来做早饭了,她想到昨晚上的事情,手微微一抖,铁锅里头的米粒就多了一些,连带着这一日早晨的粥都稠了许多。 等小陈氏带着女儿菊花,连带着三房的邓氏一块儿走进厨房,一看老陈氏已经在了,两人都吓了一跳,暗道今日是不是起晚了。 老陈氏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看了一眼孙女,笑着说了一句:“怎么把菊花也带过来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没事。” 小陈氏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家婆婆虽然不苛待孙女,但总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这其实不算什么特别大的毛病,乡下人家大多如此。 赵菊花已经快八岁了,在乡下人家这样的年纪已经是需要帮家里头干活的岁数,昨天赵菊花没忍住跑出去玩了,小陈氏回家之后还狠狠的训了她一顿。 这会儿听着奶奶的话,赵菊花脸颊微微发红,十分利索的拿出咸菜来切,一边说道:“奶奶,我都睡饱啦,这些事儿我来就行。” 老陈氏也知道母女俩的官司,她也不推辞,笑了笑还说道:“我家菊花就是勤快,乡下姑娘勤快些好,这样以后才好说人家。” 趁着老陈氏出去的功夫,邓氏拉着小陈氏问道:“娘今儿个是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难道咱家还有啥喜事儿不成?” 小陈氏也想不到,她虽然是老陈氏的外甥女,但婆媳俩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可能是老二回来了,娘心里头高兴?” 这话邓氏是不相信的,她哼了一声过去盛粥,一看粥这么稠更是稀奇,一边偷偷的把自家男人和孩子的碗里头多捞一些米,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就老二那样,爹娘看着不生气就不错了,还高兴呢,哪次娘能为了他高兴。” 小陈氏性格木讷,比起弟妹来话也少的多,再者她也不喜欢跟这个弟妹唠嗑,总觉得自己会被带到沟里头去,就直接说道:“娘高兴还不好吗,快端出去吧。” 邓氏跟小陈氏也说不来,但家里头常驻的就他们两个媳妇,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满肚子的话憋得慌,于是也没有再多说,直接端着饭碗出去了,最多的那两碗自然放到了男人和儿子面前,对此邓氏做的十分顺当。 相比起来,小陈氏就公平许多,男人的饭碗里头干一些,女人孩子的略稀一些,但大致比起来大家活儿都差不多。 老陈氏扫了一眼老三家那两碗粥,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邓氏,想着自己方才早早的走出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几个人西里呼噜的吃完了早饭,碗筷还没收拾好呢,老陈氏就推了一把老赵头,暗示他把话先说了。 老赵头心底还有些犹豫,但看了一眼又缠着哥哥问问题的小儿子,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叹了口气说道:“趁着老大老二老三都在,我有话想说。” 赵家的三个儿子排排坐在凳子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亲爹,想不通这时候能有啥话这么兴师动众的,看他们爹的样子好像还不是小事儿。 老赵头咳嗽了一声,摸了一把小儿子的头发,才说道:“我跟你们娘商量着,打算送阿福去镇上读几年书,读的出来最好,读不出的话识得几个字,到时候也能找个好活计。” 这话一落地,在场的人里头最激动的是系统。 赵九福晕晕乎乎的坐着,只听见系统歇斯底里的叫道:“宿主,你一定要抓住这个读书的机会,只有读书考试才有光明的未来,抓不住的话,我会给予你电击惩罚!” “这不公平,我每天还有三个积分在呢,凭什么惩罚我!”赵九福在内心咆哮着。 系统却冷酷无情的说道:“这三个日常积分任务,是系统看在宿主年幼的份上特别给予的,随时都可以收回,请宿主抓住读书的机会,否则这项优惠即将取消。” 这一刻赵九福的内心是崩溃的,感情这还是个硬性任务,他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渣系统,这是逼着他不得不上进啊! 另一头,老赵头的话也在家里头卷起一阵龙卷风,首先是赵老大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读书是好事儿,但阿福岁数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虽然戏文里头都唱三岁能文,四岁成诗,五岁御前弯弓射虎,但实际上他们这一代凡是送去读书的,基本都七八岁彻底懂事了。 一来是家里头银钱少,二来也是怕孩子不懂事闹腾,到时候被先生嫌弃,毕竟太小了哪里知道读书的重要,还不得浪费时间浪费银钱。 老赵头抬头看了一眼三个儿子,见他们没有很反对的意思,心中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也不小了,都五岁了,去镇上也走的动了。” 旁边的老陈氏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别人家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都没有你们弟弟来的聪明,不说别的,哪家的孩子能有他静得下心来。” 这倒是真的,赵九福有时候在门槛儿那儿一坐就是一下午,除了起来活动筋骨其余时间都不跑出去乱玩。 赵老大和小陈氏对视一眼,都闭上嘴不说话了,要说愿意的话,他们心里头肯定是有些不愿意的,毕竟一个弟弟送去读书,到时候花费的还不是大家的银钱。 但说到底,赵老大疼幺弟,小陈氏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两人就算是心底有些不满,但老赵头和老陈氏既然都开了口,他们就不会不答应。 赵老二就更加了,他都不住在家里头,当年成亲的时候是说好了,他儿子将来姓丁,也就分不到他们赵家的银子,这会儿迎着父亲的视线,老二就说道:“爹,你想送就送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老二下意识的看了眼大哥和三弟,意识到自己大约是说的太轻松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家里头银钱不凑手的话,我回去问荷花他娘拿一些,到时候小弟吃住也可以在丁家。” 这话原本是好意的,但老陈氏听了反倒是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白生了,□□下头白比女人多长了一坨肉。 她瞪了一眼老大,冷哼道:“省省吧你,又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哪里要用别人家的钱给我养儿子!” 赵老二拍错了马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却不知道他这幅样子让老陈氏看着更来气。 前头两个儿子都没意见,老赵头就把视线放到了老三身上,问道:“老三,你怎么看?” 邓氏下意识的扯了扯当家的衣袖,但赵老三还是说道:“爹娘都做好决定了,那就送去吧,反正能不能读出来就看小弟自己了。” “阿福,你自己想读书吗,读书可辛苦了,每天起早摸黑的,还得走大老远的路去镇上,读的不好还会被先生打手心。”邓氏急急忙忙的插了一句话。 老陈氏对三儿媳妇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骂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邓氏下意识的往赵老三背后躲了躲,这才讷讷说道:“娘,我这不是怕小弟不习惯吗,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苦,能吃的了读书的苦吗?” 邓氏虽然私心重,但这话却说到了点子上,因为老来得子的缘故,赵九福身体一直不大好,虽说不用吃药,但看着比同年龄的人都瘦一些,加上不爱到处乱玩,皮肤也带着一丝苍白,看着确实是比乡下孩子瘦弱。 这么一提,老陈氏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暗道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 老赵头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大约是不爱出去乱跑的缘故,赵九福穿着整洁,皮肤白皙,看着完全不像是乡下的孩子,长得也专挑着他们夫妻俩好的地方。 这孩子不该一辈子待在乡下,过着祖祖辈辈的穷苦日子,老赵头忍不住也这么想着。 “阿福,你自己想读书吗,读书可能会很辛苦,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读出来了,将来的日子就能比爹娘过的轻松。”老赵头开口问道。 “宿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答应就电击伺候!”系统威胁叫道,电子音都显得尖利。 赵九福抿了抿嘴角,然后毫不犹豫的说道:“爹,娘,我想读书,但不想因为读书害的大家过苦日子。” “宿主!!!!!”系统惊叫起来。 老赵头和老陈氏却忽然觉得眼前一热,老赵头难得将孩子抱在怀中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哪能啊,读书的银子你爹攒着呢,你屁大点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能操心?” 老陈氏也偷偷抹了抹眼角,暗暗想着自家幺儿就是比前头那几个贴心,就是女儿也是比不得的,她笑着抢过孩子抱在怀中,说道:“阿福,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娘还指望着你出息了,让娘也风光风光呢。” 于是,即使赵九福十分不作为,他即将去读书的事情也暂时定了下来,维持系统跟打了鸡血似的,连续给他发放了几个任务。 “得到老师的喜欢,成功加入初级私塾,开启科举生涯。完成奖励积分10分。” “成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完成启蒙学习。完成奖励积分10分。” “成为私塾中的头名学生,勇夺第一!完成奖励积分10分。”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几乎看见了自己未来的苦命生涯。 4.想读书也不容易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赵九福就被他娘从被窝里头挖了出来,小孩子的身体十分缺觉,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一直到老陈氏把衣服都给他套上了,又用冰凉的帕子给他擦了脸,才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的赵九福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连忙拦住老陈氏想要帮他穿鞋子的动作:“娘,我自己来就行了。” 老陈氏却三俩下把他的脚塞进了布鞋,笑着说道:“行了,就今天帮你穿,明天你可得自己个儿起来,不然的话娘可是要打屁股的。” 赵九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屁股,外头的老赵头也已经等着了,两人匆匆忙忙的吃过了早饭就往镇上走。 陈家村距离戴河镇不算远,以大人的脚程一盏茶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不过赵九福还是个小豆丁,光靠着他自己走的话,怕是半个时辰都走不到。 走到一半的时候,老赵头就弯腰把幺儿背了起来,赵九福一开始还不乐意,老赵头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说道:“光靠你的话得走到什么时候去,阿福,听话,现在爹背着你走,等你长大了再自己走,这才不耽误事儿。” 赵九福只得搂住老赵头的脖子,感受着父亲厚实的肩膀,太阳还没升起来,他却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这是他上辈子从未享受过的父爱,不得不说,系统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似乎是感觉到赵九福的心情,系统忽然蹦跶出来喊道:“请宿主记得早日完成任务,积攒积分,不要做一个坐吃等死的无用之人。” 赵九福熟门熟路的忽略了他的声音,他侧过头看着老赵头,忽然发现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已经有了丝丝白发。 在古代人里头,或许四十五六已经算是老年人了,赵九福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件事,或许他是应该用心有些,至少不要让父母还要为他操心。 “爹,现在你背着我,等我长大了,我就背着你。”快到的时候赵九福忽然开口说道。 老赵头脚步微微一停,口中说了一声好,嘴角却忍不住咧开来。 他这一辈子生了九个儿女,活下来的就有七个,但论贴心,论孝顺,还是最小的这一个合他的心意,这个时候的老赵头几乎与老陈氏同步了,他自认这偏心果然是有理由的。 进了戴河镇,老赵头就把孩子放了下来,一只手牵着他往前走,一边说道:“咱们戴河镇统共就那么几个秀才,出来开了私塾招收学生的,一共也就三处地方。” “我让你二哥打听过了,靠近城门这块的有一个刘秀才,说是秀才,其实只是童生,一直也没考中秀才的功名,如今年纪大了就出来开了私塾,教孩子识字启蒙。” “另外还有一个赵秀才,才二十多岁,听说心思灵敏,才华出众,这几年因为守孝才开了私塾,不过才三年的功夫就教出两个童生来,十分了不得。” “最后一个是胡秀才,这胡秀才是戴河镇的老人了,爹年轻的时候就听过他的故事,那时候他才刚考中秀才呢,谁知道一年年过去,愣是没能再考中举人。” 赵九福一边听着一边分析,既然要开始读书,他自然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的老师。 三个秀才比起来,刘秀才学识到底是低了一些,他自己都没考中过秀才,将来自己想要走科举的话,这位老师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不然的话他这边的束脩也不会过分便宜。 赵秀才倒是不错,还是跟他同姓的,但正因为他才名远播,恐怕学堂里的人不会少,并且要的束脩是三个人里头最多的一位,足足五两银子才够,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节礼。 剩下的那位胡秀才是经年的老人,教书育人颇有几分自己的办法,束脩是一年二两银子,十分公道。但他也有缺点,传闻这位胡秀才收学生十分严格,性格也十分严苛。 老赵头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遍,但其实并不是征求儿子意见的意思,他心里头已经想好了:“阿福,刘秀才虽然收的束脩少,但他那边读书的人也杂,听说不是读书的样子,不如我们先去赵秀才那边看看,虽说他那边束脩贵了点,但贵有贵的道理。” 五两银子对于赵家来说是一大笔钱,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赵九福却有自己的主意,抬头说道:“爹,要不我们先去胡秀才那边看看?” 老赵头以为他担心家里头的银钱不够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放心吧,家里头五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就是你买笔墨纸砚的钱也够了。” 赵九福却坚持说道:“爹,您听我说,赵秀才年纪轻,说不定还没断了读书的念头,之后说不准时不时就要去参加科举,肯定也会耽误了教导学生。再者,他那边的学生也最多,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又得自己读书,又得教导那么多人,肯定顾不过来。” “相比起来,胡秀才虽然严苛了一些,但从未听说过有其他的毛病,这些年下来私塾也有几分口碑在,价格也公道的很。”赵九福努力的说服亲爹。 老赵头琢磨了一下确实如此,他笑着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问道:“你就不怕胡秀才太严厉,到时候整天打你们的手心。” 真正的小孩或许会害怕,但赵九福又不是真的孩子,哪里会怕这种最初级的惩罚:“若是我读书不用功而被老师惩罚,那也活该被打手心。” 老赵头听笑了,只得带着他先去胡秀才那边,心中却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说不准还真的是块读书的料子,不然的话豆丁大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番话呢。 胡秀才的家是一个两进的大宅子,私塾就放在前院的位置,守门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看见来人带着孩子就明白过来,很快就把他们接了进去。 老赵头有一手木匠手艺,这些年也是进出过一些大户人家的,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他有些担心小儿子害怕,谁知道低头一看,赵九福两眼清正,丝毫没有畏缩的感觉。 老赵头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见一阵脚步声音,却见一个五十出头的儒生穿着青色长褂走了进来,他有一双天生的三角眼,养着半长的山羊须,脊背挺直,第一眼的印象确实是个难以相处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叮咚,请尽快拜师,完成初级任务,否则将面临电击惩罚!”系统冷冷提醒。 “是你们要拜师吗?”胡秀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 老赵头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合适,却听见身边的儿子声音清脆的回答:“见过胡秀才,小子乃是陈家村赵九福,听闻先生大名,特来拜师求学。” 胡秀才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惊讶的多看了赵九福几眼,这一看更是惊讶,只见赵九福这个揖礼做的并不标准,但小孩儿一本正经,恭敬有度,最难得的是那一双眼睛清灵通透,不像一般的孩子纯真是纯真,却满是迷糊。 这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胡秀才心中暗道。 不过他可没有因为第一印象不错就把人收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脸色看起来更加严肃了,如果有他婆娘的话形容,那就是一眼就能把孙子吓哭的神态。 老赵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偏偏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显得赵九福更加镇定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天生如此,还是不知者无畏。 胡秀才看够了,才开口问道:“既然要拜师,那老夫就来考考你。” “你这般年纪,陈家村离戴河镇也不算太近,可是你老爹背着过来的?”胡秀才忽然问。 赵九福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胡秀才,显然没料到他问的问题跟学业毫无关系,他很快回答道:“一开始是小子自己走的,后头走不动了,怕耽误了时间,便让爹背了一会儿。” 老赵头生怕胡秀才因此不喜欢幺儿,连忙说了一句:“先生,孩子原本想要自己走,不肯让我背,是我怕来得太晚了,这才硬是要背他。” “这孩子孝顺的很,还说小的时候我背着他走路,等长大了我老了,他就来背着我走。” 胡秀才点了点头,对老赵头比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又问道:“读书辛苦,鸡鸣而起夙兴夜寐,无冬无夏宵衣旰食,十年寒窗也不一定能得功名,你真的想读书吗?” 赵九福忽然想到自己的上辈子,读书的辛苦他哪里不知道,那时候他还得读得好拿奖学金,才能不至于半途而废。 听着耳边系统的催促声音,赵九福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说道:“即使很辛苦,但是小子还是想读书,就算是将来考不中也没关系,学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有满肚子的学识,至少能谋一个前程,上能孝顺父母,下能抚育妻儿。” 半晌,胡秀才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十分满意眼前的孩子,聪慧懂事的孩子不少,但能说出这番话的孩子却绝无仅有。 胡秀才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的胡须,暗暗想着这孩子若能记住今日之言,即使将来走不上科举之路,日子也不会过得艰难。 他手底下那么多的孩子,其实最后真正能去考科举,能考中的又能有几人,胡秀才教了半辈子的书,看得多了,反倒是希望未来的弟子们能想开一些,日子总不会只有科举一条路的。当年他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反倒是看开了。 “好,把束脩留下,明日你就开始来读书吧。”胡秀才淡淡说道,并没有把自己的另眼相看表现出来。 老赵头一听这话,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束脩和六礼取了出来,又让赵九福当场行了跪拜之礼,双手献茶之礼,胡秀才回赠了一本三字经作为赠礼,这拜师才算是结束了。 5.老师,你考考我 赵九福翻开三字经的第一页,上头的字有些大,但还算工整,看得出来是自己抄写之后装订起来的,也是,一本三字经书店里头就得卖一百文钱,若都送买来的书的话,胡秀才还不得送破产了,不过这样的抄写本对于蒙童来说足够用了。 赵九福上辈子也是度过三字经的,不过到底不是必考科目,只是隐隐约约还记得开头几句和中间有名的几句话罢了,如今对照一看,他倒是成了一个真正的文盲。 这个时代的语言跟他上辈子的官话差不多,虽说有些区别但也不大,但是文字却相差甚远,虽然还是方块字,但却不是普通的繁体字。 仔仔细细的翻了一会儿书,赵九福就知道自己想要直接当学霸的可能性极低,踏踏实实的从头开始学起才是真道理。 就在他看书的这会儿学堂里头的孩童陆陆续续来了,胡秀才这边分成了三个班,赵九福所在的这个班级专门针对蒙童,年纪都在五到八岁之间,大部分看起来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 赵九福年纪小,长得又乖乖巧巧的,一会儿就有孩子忍不住过来打招呼了:“你就是先生新招的学生吗,我叫胡志勇,你叫什么?” 赵九福抬头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大约七岁左右的样子,个头倒是不矮,正好奇的盯着他看,他立刻笑着说道:“我叫赵九福,大哥哥,你好呀。” 胡志勇一听就觉得这个新来的孩子十分懂事儿,这不是大哥都叫上了,原本他还打算给一个下马威,这会儿也不想着教训了,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道:“叫赵九福啊,以后大哥我罩着你,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尽管跟我说。” 赵九福十分坦然的收下了这份善意:“好的,谢谢大哥哥。” 被叫了大哥哥的胡志勇得意极了,乐颠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九福微微吐出一口气,很快就听见了系统的催促声音:“宿主既然已经进了学堂,请认真读书,永争第一,赚取积分。” 对此赵九福的回答是呵呵一笑,他拜师成功倒是获得了十个积分,但系统商城的东西卖的死贵死贵,最便宜的也是一百积分起,他倒是眼馋那里头的什么洗髓经筑基丹长生不老药,但看看那一连串的零就知道,他就算是考中了状元也没机会拿到啊。 大约是感知到宿主的消极被动,系统咳嗽了一声,提醒道:“等宿主积攒到三十积分,可以开启抽奖系统,到时候就有机会得到那些昂贵的奖品。” 三十积分的话攒一攒说不定能攒到,不过赵九福总觉得系统不会这么好心:“还有这种好事儿,你不会又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我吧?” 系统立刻跳脚叫道:“怎么可能,系统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对此赵九福再次呵呵,随着胡秀才的身影出现,他不再搭理系统的嘀咕,专心致志的开始读书,胡秀才显然十分懂的教育孩子,每天教导的内容都刚刚好。 知道赵九福比旁人晚上了几日上学,胡秀才还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站着,把之前的课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虽然脸色严厉,但语气倒是十分温和:“一时半会儿记不住不用担心,下去多读几次,读得多了就记住了。” 赵九福点了点头,他的记忆能力十分不错,方才虽然没把文字完全记下来,但三字经前几句的顺序却记住了。 等到回到自己座位上,他一边背诵一边对着认字,效率比旁人好出了一大截。 胡秀才需要在三个班级来回走动,早上一般都是教导读书和认字,下午是练习毛笔字,自然就不可能停留在一个班级不走。 等他一走,胡志勇就立刻回头问道:“赵九福,你会了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一次赵九福拒绝了他的好意,摇头说道:“不用了,大哥哥你自己看书吧,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学习。” 胡志勇一听这话立刻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弟弟不但长得好看又听话,还挺会为别人着相的,他低声说道:“那你要是不会的话就来问我,先生是我的爷爷,他私底下也会问我。” 赵九福点了点头,坐下来继续看书,他也不看后头的内容,怕自己凭着上辈子的记忆认错了字,到时候改正起来反倒是麻烦,只是把前头的字翻来覆去的看。 一边看,他还一边在书桌上用手指比划那字的顺序,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记忆深刻一些,他上辈子能一路考上去一路拿奖学金,对于学习也还是有些自己的小秘诀的。 就这么半天下来,下午练习写字的时候,赵九福就算是不看三字经也能记住那些文字的变化,但记住是记住,写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辈子他倒是联系过硬笔书法,毕竟考试还讲究一个卷面分,但硬笔书法和毛笔字简直是两个世界的文化产物,赵九福只能一切从头开始。 下午开始,因为笔墨纸砚的昂贵,孩童们刚开始启蒙的时候,是用笔沾了清水,在桌面上先练习比划的。 其实这个办法不算好,因为沾着墨水和清水的笔感觉是不一样的,纸张和桌面的感觉也截然不同,但是对于大部分孩童来说,这样确实是大大的解决了读书的开销。 胡秀才虽然让孩子么先这么练习,但也说道:“学会怎么写字之后,你们就得每天至少写三张大字,这个纸张是不能省的,见字如见人,没有一手好字,书读的再好也无用。” 这话虽然绝对了一些,但确实是如此,毕竟科举前几场可是不誊写的,如果字写的不成的话,怕是在一开始就会被刷下去,反之一手好字也容易得到考官青睐。 赵九福练习的十分认真,他就是习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胡秀才布置完作业,又给几个孩子矫正了姿势之后慢慢走到了赵九福身边,他原以为刚刚入学的孩子就算是再聪明,这会儿也应该写的乱七八糟才是。 谁知道走过来一看,却发现赵九福腰背挺直,拿着毛笔的姿势也跟他教的一模一样,更难得的是写出来的字,虽然软趴趴的没有风格可言,却并不缺胳膊断腿。 第一次写字的孩子,能把这些字一板一眼的写出来已经实属难得,胡秀才忍不住站着多看了一会儿,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即使心中高兴,胡秀才脸上也不露出分毫来,看了一会儿就开口问道:“赵九福,你在家里头可曾练过字?” 赵九福放下手中毛笔,才说道:“先生,学生并不曾练字。” 胡秀才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夫见你写字的时候不曾看书,早上教你的可是都记住了?” 这话他问的随意,显然是不大相信赵九福能把早上的东西都记住,要知道他晚来了三天,错过的字加起来也有快二十个,加上今天的就要靠近三十了。 赵九福却说道:“是的先生,早上教的我都记住了。” 胡秀才微微惊讶,却听见赵九福紧接着问道:“先生,您能考考我吗?”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在他脑中疯狂咆哮道:“干得好宿主!” 听见系统的话赵九福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有些脸红,实在是他在家里头习惯性问大家伙儿了,以至于顺着舌头就问了出来。 胡秀才也有些惊讶,毕竟从来都是学生怕他提问的,这上赶着让他提问的绝无仅有,不过他不想打击孩子,摸了摸胡子问道:“这样吧,你背一下早上的内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赵九福一板一眼的背诵起来,背完之后就抬头看着胡秀才。 胡秀才难得露出几分笑意,点头说道:“背的不错,今天回家多背诵几遍,这样以后才不会忘了,等后面的学的多了,前头的容易忘记。” 赵九福立刻说道:“谨遵先生教诲。” 胡秀才这才背着手走远了,赵九福重新拿起毛笔继续练字,这一次他更加认真了,细心耐心家在一起,导致他的字居然还挺能看的。 “宿主接受初级教师考验,得到认可,获得五积分。积累积分共计15积分,满足三十积分则可开启抽奖系统,请宿主再接再厉。” 赵九福一听,倒是好奇的在心中问了一句:“初级教师?难道不同等级的教师,通过他们的考验获得的积分也不同吗?” “教师等级有初级、中级、高级以及教授,分别对应五个、十个、二十个和五十个积分。请宿主不断寻找更高级的老师,方便获取更多积分。”系统解释道。 赵九福微微挑眉,心中暗道果然系统也是嫌贫爱富的系统。 不过嫌贫爱富也不错,如果回答胡秀才的一个问题就是五个积分的话,那么即使是有上限,一天也能多得五个积分,这跟家里头每天三个保命的积分不同,是可以积攒下来的。 一天五个,那四天就是二十个,加上之前的十个积分,他就能积攒出三十个积分参加一次抽奖试试看,虽说他对系统十分不信任,但总觉得不试试太可惜了。 6.抽奖大黑 胡秀才最近有点苦恼,在他彻底放弃考科举之后,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他微微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须,还是坚定的走进了课堂。 他一踏进去,果然就看见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猛地站起来,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看,眼中满是对学习的渴望和执着,乍一看跟狼崽子似的。 虽然有些爱表现,但确实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胡秀才这么想着,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周围其余的孩子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桌子,生怕被他抽中了背课文,毕竟这位先生十分严格,要是背不出来的话是要打手心的。 可是赵九福不同,他不但没有避开先生的视线,反倒是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小手,如果不是胡秀才强调了几次课堂不准喧哗,他几乎都要喊出口点我点我了。 胡秀才扫了一眼周围的孩子,尤其是在自己的亲孙子那边停留最久,但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赵九福,你来背诵一些昨日的功课。” 赵九福立刻流利的开口背诵起来,从头至尾并无一点差错,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跟周围整天只惦记着玩耍的孩子们一点儿也不一样。 胡秀才心中也十分满意,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摸了摸胡子,暗道这孩子不但聪明伶俐,更难得的是肯下功夫,每天练习的时间都比别人长一些。 这些多久的功夫,不但每一日的功课都背诵的十分熟练,字也写的有模有样了,虽说缺了几分风骨,但毕竟这才开始没多久呢,不急在一时。 听他背完之后,胡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坐下吧。” 之后,在所有学生惧怕的眼神中,胡秀才又挑了几个孩子出来背诵功课,其中就有他的亲孙子胡志勇,无一例外这些孩子都背的磕磕碰碰,一点儿也不熟练。 原本这样子其实才是正常的,毕竟这些孩子年岁不大,天分也不是很高,但谁让有一个赵九福做对比呢,胡秀才越看越不顺眼,每一个都打了十下手心。 这下子孩子们含着眼泪开始背书,看的赵九福都有些愧疚了,但他总不能为了让其余的孩子不挨打,自己放慢脚步得不到积分吧。 看了看自己快要达到三十积分的系统,他把心底那一点点不忍心抛到了脑后。 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孩子中间,显得愈发稳重的赵九福,胡秀才倒是有些意动,原本的犹豫也变成了坚决。 他伸手示意赵九福过来身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对前几日的功课也倒背如流,显然不是靠着记性死记硬背,心中更是满意不已。 胡秀才摸了摸胡子,这才开口说道:“阿福,你的天分远胜于你的师兄师弟们,若是跟着他们一块儿读书,不免浪费了你的天分。先生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你单独授课,这样也不至于耽误你的进度,只是会比之前累一些,你可愿意?” 赵九福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花一样的束脩,读更多的书,省下来的可不就是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只有脑子瓦特了才会不愿意。 “先生,学生愿意,只是这样先生就得辛苦啦。” 胡秀才非常难得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可惜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这要是他胡家的孩子的话,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只要你将来能够成才,先生就算是再辛苦心里头也是乐意的。” 师徒俩轻松愉快的对视一笑,就把这事儿这么定了下来,于是每天上午,赵九福就跟着胡秀才在内室里头学习,胡秀才看着他的进度,一点点加快了传授的速度,比外头的孩子快了三倍有余,这还是他担心孩子接受能力有限,拔苗助长不大好的缘故。 赵九福也很争气,一直以来不骄不躁,该读书的时候十分刻苦,但也不会跟书呆子似的整天眼中只有书,作为被先生偏爱的那个人,他跟其余孩子的关系居然还挺不错。 胡秀才却不知道,每次赵九福回到课堂,其余的孩子私底下问他:“阿福,先生喊你做啥子去了?他有没有打你?” 赵九福就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藏起自己的小手说道:“先生叫我去读书背书。” 其余孩子一听,立刻露出同情的眼神来,他们摸了摸自己被打的红肿的小手,自然以为赵九福也是一样的待遇,至于单独开小灶背书什么的,他们根本不需要啊。 比起蒸蒸日上的读书生涯,赵九福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系统,在苦逼的每天扣着积分过一个不小心就得被雷击惩罚了五年之后,他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攒够了一次抽奖的积分。 在听见系统提示音的时候,赵九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差点没在课堂上笑了出来,幸亏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私塾显然不是抽奖的好地方,谁知道那个渣系统会不会弄出什么动静来,保险起劲赵九福觉得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再抽奖。 这一等就等到了放学时分,赵九福背着自己的小书袋走出私塾,果然一眼看见老赵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腰背有些伛偻,看见他出来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 赵九福赶紧跑了过去,拉着老赵头说动:“爹,不是说我自己个儿回去就成了吗?” 老赵头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反正地里头也种完了,有你两个哥哥在就成,我先接送你一些时候,等到农忙起来,爹就算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赵九福知道老赵头的心,笑着跟着他一边往家里头走,一边笑着说道:“今天先生又夸我啦,说我背书背的好,爹,咱们一边走,我一边背给你听好不好。” 老赵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一边牵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一边听着他童稚的背书声,只觉得小儿子看哪儿哪儿都好,不是前头那几个可以比的。 往常回到家中,赵九福总是先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老陈氏以及几位嫂子面前现一下存在感,或者教比他大几岁的几个侄子侄女念书。 但是这天,赵九福回到家中就一头栽进了自己的房间,也得亏赵家的宅子够大,老二老四又不在家住,所以老陈氏才能给他收拾出一间单独的房间来。 这是赵九福上学之后极力要求的房间,现在成了抽奖最好的私人空间。 他放下书袋子,又出去洗了个手,这才坐在老赵头专门为他打出来的书案前,深深吸了口气打开了系统,只看见原本黯淡无光的抽奖按钮,如今已经闪闪发光了。 系统适时怂恿道:“以宿主目前的积分速度,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购买系统内的高级商品,但是抽奖的话,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抽中这些商品。” 赵九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抽到好东西的几率更加渺茫了。” 虽说如此,他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赵九福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上辈子虽然出生是孤儿吧,但他们的孤儿院还算正规,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有社会上的好心人资助,让他一路读书考中了大学。 虽说上辈子死的挺窝囊,但能穿越这样的好事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虽说系统有点渣渣,经常威胁他雷击,但好歹这辈子有了家人,父母还分外的疼爱他。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勇敢的把手指按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烘托抽奖系统的高大上,系统难得发出音乐声音,带着一种廉价的布林布林既视感,赵九福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的审美。 吐槽归吐槽,随着噔噔噔噔的声音越发急剧,赵九福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他死死的盯着那即将打开的奖箱,上一次这么紧张估计还是考研究生的时候。 奖箱发出嘭的声音,在彩带之下,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子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瓶子看着大约就是巴掌大的样子,但玉质显然十分好,看起来有一种温润的感觉。 赵九福愣了一下,随机伸手取了出来,却发现那瓶子不能脱离系统,他伸手了好几次都还留在里头,似乎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赵九福十分无奈的问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抽到一个古董白玉瓶子,好歹能卖几两银子,怎么还拿不出来啊?” 说实话,赵九福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毕竟不说长生不老丹之类逆天的东西,就是直接拿到一个金元宝也比这个白玉瓶子好啊,这东西就算是要卖也麻烦,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出现玉质这么好的瓶子,出售就是个大问题,谁知道现在连带出系统也不成。 系统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并不是白玉瓶子,而是灵泉泉眼,是不该出现在宿主所在世界的灵物,所以不能带出系统。” 赵九福一听,立刻惊喜万分,连忙问道:“灵泉,是不是传说中那种能够洗筋伐髓的灵泉,我靠,没想到我不但手不黑,还走大运了,可能两辈子的运气都在这儿了,这东西的价格应该跟什么不老丹都差不了多少了吧!” 系统傲娇的哼哼了两声,“白玉瓶子无法带出系统,但灵泉可以,请宿主自行摸索使用技巧,积分抽奖,人人有份,请宿主再接再厉。” 赵九福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的开始研究起来,完全忽略了系统那诡异的沉默和低调,很久以后他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太傻太天真,居然信了系统的邪! 7.系统,你出来! 赵九福趴在桌上,用一个扭曲的姿势想要看清楚那个所谓的灵泉,一开始他的内心是欣喜若狂的,毕竟这可是灵泉啊,传说中穿越人士人手一份的金手指。 但是慢慢的,他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来,只因为他将那白玉瓶子倒转过来,里头的泉水一滴都不落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感受到一丝水润。 在赵九福的想象中,这个白玉瓶子即使不是观世音菩萨手里头那个,但是也应该差不离,看起来巴掌大,其实腹中有乾坤,不然怎么能放得下一个灵泉呢? 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人生,在持续了奖金一个时辰,他又出去吃了饭再进来,也没看见一滴灵泉落下的时候,赵九福开始爆发了。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这会儿应该是会被赵九福从身体内扒拉出来,当做榔头使劲捶打,但是系统没有,于是赵九福只能憋火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灵泉,就这还灵物?水呢,怎么一滴水都没有,难道我要放点水进去?” 说到这里,赵九福觉得自己悟了,也许这个白玉瓶子原本是不能产出灵泉的,但是他把外头的普通水倒进去,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真正的灵泉。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赵九福走到厨房里头倒了一碗水,正巧出来倒洗脚水的老陈氏看见了,皱眉拦住了他的动作:“渴了吗,渴了也不能喝生水啊,娘给你倒点热水去。” 赵九福哪能用热水啊,生水变成灵泉还说得过去,但是冷水的话怎么可能?他连忙说道:“娘,我不是要喝水,就是想要大晚上洗洗毛笔。” 老陈氏一听也没怀疑,只是笑道:“那你怎么用吃饭的碗,娘给你拿一个破瓷碗就成了,不过你平时不是都在院子里头洗毛笔吗,怎么来厨房了?” 一个谎言注定要靠无数个来弥补掩盖,赵九福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想一边洗,一边再背一会儿书。” 老陈氏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又劝道:“你这孩子也太用功了,读书固然重要,但身体也重要的很,你可不要学那些书呆子,书没读书来把身体弄坏了。” 听着老陈氏的唠唠叨叨,赵九福倒是也不觉得烦,反而好声好气的说道:“娘,我知道的,身体才是读书的本钱,我才不会不顾身体。” 老陈氏知道他向来是听话懂事的,就帮着把那破瓷碗拿进了屋子,顺便帮他铺好了铺盖,交代等天黑了就得睡觉,可不能熬坏了眼睛。 等人走了,赵九福才松了口气,看了看那缺了一个口子的瓷碗叹了口气,打算把水倒进那个白玉瓶子里头去,谁知道他用力再用力,却还是没能把瓷碗端进去。 “系统,你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赵九福郁闷的问道。 系统的声音却还是那么一本正经,似乎这事儿它一点儿也不知道似的:“宿主并未购买系统储物柜,无法将外界事物放置进来,系统储物柜一千积分开启一平方米空间。” 赵九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瞪着眼睛问道:“你就说说,这个灵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既没有灵泉出来,也不能把水倒进去,你不会是耍我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系统抽奖所得,一切由宿主摸索用途。” 赵九福眯了眯眼睛,一个翻身躺到了床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行,不能说是吧,那我就早点洗洗睡了,反正系统出产的都是垃圾,那我还赚什么积分,每天三个避免被雷劈也就够了,我一个小人物没啥大志向。”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五年下来,赵九福是知道系统对积分的痴迷的,不说别的,就是在他婴儿时期就不依不饶的要积分,甚至威逼利诱用雷劈他,就知道这家伙的丧心病狂了。 果然,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系统无法违反系统规则,但是所有抽奖礼品都出产于系统商城,宿主可以自行查阅。” 听见这话,赵九福才终于打起精神来,他打开系统商城,里头依旧是密密麻麻一排一排的商品,从头至尾不知道有多少页面,反正连一个搜索的功能都没有。 不过幸好的是,系统商城的排序是有规律的,并且十分简单粗暴,从价值一千积分开始,到最后那不知道多少积分为止。 赵九福扫了一眼,上面的购买按钮一直都是灰色的,再看上头他的积分是个可怜巴巴的零鸭蛋,因为抽奖和今日份的生存积分,他这段时间的积累都已经消耗完毕了。 系统商品售卖的价格不便宜,最次一等就是普通常见的金银珠宝以及衣料首饰之类的,看起来像是他们的世界就会出现的精美物品,无一例外都要一千积分以上,看精美的程度不同略有差距,但最贵的也不超过五千积分。 就比如其中有一件十分唯美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商品介绍里面说到,里头的金银丝都是真金白银的,并且如意云纹的段子轻如蝉翼,是这个世界工艺的最顶端。 这样一件裙子售价是五千积分,对比金元宝的价格的话,其实就是五个金元宝,一个金元宝十两,那就是一百两黄金,但实际上要造成这么一件裙子,光是布料就价值千金了。 只可惜的是,赵九福就算有了积分,也不可能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用,除非他想要造反当皇帝,不然那些精贵的东西几乎都是贡品! 赵九福继续往下看,这些日常用品的价格还算公道,等到天财地宝就愈发昂贵起来,比如里头的千年人参就得一万积分,还有人性何首乌万年灵芝之类的。 越看这些昂贵的价格越是心痛,明明他有一座宝山,奈何没钱一样都拿不到,那种痛苦一般人是不会理解的。 而在系统商城的最末端,甚至出现了混沌昆仑决、筑基丹、长生不老丹、宇宙飞船等逆天存在,当然,一看那积分就让人望而生畏,估计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一开始看见这些商品存在的时候,赵九福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可以修真的世界,谁知道长大以后才知道,这就是历史倒退了几百年的科学世界,压根不存在鬼神。 自从那之后,赵九福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就不太关注系统商城,反正里头不是买不起,就是买了也没法用出去的东西。 按照系统的说法,那灵泉的价值应该是非常高的才对,赵九福没有在前面的商品多停留,直接滑到了最下面,看了眼金光闪闪的那几样逆天商品,然后慢慢往上滑。 这一次关注的不是价格,赵九福反倒是有心思慢慢看里头的商品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系统商城真的应有尽有。 如果说筑基丹修炼口诀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那么什么异世界的森林之心,异族人的血液,甚至是长在宇宙劲头的噬空花,都超出了他的世界观。 不管系统功能有多渣,这一刻赵九福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是有些牛逼哄哄的,至少这些东西让他大大长了见识,如果不是宇宙通用系统的话,估计是弄不到这么多奇葩的商品。 越是翻找,赵九福越是来劲,尤其是看到什么基因改造液,弄得他也心痒痒起来,暗道这要是吃了的话,是不是自己也能一夜变超人,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过再一看,那基因改造液得十万积分,赵九福默默的划过这一页,不去看那让他望而生畏的数字,默默的抹掉了自己这个想法。 有了这一码事,赵九福又有些无聊起来,有些机械的开始扫货,看了很久才发现了那个所谓的灵泉,如果不是白玉瓶子比较少见,他还差点划过去了。 白玉瓶子灵泉的商品名称是白玉童,不仔细看商品介绍还真不知道这是出产灵泉的。 商品名:白玉童 商品介绍:白色灵玉铸成的玉壶,得天造化,可吸收附近水汽生成灵泉,三个时辰可出产一滴灵泉,直接饮用效果最佳,有初级养生作用,一定洗经伐髓作用。玉壶能收集灵泉,防止水分流失,是保存灵泉的最佳选择。 价格:50000积分 三个时辰一滴灵泉,那他就是等到半夜也等不到那一滴灵泉啊,还有那个坑爹的直接饮用效果最佳,初级养生作用,气的赵九福直接躺倒了。 一日十二个时辰,那统共就只有四滴灵泉,别说直接饮用了,能不能沾湿嘴唇都是两码事,再者初级养生,一听就不是那么高级。 赵九福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手黑,果然还是不应该天真的相信了系统,刚才他支支吾吾的不肯直接解释就是有问题的。 他现在只能看着那五万积分才能得到一些安慰,好歹这也是能折合成50个金元宝的。 赵九福不在看系统商城,钻进被子蒙头开始大睡,反正那玉壶能够自己积攒灵泉,等到够他喝一口的时候再去试试看也不迟。 赵九福对初级养生毫无兴趣,觉得那就是跟打太极的效果查不了多少,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他这么安慰自己,至少这值得五十个金元宝呢! 8.先生,我愿意 虽然在抽奖上经受了打击,但第二天一早起床,赵九福还是觉得神清气爽,小孩子的恢复能提不是盖的,睡得好吃得好,身体就特别棒。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用老陈氏进来掀被子了,自己早早的穿好衣服走出去,为了他读书上学的事情,老陈氏将家里头的早饭分成两次做。 出门之前,赵九福想了想还是看了眼那个白玉童,这名字倒是起的十分诗情画意的,但确实是太不给力,他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里头估计就一两滴灵泉。 赵九福直接倒进嘴巴里头,连一点水的味道都没尝到,如果不是见识过系统的不凡,赵九福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喝完了两滴灵泉水,果然还是毫无效果,赵九福也对此不抱希望,吃完早饭跟着老赵头就出门了。 虽说是大清早,他们去城里头的路上人居然不少,有些是去赶集买东西的,有些是挑着家里头吃不完的新鲜蔬果售卖,纷纷都跟老赵头打招呼。 老赵头是老木匠,手工活十分不错,因为是外来户的缘故,他在村子里头做活的时候总是收少几个钱,如今果然换来极好的人缘。 托了父母的福,赵九福虽然自小不大出门,但来来往往的叔伯婶婶都乐意招呼夸他几句,一路走来倒是也不寂寞,反倒是显出几分热闹来。 等到了私塾门口,赵九福看着亲爹额头上的热汗,忍不住劝道:“爹,明天我还是自己来上学吧,反正路上也有村子里头的叔叔婶婶在,总不会让我走丢了。” 老赵头却笑了一下,既喜欢儿子的孝顺体贴,又说道:“说好了爹陪你走一段时间,等你走熟了再说,左右现在也不是农忙时节,闲着也是闲着,爹到镇上还能去找找活儿。” 赵九福又没能劝住他,只得自己走进了私塾,他到的时间分外早,大部分学生这会儿还没过来,正应了读书时候的通勤原理,原始离得近的反倒是来得晚。 赵九福拿出抹布擦拭了一下桌子,又去把胡秀才的桌案也擦了擦,这才打开书本大声朗读起来,他的记性确实是不错,但书一日不背再好的记性也不顶事儿。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赵九福每日照旧积攒着积分,家里头能拿到三个,应付一下生存所需,学校里头能拿到五个,这一次他不再花费三十积分来抽奖了,奖品实在是太鸡肋了,还不如多攒一攒,两百天的功夫就能攒到一千个积分,好歹能买一个金元宝呢! 五岁的孩子,能够踏踏实实坐下来读书的已经殊为不易,而像赵九福这般聪明,私底下却格外刻苦的孩子越发难得。 胡秀才一开始给他开小灶不过是因为爱才心切,觉得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跟着大家伙儿读书,平白无故的浪费了时间。 但是慢慢的,他倒是越发的看重赵九福了,聪明的孩子不少见,但聪明却还能下狠功夫的孩子,却不是那么多,通常一个人聪明的,就想要耍一下小机灵,自以为学会了就不肯再花时间,他那个孙子就是如此,打了打过骂也骂了还是毫无作用。 一开始他还想着,这孩子是不是被家里头说过了,所以才在学堂里头表现的分外好一些,但随后一次他见着赵九福的亲爹,谈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孩子回家之后还那般用功。 胡秀才可不知道赵九福的身子里面装着个大人,只以为这孩子天生就这么自律。 一开始他还觉得赵九福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爱现,每天都要让他问一个问题,能回答出来就兴高采烈的,如今却不这么想了。爱表现怎么了,只要孩子不跳脱够稳重,平时还能够踏踏实实的读书,有荣誉感也是好事儿啊,有这心思才能上进。 赵九福继续默默的读书,抬头一看,正巧看见胡秀才意味深长又满是慈爱的眼神,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暗道最近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他的眼神跟看肉包子似的。 想到肉包子,赵九福舔了舔嘴角,暗道家里头还是太穷了一些,虽说隔三差五还能尝到一丝肉味,但他从小到大就吃过一次老赵头给买的肉包子,还是放了许多白菜的。 还是得好好积攒积分,别的不说,金元宝拿出来,至少能让家里头天天吃肉吧,最好是大肥肉,煮的油汪汪的,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肥腻的汁液才成。 赵九福这么想着,又有些不满足每天五个积分了,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多积攒一些,只是他现在总不可能去考试,就算是考了也考不过的。 正琢磨着呢,这一日放学时分,胡秀才忽然把他叫住了,开口说道:“阿福,明日休沐,老夫要去见几个故交好友,你可要一块儿去?” 赵九福眼睛一亮,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胡秀才的朋友至少是跟他差不多学识的吧,别的不提,多来五个积分也是好事儿:“先生,学生想去,不过学生过去合适吗?” 胡秀才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愿意去就明日早些过来,跟家里头也说一声,若是时间太久的话,明日你就暂住在这里。” 赵九福连声说道:“先生,学生愿意。” 等他回家把这事儿一说,老赵头倒是高兴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还是阿福争气,胡秀才这是喜欢咱们阿福,这才会带着他去见故交啊。” 老陈氏却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那我是不是得去把阿福过年时候穿的好衣裳找出来,只穿平时的衣裳是不是太寒酸了一些,胡秀才的朋友应该都是读书人吧。” 老赵头一听,还觉得十分有道理:“对对,得收拾的齐整一些。” 赵九福囧囧的看着那件被翻出来的红棉袄,先不说现在天气都还没凉快下来,光是这颜色就有些吓人了,他连忙拦住老陈氏:“娘,先生是带着我去见故交,他们都是读书人,见面估计也是吟诗作对,我穿的跟个红包似的过去不合适。” 老陈氏却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孩子就是穿的红红火火才喜庆,就这块红布头还是你娘当年的嫁妆呢,都是好布,放了这些年颜色也鲜艳,放心,娘不会让你大夏天穿着棉袄出门,待会儿我喊你两个嫂子一起,把外头的面扯下来做成单衫。” 赵九福阻止了她喊人的举动,连忙说道:“娘,读书人就喜欢青衫长褂,红衣服不合适。” 老陈氏皱着眉头说道:“读书人还不喜欢鲜亮的颜色吗,娘看唱戏的都喜欢穿红衣服啊,状元楼可不就是穿红衣裳的,还带着大红花呢。” 赵九福只得解释道:“戏文不能当真,本朝的状元楼也不带大红花。” 在他的再三劝阻下,老陈氏好歹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等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老陈氏差点没把他的童子髻梳出一朵花儿来。 就是老赵头都不太淡定,送着儿子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嘱咐:“阿福,进去之后听你先生的话,到了外头可不比在学堂里面,别随便说话,听你先生的,先生愿意带你出去是看重你,可不能瞎捣乱坏了你先生的面子,这样以后他可就不带你出去了。” 赵九福一一答应下来,一直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个念头的人对读书人的尊敬是深入骨髓的,胡秀才只是带着他去见几个老朋友,在老赵头和老陈氏的心中,却像是他要去做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大事儿似的。 想到一路走来老赵头洋洋得意的跟人提起这件事的样子,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开始觉得自己认真读书也不一定要是为了积分。实际上,读书给他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提别的,就是家中老爹老娘的精神头都好了。 赵九福一走进私塾,就瞧见胡志勇在门口不远处等着呢,看见他进来就迎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说道:“阿福,你来啦,哎,今天幸亏你也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跟着爷爷出门的话,可不得无聊死,你可不知道,爷爷那些朋友都是读书人,每次都是吟诗作对,要不就是写字画画,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简直无聊透顶。” 赵九福笑着问了一句:“你以前跟着胡先生参加过这种聚会吗?” 胡志勇点了点头,又说道:“去过好几次,不过一点儿也不好玩,他们光喝茶,连点心都没有,有时候还有别的孩子在,不过他们都不可以跟我玩儿。” 说到这里,胡志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阿福,待会儿你要是见到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得特别白的小子的话,千万别理他,那个人可讨厌了。” 赵九福还没领会这话里头的意思,就听见胡秀才严肃的声音:“志勇,你又在那边胡说八道什么,别带坏了你师弟。” 胡志勇吐了吐舌头,给了赵九福一个你懂的眼神,笑嘻嘻的跑到胡秀才身边去了。 不得不说,胡秀才其实也是疼爱这个孙子的,虽说不听话又贪玩,但他在家里头也是这般严肃,其他的孙子孙女跟他都不亲近,反倒是显出胡志勇的好来,于是这会儿他也就没有追究,一手一个拉着俩孩子,说道:“走吧。” 9.老夫考考你 赵九福曾经看过古代的电视电影,里头对于文人聚会的场面津津乐道,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文人骚客曲水流觞,青山绿水之间,文人们穿着长袖襦衫,或者高歌一曲,或者吟诗作词,总归是十分高大上的,让人心生向往。 然而实际上,赵九福跟着胡秀才囧囧的坐上了牛车,是的,马车这样高级的出行工具,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可以拥有的。 他们这边并没有马场,仅有的马匹都是客商从边疆贩卖过来的,价格昂贵不说,马匹也不适应当地的气候,通常来说没有人自找麻烦去买马。 胡秀才这匹拉扯的牛已经上了年纪,老牛拉着车架慢吞吞的往前走,周围的人群但凡是走的快一些的,都能十分迅速的超过他们。 赵九福坐在车厢门口,看着周围人的视而不见,看着胡秀才的淡然镇定,就知道这已经是常态了,他托着自己的下巴,暗道果然坐车什么的,都是奢望。 牛车就这么慢吞吞的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从天蒙蒙了出门,一直到天空大亮才到了踏青的地方,那是一个普普通通,放到现代几乎都没有人要去多看一眼的石亭子。 这石亭子既没有雕栏画壁,也没有秀丽风景,就这么平平凡凡的位于一条小河边,唯一可取之处大约是比较亲近,周围并没有民妇在那边洗衣服洗菜。 胡秀才到的时间显然不算早,亭子里头已经坐着好几个中年男人了,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青衫长褂,可见这确实是读书人最常见的穿戴了。 一看见胡秀才下车,其中一人就高声喊道:“胡兄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磨磨蹭蹭不来,我们都要以为你不是男儿郎,而是出门必定要打扮的美娇娥了。” 胡秀才一听也不生气,显然与这几个人的关系十分不错,他哈哈笑着走进亭子,一边走一边说道:“以为我是你们呢,我可是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儿来的,哪像你们这么方便。” 那人一听,也说道:“怪道你今天还坐着老牛车过来,这车不行,走路还比它快。” “这个是你孙子我认得,另一个是谁,莫不是你家又添了一个孙儿?”又有人好奇的问。 胡秀才拉过赵九福,解释道:“这是我年初才收下的弟子,为人颇有几分聪慧,这才带过来让你们瞧一瞧。” 在场的人都跟他熟悉,知道胡秀才的性格十分严厉,以前带着亲孙子出来他们不奇怪,这次特意带着一个小弟子,看着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顿时有些惊讶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秀才就笑着说道:“既然你说好,自然肯定是好的,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书读到了哪里了?” 旁边的胡志勇一听见他们的话,顿时露出一个挤眉弄眼的神色来,一副一看的样子。 赵九福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先做了一个揖礼,然后才说道:“几位先生,学生赵九福,如今已经跟着先生学了三字经和百家姓,如今正在读千字文。” 那人原本是随口一问,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惊讶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你才读了不到半年的书,这么就到了千字文,老胡啊,你这就有些拔苗助长了,不会是生搬硬套吧。” 胡秀才却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你们且考一考就是了,不过要是我学生回答的好,这见面礼可不能少了去。” 那人哈哈一笑,也来了几分兴致,他是知道胡秀才这人的,便问道:“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你顺着往后背诵一段看。” 赵九福背着一双小手,口齿清晰伶俐,背起来十分顺畅:“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那位一直没有喊停下,赵九福就一直背下去。 倒是胡秀才忍不住护犊子了,开口说道:“背一段就得了,难道还要我弟子从头背到尾巴,他倒是能背诵出来,但也会口干舌燥啊。” 那人哈哈一笑,看了胡秀才一眼,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来,那荷包上头绣着几颗青竹,绣工十分不错,看起来很精致。 他笑着拍了拍赵九福的肩头,点头说道:“背的不错,这是老夫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吧,可别让你先生说我小气了。” 赵九福看了一眼胡秀才,见他点头才把东西收了起来。 后头又有一人看着有趣,走过来也笑着问道:“听说你已经开始读千字文了,那读到哪一段了?” 赵九福就如实回答道:“回先生,已经读到了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那人点了点头,忽然抽问道:“那你可还知道临深履薄,夙兴温凊的意思?” 赵九福心底松了口气,因为胡秀才怕他贪多嚼不烂,所以词意都是跟着背诵的进度来的,不然的话有些老师喜欢先让你通篇背下来再讲解,他可真的回答不上来。 “回先生,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样小心谨慎;要早起晚睡,侍候父母让他们感到冬暖夏凉。”说到这里,赵九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读书人为人处世要谨慎小心,回家也得孝顺父母。” 对面那文人听了,果然十分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摸了摸赵九福的脑袋,爱才心喜的说道:“你回答的不错。不过临深履薄四个字,出自《诗经小雅小旻》一篇。其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圣人为人处世、言行举止非常谨慎,因为圣人懂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一句话一旦说出来,再想收回去就不可能了。人所以长了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就是让人多看多听少说。行为上也是一样,一定要谨慎又谨慎。”那人仔细的讲解道。 赵九福听的津津有味,他还未读诗经,上辈子也就知道一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以这会儿听起来觉得很惊奇,一篇简单的孩童启蒙千字文,里头却也有许多典故。 所以说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想要登高一呼成为文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历史典故都藏在千万本书里头,没有寒窗苦读数十年,想要完全掌握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九福一边听着,一边开始吾日三省吾身,默默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生出来的几分小骄傲彻底的打压了下去,他也就是仗着两世为人,不然想要超过学堂里头的小萝卜头都难。 眼看着自家弟子眼底生出许多佩服,胡秀才不乐意了,冷哼一声说道:“就你爱现,阿福才五岁的人,难道你还指望他能把诗经都背出来?” 那人哈哈一笑,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嫉妒我知道的多。” 胡秀才却转身对着赵九福说道:“阿福,你可知道夙兴温凊这句话的由来,这其实可以分成夙兴夜寐与冬温夏凊两句话,夙兴的意思是早早起床,夜寐的意思是晚点儿就寝,这句话出自《诗经大雅抑》,诗曰:夙兴夜寐,洒扫庭内,维民之章。” 胡秀才显然对诗经也不太熟悉,看的之前解答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我说你,老了老了还较真了,不就是怕你徒弟看上了老夫吗。” 他也不管胡秀才的别扭,从怀中摸了摸,好一会儿才摸出一个荷包来,比起之前那人特意准备的荷包,他的就简单许多只是个素色的:“来,这是老夫的见面礼,可别嫌薄。” 赵九福自然再一次接过来感谢,其余几个人都来凑了热闹,纷纷对他开始提问,问的倒是并不太难,毕竟谁也不会刁难一个五岁的孩子。 赵九福收了一堆的见面礼,每一个都是用荷包装着的,显然这些人也是有备而来,准备好了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其中有一个怀中还藏着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人出门都是如此。 一圈轮流下来,赵九福几乎都乐开花了,不说他书袋里头的那些荷包,就是系统一直叮叮当当的提醒声音都让人开心不已。 除去拜师成功的那一次,这还是赵九福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积分,这些人的学识大约是跟胡秀才相差无几,一个个不是秀才就是童生,每一个问题都有五分积分可拿。 赵九福兴致昂扬,以至于看在胡志勇的眼中,都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发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喜欢跟那些人说话呢,每句话他几乎都听不懂,只觉得云里雾里,时间更加难熬了,也不知道小师弟到底是在高兴什么。 也许小师弟以为,那些荷包里头有许多银子吧,胡志勇只能这么想着。 赵九福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师兄,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暗道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快四十个积分了,这要是多来几次的话,一千积分也不是梦啊! 10.古代文人撕逼现场 聚会的现场果然如胡志勇说的那般无聊,在场的文人不是喝茶就是喝水,别说酒水点心了,吹了一会儿连热水都没了。 这也是来参加文会的几个文人家境都一般,他们也不愿意打肿脸称胖子,索性怎么高兴怎么来,除了胡秀才带了两个孩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光头过来的。 不过这些人志趣相投,谈话的兴致倒是不错,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显然还没断了去考科举的念头,偶尔还会提到今年的乡试。 除了一开始他们考了考赵九福,后头就让两个孩子去旁边玩耍,就是胡秀才也没顾得上他们,他正为一个试题的解答方法,与另一文人吵得面红耳赤。 赵九福被胡志勇拉到了河边坐下,他从自己的荷包里头拿出几个豌豆黄来,笑着说道:“小师弟,我们一块儿吃,这是我一大清早让我娘准备的。” 赵九福拿过一块尝了尝,说实话豌豆黄做的味道一般,豆腥味没有去除干净,糖也放的太多了一些,但他已经五年没吃过像模像样的点心,一口吃下去居然觉得不错:“好吃。” 胡志勇顿时得意的笑起来,低声说道:“我就知道爷爷肯定没时间管咱们,要是不带点心的话,咱们就得在旁边干坐着啦。” 赵九福又尝了一口,不免有些怀念上辈子可以常年开吃糖的岁月,一边说道:“师兄,你以前经常跟着先生过来玩儿吗?先生一个月参加几次文会?” 胡志勇嘴角抽了抽,凑在他耳边说道:“一年有几次就很烦人了,要是一个月几次的话,那我不得被烦死。”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湖面顿时有些忧伤起来,只能吃了一口甜腻腻的豌豆黄来缓解一下自己憋屈的心思,这要是一天一次的话,他一个月时间就能攒够一千积分啊。 胡志勇见师弟忽然失落起来,想了想不明所以,只得说道:“只有第一次见面才会有见面礼,以后你就算是天天看到他们,也没有荷包可以拿的。” 赵九福只得忧伤的解释道:“师兄,我不是为了荷包。” 胡志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别人考你夸你,我爷爷都从你爹那儿听说了。” 赵九福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自己的人设,没有喊出那句我不是我没有,左右这个黑锅他是要给系统背着的,反抗也无济于事。 赵九福正忧伤的啃着豌豆黄,忽然看见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过来,是的,那是一辆货真价实的马车,拉着马车的是还是一匹高头大马,十分俊朗。 不止如此,那马车车架盖头都十分豪华,上面甚至用了带着图案的布匹,整个马车看起来无一处不带着一股昂贵的土豪气息。 赵九福看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问道:“咱们镇上还有这么豪华的马车呢。” 对比停在旁边的,胡家的那辆牛车,这马车简直就是法拉利和劳斯莱斯级别的。 旁边的胡志勇却脸色一变,冷哼道:“肯定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来了。” 下一刻,马车里头走出来一个孩子,看年纪大约是十岁出头的样子,梳着简单的发髻,身上也是青衫,但看得出来那布料非同一般,随着他走路隐约能看见暗纹来。 在他之后,马车又走出来一个小老头,年岁看着跟胡秀才差不离,不过脸色红润,心宽体胖,看着比胡秀才的精神头略好一些。 “他怎么来了,哎呦,今天太倒霉了!”胡志勇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赵九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个人是谁?” 胡志勇鼓起脸颊来,他原本就有些胖,脸颊显得圆滚滚的,这么一弄腮帮子更加圆润了,看着特别好玩儿:“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特别特别讨人厌的家伙。” 胡秀才却没有体会到自家孙子的心思,他看见来人之后哈哈一笑,显然与对方的关系极好。甚至还从亭子里头迎了出来:“孙兄来啦,今天难得耀祖也跟着来了。” 那被称为孙兄的人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又把身后的孩子拉到身边,笑着说道:“这不是知道你们都在,想着让耀祖跟着学一些东西。” 胡秀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孙兄客气了,谁不知道江南书院就是附近最好的书院了,那里头不考中举人都没办法当老师,比我们几个可强多了。” 其余人也纷纷称是,江南书院的名头,就是才刚刚开始读书的赵九福也是知道的,这个书院立足于江南,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是开朝时期宰相告老还乡之后建造的。 孙老爷却哈哈一笑,摇头说道:“江南书院好自然是好的,但毕竟学生多,哪像是现在,你们这么多人来教他,每个人能露出一两分,就让这孩子受益不尽了。” 赵九福在旁边听着,倒是明白为什么家境相差甚大,胡秀才等人与他的关系却十分不错了,这位孙老爷十分会说话,拍马屁的技术高超不已,一下子就让文人们喜笑颜开。 话说到了这份上,几个人也不再推辞,纷纷问那孩子有什么想问的,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至少能起到一个查漏补缺的作用。 那孙耀祖脸色看着有些高傲冷淡,对着胡秀才他们却也尊敬,做了揖礼之后问出几个问题来,听起来这位已经读完了千字文,已经在学《论语》了。 赵九福上辈子学过一些论语,依稀还能听懂一些,胡志勇就完全云里雾里,两眼迷蒙不知所谓了,最后只能靠在师弟的耳朵旁边嘀咕道:“他就是爱现,总觉得自己了不起,都不带正眼瞧一下别人的!” 大约是胡志勇说话的声音不那么低调,那边的孙耀祖朝着这头看来,他整个人都很瘦,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苍白,剑眉凤眼,显得有些男生女相,俊秀是俊秀,却有一些孱弱的感觉在,一眼看去总觉得身体不太好。 孙耀祖的眼神从胡志勇身上略过,最后落到了赵九福的身上,似乎有些意外这里还有一个小豆丁在。 赵九福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几乎是他面对大人时候的面具了,下一刻,胡志勇扯了他一把,低声喊道:“不准对他笑,我们才是一伙儿的。” 那头的孙耀祖注意到他们俩的官司,微微挑眉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了。 孙耀祖不看了,那个孙老爷却发现了赵九福的存在,笑着说道:“这是哪家的孩子,长得真是玉雪可爱,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 在场的人都习惯他的说话做事方式,胡秀才开口说道:“这个孩子叫赵九福,是我新入门的学生,确实是有几分小聪明。” 那孙老爷倒是来了兴趣,笑着招了招手,让赵九福走到身边看了又看,打趣着说道:“我就说呢,这孩子长得比我家耀祖还要好,一看就不是你们几个能生出来的种。” 胡秀才怒视着乱说话的人,吹着胡子说道:“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 孙老爷却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你说有几分小聪明,那肯定是聪明的不得了,孩子,你读书多少时日了,已经读了哪些书?” 赵九福如实回答了,那孙老爷一听倒是惊奇起来,笑着回头看着孙子说了一句:“耀祖,你看这儿出了个更聪明的,你五岁的时候可还没有读千字文。” 孙耀祖也忍不住多看了赵九福几眼,他身体不大好,三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五岁才略好了起来,那时候才刚开始读书,千字文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七岁才开始读的。 “小后生,不如老夫也来考考你,若是你能回答上来,这份见面礼老夫可得多给一些。”孙老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笑着说道。 赵九福自然不会推辞,这位孙老爷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问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后面接着的一句是什么?” 赵九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就直接回答道:“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背到这里,孙老爷就满脸笑容的说道:“够啦够啦,后头老夫也不记得了,能背到这里,可见千字文是读的不错了。来,拿着。” 赵九福手中被塞了一个荷包,那荷包居然是金丝银线的,上头绣着的五福临门的图案十分喜庆,光是这做工就得花不少钱,更别提这荷包沉甸甸的,并且没啥声响肯定不是铜板。 赵九福心中吓了一跳,就听见旁边的孙耀祖不客气的吐槽他爷爷:“爷爷,千字文您就记得这么几句,也好意思拿出来考别人。” 孙老爷被戳穿了学识,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呵呵的说道:“爷爷虽然背不会,但听还是会听的,要不然怎么每次听几位兄台文会,都觉得自己吐气都文雅了一些。” 说完这话,他又说道:“耀祖,你跟小弟弟去玩儿吧,爷爷还有话要跟几位叔叔说,别太调皮,别靠近河知道吗?” 11.孙老爷的伟大志向 河边,依稀还能听见亭子里头文人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因为这一届的乡试颇有几分刁钻,几个读书人的话里话外都离不开乡试,尤其是孙老爷最为激动,一句话一声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去应试的那一位。 孙耀祖回头看了一眼亲爷爷,微微摇了摇头,又把目光放到了赵九福身上,开口问道:“你叫赵九福吗,不如我也来考考你?” 赵九福有点不太想要搭理他,他本人又不是天生喜欢被人考,只是被逼无奈碍于系统的淫威啊,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儿就算是考他也没有积分拿。 系统的划分标准十分严格,小孩儿考他是没有积分可拿的,估计是判断小孩无所谓等级不等级,一般人,就像是他家里头的长辈只识得几个字,却有生活阅历的,能够拿到一个积分,最上限一日最多拿到三次。 赵九福每天出门之前,这三个积分基本就已经刷完了,比如刚才孙老爷问他问题,最后赵九福拿到了大大的红包,积分却是没有的。 赵九福不说话,旁边的胡志勇却冷哼一声说道:“这是我师弟,凭什么让你来考校。” 孙耀祖挑了挑眉头,大约也看到赵九福比较冷淡的样子了,淡淡说道:“不让就不让吧,你们坐在那边去玩儿,别打搅我看书。” 说完这话,他径直从随身带着的书袋里头取出一本书来,又拿出一块帕子垫在青石板台阶上,坐下来就真的开始看书,压根没打算跟他们一块儿说话的意思。 赵九福一瞧,觉得这家伙准备的十分妥当,颇有几分遗憾的说道:“早知道咱们也带着书过来了,也不用这么瞎坐着浪费时间。” 胡志勇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师弟,觉得此时此刻的赵九福就跟那个讨厌鬼一个样,说好的他们才是一国呢,出来郊游带着书来背是什么操作。 胡志勇心底是有些嫌弃的,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他年纪最小最聪明最可爱懂事的小师弟呢,他不但没有开口反驳,反倒是好声好气的说道:“阿福,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咱们不要去学那些假正经知道吗?” 话音未落,那边原本在看书的孙耀祖忽然抬头看过来,没等胡志勇反应过来,一颗花生仁忽然砸到了他的头顶。 胡志勇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胖松鼠似的蹦起来,这家伙的弹跳能力十分不错,咋呼着叫道:“居然敢放暗器,是哪个阴险小人。” 孙耀祖施施然的又掏出一颗花生米塞进口中,一边吃一边作势看书,吃完了一颗花生米才淡淡说道:“虎生犹可近,人熟不堪亲。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胡志勇一听,立刻鼓着脸颊说道:“就你会背书,师弟,你也背给他听听。” 赵九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师兄,这是《增广贤文》一书里头的句子,我这还没度过这本书呢!” 备注:《增广贤文》是明代才出现的书,大家无视历史朝代看看别当真。 胡志勇赝本叫嚣的动作为之一顿,冷哼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说道:“就算你会背书,也不能用花生打人,别以为我不敢打回去。” 孙耀祖却继续吃了一颗花生,才淡淡说道:“我打的不是人,是背后说人的鬼。” 胡志勇为之气结,但也知道自己方才说人坏话被他听见了,顿时又有些心虚又有些理亏,鼓着脸颊拉着赵九福就要走的远一些。 孙耀祖也没追上来,反倒是施施然的一边看书一边吃花生,逍遥自在的样子看得人眼红,尤其是胡志勇眼睛都涨的发红了,气鼓鼓的看得人好笑又好玩。 赵九福瞧着觉得有趣,大约他已经是成年人的灵魂了,看小孩儿闹别扭都觉得生机勃勃,不但没有不耐烦,反倒是笑着说道:“师兄,别生气啦,我陪你继续玩。” 胡志勇气呼呼的说道:“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哼哼哼,你别看他很会读书的样子,其实他家压根不是书香门第,他们孙家可是镇上有名的商人。” 这话倒是让赵九福十分意外,毕竟孙老爷虽然穿戴看似富贵,但为人处世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看起来跟胡秀才等人也是其乐融融。 胡志勇跟孙耀祖是天生不对盘,主要原因大约是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压着打,每次都比不过人家,比不过回家就得挨胡秀才的批评,以至于他越来越讨厌孙耀祖。 胡志勇继续说道:“咱们戴河镇大部分铺子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家可有钱了,不过就是读书不行,孙爷爷家里头十几个孙子,就他最会读书。” 赵九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商人子嗣也能参加科举吗?” 这倒不是他歧视商人,而是士农工商,他们这个时代对商人的限制颇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商人不可入仕,主要也是防备官商勾结的事情。 不说别人,就是胡秀才就觉得商人浑身铜臭味,言语之中不难发现对他们的不喜,所以方才赵九福才奇怪,那位孙老爷怎么能走进文人圈子。 胡志勇倒是解释道:“商人三代之后也能参加科举,不过据说比咱们都要难。” 他偷偷看了一眼孙耀祖的方向,才继续说道:“你别看他现在风光,以前想要进私塾,一般的先生都不肯收,怕坏了名声,好不容易才去的江南书院,据说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呢。” 赵九福听的目瞪口呆,现在才知道古代人对门第的看重,回头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孙耀祖,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至少恒心难得。 胡志勇继续说道:“我爷爷说啦,孙家虽然是大富之家,但也积善行德,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奸商,孙老爷年年都要施粥散粮,可救活了不少劳苦百姓。” 赵九福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胡秀才他们圈子愿意接纳孙老爷的原因了,不管孙老爷是为了名声,还是真的有善心,他做出来的总是好事儿。 相比起商人来,其实农家子出生虽然不好,也缺乏钱财,但他们愿意上进读书的话,其实还是比商人略好一些,至少书院不会因为他们出生贫困就卡着不让入门。 那边孙耀祖自顾自吃花生米看书,这边胡志勇略说了几句,就带着赵九福玩耍,两边倒是也相安无事。 一直到日落西山,那边胡秀才等人的文会才算是结束了,大家伙儿喝完了最后一盏茶纷纷相互告辞,约定了四个月之后菊花盛开的时候再聚会一次。 天色已经晚了,赵九福自然是没办法回家,幸好他早就做好了留宿的准备,倒是一点儿也不心急。 胡秀才继续坐到牛车上,那位孙老爷的马车就在旁边,他上车之后哈哈笑道:“胡兄,我这就告辞啦,以后再上门拜访。” 胡秀才跟他客套了几句,等人走远了,才皱着眉头看向孙子:“方才你在师弟面前胡说什么?老夫教了你圣贤书,难道是让你学女人搬弄口舌的吗?” 胡志勇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一句话,显得有些可怜兮兮。胡秀才却怒道:“回去给我抄一百遍大字,不给你点教训便记不住人话。” 这边胡志勇受了惩罚,另一头孙老爷也在问自家孙儿话:“方才见你不同那两个孩儿玩,这是怎么了,可是他们说了什么酸话?” 孙耀祖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跟他们一道儿十分无趣,还不如自己个儿在旁边看书来的清净。” 孙老爷听了微微点头,且放了心,又笑着说了一句:“胡秀才那弟子看着不错,虽然年纪小,但人却机灵的很,那几个人都对他赞誉有加。” 孙耀祖没说话,孙老爷似乎也不指望他回答,又说道:“爷爷知道江南书院里头那些学生性子高傲,你又不是个能低下头来的,与他们的关系便好不到哪里去。胡秀才与爷爷是好友,他的弟子看着人也不错,与他多走动于你也有好处。” 孙老爷在外头的名声十分不错,不然也不能让胡秀才等文人团体接纳他。不过同样的组委一个商人,他的骨子里头都刻着算计,旁人都只羡慕胡秀才得了一个佳徒,他却已经想到这孩子将来或许有出息,自家孙子跟他交好自然也有好处。 相比起来,自小开始读圣贤书的孙耀祖却没有这么多算计心思,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去不说话,不乐意听他这些分析。 孙老爷知道孙子的性格,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无奈说道:“还是咱家的家世拖累了你,不然当年你也用不着吃那些苦头。” 孙老爷这么一说,孙耀祖反倒是不好无视了,转过头说道:“爷爷,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即使没有人脉,孙儿靠着自己,也能走出一条路来。” 与孙老爷不同,孙耀祖从不因为自己商人子的身份而自薄,说实话若是没有钱,让他跟方才那小童一般用最差的,吃最差的,每天得走半个时辰上下学,他说不准也吃不得这个苦。 “好好好,我的乖孙有志气。”孙老爷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又说道,“爷爷等着你金榜高中,光宗耀祖的那一日,说不得我孙儿会拿一个状元回来,让孙家从此改换门第,耀祖,孙家可就靠你了,爷爷看好你。” 12.积分诚可贵 赵九福是隔了一天放了学才被老赵头接回家的,只是一日未见,老赵头看见小儿子从学堂里头跑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孩子瘦了也黑了,忍不住将儿子一把抱了起来。 赵九福没料到他会有这般的动作,有些傻愣愣的被抱了一个正着,等他走出去几步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下来:“爹,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下来走。” 老赵头却不依,连声说道:“你就让爹抱一会儿吧,这都一天没见着我乖儿子了,你娘在家可想你了,我看着是瘦了一些,是不是外头的饭菜都吃不惯啊。” 赵九福捏了捏自己的婴儿肥脸颊,不知道他爹是怎么看出来瘦了这件事的,他这才离家一天,又不是一个月一年,怎么可能就瘦了,奈何老赵头就认定他瘦了,赵九福只得干巴巴的安慰道:“爹,我吃的挺好的,您别担心。” 到了之后,老赵头还是没把他放下来,最后还是到城外头的时候正巧遇到同村的牛车,这才避免了老赵头一直把他抱回家的尴尬。 等回到家中,老陈氏一看小儿子,果然跟家里那口子一模一样,一把抱住他喊瘦了,又单独给他打了忌惮肉羹,那架势,弄得赵九福几乎也以为自己瘦了。 等吃饭完,赵九福才有功夫把昨日收到的见面礼取出来:“爹,娘,这是昨日先生的朋友给的见面礼,我还没看过里头放了什么。” 小陈氏和邓氏正在收拾碗筷,听见这话也好奇的看过来,邓氏最是惊讶的喊了一句:“这荷包这般精致,放在店里头也得卖个一两银子吧。” 这年头做绣活儿十分赚钱,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赵家的几个媳妇闺女就都没这手艺,实际上乡下人家,几乎都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绣花的本事都是口口相传的,不是母女相传就是要拜师入门,这年头真的进了秀坊的那些绣娘,几乎就跟卖身一样,除非眼睛快瞎了,不然主家是不会让学了手艺的人出门的。 听了邓氏的话,老陈氏也忍不住拿起那个荷包看了看,上头的图样果然精致的很,她都舍不得用手去摸,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头把丝线勾出来。 “娘,打开看看里头有什么呗。”邓氏开口怂恿道,能用这么精致的荷包来放东西的,肯定不能是几个铜板吧。 “不管是什么,那都是你们小弟的见面礼,难道你们这些哥哥嫂嫂还要惦记?”老陈氏抬头瞪了一眼邓氏,觉得这个三儿媳妇就是心思太灵活了一些。 邓氏讪讪一笑,小陈氏为人憨厚,连忙笑着说道:“娘,哪能啊,我们就是想要长长见识,我昨儿个还跟当家的说,这文人送见面礼是不是都笔墨纸砚的来。” 老陈氏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荷包,一边笑着说道:“哪能都送笔墨纸砚,最便宜的一刀纸也得一百文钱,读书人也不都是富贵人。” 说话的功夫荷包已经打开了,看着里头那一对金银裸子,就是老陈氏有了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拿着金银裸子在嘴边咬了一口,确定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老陈氏咬了一口之后就后悔了,幸亏她用的力气小,影响也比较大,掂量了一下重量,老陈氏又说道,“每个裸子怕是得半两,好家伙,太大方了。” 赵九福一看,笑着说道:“那是城里头孙老爷给的,就是那个孙半城。” 戴河镇的孙半城也是大名鼎鼎,据说镇上大部分生意都是他家的,在省城那边也有一些生意,又是最喜欢修路造桥,名声十分不错。 老陈氏一听,立刻问道:“你还见到孙老爷了,那可是县太爷都客气几分的大人物。” 相比起文人们对孙老爷不卑不亢的态度,百姓们倒是直截了当的多,在他们眼中士农工商的区别并不算太大,反正孙老爷就是个大大有钱的人。 赵九福只得解释道:“孙老爷看起来与先生的关系不错,他们一块儿参加了文会。” 文会什么的,赵家人是不懂的,但他们看得懂真金白银,就是原本对小叔子要去读书最为不满的邓氏,这会儿也说道:“我的乖乖,读书就有这般的好处。” 这时候赵老三倒是瞪了一眼媳妇,说道:“那是咱家阿福争气,你看看其他不聪明的孩子,读书是去读书了,白白浪费了银子,哪个先生愿意带着他们出门。” 邓氏深以为然,暗道幸亏当时没拦着公婆送小叔子去读书,瞧瞧,果然是从小就喜欢别人考他的人,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这才去了多久本钱都要回来了。 要是赵九福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呵呵一声,这种带出门拿见面礼的好事儿估计也就是这么一回,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隐隐约约觉得,胡秀才愿意带着他出门,不只是因为他聪明懂事,更多的还是见他的家境一般,带着几分帮衬的意思,换句话说,这些银子胡秀才当年也是曾给出去过的。 “娘,咱再看看其他的荷包呗。”邓氏又说了一句。 老陈氏朝着她扔了一个白眼,淡淡说道:“就你眼皮子最浅。” 话虽如此,她还是一个一个打开荷包,果然,除了孙老爷出手那么大方,其余人给的都是铜板,最多的一个也就是一小颗银子,大约也就是一百文的样子。 邓氏看着失望,老陈氏反倒是说道:“到底是老爷们,比咱们乡下人出手大方多了,阿福,这些银子你自己个儿收着,也得记着这些人的好。” 赵九福点了点头,又说道:“娘,你帮我收着吧,等过年的时候也给几个侄儿侄女包一个压岁钱,我还从未给他们发过压岁钱呢。” 老陈氏一听,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两个媳妇,心中倒是觉得小儿子会说话,且不说这钱最后给不给,他这么一说,两个嫂子总能记住他一些好。 “行啦,娘帮你收着,等过年的时候再看还有多少,再说了,这荷包也不错,平常用着也浪费了,留着过年再发给几个小子。” 等弄完了这事儿,赵九福才回到自己房中,他照旧练了一会儿字,又把白玉童里头的那几滴灵泉喝光了,这才准备洗洗上床睡觉。 没等他钻进被子呢,系统像一个憋屈的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问道:“宿主,你真的不打算抽奖吗,抽奖奖品的价值绝对高于购买哦。” 赵九福自顾自爬上床,淡淡反问道:“你是说每天能让我喝几滴水,连润喉都做不到的白玉童吗?谢谢哦,我是个俗人,更喜欢金元宝。” 系统顿时更加憋气,赵九福就是个属貔貅的,每天除了生存必须的三个积分之外,其余的都攒着不花,一天天的加起来,光是胡秀才的日常积分也快到了五百分,这一次参加文会,成功的让积分第一次成功的超过了五百积分。 为此赵九福十分高兴,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能至少买到一个金元宝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尝试着问道:“宿主,你真的不想抽奖吗,说不定能抽中大奖哦。” 赵九福却反问道:“不是说了不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东西,根本无法从系统种取出来,我就算是抽中什么修仙高级功法,也没办法变成神仙啊。” 系统再一次沉默了,赵九福挑了挑眉头,心中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系统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冷酷无情,无利不起早的,这会儿使劲鼓动他抽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他故意晾了一会儿不去搭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慢慢问道:“说吧,为什么想让我抽奖,积分放在那儿也不会少,抽不抽奖有什么关系。” 系统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暴露了,他下意识的想要隐藏,“什么,你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抽奖系统放着不用太浪费了。” 赵九福不想跟他转圈子,直接了当的问道:“说不说实话,你实话实说的话,看在当年你帮我作弊的份上,我还能考虑一下,不说就算了,咱俩掰了。” 赵九福翻了个身真的打算睡觉,半晌也没听见系统的声音,他还以为这家伙放弃最后的机会了,谁知道等他迷蒙入睡的时候,却听见了那熟悉的刻板电子音。 “抽奖系统是系统自有平台,宿主参与抽奖,系统能够有五五分成,但是商城是总部直营,系统没有任何分成。”依稀能够听见系统的憋屈。 赵九福听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问道:“你们做系统的,还弄什么五五分成直营自营啊?哎,现在做系统都这么不容易了吗?” 系统闷声说道:“宇宙管控局是宇宙最大的商业中心,系统也不能例外。” 赵九福默默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要积分有什么用?” 系统又一次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攒够积分的话,我可以向总部要求升级系统,能够拥有更多的系统人权,说不定还能购买实体。” 赵九福忽然觉得系统也挺苦逼的,虽然它整天拿着雷劈威胁他,但他们俩都是资本主义宇宙管控局的受害者:“行吧,你到底还需要多少积分?” 系统的声音这一次活跃了许多:“还需要99000000积分系统就可以升级啦!” 赵九福直接倒头就睡,任由系统如何的吵闹也不再搭理,有这个积分的话他早就左手白虎,右手机甲,脚踩宇宙飞船征服大周朝了。 13.属性坑爹没得说 九千九百万积分,就是买逆天修仙诀都够了,每次抽奖分成五五分,那赵九福得抽到两个亿的积分才能让系统回去升级,这个目标太过于遥遥无期,以至于他立刻丧失了决心。 系统却有一颗雄心壮志,还在那边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宿主,你就努力一下吧,要不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个一个亿?” 赵九福选择将自己的耳朵也塞进被子,似乎这样就能听不见系统的魔音灌耳。 系统见激励的办法无用,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冷酷无情的说道:“宿主,你刚投胎的时候差点没流产,如果不是系统我给你走后门,哪有现在的你。” 赵九福掏了掏耳朵,只回答:“那些积分我后来不是还给你了?” 系统哼哼唧唧的两下,又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积分是还了,但我们的情谊还在啊,宿主,抽奖的奖品真的不错,你也不亏的!” 赵九福只当听不见,但这一次说穿了之后,系统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一直在他脑中不断的劝说哭泣,弄得赵九福都觉得自己是理亏的那一方了。 到了最后,带着黑眼圈的赵九福不得不爬了起来,冷冷说道:“好了好了,好歹咱们是难兄难弟,这样吧,我赚到多少积分,一半你帮我留着应急,一半就用来抽奖,答应咱们就干了,不答应的话咱们就彻底掰了。” “好的宿主,十连抽开始。”系统当机立断。 赵九福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是,十连抽是三百积分,对半分也不够!” 系统这一次倒是十分大方的说道:“这一次我亏一点,就当开业大放送了,宿主十连抽的话只收你二百五积分,难得的折扣力度,错过一次后悔一生。” 赵九福觉得这家伙已经把以前那种高冷的样子吃尽了肚子,哼哼了两声说道:“那行吧,我说你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推销词。” 系统无视了他的调侃,十连抽已经开始了,赵九福原本只是被他闹得不行了才答应的,这会儿却也忍不住打起精神来,心中还有几分期待。 按理来说十连抽的话,至少能得到几样有用的东西吧,赵九福这么想着。 这一次等待的时候似乎特别的长,赵九福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便说道:“咱们都这么熟了,现在也算是同甘共苦,以后总不能宿主系统的乱叫吧。” 系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系统编号10002,宿主也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赵九福想了想就说道:“你可以叫我阿福,10002,那就是一万零二的意思,万二?不好听,万乙,也不好,听起来跟万一似的,万丑,也不好听,万地?万木?万中?万亨?元易卦有元、 亨、 利、 贞,不如就叫万亨吧,好听好记,意思也好。” 一直以来脸皮厚如地的系统,这一次倒是扭扭捏捏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万亨吗,很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就叫万亨了。”赵九福拍板决定,正好这时候系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显然是抽奖已经到了最后,是个金灿灿的礼盒一起打开。 就是赵九福两世为人,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十个礼物出现在了他面前。 等看清礼物的时候,赵九福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他脸色微微一变,手指头都有些颤抖,正因为出现的东西里面,居然有三个都是白玉童。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问道:“系统,这个白玉童难道不是因为价格虚高,所以卖不出去才放进抽奖系统,让我们这样的冤大头拿到手的吗?” 系统故作高深的说道:“东西还是好东西,就是量少了点,这下子你有四瓶白玉童,就算是三个时辰才出产一滴灵泉,一个白玉童一日四滴,四瓶就是十六滴,润唇绝对够了。” 赵九福将白玉童都放到一起,心中暗骂自己就是信了邪,方才才会答应了系统,这家伙哪里会可怜,受压怕,他自己才是底层民工好吗! 撇开白玉童,剩下的奖品还有七个,七个里头还有三种是一模一样的,就是一块看起来灰蒙蒙的土块,大约就是他现在手掌那么点大,看着就像是一块普通的泥巴。 赵九福试探着想要取出土块,原以为还是拿不出来,却意外的十分顺利的取了出来,他拿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赶紧又放进了系统。 想到这东西还不知道要翻多久的商城才能找到,赵九福眼睛一转,问道:“万亨,现在我们也是一伙儿的,那你能帮忙找一下商品简介吗,这事儿不违规吧?” 原本他只是试探,谁知道系统闷不吭声,但是很快的商城就跳到了土块那一页。 赵九福微微挑眉,这样的话之前让他自己翻找,几乎看瞎了眼睛就是故意的吧。他哼哼的两声,暂且先把这事儿记下来了:“一千积分,原来是初级商品吗。” 商品名:金坷垃 商品介绍:产自种植星球的特殊肥料,在收获期之前撒入土地,能让土地增产,根据实际情况增产三分之一到三倍之间,一块金坷垃对应一亩地,多用无效,可能会产生烧苗现象。 价格:1000积分 赵九福看了看手中的三块金坷垃,暗道这好歹是有点作用,现在距离水稻收货还有一个多月,用上说不定还来记得,只可惜就三块,他们家可有足足十亩地。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赵九福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偷偷的撒进稻田里头,就找距离他们家最近,老赵头和老陈氏照顾的最仔细的那三亩地。 有了这件事,赵九福对剩下来的东西更加期待了,他继续看下去。这一次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最后长叹一口,暗道一声一夜暴富果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商品名:异星矿石 商品介绍:来自异星的矿石,是当地人最喜欢的宝物,用途未知。 价格:1000积分 商品名:永不凋谢的玫瑰花 商品介绍:高科技产品,玻璃罩控制了时间流逝,能够永远留住玫瑰花的开放。这是居家旅行,泡妞撩汉必备良品,美丽的让人不肯挪开视线。 价格:1000积分 商品名:万能胶 商品介绍:产自于鼻涕虫星球,贵族鼻涕虫分泌物。所有你想要黏住的东西,都能被黏住,耐热耐冷,能够成为机甲衔接液的代替品,纯天然无污染。 价格:5000积分 商品名:用不完的纸张 商品介绍:高科技模拟类产品,能够最大程度的模拟纸张触感以及实际效果,用完之后重启即可恢复如初,再也不用为用纸担心啦,保护森林人人有责。 价格:5000积分 赵九福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异星矿石就不说了,看起来灰扑扑的,跟那个金坷垃几乎没有区别,虽然可以带出系统,但这东西是观赏用品,天知道那个星球的人都是什么审美! 剩下的几样东西,永不凋谢的玫瑰花是带不出系统的,估计只能放着欣赏一下,这玫瑰花好看确实是好看,那玻璃罩里头还飘着雪花,如梦如幻,可惜并没有任何实际用途。 万能胶倒是能带出系统,但他要万能胶有什么用,难道把自己跟系统粘起来吗? 最后一个用不完的纸张倒是十分神奇,赵九福取出系统之前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又是一样不能取出来的,最后取出倒是取出了,但这东西是太阳能的,充满电最长使用时间是十个小时,也就是五个时辰,这还得是大夏天的太阳。 看了看金坷垃和用不完的纸张,赵九福安慰自己,好歹不是全部都是坑爹货,至少这两样还不错,一样能够让土地增产,一样能够给他练字,虽说充电麻烦,但也是解决了纸张比较贵的问题。 只看积分的话,只用二百五积分就换到了这些东西,赵九福看起来还是赚大发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能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躺下睡觉。 第二天赵九福起了一个大早,先把四个白玉童里头的灵泉喝了个一干二净。他在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被系统坑了,灵泉确实是一天十六滴,但问题是这十六滴分别在四个瓶子里头,喝起来不但没有方便,反倒是更加麻烦了。 趁着天色还没亮,赵九福先往田里头走了一趟,偷偷将那个金坷垃扔进了稻田中央。 是的,隔壁种植星球的黑科技就是这么牛,直接扔进去能够自己慢慢降解,倒是免了他多余的功夫,要是让他一点点碾碎了撒下去的话,不说他这个豆丁身材能不能做到,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是最难的事情! 就是这样,赵九福从地里头回去的时候还撞见了老陈氏,老陈氏奇怪自家小儿子这么早为啥出门,追着问了好几句。 赵九福只得找借口糊弄过去,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深深觉得自己做好事跟做贼似的,偏偏这事儿还就得瞒着,不然他怎么解释?别被当妖怪就不错了! 14.同窗比斗 扔完了金坷垃,赵九福还得继续照常上学,这次抽奖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毕竟大部分都是无用的东西,尤其是灵泉水,如今赵九福隔几天才会吃一次,毕竟每天倒出四瓶灵泉水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些,光是早晨就得浪费好一会儿时间。 反正灵泉水放在里头也不会跑,赵九福索性就直接放着了,积攒几日才喝一口,至少那够他一口喝了,不跟之前似的只能润润唇。 除此之外,也只有用不完的纸张让赵九福花了一些心思,这东西不能带出去,不然无法跟人解释,只能每天在房间里头练字的时候用。 即使如此,赵九福的字也一日日好了起来,可不是吗,以前只能在桌面上沾水练字,虽说也是用毛笔写,但纸张和桌面不同,墨水和清水也不同,练字的进度自然就慢。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不用吝惜纸张,又是个最为自制的人,除了看书就是练字,进步就更加明显起来。 原本胡秀才还在担心自家小弟子,赵九福什么都好,但是家境确实是差了一些,这一点从字上最看得出,练字都得算计着纸张来用。 胡秀才有时候有心添补,但一来他家境也一般,二来也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只能偶尔借他一些字帖来用,谁料到有朝一日,赵九福的字倒是一日日超过了其他孩子。 胡秀才心中满意,在课堂上也难免带出了几分来,长此以往,胡志勇大大咧咧没有在意,其他的孩子心里头便有一些想法。 其中有一个孩子尤其不满,在赵九福入学之前,这位名叫李耕读的孩子是学堂里头最为出色的,常常被胡秀才拉出来夸赞,当了一段时间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好景不长,赵九福入学之后,不管是聪明伶俐还是勤奋苦学,各方面都比这位李耕读强出不少,等到了后头,胡秀才更是偷偷的给赵九福开小灶,看的李耕读更加不痛快。 为此李耕读还回家闹过一次,他们家是小地主,这孩子又是三代单传宠的不要命,李耕读的爷爷和父亲还特意来找过胡秀才一次。 只是胡秀才却不顺着他们的意思,只是明明白白的说穿了,赵九福能够开小灶,那是因为他读书认字就是比其他的孩子快,能够跟得上找过进度,至于其他的孩子,若是也可以跟上,他也不介意多带一个,若是不能,又有什么好说的? 李家人心中还是不满,当年对着胡秀才也不敢如何,只得憋屈的回去了。 李耕读越想越是恼怒,一边觉得胡秀才偏心,一边又觉得自己肯定要比赵九福厉害。 原本读书上不说,他的字肯定是比赵九福写得好的,谁知道这几日赵九福的字也一日日好了起来,这一日,胡秀才又一次夸了赵九福,让李耕读心中恼怒不已。 等胡秀才一走,李耕读就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先生就是偏心,我们字写得难道不好,偏偏就夸他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学堂里头,光他一个人写得好!” 这话成功的将其他人的小不满都挑了起来,是人都有嫉妒心,更别提赵九福进学堂之后将其余人都压了下来,他们自然也会有不满。 胡志勇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说道:“李耕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道你要说先生不公平不成?” 不得不说,赵九福在学堂里头能安安稳稳的读书,跟胡志勇的保护是分不开的。 李耕读冷笑一声,仰着下巴做出不屑的样子:“胡志勇,你是不是傻,先生是你的亲爷爷,现在他不给你开小灶,反倒是给一个农家子开,你偏偏还护着他,难道他是狐狸精变得,把你们爷孙俩都给迷住了。” 这话说的怪里怪气,还是李耕读从他娘那边听来的,他们家有点银钱,所以亲爹便有些花花心心,家里头还养着两个伺候的人,他娘就这么骂那两个人。 胡志勇一听,怒道:“我呸,你才是狐狸精,你们全家都是狐狸精,学不过阿福就骂人,还说什么耕读世家呢,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我才呸呸呸,都呸回去,我说的就没错,我也写的很好,凭什么先生就不夸我。”李耕读气的满脸通红,嫉妒的瞪着赵九福。 殊不知赵九福也惊呆了,这么幼稚的对话他实在是不想参与,但眼看他们越吵越大声,要是把外头的胡秀才招进来的话,一屋子的同学都讨不到好处。 赵九福可以不管李耕读,却不放心胡志勇,这孩子虽然聒噪了一些,但对他是真的好。 想到这里,赵九福就站起身说道:“李耕读,说话就说话,不要攀扯不相干的人,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心服口服。” 李耕读原本已经气炸想哭,听见这话却忍住了委屈,挺着下巴说道:“那咱俩就来比比看,若是我赢了的话,你以后都不许让先生夸你。” 赵九福对他伟大的目标十分无语,若不是系统积分迫使,他才不需要每天追着胡秀才让考一考,谁知道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这家伙倒是十分看重。 赵九福还未说话,胡志勇已经冷哼道:“你打的好主意,那你要是输了呢,本来先生也不夸你,那你岂不是输赢都无所谓!” 李耕读气得不行,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他看了看周围光看热闹不给力的同窗,继续说道:“要是我输了,我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砚台送给你。” 赵九福微微挑眉,李耕读最喜欢的砚台可是从大城市买来的,据说是什么端砚,名贵的很,那么小小的一个就得一百两银子,可谓是他们学堂里头最昂贵的物品了。 李耕读说完这话,自己也心疼的不行,但他可不觉得自己会输,就继续说道:“怎么样,比不比?要是怕输的话,没就承认自己没本事,那我就放过你。” 赵九福微微一笑,只是问道:“你想怎么比?” 这么一问,李耕读倒是为难了,他们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笔试,诗词歌赋显然是不行的,就是中班那边的学生都还没开始学呢。 胡志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开口说道:“要不然就比背书和默写吧,要是更深一些的东西,咱们也没法判断谁好谁坏,但背书和默写,对着课本总能看出一二来。”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周围的同窗面面相觑,觉得除了这个法子也没有更好的了,其实这些人里头除了一二个跟李耕读关系好一些,其余的看他也不顺眼。 李耕读想了想,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那行,不过可不能你来做裁判。” 胡志勇冷哼一声,觉得李耕读完全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他不相信,自己不当裁判也没事,于是几个人商量,挑出三个人来当了这个裁判。 被选择当了这裁判的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就站出来说道:“那咱们就先开始背书吧,李耕读,从你先开始,青赤黄,及黑白。往后背。”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三字经对于李耕读来说显然不难,他背起来十分流利,顺带带着几分得意看着赵九福。 但是同样的,三字经对于赵九福来说也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从头至尾倒背如流,不但口齿清晰,背诵的速度都比李耕读来得快。 赵九福是故意背诵的快一些,他实在是不耐烦这种同龄学生找茬的事情,既然李耕读不依不饶的,他也不介意仗着优势给一个教训,免得三天两头的让人烦心。 果然,前后几次背书下来,赵九福背诵的越快越流利,压在李耕读身上的压力就更大,以至于原本应该是背的出来的文章,这会儿也磕磕碰碰起来。 幸好虽然磕磕碰碰,到底是没有直接背不出来,不然李耕读的脸都要被踩在脚下。 赵九福知道实际差不多了,笑着问道:“这些入门的书看不出背诵难度来,不如我们换一本深一些的?如何?” 李耕读脸色有些难看,咬牙说道:“不行,先生单独教你,你自然背诵的书比我多,咱们就比课堂上学过的那些,不然怎么看得出来谁厉害。” 赵九福也不反对,挑眉说道:“既然如此,怕是分不出高下了。” 学堂上教过的几本书,他们都已经背完了,虽说李耕读背的磕磕碰碰,但至少也背出来了,除非他主动认输,否则谁也不能按着他道歉。 李耕读抿了抿嘴角,忽然说道:“那咱们就比默写,就从三字经开始,看谁写的好写的对,到时候让裁判来核对。” 赵九福也没反对,两人就一左一右的开始比赛。赵九福有了系统加成,用不完的纸张天天练习,写起来自然又快又好,虽说还缺少几分风骨,但他的字端端正正,颇有几分宋体的干净在,这是他上辈子钢笔字练习惯了的成果。 再看李耕读那边,虽然写的也还干净,但比起赵九福来却差得多了,尤其是眼看赵九福写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他心中着急,竟是把墨点落到了纸张上,很快就糊开了一块儿。 李耕读脸色惨白,知道自己必定是败了,一想到家里头最值钱的一块砚台要输给别人,李耕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竟是一下子坐倒在地。 看着一群人搀扶李耕读起来,赵九福倒是心生几分愧疚,他毕竟不是真小孩,就这么欺负人家孩子也是过分。 想着他放下纸笔,转头说道:“李师兄既然身体不适,那今日的笔试就到此为止吧,咱们开始读书吧,不然待会儿先生进来,看见我们在玩耍必定要生气了。” 李耕读嘴唇哆嗦了一下,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砚台,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赵九福倒是也不在意,倒是胡志勇看不过去冷哼了一声,在他耳边说道:“看他那样儿,真是输不起,哼,以后咱们都别跟他一块儿玩儿。” 15.丰收 也许是对比的太过于惨烈,之后的几日李耕读都没有再找他麻烦,反倒是一反常态,对他一副避而远之的态度,赵九福自己个儿倒是乐得轻松。 胡志勇却有些忿忿不平,私底下对着赵九福说道:“那家伙肯定是怕你把砚台要过来,真要论输赢的话,他还不是输的裤子都掉光了。” 赵九福对那个砚台没兴趣,不然的话当时也不会给李耕读一个台阶下,谁知道又过了几日,那李耕读却支支吾吾的找到了他,扭捏着不说话。 赵九福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他脸颊涨得通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九福见他站的太久,好心开口问道:“李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耕读的脸颊更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天比赛,确实是你赢了。” 听见这话赵九福倒是有些意外,李耕读颇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清高,能让他低头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笑了笑,说道:“李师兄也厉害的很,若是再比下去的话输赢还不一定。” 李耕读这一次却摇了摇头,咬牙说道:“我知道自己比不过你,这个砚台你拿去用吧。” 说完,竟是把他那块宝贝的砚台拿了过来,放到了赵九福的桌上,虽然是一脸心疼,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决的样子。 赵九福这次倒是真的意外了,他可是知道李耕读多喜欢这块砚台的,没想到他居然能舍得。经过这件事,他倒是对这位李师兄高看了几分。 不过他略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李师兄,我用自己的砚台已经用惯了,这块砚台你还是拿回去吧,本来我们也没有比赛到最后。” 李耕读却坚持说道:“不行,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这块砚台就是该给你。” 赵九福自然不会收,但李耕读却直接把砚台放到了他桌上,怎么都不乐意拿回去,见他执意如此,赵九福犹豫了一下只得各退一步:“这样吧,我用上几日,再把砚台还给你。” 李耕读还要再说什么,赵九福就说了:“若是这样都不愿意的话,李师兄莫不是要让我担一个爱财的恶名,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夺人心头之爱的人。” 李耕读一听这话,也只得答应下来,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比这位小师弟确实是多有不如,至少他要是赢了的话,肯定是兴高采烈,恨不得让对方垂头丧气的。 赵九福说用几日,果然只用了三日就把砚台还了回去,说实在的,他是用不出这两个砚台的不同之处来,虽然这东西价格高了一些,但墨锭的好坏容易察觉,砚台的就仁者见仁了。 自此一事,赵九福跟李耕读的关系反倒是好了一些,偶尔见面还能点个头,李耕读遇到学业上的困难,居然还会向他请教,一时间倒是让人啧啧称奇。 其中最为不理解的是胡志勇,他一边是看李耕读不顺眼,谁让这家伙老是抬着下巴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再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李耕读跟赵九福也成了朋友,他一下子感觉地位不稳,以至于李耕读一过来跟赵九福说话,心里头便有些吃味,总想把他排挤开去。 赵九福对此一笑置之,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学生等级的你来我往,也许许多年后他们长大了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那时候太过于幼稚。 如今他最放在心上的,还是自家那几块放了金坷垃的地,虽说辐射范围就有三亩地,但至少也得增加三分之一的收成,最多可是有三倍! 别以为三分之一很少,要知道古代农业的产出原本就不多,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的丰收年,这要是再增加三分之一的话可就是大丰收了。 为此,赵九福忍不住时不时去地里头溜达一圈,但他两辈子都没种过地,压根不知道怎么看收成好不好,一直等到那些水稻终于都灌浆上了穗子,他才算是看出分别来。 赵家人都是勤快的人,对地里头照顾的十分仔细,别的不说,杂草一颗都看不到,时不时还会施肥放水,他们家壮劳力多,一点儿也不觉得费事儿。 他们家的稻子原本就长得好,而放了金坷垃的那三亩地更是不得了,赵九福看着那沉甸甸的稻穗,几乎都开始担心稻杆儿支撑不住给折断了。 当然,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金坷垃的作用不只是针对稻穗,他们家这三亩地的稻杆儿也十分健壮,站的稳稳当当,比隔壁地里头的都粗了一圈儿。 不说别人,老赵头种了一辈子的地,看到这三亩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地里头的收成好总归是好事儿,他这几日分外的高兴,往地里头看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这一看又是一个多月,一直到青色的稻田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陈家村才彻底的沸腾起来,原本只是有人念叨老赵家今年的地种的好,现在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好收成! 就那三亩地,老赵家的人全都挤了进去,不只是老赵头,就是赵老大赵老三都兴奋的很,一个个干起活儿来特别来劲儿。 原本是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应该忙的脚不沾地才是,但这一日偏偏有人时不时往他们地里头张望,等看着那三亩地全部割完了,有老人家忍不住直起身体,开口问道:“老赵头,这三亩地到底是产了多少粮食啊?” 老赵头哪里会说实话,只是喊道:“比其他地里头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嘞。” 说完这话,也不管其他人的打量,直接带着儿子媳妇开始收割其他的地,这一割就更加明显了,明明花的时间差不多,偏偏就是那三亩地收成特别好。 老赵家壮劳力多,等赵九福从学堂回来打算帮忙的时候,就瞧见家里头的稻子都割的差不多了,老赵家正把稻子往晒谷场搬在那边脱粒呢。 看见赵九福过来帮忙,老陈氏连忙喊道:“你回家看书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这谷子吹到身上可刺着呢。” 赵九福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嫂子,甚至他的侄子侄女都在那边忙活呢,哪能真的回去,撩起袖子就开始忙活起来:“娘,我就跟阿德阿义几个一起帮忙。” 老陈氏还想要再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撇了撇嘴,开口说道:“行吧,但你别往前面来,阿德阿义,带你们小叔去地里头拾麦穗,今年咱家的稻子好,可别落到地里头浪费了。” 赵九福一听就知道他娘找最轻省的活儿给他干,但没等他开口,赵顺德赵顺义两小子欢呼一声,撒丫子就带着一群弟弟妹妹朝地里头去了。 老陈氏见他不动,还催促道:“快去吧,去的晚了待会儿稻子让别人家拾走了。” 赵九福只得跟着一块儿去了,等到了地里头,他才知道他娘的话也不是虚话,今年赵家收成好,尤其是那三亩地的稻穗沉甸甸的,在收割的时候难免有掉落下来的。 他们家几个孩子撒丫子在地里头一边跑一边找,一小会儿竟然就找到了好大一摞,都是饱满的好稻子,看的隔壁同样在捡稻穗的孩子都眼红了。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一直到夜幕降临,赵家人才算是紧赶慢赶的把稻子差不多脱粒了,不过这样子的稻子还不能直接放进粮仓,家里头用油布蒙了起来,就等晒干之后再搬回家,这一晚赵老三自告奋勇的守在晒谷场这边,免得有人小偷小摸。 虽说累了一整天,但赵家人却都喜气洋洋的,等回到家中,赵老大家才八岁的赵菊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她的手艺一般,但做的饭菜都实诚,这是老陈氏出门之前交代好的。 一家人闷不吭声的吃了饭,填饱了肚子这才敞出一口气,老赵头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今年可算是能过一个好年。” 赵老大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吗,爹,那三亩地的收成能有其他地的一倍了吧,哎,都是一样收拾的,怎么不都收成好呢?” 老赵头笑了一下,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他好歹是经过事的人,笑着说道:“有那三亩地还不够吗,做人啊不能太贪心,这是老天爷在照应咱家呢。” 老陈氏原本拿出鞋底在纳,听见这话连忙说了一句:“我看啊,还是我家阿福有福气,老天爷也在照应他,不然往年怎么没有这事儿,今年阿福一去读书就有了呢?” 这话一说,在里头洗完的邓氏立刻对大嫂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还偷偷说话:“咱娘这心真是偏的没边了,平日里小叔可从来没照顾过地里头的事情。” 小陈氏向来跟婆婆一条心,对这个爱来事儿的妯娌不太亲近,听见这话就说了:“但往年确实是没这事儿,成了,你收拾完赶紧去老三送点吃的,可别饿着他。” 邓氏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她也没办法,别看她儿子也生了,但在家里头是真没地位,上头有跟婆婆亲的大嫂,当家的又是个愚孝的,每次都把她的话当放屁。 偏偏老赵头也这么觉得,想了一下还说道:“确实是,可见老天爷也觉得咱们阿福是个读书的料,这一年读书下来,不提别的,本钱都回来了,还赚到不少呢。” 这说的还是赵九福上次拿到的见面礼,弄得赵九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虽说金坷垃确实是他偷偷撒下去的,但老天爷照应是不存在的,要照应也是坑爹系统照应。 16.说好的洗经伐髓呢 地里头迎来一年的大丰收的不只是老赵家,这一年的大周朝也算是风调雨顺,只要是肯下力气的,地里头的收成都还算不错,至少不用挨饿了。 等稻子总算是晒干收进谷仓里头时,早晚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连带着赵九福都觉得晨起变得困难起来,不过他毕竟不是真小孩,倒不会因此起不了床。 这一日,赵九福醒过来之后忍不住赖在被窝里头,尤其是感受到外头冰冷的空气时,更是恨不得从系统买一个空调出来,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不说那昂贵的价格,光是没有通电这一点就是巨大的拦路虎。 他一边感叹一边惋惜,要说上辈子有什么好,那肯定是日常生活的方便了。 躺着躺着,他倒是想到自己系统里头那些白玉童了,算起来他已经差不多两三个月没喝过了,现在应该差不多该满了才是。 想到这里,赵九福也睡不着了,往系统里头一看,果然,他天天喝的白玉童照旧只有四滴灵泉,但一直放着没动的却已经快满了。 赵九福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可是记得这东西也有一定的洗经伐髓作用,每天四滴没有效果,现在他一块儿灌下去三瓶总得有点效果吧! 这么想着,赵九福一个翻身蹦跶起来,拿过三瓶白玉童直接干了。 那白玉童每一个也就是巴掌大小,里头装着的水加起来最多也就是一海碗,赵九福咕咚咕咚喝完了,只觉得灵泉几乎噎到了嗓子眼。 这一喝完他倒是开始后悔,要是这东西真的有洗经伐髓的作用的话,他待会儿不会满身出黑汗,出黑泥,拉臭屎吧,真要是这样的话可不得被人发现? 赵九福忍不住开始懊悔,早知道有这个效果的话,他怎么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好还是水潭旁边方便洗澡的,哎,都是系统太坑,以至于他都不那么谨慎了。 结果他窝在被窝里头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所谓的黑汗黑泥臭屎,连想要尿尿的冲动都没有,一直等到外头的老陈氏都等不及来喊人了,赵九福才不得不爬起来。 大约是喝了太多的水,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他一口粥都喝不下,好不容易糊弄过亲娘走出门,不得不感叹一句系统坑爹,什么洗经伐髓养生效果,这压根就是矿泉水吧! 赵九福觉得自己大约又是被系统忽悠了,怪不得这东西一抽奖就能抽到四个,八成是太坑了卖不出去,以至于不得不清仓大甩卖了吧! 他也是太傻,被骗了那么多次还没看清系统的本质,居然对所谓的洗经伐髓报以希望,太傻,太天真,简直不忍直视。 走在乡间小道上的赵九福连背影都带着几分沧桑和凄凉,等他走进学堂就把自己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好歹这灵泉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他来读书可是付了钱的,可不能浪费了家人的银子和满怀的期待希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赵九福只觉得这一天的自己精神特别好,读书的时候更是通透的很,就连一直处于瓶颈无法提升的书法,这一日都突破了。 胡秀才看着他面前的字帖,忍不住拂过自己的胡须,严肃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不错不错,看得出是花了功夫的,这手好字已经可以拿得出手了。” 赵九福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也微微有些吃惊,大约是现代人思维和写字习惯的缘故,赵九福的字一直算不得太好,只能用工工整整中规中矩来形容。 但是现在,他勤奋练了快一年的成果忽然就出来了,落笔下来的字虽然还少几分风骨,手臂的力气也有几分不足,却已经超过了学堂里头大部分人。 难道这个灵泉没有洗经伐髓的效果,却能提升他的学习能力? 赵九福这么猜测着,觉得真要是的话也不错,毕竟这个世界也不能修仙,他要灵泉洗经伐髓有什么用,还不如脑子灵光点好读书呢! 这么想着,赵九福心理倒是平衡起来,想着抓住这灵光一闪的机会好好练字,难得舍得将价格不菲的纸张拿出来练习。 一直到放学时分,那种灵光的感觉还是没消失,赵九福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那感觉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心中的高兴怎么都藏不住。 原本得走半个时辰的路程,赵九福一会儿就跑完了,他哪敢就这么回家啊,索性转身跑进了山上,越跑越是激动,恨不得在山顶好好喊出声。 一直到夜幕降临,赵九福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抚着自己的额头喘着气没好气的问道:“万亨,你给我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是灵泉还是兴奋剂呢!” 消失了一天的系统这才出现,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系统也没想到阿福会一块儿喝完三瓶白玉童,白玉童确实是有养生效果,也有一定洗经伐髓的作用,但效果微乎其微,但对于当前世界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赵九福这次不听他的忽悠了,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我喝了一整天都这么兴奋,刚才还跟神经病似的在山上乱跑,还差点乱喊。” 万亨这次倒是没有避而不谈,回答道:“阿福积累的白玉童还起不到初级洗经伐髓效果,但阿福一下子喝下了三瓶,身体还未习惯,某种程度上短时间提升了你身体的素质。” 这答案赵九福勉勉强强算是接受了,但还是问道:“三瓶白玉童还不够洗经伐髓,那到底有多少才够?” 万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约是阿福家里头大水缸那么多吧。” “呵呵。”赵九福忍不住喷他一脸,他们家那大水缸光挑水都得好几趟,足足够家里头洗衣做饭洗菜用上三俩天,这么多水别说喝下去了,就是跳进去泡着都嫌多。 万亨还在旁边劝道:“阿福别灰心丧气,虽然白玉童的洗经伐髓效果一般,但只要坚持不懈的抽奖,总有一天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赵九福是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眼看着天色都晚了,赵九福连忙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这才快步往家里头走。 要说这白玉童没效果吧,估计还是有的,至少他跑了这么久腰不酸腿不疼脚上都没起泡,但这效果实在是让人无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赵九福回到家中,果然看见老陈氏和老赵头担心的脸,老赵头甚至已经准备好出门去找人了,看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阿福,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赵九福连忙解释道:“今天看书入了神,这就把时间给忘了,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老陈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没事就好,不过看书归看书,也不能连吃饭回家也给忘了呀,你那些同窗也真是了,就没有一个人来提醒你。” 赵九福在心底向背了黑锅的同窗说了声抱歉,口中说道:“他们叫我了,我就看得太入神了,说再看一会儿就走,结果就把时间给忘了。” 老陈氏还要再说,老赵头倒是在旁边说道:“行啦,孩子用功是好事儿,估计阿福也饿了,咱们快开饭吧,阿福,以后可得记得时间,你大哥大嫂三哥三嫂还在等你们呢。” 赵九福又说道:“大哥大嫂,三哥三嫂,让你们也担心了。” 赵老大向来疼这个弟弟跟疼儿子似的,就笑着说道:“没事儿,就一会儿功夫,即使爹娘担心你,刚才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倒是晚上老陈氏忍不住对当家的说道:“你刚才看见阿福那双鞋没有,一脚的泥,也不知道哪儿踩来的。” 老赵头洗脚的动作微微一顿,但还是说道:“咱家孩儿自己知道,阿福那么乖,难得有一次出去耍耍也没事儿,不然读书就得读傻喽。” 老陈氏向来也觉得自家儿子听话乖巧,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儿了,听见这话就说道:“也是,罢了,他不乐意说就不说,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他们俩夫妻却不知道,隔壁的赵九福这会儿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灵泉的效果按理来说是过去了,但他的脑子还是十分清醒,这就跟喝多了咖啡似的。 赵九福怕自己睡得太晚以至于第二天起不来,索性闭着眼睛开始数羊,但这一数差点没数到一万,最后只得闭目养神,弄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睡得太晚,但第二天一早起来,赵九福还是觉得自己精神充足,对着洗脸水盆看了看,也没发现有没有黑眼圈,但至少老陈氏也没说他脸色不好。 一直到这一天的课结束了,赵九福才终于确定了灵泉的效果,虽然喝多了跟喝了许多咖啡似的,但是身体确实得到了改善,并不会跟咖啡似的劲头过了精神萎靡。 17.教书太难 大约是上辈子过得太艰难,以至于赵九福养成了对自己的东西十分爱惜的性格,不管是现在用的笔墨纸砚,还是其他东西都是如此,这是因为上辈子所有的东西,都不容易得到的缘故,即使这辈子他成了家里头最受宠的那一个,这个习惯也没有改过来。 就是因为这样,虽然系统十分坑爹,出产的东西好看不好用,赵九福还是竭尽所能的利用起来。就像是白玉童,好歹还有一个养生的效果吧,虽说洗经伐髓是不用想了,但养生效果肯定还是有的吧,至少喝了这么大半年,赵九福自己觉得身体好了一些。 未免出现磕了药的效果,赵九福也不敢大口大口喝灵泉了,每天还是照旧只服用四滴灵泉,其余的就积攒起来,偶尔往家里头的水缸里头放一回。 效果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但大约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爹娘的身体也好了一些,以前老是腰酸背痛的,如今哀叹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赵九福关注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再盯着看,实在是效果微乎其微,他总不可能啥事儿不干光盯着白玉童的效果的。 比起这个来,多积攒一些积分才是正事儿,别的不说,要是能有一千积分的话,他好歹能攒到一个金元宝不是? 可惜除了日常生存积分之外,每天赵九福也就只能从胡秀才那边拿到五个积分,之前胡秀才会友的好事儿再也没有发生过。 看着一日日上涨的积分,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还没正经的从系统买到过东西,但别的不提,至少不用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得担心自己的生存积分了不是。 不过抱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态,赵九福每天还是要刷遍家里头的三个积分才停止,弄得老赵头和老陈氏私底下嘀咕,自家孩子就是喜欢读书,这不是,上了学之后劲头就更足了。 腊月二十这日,陈家村这边下了一场好大的雪,一夜起来,村里头的屋子,道路,甚至远处的山峰都变成了白色,整一个成了白雪世界。 赵九福已经不用去学堂了,毕竟先生也得过年,靠近年关的时候他们是有一个月的假期的,就是用来走亲戚的。 不过即使如此,在家的时候赵九福也没忘了念书,他不但自己念,还把在家的几个侄子都抓过来一起念,除了年关时候因为酒楼更忙,不得不留在城里头继续当学徒的赵顺德,其余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过。 老陈氏生的不少,下一代的孩子就更多,赵老大家现在就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除了还在城里头的赵顺德之外,只有比赵九福还要小两岁,今年说话都还不利索的赵顺荣逃过一劫。赵老二一家都在城里头且不说,赵老三这边赵顺昌没逃开,就连六岁的赵桂花也得去。 除了赵九福之外,这些还都是真小孩啊,虽然都知道读书好,但哪一个都待不住,在屋子里头念了几句新鲜劲头过去了,就忍不住想要跑出去玩儿。 赵九福就说了:“之前不是你们说想要读书的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因为想要出去玩就浪费了,玩什么时候不能玩,但读书的话,等我开始上学,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了。” 这么一说,年纪大一些的赵顺义倒是忍住了,他今年已经十岁知道一些好歹了,也知道若是能多认得几个字的话,将来出去找活儿也容易。 但才七岁的赵顺昌却嚷嚷道:“我还是不学了,看着那些字就头晕,小叔,我带桂花出去玩儿了,你就教二哥和二姐去吧。” 说完这话,赵顺昌拉着赵桂花就嗒嗒嗒的跑远了,赵九福只得把心思放到剩下的两个侄子侄女身上。赵顺义花了心思,好歹能记住一些,但赵菊花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好容易熬了一会儿,赵菊花就说了:“小叔,我是女孩子学了字也没啥用,不如你就教二哥吧,我过去帮奶奶和娘干活儿,快过年了,家里头事情多,我也不能躲懒。” 于是就只留下赵九福和赵顺义两个大眼瞪小眼,赵九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这位二侄子身上,但是从早到晚的,赵顺义能记住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字。 等几天下来,赵九福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估计是没啥读书的天分,能认得字将来谋一份工作就不错了,赵顺义估计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太灵光,连着几天都有些灰心丧气。 原本老赵头和老陈氏都看好自家小儿子教人读书呢,结果过了几天只剩下赵顺义一个人了,每天问他背了什么书还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儿也没有儿子那时候的灵光。 就是赵顺义的亲娘小陈氏,也忍不住私底下跟赵老大说道:“你看咱儿子背书的样子,哪有当初小叔那么厉害,哎,看来这读书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读的。” 当初要不是已经送了大儿子去城里头,花了不少银子,小陈氏其实也动过送二儿子去读书的心思,现在看来得亏没花这个钱,不然也是打了水漂。 其实要说起来,赵顺义也不是真的那么差,就是普通孩子的记性和天分,最多只能说没啥天分,只是有一个赵九福珠玉在前,倒是显得他越发蠢笨起来,这孩子也是倒了血霉了。 相比起来,赵九福其实觉得三房那边的赵顺昌脑子更灵活一些,只是这孩子现在七岁了也没个定性,整天撒丫子出去乱玩,跑的都不见踪影,他想抓也抓不回来。 一开始他还出去找过几次,后头见他自己不上心,赵老三和邓氏也不当一回事儿,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专心每天就教赵顺义读书。 他却不知道,邓氏在屋子里头还抱怨过这事儿呢,抓着赵顺昌几个说道:“你们小叔也真是的,他自己才去学堂一年,能读出个什么来,也就是爹娘两个疼他才夸奖几句,他还当了真了,还说什么教你们,可别到时候教出来的都是错的,记住了反倒是让人笑话。” 邓氏自从连续生了两个女儿,自己觉得在赵家直不起腰杆子来,对于唯一的儿子赵顺昌分外的看重,心里头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就在儿子面前一番说道。 赵顺昌原本就玩心大,又听见他娘这么说,哪里还会真的用心读书,不是想办法溜出去玩耍,就是三心两意,没几天就把赵九福的耐心折腾光了。 相比起来,赵桂花倒是有心识得几个字,她年纪虽然小,却是比邓氏和赵顺昌知道一些好歹,只可惜邓氏重男轻女,老陈氏也差不多,对她并不十分看重。 赵顺昌想要拖着她一块儿出去玩,赵桂花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得委委屈屈的跟着出门了,心里头怨念的很。 这事儿赵九福不知道,但老陈氏却知道一二的,有一日又看见赵九福出门抓赵顺昌回来读书,就把人直接叫住了:“阿福啊,你想要教你那些侄子侄女读书是好事儿,但牛不吃草按着他的头也没用,阿义虽然笨了点,好歹还用心。”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他没听懂老陈氏话里头的意思,还说道:“就是想着教一个人也是教,多教几个人也是教,能识字总是好的。” 老陈氏却撇了撇嘴说道:“等阿昌长大了,知道好歹了,自己就会找到你,现在啊你整天抓他也没用,还不如多看着阿义一些,让他脑子快些开窍。” 赵九福原本也觉得烦了,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坚持,索性回头去教赵顺义了。 赵顺义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但胜在一个踏实听话也用功,赵九福看了一段时间,觉得直接用胡秀才的教书办法估计不行,自己慢慢的琢磨出一套来。 这一套法子看似笨,却是针对赵顺义量身定制的,别的不提,至少十分适合他,对比之前的浑浑噩噩,赵顺义果然觉得清晰了一些。 虽说每日要记住的东西少了一些,但贵在一个实用,还能跟赵顺义熟悉的东西联系起来,这么一来自然比死记硬背来得好,赵顺义又有了几分自信。 经过这事儿,赵九福也就把赵顺昌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倒是老陈氏私底下跟老赵头说道了几句:“当初就不该听老三的话,给他娶了邓氏回来,那三媳妇就一张脸能看,小肚鸡肠不说,目光也短浅的很,阿福多好的心思,在她眼里就跟要害了阿昌似的。” 老赵头都是比她看得开,说道:“这媳妇娶都娶回来了,这些年也没犯什么错,孩子都给老三生了三个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老陈氏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就会看不惯她那样儿,整天不想着点好的,光动歪心思了,得亏后头连生了两个女儿,这要是儿子的话肯定比现在还要折腾。你看着吧,现在是她自己拦着,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我就是怕她耽误了阿昌这孩子。” “阿昌是她儿子,老三都不管,我们当爷爷奶奶的也少管,免得不讨好还沾了一身腥。”老赵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咱们俩啊,知道好好顾着阿福就行了,他们都成家立业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哪里还用咱们操心。” 18.意外之喜 一对一和一对多的效果显然是不同的,赵九福每天除了自己读书之外,其他时间都花在了赵顺义身上,一开始赵顺义还磕磕碰碰不自信,慢慢的居然也开始走上正轨了。 这一日,赵九福照旧抽查了赵顺义的功课,比起前些日子来,赵顺义的功课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不会越背声音越小,先把自己的气势都弄丢了。 虽说赵顺义年纪比自家小叔还大了七岁,但他从小就是个温顺憨厚的性子,也愿意听赵九福的话,两人倒是也算相得益彰。 等他背的差不多了,赵九福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笑着说道:“不错,阿义,你现在已经背的很好的,可见这些时日没少努力。” 作为家中二子,又是温吞吞的性格,赵顺义在赵老大家中也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个,被夸赞更是难得的事情,这会儿被这么一夸,脸颊都变得红彤彤了。 赵九福却觉得这孩子其他都好,就是有些不自信,不然光是这个自制能力就能甩开其他孩子一条街,他想了想又说道:“前面这些你已经背下来了,笔顺也记住了,不如今天开始我教你写字吧。” 赵九福向来是个行动派,说了这事儿就找出一直毛笔来,那是他以前用的一直,笔头稍微有点秃,但并不影响写字,只是写出来会有些不好看而已。 赵顺义脸颊涨的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叔,要不我还是先在地上写吧,不然浪费了纸张,这些纸张可不便宜。” 赵九福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个当然,一开始写字少有直接用纸张的,不过也不用在地上,你在这块板子上写,那是我以前启蒙的时候特意打的。” 那是赵九福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让老赵头磨出来的一块木板,只上了清漆,平滑并且耐耗,赵九福一直用了两三个月,等抽奖抽到了用不完的纸张才开始停用。 赵顺义一听也没有拒绝,一边死死的把赵九福说的话记住,一边笨手笨脚的开始写字。 赵九福有心调整他不太对的姿势,但他的个头太矮了,才将将到赵顺义的胸口处,想要握着他的手纠正是不可能了,只能垫着脚尖儿开口指导。 这么一连练了好几日,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求春联来了。 原本是没有人想到让赵九福写春联的,毕竟他去学堂才一年了,能顶什么事儿?只是赵家的春联却是赵九福亲手写的,乍一看居然还不错,至少齐齐整整跟街上卖的也差不离。 乡下人看不懂书法,只觉得看着齐整就是好的,再说春联去买的话至少也得十文钱一对,家里头贴上三对就是三十文,但是买红纸的话十文钱就有厚厚一叠了。 老陈氏对自家幺儿特别自信,早早的买了许多红纸回家裁好,就等着让赵九福去写。 赵九福倒是也不怯场,直接挥笔写下了几对春联,老陈氏一看,顿时笑着说道:“我家阿福就是能干,这得给家里头省了多少钱啊。” 说完就乐滋滋的带着两个媳妇孙女贴春联去了,这次一点儿也不小气,不但正房贴了,门口贴了,就连几个儿子媳妇的门口也贴了各一对。 贴了还不算,偶尔有人来串门,老陈氏还会不经意的说道:“瞧见没有,这是我家阿福写的,可见读书还是有用的,至少给家里头省了□□联的钱不是。” 那人一听,仔细一看也觉得不错,就问了:“阿福真是能干了,这才学了多久啊就写的这么好了,可见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大嫂子,要不你让他给我家也写一写?” 老陈氏自然不会推辞,有了第一个人上门,陈家村的人陆陆续续也找上门来了,毕竟这一来一去能省下不少呢,有便宜不占的都是王八蛋。 来的人太多了,赵九福索性就把自己的书桌搬到了院子里头,有人过来就直接挥笔就写,他一年来不间断的锻炼还是有用的,至少看起来动作十分顺畅。 原本有只是来凑热闹的人,一看他这个姿势也乐了,交头接耳的说道:“哎,这赵家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至少我是写不出这字儿来。” “人家可是花了钱读的书能不学到一点真本事,哎,我也回家带点红纸来,写的真不错。” 也有人跟赵九福提要求了:“阿福啊,你给我家写点吉利的,我不图别的,就想地里头收成好,明年也能过一个好年。” “行。”赵九福好歹装了一肚子的东西,想了一会儿就落笔了,“上联:福旺财旺运气旺,下联:家兴人兴事业兴,横批:喜气盈门。” 那人一看就满意了,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听起来就喜气的很。” 又有一人挤进来说道:“阿福,给我也写一个喜气一点的,不过可不能一模一样啊。” 赵九福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行,叔你看着。上联:迎新春事事如意,下联:接鸿福步步高升,横批:好事临门,怎么样?” 后头一连串的写下来,居然一个重复的都没有,不说别人,老赵头和老陈氏都觉得惊讶了,等人都走光了,老陈氏忍不住问道:“阿福啊,你肚子里头怎么装了这么多的春联,有些我听都没听过,难道先生还教这个?” 赵九福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露馅了,只得解释道:“先生倒是没有特意教,但我想着回家肯定要写,所以特意找了书看,多记住了一些。” 老陈氏这才拍着腿说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机灵,哼,那些家伙都上门来让你写春联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说酸话。” 因为老赵家只送了赵九福去读书,村里村外不是没有人说酸话,不是说他们夫妻俩偏心,就是说他们犯傻,送孩子读书那不就是浪费钱吗。 老陈氏多要强的人,听见这话都得跟人撕扯一番,这会儿眼看着那些背地里说话的人也上门来求春联,顿时兴高采烈起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说话。 赵九福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愿意好声好气的给人写春联,其实也有几分这个意思在。乡下人家读书的少,他们家情况又特别特殊。 即使是赵九福自己,也不能说不知道老赵头和老陈氏的偏心的,更别提其他人了,因此只要是能给爹娘挣面子的事情,赵九福总是乐意去做。 乡里乡亲的,上门里求春联自然不可能直接给钱,但陈家村的日子还算不错,村人们也都是要脸的,有些大方的会带上几个鸡蛋,就算是小气的,也愿意带上一把自家种的青菜。 别看这些不值钱,一个村的东西加起来量可不少,足够赵家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 老陈氏清点了一下东西,也有些乐滋滋的:“咱家过年的鸡蛋都不用买了,老大家的,这些鸡蛋留在外头,年初一的时候个每个娃娃都煮一个糖水鸡蛋。” 小陈氏一听也有些喜滋滋的,一个鸡蛋至少也得一文钱,平时可不敢这么造。 另一头的邓氏这会儿也觉得读书好了,有些酸溜溜的说道:“还是小叔有本事,这几天的功夫收到多少鸡蛋青菜。” 老陈氏不理会她酸溜溜的语气,继续说道:“可不是吗,要不是鸡蛋多我可舍不得,行啦,多放几个出来,初一索性大家都吃,免得有些人心里头惦记。” 赵九福向来是不管家里头女人之间的官司的,老陈氏也不让他管,这会儿他还站在院子里头,把剩下的红纸铺好了之后喊道:“阿义,你过来写写看。” 赵顺义原本在后头帮忙呢,听见这话连忙挥手说道:“不不不,小叔,我不行的,别弄坏了这些红纸,还是你来写吧。” 赵九福却一把拽住赵顺义,笑着把他推到了书桌前,他自己站在一个小板凳上,倒是显得两个人的身高差不那么明显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再说了,原本就是多出来的红纸,就算是写坏了也不打紧。” 赵顺义还是不敢下手,赵九福又说道:“我这几日看你写的字已经不错了,你是我亲手交出来的,我对你有信心,难道你自己没有?” 赵顺义颇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好说歹说才终于下手,他太紧张了,以至于第一笔就写的不对,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赵顺义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裤子里头。 赵九福看了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不错,除了第一笔太紧张了,其他都写的挺好的,可见你在写字还是有些天分的,来,再写一副。” 被夸了两句,赵顺义似乎有了一点自信心,鼓起勇气再写了一副,他的字比赵九福自然远远不如的,但撇是撇捺是捺,至少看得出来是完整的字。 等他写完了,赵九福就笑着说道:“你看,这不就写的不错,大哥大嫂,你们过来看下,这可是阿义亲手写的春联。” 里头的赵老大和小陈氏一听,立刻感兴趣的走了过来,两人齐齐一看,第一眼觉得这字跟小叔的差很多,但他们对儿子的期待值太低了,以至于再看的时候居然都觉得不错。 赵老大先说了:“这写的是什么,写的是还不错啊,这一是一,二是二的。” 这可不算好评价,小陈氏看了也跟着说道:“我们还以为你学不出什么名堂来呢,谁知道现在都能写春联了,不如这幅就贴在咱们门口吧,这可是儿子写的。” 说完这话,小陈氏就忙着贴春联去了,赵九福对着二侄子笑了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赵顺义大约是从小到大都没被爹娘夸过,这会儿激动的脸色通红,笑得简直像个傻子。 赵九福原本只是想鼓励一下爱学习的好孩子,谁知道这一鼓励倒是给了他自己一个惊喜,这段时间沉寂下来的系统忽然响了起来。 19.育人 “叮咚,恭喜阿福自动自发完成初级育人工作, 学生:赵顺义 等级:初级启蒙 初次积分奖励:一百分,请阿福再接再厉,初级启蒙一人可得十积分,中级启蒙课得二十积分,高级启蒙可得三十积分,学生成绩与老师奖励直接挂钩,请继续加油吧。”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息了,赵九福抓着家里头的孩子读书,只是为了让他们多认得几个字,将他读书的作用最大化罢了,谁知道这么做还能拿到奖励! 他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只要学会背书和写字就算是初级启蒙的话,那他抓着家里头所有的孩子做一遍,岂不是就能得到好几百的积分? 但是很快的,系统就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请阿福努力读书,以你现在的标准最多只能给人做初级启蒙,对应学生没有向学之心的话,老师也是不可能获得积分奖励的。” 并且万亨还特别冷酷无情的强调了一句:“系统规则完善,没有任何捷径可走,请阿福先把自己变得优秀起来,才有无限的可能。”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呵呵笑道:“我有病才去喝你的毒鸡汤。” 最难的就是向学之心好吗,读书认字其实并不难,只要坚持就可以,但一颗向学之心却十分难得,他们家这么多的孩子,即使赵顺义也是得到父母的认同之后,才获得了系统认可。 赵九福暗暗猜测,在启蒙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等级在,但万亨既然这么提醒了,就知道他自己还没读出头的时候,就别想收多少弟子。 很快赵九福就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知道想要招手弟子刷积分是不可能的事情,系统的样貌可不是那么好撸的,别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这一百分也是意外之喜了,原本他还想着过完年重新上学才能攒够积分,毕竟不上学在家的话,他每天能拿到的也就是自己的生存积分,虽说不是入不敷出,但也没有盈余。 但是现在好了,有了这一百个积分,他总算是在年前攒够了一千五百个积分,即使抽奖系统要拿走一半,剩下的七百五十个积分加上之前的,也足够他买一样东西了。 想到自己能买东西了,赵九福心底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赶紧走进房间打开系统,看着系统商城眼睛都亮了起来,想着自己到底买什么好。 之前他一直念叨着金元宝,但现在想想直接买金元宝的话有些浪费,说实话,他们家其实并不特别缺银子,老陈氏就私底下跟他提起过,家里头还藏着让他读书考试的银钱。 再有一个,他突然拿出一个金元宝的话,也实在是不好交代来路,毕竟这东西总不可能是地上捡回来的,到时候还得想好一个理由才是。 赵九福这边还在兴致勃勃的刷系统商城,那头万亨却已经在嚷嚷了:“先抽奖,先抽奖,抽完奖你再慢慢看,说不定这次能抽到有用的东西呢?” 赵九福呵呵一笑,但还是坚持说道:“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咱俩积分对半分,一人都是七百五,我的留着买东西,你的一共可以抽奖二十五次,但现在不行,等我选完了东西再来抽奖,不然我怕抽完了心情不好。” 万亨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见赵九福铁了心不先抽奖也只能同意了,口中怂恿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金元宝吗,直接买了得了。” 赵九福却十分有耐心的一个个刷过去,一千积分就能买的商品数目是最多的,看得他眼花缭乱,但大部分扫一眼就知道不合适现在买。 除去压根用不着的,剩下来的商品也不少,赵九福自己看的有些眼花,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到底是买这个好呢,还是买那个好呢,要知道下一次有这种好事,又得是差不多一年以后的事情了,他可得好好选。 万亨还有些不放弃的劝道:“要不然咱们都用来抽奖算了,你想啊,白玉童好歹值得五万个积分,一个就值五十个金元宝,这么算起来你简直赚疯了,就是金坷垃也比那什么金元宝之前啊,做人,得有一点冒险精神。” 赵九福再一次呵呵,反问道:“那我要是抽到十朵玫瑰花呢,都放在系统里头给你当花园看吗?去去去,要是急着抽奖就帮忙看看哪种商品适合我。” 他算是看明白了,系统抽奖怪不得能够分成高,里头基本都是滞销货,估计都是卖不出去才给万亨提成让他来促销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万亨彻底歇菜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赵九福几乎以为这家伙碍于系统规则实在是不能帮忙了,忽然他眼前的系统商城快速的翻动起来。 很快,商城在一个页面暂停下来,万亨寂静无声,但达标的意思显而易见,赵九福忍不住微微一笑,低头去看这个界面上的商品来。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系统帮忙的话,赵九福估计刷刷刷就会划过这个页面,实在是这个页面的几样东西太奇葩了,唯一一个正常的被挤在中间,很容易被人忽视。 只见这个页面上横排四样商品,一样是花里胡哨的衣服,一样是来自星际时代的热武器,还有一样居然是一大包用不完的尿不湿,也不知道系统是以什么标准来收录商品的。 而硕果仅存的这一样东西,看着是长得跟白玉童有几分相似的瓶子,但体积却大了许多,上面的标注是极品人参酒! 一开始赵九福是有些拒绝的,毕竟白玉童的苦头他吃过了好多吃,对这种样子的瓶子下意识的不满意,但出于对万亨的信任,他还是耐着性子看清楚了下面的商品简介。 “商品名:极品人参酒 商品介绍:用百年人参炮制的极品人参酒,对普通人体有极佳的养生效果,有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的作用。尤其适合老年人服用。每日一杯,活到九十九不是梦,分分钟当老寿星! 价格:1000积分” 赵九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百年人参已经很昂贵了,更别提是炮制后这么大一瓶子的人参酒了,系统总不能用最劣质的酒水炮制的吧! 大概是坑踩的太多了,赵九福下意识的问道:“万亨,这人参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别到时候养生效果跟白玉童似的,我喝了一年也没发现有啥作用。” 万亨这一次却有些生气,气呼呼的说道:“新品上市促销,只有有缘者才能发现,错过就马上涨价或者下架,阿福你还是赶紧下手吧!” 被他这么一催促,赵九福下意识的按下手指,直接把那瓶子极品人参酒买了下来,要知道百年人参直接购买的话,好歹也得三千积分才够呢,千年人参可就得一万积分了。 赵九福虽然没有买过人参,但也知道市场上普通的人参,肯定是不值一个金元宝的,系统既然这么定价,那么就证明系统所出的百年人参,至少比一个金元宝值钱。 虽说如此,直接买下来那人参酒之后,赵九福却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又不知不觉的踩到一个坑里头,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系统商城的页面变了,那极品人参酒价格一跳,直接从一千跳到了十万积分! 十万积分是什么概念,要知道那个坑爹的白玉童也就五万积分,这是他从头至尾拿到手最为值钱的一样商品了,几乎就是他正常情况下花上五十年才能攒够的积分! 赵九福兴奋的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就像是喝了一碗热汤似的,忍不住将那极品人参酒拿了出来,这一拿出来他才知道这十万积分的定价是为什么。 人参确实只是百年人参,用来炮制的酒也是普通的白酒,但这个看似普通的酒瓶子,肚子里头却装着无数的酒水,瓶子里头内有乾坤! 赵九福忍不住喝了一口,只觉得那酒水的味道十分纯正,大约是泡了人参的缘故,味道带着一丝丝人参的苦味,但却一点儿也不涩。 酒水是粮食酿制的,在这年头可是奢侈品,老赵头偶尔喜欢喝两口小酒,但也只舍得去城里头的酒水铺子打一壶最便宜的水酒,说是酒,其实就是混一个酒味道。 赵九福小时候偷偷喝过一次,那种水酒跟人参酒简直没法比,要说起来的话,比他上辈子喝过的什么葡萄酒白酒茅台的都要好喝。 赵九福咂摸了一下,才笑着说道:“这次可算是赚到了。” 如果只是一瓶子人参酒的话,还真说不上是好是坏,毕竟酒是质量好,但很快就得喝完了,但现在可不同,这些酒水只给老赵头和老陈氏喝的话,估计够他们喝一辈子。 万亨这才说道:“现在知道了吧,我是那种会坑宿主的系统吗?” 赵九福暗道还真是,至少这次之前确实都是,不过看在极品人参酒的份上,他也就不追究了,笑着说道:“是是是,你是最棒的系统万亨,那咱们现在来抽奖吧!” 20.就是不禁夸 “阿福,你准备好了吗,我们来一次连续二十五连抽吧,连抽的次数越多,抽到好东西的几率就越大哦。”万亨有些得意的说道。 原本这些积分就是要用来抽奖的,赵九福也没有多犹豫,点头说道:“行吧,你给我抽奖吧,二十五连抽,等下,让我先给手指开开光。” 赵九福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尖儿,这才猛地按了下去。 大约是为了烘托气氛,系统不但放了音效,甚至还在他面前炸开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不得不说临近年关的时候这么看着,实在是一种享受。 视觉享受过后,赵九福就看见那横空出世的,浮现在空中的那许许多多的奖品,等一看清楚奖品是什么,他的脸色直接就黑了,嘴角抽搐连呵呵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还说你不坑主人,万亨,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你这个抽奖系统其实压根就是白玉童系统吧。”赵九福忍无可忍的问道。 只可惜那边拿走了积分的万亨再一次装死,对他的呼叫听而不闻,直接来了个消失。 赵九福算是知道他的尿性了,叫了几声没反应索性也不理会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方才买到极品人参酒就是赚到了,毕竟这东西现在卖十万积分呢,这么算起来的话他还是赚大发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安慰了一番之后,赵九福似乎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再一次抬头去看那些惹眼的白玉童,却见二十五样奖品里头,居然出现了二十二个白玉童,是的,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三个四个,更不是七个八个,而是足足二十二个白玉童。 这么高频率的出现,让赵九福不得不怀疑白玉童的价值,他深切的觉得这就是滞销货,还是那种从开始售卖就被人退货的那种。 只是拿都拿到了,他也没办法退回去,直接将那二十二个塞进系统,连带原先的在内,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二十六个白玉童了,简直一天就能够凑齐洗脸的量! 当然,光是想到每天都得从二十六个瓶子里头倒出四滴灵泉,赵九福就有一种叹气的冲动,幸好这白玉童能无限的保存灵泉,不然光是倒水就够他忙的了。 想到这里,赵九福忍不住问道:“万亨,你出来,我不骂你抽奖的事情,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同样是无限储存的能力,但白玉童不能带出系统,人参酒却可以?” 万亨确定他没有骂人的意思,才总算是开口解释道:“这怎么能一样,白玉童里头装着的是灵泉,是修仙界的产物,不是凡人界可以拥有的,所以你只能带出消耗品灵泉,不能带走白玉童本身。人参酒虽然也神奇,但只是一个储存的法器而已,量虽然大,却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说到底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赵九福琢磨着这话里头的意思,大致是明白了,总体来说就是灵泉不取出来的话,就能无穷无尽的储存,那个白玉童看着小,其实是个大肚子。 但是人参酒其实是会消耗完毕的,只是一次购买的量够大,初期使用起来觉得效果一样。 无论如何,这二十六个白玉童已经到账了,赵九福想要换也不行,他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角度想想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二十六天一个循环,那么轮着来的话,他每天都能喝上一杯水,倒是比一开始四滴水强多了。 赵九福向来不会在已经发生的事情上纠结太久,上辈子他一辈子都没中过奖,买彩票都是白条,要是争这口气的话早就气死了。 将白玉童收起来之后,赵九福就去看硕果仅存的那三样奖品,心中期盼着至少得有个一样派得上用场的吧,就是跟用不完的纸张配套的墨水也可以啊。 商品名:异星矿石 商品介绍:来自异星的矿石,是当地人最喜欢的宝物,用途未知。 价格:1000积分 得,这又是他曾经抽到过的奖品,看起来灰扑扑的石头,还不如陈家村用来铺路的石子儿好看,至少他至今还是不懂外星人的审美,直接把这块矿石跟另一块放到了一起。 商品名:祥云木簪 商品介绍:奇楠沉香木所制木簪,雕刻大师作品,看似简单的祥云图纹里头蕴含着万元归一的宗旨。长期佩戴有安眠、止痛、补心益气之功效。 价格:10000积分 赵九福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确实是一万积分而不是一千积分。要知道前头镶金带银的簪子,基本上也都是一千积分一个,但凡是卖得贵一些的,通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功能,不过再一想一寸沉香一寸金的传言,倒是不奇怪了。 虽然珍贵异常,但是这个木簪子看起来十分低调,因为沉香木原本的颜色偏黑,中间带着略浅一些的棕色纹路,即使说是什么大师作品,万元归一,但乍一看就是一支不起眼的簪子,集市上估计还得因为不挑眼卖不出价格来。 赵九福想了想,不起眼有不起眼的好处,这簪子他随便拿出来说是集市买的,估计老赵头和老陈氏也不太能认出来,毕竟沉香太珍贵了,老赵头做了一辈子的木匠,也没接触过这种珍惜的木料,更别提陈家村里头的人了。 赵九福看中的是这个簪子的效果,虽说人参酒也能养生,但老陈氏本身并不爱喝酒,到时候会不会喝还是另外一码事。 因为年轻时候不间断的生产,老陈氏看着身体健朗,其实老毛病不少,身体比起老赵头来说差了不止一筹,当年生他的时候还落下失眠头痛的毛病。 为沉香木簪找到了去处,赵九福心里头倒是高兴了许多,有这么一个木簪子垫底,至少他今天的抽奖就没亏,即使是那么多糟心的白玉童,也没让他觉得不愉快了。 赵九福把目光放到了最后一样东西上,这一看倒是笑了起来,有些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这要是没先看沉香木簪的话,他估计又得吐槽一番万亨的坑主人了。 商品名:疯狂除臭剂 商品介绍:星际网红推荐,旅游臭蛋星球必备物品,一次喷雾可以让你周身清洁十小时,一瓶除臭剂可供使用一个月,物廉价美,是居家旅行必备物品。 价格:1000积分 赵九福抽了抽嘴角,他又不用去什么臭蛋星球旅游,自然也用不到这么疯狂的除臭剂,他几乎怀疑这种除臭剂是把人的嗅觉拿掉了。 随手将东西塞进系统跟玫瑰花作伴,赵九福拿着那沉香木簪看了看,用手抚摸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下,触感也比一般的簪子更好一些。 东西是有了,但怎么拿出来还是一个问题,年前赵九福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主要是他抽奖的时间有点晚了,家里头赶集买年货的时间都过去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年初一,赵九福借口去给胡秀才拜年,又死命拦着老赵头来送,毕竟年初一他们最年长的得在家里待着等人来拜年,这才好不容易从家里头出门,也幸亏这几日天气晴朗,地上的雪也化了,不然老赵头肯定不能答应他一个人出门。 既然借口是去胡秀才家拜年,赵九福自然不可能空手出门,他手里头提着一个篮子,里头不但装着十个鸡蛋还有一小块腊肉,这也是学生常备的节礼了。 到了镇上,赵九福没直接去胡家,反倒是绕路去了集市那块,这大年初一的开门的少,他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家开着门的酒楼,又废了无数口舌,多给了一些银子才买到三个坛子,又找到没人的地方灌满了。 这般下来,他倒胡秀才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手里头除了原先的年礼之外,又多了两个小酒坛,这年头讲究送节礼要成双,他不得不多买了一个。 大年初一,胡秀才自然是在家招待客人的,见他满头大汗的进来,顿时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你家离得远,晚一些过来也没事,怎么还带了这么些东西来?” 赵九福连忙说道:“先生,是爹娘让我送来的,说我今年能有这般的成绩,都是先生教导的好,这些鸡蛋腊肉都是自家的,水酒也不值得什么,还请先生不要客气。” 胡秀才见他说的真心实意的,心里头也不是不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下次可别这般破费,这是压岁钱,收下吧。” 赵九福笑盈盈的接了过来,胡秀才又留着他吃了一顿午饭,要不是大年初一不好在外头过夜,他还得把人留下来吃晚饭。 赵九福倒是没见着胡志勇,不知道是出去串门拜年了还是如何,离开胡家大门,赵九福摸了摸背篓里头的酒坛子和用软布包起来的木簪子,快步往家里头走去。 这边胡秀才送走了得意弟子,回头就瞧见自家娘子正在收拾节礼,见他回来还笑道:“你这小弟子也算有心了,居然还给你送了酒。” 胡秀才心知这婆娘的意思是让他少喝酒,却走过去提起酒坛说道:“好歹过年,就让我略喝几口吧,这也是阿福的一片孝心。” 胡秀才娘子微微一笑,“也不是不让你喝,但是可悠着点,年纪也不小了,也不像是年轻的时候,喝醉了也就是睡一宿的事情。” 胡秀才摆了摆手进了书房,原本他对这酒是没啥期待的,只想着是孩子的孝心,但这一喝却惊讶起来,只因为这酒水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21.檀香木簪 赵九福出现在陈家村门口的时候,就瞧见老陈氏正伸着脖子朝村外看,看见他才快步走过来,带着几分担心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赵九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留我吃了午饭,我也不好强推辞。” 老陈氏一听这话倒是也不担心了,笑呵呵的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发,才扯着嗓子跟那群伸着耳朵听的村人喊道:“没啥事儿,阿福的先生特别喜欢他,这不是上门拜年,还硬是要留他吃一顿饭,我就说这孩子懂事的很,不会瞎玩耽误回家的。” 周围的村人一听这话,倒是也笑了起来,纷纷抓着赵九福夸了几句,无非是读书好,脑子灵活,先生喜欢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老陈氏的样,等他们走远了就说了:“瞧她嘚瑟的样儿,她家阿福这才读了一年呢,能读出什么东西来,这尾巴就差没翘上天了。” 听了这话,就有跟老陈氏关系好的人出来打抱不平了:“大山家的,你这话说的太酸气,你嫌弃阿福的话,年前怎么还屁颠屁颠的上门求春联,这春联倒是贴起来了,这会儿在人背后说酸话,你亏心不亏心。” 那人被刺了一句话,哼哼了两声推开人群出去了,口中只说道:“这大年初一的,我也不想跟你们吵架,走走走,我回家去了。” 后头那群人谁不知道她这是下不了台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赵九福跟着老陈氏回到家,就瞧见老赵头和三个哥哥都坐在廊下晒太阳呢,大嫂小陈氏和三嫂邓氏也搬了凳子坐在那儿,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倒是闲适的很。 二嫂丁氏倒是没见人影,赵老二毕竟不是入赘,年三十还是带着丁氏回来过年了,不过一回到家丁氏就说不舒服,直接进了房间躺着,对此老陈氏脸色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家里头的一群孩子也不见踪影,过年是难得松快的时候,估计早晨出门拜年,手里头有些好东西,这群孩子就撒丫子出去玩耍了。 看见他们回来,老赵头懒洋洋的抬了抬头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呀,是不是你先生留你吃了午饭,瞧把你娘急的。” 老陈氏笑骂道:“这老头儿,刚才你自己不也着急,还说我呢。” 赵九福笑着走进门,这才从背篓里头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来:“爹,娘,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回来,爹,这是先生让我带回来的人参酒,说是自家酿制的不花钱。” “嘿,人参酒?”老赵头有些惊讶的看过来,“你先生怎么这般客气,人参这种精贵的东西,他自己留着吃多好,我一个庄稼人家哪里用得上这种好酒。” 赵九福借口胡秀才送的也是有理由的,要说他自己买的,且不说这种酒的价格,就是老赵头也不会收下,说不定还会嫌弃他浪费钱。 赵九福眼神微微一闪,解释道:“先生自己买了人参泡的酒,用的是一般的人参,泡了一大桶,知道得你平时也爱喝两口,这才让我带回来。” 老赵头一听果然没有拒绝,反倒是乐滋滋的收下了,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个儿子说道:“晚上咱们爷几个一块儿喝一杯,这可是好东西。” 赵老大也跟着笑道:“行啊,爹,我还从没喝过人参酒呢,也不知道那滋味好不好。” 赵老三就说了:“都是用人参这么精贵的东西泡的,味道能不好吗,二哥,你在镇上喝过人参酒没有,这东西买的话贵不贵?” 赵老二常驻镇上,对这些东西自然比家里人熟悉,想了想就说道:“要是不值钱的人参,那酒的价格也不会太贵,一般人家也不会用好人参泡酒,这不是忒浪费了。” 听了这话,老赵头不但不失望反倒是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这就好,要是价格太贵的话,可让胡秀才太破费了,我可舍不得喝下肚子。” 虽说如此,老赵头脸上也乐滋滋的,他爱喝两口的事情胡秀才怎么会知道,肯定是自家儿子提了呀,不然的话胡秀才一个读书人,哪里会想到他的喜好。 旁边站着的老陈氏倒是不痛快了,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先说好了,喝酒归喝酒,到时候几口黄汤下肚就耍酒疯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老赵头也不生气,嘿嘿笑道:“你啊,就是嫉妒儿子想着我。” 赵九福眼看老陈氏的脸色要不好了,连忙将那根木簪子拿了出来,笑着说道:“娘,之前赶集的时候,我特意买了一根木簪子,放到现在就等着送你。” 老陈氏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顿时一变,乐滋滋的接了过去,她伸手一摸那木簪子,就满口夸道:“这木簪子不错,看这花纹也好看,可比你爹的手艺好多了。” 因为家里那口子就是木匠的缘故,赵家的女人是不缺木簪子用的,不过他们的木簪子都是随处可见的木头边角料做的,不值得什么钱,也就是图一个新奇罢了。 即使如此,赵家的女人也是村里头被羡慕的那一群人,毕竟有些妇人舍不得花这个买木簪的钱,直接就用树枝去了皮盘头发的。 老陈氏越看这个木簪子越是喜欢,即使看起来乌漆漆的,但却觉得比老赵头之前送的都要好,谁让这是她最疼的儿子送的呢:“阿福的眼光不错,这木头看着普通,还带着一股子香味呢,闻着就让人舒心。” 原本老赵头没当一回事儿,听见这话倒是好奇的看过来,开口问道:“还有香味?老婆子,拿过来让我瞧一眼是什么木头做的。” 老陈氏却说道:“哼,这可是我儿子送我的,你看什么看,喝你的老酒去吧。” 说完这话,老陈氏兴高采烈的进屋去了,好一会儿出来就瞧见发髻上插着的发簪已经换成了赵九福送的那一支,别说,这发簪看着不起眼,带上效果却还不错。 就是小陈氏也笑着夸道:“娘,你带着这发簪真不错,好看。” 老陈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乐呵呵的说道:“还是你小叔有孝心,出门在外还惦记着我,阿福啊,这发簪可值钱了吧,是不是把你的私房钱都花了。” 赵九福笑了笑说道:“没花什么钱,等我将来赚钱了,就给娘买一个更好的。” 其实他想要买金簪银簪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赵家的条件摆在这儿,就算是买了老陈氏也不会佩戴,再说也太惹眼了一些,所以赵九福从未想过买这种首饰。 这支紫檀木簪倒是意外之息,带着不惹眼,对老陈氏的身体还好,赵九福这才会拿出来,不然换成金簪他也没办法解释来源。 老陈氏却是知道儿子兜里头有多少钱的,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对银钱一点儿也不看重,之前别人送的见面礼都让她帮忙收着呢,手里头也就是她平时给的零花钱。 这木簪子做工不错,即使木料一般吧至少也得五文钱到十文钱,买了之后估计荷包就空了,老陈氏打定主意待会儿偷偷塞给儿子一些银钱,口中却美滋滋的说道:“最难得是这份心意,你瞧瞧你三个哥哥,一个都想不到给他们老娘买点东西。” 这话一说,旁边赵家的三个儿子都尴尬起来,赵老大就说了:“娘,家里银钱都你管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儿子绝没有二话的。” 赵老二也说道:“娘,你要是银钱不凑手的话,儿子这边还有一些。” 赵老三看看两个哥哥,紧接着说道:“大哥二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娘,你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自己啊,我们肯定没话说。” 老陈氏被他们的马匹一拍,顿时更加高兴起来,乐呵呵的说道:“行啦,知道你们都孝顺,娘记得你们这份心。” 很快她的话茬一转,又说道:“你们瞧瞧,你们弟弟也惦记着你们,出门在外还厚着脸皮跟胡秀才讨了人参酒给你们补身体,可见是上了心的,你们以后也得关照他。” 原本赵九福只是带着酒孝敬老赵头,被她这话一说,倒像是为了全家男人似的,赵家的男人都纷纷笑起来,看着赵九福的眼神更加温和了。 旁边的邓氏却撇了撇嘴,暗道也就是他家男人是个傻子,才信了婆婆这鬼话,她忍不住说了一句:“阿福给爹娘哥哥都带了东西,有没有嫂子的份儿啊?” 赵九福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头老陈氏就骂人了:“邓氏,你是不是年夜饭吃太多昏了头了,这年头还有小叔子给嫂子送东西的事情,你脸皮厚不怕人家说道,我还怕害了阿福的名声呢,以后别让我再听见这话,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邓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拍嘴巴说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看全家都有吗,阿福,嫂子真不是那个意思。” 赵九福笑了笑,也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我知道嫂子是无心的,也是我现在手头没钱,等将来我赚钱了,肯定全家人都有份儿。” 22.我儿子就是比你家的孝顺 陈家村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二女儿回娘家,虽然老陈氏不喜欢三儿媳妇邓氏,但到了这一天还是一视同仁,每个媳妇都能拿着一篮子鸡蛋外加一块腊肉回去,至于私下几个媳妇会不会补贴娘家,老陈氏不想管也管不了。 放在乡下,女人回娘家能带着这样的年礼已经算是不错了,除了儿媳妇丁氏有些不屑,小陈氏和邓氏都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送走了三个媳妇,赵家也迎来了回娘家的两个女儿,前头说过,老陈氏总共生了六儿三女,其中有一儿一女夭折,活下来的儿子有五个,女儿却只有两个。 这年头女人嫁出门之后,想要回娘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老陈氏的两个女儿都嫁的不错,并且离得都不愿,倒不至于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面。 赵大妹嫁的就是亲舅舅家,老陈氏亲弟弟的大儿子,也就是小陈氏的亲堂弟,当年村里头还拿这两桩婚事说过话,都说陈家和赵家差不多就是换亲了。 不过老陈家那头早就分了家,赵大妹也已经当家做主,她性格像了老陈氏,这些年又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在陈家底气十足,带回来的年礼也分外丰厚。 赵二妹也是嫁在村子里,对方是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蔡家阿辉,蔡家人丁就单薄许多,不过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公公婆婆也和善,赵二妹也是满意的。 两个姐姐带着姐夫和三个侄子一块儿回来,原本有些冷清的赵家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赵大妹来的最早,一来就扯着嗓子喊道:“娘,我回来啦。” 老陈氏连忙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骂道:“回来就回来了,嚷嚷什么,阿涛,阿海,快过来,让阿婆看看,哎呦喂,我俩外孙就是壮实,来,阿婆给你们打鸡蛋汤吃。” 陈家的日子还不如赵家,听见这话陈涛和陈海两孩子都欢呼起来,撒丫子跟着老陈氏进门了,赵大妹笑着喊道:“娘,东西我给你放厨房留了,你别给那俩小子胡吃海喝的,一天到晚都没个够,这么馋嘴也不知道像了谁。” 老陈氏已经给打好了鸡蛋花了,走出来听见这话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我家外孙好着额,馋嘴还能像了谁,只能像了你啊,你小时候看见人家吃鸡蛋,喝不得舔人家手指头去。” 赵大花一听这话不干了,跺脚说道:“娘,这么多人呢,你给不给我留面子了。” 老陈氏却不吃这一套,冷哼道:“你要面子,咋不知道给阿涛阿海留面子。” 赵大花的性格像了老陈氏,两人一碰面就得相互呛声,这样的场面赵九福年年看,已经不当一回事儿了,绝对不掺和进去。 赵大花的男人陈大山也深谙这个道理,他来了之后一直乐呵呵的。二话不说帮着将院子里头的柴火劈了,又撩起袖子要去挑水。 赵家这么多男人哪里要女婿来做这事儿,不过陈大山自己乐意,赵家人看着也觉得舒心,老赵头和老陈氏对这个女婿加外甥的态度就分外好一些。 眼看他忙得满头大汗的,老赵头招手说道:“大山啊,别忙活了,这事儿放着让你几个大舅子小舅子干就成,你过来这边陪我说说话。” 陈大山嘿嘿一笑,显得分外的憨厚,他坚持干完了手头的事情才坐下来,陈家人的长相明显不如赵家人,这一点从老赵头老陈氏到陈大山和赵大花明显能看出来。 老赵头跟陈大山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无非是种地和村里头那点事情,都会一个村的,倒是不至于没话聊。 过了一会儿,老赵头忽然笑着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昨儿个阿福去他先生那边拜年,胡秀才是个客气的,还让阿福带了一些人参酒过来,待会儿咱们也喝一杯。” 陈大山一听果然很捧场,满口夸道:“咱家阿福就是有出息,这才一年的功夫,春联也会写了,书也会背了,先生还这么看重,以后说不准能给爹娘挣一个功名回来。” 老赵头听见了倒是谦虚了两句:“可不敢这么夸口,这孩子是比村里头的机灵一些,但功名哪里是那么好考的,我啊,就指望他多认得几个字,以后好歹也能谋个差事。” 赵九福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无聊,老赵头含蓄的夸奖都让他脸红,更别提陈大山来了兴致还会拉着他考一考,天知道刷满三个积分之后,家里人的考一考都是没奖励的。 心中吐槽再多,每年过年的时候赵九福还得继续乖乖回答,他可不想传出什么读了几天书就看不起亲戚的话来。 另一头,老陈氏也忍不住对大女儿炫耀了,她故意在赵大花面前走来走去走了好几趟,偏偏赵大花还是个粗心的愣是没发现。 老陈氏憋不住气了,咳嗽了一声问道:“大花,你看我这簪子怎么样?” 赵大花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她虽然粗心大意,说话倒不算特别难听,仔细瞧了一眼就笑了:“是我爹新给你打的?还不错,虽然简单但大气。” 老陈氏这才笑眯眯的说道:“你爹那个大老粗哪儿想得到这个,这是你弟弟给我买的,花了平时攒的钱,你说他平日里省着钱不花,费这个事儿给我买簪子做什么。” 赵大花难得机灵了一回,很快就明白她娘的意思了,笑着说道:“是阿福买的啊。” 家里头除了阿福,其余的儿子老陈氏提起的时候,总是老大老二老三的叫唤,很少说什么你弟弟我儿子之类的话:“阿福的眼光还不错,这簪子就配我娘。” “什么配不配的?”正说着话呢,赵二花也带着男人孩子回来了,蔡阿辉留在外头跟老丈人和连襟说话,赵二花提着一篮子年礼回来了。 赵大花笑着说道:“你看娘头上的簪子,是阿福省钱给她买的,你说咱们小弟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细腻的很,比我们俩那口子都要细心,以后可不得会哄媳妇。” 赵二花一听也好奇的过去看,看了也说好,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夸弟弟,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停止,弄得赵九福脸红耳赤,觉得家人的视觉光环实在是厉害。 吃饭的时候,老赵头果然拿出了人参酒来招待两个女婿,陈大山和蔡阿辉都是村里人,从小到大也没尝过人参的味道,这一喝都说好。 这事儿还不算完,送走了女儿女婿,初三开始老赵头老陈氏就带着赵九福出门做客了,让赵老大和小陈氏在家里招待客人,他们这边一个村半个村的人都是亲戚,不分头行事还真的走不过来,但往年都是小辈出门,老赵头和老陈氏守在家里头的。 今年却不同,老陈氏分外的喜欢串门走亲戚的感觉,别人看到簪子一问,她就要滔滔不绝的开始了,别人要是没看见不问,她也是有法子让他们问。 就比如老陈家这边,老陈氏每个兄弟家里头都走了一回,她辈分大年纪大,还是唯一的姑姑,几乎人家还不得好好招待。 赵九福就被当做吉祥物拉来拉去,时不时就得被提溜出来展示一回,弄到最后赵九福都忍不住躲进书房,再要带他出门就说要开始读书复习了。 一听他说要读书,老陈氏和老赵头果然没再提出门走亲戚的事情,但老陈氏如今却最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转悠,不让人夸一回都不回来。 相比起来,老赵头倒是开始有些心疼人参酒了,这酒一开始喝的时候只觉得好喝,也提升,但慢慢的他品出一些好处来。 就说他常年弯腰干木匠的活儿,年纪大了便有些直不起腰板来,但几年喝了几趟人参酒,腰酸背痛的感觉居然好了许多,老赵头心道人参不愧是好药材。 知道人参酒的好处了,老赵头就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了,这会儿除了还在家的两个儿子,赵老二年初五就住回去镇上婆娘家了,他是一个人都不舍得分出去。 每天晚上,老赵头就拿出人参酒来小小的尝一口,就是这么下来,一段时间那酒瓶子也快要见底了,可把他心疼的不行。 赵九福都找到借口,就等着开学会再带一些回来,瞧见他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只是他两个哥哥却不这么想,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了老爹。 赵家日子过得好,村里头也不是人人都看得过眼的,不过当面给老陈氏下面子的人真不多,毕竟老陈氏两个女儿,三个媳妇,除了在镇上的丁氏之外都不是好惹的人。 但这一日,偏偏有一个人酸的不行,就是大年初一被人撅回去那位大婶子,再一次看见老陈氏炫耀自己的发簪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得了吧,黑漆漆的一根发簪子,也不知道用什么边角料做的,值得高兴个什么劲儿。” 这话偏偏还让老陈氏听见了,她顿时冷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发髻看着那老妇:“就算是边角料做的,这也是我家儿子的一片心意,阿贵他娘,听说今年过年你家阿贵都没回来?要我说你这儿子是白养了,过年都不来看看你们两个老的,以后还能指望他养老送终?” 那婶子脸色一变,骂道:“赵家的,你胡咧咧什么,我家阿贵孝顺着呢,就是过年店里头太忙才没回来。” 老陈氏呵呵笑道:“是吗,我家老二店里头也忙,但还是带着媳妇回来了,你家阿贵这是忙着什么大生意呢,连过年都不歇息,也不送点东西回来。” 那婶子气的不行,想到自家儿子又有几分心凉。 老陈氏又说道:“得啦,我也不跟你吵吵,反正我家儿子就是比你家的孝顺,我也懒得跟你说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给儿子煮碗肉汤喝来的实在。” 那婶子气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忽然骂道:“呸,你家儿子孝顺,你家小四都出去多少年了,别说人了,信都没见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头了!” 23.四哥回来了 老陈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原本的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 周围的人几乎以为老陈氏会扑过去撕烂那人的嘴皮子, 却见她冷笑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只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等老陈氏走远了,就有人开口说了:“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老四的事情谁不知道, 这大过年的何必拿出来戳她的心。” 那人自知失言, 但耿着脖子说道:“就许她戳我的心,不能我戳她的肺吗,哼,咱们俩家还不是半斤八两,谁也崩笑话谁。” 那头老陈氏脸色阴沉沉的回到家中,闷不吭声的坐到了院子里头的板凳上,老赵头知道她这几天高兴着呢, 见她脸色不对就问了:“阿福他娘,你这是怎么了?” 老陈氏抿了抿嘴角,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就是想起老四了, 这都三年多了也没有个音信, 也不知道在外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饿着冻着。” 提起一走就是快四年的四儿子, 老赵头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他脾气可比老陈氏硬多了, 冷哼一声骂道:“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老爹老娘也不顾了,就算回来我也得打断他的腿。” 老陈氏撇了撇嘴,不跟这个老头子争吵,只说道:“他要是能平安回来,我也不管其他事儿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人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赵九福在旁边听着,也不免想起赵老四来,虽说赵老四在他一岁多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还记得赵老四拿着自己做的拨浪鼓,兴致勃勃的逗他的模样。 因为家里头孩子的年纪差的大,虽说是同辈,但是在赵老大赵老二赵老三的眼中,这个年纪比儿子还小的弟弟,就跟儿子一模一样。 但是赵老四却不同,他原本是家里头最小的孩子,虽说年纪也比赵九福大了许多,但他性格有些跳脱,对唯一的小弟弟也有分外的亲近。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在家中除了父母,赵九福肯定会跟这个四哥最为亲近,这会儿听老陈氏两人提起,他忍不住问道:“爹,娘,四哥还是没有消息吗?” 老陈氏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是啊,这狠心的小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还说什么赚钱回来让我吃香喝辣,娘这辈子啊,能再看他一眼就安心了。” 赵九福握住老陈氏的手,安慰道:“娘,四哥这么机灵,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准他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呢?” 老陈氏勉强笑了一下,心里头却是不相信这话的,她看着幺儿担心的眼神,只得安慰道:“娘没事,还是我家阿福怪,你四哥离家的时候你才一岁多,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他,惦记着他,可见是个有良心的。” 赵九福脸颊微微发红,觉得在老赵头和老陈氏的心中,自己怕是没有一处不好的,一句话的事情也能挂钩到品行上来,这亲子光环滤镜也不知道打了几层厚! 老陈氏也就是被人戳了一句,这才有些担忧起来,不过她到底不是悲秋伤春的性格,很快就把这事儿放下了,一边张罗着让两儿媳妇收拾家里。 赵九福见她缓过神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要知道前两年的时候,一提起四哥的事情老陈氏都会忍不住哭,差点没把眼睛都哭瞎了。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赵九福心中也有些憋气,好好的亲事没成,最后两家成了冤家不说,他四哥还一走好多年,实在是让人迈步过去这道坎儿。 古时候通信不变,许多人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赵老四离家之后,老赵头也带着其余三个儿子出去找过一回,但就连人脉最广的赵老二也没出过县城,自然是无功而返。 赵九福也有些担心那个喜欢把自己顶在脖子上乱窜的四哥,私底下偷偷问系统:“万亨,有没有什么商品可以让我找到我四哥的?” 万亨这次倒是没磨蹭,很快回答道:“当然有,商品名:追踪器,商品介绍:根据相同血脉,可以追踪血缘亲人,方圆五百里之内有效。价格:100000积分” 赵九福嘴角微微一抽,他要是有那十万积分的话,买上一大箱的金元宝,到时候雇人出去找还更加靠谱一些吧,果然,关键时候是别指望系统能帮上忙了。 赵九福拖着下巴坐在凳子上,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暗暗发誓还是得好好读书,不为了系统积分,也得为家里头考虑考虑,他要是读出一个名头来,到时候别的不说,想找到四哥就容易多了吧,这样爹娘也不用牵肠挂肚的。 旁边的老赵头瞧着幺儿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这孩子大约是不知道,他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显得原本的样子越发玉雪可爱,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从小就白,也爱干净,完全就不像是泥腿子,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赵九福可不知道他爹笑眯眯的看着他,又偷摸的给他带上了许多滤镜,他自己想的美滋滋的,抬头就瞧见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乡下人家,又是过年的时候,这时候除非全家都出了门,不然他们是不会关大门的,赵九福瞧着那人有些眼生,还以为是什么远方亲戚,便开口问道:“请问找谁?” 那是个满脸沧桑的汉子,看着人高马大的,脸上却胡子拉渣的,不过身上穿着的衣裳倒是还不错,至少没有补丁,听见赵九福的话,他露出几分激动来:“你,你是阿福吧。” 赵九福还没把来人认出来,老赵头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俩步走到门口一看:“老,老四,他娘,咱家老四回来啦!” 赵九福也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在他的记忆之中,赵老四是个半大的少年郎,脸上也没有胡须,身材也没有这么魁梧,“四,四哥?” 老陈氏也已经从里头冲了出来,看见来人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上去又是捶又是打的:“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年一封信都没有,娘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赵老四羞愧的满脸通红,对着两位老人就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爹,酿,是孩儿不孝,这些年也没能守在二老身边,如今孩儿回来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不说赵家人都听见声响出来了,大过年的,村里人也都闲着,听见这声音都过来看热闹,有跟赵家亲近的人家忍不住也跟着流眼泪,有的人却纯粹凑热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老陈氏看着儿子,有心想说一句黑了瘦了,但却发现原本就比她高一点的儿子,现在却长得比他三个哥哥都要高壮,只得说道,“黑了黑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赵老四老大不小的人了被亲娘拉着嘘寒问暖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满口说道:“没吃什么苦,就是想家里头想的紧。” 老陈氏眼泪又流了下来,骂道:“你想家怎么就不回来,这些年连个口信都没有,你爹跟你哥哥出去找了好几趟,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老陈氏说得心酸,赵老四人高马大的一个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正当这个时候,后头的邓氏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娘,四弟,你们先别忙着哭吗,这,这外头怎么还有一辆驴车呢,四叔,这是你带回来的呀?” 邓氏一提,老赵头老陈氏这才注意到外头还有一辆马车,要知道驴车在这边可是精贵的东西,平常老百姓家里头要有大牲畜的话,一般也是牛羊这类的。 赵老四这才醒过神来,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说道:“看我,光顾着哭了,娘,我,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赵老四说着,脸颊就红了起来,看见他这样老陈氏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虽说儿子在外头找了一个,她心里头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想到当年的事情,又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儿子,抿了抿嘴角之后还是说道:“带都带回来了,那还不让人下来?” 赵老四一听这话,这才兴冲冲的走到驴车旁边,乐滋滋的喊道:“柔柔,你下来见一见我爹娘吧,我娘可好了,从小就疼我。” 驴车里头传来一阵动静,似乎还有咳嗽的声音,很快,一个女人撩开帘子走了下来,只见她整个人都瘦骨嶙峋的,穿着一身浅色青衣就跟套着麻袋似的飘忽。 赵老四显然十分喜欢这个女人,伸手小心翼翼的搀扶她走下马车,那女人却十分虚弱的样子,半个身体都靠在赵老四身上,脸上带着一个面纱看不清模样,但露出来的眉眼很清秀。 周围的人都觉得奇怪,暗道这个赵老四出去几年回来,带了个婆娘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婆娘似乎是个病秧子,看这模样不会是快死了吧! 24.四嫂 在看见那个女子的时候,老陈氏原本惊喜的脸色也忍不住怔了一下, 下意识的朝着老四看去, 却见赵老四脸颊涨得通红, 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老陈氏嘴唇哆嗦了两下,旁边的赵九福哪能不明白他娘的意思, 在四哥回来之前,他娘自然想着人活着平安就好,但等人回来了, 那婆媳天生就还是冤家。 他生怕老陈氏当场甩脸色给这位新进门的四嫂看, 让他四哥的面子也下不去,连忙扯了一把老陈氏的衣角,低声说道:“娘,四哥好不容易才回来,肯定累了也渴了,咱们还是先进屋子说话吧,外头风大。” 老陈氏这才回过神来, 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心中就算是再有不痛快也只得先忍着,她可不想让被人看了笑话:“是是是, 先进屋吧, 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说完这话,老陈氏递给两个儿媳妇一个眼色, 小陈氏立刻反应过来, 笑盈盈的走过去说道:“各位乡亲, 今日我四弟刚回来,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同家里人说,等过几日说完了,咱们再招待大家,还请大家伙儿不要见怪。” 小陈氏话说得客气,但关门的动作却利索的很,连带着赵老大赵老三也一块儿去把驴车牵到了院子里头,周围的人一瞧也没继续围着纷纷散了。 倒是邓氏眼中带着几分兴奋,偷偷跟赵老三说道:“老三,你家四弟这是发达啦。” 赵老三刚才也哭的眼睛红彤彤的,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叹了口气说道:“发财没发财都无所谓,人活着回来就好,咱们也进去看看吧。” 邓氏撇了撇嘴,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赶紧跟着进门了,心中暗道四弟带着这么个女人回来,他们婆婆能高兴到哪里去,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屋子里头,老赵头和老陈氏已经坐下了,赵老四拉着那个女人就要再次跪下磕头,老陈氏却一把把他拦住,皱眉问道:“先别跪,老四,你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是什么人?” 赵老四似乎有些瑟缩,但很快握住那女人的手说道:“爹,娘,孩儿不孝,这些年在外头也没混出个人样来,要不是温小姐舍命相救,孩儿怕是要客死异乡了。” 一听这话,老赵头和老陈氏果然顾不得其他,拉着他的手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九福在旁边听着,很快就梳理出前后因果来,大约就是他这四哥当年被退亲,原本订了婚的未婚妻攀了高枝,还在赵老四面前耀武扬威冷嘲热讽了一番,赵老四气不过,又知道在家种地一辈子也别想大富大贵,就凭着一股子怒气离家出走找挣钱的路去了。 他这一走就是四年,一个无权无势,也没有特长的男人,理所当然吃足了苦头还赚不到孙明银子,连回家的路费都赚不齐。 在赵老四的口中,有一次在府城他生了重病,身边也没有个能照顾的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谁知道偏偏命不该绝约到了这位温柔温小姐。 温柔性情良善,不但不嫌弃他一身狼狈还救了他,两人日久生情,在外地就成了亲,温柔自小父母双亡,不过是族中长辈还算好,照顾着她一个孤女长大成人。 两人成了亲之后,赵老四就想着带着妻子回来,但想着自己没钱没银子的,也没有这个脸立刻回来,又在外头待了一年,好歹赚到了一些银钱才回来。 听到赵老四差点客死异乡的时候,老陈氏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等听到温柔救了她,虽然还是对两人无父母之命就成了亲有所不满,到底是不如方才那般挑剔了。 到了最后,老陈氏甚至拉着温柔的手说道:“闺女,多亏了你我家老四才能回来,老身现在这里谢谢你了,以后赵家就是你家,你可千万别见外。” 温柔显然有些不适应这种亲近,但她并未避开老陈氏的动作,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婆婆,相公也是我的相公,当不得一声谢。” 老陈氏见她谈吐儒雅,暗道自家老四还是捡了个便宜,不然他现在这么大的年纪,就算是回来找媳妇也不太好找,只是这四儿媳妇看着身子骨太弱了一些:“这就好,那我以后就喊你一声阿柔,阿柔,在屋里头不用带着面纱,我们这身体强壮着呢,不怕过了病气。” 方才赵老四已经说过了,温柔的病弱是从娘胎里头带来的,看着身子不好,但只要好好养着就是了,并不会过人,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所以老陈氏才敢这么说。 温柔身体微微一顿,赵老四却露出几分着急的神色来:“娘,柔柔她……” 话音未落,温柔却已经伸手将自己的面纱取了下来,这一拉下来,屋内的赵家人倒是微微吃惊,原来这温柔样貌极美,就是原本自傲模样周正的邓氏一看,都几乎被比到了尘埃里头,但偏偏她的左边脸颊到耳朵这一块有一道大大的疤痕,直接破坏了这份柔美。 “这……”老赵头见多识广,总觉得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儿媳妇有些不对劲,如今看到这个疤痕倒是理解了,怪道府城的人家愿意嫁给这个傻小子,原来是破了相身体还不好的,也是,虽说父母早逝,但看着这姑娘也不像是吃过苦头的,要不是这样能嫁给泥腿子? 不只是老赵头这么想,在场的赵家其他人也这么想,他们可是看见那温柔的手指了,上头白白嫩嫩一个茧子都没有,再说她还能拿出本钱来让赵老四做小本生意,可见也不是那种穷人家出来的,这下子说通了,就是破了相身体也不好,这才看上赵老四的。 想通了,老赵头和老陈氏倒是也不挑剔那么多,权当没看见温柔脸上的陈年伤疤,笑着说道:“虽说你们已经成了亲,但那是在府城,可不是在陈家村,咱们赵家也不能亏待媳妇,等你们歇息两日,再把婚事办一次吧。” 赵老四一听,顿时欣喜万分:“爹,娘,你们这是同意啦?” 老陈氏却没好气的说道:“你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反对吗。”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温柔又说道:“闺女,我这不是说你,哎,我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就是老四这孩子不会办事儿,怎么样当初也该回来说一声的。” 温柔微微一笑,显得越发的温柔了,一度甚至让人忘记了她脸上明显的伤疤:“公公婆婆,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催的急,相公也不会如此。” 老陈氏平时骂媳妇的时候顺口的很,就是一直住在镇上的丁氏也没啥被她敲打,但这会儿看着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温柔,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这事儿就这么先定下来了,赵家人就开始忙着办婚事,幸亏当年赵老四即将成亲,成亲用的东西其实都备好了,这些年老陈氏也没让其他人用了去。 赵九福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劲,不是说这位醒来的四嫂不好,相反,她为人十分温和,虽然身体像是不太好的样子,但休息了几日也开始帮着干活了。 赵老四两人不只是带回来一辆驴车,还有许许多多的礼物,每房都分到不少,细心的连这两年才出生的几个侄子侄女都有,这显然不是大大咧咧的赵老四能想到的。 温柔一开始见风就倒的模样,过了几日也好了一些,众人这才知道她身体没有坏到这种程度,只是两人为了赶路走的急了一些,她这才有些晕车。 温柔的性子十分柔和,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原先对她有些不满意的老陈氏,对她有几分嫉妒的邓氏,居然就跟她相处融洽起来。 她确实不是干活儿的料子,但也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偶尔赵老四看到了还会拦一拦,却是拗不过她,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赵老四与温柔的到来,对于陈家村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意外的事情,赵老四一去几年没有音信,众人在赵家人面前不提,私底下都说他怕是出了事死在外头了。 但偏偏他不但没死,还娶了媳妇带着好多东西衣锦还乡了,这实在是让人意外的事情,一段时间之内,村里人都爱到赵家来问问赵老四外头的世界。 至于赵老四带回来的媳妇温氏,自然也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不仅有温氏出生府城的传闻,还有她的模样,她脸上的疤痕,甚至还有她那一手的绣工。 是的,那温氏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有一手好绣工,她虽然身体弱做不了活儿,但凭着那一手绣工就能让人高看一眼,并且她并不吝啬的交给了几个妯娌! 原本还有人拿着赵老四和温氏并未有父母之命的事情说话,但等温氏这一手绣工露出痕迹来后,村里多嘴多舌的妇人也不敢多说了,她们都指望哪天串门的时候,温氏能够大方的指点他们一两下,就算不能跟她那般厉害,能绣个花也是好的啊。 25.开学 赵九福一直觉得自家这位四嫂不一般,等发觉她的绣工之后更是如此。 赵家的婚事办得急急忙忙, 但好歹也热热闹闹, 一场婚事之后, 赵家开始安静下来,赵九福却得开始上学了, 相比起其他玩疯了不乐意去上学的孩子,他却是十分乐意的。 可不是吗,平时他在家的时候, 一天最多就能积累三个积分, 当天就得花出去,但是去了私塾之后,一天还能剩下五个积分下来。 自从拿到了极品人参酒和檀香木簪,赵九福对系统的信心又开始提升了,虽说有时候坑爹是坑爹了一些,但好歹也能拿出真的好东西来。 别的不说,自从每天一杯人参酒之后, 老赵头腰不酸了,头不痛了,过了一个年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 甚至白头发都开始慢慢变黑了。 老陈氏也是如此, 因为爱惜儿子给的木簪,就算是睡觉的时候她也会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底下, 这么一来果然夜夜安眠, 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些许。 旁人都觉得是他们家老四发达衣锦还乡了, 老赵头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才显得格外年轻一些,但赵九福却知道,这里头大半都是人参酒和木簪子的功劳。 不提他生存所需要的积分,光是能让老赵头和老陈氏的身体好一些,赵九福就愿意为积分而奋斗,整个人精神头都比去年好了许多。 开学第一天,胡秀才照旧是要摸底的,这一个个学生考问下来,胡秀才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用力的拍了拍书案,冷声喝道:“这才过了一个年,去年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夫了吗,你们真是我教过最愚笨的学生,人笨一点没什么,但若是还懒的话,以后也不用来读书了。” 过年期间玩疯了的孩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低着头就跟打了败仗的公鸡似的,在胡秀才严厉的眼神下又是愧疚又是害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 胡秀才却看也不看他们,冷哼一声继续提问,凡是被他问道打不出来的,就得挨上三下手心,就连他的亲孙子胡志勇也不例外,他就是那个被打得最狠的。 赵九福眼看着同窗们一个个挨打,心中暗道这么下去的话,他的这些同窗也不知道会不会厌学,很快胡秀才的提问就轮到了他。 面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胡秀才不但没有柔和一些,反倒是越发严厉,连着提问了三个问题,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反倒是比之前要求更加严格。 胡志勇偷偷的送过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就连李耕读也偷偷摸摸的露出几分担心的神色来。谁知道赵九福却不是他们的难兄难弟,他在家可没有荒废时间,不但自己读书还抓着别人读书,不说提升了多少,保本确实是没问题的。 眼看赵九福回答的十分流利,胡秀才眼中闪过一阵满意,嘴角也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他点了点头,拍了一下赵九福的肩头说道:“嗯,不错,坐下来吧。” 赵九福坐下去之后,胡秀才没有再提问其他的学生,反倒是走到最前头说道:“你们看看人家赵九福,他比你们聪明,比你们伶俐,但过年在家还在勤学苦读,你们呢,人不如人家聪明伶俐也就算了,还不如人家用心,以后还指望能读出什么来?” 不说其他的学生是不是羞愧,赵九福自己先无奈了,觉得自家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给他拉仇恨这一点十分让人无奈。 但胡秀才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讲有问题,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区别对待,一边是聪明还勤奋的乖学生,一边是蠢笨还好偷懒的坏学生,他偏向那不是很正常吗? 也幸亏赵九福不是真小孩,会做人,跟私塾两霸胡志勇李耕读的关系都不错,否则的话先不提他将来能不能出息,就得先经历一番私塾霸凌了。 因为拿到了系统的好东西,这一年开学之后,赵九福学习的劲头更足了,要知道这个系统的名称是考霸,那就是说开始才是他主要的积分之路,现在被提问题都只是小擦边。 在上学之前,赵九福曾偷偷问系统:“万亨你说,我要是考中一个童生的话,系统能奖励我多少积分?够不够再买一样好东西?” “人参酒就不错,要是下次还有这种打折的好事儿的话,你赶紧提醒我啊,错过一次后悔一生,咱们现在可是两人同体,我们才是一国的你明白吗。” 万亨呵呵一笑,提醒道:“阿福,打折这种好事少之又少,再说你的系统积分也不够再卖任何一样东西了。至于童生的奖励积分,按照系统规则我不能提前透露,你只要记得,系统是考霸系统,不是读书成长系统就好了。” 作为一个人精,赵九福秒懂这话的意思了,就是说系统其实并不关注宿主的人生成长,他就关注一个考试,不管是什么考试,擦边的都能给积分,那正统的肯定更多。 赵九福摸了摸下巴,第一次觉得科举考试就像是一根吊在自己面前的肥肉,就算读书辛苦,他也得豁出性命去吃一口,不然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看着赵九福读书的这个劲头,胡秀才也觉得十分不错,私底下更是又给开了一些小灶,甚至还把自己的一些珍藏的书借给他看。 这一日胡志勇瞧见赵九福手中的书,还惊讶的说道:“先生居然舍得把这本书借给你,要知道这本书可是先生的宝贝,我爹还不准看呢。” 赵九福忍不住捏紧了手指,想到胡秀才赞许和期待的眼神,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他要是再不用心的话,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这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先生。 因为赵九福已经连续上了一年学,几年开学之后就再也没让老赵头接送,再加上现在农忙季节,老赵头到底是也没坚持。 等从私塾回到家中,赵九福一看果然家里头就他四嫂带着赵菊花在做晚饭,看见他回来,赵菊花就开口张罗道:“小叔回来啦,小叔,饭菜快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你去喊一声爷奶和其他人回家吃饭吧。” 赵九福一听,放下书篓就说道:“行,四嫂,菊花,那我先去了。” 温柔正在煮饭,听见这话连忙探出头来喊道:“先喝口水,这么急。” 但赵九福却已经跑远了,赵菊花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好歹把小叔支出去啦,不然他老是要帮忙还笨手笨脚的,回来奶奶看到还得骂人。” 温柔手底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赵菊花,笑着说道:“那也是你小叔有心,凡是去读书的男娃娃,回家之后能想着帮忙做点事的又能有几个,别的不说,你小叔有这份心就是好的,那是他顾念爹娘,也心疼你们这些侄子侄女。” 赵菊花被温柔说的脸上一红,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安的说道:“四婶,我,我不是嫌弃小叔不好,就是想让他也轻松点,我娘说了,小叔整天读书也辛苦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赵菊花总觉得在这位文文弱弱的四婶面前大声不起来,她明明说话和气,但赵菊花有时候却有些害怕她,见她皱眉就有些气弱。 温柔听见她的话,又笑着安慰道:“我知晓,你们都是好孩子。” 赵菊花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看着温柔动作娴熟的开始炒菜,又舔了舔嘴角说道:“四婶,你炒的菜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多啦。” 温柔只是笑笑不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青葱般的手指就有些粗糙起来,她以前何尝日日做饭,但在赵家,做饭还是最轻省的活儿了。 翻动了一下锅中的菜,温柔又笑了起来,即使如此,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里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仆从丫鬟,却有一颗颗的真心真意,让她反倒是觉得踏踏实实。 温柔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十分利索的将菜炒让赵菊花端出去,等他们摆完饭菜之后,外头的赵九福已经喊了赵家人回来了。 春种时节最累,整天都得弯着腰干活儿,赵家人的裤腿上都沾着泥巴,一个个都显得灰头土脸的,早一步回家的赵九福已经给他们打了水洗手冲裤脚了。 老赵头瞧着幺儿忙碌的样子,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等洗干净手脚坐到桌边,他先喝了一口人参酒,这才喜滋滋的说道:“咱们今年照顾的仔细一些,说不准到时候收成跟去年一样好呢,大家伙儿都下点力气,趁着天气好把地都种了,老四家的,明天你去买块肉回来,这人啊,吃了肉才有力气干活。” 温柔自然答应下来,这边赵九福笑着给两个哥哥,连带着亲娘和嫂子都倒了酒,赵老大就说了:“阿福,这人参酒喝着好,只是也没多少了,都留给爹娘吧,我们年轻用不着。” 赵九福却还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笑着说道:“大哥,你们也一块儿喝吧,这人参酒养人,我同先生说好了,等他新的一坛酒酿好了就卖我一些。” 听了这话,众人才没有反对,纷纷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只有邓氏心中嘀咕公婆不公平,都是妯娌,凭什么老四家的不用下地干活,她这些年还没在爹娘身边照顾呢。 温柔也拿起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一口,她原本是不抱希望的,谁知道这一口下去倒是惊讶起来,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自家小叔,心中暗暗想着他那位先生莫不是不世出的大能? 26.我的四嫂不一般 赵九福还不知道就这么小小的一盅人参酒就险些暴露了自己,要不怎么说一个谎言撒下去, 就得无数个来填补呢, 赵九福刚开始为了合情合理, 将人参酒硬塞在胡秀才头上,如今觉得有些不妥当, 也只得把这个谎言圆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赵老头还是胡秀才都不太可能跟对方确认这件事,毕竟他们俩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如今即使是逢年过节, 通常也是赵九福自己往胡家送节礼的。 相隔几日,赵九福果然又带着一壶人参酒回来,那滋味跟原先的一模一样,赵老头先是高兴,随后又说道:“阿福,这也太让你先生破费了。” 赵九福笑着说道:“爹,你放心吧, 我留了一百文钱给先生,他原先也是不肯收,但我说了, 先生不收银钱的话, 我也是不能再要这样的好酒了。” 老赵头这才点了点头,他们镇上的水酒十几文钱就能打一壶, 一百文的话确实也不便宜了:“这酒, 怕是不止这个价格。” “再多的话, 先生无论如何而不肯收了。”赵九福开口说道,天知道他为了合情合理的拿出这些就,没少计算自己攒下来的银钱。 他带回来的酒壶不小,每天喝一小口的话,足够老赵头一个人喝上三个月,当然,如果赵家人都跟着一起喝的话,怕是一个月也抗不过的。 旁边的赵老大听了,笑着说道:“一百文贵是贵了些,但这酒物超所值,爹,你喝了一段时间身体都好了许多,就是我也觉得吃饭都香了。” 这时候老陈氏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你啥时候吃饭不香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赵老大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赵九福就趁机说道:“爹,先生说教我泡酒呢,到时候我去买一根小人参泡着,到时候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就算没有现在的效果好,但常年喝着肯定也不错。” 小的人参不值钱,但老赵头还是说道:“我老都老了,不值得花费这些银钱,爹知道你手里头还有几个钱,但也得省着点花,买点笔墨也是好的。” “爹,您一点都不老,再说了,我的笔墨足够用了,多出来的放着也是放着,您跟几个哥哥身体好,咱们赵家才能好。”赵九福笑着说道。 这话一说,老赵家的男人都眼睛发热,一个个看着赵九福笑得不成样子。 另一头的温柔听着倒是觉得奇怪,暗道这样好的人参酒,不是百年的野山参怕是泡不出来,至少也得泡着好些年才能入味,小叔说要泡酒怕是不成的。 她当年也曾有幸喝过一次人参酒,知道这酒价比黄金,暗道莫不是那位胡秀才有什么特有的酿酒本事不成? 温柔眼神微微一闪,倒是也没有追根究底,左右这事儿对赵家,对她相公是好的,那她又何必管那么多,不管胡秀才因为什么看重小叔,总归是一件好事。 那头赵老四也已经开口说话了:“爹,咱们也别省这个钱,您该吃吃,该喝喝,我在外头几年也攒了一些银子,到时候阿福读书要用的话,你尽管拿去就是。” 老陈氏听见这话倒是笑眯眯的,她看了一眼四儿媳妇,见她似乎毫无意见的样子心中顿时满意不少,这四儿媳妇虽然有多样毛病,但有一点却比邓氏好许多,那就是心大大方,对其他房的人不会抠着,生怕谁占了便宜:“不用你,你弟弟读书的银钱我攒着呢。” 赵老四一听,又说道:“反正你们别太担心就是。” 旁边的温柔微微一笑,跟着问道:“阿福读书也有一年多了吧,如今读到了哪里?” 旁人一听这话,忽然一起大笑起来,温柔不明所以,却听见赵老四笑着说道:“柔柔,你可不知道,从小到大阿福最爱别人考他,每日不考几回誓不罢休。” 温柔一回想也记起来了,怪道她入门这些时日,每天都看见家里头人喜欢考一考赵九福的,她原本以为是赵九福在读书,赵家人关心所以如此,谁知道背后还有这事儿。 “四哥!”被揭了短的赵九福无奈的喊了一句,只能感叹一声人穷没积分就注定志短。 温柔捂着嘴微微一笑,她如今在家中一般不带面纱,赵家人习惯了她的模样之后,反倒是觉得这疤痕虽然难看,但是也不至于看不下去。 “阿福,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也来考一考你,如何?”温柔笑眯眯的问道,她向来喜欢孩子,对赵家几个侄子侄女都和善,尤其是喜欢赵九福,归根究底大约还是这孩子长得好,人也特别机灵,对父母兄弟又孝顺体贴的缘故。 若是熟人的话,赵九福就直接无视了,但偏偏提出这话的人是才进门不久的四嫂,赵九福只得秉着彩衣娱亲的态度说道:“四嫂,你要考就考吧。” 温柔又是一笑,旁边的赵老四给她出主意了:“柔柔,你也是读过书的人,给他出一个特别难的,我们问的问题都寻常,阿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四弟妹还读过书呢?”小陈氏好奇的问了一句,暗道怪不得觉得四弟妹文气。 温柔有些不好意思,赵老四却兴致勃勃的说道:“可不是,柔柔的才华十分不错。” “一个女人,哪来什么才华。”邓氏噘着嘴巴吐槽了一句,心中对赵老四的夸张不以为然,暗道说不定就认得自己的名字,赵老四就瞎说会读书了。 温柔不管他们的态度,笑着问道:“阿福,你还未说过,在私塾里头读到了哪里。” 赵九福见她似乎认真了,就回答说:“已经读到了四书,开了年才开始读论语,如今刚刚读到八佾篇。” 温柔一听倒是更加惊讶了,她可是知道赵九福去年才开蒙,一年的时间居然已经读完了启蒙那几本,开始读论语了,若不是他的先生拔苗助长,那就是这孩子真的有几分天赋,并不是家中公公婆婆黄婆卖瓜了。 有了这份心思,她也认真的思索起来,很快问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后头接着是什么?” 赵九福心中也是惊讶,要知道家里人虽然也会让他背书,但都是直接让他背,他背了不管对错,反正赵家人是听不懂的,他们只觉得能背就是不错的。 但是这位四嫂随口一说,直接将学而篇的开头背了出来,显然不能用略读过几本书来形容了,要知道这年头女子就算是读书,多数也只是到启蒙,后头接着的就是女四书了,会知道论语的人少之又少,他真的好气这位四嫂到底是出自什么样的家庭。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赵九福顺着背了起来 温柔频频点头,眼中闪现出一丝光芒来,她从未想过跟着赵老四回乡之后,会在这种乡野之地遇到一个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 “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这话可知道是何意思?”温柔紧接着又问道,她并未跳到后头问,追问的还是同一篇。 赵九福早就听胡秀才讲过经意,就回答道:“意思是当一个人的爹还在世的时候,要观察他的志向;在他爹死后,要考察他的行为;若是他对他爹定下对的规矩长期不改,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尽到孝了。” 听到这里,温柔忽然问了一句:“阿福,你觉得这句话对么?” 赵九福微微一愣,胡秀才是典型的儒生,觉得圣人之言都是对的,所以从来不会问他是不是也觉得对,但是赵九福从现代而来,对其中有些言论却是不支持的。 他想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一个人不管是父母生前还是死后,都能做到始终如一的孝顺,那就是真的孝顺了。这话并未有什么不对的。” 温柔的嘴角微微勾起,觉得这孩子倒是会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有想法就好,读书不怕你有想法,最怕的是没想法死读书,这样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心中有了主意,温柔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赵家人说道:“阿福背书一字不差,解说也到位的很,可见是读书花了心思的,也有这个天分。” 老陈氏一听,乐呵呵的笑道:“可不是吗,不是我说,咱们十里八乡的村落,也没有一个孩子比我家阿福出息,就是胡秀才也常常夸他。” 另一头的邓氏不乐意见他们其乐融融的,忽然说了一句:“四弟妹,这不是男人读的书吗,怎么你也似乎熟悉的很?” 赵老四脸色微微一变,倒是温柔脸色不变,笑着说道:“年幼时曾度过几日书,认得一些字,后来长大了自己喜欢,就看了一些,我脑子笨,但好歹记住一些。” 老陈氏最看不得邓氏挑事儿的样,尤其是她挑的还是赵九福的刺,顿时不满的看了过去,邓氏缩了一下脖子,立刻不敢说话了。 这事儿这才算是过去了,他们却不知道赵九福心中的惊讶,他回到房中迫不及待的盘问系统:“万亨,怎么回事儿,我四嫂考了我一次,怎么还有四个积分呢?” 27.先生,先生 得到系统之后,赵九福没少花时间研究, 系统给出的数据虽然少, 但他观察了六年也摸准了一些规则。 比如说当初他还在娘肚子里头, 还不能说话的时候,万亨能先预支的那些, 再比如平时比人提问回答所能获得的积分。 系统有一套自己的评定标准,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等级,就比如村里的大人, 基本都停留在最初级, 就算他们问了再多的问题,赵九福能拿到的也就是寥寥三个积分,也就是能把当天的生存消耗拿回来而已。 这一点从赵九福会说话之后不断测试,即使是村长也只能给到一个积分,有一些年级不够大,或者脑子不太灵光的,就算是问了问题也没有积分可拿, 可见系统评分的标准十分严格,但现在偏偏温柔的一次提问,他拿到了四个积分! 四个积分是什么概念, 这积分比镇上的那位孙老爷还要多, 甚至比胡秀才只略少了一个积分,要知道系统很看重功名, 温柔是女子肯定是没有功名的, 那一个积分的差值可能就是在功名这一块, 那这么一比较的话,温柔的才学难道能比得过胡秀才? 赵九福心中惊讶,不知道自家四叔是从哪里娶回家一个才华出众的女子,虽说她脸上有疤痕吧,但能养出这般女子的人家,也不该是普通人家才是。 百思不得其解,赵九福倒是也没有深究,毕竟赵老四不说,温柔也从不提起,可见他们并不愿意说起这件事来,他一个弟弟何必追着不放。 赵九福却不知道,在隔壁房间里头,温柔进了屋子也一脸沉思的模样,赵老四一看,还以为方才的事情让她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儿,就安慰道:“柔柔,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提什么让你考一考阿福,以后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别问他就是了。” 温柔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若是介意的话,方才便不会问他,只是没想到阿福看着年纪小,读书却有几分真本事在。” 赵老四对这个把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一直很疼爱,当年他还在家的时候还经常驮着人满村跑,听见这话没有多想,开心说道:“可不是吗,我们几个兄弟里头就阿福最聪明,看他现在读书的样子,说不准以后真的能读出一些名堂来。” 温柔眼神微微一动,低声说道:“你说,我闲下来的时候再教一教阿福,他会乐意吗?” 赵老四听见这话有些惊讶,低头去看妻子的神色,却见温柔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身体不太好,重活肯定是做不了的,只是干一些家务的话,难免落人口舌,再说了,当年花了多少苦功夫才读了书,若是常年不用怕是会忘了,岂不是也浪费。” 赵老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发髻,讷讷说道:“你要是乐意自然没事儿,当年你的才学也是被人称道的,教一个小孩总没有问题。” 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提醒了一句:“柔柔,阿福是老来子,我爹娘都疼他,尤其是我娘,你教阿福是没事,我就怕万一有事我娘说话不客气。” 进门这些天,温柔也已经把家里头几个人的性子都摸准了,老赵头性子灵活,颇有几分睿智大家长的意思在,老陈氏虽然泼辣,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老俩口都偏疼小儿子,但这可以理解,原本小儿子就是心头宝,赵九福又是个分外聪明懂事的。 赵老大性格憨厚,又有几分老大哥的爽朗,小陈氏却是个温柔贤淑的,两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连带着家里头的四个孩子也听话懂事。 赵老二她只在成亲的时候见过一次,但也大约知道人不坏,也孝顺,相比起来他媳妇丁氏就差远了,几乎连明面上的孝顺都做不出来,颇有几分看不上赵家的意思在。 赵老三性格比赵老大还开朗一些,是个看起来憨厚,其实比赵老大要有主意的人,不过心思还算正,对家里人也还算不错。邓氏就差一些,一门心思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又不会遮掩,在家里头就有些讨人嫌,偏偏她自己还重男轻女,老陈氏还未如何,她先对两个女儿淡淡的,有时候还是老陈氏和小陈氏看不过去,骂她一顿才好一些。 温柔摸准了家里人性格之后,就知道如何应对了,她不太与家里头其他的男人打交道,对着老陈氏,她就是最为孝顺听话的儿媳妇,对着小陈氏,她就是贴心大方的妯娌,对着邓氏,她就是有些清高不太好占便宜的那个人。 只是今日考过赵九福之后,温柔难免有些自己的想法,她原本已经认命,来到陈家村之后也觉得日子还算不错,虽然清苦了一些,但胜在踏实。 但现在一看赵九福的功课,心思便又有些灵活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左右阿福主要还是听胡秀才的,我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 赵老四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第二日,温柔果然找老陈氏把这话说了,她可不会直接说教导赵九福,真这么直接的话老陈氏肯定不能答应,估计谁也不会觉得一个女人能教好学生,所以只说自己认得字,每天能花一些时间检查赵九福的功课。 老陈氏一听果然没有反对,虽说她是十分信任儿子,但家里头有人能问一问帮个忙也不错,反正晚上吃完饭,大家伙儿闲着也是闲着。 温柔原本还担心赵九福不乐意,毕竟许多读书人看不起女子,更别提个女子来教导自己了,却不料赵九福也是一口答应下来,竟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赵九福自然是期待的,要知道多一个四嫂教导,他每日就能多得五个积分,就算是别看积分,温柔对四书五经都十分熟悉,更难得的是解义与胡秀才截然不同,能让他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待经意,偶尔甚至有一种醍醐灌顶感觉。 温柔的教导方式与胡秀才截然不同,胡秀才讲究一个刻苦,他秉持是读书万遍其义自见,但温柔却喜欢掰碎了给他慢慢讲,偶尔还会让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于科举来说,很难说哪一种教导方式是好的,但对于从现代到古代的赵九福而言,温柔的方式显然更加合适,毕竟他的思维都是成年人的,死记硬背不如灵活变通。 两个老师分别教导,赵九福这一年的进步果然飞快,甚至超过了胡秀才的预期,偶尔还怕这孩子基础不够扎实,故意缓一缓进度。 赵九福却像是进了粮仓的老鼠,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一般,飞快的吸收着胡秀才和温柔的教导,渐渐的,同窗已经跟不上他的进度了,胡秀才想了想还是给他换了一个班。 一连三年,等赵九福八岁的时候,已经坐在胡秀才手底下年龄最大的那个班级里头了,这里面的学生大部分还是打算走科举这条路的,那些只打算认字的,到初级班毕业就不会再继续了,所以相比较而言,这里头的同窗们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赵九福是班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原本他进来之前,里头年纪最小的也得十二岁了,年龄最大的却已经十九岁,若不是年满二十之后,胡秀才就会让他们离开私塾,恐怕这里头还有年龄更大的也说不定。 胡秀才教书这么多年以来,私塾里头真正走出来的秀才也寥寥无几,举人更是一个没有,可见读书的困难之处。 赵九福以八岁稚龄进来,那些人自然是不服气的,明里暗里的为难,却发现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做事情却老道的很,丝毫不让人抓住把柄,课堂上更是从未有回答不上来的事情。 赵九福自然知道身边同窗们的不服气,但大大小小的为难,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儿的玩笑罢了,只要不影响到他读书就行了。 这一日赵九福回到家中,想到上课时候胡秀才的话,眉头忍不住拧到了一起,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些不用心,一直到吃完饭回到房中还愁眉不解。 赵家人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等收拾完碗筷,老陈氏就对四儿媳妇说道:“阿柔,你去问问阿福,是不是白日私塾里头有什么事情,怎么一直皱着眉头呢。” 温柔应了一声出去了,邓氏心中冷哼一声,靠着小陈氏说道:“怎么又让老四家的出去,她整日就干点家务还累着不成。” 小陈氏越发不喜欢搭理这个妯娌,只是说道:“那四弟妹能认字,你难道也认字啊,你要是认识的话你出去跟娘说。” 邓氏被呛了一句话不乐意了,但瞧了一眼外头的老陈氏又不敢大小声,只是闷闷不乐的说道:“就你们稀罕,这都进门三年了,连个蛋都没给老四下,娘居然也不急!” 听见这话,小陈氏倒是也有些发愁,当然不是跟邓氏同一个心思,而是想到昨晚上当家的话,娘有心把他们家顺荣过继给四弟和四弟妹。 作为亲娘,小陈氏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当家的说的也没错,二弟自家都没儿子,三弟就一根独苗苗,就他们家有三个儿子,要过继的话不从里头挑怎么办? 28.祸事 温柔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房中, 就瞧见赵九福正在书桌边写字, 即使心情不太好,他写字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细细一看,那写下的字已经十分不错, 颇具风骨了。 温柔眼中带着满意, 即使是那些世家子弟, 启蒙的早一些,资源也更好一些, 怕这个年纪能比得上四弟的人也少之又少:“阿福, 先歇一歇喝口水吧。” 赵九福心知她怕是有话要问,写完最后一笔就放好了笔墨, 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谢,这才先问道:“四嫂, 是不是我方才神色不对,让爹娘担心了。” 温柔不意外他察觉过来,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 是娘见你皱眉不展,怕你在私塾里头有什么事情, 这才让我来问一问。”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倒不是有什么事情,只是今天先生讲到一段话, 我有些不解罢了, 回家之后脑子里头还一直在想。” 温柔又问道:“可以告诉四嫂到底是什么事情吗?” 赵九福倒是没有犹豫, 开口说道:“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臣为君隐,先生十分认同孔先生的说法,但若是人人如此的话,那么大周律法岂不是形同虚设,官官相护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完这话,温柔微微沉默下来,显然没料到才八岁的四弟会想到这么深奥的事情,她不免想起当年自己读书的时候,她的先生并不喜欢女子,对她总是冷淡,不过是因为高昂的束脩才私下教授罢了,自然也不会跟她说这些道理。 但温柔人聪明,陆陆续续还是学到一些,后来听的多了,看的多了,见的多了,反倒是能够领悟过来,这会儿见赵九福愁眉不展,她就说道:“叶公是官,自然希望人人能够遵纪守法,其父攮羊,其子证之就是他所希望的治下之民。” “但是孔圣人却不同,他本人那时还是平民,又并不赞成以刑治国,赞成以德治国,恐怕在他看来,只要父慈子孝,用礼乐去约束老百姓就足够了。” 温柔微微一笑,说道:“说到底还是在其位谋其职,身份地位不同的人,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不同,只是朝廷如今奉行儒学,孔圣人的话自然还是对的。” 赵九福眨巴了一下眼睛,明白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了,不管谁对谁错,反正科举的时候朝廷肯定是会有偏向性的。 温柔说完,又问道:“阿福,那你心底是如何想的?” 赵九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万事都要讲究一个分寸,即使是父子至亲也是如此,如果这个父亲是因为家庭贫穷,不得已而为之,儿子为之掩饰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若是惯偷惯犯,只是为了自己享乐,那一味的帮助掩饰,岂不是助纣为虐,反倒是让自己的父亲越陷越深,总有一日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只是觉得,孔圣人当日之言,并不是如今书上之言,只是论语上只有那么多,后人又一味的偏解,反倒是失去了原有之意。”赵九福微微叹气说道。 温柔心中微微一惊,连忙说道:“阿福,这话在家里头说说就好,在外可别……” 赵九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无论如何,如今遵从的都是儒学,孔圣人的话大部分也确实是有道理,若是传出去他不信圣人之言的话,别管他多聪明,科举之途都得断了。看着温柔担心的眼神,赵九福反过来安慰道:“四嫂,你放心吧,我省得的。” 见他眉宇之间的不解散去,温柔这才放心下来,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四嫂知道你心中有数,你继续看书吧,只是别看的太晚,仔细自己的眼神。” 等温柔走后,赵九福却吐出一口气来,每个世界遵从的思想,大约都是当前社会,或者说是统治阶级所需要的,儒学最大的诟病大约就是缺乏法制精神,在儒学之中,人比法大,情比法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对于现代人而言是十分难以理解的。 赵九福索性摊开自己的书页来,将自己不赞同的部分一一抄录下来,他并不敢写出自己的言论,怕给未来留下把柄,却不妨碍他把这些话日日夜夜的反复理解。 但是从赵九福的心底,他还是坚定的觉得只是靠着儒学的话,是不可能让大周朝彻底的强盛起来,好一些的,或许百姓能遇到明君和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坏一点的,更多的却是吏治败坏贪污泛滥,只是他现在才八岁,还是个农家子,想那么多也是无济于事。 赵九福放下了这事儿继续读书,却不料这一日他注定是没办法好好读书了,没过一会儿功夫,刚刚锁上的院子门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赵九福走出房门一看,却见赵老二灰头土脸的抱着一个老人走进来,后头跟着哭哭啼啼的四个女人,他曾在赵老四的婚礼上见过一眼,可不就是丁氏的亲爹亲娘和两个女儿。 “这,这是怎么了?”来开门的是赵老大,一看见二弟的一家的样子就知道不对,连忙帮着他把气息奄奄的老人搬进屋子。 赵老二虽然常年住在镇上,但家里头的那间屋子却收拾的不错,赵家的房子大,老赵头和老陈氏说了二儿子并不是入赘出去的,所以一直给他留着。 如今丁家老丈人就被搬到了这间屋子里头,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奄奄,身体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断了气似的。 跟着进来的赵九福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几个月前在赵老四的婚礼上,这位丁家老丈人还满面红光,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是个过得好的。 因为丁氏一向有些看不上赵家人,对自家公婆都只有面子情分,所以这些年来赵九福虽然在镇上上学,去丁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偶尔过去也是家里头有人让他顺便带话。 丁家老夫人和丁氏搂着两个姑娘一直在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赵老二给老丈人收拾干净了才说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却得从几个月前说起,丁家一直以来开的都是杂货铺,不起眼,但这些年来也攒下一些老客户,虽然是薄利,但养活一家人倒是不成问题。 要说丁家俩口子唯一的心头事,那肯定就是膝下无子了,好不容易女儿嫁了人,说好了生下儿子就能过继,谁知道这女儿连着好多年就生了两个女儿。 前些年的时候丁家老俩口还想再等一等,盼着女儿能再生一个儿子下来,但如今赵牡丹都九岁了,丁氏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只能动了其他的心思。 比如说从两个外孙女里头过继一个过去,到时候尽量招赘一个孙女婿,这样倒是也能成的,只是要招赘的话,他们家这点东西怕是不够,谁家好男儿乐意入赘呢。 丁家老丈人就想着,若是能再多挣一些银钱就好了,有了银子招赘也容易一些。 于是前几个月的时候,丁家老丈人找关系从府城那边定了一批货,都是料子极好的布匹,别的不说,光从府城带过来就能赚到不少钱,这还是他一个远方亲戚介绍的好路子。 丁家老丈人也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他为人小心谨慎,自己亲自去看过一趟才下了决心,将店里头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又从钱庄借了一些,这才把那些料子吃了下来。 原本丁家老丈人琢磨着,就算是自家不卖,到时候转手给了布庄也不错,好歹能翻手赚一笔,要不是他那亲戚耳目灵通的话,这样的好事儿可轮不到他。 可惜多数被骗的人,通常是上了信赖的亲朋好友的当,丁家那亲戚哪里有什么路子,不过是联合外人给丁家老丈人来了个仙人跳。 等他们先把钱拿到了,拉回来的布匹却都是次品,别说是把赚钱了,本钱都亏了进去,这些次品不但染色不均,随便一扯都坏了,送人都被人嫌弃。 丁家老丈人自然不会这么算了,但他那亲戚早就拿着钱跑了,人找不到,货卖不出去,钱庄那边却又来催债了,他就报了官,谁知道衙门进去一趟银钱没少花,人却一直没个音信。 又一日钱庄来催债的时候,丁家老丈人拦着不让拿东西,结果一个跟头摔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大夫只说是气急攻心坏了脑子,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丁家就是靠他撑着,丁家老夫人是个没主意的性子,丁氏从小到大就顾着自己那些胭脂水粉,赵老二也不是多有本事的人,这一下子丁家就彻底倒了下来。 钱庄的人可不是好惹的,眼看老丈人快不行了,钱庄的人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赵老二只得暂且卖了铺子,这才把钱还上了,第二天就带着家人回到了乡下。 29.丧事 丁家人的到来,似乎连带着带来了一些愁云惨雾, 丁老爷子眼看着快要熬不下去了, 老赵头连忙拿出珍藏的人参酒来, 给他灌了好几口下去, 总算是先把那口气吊住了。 丁老丈人喘息着醒了过来, 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 等看清床前的人才有了一些精神, 他伸手抓住赵老二的手:“老二,以后我不在了, 夫人和翠翠就靠你了。” 赵老二眼睛发红, 这些年来他一直住在镇上,虽说老丈人丈母娘一家向来有些看不起赵家, 但对他确实是不错的,不然的话当年他也不能答应过继的要求。 这会儿看着老丈人奄奄一息的样子,赵老二心里也难受的很:“爹,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说不准明天就抓到那个人了。” 丁家老丈人却已经放弃了这个希望, 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了,他既然有心骗我, 哪里还会被找到,是我不够小心谨慎, 这才让被人钻了空子, 败光了丁家的家产。” “爹, 这怎么能怪你, 都是那贼人不好,爹,你别死啊,我们说好了还要一块儿出门踏青的,荷花和牡丹也记挂着你的话呢。”丁翠翠向来备受父母疼爱,这会儿也伤心的不行。 丁家老丈人却比女儿看得清,如今丁家败了,剩下孤儿寡母的要是每个依靠的话,在城里头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女婿搬家的打算。 看着一门心思只是难过哭泣的女儿,再看没了主心骨的夫人,丁老丈人心中叹了口气,继续拉着赵老二的手说道:“老二,爹知道你是个好的,我走之后,之前说过的话都作罢吧,丁家如今也没什么值得荷花来接手了。” “老爷子,这怎么能行啊?”丁家夫人连忙说道,她深知觉得老爷子要是真的快死的话,就该立刻把荷花过继过来,这样好歹也能让丁家留后。 丁老丈人却执意如此:“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再说了,以后你安安心心的跟着女儿女婿过日子,亲家,是我丁家对不住你们了。” 老赵头和老陈氏倒是能理解丁老丈人临死之前为女儿和夫人的打算,他们对视一眼,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老赵头开口承诺:“亲家,你放心,老二一日是你们女婿,终身都是你们女婿,照顾他丈母娘和妻子是应该的。” 丁老丈人听了安心了一些,他也是知道赵家人虽然是泥腿子,好歹却是个守信的,否则当年他也不能答应翠翠和赵老二的婚事。 交代完这话,丁老丈人又拉住两个外孙女的手,眼中带着几分惦念:“荷花,牡丹,阿公怕是见不得你们长大成人了,你们,都要好好的……” “阿公……”赵荷花和赵牡丹的性格也被养的有些柔弱,因为丁氏自己不太会带孩子,这两姑娘都是跟着阿婆一起长大的,没主意的性格也是像了丁家夫人。 丁家老丈人这么看着,心里头是真的放不下呀,但是他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连忙拽住赵荷花的手交代了一句:“荷花,阿公跟你说过的话,你可得好好记住。” 赵荷花连忙说道:“阿公,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孝顺爹娘,孝顺阿婆,照顾妹妹的。” “好好好,你记住我就放心了。”丁家老丈人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已经一口气上不来,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 “爹!” “老爷子!” “阿公……” 丁家人哭成了一团,赵老二手指也微微颤抖,摸了摸老爷子的呼吸才忍痛摇了摇头,老赵头叹了口气,只能说道,“天降横祸,事已至此,老大老三你们帮着老二把亲家的后世操办起来吧,总不能让他急匆匆的走。” 赵老大和赵老三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出门找人去了,他们戴河镇一代的习俗都差不离,一般老人过了四十就会先把棺材寿衣置办起来,丁家也是如此,不然丁家老丈人去的这么急,怕是连棺材都买不到合适的,寿衣就更别提了。 丁家几个人就忙着哭了,老陈氏和小陈氏不得不帮忙收拾起来,周围邻居也听到了音信过来帮忙,这才把灵堂搭了起来。 邓氏瞧了一眼屋里头哭晕过去好几次的妯娌,在小陈氏耳边嘀咕道:“这人都快死了还送过来,现在死在咱家多晦气啊,也不在镇上办了丧事再回来。” 小陈氏这次却没好气的喷了回去:“老三家的你会不会说话,他们镇上的房子都卖给别人抵债了,难道要让丁家老爷子死在外头不成,好歹也是这些年的亲戚了,丁家每次过来的时候可没少了你们家东西,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丁家是看不起赵家,丁老爷子做事情圆滑,知道女儿常年不在公婆身边伺候是不妥当的,所以每年的年礼都很丰厚,也不会落下了几个兄弟妯娌。 邓氏听见这话也有些心虚,这年头讲究一个死者为大,一般人死了就算是十恶不赦,在世的人也不会再说道了,这丁家老爷子的尸体可还在灵堂里头呢。 邓氏连忙拍了一下自己嘴巴,说道:“是是是,我多嘴了,我这不也是为家里头着想吗。” 小陈氏现在觉得这妯娌是越来越烦人了,尤其是看见温柔身体不好还帮忙打理的时候,更觉得这个老三家的没人情味:“行了,快去忙吧,待会儿娘要骂人了。” 无论如何,丁家老爷子的后世还是顺顺当当的办起来了,虽说也有人觉得他死在赵家晦气,但人家毕竟是亲家,赵家人都不介意,他们也不过是背后说道两句罢了。 丁家老丈人一死,丁氏和赵老二都得守孝,再者他们在镇上的铺子房子都卖了,如今就算是想回去也难了,只得暂时留在赵家。 只是赵老二、丁氏和两个女儿倒是罢了,丁家夫人却住的十分不舒坦,倒不是她如今还嫌弃赵家的条件,而是她一个丈母娘一直住在女婿家也不成事情。 赵家的院子是大,但他们家一共五个儿子如今都在家,一人一个房间刚刚好,丁氏和两个女儿可以跟赵老二睡一个房间,丁家夫人却不成,哪有丈母娘跟女婿住一块儿的。 不得已,赵老二只得暂且搬到赵九福这边一起住,让丁家夫人跟女儿外孙女住一道儿,但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丁家夫人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人,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老爹的,嫁了人就听相公的,如今相公死了,她就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不妥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起来,丁氏虽说也是个没主意的人,却比她亲娘好一些,等过了些时日从亲爹的丧事中回过神来,便私底下与亲娘商量:“娘,咱们一直这么住着肯定不成。” 丁家夫人也愁的很,皱着眉头一脸苦瓜样:“可不是吗,我到底只是丈母娘,一直吃赵家的,住赵家的,赵家人哪能没心思,我看三房的邓氏脸色都不好看了。” 丁氏最看不上邓氏这个妯娌,心中冷哼一声骂道:“别理她,每年送礼的时候笑盈盈的,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呢。” 丁家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有心想要劝劝女儿的脾气,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翠翠,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难道真的一直住在赵家吗,就算女婿不嫌弃,亲家也得有想法。” 丁翠翠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也是不想住在赵家的,不说别的,首先她这么多年没伺候过婆婆,这住在一起了难道还能如此不成。 “娘,咱们手里头不是还有点钱吗,不如在镇上买一个小房子,到时候再让老二寻一个谋生,到时候还是能当城里人,你说好不好?” 丁家夫人却摇了摇头,说道:“翠翠,以前你不当家不知道,这财迷油盐都贵得很,咱们买了房子就身无分文了,到时候光靠着老二的活计吃饭可不成。” 见女儿还有些意动,她继续说道:“不说别的,光是家里头吃的菜,吃的米不要银钱吗,咱们可不能把所有钱用来买房子,租一个也许可以,但咱家这么多人,房子大了花销大,房子小了住着不舒坦还不如赵家,老二的活计怕也不好找。” 丁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再者,你爹欠下的债不少,咱们还了大头,零零碎碎的却还不少,你说要是他们找上门来的话,岂不是闹得不得安宁。” 一提起这个丁翠翠就生气,这些剩下来零零碎碎的其实都是跟丁家人借的,这些年丁家人没少从他们家借钱,如今他们家倒了,这些人不记得当年的情分,反倒是日日夜夜的逼迫。 “别跟我提他们,要我们还钱,他们倒是把这些年借走的银子先还回来啊。” 若不是丁家的族人靠不住的话,丁家老丈人其实一开始是打算回他们那个村子的,比起陈家村来,那边至少是他们的祖籍地啊。 丁老夫人也怨恨那些人,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为难,最后她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就咱村里头买个屋子吧,这边花得钱少,留下来的足够咱们生活一段时日了。” 丁翠翠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30.分家 开春之后天气有些变幻莫测, 前一日还是暖洋洋的春风, 后一天就能冷雨飘落, 来回的冷热天气让不少人都得了病,一度老赵头都舍不得儿子冒雨去读书。 幸亏不知道是不是灵泉带来的作用,自从每天一口灵泉之后, 赵九福就没有生过病, 即使一个私塾里头大半的孩子都开始生病了,他也还是□□着。 从这一点看来, 白玉童那五万积分的价格倒不是虚的,至少慢慢改善了他的身体,别的不说,光是不生病这一点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钱。 老陈氏生赵九福的时候年纪大了, 赵九福生下来就有几分先天不足, 当年不说病秧子吧, 也是经常生一点小病,这也是为什么老赵头和老陈氏使劲把他送去读书,这身板种地肯定是不能成的,别到时候粮食没出来, 人先不行了。 不只是孩子们, 大人似乎也受到了阴晴不定的坏天气影响,过年前后胡秀才就生了一场大病,陆陆续续养了一个月才算是好了一些。 只是大病伤身, 胡秀才的年纪也不小了, 这会儿教导学生难免有些吃力, 他已经放出话去今年不再收新的学生,教完现在的这些怕就要回家养老了。 这会儿胡秀才在两个班级巡视了一圈,因为没有心生,最初级的启蒙班就暂时作废了,剩下的两个班中,一个还需要继续学习,另一个却是等待下场一试。 走完一遍之后,胡秀才就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才把喉咙的那股子痒压了下去,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到底是老了。 岁月不饶人,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胡秀才才五十出头并不算老,但在古代五十知天命,更别提胡秀才早年科举吃过一些苦头,身体一直不算好了。 在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前的时候,胡秀才心中也有些发慌,他倒是不怕死,只是一辈子自己没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也没能看见一个出色的学生,实在是一种遗憾。 想到这里,胡秀才的视线忍不住放到了赵九福身上,三年的时间足够当年的小不点长大,如今的赵九福虽然只有八岁,脸颊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却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了。 赵九福正认认真真的在看书,他早已经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如今看的是胡秀才珍藏的那些书,胡秀才一度觉得自己藏着的书怕也不够他再看多少时日。 胡秀才心中有个想法,但看着赵九福白嫩嫩的小脸又有些犹豫,临到放学的时候,胡秀才忽然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一次喝茶也压不住嗓子痒,越咳嗽越厉害。 赵九福连忙走到他背后帮他顺气,等胡秀才平静了一些才说道:“先生,今天天气冷,您别坐在门口对着吹,对身体不大好。” 胡秀才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瞧着周围几个孩子关心的眼神,摇头说道:“左右是老毛病了,没事儿,你们快些回去吧。” “阿福,你留一下,我有话同你说。”胡秀才单独把赵九福留了下来。 胡志勇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亲爷爷,最后私塾里头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胡志勇才说道:“爷爷,不如咱们先回去把药喝了再说其他事情吧。” 胡秀才却摇了摇头:“早一点晚一点喝药有什么区别,阿福,老夫想问问你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县试,若是想参加的话这名字得先报上去了。” 赵九福微微一愣,心中却有几分拿不准的意思在,毕竟读书至今才三年,这时间比起旁人来实在是算短的了,系统这个外挂有等于无,一下子说到正经考试,赵九福的心里头还有几分不确定在,他可是刚刚把四书五经读完而已。 虽说县试不过是科举入门的考试,各场考试内容不外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这些他都是学过的,不说精通但也能说出一二来。 但赵九福心中就是没底,这年头的考试与上辈子不同,不是那种选择题问答题丁是丁卯是卯的,有时候考官的喜好就会注定他们的命运。 眼看赵九福一时半会儿下不得决心,胡秀才又说道:“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个尚早一些,但是九福,老夫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趁着我还是禀生,私塾里头的学生去县试也不需要多缴一笔认保费,老夫就想着,你若是考不中去下场试一试也是好的。” 赵九福这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怪不得去年还说他年纪太小应该压一压的先生,过了年就提出让他下场的要求来。 禀生并不是终生制的,这里头还有一个岁考的讲究,胡秀才虽然一直没能考中举人,但才学十分扎实,每一年都能拿到禀生的名额,私塾里头的学生若是愿意下场,他作为保人的话是分文不取的,这也是在胡秀才这边读书的一个福利了。 但是今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胡秀才总觉得自己怕是没有几年好时候了,等他精力不济之后,想要再一次考中禀生的可能性就越发低了。 若他不再是禀生,虽然也能靠着人脉关系为学生们找到作保的人,但银钱肯定是不能免了的,就算是他自己,偶尔给其他人作保的时候也得收钱的。 一般而言,戴河镇这边作保的保费是二两银子,不算太多,但对于赵家人而言也不是小数目。胡秀才提出让他下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急着想看着学生出息,却确实是有几分为了赵九福着想的意思在,要知道不仅县试需要人作保,府试院试都是需要的,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胡秀才是想趁着自己还在,让他先试一试看。 赵九福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心中倒是有些意向,就像是胡秀才所说的,就算是考不中去试一试也是好的,县试就在他们县城,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其中最贵的就是保费了。 如果胡秀才明年不再是禀生,他可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儿了,心中这么想着,赵九福却还是说道:“先生,此事我回家与爹娘商量一下再说,可以吗?” 胡秀才一听,就知道他有几分意动了,点头说道:“早些告诉老夫就行。” 赵九福点了点头,一路上盘算着回到家里头怎么跟爹娘开口,不过他要是开口的话,老赵头和老陈氏应该是不会反对的才是。 谁知道等他回到家中却看见了一屋子的人,不但哥哥嫂嫂们在,就连村里头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在,甚至连他舅舅家和几个嫂嫂的娘家人都在。 赵九福心中吃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那边老陈氏却已经招呼道:“阿福,过来娘身边坐,正好你回来了,人齐了,老头子你就直接说吧。” 老赵头咳嗽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眼前齐刷刷的五个儿子,心中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村里头谁家的儿子有他家多,就算是生的多的,养活的也没有他这么多。 他敲了一下自己的烟杆儿,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叫过来,是我们老俩口打算先把家分了,分家不分户,咱们户籍还在一道儿。” 这话一说,赵老大先不答应了:“爹,都说父母在不分家,您跟我娘都还健朗着呢,为什么这么早就得分家?” 赵老三也说了:“是啊爹,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话音未落,旁边的邓氏就扯了他一把,偏偏动作不算隐蔽被周围人看了一个正着,弄得赵老三都想要狠狠抽她一把,让她脑子能够灵光一点。 赵老四也连忙说道:“可不是吗,爹娘,我们一块儿孝顺您二老不好吗,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从来也没吵过嘴,怎么就要分家了?” 哥哥弟弟都说话了,赵老二拍了一下脑袋,偷偷看了一眼丁氏还是说道:“爹,娘,我的意思跟大哥三弟是一样的,咱们现在就挺好的。” 丁氏心中急得不行,家里头第一个想要分家的人就是她,这些天住在赵家她可是受够了,房子小就算了,妯娌老是磕磕碰碰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温柔也不好惹。 赵九福倒是看了一眼爹娘,他是了解这对父母的,心中知道若不是主意已经定了,老赵头是不可能把人都喊过来的,便说道:“爹,娘,凡是你们做主就是了,不管分家不分家,我们总是会孝顺你们的。” 老赵头听着儿子们的话,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虽然分家的决定是他们老俩口定下来的,但听着儿子们孝顺他能不开心吗? 只是高兴归高兴,老赵头坚持说道:“这事儿我跟你娘已经想好了,树大分枝,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也都孝顺,但这么多人一直住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 这时候小陈氏也出来说了:“话就是如此,你们也大了,除了阿福都已经娶妻生子,我跟你们爹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趁着我们俩还活着赶紧把家分了,也省的以后扯不清。” 她说这话是有缘由的,前些时候村里头有个老人去了,偏偏走得急没有说家怎么分,原本挺好的兄弟都打了起来,就为了家里头那一亩三分地。 见老俩口主意已定,赵家兄弟也只得答应下来。 老赵头心中早就有章程,他有五个儿子,家里头一共才十亩地,他就索性一碗水端平了每个儿子两亩地,至于想要更多的那就只能自己去开荒了。 分完了地,家里头的家什也分的简单,各房归各房,村里头再给每家画出一块地皮来,老赵头手里头自然还是有银子的,不过五个儿子一分,每家也只能拿到十两银子,不过在乡下十两银子可不少,足够他们盖完一栋普通的房子了。 31.偏心 乡下人家田地房子才是大头, 老赵头和老陈氏分的还算公道,只是旁边的陈家村村长听了这话,奇怪的问道:“老赵头,赵老大也得要地皮造房子吗?怎么, 你们不跟老大一起过?” 陈家村这边的规矩, 父母一般是跟着大儿子一块儿生活的,分家之后其他的儿子也就是给一个养老钱, 所以村长才会这把问,地皮他倒是不吝啬,毕竟陈家村地方大, 荒地不值钱。 赵老大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问道:“是啊得, 你, 你不跟儿子一块儿住?” 老赵头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弟弟年纪还小,也没有成家,我跟你娘放心不下, 所以这些年我们先跟阿福一块儿住着, 将来等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再说。” 赵老大倒是明白过来了, 感情他爹娘的意思是先跟着阿福住,虽说等将来阿福长大成人再说, 但他爹娘现在都要五十岁了, 阿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怎么也得再十年吧, 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作为老大, 赵老大性格憨厚也孝顺,他一直觉得给爹娘养老是自己的任务,所以听见这话还有些伤心难过,一脸被抛弃的神色。 老陈氏见情况不对,笑着说道:“老大,你也别往心里头去,爹娘不是不疼你,只是阿福年纪太小了,他这么丁点大的人,又还在读书,爹娘怎么也放心不下。” 老村长也明白过来了,老赵头俩口子的意思是跟着小儿子一块儿过,这事儿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过,毕竟夫妻俩更疼小儿子的多了去了。 赵家的五个儿子里头,只有赵老大有些真心实意的难过,赵老二赵老三都没啥感觉,毕竟就算不是跟着小弟过也是跟着大哥过,总是轮不到他们的。 老赵头又说道:“老大,你的孝心我跟你娘都知道的,是我们的不是,我们放心不下阿福这才想带着他过日子,你也别怪爹娘偏心。” 赵老大一听这话,反倒是把心底那股子不甘不愿压下去了,他心知爹娘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得闷闷说道:“爹,娘,你们乐意的话我也答应,虽然不起过,我也会孝顺你们的。” 老赵头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说道:“家里头的银钱,除了你们每家每户十两银子之外,其余的留着我跟你娘养老,以后每家每户得给我们老俩口一袋谷子当做养老的口粮,其余的你们愿意给,我们就收着,不愿意也不强求。” 众人都猜测老俩口手里头肯定还是有银钱的,但在乡下人家分家的时候除了田地,儿子还能带着十两银子出门实在是不错了,邓氏有心再说什么也不敢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做鬼。 “爹,我们肯定还得孝顺您啊。”几个儿子不约而同的说道。 老赵头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孝心,阿福暂时跟我们住一块儿不搬家,他还得继续读书,以后花费的银钱也多,这房子就暂且让他住着,等他将来成了亲,我们俩口子也老了,再来说这房子的事情。” 赵家的房子可不小,还是砖瓦结构的,这房子放在陈家村也是算顶好的那一批了,据说是当年老赵头的亲爹花光了积蓄才造出来的,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花费的可就不知十两银子,老村长一时还怕赵家几个儿子为着房子争吵起来,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谁知道除了赵老三家的有点意思之外,其余的儿子都没有说话,老村长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老赵头,你以后有福了,五个儿子都孝顺的很,这很好。我主持分家多少年了,难得有人家跟赵家似的母慈子孝兄弟恭亲。” 赵家人没有异议,老村长就按照老赵头的话写了分家契书,这赵家就算是分了,不过这家人的户籍还在一块儿,等将来老赵头和老陈氏老去了,他们才回去衙门分开。 毕竟一旦分开的话,到时候劳役之类的就得一家一户出一人,乡下人家不愿意彻底分家就是这个缘故,当然,也有些老人舍不得放权,总觉得一分家自己就不能当家做主的威风了。 各家各户按下了手指印,这场分家才算是结束了,老陈氏已经招呼几个儿媳妇收拾饭菜,毕竟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见证,总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的。 赵九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舅舅家嫂子娘家的人,尤其是嫂子的娘家人一听说他在读书纷纷感兴趣,抓着他东问西问的,最后还是老陈氏给他解了围。 等这场分家宴散去的时候,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忙碌了一天的老赵头正在洗脚,老陈氏却偷摸的将幺儿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阿福,你放心,你读书的银钱爹娘都存着呢,足足的,你只要用心读书就好,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得,老陈氏的偏心明目张胆,其实谁都知道赵家的底子不只五十两,毕竟五十两看起来多,但这些年老赵头带着两个儿子做木匠活,尤其是老赵头的手艺十分不错,偶尔还会被城里头的老爷请走,那肯定能攒下不少银子。 虽说这些年赵家的负担也中,这么多儿女婚嫁,又生了一对的孙子孙女,但老赵家的日子一直是比旁人好一些的,隔三差五还能尝到一点肉味。 赵九福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动,最后只是说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让你们不得不为我们操心。” 老陈氏却满口说道:“我儿孝顺着呢,你放心读书,若是哪一日能考得一个功名,那爹娘就算死了到了黄泉也是乐呵的,见着你爷爷也能挺直腰板了。” 老赵头也说道:“是啊,爹娘中意你,就乐意跟你一块儿过日子,到了别家还得看儿媳妇脸色,还不如带着我宝贝幺儿过日子。” 赵九福脸颊微微发红,又说道:“爹,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爹娘知道,行了,快回去睡吧,今天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老陈氏笑盈盈的说道。 赵九福刚要转身出去,猛地想起了他家先生的话又转了回来,把胡秀才提议他去县试的事情一说,老赵头和老陈氏果然没有阻拦,反倒是兴奋的说道:“这胡秀才的意思,咱家阿福是不是能够下场了,哎呦喂,我家阿福要当秀才了。” 赵九福连忙解释:“娘,不是这样的,县试只是第一场,若是过了后头还得有府试和院试,过了院试才能算的上是秀才。” 老陈氏微微一顿,但还是说道:“那能下场也是厉害的很,阿福,你快些回去歇息吧,养足了精神才好读书,家里头好着你,你别担心。” 把赵九福撵回了房间,老陈氏回到自己房中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乐滋滋的说道:“老头子,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啥要分家了,这阿福现在就能下场了,以后还不得给咱们考一个秀才回来,就算这次不成,再多考几次肯定也能成啊。” 老赵头一边擦干净脚丫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老陈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吉利,连忙呸呸呸了几下子,才说:“我就是随口一提,哎,要是咱阿福考中了秀才,一大家子还没分家的话,到时候事情肯定更多。” 老赵头已经钻进了被子,听见这话反问道:“现在你不觉得我事儿多了吧。” 一开始老赵头提起分家这事儿的时候,老陈氏是反对的,倒不是她多舍不得儿子媳妇,而是乡下人家都是如此,一般老人不去不会分家,再说了,一分家她也不好管儿媳妇了。 但是现在想想分家也有分家的好,人少了,糟心事也少。 另一头赵家几个兄弟回了房也不安静,赵老大夫妻倒是还好,即使小陈氏也有些苦恼,私底下对丈夫说道:“爹娘真的跟着阿福过日子吗,哎,阿福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以后咱们多来看看帮帮忙吧,爹娘这些年对咱们也好,对孩子们也好。” 隔壁的丁氏却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东西了,赵老二见了心里头便有一些不是滋味,毕竟这是他亲爹亲娘,前些年不在身边孝顺倒也罢了,如今回家了没多久就分了家。 要说这事儿跟他媳妇一点关系都没有,赵老二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如今看着丁氏高高兴兴的模样,赵老二忍不住皱了眉头。 丁氏是个没眼力见的,但丁老夫人不是,她以前习惯看丈夫的眼色,现在就看女婿的眼色,一瞧见赵老二脸色不好,就赶紧说道:“老二,虽说是分家了,但你要孝顺的还是得孝顺,逢年过节多送一些礼,平时也多回来看看。” 听见这话赵老二心里头才舒坦一些,跟丈母娘和老婆打了个招呼去赵九福那边睡了。 丁氏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娘,好不容易分家了,到时候咱们在村子里买一栋房子自己住着,可不比在赵家舒坦,你怎么还让老二经常回来,我婆婆可看我不顺眼着呢。” 丁老夫人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知道你婆婆不喜欢你,你婆婆可是老二的亲娘,分家是分家,这血脉亲人是断不了的,你表现的这么高兴让老二心里头怎么想?” 丁氏噘了噘嘴,看了一眼旁边盯着她们看的两个女儿,才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左右不过是一些东西罢了,我难道还缺这点钱。” 赵老三那边倒是意外的平静,邓氏原本是有话要说的,但赵老三知道她一张嘴会放出什么屁来,索性转身不搭理她直接睡了。 邓氏心里头气得要死,但赵老三就是装死不说话,她只得咽了一肚子的气,最后骂了两个女儿几句话就把这事儿过了。 赵老四和温柔那边也消停,赵老四在外头是积攒了一些银子的,分家另过对他们而言并未有什么艰难,倒是温柔微微叹了口气,感叹道:“以后再教阿福读书的话,怕是不那么方便了,不过我现在也教不了他多少东西了。” 32.县试(一) “阿福,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天还未发亮老陈氏就起来了,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之后就耐不住性子去喊赵九福起床。 赵九福出来的时候提着书篓,笑着说道:“娘,都收拾好了, 放心吧。” 老陈氏哪里能放心, 自家孩子第一次去参加科举考试,她真是恨不得跟着一块儿去, 但是老头子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太紧张的话反倒是让孩子也紧张起来,到时候要是影响到了发挥就不好了, 老陈氏忍着担心说道:“那就好, 出门前你再检查一次知道吗?” 赵九福点了点头, 回家跟父母说过之后, 他和几个同窗就在胡秀才的陪同下去县署礼房报名,在考试之前,报考人是要填写亲供、互结、具结的信息的。 所谓亲供, 其实就是跟现代的政审差不多, 包括本身姓名, 年岁, 籍贯,体格, 以及容貌特征。同时填写曾祖父母, 祖父母, 父母三代存殁履历, 过继的人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一般只要不是商人,罪犯子弟,身家清白的老百姓是不会被刷下来的。 所谓互结,其实就是五童互结保单,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他们私塾今年应试的人正巧五人,相互作保就好了。 这从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被人牵累的风险,毕竟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话,万一相互作保了,其中一人想不开去作弊的话,其余的四个人都得跟着一块儿吃挂落,这年头的株连制度可不是摆着开玩笑的。 这大概也是胡秀才想让他早些下场的原因之一,等他不再是禀生,私塾里头的学生也只会慢慢减少,到时候想要集齐五个人怕也不容易。 至于具结,其实就是请禀生具保的环节,禀生收了保费之后,得保证应考的学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这保费看似收的轻松,但万一这些考生有问题,这个作保的禀生被革去功名事小,直接被拉出去砍头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一般而言,你光是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人脉,禀生一般也只会为知根知底的考生做保,而不是来者不拒。 赵九福弄清楚县试的流程时,心中就暗暗想着某些小说里头轻而易举的考试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你背靠大山,否则就只能踏踏实实从头开始,不然入门第一道门槛就能把人堵死,什么一首诗称霸天下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家诗仙活着的时候还怀才不遇呢! 等他吃完了早饭,老赵头和赵老四已经驾着借来的牛车在门口等着了,赵九福跳上车坐好,一边跟老陈氏挥了挥手。 等他们一走,老陈氏赶紧关了门喊上大儿媳妇一起去隔壁山头的老庙,听说那边的文曲星特别灵验,他可得好好去拜一拜。 另一头,驾车的人是赵老四,赵老头则坐在赵九福的身边:“阿福,待会儿进了考场,平时怎么读书写字的,还是怎么读书写字,咱们努力就行了。” 赵九福倒是并不算紧张,也许是上辈子考试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他现在竟然没有多少考前的紧张,他还有心情交代家人:“爹,我这一考就是一天,你们在外面干等着也无聊,不如等我进去你们就回家吧,到时候再来接我就是了。” 老赵头却不能同意这话,还说道:“哪能这样,你放心吧,爹和你四哥会找地方歇着的,哎,早知道还是应该在县城里头定一个客栈,也不用你来回的跑。” 赵九福见他旧事重提,连忙说道:“爹,咱家里戴河镇也不远,哪里用住客栈,再说了,客栈里头闹闹哄哄的,读书也读不好,吃的也不习惯,哪里有家里头舒坦。” 听了这话老赵头才没有坚持,他可是听说了隔壁村的地主家儿子今年也去考试,他们可是早半个月就搬到县城里头去住了,生怕耽误了孩子。 哎,到底是赵家的底子太薄了,不然在县城里头买一个屋子,他们过来照顾孩子,既安静吃的也中意,也不用跑来跑去。 一直到了考场外头,赵九福才发现他们整个县城的读书人居然有这么多,只看见并不大的广场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甚至有一种菜市口的拥挤感觉。 因为是最初级的县试,来考试的人年纪普遍不大,通常都是十一二岁到十六七岁的样子,超过二十的就少一些,超过三十四十的就更少了。 年纪大的不多,年纪太小的也少,十岁以下的孩子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就是赵九福,他一下牛车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赵九福也不管这些人的神色,直接找到了互保的几个同窗,站在队伍之中等待进场。 赵九福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次参加考试的人怕是有超过两百,但是县试最后只录取五十人左右,基本上不会有增减,也就是说即使是县试录取率也不会超过四分之一。 因为差了几岁的缘故,赵九福与互保的几个人不算熟悉,但这会儿的大家伙儿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人见他年纪小,倒是开口安慰道:“阿福师弟,不用紧张,很快考场就会开了。” 赵九福抬头看了看这位师兄,只看见他脸色都有些发白,额头还有冷汗,暗道一声到底是谁紧张,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见赵九福的笑容有些可爱,那师兄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原本的紧张都散开了一些。 不甘寂寞的万亨这会儿也冒了出来,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道:“阿福,不用怕勇敢上,不管你考的有多差,只要参加考试了都会有积分拿哦!” 赵九福已经不信他的邪,冷哼一声反问道:“那要是我考试垫底,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场呢,到时候你给我几个积分?” 要说万亨的坑爹,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几年除了他陆续花钱买到手的东西之外,抽奖的无一实用,那坑爹的白玉童他已经积攒了快一百个! 除了白玉童就是金坷垃,不然就是异性矿石,再不然就是拿不出系统只能在万亨兜里头放着观赏的玫瑰花,最最最好的一样就是一个据说用不完的墨锭,至少给他省下了买墨的钱。 即使如此,赵九福还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虽说后头两年万亨都没能给他找到打折商品,但每年积分积攒足够的时候,他还是会把说好的抽奖部分留出来。 为此,万亨颇有几分在他面前硬不起腰杆子的意思来,只是抽奖的商品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看着那一日日堆积起来的白玉童,赵九福也是一脸无语。 白玉童太多之后,赵九福不但能够每天喝一瓶,还能用来倒进自家的水缸,结果倒是好,这些灵泉的灵气保存时间十分短促,白玉童不能带出系统,灵泉倒是可以,问题是灵气保存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赵九福大清早的把灵泉放下去的话,没等做午饭这些泉水就变成普通的泉水了,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浪费。 从那一次开始,赵九福就对系统表示绝望了,不过两年下来他倒是也攒到了两个金元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用:“说,我要是考最后一名的话,到底能拿到几个积分?” 万亨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至少会给一分安慰奖。” “呵呵。”赵九福微笑,果然不能对抠门系统报以希望。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考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队伍一瞬间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很快有衙役出来维持秩序,这会儿考生们都十分乖巧的排好了队伍。 赵九福几人来的时间不算太早,排的位置也微微靠口,就瞧见一个个考生都摊开双手被仔细搜身,他们携带的任何东西都要被检查一遍。 不只是如此,有些人的发髻都被要求解开,一开始赵九福觉得,又是互保又是具结的,敢于作弊的人应该不多,谁知道从头至尾竟是查出好几名考生怀挟小抄。 那几名考生连声哀求,却很快直接被拖走了,看得出来其中一人出生还十分富贵,身上穿着的丝绸长衫可不是一般人家可有的。即使如此,拖走他们的人却毫不留情,甚至直接堵住了他们哭求的嘴巴,吓得后头的考生们战战兢兢。 有了这事儿,后头的考生面对搜身都十分配合,再也不叽叽歪歪觉得有辱斯文了,估计是怕自己得罪了搜子也直接被带走。 考生们一听话,队伍往前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等人,他们先是查看了名册,又仔仔细细的从头至尾的摸了一遍,连关键位置都没放过,这才松手让人进去。 感受到那怪异的手感,赵九福算是明白为什么前头的书生们脸色不好了,这种搜身确实是有些侮辱人了,不过想到方才那几个带着摘抄的人,他又觉得可以理解。 走进考场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大院子,这边也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他们走进来的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门,而现在所在的院子后头就是考棚。 33.县试(二) 将近两百个考生一排排的站在院子里头, 一直到最后一个考生也进了场, 才有一个县官出来点名,确认无误所有的报考考生都到场后,县官点了点头离开了。 其实就算是有人没有来,到了时间考场的大门一关, 也绝对不会因为那个迟到的人再打开,那人若是不甘不愿在外头喧闹的话, 直接就能被拖进大牢里头接受教训。 不过古代人重视科举,这一科也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所有人都顺顺当当的进了门, 除了那几个因为携带小抄被带走的考生之外,其余人都在院子里头站的笔直。 县官点完名之后向考官一揖致敬, 立考官背后,考官开口问道:“禀生可在?” 原本就已经到场的禀生们连忙站了出来,县官再一次点名,但凡是叫道一个人,此人就得出列站在几个禀生面前,由禀生高声唱保。 这一流程虽然繁琐, 但进行的也十分顺利, 通常没有人会在这个环节作祟,毕竟禀生不太会拿自己的功名开玩笑,想要买通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 他刚站出来, 便听见县官喊道:“赵九福, 戴河镇陈家村人,时年八岁,面白无须,身长三尺有余不足四尺,禀生胡元作保。” 站在禀生堆里头的胡秀才立刻出列,拱手喊道:“禀生胡元保,考生确认无误。” 这唱保的流程又持续了许久,才算是确认完全部考生的身份。 确认完毕之后,自有衙役带领考生们进去考棚,赵九福提着自己的考篮慢慢往前走,很快就分到了属于他的考棚,他仔细一看倒是松了口气,这考棚的位置不偏不倚,屋顶也是修缮完全的,虽说里头不算宽敞,但比起臭号雨号可好太多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赵九福微微松了口气,先从考篮里头拿出一块抹布来,虽说他没有带着水,但略微擦一擦扫一下灰尘还是可以的。 坐下没多久,衙役就开始下发考卷,这考卷也不是赵九福以为的白纸,而是有红线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除此之外还有两张白纸,大约是用来起草书的。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的去看考题,这一看倒是略松了口气,怪道人家都说第一场是正场,录取的标准比较宽松,一般只要文字通顺的都能过。 即使已经对上面的考题倒背如流,赵九福也没有直接下笔,反倒是细心的在白纸上先草写了一遍,即使是在白纸生起草,他的字也写的端端正正并无潦草。 古代的科举与现代的不同,起草用的白纸也都是要收上去的,虽然明面上都说草纸上的不做准,但胡秀才却说过,当考官不确定这个学生要不要录取的时候,通常会再看一眼他的草书,若是草书不错便能加分,因此赵九福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加分的机会。 第一场虽然看似简单,但题量却是不少,尤其是写毛笔字比较费时间,再加一个县试可不给拉住,从日出之后到日落之前,春日日短真正能够答题的时间也就四个时辰左右。 赵九福先起草了一份答题,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了再一点一点誊抄到正式的卷子上,中间还吃了一顿没水没温度的冷饭,幸亏老陈氏给他做的是干饼子卷着蛋,虽然冷了点也还好吃。 他在里头用心考试,外头的老赵头果然一直守在门口,即使中午时候也就让赵老四去买了几个馒头胡乱的填饱了肚子。像他们家这般的还真不少,考场门口是不能留人了,这些人就避开的远一些守着,就因为这个还有小贩特意过来卖吃食的。 老赵头看起来比里头的赵九福还要心神不宁,他一会儿在车上坐着,一会儿又在地上不停的绕圈子,看的赵老四也十分无奈:“爹,您别着急,待会儿阿福就得出来了。” 老赵头哪能不着急,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阿福考的怎么样了,哎,他才八岁,早知道就应该再读两年,来考试也有点底气。” 赵老四倒是十分镇定,笑着说道:“爹,既然胡秀才和柔柔都说他可以,那咱们阿福肯定可以,这才是第一场,您看着吧,他肯定能考过。” 老赵头信了这话,看着好歹是镇定了一些,倒是旁边考生的家长听了这话看了过来,瞧见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泥腿子顿时十分不屑,暗道做什么春梦呢。 不只是考场前的这些人觉得赵家人做梦,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才华,能够考中才奇怪。就是陈家村那边看着赵九福长大的村人们也这么觉得。 赵家年头才刚分了家,老赵头和老陈氏自问不偏不倚,对前头的四个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因为他们跟着小儿子过日子,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有些喜欢挑事儿的人就在小陈氏耳边说了:“我说赵大家的,你这个分家可是吃了亏,你想啊,你公公当年木匠手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即使城里头的老爷也请他去打家具,这些年下来难道只攒了五十两银子,这话我肯定是不信的。” 小陈氏向来性格温顺,与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听了只是说道:“公公婆婆的银子还有,那也是他们老俩口的养老钱,咱们村子里分家的时候,谁家兄弟能够又有钱又有地的,甚至连鸡鸭都分到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说你傻你还不信,不说别的,你家小弟还说去考试了吧,他才八岁的人哪里能考中,那还不是把银钱扔进荷塘打水漂?”她真不信了,作为长子长媳,原本赵家那么大的家业都该是赵大家的,如今却跟着小儿子过活,这赵大媳妇能不往心里头去? 偏偏小陈氏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有心机,当着旁人的面只是说道:“我家阿福是个聪明的,这次也不是他自己闹着要去,而是他们先生说他可以下场试一试。若是他能够考中的话,咱们虽然分了家,但一家子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我们也能沾光呢。” 说完这话小陈氏提起洗完的衣裳就走了,看着似乎真的不太介意的样子。 等她一走,剩下的几个媳妇老娘就说了:“这赵大家的就这么好性子?” 也有人说:“她能怎么样,她婆婆厉害着呢,真的闹起来陈家也不会帮着她,还不如说几句漂亮话出来,到时候她婆婆听见了也能讨一个好。” 那女人说完嘻嘻一笑,转头去问躲在角落洗衣服的邓氏:“赵三家的,你也觉得你们家小叔能考中不成,他才读书三年吧,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没这么利索啊。” 邓氏心中正郁闷着呢,没分家的时候,家里头的家务通常是大嫂跟她一块儿做的,偶尔四弟妹也能搭把手,二嫂虽然不能搭把手吧,但她手里头有钱,偶尔能买些好酒好肉回来。 谁知道有朝一日分了家,各家自己开伙了区别就显出来了。 赵老大俩口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些年私底下也攒了不少钱的,在村里头盖一栋屋子是足够了,这两日赵老大还买了五亩荒地来种,虽说荒地出产比较少,但头三年可是不用交税的,就这一点让邓氏羡慕的不得了。 赵老二就更别提了,分家当天丁氏就拿出银钱来直接在村里头买了一栋宅子,还是砖瓦房,隔了几天就带着丁家那老妇搬了过去。 丁家虽然败落了,但比起乡下人家来还是有钱,就连那两个赔钱货也养的金尊玉贵的,看的邓氏眼中冒火,偏偏丁氏为人阴险,跟她说酸话能把人刺死! 邓氏原本觉得,自家就算比不得两个哥哥,比赵老四也绰绰有余吧,毕竟这几年因为赵九福去读书的事情,老陈氏对他们的私房钱不那么看的严了,赵老三出去打短工的时候银钱都是邓氏收着,三年攒下来也有好几两银子。 谁知道丁氏刚搬出去呢,赵老四就在老家隔壁买了一块地皮,如今连房子都盖的差不多了,用的都是上好的砖瓦。 要说赵老四出去那些年是没赚到钱的,邓氏是绝对不相信的,在她心里头就觉得这钱应该充公了大家分,偏偏她闹了几次,除了吃瘪之外没讨到任何好处! 邓氏算是知道了老俩口的偏心,感情其他的儿子都是亲生的,只有他们老三是抱来的。偏偏赵老三还不乐意搭理她的话,反倒是骂她不会管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肯定是偷摸的送回了娘家,不然怎么就剩下这么点呢? 邓氏一边心虚,一边却更加委屈,暗道要不是赵老三自己没本事的话,她哪里用得着这么上蹿下跳的,偏偏赵老三像是信了老陈氏说她老是补贴娘家的话,直接把银钱拿走自己管了,这可让邓氏一下子晕了头! 心中憋屈,这会儿又听见他们的话,邓氏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自家人夸几句你们还当真了,八岁的孩子能考中秀才,到时候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她骂完倒是气顺了,端着洗衣盆就走了,却不知道后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就刚才说赵九福考不中的那个妇人,这会儿也笑嘻嘻的说道:“你们瞧见她那样没有,啧啧,打量谁不知道她可着劲的补贴娘家,把赵老三拿回家的钱都用光了挨了打呢。” “可不是吗,你看赵家其他三个儿子房子都起了,他们家连动都没开始动就知道了。” “赵老三讨了这么个媳妇也是倒了血霉。” “她可能蹦跶了,家里头妯娌都得罪了,赵二家的原本是城里人,又带着老娘过来一起住,所以直接买了房子,买的远一些也情有可原,你看看剩下那三个。” “要我说,娶媳妇还得娶赵大家的那种,吃了亏也不说,人也孝顺,最难得是过日子踏实,赵四家的也不错,身子骨是弱了点,但人家会来事儿啊。” “可不是,赵大赵四家的房子就在老赵家附近,喊一声都能听见,她倒是好,听说是打算把地皮安置在她家那头,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哎,不过你们说,那赵家小儿子真的能考中吗,我看这事儿有点不靠谱啊。” “咱们村也不是没有过读书的人,但哪一个能考中的,这么多村子统共也就出了个秀才,还是个穷秀才,就算是考中了还不得继续考,考一年穷一年。” 大家伙儿一想也觉得是,暗道赵家老口子不知道怎么想的,送儿子去认字是好事儿,但去考科举就难说了,要是考不中的话一年年下去,直接就能把一个家拖垮了。 如今赵家还分了家,没有四个兄弟供养着,赵九福又能考几年?反正他们村里人是不看好这事儿的,不过他们暗地里看笑话可以,邓氏也蹦跶的话又让人看不起了。 赵九福可不知道别人都等着看笑话,他最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放下了笔墨,他写完的时间还早,还有时候等纸张上的墨水干。 等他终于交完卷子走出考场,第一眼就看见老赵头和赵老四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的样子,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与身边的同窗打了个招呼就飞快的走了过去。 34.县试(三) “爹, 四哥,不是不让你们在外头等着吗,现在天气还冷,你们要是冻着可怎么办?”赵九福带着几分关心说道, 虽说自从有了人参酒, 老赵头的身体就好了不少,但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赵九福心中老是有些放不下。 谁知道听了这话,老赵头倒是不服气的说道:“放心,你爹的身子板好着呢。” 赵老四也跟着说道:“可不是, 阿福,我们可不像你弱不禁风似的。” 老赵头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儿子,又问赵九福:“阿福, 你觉得考的怎么样, 这第一场能过吗, 哎,算了,我也不问你, 能不能过都已经考完了。” 老赵头自己说完了还不算, 还对赵老四说道:“老四, 你也不准问。” 赵老四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这会儿跟亲爹是讲不了道理的, 他与赵九福对视一眼, 一把将他抱到了车上, 笑着喊道:“得咧,咱们先回家再说。” 虽说了不问考的如何,但老赵头在牛车上那叫一个坐立不安,赵九福心中无奈,最后还是开口说道:“爹,第一场是正场,考试的是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四书文我都背熟了,帖诗也写了,如果不出意外还是能过的。” 谁知道老赵头一听这话,先是一喜,又是一惊,低声说道:“阿福,成绩还没出来,咱们可不能说这种大话,不然要是让人听见了,到时候万一没中的话可丢人了。” 说完他还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说道:“不是,爹的意思是以咱家阿福的本事,这第一场还不是稳操胜券的事情,但咱们啊得低调一些。” 赵九福对自己是真有信心,好歹他还有万亨这个金手指呢,又是成年人的思维,上辈子快三十年的经验再加上三年苦读,如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话那简直对不起自己。 不过听老赵头这么说着,他倒是觉得亲爹挺有生存智慧的:“好的,爹,我记住了。” 牛车是注定走不快的,三人慢悠悠的回到陈家村时日暮已经西斜,大家伙儿都知道赵九福是去参加县试了,遇上一个人都喜欢问一句考的怎么样。 老赵头抢在儿子前头说:“还不知道呢,刚走出考场哪能知道,娃考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回去啦,明天等官老爷贴榜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人回到家中,就瞧见老陈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可算是回来了,这没见你们到家总是不安心。” 老赵头也跳下牛车,一边招呼赵老四先把牛车拴好喂了再给人家还回去,一边说道:“行了,有话回去再说吧,阿福也累了一天了。” 老陈氏一听也不拖着他们说话了,喊了一句赵老四说道:“老四,你媳妇也在这边呢,送完牛车就过来一块儿吃饭。” 一边已经拉着赵九福嘘寒问暖了,难得的是她竟然一句也没问考试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让他多吃一些,晚上的饭菜也格外的丰盛。 赵老四和温柔果然在这边吃了晚上,吃完了饭隔壁的赵老大也过来问了几句,还没等他问赵九福考的怎么样就让亲爹亲娘赶了回去,只说赵九福考了一天太累得休息了。 赶走了几个儿子,老陈氏这才笑眯眯的说道:“阿福,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让你爹你大哥去看榜,你在家好好歇一歇。” 赵九福也没反对,等回到房中却没有直接歇息,反倒是拿出用不完的纸张开始练字,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参加正统的考试,要说他心中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只是赵九福对自己还有几分信心,不觉得第一场就会被刷下来。 等写完了三张大字赵九福的心情也彻底的平静下来,他这才开始洗漱准备睡觉,不过在上床之前,赵九福开口问:“万亨,透露一下,我这要是能考中的话到底能拿到多少积分?” 万亨却冷冷淡淡的说道:“不管几个积分,等你考中你就知道了,何必纠结这个。” 赵九福撇了撇嘴,反倒是说:“当然不一样,你眼前吊着一个胡萝卜,跟眼前吊着一大块猪肉的吸引力能一样吗?” 万亨吐槽道:“阿福,你的审美越来越土味了,我记得你穿越之前都不爱吃肥肉。” “这能一样吗,咱家谁说不是缺衣少食的,但肉也不是能天天吃的,肉吃的少,人身体内的油水就少,所以才会这么馋肉,尤其是大肥肉,这不是我的审美决定的,而是环境和身体素质决定的,你懂不懂?”赵九福为自己辩解道。 万亨呵呵一笑:“我是人工智能,不需要食物就能生存。” 这话就没办法聊下去了,赵九福挑了挑眉头,睡觉之前看了看系统内那一大堆的白玉童,还有之前已经撒到田里头的金坷垃,对系统的抠门表示无语:“你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塞给我这么多白玉童我也没说你。” 万亨却说道:“阿福,市侩的人是不会有风骨的。” 赵九福摸了摸存在系统里头的两个金锭子,每一个都有足足十两重,这时候金银的兑换比例大约是一比十,也就是说这两个金锭足足值二百两银子:“哼,我视金钱如性命。” 因为一直没遇到打折品,赵九福就索性换成了金锭,别说,这金灿灿的颜色看着十分喜人,只是连续换了两年都没找到机会拿给家里头。 他一个八岁的小孩,连戴河镇都没有离开过,又能找到什么借口说自己忽然得到了这么多银钱,还不是银子是金子,就算是家人赵九福也不敢贸贸然出手。 所以等到第三年的时候,赵九福就索性存着积分不再兑换了,一来是金锭拿到手也没有拿出来用的机会,二来是放着积分在系统的话,到时候万一出现极品人参酒这样的好东西也能直接购买,岂不是更加合算。 万亨不想搭理赵九福了,好好的孩子这才三年的功夫,怎么就变得见钱眼开了呢,他装聋作哑,对赵九福的询问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直到赵九福问的乏了昏昏欲睡的,万亨才忽然来了一句:“放心吧,不是肥肉也是大骨头,绝对不是胡萝卜,这年头也没有胡萝卜。”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隔壁的老赵头和老陈氏就睡不着了,老赵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爬了起来:“左右是睡不着了,不如我早些去镇上等消息吧。” 老陈氏连忙拽住他说道:“可别,待会儿阿福起来没看见你肯定要担心,再说了,这考都考完了,你早些去晚些去也差不离,衙门也没这么早开张的。” 老赵头却心里头不上不下的,连声说道:“我就是躺着也睡不着,哎,也是,我去的早的话阿福肯定担心,下次说不准就得跟着去。” 老陈氏点头说道:“可不是,你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劝他在家休息一天,如今你自己早早的过去的话阿福心里头又要过不去。” 老赵头听了觉得有道理,又笑着说道:“阿福他娘,昨日你怎么没问阿福考的好不好,我还以为你肯定忍不住得问呢。” 老陈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着说道:“我原本是想要问,但四儿媳妇也说了,我问不问结果都一样,追着问反倒是让阿福心烦,还不如直接就别问了。” 老赵头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笑着说道:“老四这个媳妇娶得好,认字不说还通情达理,对你我也孝顺,更难得的是对阿福也好,不像老二家的性子冷清,这辈子是不用指望她孝顺了,也不像老三家的光顾着那一亩三分地,生怕别人占自己便宜。” 老俩口一辈子养了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也有五子两女,老赵头自问就算是偏心对孩子们也还算不出,儿子都个娶了媳妇,盖房子的银钱也给了,女儿也都送了嫁妆,但这么多儿媳妇里头,他最满意的只有小陈氏和温氏了。 老陈氏对温氏也还算满意,只是一提起温氏她总有几分不得劲,在儿子面前丝毫不露,在老头子面前却忍不住说道:“四儿媳妇样样都好,偏偏有一样不好,她身子骨看着弱,这都嫁进门三年也没开怀,我是真有些担心老四将来绝后。” 老赵头比她看得开一些,他就说了:“这事儿咱们别管,这都分了家了,只要老四自己个儿愿意就成了,再说了,老大家已经有两个儿子,老三也有一个,左右赵家不会断后就成了,咱们说多了反倒是坏了他们夫妻情分。” 老俩口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微微发亮老赵头就再也待不住了,起了身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老陈氏拦不住他,只得细心的做了包子让他带上。 老赵头刚出门呢,就瞧见隔壁的赵老大也出门了,看见他就说道:“爹,我就猜你该起来了,咱们走吧,阿福肯定能考中的。” 35.县试(四) “哎呦,爹, 咱们来晚了!”因为不用送赵九福考试的缘故, 老赵头跟大儿子是走路过来的, 一到考场外头就看见人山人海的,今天来的人似乎比昨天还要更多, 赵老大立刻喊了出来, 一个劲的往前挤生怕自己看晚了一些。 老赵头也心急啊, 不过倒是比大儿子略好一些,他一边也往前挤, 一边却在教训儿子:“老大,你这个性子啊就是耐不住,昨天老四就比你好一些,反正榜单已经定好了,咱们早一些看到晚一些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老大听了这话往前挤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后就喊道:“爹啊, 你教训的对, 但您老能不能悠着点,我挤进去看就是了,左右我也认识阿福的名字, 别把您老挤出好歹来。” “放你的狗屁,老子身体好着呢。”老赵头不服输的喊道,他们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很快就挤了进去, 一看才知道这榜单还没贴出来呢, 都是凑热闹白瞎了功夫。 即使如此, 老赵头和赵老大也不乐意出去了,宁愿在里头挤着等衙役出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考场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只见几个衙役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个在鸣炮奏乐,别说那架势还挺能吓唬人的,很快就开始发案了。 他们戴河镇虽然称为民间都叫镇,但其实是一个县城,县太爷对科举的事情十分看重,这次发案是按照座号来的,总共录取的人数能有一百名,过考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可见这位大人的手松程度了。 “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老赵头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大好,忍不住催着身边的儿子。赵老大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又不敢碰着前面的衙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黑鹅似的。 不过很快的,赵老大就兴奋的叫了起来:“爹,阿福考中了,我看见他座号和名字了,他排在第三名呢,咱家阿福可真厉害。” “真的吗!”老赵头也惊喜的叫起来,拼命的往前挤往前看,终于看清楚了儿子的座号和名字才松了口气,拍着大腿喊道,“我就知道阿福能行!” 赵老大连忙说道:“爹,咱们快回家把好消息告诉大家,阿福也得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 两人急匆匆的往回走,家里头那边老陈氏却也坐立不安着呢,赵九福倒是稳稳当当的在写字,等他写完了今天的份额,背完了一本书走出来,就瞧见她娘又一次打开门往外头张望。 赵九福无奈的劝道:“娘,爹和大哥已经去看了,您要不坐下来歇一歇?” 老陈氏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种紧要关头我哪里坐得住。” 赵九福心中无奈,笑着打趣道:“娘,这还是县试的第一场,要是能过的话后头还有四场,接着还有府试院试,再往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要是儿子争气能一步一步往下走的话,您要是每次都这么担心,岂不是让儿子心里头过不去?” 结果他说了一长串,老陈氏抓住的点却与众不同:“也是,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人,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行吧,我搬个板凳坐在门口摘菜,一边摘菜一边等,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赵九福看着老陈氏真的搬了一个板凳到门口摘菜,一边摘菜一边还时不时往村口的方向看,心中也是十分无奈了。 结果没一会儿,隔壁的小陈氏也过来了,不愧是一家子出来的女人,这位大嫂一过来就问道:“娘,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不如过来陪您一块儿等。” 有人一块儿说话之后,老陈氏就更加来劲了,还嫌弃儿子碍手碍脚,直接把他赶回去读书。赵九福心中无奈,回到书房有把书拿了出来,他一边翻着书页温故知新,一边觉得古代娱乐生活十分贫瘠,以至于他只能看书打发时间,看的还是课本读物。 没让赵家人等多久,老赵头和赵老大就满脸喜色的回来了,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或者是在发案揭晓的时刻,赵九福就听见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宿主取得县试第一场第三名的成绩,奖励积分1000分,作为科举新人,请宿主再接再厉,永创新高,不要丢了系统的脸。” 赵九福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中了,而是夸张的叫道:“第三名居然有一千积分,万亨,你什么时候不当葛朗台当散财童子啦!” 那可是一千积分,能换十两重的金锭,换算成白银得有一百两了,要是多来几次的话系统内的那些商品不是梦,完全是可以够到的! 万亨却冷笑着提醒:“系统是考霸系统,不是读书系统,也不是成长系统,更不是家人考一考系统,请阿福正确的认知系统存在,不要走了偏路。” 赵九福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鼻子,暗道原来一直以来积分那么难攒不是因为系统抠门,而是他走错了方向吗,这第三名都有一千积分,要是第一名的岂不是至少得有三千?这么想着,赵九福心底也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如此的话,他怎么也得更加仔细努力啊! “哼哼,现在后悔了吧,愚蠢的人类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万亨难得有踩着宿主的机会,这会儿难得有些飘飘然了。 赵九福很快反问道:“万亨,你有啥好高兴的,我要是拿到三千积分对半分,你得有一千五,我只拿到一千积分,对半分你只有五百,咱俩才是一国的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万亨彻底的沉默下来,最后才崩溃的叫道:“系统不能提前透露奖励,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不是胡萝卜是肉骨头!” 赵九福暗叹了一声,真心实意的说道:“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果然做人不能见利才行动,做人唯利是图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万亨,为了积分,我会努力的。” 万亨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是说不能唯利是图吗,那为了积分而努力是什么鬼?他瞄了一眼奋发中的宿主,将自己一肚子的话压了下去,反正积分到账他是要分走一半的,这么说宿主努力就是给他打工赚钱呀,一想就觉得美滋滋呢。 第一场考试只是餐前小点心,赵家人虽然心中高兴也不肯露出分毫来,生怕给别人笑话倒也罢了,反倒是给了孩子压力。 他们却不知道赵九福这会儿摩拳擦掌朝着第一名的方向跃跃欲试,甚至打算灌下了一瓶的白玉童打算来一个挑灯夜读,不过幸好他的理智还在,知道这一晚的功夫产生不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这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比起第一场,参加第二场的时候赵九福便有些轻车熟路了,左右县试的流程是一模一样的,每一次进考场都得接受搜检,还得再一次唱保。 胡秀才作保的人也不只是自己的五个学生,一连串的唱保下来嗓子都有些哑了,要知道唱保的时候声音要很大足够清晰,不然考官是要怀疑是不是有疑义的。 赵九福在心中默默的心疼了一下自家先生,再一次坐到了考棚之中。 县试的第二场被称为招覆,也可以叫初覆,从这个名字不难看出,县试第一场几乎是不被读书人看在眼中的,连初次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大范围的筛选。 第二场显然要比第一场要难一些,这一次可不是只要你笔记工整无大错就可以通过的,这次的试题也不算太难,不过却有四书文一篇,这一次的内容是与孝经有关的,此外还要默写圣谕广训,听胡秀才说,以往默写都是一百字左右,但这一次居然靠近两百字。 赵九福心思一转,暗道这个县太爷出的一个是孝经,让他们默写的字又特别多,可见本人必定是一个传统的文人,并且对考生们学识是否扎实十分看重。 想到这里,赵九福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担心这种有些迂腐的县官会不会不喜年幼的考生,但是很快的,他就把这些心思暂且收敛了,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一些。 他深深吸了口气,暂且先把四书文放到一边,先开始默写圣谕广训的内容来,这本书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更是常常一边背诵一边默写,这会儿在草稿上写起来十分流畅。 照旧先起草了一遍,赵九福仔细检查并无差错才开始誊写,誊写完毕先把这满满当当的几页纸放到一边晾干了收起来,这才开始解四书文。 因为他默写的速度十分快,写字的动作也又快又好等默写完毕还没过中午,这样一来四书文倒是不至于着急了,可以慢慢想,构思好了再下手写。 孝经其实是大类别,能说的东西,能引经据典的都不少,赵九福估摸着这位大人的心思,必定是属于特别传统,说不定还是奉行卧冰求鲤埋儿奉母那一类的。 赵九福自然写不出埋儿奉母那一类来,但是彩衣娱亲扇枕温衾倒是非常可以有,他这一次没有直接写完,反倒是一边写一边修改,以免自己把现代的一些精神代入进去。 就这么写着一直到快要收卷的时候他才完工,赵九福忍不住庆幸自己默写的快,否则的话这篇四书文就得是半成品了,要知道这才是县试的第二场而已。 36.县试(五) 考完第二场的时候赵九福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一些,赵家人照旧没有追问他考的怎么样, 只是让他放宽心吃好睡好, 连带着老陈氏已经连续杀了两只母鸡炖汤了。 考完的第二天, 老赵头照旧是带着一个儿子上街去了,他四个儿子轮流使唤, 统共也就一个人轮到两次, 老头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几个儿子心里头其实也挺乐意。 这一次陪着老赵头上街的是赵家老三,等他们一走老陈氏又开始坐在门口择菜了, 没一会儿邓氏也过来了,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帮忙,三俩下就把一篮子的菜都收拾干净了,别说,邓氏有千般的毛病, 但干活确实是利索也不爱偷奸耍滑。 邓氏干完了就等着婆婆夸一句呢, 谁知道抬头就瞧见老陈氏一言难尽的脸色, 她刚开始心中有些不明白,转念一想倒是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娘, 你是不是担心阿福考不上啊?” 老陈氏的脸色更难看了:“瞎说什么呢,阿福肯定能考中,我就是看你做事情不仔细, 这菜老的叶子都没择干净, 待会儿炒了还怎么吃?” 邓氏翻了翻菜篮子, 无奈的说道:“娘,哪儿还有老叶子啊?” 老陈氏二话不说直接把菜全部倒出来,一边慢吞吞的干活一边说道:“我说有就是有,你闲着没事干就回家收拾收拾,我这边用不着你。” 邓氏噘了噘嘴巴,暗道要不是想第一时间知道阿福能不能考中她才不乐意过来帮忙呢,但没看到赵老三回家她也不想回去,笑嘻嘻的说道:“没事,家里头有桂花和兰花在我不用担心,娘,我还是在这边帮你吧。” 老陈氏看着她麻利的动作有些糟心,这菜重新择一遍的话估计是只剩下菜心了,不过她也没办法将笑盈盈的邓氏赶走,只得冷着脸继续坐着。 邓氏坐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心里头嘀咕是不是这次没考过,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考过还是考不过,心中盘算了一下,想着考中了赵九福发达的话也不能不管他家三哥,倒是期盼着考中的心思更多一些。 “娘,阿福呢?”邓氏转头看了看,没瞧着赵九福的身影就问道。 老陈氏看着那些光杆子菜心有些糟心,听见这话倒是露出一丝笑容来:“阿福这孩子有定性,这会儿还在屋子里头看书呢,说不管考中没考中,书还是要读的。” 邓氏难得没说酸话,反倒是跟着说了一句:“哎,我们阿福从小就聪明,小时候我还考过他呢,娘,你放心好了,等阿福考中了您就享福喽。” 老陈氏见她这般会说话也难得对她露出个笑脸来,若是她知道邓氏心里头那些盘算的话,估计是不会这般好声好气了。 她们俩却不知道,她们眼中十分淡定的赵九福,这会儿在房中放下了纸笔抓着万亨追问:“这次我考过没有,第几名,到底有多少积分奖励?” 万亨觉得昨天说不能追逐名利的家伙肯定不是眼前这个,他冷冷回答:“发案未出,无法评估,请阿福耐心等待,记住自己说过的话,立下的梗。” 赵九福大手一挥,笑着反问:“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里头的积分可有你的一半。” 万亨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他很快反应过来解释:“我当然也想知道,但问题我是考霸系统,既不是金手指系统,也不是预言系统,请阿福保持一颗平常心。” 赵九福对此的反应是呵呵一笑,取出一瓶白玉童干了。不知道是不是白玉童的存在让万亨觉得十分没底气,过了没多久,他就主动自发的提醒道:“恭喜阿福,贺喜阿福,县试第二场勇夺第一名,获取积分奖励3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不用万亨鼓励,赵九福自己就兴奋的跳了起来,惊喜的叫道:“居然真的有三千积分,县试的一场初覆就有三千积分,这要是院试乡试的话,岂不是每次都能有成千上万的积分。” 赵九福觉得自己这是一夜暴富了,回头再看看以前可怜巴巴的每天三五个积分的积攒,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早知道的话他应该早点下场啊。 赵九福兴奋不已,赵家人也是如此,这可是第一名,虽然只是县试第二场的第一名,但考试的可是整个戴河镇的读书人,要知道许多人年纪比赵九福大,读书年份也比他多,家里头也比他有钱有势,但都不如他们家阿福。 带着这样的兴奋,县试的第三场也开始了,赵九福再一次坐在考棚里头的时候看着那简陋的考棚压根不嫌弃,这不是考棚,这既是黄金屋啊! 怪道人家都说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呢,光这积分购买多少米面吃了。自问见过一些世面的赵九福也兴奋起来,第三场考试他也得努力争一争名次。 县试的考试一次比一次难,第三场就是再覆,到这一关不只是要考四书文或经文一篇,还得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 对于赵九福而言默写自然不是问题,他直接先默写完毕放好了考卷,然后才慢慢分析起前面的考题来。四书那一篇并不超纲,可见这位县官大人确实是喜欢中规中矩的出题,律赋的内容也还可以,倒是五言八韵诗有些费脑筋。 赵九福喜欢顺着简单往难的题做,这是他上辈子就带过来的习惯,毕竟简单的有把握,答题了就能得分,即使如今考试制度变了,他这个习惯也很难修改。 先回答简单的题目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做得快,后面剩下的时间也多,这样一来即使遇到难的题目也不会影响到答题的心情,就算是写坏了也只是那道题而已。 等他再一次从考场出去的时候,考棚外头已经不是那么拥挤了,原本的两百人如今只剩下八十人不到,这一轮还得刷掉一部分,等到最后只有五十人能够通过县试。 这一次陪着老赵头过来的又是赵老四,看见赵九福出来就一把把他抱到了车上,赵九福红着脸喊道:“四哥,我可以自己走。” 赵老四却说了:“你这都考了一整天了,听说在考棚里头动也不能动走也不能走,这会儿肯定是满身不舒坦,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前头有几个年纪大的出来就倒下了。” 赵九福估计他家四哥口中那几人,大约就是考场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两人,老赵头也在旁边说道:“可不是吗,那可真是吓人了,要我说考不中就别考了,安安分分也能穿衣吃饭。” 赵九福感受着亲人们的担忧,脸上也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来,要是他自己一直考一直考不中的话,估计是不会挣扎到半老的年纪。 这一次赵九福他们回到村子里,村人们比第一次那时候热情多了,大约是没想到赵九福能够连过两场,第二场还是第一名,陈家村的人一改当初的不看好。 “阿福回来啦,这次考得怎么样,你上次是第一名呢,这次能考中第几名?” 这样问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老赵头嫌弃他们给儿子压力了,开口帮忙全部拦在了屋外头,要唠嗑跟他老头子唠嗑,别去烦他家阿福。 赵九福与赵老四相似一笑,后者一把将他抱进屋子,惹得赵九福一声惊叫,随后就瞧见自家娘子和老娘不赞同的眼神。 赵老四没等她们发难,一拍屁股走到屋后头挑水去了,老陈氏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老四,该当爹的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这话一出口,温柔的脸色微微一僵,下意识的朝着婆婆看去。 老陈氏却已经走到赵九福身边嘘寒问暖了,温柔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位置也有几分忧伤,却很快的隐藏了下来再也没有出现。 “叮咚,恭喜阿福,贺喜阿福,县试第三场勇夺第一名,获取积分奖励3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万亨再一次神出鬼没的提醒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奖励了,但赵九福依旧高兴万分,三场考试下来他就攒够了7000积分,若是下一场考得好的话说不定能过万。 一想到那一万积分能买到的宝贝赵九福就兴奋的不得了,他用尽了自己的克制力才没去翻万分积分的商品清单,只是高兴的神色怎么都挡不住。 这会儿他还有心情打趣系统:“我说万亨,你这恭喜的台词都不换一下吗?” 万亨立刻回答道:“我加了叮咚的音效。” 赵九福算是明白了这家伙的尿性,他怕自己太激动以至于影响到了明天的考试,索性再一次站在书桌前开始一边背书一边默写来平静心情。 另一头,老赵头和老陈氏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儿子书房,等走的远了一些之后老陈氏就笑了:“咱家阿福从小就不是普通人,第三场得了第一名,听说肯定就能过县试了,他瞧着一点儿也不激动,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人。” 老赵头不仅不觉得自家婆娘说的夸张了,还添油加醋的说道:“可不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看着不一般,小时候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哭不闹的听话,比前头四个都要乖,长大了更是不得了,还没我膝盖高呢,就知道追着人考一考了。” 夫妻俩一拍即合,纷纷觉得自家小儿子是天纵之才,生来就是要读书当大官的,老陈氏更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幸亏当初咱们咬紧牙关送了他去读书,不然这么好的天分都得浪费了,哎,我家阿福就是文曲星下凡呦。” 远在房中的赵九福不知道父母厚重如山的期望,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天纵之才,要说天分的话,他其实也没比其他的孩子高出多少,现在读得好一来是县试比较基础,二来也是上辈子的经验和看的书都在走过的路里头呢! 37.县试(六) 县试在每个县城都有考场,基本上都是考四场或者五场, 这个是可以由县官来决定的, 他们戴河镇的县太爷的决定就是四场, 倒是免了考生们再折腾一次。 第四场考试的内容与前几场都有些不同,背诵默写在这一场不再重要, 主要集中在经文、诗赋、姘文这几大块, 遇到什么题目就得看县官的心思了。 赵九福先翻开考题看了起来, 题目一目了然十分简单,《骥不胜其力》,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但他们要写出来的内容可不止五个字。 骥不胜其力出自《论语》宪问第十四,原文应该是“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直接翻译过来的意思应该就是,“孔子说:‘称千里马叫骥, 并不是赞美它的力气, 而是赞美它的品德。’” 往后衍生一下, 论语集注中尹氏曾经说过:“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这话就直接将千里马抛开, 围绕着人的品德来说话了。 赵九福估摸着县官的性格,对人的品德肯定也是十分看重的,他略一思索就决定从骥, 善马名, 一日能行千里。然所以称骥, 非以其力能行远,乃以其德行调良,与人意相和谐。人之才德兼有,其所以称必在德。然亦有无才之德,不能行远,终是驽马,性虽调良,不获骥称,入手,颂扬一下人之品德的重要性。 刚刚开始起草呢,赵九福忽然发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考棚前,县试考场十分简陋,考棚自然也是没有遮挡的,但凡有人从门前走过都能看见。 但是这一次过来的人不是巡视的衙役,而是县官带着两人慢悠悠的踱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赵九福的年纪在考场里头十分显眼,他走到赵九福这边就停了下来。 赵九福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不用起来行礼的,想了想全当是没注意有人就在面前继续开始破题。 当年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站在身边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赵九福这么一想反倒是淡定了,毕竟就算是县试考不中,他已经拿到七千积分也已经赚大发了。 那县官原本也是心血来潮才打算走一走看一看,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再不看的话就得再等明年,要知道这是他在戴河镇的第三年,明年还不知道在不在这边了。 只是他一走下来就发现不对劲,自己走到哪儿,哪边的考生就哆哆嗦嗦的,似乎老鼠看见了猫似的,这还只是县试呢,一点儿也不够大气。 这位县太爷自己也不过是举人出生,但好歹是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和乡试的,对这些看见自己就哆嗦的考生一点儿也看不上,心里头觉得他们太过胆小,以后恐怕也成不了大器。 一直等他走到赵九福面前,看着赵九福镇定如常的样子才停下了脚步,一边是觉得惊讶,一边是觉得惊喜,毕竟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估摸也即是八九岁的样子,却比隔壁那三十出头的还要出息,能做到镇定如常就不容易。 就如赵九福所想的,这位县太爷出生一般,最是喜欢人根底扎实,思想和性格也十分传统,在知道前两场的第一名是以为八岁孩童的时候,这位县太爷是有些不满意的,心中暗暗想着八岁的孩子能读过多少书,难道还能比得多读了十几年二十年的那些人? 他原本还想着到了第四场要不要压一压这孩子的名次,谁知道今日心血来潮下来走了一圈,倒是发现这孩子确实有自己的出色之处,至少这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镇定,就不是其他人可比的,相比起来倒是他之前有些狭隘了。 要不怎么说对人的印象很重要,原先县太爷觉得赵九福年纪太小不太行,一门心思就琢磨着压一压他的名次,如今见他施施然的模样,又觉得分外合胃口。 这一站就是好一会儿,县太爷忍不住低头去看赵九福的字,虽说现在只是在起草,但赵九福的字写得颇具风骨,一看就知道没少练习。 县太爷越看越是满意,一直到身后的衙役催他才继续往前走,这走完了全场回过头来想了想,还是觉得赵九福比较合胃口,人长得精神,字也写得好,最难得的是沉得住气。 等这位县太爷走远了,赵九福才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怕这种压力,但有人盯着自己看总是不自在,现在倒是可以用心写了。 等最后一场县试结束,赵九福跟着考生队伍慢慢走出考场,看着外头西斜的日头也忍不住叹出一口气,忍不住有一种轻松了的心情。 “阿福,这边。”这次陪着老赵头一块儿来的是赵老二,他这会儿也挺兴奋的叫了起来,大约是常年住在镇上的缘故,赵老二与几个兄弟都不算太亲近,但他性格其实十分不错。 赵九福快步走了过去,赵老二自然不会跟赵老四似的把他抱起来,但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累了吧,快上车斜着吧,爹,你也坐着我来赶车就成。” 老赵头也没推脱就上了车,到了车上就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前头的赵老二一听,笑着说道:“爹,你不是不让大家伙儿问阿福考得怎么样吗,怎么你自己就问上了?” 老赵头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那是之前,之前考完了一场还有一场,问了怕阿福往心里头去影响到后头的考试,现在都考完了,我问一问怎么了?” “行,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赵老二笑着说道。 赵九福其实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考过,他是尽力了,但现在考试是人工批卷,而且只有语文,语文这东西主观意识太强烈了,赵九福真不能夸下海口。 不过看着老赵头殷切的期盼,他还是说道:“我该写的都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即使名次不好,上榜还是应该能行。” 老赵头一听就高兴起来,追问道:“能上榜就好,阿福啊,上榜之后你是不是就是童生了,你可不知道,咱们隔壁村那个村长,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也还是童生。” 赵九福只得解释:“爹,考过了县试只是有资格去考府试,考过了府试才算是童生,能够继续考院试,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秀才。” 老赵头一听这话,反过来问道:“哎,考一个秀才可真不容易,考过一场还有一场,真是没完没了了,那府试啥时候举行?” 一说起这个,赵九福心中也有几分担心,皱眉说道:“一般来说,府试会在县试之后两个月举行,具体时间得由知县和知府大人们商量着来。只是府试一般在府城举行。” 戴河镇有县试,但要参加府试的话就得去府城,到时候他想要像现在这样每天回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过大周朝的县试和府试是每年举行的,只有院试才是三年两次。 “在府城啊?”老赵头显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倒是赵九福笑了一下,说道:“爹,我县试能不能过还不一定呢,咱们也想的太长远了。” 倒是赵老二不担心,还说道:“爹,府城算什么,我好歹也去过几次的,咱阿福真要去科考的话我陪着他去就成了。” 赵老二直接这么说,老赵头倒是安心了一些,在他心里头自家儿子就是文曲星下凡,一个县试肯定能通过的,要不怎么连续两次都是第一名呢,这第一名都不能通过的话,其他的人岂不是更加不能,这道理也说不过去啊。 一开始陈家村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赵家,暗地里都说赵九福肯定是考不中的,才八岁的人就能考过的话,隔壁村那老童生何至于考了一辈子。 但是等他一场场顺利的过去,甚至还连续拿了两次第一之后,村人的口风就变了,还真的开始信了赵家人的话,万一赵九福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呢。 这么想着,倒是有不少人开始来赵家走动,暗道以后赵九福真要是发达的话,怎么样也得照顾着他们的乡里乡亲的吧。 别人倒是好说,老陈氏向来不是个软弱的人,只是她娘家人和几个媳妇的亲家倒是有些难办,总不能直接把人赶走吧,留下来又闹腾的很。 每每这种时候,老陈氏倒是会感慨一句四儿媳妇娘家没了人,虽说这样一来娘家不得力,但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不会跟邓氏娘家似的,都眼皮子奇浅的很。 老陈氏对这些人的打算心知肚明,无非是看着赵九福考的顺利,想着趁着他还没成名留一个好,不够难免有些人太过于急切一些。 就比如现在,她听着眼前的话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偏着头问道:“二婶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清楚。” 那二婶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笑着说道:“我是说你看我那孙女怎么样,长得白白胖胖的不说,人干活也利索,将来嫁进门肯定能把你们从老大小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38.我还是个孩子啊 赵九福跟着老赵头走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村二奶奶口若悬河的继续说着:“阿福他娘, 不是我自夸, 我家孙女的模样那是村子里头一等一的好, 别的不说,其他姑娘能有她那样白嫩嫩的皮肤, 能有她那么富态, 最难得还是个勤快人, 你到底还有啥不满意的?” 一般情况下,即使是两家要说亲女方也得略微矜持一些, 估计这位二奶奶也知道若是赵家发达的话,估计这亲事就轮不到他们家了,这才急着想要先定下来。 但老陈氏却不吃这套,不冷不热的说道:“二婶,我倒是没啥不满意的,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 但我家阿福还小, 这事儿啊不着急,要不咱们等个十年八年的再谈?” 老妇人的脸色都青黑下来,老陈氏却丝毫不惧, 继续说道:“阿福现在才考完县试,之后还得继续一步步考,谁知道要考到猴年马月呢, 左右咱家也不着急, 他有四个哥哥在呢, 传宗接代的事情他们早就做完了,也不用阿福上赶着生娃。” 正巧这时候赵九福两人走进门,那老妇人一看,走过来就喊道:“老赵头,阿福,你们回来啦?阿福,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阿花妹妹?” 赵九福小时候不爱出门玩,五岁就开始读书,对村子里自然没有其他人熟悉,但他也是听过这位阿花妹妹的大名的,无他,这姑娘吃的用的都跟其他人一样,偏偏人就跟馒头似的,喝口水都会发胖,胖了就不太能运动,皮肤也带着一股子苍白。 赵九福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说道:“记得,不过二奶奶,按辈分阿花不是我小姑吗?” 老妇人一下子哽住,大约也是没料到赵九福这么回答,但很快又说道:“咱们两家离得远,各家归各家的辈分算就是了,阿福啊,我跟你说……” 老陈氏立刻站起身来,一边推着这位老妇人往外走,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手里头的力气却不小:“二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家阿花的婚事我会放在心上的,有合适的人就帮你说项说项,你也别着急,阿花年纪也还小着呢。” 终于把这个人送出门,老赵头也奇怪的问道:“这不是二婶吗,她都多少年没来过咱家了,怎么今天过来了?” 老陈氏翻了个白眼说道:“能是为什么,还不是想把他们家阿花说给阿福。还说什么叫里头最疼这个孙子,真要是疼她的话早就该请大夫仔细看看的,阿花又胖脸色也不好,我看就是干得多吃的少,光喝水折腾的。” 老赵头听了也直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不说阿花怎么样,两孩子都差着辈分呢,年纪也小,这人怎么说得出口。” 老陈氏心中也这么想,但看见赵九福就笑了:“阿福啊,考试累了吧,娘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热一热就能吃,走走走,娘今天熬了鸡汤,一早就炖上了保准好吃。” 赵九福果然喝到了炖了一天的老母鸡汤,别说,虽说这年头缺少调料,但纯天然喂养出来的土鸡的味道真的十分不错,一口一口都是鸡特有浓郁的味道。 看他喝的开心,老赵头和老陈氏也就觉得开心,赵九福见他们光看着不动手,直接伸手将两只鸡腿一人一个夹到了他们碗里头:“爹,娘,你们吃。” 老陈氏连忙说道:“娘不爱吃鸡腿,就喜欢吃鸡脖子,这鸡腿还是你吃吧。” 赵九福却把自己饭碗搬开了一些,笑嘻嘻的说道:“娘,我也喜欢吃鸡脖子,今天你就让给儿子吧,鸡汤也好喝,你们多吃点,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老陈氏有些心疼鸡腿,忍不住说道:“要不我给你先放着,明天起来热一热也好吃。” 赵九福看着他们连鸡腿都不舍得吃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金锭拿出来,“娘,再热就没有现在好吃了,你快吃吧。” 老陈氏还要再说,倒是老赵头开口了:“行了,儿子孝顺,让你吃就吃吧,咱家又不是吃不起一只鸡,大不了明天再杀一只。” 说完他率先咬了一口大鸡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的孝心,他这一口下去觉得比平时吃到的吃肉都要好吃,又嫩又滑,再搭配一杯人参酒再好不过。 老陈氏听了也就没有坚持,自己默默的吃光了那只鸡腿,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 要说起来,这么些年来她除了坐月子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吃一个鸡腿,小时候因为是女孩,家里头的肉都是给男娃娃吃的,长大后嫁了人生计困难,也就是生完孩子能补一补,其他时候就是她自己当家也舍不得,大不了就吃个鸡蛋。 等后来孩子长大了,家里头的条件也好了起来,但孙子孙女也多起来了,家里头杀一只鸡就得十几个人吃,每个人能吃到一块就不错了。 老陈氏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家幺儿就是孝顺,这要是换成老大老二那几个的话,怕是自己先一口咬下去了,哪里会想到他们老娘。 一顿晚饭吃的其乐融融,等吃完了老陈氏没让父子俩搭手自己就动作麻利的把碗筷收拾了,这边赵九福就跟老赵头商量:“爹,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儿上街吧,看完了榜单,若是中了的话,我得去先生那边拜谢一下。” 老赵头一想也没反对,点头说道:“也是应该的,咱们从家里头带几个鸡蛋,再去镇上买点肉和其他的,酒就不带了,这些年都喝着你先生家的酒,没有比他们家的更好了。” 说到这里赵九福还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极品人参酒还是栽在了胡秀才的身上,这几年来逢年过节,赵九福也会往胡秀才那边送一坛子作为节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参酒的效果,胡秀才和赵家人的身体都不错,一直到去年年末胡秀才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才慢慢虚了下来。 后头赵九福说胡先生教了他如何炮制人参酒,自己捣鼓了一批出来,赵家人倒是也高兴,不过一直以来都记挂着胡秀才当年给人参酒的情分,两家走动倒是更勤快了一些。 回到房中,赵九福忍不住叹了口气,跟万亨说:“撒谎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对着我爹娘,你说后头我用什么借口拿出金锭子才不让人怀疑?” 万亨对此十分光棍:“系统只负责提供奖励和商品,不负责解释,请阿福充分的利用自己聪明的大脑,不要对系统报以过高的期待值。” 赵九福呵呵一笑,蒙头开始睡觉,他就不该对万亨有期待,那不是期待,那是折腾,说好的友情说散就散,有没有积分两种脸色,这家伙才是见钱眼开的代言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赵九福难得放松了一次睡得晕晕乎乎的,老赵头却已经起来了,他不想早早的吵醒了儿子,有心让赵九福多睡一会儿,但自己却实在是待不住了,索性就出门溜达了一圈,顺便还去地里头拔了几颗草才回来。 这一天老赵头没打算带着其他儿子去,等赵九福起床洗漱吃完早点,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发了,别看老赵头年纪大了,身子板却十分棒,走起路来劲头十足。 赵九福这三年也走习惯了,不知道是不是白玉童潜移默化的作用,或者只是人长大结实了,现在他也不会走一段路就喘不过气。 这一天的县城无比的热闹,虽说最后一次考生少了,但能考过的意义也更大一些,这来凑热闹的人可一点儿也不少。 老赵头瞧着人山人海的样子,再一看自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免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把你四个哥哥都叫来了,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的,也能方便挤进去。” 赵九福幻想了一下四个哥哥如同四大金刚一样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爹,早看到晚看到,这考试的结果是不会变的,不如咱们找个茶寮坐下来喝喝茶,慢慢等。” 县试因为连最起码的科举入门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所谓报喜的人,想要知道成绩都得自己来看,当然,你要是来得晚了别人也占不了这个成绩。 老赵头自己是万万不肯去的,但看了眼儿子又不舍得他一直站着等,好说歹说就一块儿过去坐下了,他们俩叫了一壶粗茶,又点了一盘子瓜子,一边等一边吃倒是也悠闲。 当然,悠闲的只有赵九福,他倒是坐得住,还把瓜子一颗一颗嗑开了,翻出肉来放到自家亲爹面前,但老赵头连口茶都没心思喝,恨不得伸长脖子往那边看。 赵九福都把瓜子肉堆成了一小堆推到老赵头面前:“爹,你尝尝看。” 老赵头虽然还是记挂着看榜,但对儿子的孝心还是受用的,这要是老陈氏的话肯定是推回去让儿子自己吃,他却吃了一半,另一半再让给儿子吃。 两人一人一半吃的倍儿香,对视一笑倒是让紧张的气氛都松散开来了。 老赵头也不管那边了,扒拉了几个瓜子一块儿嗑:“爹帮你一起剥。” 一大一小闷头剥瓜子,看在旁人的眼中倒是有几分趣味,尤其是隔壁桌有两个一老一中年的男人,忍不住朝着这边看了又看。 39.父慈子孝 茶寮卖的茶水和瓜子估计都是自制的, 价格也便宜,他们要了一壶茶外加一叠瓜子也就是十文钱,不过茶叶很粗,喝起来也带着苦味, 瓜子也是自家炒制的那种,胜在老板的手艺还不错,一捏就能开头, 里头的瓜子肉也香喷喷的。 这时候一般的农家人不太买零食吃, 赵九福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瓜子,这会儿倒是粗茶瓜子倒是也吃的有滋有味的。 不过他自己吃了几颗之后,就把剩下来的攒到一起推到老赵头面前:“爹,你抓着一把一起吃, 比一颗一颗吃还要好吃。” 老赵头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暗道我家孩子真孝顺, 却只是捏了一颗吃了,还说道:“爹的牙不大好了,还是你来吃吧。” 赵九福心中无语,他爹虽然年纪大了,但下地干活还能顶一个壮劳力, 平时吃肉的时候能把骨头都嚼碎了,这样还说牙齿不好:“爹, 您的牙齿怎么样我还不知道?” 老赵头嘿嘿一笑, 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道:“你吃, 我给你嗑。” 赵九福却说:“您吃吧, 我都吃够了,我剥瓜子的动作又快又好,难道你还不许儿子孝顺孝顺您呀,难得咱爷俩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老赵头听着乐呵,忍不住笑道:“还爷俩呢,你还是个孩子呢。” 赵九福也笑了:“那可不是,就算我年纪再大,在爹娘的眼睛里头也是个孩子,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取消我孝顺您的资格呀。” 这话听着奇怪,但老赵头心里头却只是高兴,正巧旁边那两人时不时往他们桌看,他忍不住就炫耀了一句:“瞧我这儿子,从小到大就孝顺,不让他干都不成。” 隔壁那桌的人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点头笑道:“我在旁边看着你们父慈子孝实属难得,哎,这父亲疼爱儿子的多见,儿子真心实意孝顺父母的,却少得很。” 老赵头正愁没事情打发时间,见他搭了话就接着说道:“可不是吗,哪家父母不是千疼万爱的养大了娃娃,等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能有明面上的孝顺就不错了,更别提时时刻刻想着俩老的,我们村里就有闹着不肯养老人的,还是族老出面才算了了这事儿。” 隔壁桌原本坐着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老人看着比老赵头还要大一些,须发掺着白色,不过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种上位者才有的气息。 他身边的中年人看起来有几分沉默,面相也带着几分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那种,即使坐着也比人家高出一个头,看起来倒像是个黑面侠客。 赵九福坐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毕竟这么气度与众不同的人,偏偏不去茶楼酒楼反倒是坐在一个街边的茶寮里头,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现在见那位老人居然跟老赵头搭上了话,两人说着孩子孝顺不孝顺的事情不亦说乎,又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见那老人态度和善,他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那老人与老赵头已经互通了姓名,一个喊着沈老哥,一个叫着赵老弟,看着还真有几分亲热的意思。 那沈老哥还说道:“正巧我这大侄子不爱说话,我一个人坐着喝茶憋得慌,赵老弟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拼个桌唠嗑唠嗑。” 老赵头自然不会反对,那边黑面侄子已经将一壶茶两个碗,外带着两盘小点心搬过来了,他们倒是没叫瓜子,反倒是叫了两碟当地的小点心吃。 沈老哥看着赵九福笑了笑,又问道:“方才在旁边听着,赵老弟家这孩子莫不是来看县试结果的,他看着才八九岁稚龄,却已经能下场啦?” 一提到赵九福,老赵头那是有千百句的话说也说不完的,他乐呵呵的说道:“可不是吗,原本我们都想着孩子太小可以再等几年,谁知道他家先生说可以下场试试,那就去试试看呗,要是考不过就当攒一攒经验,谁知道这孩子倒是也争气,前头三场都过了,后头两场还都是第一名,这不是一大早我就陪着孩子过来了,若能考过的话也算是他的福气。” 听到这里,那人倒是有些惊讶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说道:“居然有两次第一吗,实属难得,看来这孩子确实是有几分读书的天分。”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更难得的是读者圣贤书,人也恭敬孝顺,不像是有些人读了几天书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连家人长辈都看不起。” 老赵头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暗道这人不会是给自己挖坑,想要毁坏自家阿福的名誉吧,这么一想他立刻警醒起来,连声说道:“我家阿福可不是这样的人,他一边读书,回到家还总想着帮着家里头做点事情,有时候还给我们老俩口打洗脚水,再孝顺不过了。” 沈老哥没意识到他误会了,带着几分慈祥看着赵九福说道:“确实是不错,读书人不仅是要读书,还得修心才行。” 赵九福心中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嘴上却说道:“小子谨遵教诲,读书归读书,做人归做人,原本读书就是为了孝顺父母,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好,这话说的好。”那沈老哥忽然拍着手说道。 就是老赵头也吓了一跳,暗道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点毛病吧,别人家的儿子孝顺别人家的爹娘,他倒是激动个什么劲,这会儿他有些后悔答应拼桌了。 老赵头越看这人越是不对劲,尤其是他看着赵九福的眼神分外的慈祥,以至于老赵头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要把自家儿子拐带走了。 老赵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黑个,暗道有这么一个煞星在真的动手的话,他一个老头儿可抢不过,这么想着,他连忙拉着赵九福站起身说道:“沈老哥,我看榜单快出来了,我们先过去等着,咱们有缘再聚。” 说完也不等沈老哥回答就急急忙忙拉着赵九福走了,赵九福心中不明白,等走出了一段距离老赵头才拍着胸脯说道:“幸亏咱们走得快,那人怎么神神道道的。” 赵九福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会被拐带,反倒是笑道:“是有一些,不过看着倒不像是坏人。” “坏人好人哪里是脸上就能写着的,咱们过去人多的地方吧,左右也不认识。”老赵头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我说为什么忽然搭话呢,实在是不对劲。” 赵九福没忍心提醒亲爹,这话茬是您老先去搭的呀! 赵家父子俩走远了,后头的沈老哥倒是也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道:“瞧着赵老弟,这是把我当做坏人了。” 旁边闷不吭声喝茶的黑面侄子冷哼一声,提醒道:“可不是,大人你上赶着说话,看人家儿子的眼神跟看亲孙子似的,人家能不担心你打什么鬼主意。” 沈老哥无奈的瞪了一眼这个黑面神,没好气的骂道:“瞎说什么呢,我就是看着他们父子俩父慈子孝的十分难得,这才多说了几句话。” 一想到自己刚刚断案的那个案子,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人家八岁的孩子尚且知道孝顺父亲,却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却让自己的父母活活饿死,简直是不堪为人,凌迟都不足以平息民愤。” 黑面神也显然想到了那个案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道:“大人,那人已经伏诛,想必他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已经安息,您又何必介怀呢。” 沈老哥却道:“在我的治下出现了这种事情,何尝不是我这个知府不称职。” 当儿子的饿死父母,还不是在灾荒年间,这样的事情他虽然处置了,但想必今年考评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其实他这般的年纪了倒是也不想着升迁,只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黑面神心中无奈,只得继续劝道:“大人,您虽然是父母官,但也不能管的过每个人不是,这次的事情您已经下令各县宣读以儆效尤,此后绝对不会有人敢再犯了。” “希望如此吧。”沈老哥点了点头说道,又提了一句,“这戴河县虽然不大,我看着倒是不错,可见这边的县官也是花了心思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治下的百姓也不错,方才那孩子能这般孝顺,可见这边的民风必定不错,否则养不出这般的孩子来。” 话到这里,沈老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原先的还想着,那孩子若是真的能考过县试的话,可让他来府城找我,谁知道……” 黑面神心中无语,只得说道:“大人,他若是能考过的话,两个月后府试就能看见,您何必着急,知道您喜欢孝顺孩子,不过茶水都要凉了,您不喝我就都喝了,也不能浪费。” 沈老哥再一次瞪了眼下属,暗道这话简直是没法说了,他自己也是想不开,出来探访偏偏带着这个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噎人的家伙。 哎,不过方才那孩子要是他家孙子就好了,自家的孙子倒是不少,一个个看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说给他嗑瓜子了,给他请安都战战兢兢的。 40.乡间大事 陈家村的村口处种着两大排的松树,原本不是多么精贵的品种, 不过因为种着的年份有些多了, 看起来倒是也郁郁葱葱的, 偶尔赵九福经过的时候总会感叹一声环境真好。 其中最大的一颗树下用青石搭了一个小广场, 说是广场, 其实就是村里头有啥大事开会的地方,慢慢的就被踩踏出一片平地来。 今天这个地方也分外的热闹,老陈氏终于没耐心在家里头择菜了, 要知道这可是最后一场考试了,等老赵头和赵九福出了门,她没过一会儿就端着鞋底过来村口等着。 谁知道她刚坐下来呢, 就有人过来搭话了:“阿福他娘,你家阿福是不是看榜去了,你说他这次能不能考中呀, 哎,这要是考中的话, 咱们村是不是也有一个童生了。” 老陈氏最近被赵九福科普过,倒是比一般的村里人知道的多,就解释了:“就算是考中了也还不算童生,还得继续考, 考过了府试才算是童生, 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秀才。” 那人原本还真不知道, 在他们看来科举似乎就是一团迷雾, 听了这话更来劲了:“考秀才还有这么多说道呢, 你快给我们说说。” 老陈氏见闲着也没事干,就索性跟村里人说道说道,她从赵九福那边听说了不少事情,如今自己又开始添油加醋的将科举艰难化。 周围的人听的一惊一乍的,纷纷说道:“原来考试还这么难啊,哎,阿福这娃娃也受罪了,怪道一考就是这么些天呢,比咱们种田都费工夫。” 老陈氏又带着一丝骄傲说道:“可不是吗,不然你们以为多简单,要是简单的话可不得遍地都是童生秀才了,你们瞧瞧,咱们十里八字的能出几个读书人。”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吗,除了隔壁村有个童生,这些年送去读书的孩子不少,顶多就是认了字能在县城里头找活干,再出息却没有了。” 这并不是说这些孩子不聪明,而是这年头农村能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原本就少,而一般送过去的年纪又偏大,毕竟真正的孩子,有没有家庭学习气氛的,五岁的时候哪能坐得稳。 等学个几年过去,这些孩子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大部分都没打算继续往下考,毕竟考试花费的银钱还是个未知数,与其拖着不如找一个活儿实在。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村人对赵九福那么不看好,毕竟在他之前被送去读书的孩子不是没有,但能考过的少之又少。就说他们村有一个读了十几年的,一家老小咬紧牙关供着读书,结果这都快二十了,连个童生都没能考中,一家人在村子里头抬不起头来。 老陈氏跟旁边的人唠嗑着,时间倒是比她一个人苦苦等着的时候过得快,不过她时不时就得看一眼村口的路,生怕错过了家里那俩口子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路口传来一阵动静,老陈氏猛地站起身来张望着:“是不是我家老头子和阿福回来了,你们眼神好快帮我看看。” 旁边一个小媳妇正听的津津有味呢,连忙站起身帮忙去看,这一看却皱了眉头,紧张的说道:“婶子,不是我赵大伯和阿福,好像是穿着官服的衙役。” 旁边还有人笑着说道:“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报喜吧。” 老陈氏却皱眉说道:“不应该啊,就算是阿福考中了,但他说了县试没有报喜的人。” 说话的功夫,两个衙役已经慢慢走近了,看着脸色都不那么好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报喜的人,村口的老少娘们都紧张起来,有几个人还机灵去喊了村长出来。 那两个衙役看见一村口的人也觉得奇怪,一人开口喊道:“陈家村人是吧,去把你们村长喊出来,村里人有一个是一个都喊出来,衙门有话要告知大家。” 村口的人瞬间散了大半,一些是回家喊人去了,一些是有些害怕想着先躲躲,至少得等到他们村长出来撑着才是。 老陈氏也皱起了眉头,心中嘀咕这不会是要加税吧,或者要征徭役?可今年徭役已经征过一次了啊,这一次还是他们家老二去的。 很快就有人耐不住性子上去打听,一边让这两位衙役喝茶,一边问道:“两位差老爷,不知道这是有啥子事情,这还劳烦您二位跑了一趟。” 那衙役闷了一口茶,没好气的说道:“待会儿人齐了你们就知道了,不是啥好事。”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更加害怕了,有几个小媳妇对视一眼差点没哭出来,倒是老陈氏心中安定下来,那衙役虽然不耐烦,但眉宇之间没苦色,可见应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老村长很快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大约是出来的太着急,他一直习惯带着的帽子都没带,显得一头白发有些乱糟糟的。“两位差老爷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那两位衙役这才问道:“你且点一点,是不是你们村的人都在了?” 村长心中咯噔一声,也有些不太好的猜测,生怕是加税或者征劳役的苦差事,只是衙役在面前等着,他只得一个个的去清点,点完之后才说道:“有六个村民在县城里头打短工,两个外来的媳妇会娘家去了,还有老赵家陪着他家小儿子去城里头看县试榜单了。” 那衙役微微一愣,倒是笑着说了一句:“你们村还出了个读书人啊。” 说完这话,他继续说道:“行吧,这些人你记一下,待会儿我读完官老爷的公告之后,你得一模一样的给他们读一遍,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老村长见他说得严重,更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声说道:“是是是,小老儿记住了。” 那衙役这才打开一张纸张来,大声念道:“王大狗,王曹氏夫妇,新亭府洪文县大槐村人,暴戾恣睢、跋扈自恣、衣冠枭獍、鸮鸟生翼,竟恶待父母,全不顾养育之恩,打骂折辱,至二老饿死家中,实乃不堪为人子!” “今上听此惊世骇俗之事,令三堂会审,确认罪名无误,现判王氏夫妇斩立决,不行剥皮磨骨之极刑不消此等忤逆罪名。大槐村长、王氏族老管教不严,处以绞刑,曹氏父母刺字流放三千里,王氏邻舍知情不报,流放一千里,王氏族亲、曹氏族亲,未行看管之责,杖责80棍,洪文县县令革职查办失察之罪,以示惩戒。” 一连串的刑法下来,下面听着的陈家村人两股战战,有些胆儿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倒是那两个衙役似乎读的多了,反倒是有些镇定了。 读完之后,那衙役还开口说道:“陈家村长,那洪文县的事情影响极大,不说知府老爷,当今身上听了也是雷霆大怒,严查大周各地忤逆不孝之罪,老村长还得好好看管村人,我们戴河镇可是万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老村长脸色青白,连声说道:“差老爷,我们陈家村可没有这种忤逆不孝之人啊,大家伙儿都知道我们陈家村民风最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就连打骂婆娘的都少见啊。” 那衙役见他似乎呀吓坏了,倒是还开口安慰了一句:“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别的不提,虽不知道咱们戴河镇的县太爷是个大孝子,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村长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别看饿死父母的只有一个人,但这获罪的可不只是一个人,不说亲戚,就是相亲也倒了大霉,尤其是那个村长可是直接绞刑了。 老村长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挂在绳子上,在脑子里头不断的想自家村子有没有对老爹老娘不孝顺的人,这一想还真的觉得有几个,顿时慌乱的不行。 不说心里头如何想,他肯定是不会告诉这两位差老爷的,一边满口说自家村子什么都好,一边又让他们留下来吃一顿便饭,还喊家里头婆娘杀鸡。 那两位衙役倒是想留下来蹭饭,但还是摇头说道:“我们倒是有心吃顿饭再走,但县太爷下了死命令,今日就得把这一代的村子走完。” 老村长留了几次都没把人留下来,最后只得给他们塞了两个荷包,盼着这两位回去都说说好话,等他们人一走远,老村长的脸色一变,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脑子里头惦记着那几家跑。 不用老村长教训,那几家对老爹老娘不那么孝顺的人家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虽说古代人重视孝顺,不孝顺是上升到人格的瑕疵,但乡下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陈家村的风气确实是还算不错的,从来没出现过老无所养的事情,但兄弟多了把老爹老娘当做负担推三阻四的事情也常有。 不过这次大槐村的事情一出,估计整个新亭府之内短时间都不会再出现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情了,皇帝这一招牵连甚大的株连给老百姓们敲响了警钟! 41.孝道 老赵头领着儿子, 手里头还提着一大块肥肉, 背篓里头甚至还装了一包糖果, 那可是过年时候他们家才舍得买的东西,即使花了钱,老头儿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 只是走进村里头的时候老赵头觉得不对劲起来, 奇怪的说道:“我还估摸着你娘的性子, 这会儿怕是在村口等着,谁知道这一次她倒是沉得住气。” 赵九福看了看村子却皱了眉头:“爹, 是不是不大对劲啊, 这个时候怎么村里头空荡荡的, 就算没有人出来闲聊, 也该有人出门干活才是啊。” 老赵头一琢磨也是,不光是村口没人, 地里头也没瞧见有人, 但偏偏每家每户都能听见声音,似乎还能听见女人嚎哭的声音。 老赵头心中咯噔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 连忙拉着赵九福往家里头赶, 如今赵家几个儿子的房子都已经搭起来了, 空地收拾出来之后, 赵家这一块就显得热闹了一些。 两人走到赵家门口, 却听见里头也闹哄哄的, 他们连忙走进去一看, 却见几个儿子媳妇都在, 就连一向不爱来他们这儿的二儿媳妇丁氏也在。 “娘,你说咱们提前分家这事儿会有问题吗,哎,您要不还是跟着我们过?就算是养着阿福也没事,我跟他大哥都乐意着呢。”这是老大媳妇。 “娘,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我也没有亏待你们二老是吧。”这是老三媳妇,说的要多可怜多可怜。 老二媳妇不甘寂寞的挤了进去,这怕是她嫁进门之后第一次这么热情,对着老陈氏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多孝顺的媳妇呢:“娘,这些年来我和老二忙着求生活,也没能在您二老身边伺候,您要是有啥想吃的,想喝的,尽管开口说。” 老赵头不明所以,咳嗽了一声提醒了自己的存在:“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谁知道他四个儿子看见他回来,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几句开始讲话,弄得老赵头脑袋发疼,大声喊道:“行了行了,都住口,老四,你来说。” 赵老四还算是镇定一些,从头至尾阿那些衙役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这才摸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这不是大家伙儿都被吓坏了。” 老赵头算是听明白了,没好气的骂道:“一个个脑子都进水了吗,大槐村的事情是大槐村的事情,你们只要问心无愧,难道还怕我们二老上衙门告你们不成。” 赵老大原本是不担心的,毕竟他自问是个孝子,媳妇也是个孝顺的,但这会儿也忍不住说道:“爹,我,我这不是看家家户户都还怕,也忍不住慌了。” 老赵头瞪了他一眼,骂道:“白长这么大个头了,我赵家什么时候出过不孝顺的人,我们乐意跟着阿福过日子,那是我们自己乐意的,当初分家书上也写清楚了,你们怕什么。” 说得几个儿子媳妇低了头,老赵头又说道:“你们只要惦记着我们俩口子,别把每年的粮食都忘了就成,放心吧,我们不会去衙门告你们忤逆,没这个闲功夫。” 几个儿子媳妇都被他说得讪讪的,最后还是老陈氏出来说道:“行了行了,散了散了,该回家带孩子的带孩子,改下地的快去下地,我们俩现在身体好,还用不着你们跟前跟后的伺候,你们也把心放心肚子里,我们俩对你们没啥不满意的。” 等赵家四个儿子媳妇都走了,老赵头和老陈氏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老陈氏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幺儿回来了,连忙拉着他问道:“阿福,你是不是考过了?” 赵九福自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娘,我考了第一名。” 老陈氏顿时欢喜起来,其他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搂着儿子就狠狠的亲了一口,弄得赵九福忍不住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陈氏偏偏还故意搂着他说道:“怎么滴,还害臊啦,你小时候满院子光屁股乱跑我也没说你,我是你亲娘,亲一口也不成啦。” 赵九福对此十分无语,暗道自己绝对没有光屁股满院子跑的时候,就算有那也是不得已穿着开裆裤自己没办法选择,他只得硬着头皮叫道:“娘……” 老陈氏哈哈一笑,旁边的老赵头帮儿子解了围,笑着说道:“行啦,你也别老是折腾孩子,阿福现在可是正经的读书人了,他可是考了第一名,听说县试考了第一名,县官还会给赏银呢,不过今年县官似乎很忙,也没说要见见考生们。” 老陈氏想到了那些衙役的话,忍不住说道:“八成是因为那大槐村的事情,这才让县太爷见一见考生的时间都没了,哎,你说这人确实是畜生不如,害死了爹娘不说,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还害了咱家阿福喜事儿都没有那么热闹了。” 老赵头的意见跟老陈氏完全一致,一起骂道:“可不是吗,你说这人能把爹娘都饿死,可见是个十恶不赦的,能有这样的人,我看大槐村整个村子也不怎么样,这要是在咱们村,村长能不管?族长能不管?” 老陈氏还低声说道:“要我说,就是大槐村那边的风气不好,咱们村那个老何家的媳妇你知道吧,也是大槐村来的,听说整天跟婆婆顶嘴,在家里头好吃懒做的,可见大槐村出来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哎,这次看她还敢不敢作。” 虽说因为大槐村的事情败坏了气氛,但老赵头和老陈氏还是觉得,自家孩子顺利的考过了县试得热闹热闹,就算不摆流水席吧,至少也得自家人吃顿饭。 最后还是赵九福把他们拦下了,还劝道:“爹,娘,再有两个月我就得继续考府试,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里头多看一会儿书,免得分了心。” 他这么一说,老赵头先答应了:“说得对,什么都不如读书重要。” 老陈氏还有些惋惜,老赵头却劝道:“孩子他娘,大槐村的事情刚刚出来,咱们就在家里头热闹的话难免让人说嘴,再说了,前些日子阿福考过了几场,家里头就人来人往的,这要是知道他已经考过了县试,那还不得把咱们家的门槛儿踩坏了。” 老陈氏一琢磨也对,吃饭哪有自家孩子的前程重要,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也是大槐村出的这事儿太巧了,正好跟县试的时间撞上了,不说县太爷没心思跟这群考生见面唠嗑,就是村里人也没心思来管赵九福是不是考过了。 大槐村的事情产生的影响比赵九福想的还要大,一般来说礼法在乡村的影响力并不如大家族那么大,这其中有农人生存困难的缘故,毕竟你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什么礼法都是虚无,乡下人家不善待父母的并不少见。 他们陈家村还算是好的,至少从未听说有儿子媳妇敢打骂爹娘,但生活中小的磕磕碰碰并不少见,就是老陈氏口中那个大槐村嫁过来的媳妇,跟她婆婆两个人当庭对骂的事情也发生过,那时候还是村长出面狠狠骂了那媳妇一顿。 且不提千古难题婆媳关系,大槐村的事情一出,似乎所有人一夕之间都变成了孝子贤妇,有些人胆子小了一些,在爹娘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实在是有些矫正过妄。 就是那个出生大槐村的媳妇也遭了罪,原先她敢大声跟婆婆对骂,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有一次她婆婆故意拿着棍子抽打她后背,也没看见她回手。 这其中的缘故就有些说不清了,一来是她娘家也遭了罪,父母兄弟都挨了棍子,据说现在还下不了地,二来也是心中害怕,当初她仗着娘家兄弟多,一进门又生了两个儿子,又能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的,对婆婆确实是不大恭敬。 这些事情赵九福是不知的,他一心一意在家读书,只是偶尔觉得自家二嫂是不是来的忒勤快了一些,要知道这位以前恨不得一个月都不来一次的。 不只是二嫂,就连大嫂三嫂也是如此,只有四嫂温柔一如往昔,有一次还笑着说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清,爹娘都是慈善人,哪里会真的折腾儿女。” 忤逆是大罪,但一般疼爱儿女的爹娘哪里真的去会衙门告呢?温柔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老陈氏虽然说话有些刻薄,但并不是那种喜欢折腾儿媳妇的人,即使是对不喜欢的老二老三媳妇,也顶多是口中责骂教训几句罢了。 再看看隔壁那家的媳妇,以前过的日子就憋屈,如今出了这事儿之后,那婆婆就跟拿到了尚方宝剑似的,恨不得每天磋磨媳妇十四个时辰才高兴。 真要是遇到这种婆婆,这女子也是倒了血霉,温柔自己颇为看不惯,就连老陈氏有时候见对面打得太狠了也会劝几句,奈何还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帮不了许多。 大槐村的事情对赵九福的生活并无影响,反倒是让他读书的日子清净了一些,只是经此一事,赵九福倒是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礼法至上的时代,在这个年头有些罪名是要人命的,就像是不孝,忤逆,在现代几乎要消失的词语,现在却能要了一个村子的命。 赵九福不知道相比起礼法缺失的现代,这种惩罚是好是坏,但他却明白自己比如融入这个世界,如果一味的跟主流礼法对着干,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万分感激自己有一对疼爱自己,并且较为通情达理的父母,若是真遇到无理取闹的那种,他真不知道自己考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了。 42.奖励 赵九福说要读书, 是真的开始认真的读书, 他虽然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县试, 甚至还取得了县案首的好成绩,但他对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要说自己是什么天纵之才那是夸张了。 作为一个老底子还是普通人的考生, 只有花费比别人更多的精力, 才有可能获得更好的成绩,光凭着穿越者的光环可没办法顺堂一辈子。 府试与县试不同, 虽然考试内容也不出帖经、杂文、策论三场, 但分别考的是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前两者赵九福是熟悉的, 政见时务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这一点并不奇怪, 这年头除非是有家族背景的,或者是官员后代, 不然想要接触也难。 胡秀才一开始也没料到赵九福能一路顺畅的考了过去, 他们这一年统共有五个学生参加,但最后通过县试的只有两人,另一个比赵九福足足年长了十岁, 名次却不如他。 等赵九福顺风顺水的考了过去, 胡秀才倒是后悔起来自己做的准备还不够, 早知道这孩子学识这么扎实的话, 去年就该让他参加才是。 对于自己的这位得意弟子, 胡秀才也是着实用了心思, 在赵九福考过了第三场的时候, 他就托人从衙门弄了一些邸报出来。 别小看这些邸报, 虽说是旧报纸吧,但上头写的都是朝廷的公文,说的也都是政见时务,如果不是胡秀才在戴河镇扎根多年,恐怕还没办法弄到这些东西。 拿到手之后胡秀才就转手偷偷给了赵九福,不是他偏心,而是另一个学生考中之后也没去他这边拜访,他就是有心也不能上赶着吧。 赵九福如获至宝,回到家中之后就闷头研究起来,不得不说,这些东西可是比光读书有趣多了,不只是能知道现在的朝廷方向,更能摸到一些朝廷重臣的姿态。 也许对于现在的赵九福而言,研究朝廷方向和朝廷重臣是早了一些,但既然要走科举这条路,多知道一些总比少知道来得好。 再有一个,在封建社会大臣们的思想品德,基本上也是跟着当朝皇帝来变化的,上下差距甚远的事情绝少发生,除非这个大臣是不想要前程了。 除了一些官员的升迁变动之外,邸报中关于兵祸的也不少,比如去年二月份的邸报之中明确写着,东虏入犯辽沈地方,欲行窃掠出境之事,幸辽沈官兵奋勇攻击,在阵斩首一百二十一人,我军伤五十人,阵亡五人,圣上抚恤。 这样的兵乱并不少见,赵九福一直生活在较为安稳的戴河镇,以至于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国家都不□□定。 不过从头至尾翻下来,他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大周朝看起来还是较为强盛的,虽然边关常有动乱,但都是非常小型的那种,无一不是被边关将士狠狠反击。 而大周朝之内更是安稳,小偷小摸的不少见,但能上邸报的那种大乱子却没有,这样的情况足以证明中央朝廷的控制力还十分强大,并且国内阶级矛盾并不激烈,所以百姓安安稳稳,没有出现军士作乱,或者农民揭竿而起的情况。 再往下看,果然如他猜想的一般,大周朝也有受灾的区域,比如去年八月份辽东三万洪山堡猛风猛火齐起,烧毁官民房屋共计三百四十二家。 再比如今年正月的时候,云南地震,有裂开处十余,开裂达二十余丈…… 无论是哪种类型的灾害,最后都会归类一句圣上体恤,拨款赈灾。 赵九福不知道这些款项是不是落到了实地,但从戴河镇这些年也没听闻哪里有百姓流离失所,当官的就算有小贪也不敢肆无忌惮,可以窥见当今必定还算圣明。 这么想着,看完了邸报的赵九福倒是心情不错,虽说乱世容易出英雄,但他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让家里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有一个好皇帝,百姓们的日子总是会轻松许多,这么琢磨着,赵九福也就把大槐村一对不孝顺夫妻引发的惨案抛到了脑后。 苦读的日子过得飞快,大约是被大槐村的事情吓到了,以至于陈家村这些天安稳的很,不说关起门来如何,至少大家出门都不敢大小声了。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赵九福家来了个衙役,通知他第二天去衙门一趟,县太爷要见一见他们这一批的县试考生,当然,只有最后成功上榜的那五十人。 对此老赵头兴奋异常,要知道他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还是隔着好多人的时候见过一面,谁知道现在他儿子要去见县太爷了。 赵九福倒是不意外,毕竟按照习俗县太爷也会见一见县试的考生的,这一次若不是大槐村的事情来得突然,也不会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要知道再过几日的话,他们这群考生怕就要出门却参加府试了,县太爷总不能拖到明年。 第二天,老赵头又连着赵老四一起赶着牛车,一路把赵九福送到了衙门里头。 赵九福到的时间不算早,他一眼就看到自家熟悉的那位师兄,谁知道没等他走过去,那师兄去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赵九福微微挑眉,心中想着大约是两人的名次相差甚大,他年纪小却是第一名,这位师兄年纪小却吊车尾,以至于心里头不平衡了。 于是他也就懒得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索性自顾自站在那边,没有人搭理他就自己默默背书,将周围的人都当做了背景墙。 县太爷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样的场景,只见赵九福的个子是这一批考生之中最矮小的,脸色却最为镇定,微微垂着眼皮子一脸淡然,就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处事不惊的模样。 县太爷心中微微一笑,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等众位考生行了礼才施施然叫起,还笑着说了一句:“不错不错,都是我戴河镇出色的儿郎,本官预祝诸位学子前程似锦,有朝一日你们得了秀才功名,也就不用再向本官行礼啦。” 众人都谦虚称不敢,县太爷微微一笑看向了赵九福:“这就是这一届的县案首吧,果然是年轻才俊,一表人才。” “大人谬赞了,学生比起诸位同窗还远远不如。”赵九福也随大流谦虚了一句。 “难得你少年成才,还能沉得住气。”县太爷又说了一句,顺着这话茬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前十名之内 ,可见这位县太爷看重的人也不多。 问完之后,县太爷才开口说道:“四月府试,诸位还得继续努力才是,本官特意准备了程仪,盼着诸位能为我戴河镇争光。” 每一年的府试,院试,都是各个府市县镇的较劲时刻,若是能出几个出色的学子,不只是名头上好听,当地的县太爷考评也会更好一些。 正因为如此,这位县太爷才会抽出时间来见这些连秀才都不是的学生,不然的话以他现在的地位,哪里需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送完了程仪,县太爷也没有久留他们,很快有人送了他们出去。 赵九福拿着自己的那一份走出衙门,那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拎着却沉甸甸的,他心中有些猜测,却见有人居然出了衙门就打开了荷包来看。 赵九福有些无语的看向那个人,这还在衙门门口,衙役都还在看着呢,那人直接看了不说,还对旁边的人问:“我是一两,你那个里头有多少银子?” 幸亏他那同伴不是没脑子的人,脸色不大好的回了一句:“无论多少,都是大人体恤我等的心意,吴兄,我家中有事就先走了。” 赵九福也赶紧走到老赵头他们的牛车旁边,生怕被那人抓着问有多少钱。 老赵头这会儿倒是兴奋的很,见他出来就笑着问道:“阿福,你见着县太爷老人家了吗?” 赵九福点了点头:“爹,县太爷大人一点都不老,看起来就跟大哥差不多。” 老赵头一听,笑骂道:“哎,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县太爷了,你大哥白长了这么多年纪还没活明白,整天都要我跟你娘帮他拿主意。” 赵老四已经开始赶车往回走,听见这话笑道:“爹,有您和娘在,我们哥几个才放心。” 谁知道这马匹拍在了马蹄子上,老赵头没好气的骂道:“老子辛苦了一辈子养大了你们几个,现在媳妇也给你们娶了,房子也给你们造了,还得给你们操心一辈子才算了啊?” 赵老四无奈的向赵九福求救,赵九福立刻取出自己的荷包来,笑盈盈的说道:“爹,你看这是什么。县太爷给我们每个人送了程仪。” “还真有啊。”老赵头忍不住兴奋起来,“咱们快走,等没人的地方再打开看看有多少银子,哎,怪道刚才一群家伙咋咋呼呼的。” 等车出了城走在了无人的小道上,赵九福才打开荷包一看,这一看他倒是惊讶起来,里头竟然放着十两银子,这年头吃粗粮的话,一两银子就够一个人生活一年了。 “我滴乖乖,县太爷可真大方。”老赵头忍不住说道。 赵老四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吗,不过大约就是看重咱们阿福,刚才我听见了,有的人只拿到一两银子,也就是意思意思了。” 老赵头顿时笑着说道:“可不得看重咱们阿福,他可是第一名呢。” 赵九福也高兴,有这十两银子的话他去府城赶考一趟总是够了吧,到时候再想办法把金锭拿出来,这样明年去考院试的银子也宽松了,不用老赵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出门给人做木工活,木工活是挣钱,但也伤身体,他可舍不得自家老爹整天赶工挣钱。 43.出发 “有十两银子啊!”回到家中报喜之后, 老陈氏果然也高兴起来, 拍着自家儿子的肩头说道, “他们都说读书无用,这不是挺有用的,阿福读了三年书, 算上束脩统共花费的也不足十两银子, 现在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赵九福无奈的一笑,暗道他娘这账算得实在是太好了, 他读书不只是有束脩花费, 逢年过节的节礼就算了, 笔墨纸砚也得花不少钱, 就连在镇上吃的那顿饭也得花钱。 不过能让家里人高兴也是好事,赵九福觉得县太爷直接给银子作为奖励的方式实在是太好了, 可比什么其他虚头巴脑的奖励好多了。 从戴河镇回来后不久, 赵九福就得赶往府城准备参加府试了,戴河镇的位置还算不错,距离新亭府并不算特别远, 不过想要当天来回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坐马车也得一天半的时间, 走路过去的话快一些两天, 慢一些得三日。 在赵九福县试确定通过之后, 胡秀才就与他确认过是不是要继续参加府试, 对此赵九福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府试三年两次, 错过今年的话就得再等一年。 更加坑爹的是,最近的一届乡试就在半年之后的秋天,如果不能通过府试就不能参加乡试,不能参加乡试就拿不到秀才的功名,换几年之后说不定还得重头再来一遍。 考过了府试拿到了童生功名的话,下一次他想要参加乡试就能直接去,而不是再从头从县试考一遍,虽说考过了说不定能拿到系统积分奖励,但实在是太折腾了。 万亨大约是怕他每年来一次县试刷分,早早的告知了一回,第一次考试和之后考试的积分奖励是全然不同的,算是断了他的后路。 在得知弟子的雄心壮志之后,胡秀才难得露出了笑容,甚至不用赵九福拜托就帮他找到了同行的人,甚至连作保的另一位禀生也给找到了。 自家先生这般给力,赵九福哪里好意思不努力,这些天埋头苦读不说,恨不得在梦里头都抱着那些四书五经邸报抄录啃。 临行在即,赵家人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无论赵九福多么聪明能干,在老赵头和老陈氏的眼中还是个小孩子呢,别人家八岁的娃娃说不定连县城都没去过,让赵九福一个人去府城的话他们哪能放心得下。 这一日老陈氏在帮忙收拾行李,忍不住说道:“阿福,不如还是让你爹跟着你一块儿去吧,你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好歹能在外头帮帮你。” 赵九福将自己的纸笔收起来,笑着说道:“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去,是跟戴河镇的那些考生一起去,先生和其他的几个禀生也会提前去新亭府,到时候他也会照料我一二,哪里用得着担心。” 老陈氏却不听这话,摇头说道:“你到时候看吧,别人家的孩子身边肯定也有人,谁家舍得孩子就这么一个人出门呢,不说别的,考场出来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再说你先生,胡秀才好是好,但他都多大年纪了,比你爹年纪还大,身体也不大好,他舟车劳顿的过去,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看顾你。” 赵九福无奈了,好说歹说两人就是放心不下,最后老赵头还生气了,骂道:“阿福,你是不是嫌弃爹老了,不能看顾你了?” 赵九福连忙喊冤:“爹,我哪会嫌弃您啊,只是新亭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家伙儿又是坐车过去,您老跟着去实在是有些折腾。” 赵九福不舍得自家亲爹吃这个苦,主要是古代的路都不好走,胡秀才帮他联系的那帮人都是坐着驴车过去,想必路上肯定颠簸的很。 老赵头却说道:“我不怕折腾,想当年你爹年纪小的时候,从几千里之外逃难过来,一路上别说坐车了,连鞋子都没得穿,我还不是好好的走到了陈家村。” “爹,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是个大小伙子,现在都成老头了。”一家人正在说话呢,忽然赵老四走了进来,碰巧听见老赵头忆苦思甜就给了他一戳肺。 老赵头顿时瞪了眼睛,对着其他的儿子他可没有面对赵九福时的好脾气:“放你的狗屁,老子一辈子养活了你们这么多儿子,现在嫌我老了是吧。” 赵老四眼见自己说错话要挨鞋底板了,连忙说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老身体好着呢,瞧这骂我的劲头就知道中气十足。” 老赵头冷哼一声不说话,要说他一辈子最骄傲的几件事,第一件就是娶了陈氏这个媳妇,第二件就是养活了这么多儿女,别看这个看起来容易,乡下人家日子艰难,像是他能养活五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在陈家村也是绝无仅有。 眼看着老赵家在他手里头开枝散叶,老赵头心里头也是得意的。 当然,现在又有了第三件事,他有了个出息的读书人儿子,要是赵九福能考中秀才的话,他们老赵家就改换门庭了,怎么能让他不重视呢。 赵老四见亲爹没真的生气,连忙又说道:“爹,要不这次就让我陪着阿福过去吧,府城我好歹去过,也认识几个人,还能帮着阿福打打下手。” 老赵头一听,皱着眉头问道:“前些年难道你就住在府城?” 赵老四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待过一阵子,我要是在府城的话能不回家看看爹娘?肯定是离得远才回不来。” 老赵头冷哼一声,显然是对老四出门在外多年不回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是缓和了神色,点头说道:“你好歹是阿福的亲四哥,也是在外头见过世面的人,这次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赵老四赶紧说道:“爹,你放心吧,我保证把阿福原样带回来,连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赵九福在旁边听着他们把这事儿定下了,无奈问道:“爹,四哥,你们问过我的意见没有,我真的不需要人陪着去。” 谁料到老赵头和赵老四异口同声的说道:“孩子气,乖,你看书去吧。” 另一头老陈氏已经把自己藏着的银钱取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拿了其中二十两给赵老四:“老四,都说穷家富路,你们一路上别省着银钱,花光了也没关系。” 赵老四倒是推脱道:“娘,我有钱,哪能要你们的养老钱。” 老陈氏却坚持给了他,还说道:“阿福读书的银子我们早就留出来了,到底是分了家的,总不能让你们养着亲弟弟,你只要帮我把他照看好了就成了。” 赵九福被赶到书房里头读书,倒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情没有做。 他翻出系统看了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人物:赵九福 年龄:8岁 积分:10500分 这就是今年他积攒下来,再加上几次考试总共的积分,相比起一万来,他积攒大半年的积分都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时候赵九福总算是理解了一句话,那就是靠着日积月累是不可能暴富的,他现在总算是个有钱人。 10500积分啊,就算是对半分也有5250积分可以使用,赵九福翻到5000积分的页面看了看,又是看的眼花缭乱,忍不住问道:“万亨,现在有打折的商品吗,特别好,像是极品人参酒那种?你帮我看看呗。” 万亨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淡:“别想了,打折商品难得一见,上次是你走了狗屎运。” 狗屎运·赵九福讪讪一笑,觉得侥幸心理要不得,他想了想还把自己的那部分积分留了下来,毕竟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的话,有积分他心里头也不慌,说不定还能买到合适的东西。 不说别的,五千积分可能买到不少好药材,这些药材平时他买了没用,真到了紧要关头的话说不定能救人一命,赵九福觉得留着积分十分有用,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万亨在旁边却有些等不及了,连声问道:“阿福,抽奖吗,抽奖吗阿福?” 赵九福呵呵一笑,暗道这见利忘义的嘴脸就是万亨的本性,但还是十分大方的说道:“抽,给我来一次175连抽,我就不信我还抽不中一点好东西!” 万亨听见这话顿时高兴起来,甚至还自动自发的开始了音效,那喜悦的声音让赵九福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就像是即将看到175个白玉童的声音,他撇了撇嘴,提醒了一句:“万亨,咱低调点,别以为你放音乐我就会原谅你的黑手。” “哼,阿福真不懂的享受。”万亨吐槽了一句,也不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继续说道,“175连抽开始了,只是阿福第一次超过一百连抽,说不定会中大奖哦,尽请期待吧!” 赵九福特别市侩的说道:“行了行了,快给我开奖吧,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44.百抽百灵 “呵呵, 系统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在看清楚眼前的那一堆堆奖品的时候,赵九福的内心一凉,觉得自己果然对于抽奖还是太乐观了, 这哪里是抽奖, 这既是白玉童促销现场吧! 175连抽,结果他现在放眼看去都是白玉童, 甚至连金坷垃都没有出现,那一个个白玉做成的瓶子姿态优美的放在一起, 看的赵九福眼睛发疼。 抽完奖收走了积分之后,万亨就安安分分的当了一个安静的系统, 再也不吭声了。 赵九福呵呵一笑,开始清点自己的奖品,这可是175连抽啊,他总不能拿到175个都是白玉童吧,这实在是太坑爹了一些, 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应该晚一些抽奖,免得败坏了心情。 经过这些年的被坑,赵九福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已经好了许多了,至少现在他呵呵一笑居然也没有多少生气, 反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万亨,你说这么多的白玉童, 我放起来的话是不是够一天喝一瓶了, 哎, 至少以后我是不愁没水喝了。” 可不是吗, 好歹也是灵泉呢,虽说这灵泉放到外头就会失去灵气,但好歹也是谁呀,他一年年的喝下来身体确实是好了许多,如今个子都比同年龄的人高一些。 这么想着,赵九福倒是又开心了有些,毕竟系统给的东西都是添头,凭空白得的,他考中的功名,学到的知识那才是根本。 赵九福一直很想得开,不然的话也不能愿意拿出一半的积分来给系统抽奖,毕竟抽奖的东西好不好用先不提,万亨能抽成五成就不那么科学。 万亨见他似乎真的完全不生气,才冒泡出来说道:“其实白玉童也有白玉童的好处,毕竟原价放在那里呢,总价值算起来的话你肯定是赚到了。” 赵九福反问道:“别瞎比比,这么好的话你们商城怎么卖不出去,这么多存货来给你抽奖,还让你们五五分成,你这跟没良心的销售有什么不一样?” 万亨闭嘴不说话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抽奖系统里头的奖品都是滞销货的,一定要坚定的相信奖品都是好东西,才能忽悠宿主继续抽奖啊! “行了,先帮我把所有的白玉童收起来吧,一共有多少个?”说实话,眼前密密麻麻的白玉童他都看不见其他的奖品,几乎已经认定175个都是白玉童了。 万亨干这事儿倒是干净利落,很快将白玉童收了起来,然后提醒道:“恭喜阿福,此次175连抽抽中174个白玉童,还有一个惊喜大奖品。” 一听这话,赵九福倒是惊讶起来,惊喜大奖品这名字听起来就挺厉害的,在所有的白玉童被收走之后,赵九福就抓起剩下的那个奖品查看起来。 收拾惊喜大奖品,这奖品还是用绸缎包起来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超市里头买回家的礼盒,不说里头是什么,至少外面看着是挺高级的样子。 赵九福忍不住升起几分期待来,系统抽奖向来是简单粗暴的,是什么就来什么,这会儿居然还用缎带包了一下,可见不是什么简单点东西。 难道里头会是什么黑科技的产品,比如未来世界的高级武器,天上飞车之类的,赵九福笑了笑,甚至开始幻想着若是拿到什么青春不老丹也不错。 越想越多的赵九福咳嗽一声,鼓起勇气扯开了缎带叠成的蝴蝶结,很快缎带散落下来,露出里头的盒子来,这盒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那质感绝对比现代奢侈品的盒子好多了,赵九福的期待值一点点攀升起来。 盒子打开之后,里头露出一个圆滑的石头来,是的,那是一颗十分圆润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鹅蛋一般,比鹅蛋还略大一些,不过颜色黑乎乎的,上头有一点点金色的星光,要说丑的话倒也不是很丑,但要说好看的话绝对谈不上。 赵九福不可置信的拿出那块石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要说与外头路面上的石头有什么不同的话,估计就是这块石头特别黑,黑的跟深夜似的,那偶尔闪过的金光就像是星空中的星星。 “这就是所谓的惊喜大奖品?”赵九福鼓着脸颊问道,再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天真和抽奖系统的无理取闹,这还不如直接给他175个白玉童来的简单干脆呢。 万亨冒出头来说道:“咦,是星空石,这可是十分难得的东西。” 赵九福听了这个名字也觉得有些熟悉,他飞快的拿出系统商城翻阅起来,很快在某一个页面找到了这个所谓的星空石。 商品名:星空石 商品介绍:珍贵异常的宇宙特殊类陨石,具有星空之力,是世界起源之石,大则能够吞吐星辰之力,在修真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炼器器材,融入法器能够召唤星空之力;小则顺应世界,安神定魂,能够解决一切失眠问题。 价格:1000000积分 赵九福在看见那积分价格的时候几乎跳了起来,十分不淡定的问道:“万,万亨亨,我没看错吧,这里头是一百万积分,是一百万,不是一千,也不是一万,更加不是十万,是一百万,我这是一夜暴富了吗?” 兴奋过后,赵九福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问道:“等等,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根本没办法修真吗,就连白玉童的灵泉拿到外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也会灵力全无。” 万亨十分肯定的说道:“阿福,你的记性不错。” 赵九福的手哆嗦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那这块星空石我能带出系统吗?” 万亨却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星空石并不是常规的修真用品,只要这个世界拥有星辰之力,它就可以存在,不过它若是落到修真者的手中用途更广罢了。” 赵九福微微松了口气,立刻把星空石拿到外头看了看,原本他觉得这石头黑乎乎的,那点金光也有点暗沉不好看,但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低调的奢华。要知道这可是一百万的好东西,足够他吃一辈子都用不完。 赵九福喜滋滋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不对,星空石的作用可大可小,在修真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那在这个世界呢?” 万亨十分没有同理心的说道:“在这个世界星空石也可以吸收星辰之力,不过这个世界的星辰十分弱小,它能够吸收到的也很小,不过你放心,安眠作用还是有的。” 赵九福整个人不可置信的摇晃了一下,被打击的几乎开始怀疑人生:“你的意思是,这个名叫星空石的奇珍异宝,价值一百万积分的好东西,在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鸟用,只能起到一个安眠的作用?” 万亨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星空石能让任何原因失眠的人,都进入安眠状态。” “那还不就是安眠?”赵九福再一次感叹自己太年轻,为什么还是信了抽奖系统的套路,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运气,什么一百万,感情也是只能看不能用的家伙,“我现在的睡眠就很好,不只是我,我爹,我娘,我哥哥嫂嫂都很好。” 可不是吗,赵九福向来就是倒头就睡的人,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而赵家人都是庄稼人,平时干活累了睡觉也不错,就是老陈氏早年因为频繁生育有些不好,但这些年带着檀香木簪这老毛病也已经慢慢痊愈了,谁还需要这个安眠的星空石。 感情这个听起来牛逼哄哄的星空石,到了他手里头就跟安眠药似的,赵九福心如死灰,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我可以退款换积分吗?” 万亨冷酷无情的提醒道:“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赵九福想着那一百万积分有些心痛,又问道:“你可以联系其他位面的系统宿主吗,说不定有哪一位修□□的大神愿意跟我换呢?” 万亨依旧很冷酷:“请阿福正视现实,大千世界小千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即使是系统也无法随意穿越,更不可能发生不同次元交换的事情。” 赵九福总算是认命了,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抽奖心情是大起大落,最后还是一场空。 他认清楚现实之后倒是放开了,叹了口气将那块石头放进了书篓,还笑着说了一句:“行吧,至少那石头模样不错,还能当一个纸镇用用,这还有附加安眠作用呢。” 不这么想又能如何呢,他总不能跟万亨过不去,不过好不容易抽到价值一百万积分的东西,结果是个自己世界用不上的,这一次的经历让赵九福更加意识到系统的不靠谱。 所到底这个系统来历不明,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上面,偶尔用一用倒是还好,但现实世界和系统还是得分开,否则的话将来系统万一消失了呢。 这么想着,赵九福慢慢的进入了梦想,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星空石的作用,这一晚他睡得格外的香甜,似乎一直在做什么美妙的美梦,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带着余味。 赵九福琢磨着,虽然安眠作用有点坑爹,但是每天能做美梦的话似乎也不错。 45.启程 赵家人商量好之后, 最后果然是赵老四送赵九福出门,老赵头和老陈氏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离开,等再也看不见他们人影之后, 老陈氏忍不住就落了眼泪。 老赵头拍了拍媳妇的肩头, 安慰道:“阿福去考试是好事儿,你哭什么哭, 等他考中了回来,可有你笑的时候。” 另一头赵老四生怕弟弟累着, 一路上不断提出来要背着他走,一会儿又说应该借一辆牛车之类的话, 赵九福无奈笑道:“四哥,借了牛车还不得再来一个人送咱们。” 赵老四却说道:“哎,我就是觉得读书人应该精贵点,总不能让你被人看不起吧。” 赵九福一听倒是笑了,摇头说道:“四哥, 我不在意这些,再说了,读书人是不是被人看得起,主要看的还是他的才学, 若是我才学出众,那肯定是人人都看得起, 若是才学不行, 就算是腰缠万贯也不被人看在眼中。” 赵老四觉得自己原来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但瞧着弟弟挺着胸膛的样子就没有再说, 摇头笑道:“行吧,你自己个儿不在意就成。” 不过等到了学子们聚集出发的地点,赵老四还是忍不住提到:“幸亏我跟来了,你瞧瞧别人家的哪一个不是身边带着人的。” 可不是吗,在场的考生们每个人身边都带了人,有些看着应该是父亲叔伯,有些看着应该是兄弟,有些却像是仆人,反正没有一个人是独身一人的。 赵九福一想倒是也明白过来,毕竟是去府城考试,他们坐车过去也得两天的时间,到了那边又得住上差不多十日,怕是大部分家庭都不放心孩子一个人。 赵九福与这些人都不算熟悉,就与带队的人打了个招呼,交了钱就带着赵老四来到属于他们的那辆车上,一上去就瞧见里头已经坐着四个人了。 赵九福看着那两人眼生,那两人倒是认识他,坐在左边的考生主动介绍道:“这位一定就是赵九福赵老弟吧,我是胡明河,是胡先生的族侄,这位是我大哥。” 来之前赵九福就听胡秀才提起过这个族侄,知道他今年十六,家确实在府城那边,这会儿出现在戴河镇不过是因为返回祖籍考县试罢了。 “胡兄,胡大哥,这位是我的四哥。”赵九福也十分和气的打了招呼。 话音未落,坐在另一边的那位书生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你们别说话,打扰我看书了。” 赵九福朝着那人看去,却见他脸色冰冷,看着自己的时候带着几分挑剔,似乎是看他十分不顺眼的样子,但赵九福想了又想也没找到这个人的印象,显然之前是不认识的。 胡明河似乎怕他们俩吵起来,拉着赵九福坐到自己这一边,这马车的车厢并不算大,这会儿坐进了六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但那书生带着一个仆人占据了一半的位置,显然没有挪动的打算,赵老四一看,索性笑着说道:“阿福,我在外头坐着就好了,外头还痛快。” 这会儿正好三月底,倒是也算风和日丽,赵九福也就没有阻止赵老四坐在外头,他自己把东西放进车厢之后也坐到了车架子的另一边,笑着说道:“我也在外头吹吹风。” 那胡明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走过来在他耳边说道:“阿福,你别介意,里头那人听说亲爹是当官的,做人是有几分傲气,谁知道这次还没拿到县案首,这才……” 赵九福听明白了,感情是因为他拿走了县案首的位置,所以里头那人心中有气,对他也十分的不客气,不过这案首的位置向来都是有才者取之,这人这般作态倒是忒小肚量。 不过听着胡明河话里头的意思,这人似乎还有几分背景,赵九福也没打算现在跟他起冲突,不过是一些口舌官司他还不放在心上。 赵九福不在意,胡明河却有些过意不去,虽说对面那丁子豪与他也不过的是点个头的关系,但赵九福毕竟是自家族叔千交代万嘱咐让他帮忙看顾的学生。 不过他似乎很忌惮丁子豪的想法,虽说看不惯他的做法也不敢多说什么,闭上嘴自顾自看书去了,丁子豪对此视若无睹,一直没抬眼皮子多看他一眼。 很快人就到齐了,车队开始慢慢出城。赵九福前后张望了一下,他们这一次去参加府试的人大约有十几人,以戴河镇的考生来算只占一半,大约其他的都自行前往了。 三个人一辆车,一共有五辆车,车前车后还有两个骑着马的镖师,可见这钱倒是也花的值,戴河镇距离新亭府不算远,路也太平,所以车队的收的钱也合理。 算起来到这个世界八年时间,这居然还是他第一次离开戴河镇,赵九福忍不住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辈子他是个孤儿呢,上小学的时候也出去春游过。 赵九福有些好奇的看着古代的官道,与陈家村往戴河镇走的泥土不同,这条官道上铺了青石,只是这年头的青石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 这条青石路是还算平坦,但马车在上面行走还是有些颠簸,看那青石之间硕大的缝隙就知道了,跟水泥路之类的简直没法比。 唯一胜过现代的,大约就是道路两旁美妙的风景了,在别人眼中是荒郊野外,在赵九福眼中却是原汁原味的古代森林,再加上现在正是阳春三月,野花盛开,简直美不胜收。 赵老四离家多远,不过回家之后也是知道一些小弟的习惯的,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两旁,忍不住笑着说道:“这样的野花野草不稀罕,你怎么天天看都看不腻?” 赵九福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好看吗,虽说是野花野草,却有旺盛的生机。” 赵老四嘿嘿一笑,直接说道:“你跟你四嫂一样,看啥都觉得好。反正我也听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看着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赵九福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家四哥四嫂也是天生一对,四嫂温柔虽然有闲情雅致,又有一肚子的诗词歌赋,却能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四哥对读书十分头痛,却愿意尊重妻子,每次温柔说起他听不懂的话都十分捧场,原来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也能融洽的相处。 日头慢慢升起,外头的太阳就有些烈起来,赵老四就说:“阿福,你进去坐着吧,车上不好看书的话就闭眼休息一会儿,外头太晒了。” 赵九福微微皱眉,问道:“四哥,你也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赵老四却笑嘻嘻的说道:“我平时种田都晒习惯了,再说了,我坐这里也好跟赶车的大哥说说话唠唠嗑,我就是坐不住的人,坐在里头还不得无聊死。” 赵九福无法只得进去了,他一进去就瞧见胡明河靠在他家大哥的身上,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胡兄,你这是怎么了?” 胡明河脸色有些苍白的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虚弱了:“我这是出生就有的毛病,别人都喜欢坐车,偏偏我以坐车就觉得恶心。” 赵九福暗道估计是晕车,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梅来,那是老陈氏自己做的,他们家门口的青梅树结果多,但是果子又酸又涩,老陈氏就自己炮制成了梅子,通常只有家里头的孕妇吃得下去,赵九福出门的时候想着也许会有晕车的问题,就直接带上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晕车,倒是胡明河有些不舒服:“胡兄,你要不要试试看含着一颗梅子,说不定会好一些。” 胡明河接了过去塞进嘴巴里头,立刻被酸的皱起了眉头,但酸味过后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倒是略好了一些,他含着梅子感谢:“是好了一些,谢谢赵老弟了。” 赵九福微微一笑,就听见对面的丁子豪冷哼一声,他抬头看去,正巧看见丁子豪挑剔的看着自己,见他望过来立刻抬高了下巴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赵九福微微挑眉也没搭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想着在车上看书也不方便,索性就闭上眼睛打算休息,顺便跟万亨唠唠嗑也很不错。 虽知道他刚闭上眼睛,忽然马车一阵震动,一个紧刹车差点没把里头的人甩出去,赵九福反应敏捷,抓着车架子没动,胡明河有他大哥护着,那丁子豪就惨了。 他那仆人自己都没稳住,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头滚,眼看就要摔一个狗吃屎,最后还是坐在外头的赵老四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免得他们跌落马车。 赵老四身体强壮,一把就把丁子豪主仆两个拎了回去,他也没多看两人一眼,伸着脑袋往车厢里头问:“阿福,你没事吧。” 赵九福连忙回道:“四哥,我没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赵老四也微微皱眉,他们的车辆比较靠后,这会儿只听见前面闹哄哄的,赵老四生怕弟弟考试途中横生枝节,跳下车说道:“车大哥,你帮忙看着点我弟弟,我去前头打听打听。” 那车把手原本打算自己过去的,见他三俩下跑出去也就只得留了下来。 46.强买强卖 赵老四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 他没有贸贸然的冲到最前头查看,反倒是慢慢靠近那群人,围观了一会儿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从戴河镇往新亭府走会路过一个叫做大槐村的地方, 不错, 就是那个位于洪文县,因为出了一个不孝子导致整个村子都被官府出发的那个地方。 自从出了那件事, 原本还算是富裕的大槐村一落千丈,可不是吗, 成年的男子不是被发配边疆了,就是挨了板子不能起身, 壮年的女子也是如此,最后安然无恙的居然大多是老弱病残以及未成年的孩子,一下子将大槐村的境遇拉低了许多。 壮劳力都倒下了,村子的待遇也大不如前,现在连进城门都难, 动不动就会被人刁难,平时亲戚之间走动都不受欢迎,十里八乡恨不得跟他们划清界限,似乎就认定了大槐村的人都是不孝之人, 恨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甚至还有几个出嫁的女儿被休了回来。 若说那不孝之人是罪有应得的话, 那么村里头其他的人家确实是无妄之灾, 一开始他们也不是没有阻拦过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无论如何, 日子却还是要过,只是壮劳力倒下之后,剩下的老弱病残种田就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这一年他们大槐村拿到的种子都是最差的,要交的赋税却更多。 大槐村的人被逼到了极点,又不敢怨县太爷和知府大人,只得想着法子赚钱,至少不能让家里头的孩子饿死不是。 如今这一出就是大槐村人想出来的办法,他们把通往新亭府的路给拦了,说是拦了,倒不是直接挖开了,或者用什么石头拦起来之类的,而是让几个孩子老人在路中间跪着。 一看见有马车过来,这些人就直接跪在了路中间,有一个老太太还直接躺了下来,马车自然不可能直接从他们身上粘过去,只得停下来。 这一停下来可不就走不得了,老人孩子一块儿围过来,倒是也不敢抢东西,只是一个劲的卖东西给他们,卖的还是那种一看就是用地里头青草随便编织的挂件。 这年头哪门哪户没点编东西的手艺,别说这种简陋的挂件了,就是认认真真用竹子编出来的竹筐也不值钱啊,这草叶子编出来的东西放一放就黄了,可以说一文不值。 大槐村的人就围在路口,几个孩子踩着草鞋一个劲的抱着他们的腿,老人就拿着东西塞进他们的手里头:“后生,你们买一些吧,一个就要三文钱,也不贵,就当买一个吉利。” 那车队的镖师脸都黑了,大声骂道:“我呸,你们大槐村的东西还说什么吉利,别到时候把霉运都沾到我们身上了,快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却还是围着他不让开,继续说道:“后生,就只要三文钱,真的不贵,你们买十个我们就让开,不然你们就别想过去。” 镖师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心中气的不行,又不敢真的动手,这要是真的劫匪的话他反倒是不怕,打杀了也没事,但问题面前的人不但又老又残,说到底却还是大槐村的良民,他真要是动手的话万一出了人命可麻烦的很。 带队的队长心中也憋屈的很,但还是想着尽快解决了好赶路,这次带着的人可都是赶考的学生,这要是耽搁了他们的时间可不是三十文钱能解决的。 这么想着,带队的人冷冷说道:“看在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份上,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是十文钱,你们拿着就赶紧把路让开,否则闹大了你们也讨不到好。” 后头的镖师也大声骂道:“可不是吗,你们大槐村的名声早就臭了,要是让衙门知道你们在拦路打劫的话,说不定剩下的这些人也得去蹲大牢。” 那老人看着有些瑟缩,脸上又露出几分羞耻的神色来,最后却还是收下了那十文钱,将手中五个小挂件塞给那队长,这才带着孩子让开了路。 队长瞧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直接给甩在了地上,带着几分不屑说道:“真是晦气。” 很快车队就慢慢往前走,车轮子从那些挂件上碾过,很快那些草编的挂件就成了碎片,跟地面的烂泥纠缠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赵老四回到车上把这事情一说,胡明河的大哥先不痛快了,骂道:“这大槐村的人真是阴魂不散了,他们居然还有脸出来闹事,哼,我看就应该报官给他们一点好看。” 胡明河的态度倒是比他大哥略好一些,摇头说道:“看着都是老人孩子,怕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出来。” 胡大哥却还是不痛快的说道:“那也不能出来碍着别人啊,多晦气,咱们这可是要去考府试呢,万一沾着他们村的霉运怎么办?” 胡明河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大哥,什么时候你也跟娘似的神神叨叨的。” 胡大哥还振振有词的说道:“这都是关键时候,小弟你都考了两次府试了,都是运气不好才没过,都说事不过三,这次你肯定能过的,可不能碰了他们的道儿。” 胡明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会儿对面的丁子豪忽然打开门帘朝外头看了一眼,淡淡说道:“能出现这样大不孝的人,可见此地的教化做的不好。” 这话一出,胡明河和胡大哥的脸色都不大好了,虽说大槐村是洪文县的人,而不是他们戴河镇的,但论教化的话岂不是都一个知府大人名下的。 尤其是丁子豪说话的口气,简直是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人,说一句你们都不成。 赵九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老人孩子,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原地等着下一波的人,也是,十文钱能做什么呢,买回来的粮食都不够这么多人吃一顿的。 赵九福视力极好,还能看见这些老人孩子个个身上都带着伤,也是,并不是每一个车队都如他们这般客气的,有些人不管不顾动手的话,还不是老人孩子们吃亏。 赵九福甚至有一种现在下车去给他们一些银钱的冲动,但他还是按住了自己这个心思。大槐村的下场让他再一次正视这个世界,这是一个连坐才是常态的世界,一个人代表的并不是自己,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他的父母亲人,甚至还有族人和邻居。 大槐村为何会越来越没落,不只是官府的处罚,还有与他们相关所有人的漠视和远离,可以想象那些媳妇婆娘的娘家是如何的作态。 赵九福忽然想到,若是将来有一天自己做出了什么祸事,也是会影响到所有他关心的人。 赵老四见弟弟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偷偷问他:“阿福,怎么了,瞧你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你是觉得那些人可怜吗?” 赵九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作恶的人已经伏诛,现在留下来的这些人何其无辜。” 赵老四旁观左右,见车厢里的那四个人各自看书不说话,车把手似乎也没在听他们说话,这才靠在他耳边说道:“阿福,事情不能这么想,你想啊,能把爹娘都饿死的,难道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事情,再说了,现在也不是灾荒年间,如果村里人愿意搭把手的话,那两个老人怎么可能会活活饿死?” “这些人或许不是罪犯,但可不是完全无辜,好吧,也许那些孩子是无辜的,但那些老人呢,老人家在村子里总是说的上话的吧,当初为什么不管不顾?”赵老四又说道。 赵老四的想法其实才是现在主流的想法,这时候可没有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潮流,乡里乡亲的通常有事都会相互搭把手才是。 赵老四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你想想咱们陈家村,就算没这事儿的时候谁家敢这么欺负老一辈的?不说孝顺吧,至少大面子得过得去,不然村长和族老们不说,旁边的邻居也看不过去要出来说话呢。” 赵九福琢磨了一下确实是如此,陈家村算是风气极好,村民们也十分看重名声的地方,几百户人家确实也有混子,但却是不敢做的过分,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极少。 赵九福虽然出门的时间少,但也知道村里头的老人是有地位的,就算是有些媳妇跟婆婆不对付相互对骂,但通常也就是骂几句罢了,虐待老人是不敢的。 赵老四见他似乎明白过来了,才笑着说道:“所以啊,他们现在看着可怜,当年也是造了孽的,上头没把他们一块儿流放打板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毕竟不孝这事情可不能纵容,不然的话天底下的儿子都把老爹老娘饿死了,咱们以后老了可不得也受罪,圣上肯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罚了那么多人。” 赵九福其实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之前看着那些老人孩子可怜才有些同情,这会儿微微一笑,说道:“四哥,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 赵老四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道:“我就是怕你想不开,读书人就是比我们普通人想法多,我怕你钻牛角里头出不来,你不在意就好。” 47.新亭府 除了大槐村这边的意外, 之后的旅途倒是顺顺利利,赵九福等人在路上的客栈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到了新亭府。 新亭府在大周朝不算有名, 属于那种不起眼的地方, 既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也不是经常天灾人祸需要救济的地方, 更不是鱼米之乡能够成为大周朝粮库的地方。 各方面条件平平就导致新亭府的经济也不够发达,至少城墙没有赵九福想象中的那么高, 城里头虽然也热闹,却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繁华。 当然, 论繁华的话古代的城市是不能跟现代比的,第一个人口数量和房屋的高度就差距很大,赵九福倒是有些想去京城,看看古代的首都会不会特别一些。 新亭府与戴河镇不同,但凡外人要进城门就得付出两文钱的人头费, 赵九福琢磨着大约这是为了让百姓们安安分分的留在家里头种田,别都跑到城里头找活计。 等他们全部进城之后,车队的人倒是过来问了:“诸位,新亭府已经到了, 不知是直接送大家伙儿去客栈,还是各位另有安排。” 来这边的考生显然早就做好准备的, 大半的人都表示可以直接去客栈住一晚, 明天打听了新亭府的情况再说, 毕竟车队常驻的客栈至少还是安全的。 像是丁子豪这种在新亭府有亲戚的, 自然是提出来他自己去亲戚家就可以了。 赵九福原本也打算去客栈,谁知道他还未开口说话,赵老四倒是说了:“我们也自行安排吧,这几日多谢几位照顾了。” 赵九福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四哥,低声问道:“四哥,你在府城有熟悉的客栈吗?” 人生地不熟的,虽说大周朝的治安还可以,但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黑店呢,跟着车队的人至少还有点保障,不过赵老四要是有认识的人的话自然另说。 赵老四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拉着赵九福走出一段路才神神秘秘的说道:“阿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放心吧,四哥总不会害你。” 这一点赵九福还是相信的,他跟着赵老四一路往前走,赵老四显然对新亭府十分熟悉,左拐右拐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巷子看着十分清净,两边似乎都是民居。 赵老四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栋民宅前头,这栋宅子并没有挂着匾额,只是两扇刷着红色油漆的木门守着宅邸,大约是常年没有人看顾的原因,门上的木漆已经有些脱落了。 赵九福惊讶的看着赵老四拿出一把钥匙来,三俩下就打开了门上的铁锁进去了,见他愣在那里还说道:“阿福,快进来呀。” 赵九福跟着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道:“四哥,这,这宅子是你的?” 赵老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才解释道:“也不算是我的,是你四嫂的,不过这宅子买了之后也没住几日,我们俩就回陈家村了,待会儿我还得收拾一下。” 赵九福挑了挑眉头,四嫂的房子,新亭府的房子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城市,但这么一栋宅子也得至少一百两吧,看来他家四嫂确实是深藏不漏。 不过四哥四嫂既然不愿意说,赵九福也就没有多问,两个人撩起袖子一块儿开始收拾。这个宅子位置偏僻,里面的房屋面积也不算太大,只有一进四间房的样子。 屋子里头地面都是用青石铺成的,院子里头还有一口甜水井,赵老四夫妻离开的时候盖上了井盖,这会儿打开了就能用。 很快他们就收拾完了院子,又打扫出两个房间来,赵老四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住在客栈哪里有住在家里头安静,再说了,自家做饭自己吃也方便,不用操心吃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阿福,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着,我给你买菜做饭。” 赵九福还从未见过家里头的男人做饭,笑着问道:“四哥,你会做饭吗?” 赵老四笑嘻嘻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不会,刚出来的时候还在酒楼里头打过下手呢,要不是后来没干成,说不定现在我还是当家的大厨子了。” 这话赵九福一开始不相信,但等吃到这一顿赵老四做的晚饭之后倒是信了,绝对是色香味俱全,比老陈氏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赵九福吃了之后忍不住夸道:“四哥,你还真有当厨子的天分,你这手艺绝了。” 赵老四笑嘻嘻的说道:“可不是吗,分家搬出去之后,我家的饭菜都是我煮的。” 说完这话赵老四微微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赵九福,又笑嘻嘻的交代:“阿福,这话你听听就好了,回家可别告诉咱娘啊。” 赵九福一下子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了,赵老四做饭是好吃,但乡下人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女人的活儿,要是让老陈氏知道四儿子家的事情都是老四自己干,老四媳妇却不做的话可不得了,说不定真的会过去骂人的。 赵老四见他没答应,还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你四嫂的身体不好,我就想着既然我也能做那就做了呗,我是个男人,总不能连自己婆娘都照顾不好。” 不得不说,在古代世界赵老四这样的男人才是稀少的,偏偏这样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不但不会夸他,反倒是会骂他没骨气是个耙耳朵。 赵九福倒是适应良好,还笑着打趣道:“四哥,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不过你也放心吧,娘这些年都不太爱管你们的事情了。” 赵老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你是没见过娘生气的样子,你是他的宝贝蛋儿,她从来都不会对你发脾气。” 赵九福呵呵,他怎么可能没见过,当年他刚产生的时候老陈氏还在坐月子,小陈氏倒是孝顺,偏偏邓氏老是阴阳怪气的,结果老陈氏不顾自己坐月子的事情冲出去就是一顿大骂,还让赵老三直接把邓氏送回家去,一直到邓氏爹娘亲自过来低头认错才算是完了。 也就是那次之后,三嫂邓氏虽然还是会叽叽歪歪,但在他面前,在老陈氏和老赵头面前却不敢多说什么,可见也是吓坏了。 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他慢慢长大开始读书,老陈氏确实是越来越不管其他几个儿子的事情了,一来是心思全用到了他身上,二来也是被他跟老赵头开解的。 赵老四交代完这事儿就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碗筷,没让赵九福动手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可见平时在家里头肯定是没少干的。 赵九福在旁边看着就笑了:“四哥,四嫂有你这样的相公也是有福了。” 赵老四一边刷锅一边说道:“哪里是她有福气,我能娶到她是我有福气。她一个大家小姐能嫁给我,愿意陪着我回陈家村过苦日子,我也该对她好一些。” 说完这话,赵老四又停了一下,转身问道:“阿福,看到这房子你就不想问问你四嫂的身世?既然我都带你来了,就不怕你知道。” 赵九福却说道:“四哥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愿意听,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无所谓,我只知道四哥人很好,四嫂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赵老四嘿嘿一笑,似乎有些想要说出口,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是说道:“这些年你四嫂吃了不少苦头,脸上也破了相,难得她自己看得开,也舍得那些荣华富贵。” “你四嫂跟我回陈家村的时候说了,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过往种种就当是一场噩梦都忘了就罢了,不需要再提。”赵老四想到温柔现在的模样,又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我还怕她不习惯陈家村的生活,原打算她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回新亭府来,没想到在陈家村那边她反倒是更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身体也好了一些。” 要知道温柔一开始到陈家村的时候,那身体看着就是见风倒的模样,哪家不都说赵老四的新媳妇看着是个病秧子。 谁知道几年下来温柔的身体倒是慢慢好了起来,现在不但脸色红润有气色了,甚至还看着胖了一些,这可让赵老四高兴坏了。 赵九福心中猜测着这其中大约有极品人参酒的作用,没看见老赵头喝着白头发都少了,老陈氏偶尔喝一杯气色都好了一些。 知道温柔身体虚弱之后,赵九福曾经私下送过她一坛子人参酒,这东西补气,喝下去对身体的好处显而易见。 赵九福十分赞同温柔的做法,以往的记忆,不管是痛苦的还是高兴的,过去就是过去了,经常提及除了让自己看不开之外毫无作用。 “四嫂喜欢陈家村还不好吗?”赵九福反问道,“我觉得在四哥身边,四嫂过得很好。” 蓦地听见这话,赵老四愣住了,好一会儿眼睛有些发酸,他避开弟弟的视线擦了擦眼角,这才笑着说道:“是啊,幸亏她过得还好,不然我也不知道当年带着她走是对是错了。” “行啦,你就别操心我们俩的事情了,快去看书吧,明天我们就去衙门先报名,这两天你就好好读书,别的事情都有你四哥在呢。” 48.府试 府试报名、保结的大致流程跟县试大同小异, 不过主持府试的人是新亭府知府大人,而要保结的禀生也比县试多一名。 赵九福的禀生照旧是胡秀才,除此之外, 胡秀才还为他联络了一位新亭府的旧友作保, 这位禀生看在胡秀才的面子上,保费只收了三两银子。 别以为三两很贵, 要知道府城这边禀生作保的保费通常都是五两银子,也就是说考一次府试就得十两银子, 也怪不得人家都说读书是吃钱的事情,光是考试就能把一个殷实的家庭给考垮了, 若是能中还好,不能中的话隔两年就得来一次。 赵九福在心底再一次感谢自己的先生,若不是胡秀才帮他疏通了关系,不管是报名还是保结怕都没有这么顺顺当当。 前面有胡秀才帮他,后面还有自家四哥做后勤, 赵九福索性关起门来一门心思读书,虽说在灵泉的改造下他的记忆力十分出众,但古代科举可是比现代高考的录取率还要低。 府试的考试也分三场,不过与显示不同的是, 他考的分别是帖经、杂文、策论,对应的内容其实就是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前两场赵九福并不是特别担心, 毕竟记忆力是他的特长, 书法一道如今他也略有小成, 只要不遇到意外就不会在这两场被刷掉, 但政见时务就不一定了。 说到底他本来也不是混政治的人,之所以现在被称为少年英才,主要原因还是带了两辈子的记忆和系统这个金手指,要是不努力的话别说拿到奖励了,别把现在的名声都败坏了。 在新亭府等待考试的日子里,赵九福恨不得将胡秀才送给他的邸报刻在脑子里,一直到倒背如流还觉得不够。 除了在家里头看书,赵九福偶尔还会去书店蹭书看,当然,像是那种大热门的,新亭府知府的文集之类的,他是没办法看到的,这种书你不花钱别想碰。 但是其余的倒是不禁,读书人不一定都是有钱人,而做书店的都乐意跟这些学子们讨个好,你不买也没关系,只要不把书弄坏了弄脏了,看一下他们也不亏。 虽说如此,一般的读书人好面子,能拉下脸来白看书的真不多。不过赵九福却不在意这些脸面,当年他在图书馆从开馆看到闭馆的时候多了去了,有两次还被关在里头过夜。 赵家的家境决定了他没办法看中什么书都买回去,但光读四书五经是不够的,即使你翻出个花样来读,相比起其他的读书人而言也单薄了一些。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赵九福还有些意犹未尽呢,府试就到了年前。 照旧是天蒙蒙了的时候,赵九福就提着考篮在赵老四的陪同下出门了,这次府试他要带的东西很少,除了他自己个儿之外,考试所用的笔墨纸砚进了考场才会发,连饮食和清水都是考场会提供的,这倒是省了许多事情,也不用赵老四花心思做餐点了。 卯时一刻,太阳才露出一丝微亮的光芒,贡院就开门了,赵九福给了赵老四一个放心的眼神,顺着队伍慢慢往前走,照旧学子们都是要被搜检的。 这一次的搜检似乎更加严格,恨不得将他们的衣襟都拆开来仔细翻查,不过与县试不同的是,此次倒是没有人被检查出有问题来,大家都顺顺利利的进了考场。 赵九福拿着自己的考引,跟着领路的人往里头走,这考引跟现代的准考证大同小异,是用竹片特制而成的,想要仿冒十分困难。 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赵九福左右环顾心中就咯噔了一下,无他,他的位置靠近回廊的最末尾处,旁边就是厕所,考棚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五米。 赵九福在现代看过很多科举文,其中还有能把什么雄黄木炭带进门的,到了古代才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后头的乡试他不知道,反正府试除了考引之外,他就只能带着自己这一身衣服进来,其余一样都不准带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乡试前面两场都是只考一天,一般人都会选择憋着不去如厕,只因为在这时候你要是去大号了,到时候考卷上会被盖一个戳子,那就是传说中的屎戳子。 府试所用的考桌是那种长条桌长条凳,每距离两尺就坐一个考生,考生的下面安放一只黑色的瓦盆。这个黑色的瓦盆其实就给人小解用的。 所以只是小解的话,考生其实并不需要起身,直接在位置上就能解决,但大号肯定是不行的,这时候有人要是真的憋不住的话,就得禀告考官去考廊最末尾处的厕所。 之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憋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去,是因为一旦去了大号,考官会在对应考生的卷子上盖上一个黑图章,也就是屎戳子,通常来说这种印上了屎戳子的考卷就会被弃之不用,就算你写出一朵花儿来,评卷人员也不看一眼。 想到这些,赵九福微微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的运气也不算太差,至少府试的考棚是相通的,也就是说空气流通的也十分快,就算有人憋不住去了如厕,气味也不会一直存在。 当然,他其实并不觉得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如厕,毕竟一旦去了就等于放弃这一场府试。 很快,第一场考试就正式开始了,赵九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去看考题,这一看倒是不出意外,新亭府今年刚出过一场不孝的大案子,第一场考的果然是孝经内容。 不只是必选五经中考的是孝经,就是其余的帖经也都选择了其中关于父慈子孝的部分,可见这位知府大人对这次不孝事件的痛心疾首。 赵九福在来之前就有过猜测,以至于对这些部分分外用心了一些,这会儿背诵默写起来倒是滚瓜烂熟。文章记得,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书法了,府试可没有誊写,字写得好的话书面分就比别人好一些,这也是为什么赵九福寒往暑来苦练书法的原因。 中午时分,考场内有人送来了饭食和清水,赵九福一看就无语了,所谓的饭食其实就是薄饼,薄也就算了,还是已经干冷干冷的,清水也已经冰冷了。 如今虽然已经是四月份,但冷水冷饼的人也有些吃不消,赵九福咬了一口差点没把牙齿给磕了,最后只得用清水泡软了才将就的吃了。 怕吃冷的东西伤了脾胃,赵九福还故意在嘴巴里头含了一会儿,觉得暖和了一些才咽下去,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至少心理上好了许多。 就这样,赵九福也跟其他考生一样憋屎憋尿,他好歹有胡秀才传授的经验,进考场前一天不要吃的太多,不要喝太多水,出发之前先解干净了再出门,等考完回家再来。 第一场第二场果然没出什么意外,偶尔他能听见有人在小解的声音,但上大号的人一个都没有,估计都是怕得了屎戳子到时候被刷下去的。 虽说他的位置不大好,大太阳的天气还有些阴冷,但好歹没有臭味出来。 一直到第三场开始,情况才有些不对劲起来,第一场第二场都只考一天,憋一下也就忍过去了,但是第三场策论考试的时间是两天,需要在考场之内过夜。 过夜自然是需要棉被的,当然这东西也不可能让考生自带,而是考场提供的,赵九福一拿到就知道估摸是一直放在仓库里头,太阳都许久未晒的。 连续几天没吃好没喝好也没休息好,赵九福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这一场策论又是紧扣孝道两字,赵九福在来之前倒是没少研究。 在意识到今晚怕是休息不好的时候,赵九福索性给自己灌了一瓶子的白玉童,把精神提起来抓紧时间解题,希望能够早早的写完。 第一日考策论的时候还好说一些,第二日开始便有些不对劲起来,主要是昨晚夜凉,一床许久未晒的薄被实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更别提这些考生们大部□□体并不强壮,又接着几天吃着冷水冷饼子,身体能好才怪了。 最先出问题的是一个看起来快五十的老书生,只见他脸色惨白,在位置上犹豫了许久还是举起了手,被两个人监督着去如厕了。 考官毫不留情的给他留下一个屎戳子,那老书生回来之后脸色更加难看,身上还带着臭气,整个人如丧考妣,竟是后面的策论也不做了,只是坐在位置上流泪。 老书生的事情似乎开了一个坏头,陆续有人憋不住不得不去如厕,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得到了屎戳子,这次的府试想必就到此为止了。 不说这些人后果如何,位置在后头的赵九福脸色也不好看,拉肚子的味道比正常的更臭,很快味道就传到了他的位置上。 赵九福虽说是出生农家吧,但老赵头和老陈氏都是爱干净的人,家里头茅厕也收拾的勤快,这些年下来他还真没有这么直观的闻过味道。 他忍不住想到系统里头存放的那瓶子除臭剂,但问题是府试的考棚是开放式的,他若是敢拿出那东西来,怕是分分钟就被当做作弊处理了,那才是更加遭罪,当下也只能忍着。 49.这样也行 在这样的恶臭气味围绕下, 正常人很难维持良好的心态,赵九福觉得自己也算是经历过千捶万打的人了,也忍不住有些恶心。 幸亏他昨天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性, 最后的策论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在不断催眠自己鼻塞之后,好歹是把策论完完整整的誊写完毕, 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趁着最后还有一些时间,赵九福从头至尾又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有些酸痛不已,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高集中注意力导致的,还是空气和饮食不当导致的,反正整个人都不舒服,鼻子似乎真的有些堵塞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应该没有发烧, 这么一来鼻塞倒是好事情了,至少他不用闻那股子奇怪的味道了。 这情绪稍微松懈了一些,倒是让他看见了一件更加不忍直视的事情,却见他前面几排的地方, 一个学子正在偷偷的脱掉自己的袜子。 一开始赵九福还以为那人是藏了摘抄,随机一想又觉得不觉得, 毕竟他们进门的时候别说鞋袜了, 就连内衣内裤都得被翻查过的。 在往后的许多年, 赵九福都后悔自己一时好奇仔细去看了那个场景, 只见那个学子偷偷摸摸的脱下了袜子,穿好鞋子之后就把袜子塞进了自己的屁股后头。 这是在做什么?赵九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里头的动静,才意识到这位学子或者被逼到绝境,或者是突发奇想,在实在是忍不住的情况下,竟是为了避免盖屎戳子,将袜子脱下来装了屎! 赵九福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怕自己也忍不住吐出来,那个学子的动作极快,偷偷摸摸的将袜子打结塞进了怀中,但是恶臭的味道却不能散去。 他身边的几个考生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但他们只是捂住自己的鼻子,并未将这件事告发,想来也是,这已经是最后一日了,马上就会开门放大家伙儿出去,既然不是作弊,这种事情告发对他们来说毫无益处,甚至还会得罪这个考生,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少有人会做。 赵九福只觉得无法直视,低下头来又看了一遍自己的考卷才平静了一些,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感叹科举的不易,屎戳子的存在实在是不合理,人又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只因为憋不住而失去了考试的机会实在是让人可惜,也难怪那人会想出这种超乎寻常的办法。 他自然也没有告发的意思,若是作弊,那对周围的考生还不公平,但这种事情他虽然觉得恶心,却很快接受良好,甚至有些同情这位考生。 只可惜考生们不告发,不代表就不会被发现,那考生似乎是吃坏了肚子,很快另外一只袜子也用上了,古代人的袜子叫做“足袋”或者“足衣”,普通人家通常是用布帛制成,有些不爱干净的男人通常很少浆洗,穿的多了又厚又臭,甚至能够站起来也不奇怪,装着水都不漏的情况多了去了,所以这个考生才会想出这法子来。 但是第二次的时候,他显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好运,有一位巡视的考官正巧从他附近经过,他并未看清,却不妨碍发现那考生的异常。 那考官慢慢靠近,他越是靠近考生越是紧张,整个人都哆哆嗦嗦起来,这样谁都能看出不对劲的情况来,那考官自然也不会放过。 听着前头传来凄惨的声音,赵九福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距离府试结束其实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若是那人能够多忍一忍,或者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考生也不会被拖出去。 虽说此事只是恶心人,不至于取消那考生之后的考试资格,但要知道十两银子的保费对于普通人家就不是小数目,更别提赶考路上的花销了。 哭喊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那人心灰意冷,还是被门口的压抑捂住了嘴巴,赵九福的手也微微颤抖,再一次意识到科举之路的冷酷无情。 这并不是现代,并不是民主化的高考,你万一生病了还能单独开一个考场,在这个世界,在考场之内,可是就算着了火也不会提前打开考场大门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太多,意识到封建社会的残酷,赵九福走出考场的时候也觉得双脚有些发飘,白玉童的功效早就已经过去了,以至于他现在越发的萎靡。 赵老四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弟弟,毕竟在这么多考生之中,赵九福的个子分外矮小,一眼几乎就能发现,他连忙走过来将他一把抱起,不放心的问道:“阿福,你感觉如何?” 赵九福这一次也没有推辞,有些软趴趴的靠在他肩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四哥,我有点头疼,不过没有发热,估计会去睡一觉就好了。” 赵老四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温度还算正常,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抱着弟弟赶紧往家里头跑,他也闻到了赵九福身上淡淡的臭味,知道他的位置八成不太好。 回到家中,赵九福顾不得吃东西就要洗澡,幸亏赵老四心细,出门之前就温着一锅子的热水,这会儿打出来就是。 洗了澡吃了一碗热粥,赵九福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整个人躺在床上都觉得有气无力的,他怕身体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到时候在新亭府这边生了病实在是麻烦。 想了想,赵九福又从系统内拿出一些灵泉来喝了,虽说这里头的灵气可有可无,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去之后整个人的状态确实是好了一些。 赵九福也没敢喝太多,生怕喝多了反倒是太精神睡不着觉,喝完之后,赵九福果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连万亨都没工夫搭理,可见实在是太累了。 外头的赵老四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他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又给他塞好了被角才走出去。 阿福虽然看起来老成稳重,但毕竟年纪还小,这才刚刚十岁呢,孩子没长成之前容易夭折,万一生了病就不大容易好,赵老四心里头也是生怕他生病。 赵九福一睡就是大半天,期间赵老四又进来过两次,一次把他扶起来喂了水,一次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老赵头和老陈氏放心四儿子送小儿子过来,而不是其他的儿子,相比起家里头其他的男丁,赵老四心细如发,做事情也面面俱到。 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赵九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起床洗脸之后更是精神抖擞,连带着馒头都多吃了一个。 赵老四这才彻底安心下来,笑着说道:“如今也考完了,成绩出来还得好几日,不如我们在新亭府逛一逛,看看有啥好买的。” 赵九福也早就想要逛一逛了,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吃完早点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门,赵九福这才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这个古代的大城池。 新亭府在大周名不见经传的,但在当地却十分有名,虽然它没有名山旺水,可也是人来人往,街头也十分热闹,百姓们的脸上都带着生活的朝气。 这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城市,赵九福心中这么想着,有些庆幸自己虽然穿越了,还带着一个坑爹的系统,但至少生活的年代还算和平,这要是遇到什么战乱,灾荒之类的年代,那才是真的有得受罪,别说读书考试了,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不错了。 赵老四对新亭府还算熟悉,带着赵九福东走西逛的,没少给他推荐好东西,比如西街那边有家馄饨店很好吃,味道鲜美不说价格也便宜,他们午饭不回家煮了就在那边吃。 又比如城内有一栋迎宾楼,据说十分欢迎才子,若是能留下店家满意的墨宝吃饭就不用钱,这些年来新亭府也没出什么大文豪,此地也不算特别有名,不过读书人都爱去。 赵九福不重视口腹之欲,对于去看读书人吟诗作对也没啥兴趣,最后反倒是跟着赵老四走街串巷,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东西可以带回去戴河镇。 大城市的物价是贵,但有些东西却比戴河镇便宜,比如时兴的花样之类的,带回去不说家里头女人们喜欢,就是倒卖给镇上的秀坊也可以赚一笔。 这些自然是赵老四说的,赵老四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头见赵九福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就高兴起来。 拍了拍弟弟有些稚嫩的肩头,赵老四乐呵呵的说道:“我还怕你们读书人看不得铜臭味,你不在意就好,我就说好好的来一趟新亭府,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不说赚多少,把路费赚出来也是好的,这些小生意你四哥我常做,你且看着就是。” 50.赚钱 赵老四确实是很会做生意, 他选择的那些货物个头不大,价值也不算特别高,但却都时兴, 保证到了戴河镇能够销出去,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正因为不起眼,到时候就算是卖了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可谓是一举两得。 赵九福旁观了一日,心中有些奇怪的问道:“四哥, 既然你这么会运货,为什么平时不来新亭府走走, 不说从商,偶尔走一趟也比种田赚得多。” 不是他说,他们家若不是老赵头和赵老大,赵老三都是木匠,光靠着那十亩地能把一家老小养活就不错了, 更别提送他读书。 赵老四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他们家有积蓄是一定的,但乡下的日子终归是清苦,看赵老二丁氏一门心思想要再做生意, 回到县城里头居住就知道了。 但赵老四明明有做生意的本事,却踏踏实实的留在陈家村不动, 甚至老老实实的跟着父亲兄弟下地种田,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情。 赵老四原本在翻检货物的动作微微一顿, 半晌才叹了口气笑道:“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四婶吗, 再说了,做生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不说咱们来去的花费,你若是长期做的话挡了别人的门路,到时候人家找点关系有的是办法让你做不下去。” 赵九福一听觉得也是,像是这种走货的路子肯定有人常年占据,他们偶尔走一次自然不会有人来管,但走的量多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他也没注意到赵老四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还说道:“四哥,我跟着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去书店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赚钱的路子。” 赵老四连忙劝道:“再过几日府试的成绩就得出来了,你好好在家歇着就是,你好歹是个读书人,出去赚钱的话难免让人说嘴。” 赵九福心中无奈,这就是古代的职业歧视了,读书人若是下地种田,或者出门从商,那是肯定要被人说道的,前者略好一些,后者可是大忌,甚至会影响到以后的仕途。 但不说要不要挣钱,光是他藏着的金元宝总归是要拿出来的,不然放着也是浪费。赵九福就坚持说道:“我知道,四哥,你放心吧,我去的是书店。” 赵老四有心想要再劝,他也知道有些读书人去书店里头拿了本子回家抄写赚钱,但那银子赚的实在是不容易,他们家不是供不起,所以不乐意孩子受这个苦。 可看着赵九福坚持的样子,赵老四没有继续劝,只是塞给他一两银子,又说道:“你心里头有分寸就是,家里头供你读书的银子还是有的。” 赵九福点了点头说不会勉强,这才出了门。他去的地方是之前就已经混熟了的书店,大约是府试已经结束的缘故,书店里头的人比以前还略少一些。 店小二显然已经认得赵九福了,见他走进来便笑着招呼:“赵书生来啦,今日又进了些新书,都放在那块呢,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赵九福道了一声谢才走过去,低头一看倒是笑了,原来那新书并不是四书五经科举丛书,而是各地的游记,他翻了两页倒是看出了几分兴味来。 只是他今日不是为了看书而来的,一边翻书页一边思量着赚钱的办法,就像是赵老四所说的,读书人在未成名之前想要赚钱可不容易。 抄书倒是一条路,但是又慢又伤眼睛,而且赚到的银钱也少,就说最基础的三字经有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在保证不出错,字迹干净整洁的情况下,两天能抄写一本就不错了。 用毛笔写字和用圆珠笔钢笔写字的速度是不能比的,尤其是你还得等墨水干,保持书面的整洁,字迹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字体还得整洁端正。 两天抄写一本还是在不做其他事情的情况下,但手都抄断了也才能得到十文钱到五十文不等的价格,毕竟一本三字经书店才卖一百文,加上纸张笔墨的损耗,书店赚的也并不多。 中国古代活字印刷发明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晚,但一直都没发展起来,其中固然有工业技术发展的限制,但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损耗总共加起来的话,书籍不是大量售卖,还不如直接抄书来得本钱低,抄书人是读书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赵九福略略一想,到底是暂且把抄书的路子放到了一边,他也是打算抄书的,只是想的是抄书给自家做积累,这样买书的钱能省下不少,用这个赚钱却不现实。 放开抄书的路子,赵九福又开始翻了翻旁边的杂书,心中浮现出几个有趣的故事来,但下一刻他又开始摇头否决这个想法。 写书自然是更加赚钱的,但写风月小说的话那是给自己找没趣,将来当官了分分钟就是一个污点,书店又不是他家开的,他也没有□□,想要完全保密几乎不可能。 而其他的游记、诗文之类的杂书倒是可以写,还赚名声,但问题是前者他写不出,就算能背出上辈子念过的那些著名游记,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过当地却能写出来。 至于诗文就更不可能了,除了名人大家的诗文,或者是当上了科举主考官的诗作,其余的人想要卖出去都不容易,通常都是家里头有钱有人,自己花钱印刷了送给书店来卖,权当是混一个名声和资历,压根不适合他这种普通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赵九福要找路子是把系统里头的金元宝合理化,而不是真的要赚钱,抄书的价格就这么一板一眼的放着,他要做手脚太不容易了。 左思右想的,赵九福也没找到好办法,只能一边翻书一边跟店小二唠嗑,指望从他嘴巴里头挖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大约是店里头没人,那小二哥也愿意跟他唠嗑几句打发时间,见他有些愁闷的样子就问了:“赵书生,你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赵九福也不觉得丢面子,笑着说道:“确实是,如今府试结束了,后头的院试也不急,我就想着要不要做点事情补贴一下家用,也让家里头父母不用那么辛苦。” “只是小二哥你也知道的,我不是新亭府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抄书显然不太合适,其他的法子却想不出来。”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戴河镇抄书的价格可更加低。 那店小二一听也是没办法,他更加不会想到鼓励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来参加府试的,却出书著作,那可是大人物要做的事情。 蓦地,店小二想到一件事情,低声问道:“赵书生,你可会画人?” 赵九福眉毛微微一动,画画他倒是有点会,上辈子他读书也没啥娱乐,很多出门的娱乐太花钱,为了省钱就在家折腾,其中素描之类的也学过一些,只是不太精。 这辈子他忙着读书,自然也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画,不过书法和画画有共同之处,偶尔胡秀才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教一教这些学生们,所以他也算入门的。 当然,他的画距离好还有一段距离,最多就是给家里人画一个花样子,是上不了读书人的大雅之堂的,就是胡秀才的画作都比他好许多。 赵九福原本应该是一口回绝的,但看着小二哥的脸色有些不对,他并未开口直接回绝,只是说道:“小二哥,你也知道我年纪小,画画的才能必定一般,只是不知……” 店小二闻弦歌而知雅意,笑呵呵的说道:“你且听我说清楚,在看要不要一试。” 店小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笑着说道:“之前店里头来了一位姓黄的商人,也并不是什么大商人,在城中并无多少根基,听人说是走了运道大赚了一笔,才刚从乡下买了房进城的,说到底是个暴发户,大家伙儿都有些看不起。” “但这个暴发户却是个实打实的孝子,他老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就想着能留下一副画像给子孙后代上供,这黄姓商人自然出来打听好的画匠,愿意花大把的银子请人。”店小二说着眼中带上了几分不屑,继续说道,“可你也该知道的,出了名的画匠哪里是普通商人能请回家的,就是咱们新亭府的大商人去求还不一定能进门。” 这年头能学习画画的,通常也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有些是世代流传的画匠,这部分人要么是宫廷匠人,要么是出生富贵,自然不会给一个小商人面子,即使有钱也不行的。 “他请不到好的画匠,就想着请一些名声的读书人回去,银子给的多,一开始倒是也有人愿意,只是人去是去了,画也画了,那老太太愣是不满意,说画的不像她。” 古代人的画风讲究一个神似,至于形似不似就没人管了,可想而知乡下人出生的老太太自然是看不懂那种高深的意境的,怎么都觉得那些人画的不合心意。 店小二继续说道:“这几次三番的,黄家老太太一直不满意,黄家的名声也就臭了,但凡是有些骨气的读书人都不乐意上门去画,觉得丢了面子。” 店小二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连忙看了一眼赵九福,见他不在意才继续说道:“要我说,面子值几个钱,那黄商人发了话,但凡是画的他们家老太太满意了,一次就给十两银子,若是不满意的,也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润笔费,大方可算是真大方。” 赵九福一听,倒是也有几分意动,他的素描水平一般,但要把一个老太太画的有几分形似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反倒是比让他画出吴带当风的水墨画来的容易。 他看了一眼店小二,知道他这么卖力的推荐八成是收了人家的银子的,想了想就说道:“既然如此的话我可以试试,只是需要回家准备准备。” 那店小二果然是收了银子的,黄姓商人也知道读书人的牛脾气,如今闹了几回自己再去请也请不来人,就给了银钱让这位店小二帮忙招揽,若是找到了人自然少不得他好处。 店小二拿了银子却不那么用心办事,毕竟真有本事的人他也搭不上话,如今就想着拿赵九福交差,至于不满意怎么办,反正他银子是拿了,绝对不可能吐出来的。 赵九福与店小二约定了时间,回到家中就开始折腾炭笔,炭笔倒是好弄,但他现在手生的很,画了好几次都不尽如人意。 灌了一瓶子的白玉童练习了一天,好歹是找到了一些感觉,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那位老太太的要求不要太高,否则的话他也无能为力。 51.府试(二) 几日的时间足够赵老四将货物准备完全了, 他一样一样的搬到他们的宅子里头, 挑了一个空房间塞了进去,就等着赵九福的成绩出来,到时候专门雇一辆车运回去。 赵老四准备好了东西之后, 倒是发现亲弟弟的异常来, 以前赵九福也常常待在房间里头,但一般是在里头看书,但现在却拿着一支炭笔描描画画。 赵老四心里头觉得奇怪,看了好一会儿就问了:“阿福,你弄这个眉笔做什么?” 炭笔是赵九福自己做的, 用柳树的细枝烧制而成, 粗细软硬是他试了许多次才确定下来的,因为条件简陋只是用木片绑了一下作为笔杆子,看起来跟眉笔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赵九福也没有随便糊弄自家四哥, 毕竟后头还得靠着这东西将金元宝合理化,他解释道:“四哥,这不是眉笔,是炭笔, 用来画画的。” 赵老四向来是个聪明人,但也看不懂这些读书人的玩意,想着反正府试已经结束了, 如今等着成绩就好, 弟弟乐意玩就玩一会儿, 也不会耽误考试不是。 这边赵九福也没有再多说, 毕竟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现在说了反倒是让赵老四也跟着一起担心,还不如等他真的做到了再说。 炭笔跟普通的笔不同,在纸张上的附着力比较强,用橡皮也不太容易擦掉,当然现在也根本没有橡皮,这就导致下笔之后就不能修改了,创作绘画的难度就更大。 没等赵九福练出满意的效果来,府试的成绩却已经出来了,这一天一大早赵老四就出门去了,出发之前还让赵九福别着急,就在家里头等着,他看到了就会回来报信。 赵九福哪里会让他一个人去,索性也起了早一块儿出了门,虽说已经四月份了,早晨的时候还有些发冷,但贡院外头却已经有满满当当的人头了。 看见这般的场景,赵九福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县试那时候的场景,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随着科举考试的晋级,看成绩的人越来越多也正常。 赵老四已经算身强体壮了,但人群中还有更加魁梧的,甚至有一位看着富贵人家的管家带着四个人高马大的长工过来看榜,硬是给拦出一个位置来。 看榜的人群恨不得将眼睛睁得最大,将脖子伸的更长,似乎这样就能快一些看到榜单似的,站在人群之中,赵九福也忍不住有些迫切起来。 眼看人越来越多,赵老四想了想还是将弟弟拉了出来,让他站到街角的地方,“阿福,我过去看就是了,人太多了,你个头小,万一被人踩了就坏了。” 这话也对,人多的地方最怕出现踩踏事件,赵九福这样半大不小的个头在人群之中可十分吃亏,想到这里他就乖乖的站在人群之外。 赵老四又一次挤了进去,很快赵九福就算是垫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了。 “叮咚,恭喜阿福,贺喜阿福,府试勇夺第一名,获得积分奖励10000积分,通过府试成功获得童生称号,获得积分奖励10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万亨再一次神出鬼没的提醒道。 听见这个提示音的时候赵九福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可是一万积分啊,他早就猜测府试的积分奖励肯定比县试多,谁知道直接翻了三番,从三千到一万,还有一个格外的称号积分奖励,真可谓是天降横财,直接将他都打蒙了。 曾经他每天辛辛苦苦读书,一天最多也就积攒下五个积分,一年也就一两千积分,现在倒是好,考一场考试就能拿到一万!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想着这考试的积分是一次性的,拿到一次之后就别想再参加了,而且府试的三场考试是一起计算积分的,这么一比较的话其实并未比县试多多少,不过称号积分倒是意外之财。 他还在激动呢,就瞧见赵老四更加激动的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一边冲一边兴奋不已的喊道:“阿福,你中了,你中了!” 赵九福之前就被万亨通报了,这会儿反倒是镇定如常,只是笑着说道:“四哥,辛苦你了,能上榜实在是太好了。” 赵老四却还是惊喜不已,要知道县试只是他们一个戴河镇的人在考,但府试不同,这可是整个新亭府的人在考试啊,自家弟弟还能中第一名,那不是代表之后的院试八成也能中。 毕竟这第一名都不能中的话,其他人就更加难了吧,越想越开心的赵老四恨不得原地蹦跶几下,咧嘴笑道:“阿福,你可是第一名,第一名啊,你可给咱老赵家争气了。” 赵老四的高兴也影响到了赵九福,回到宅子的时候他还咧着嘴直笑,都说古代的秀才相当于现代的大学生,那他现在拿到童生的名头的话,是不是等于至少高中毕业了? 不说别的,光是童生称号能够奖励一万积分,就足以让他奋发努力学习了,这要是得到秀才功名的话,岂不是能得到两万? 赵老四不由分说的做了一顿好吃的饭菜,恨不得将大鱼大肉都塞进自家弟弟的嘴巴,一边吃一边还说:“阿福,今天我是真高兴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赵家也能出一个读书人了。” 赵九福比他冷静一些,就问了:“四哥,我不一直在读书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在意。” 赵老四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我这不是以前没想到我家弟弟天分这么好吗,哎,这些年我走南闯北的,也见过不少读书人,除非是家里头有钱有势的,真正老百姓家出头的能有几个,就看咱们陈家村就知道了,一个半吊子的童生还傲着呢。” “不过我弟弟可不一样,你现在才十岁,就算再考上十年,终归能考中一个秀才吧,说不得以后举人也可以想想。”赵老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野望,又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咱赵家可算是改换门庭了。” 赵九福微微挑眉,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要知道一次考试可是抵得上他十年积攒的积分,这一本万利的好事儿他怎么可能不做? 两人好吃好喝了一顿,赵老四就提议赶紧回去陈家村,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好让他们都高兴高兴,反正知府老爷也不会喊童生们见面。 赵九福却第一次驳了他的意思,说道:“四哥,之前我从书店接了一个画画的活儿,那户人家很大方,要是画得好的话还有赏银,我想做完了再回去。” 赵老四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犹豫了一下说道:“阿福,你要是乐意做咱们就多留几天,反正房子不要钱,吃饭也省的很,但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咱家也不缺这个钱。” 赵九福一听就明白他这是怕自己去别人家画画不高兴,别说,许多读书人都觉得画画能够陶冶情操,但拿出来给别人画画赚钱就是市侩铜臭的事情。 但赵九福完全不介意,铜臭是铜臭了一点,但他喜欢的就是真金白银,再说这事儿不像写话本那么容易被人说道:“四哥,都说好了的事情不好不去,再说了,我也想赚点银子给爹娘买些东西,也不好空手回去。” 赵老四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勉强,还笑道:“咱家阿福是个孝顺的。” 可不是吗,放出从县太爷那边拿到了奖赏,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自家爹娘,这些年也从不乱花钱,看看外头风花雪月,时不时就要拿着家人血汗钱出去吃喝的读书人,再看看自家体贴的弟弟,赵老四觉得他家祖坟说不定真的在冒烟。 第二天赵九福就去了书店,那店小二果然已经等急了,看见他过来就笑了:“赵童生可算是来了,这边先跟您道喜嘞,府试头名可真是厉害。” 赵九福也免不得客套几句,这才一起往那黄姓商人家里头走,新亭府的格局是东贵南富西贫北贱,而黄家新买的宅子就在南面,当然,不属于特别中心的位置。 店小二与门房显然是打过招呼的,两人顺顺当当的进了么,就在门庭里头等候。 赵九福左右环顾,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一般的读书人也有些看不中这黄家,这年头即使是富商之家也喜欢清雅两字,有些底蕴的家里头装潢最有讲究。 但黄家显然不是,不说各种摆件冲突不配,光是每隔几步就能瞧见的聚宝盆,聚财石之类的东西,就足以让整栋宅子看起来铜臭满满了。 黄家老爷倒是很快走了出来,只是一看赵九福的年纪就皱了眉头,没等他说话,店小二却笑盈盈的说道:“黄老爷,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戴河县的县试头名,也是咱新亭府府试的头名,赵九福赵童生,赵童生,这位便是黄老爷了。” 这般一提,那黄老爷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的不满怠慢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热情:“久仰大名,没想到赵童生年纪小小,却是这般的有才啊,可比我家那几个兔崽子强多了,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先进去看看我家老娘,赵童生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就是。” 52.作画 很快赵九福就见到了那位黄家的老太太, 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即使穿金戴银, 也掩不住那股子老农民味道的老太太, 或许老太太自己也不习惯穿戴这些。 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却还是硬撑着身体过来了,当看见画师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说道:“好孩子, 吃过饭没有,奶奶这儿有点心吃。” 赵九福并未拒绝, 反倒是笑着跟着吃了两块点心, 才开口提:“黄老爷, 黄老太太,我瞧着老太太年事已高, 想必坐着让我画画怕是辛苦, 不如让老太太卸了妆容,躺在榻上就是。” 这话一说,不提黄老爷如何, 黄老太太倒是十分高兴的说道:“这就是这就好, 哎呦喂,我说要画画,每次都让我穿金戴银的, 还得坐的挺直挺直的, 就是年轻时候也受不了啊。” 说着这话, 她就忙不迭的喊人过来将自己满身的金银收拾了, 这才大大喘出一口气靠在了榻上,整个人看着也放松了许多。 黄老爷倒是有些着急,背着老太太偷偷说道:“赵童生,你看着合适吗,我也不想老太太辛苦,但这要流传子孙的画像总不能穿戴的太寒碜吧?” 赵九福这才知道老太太出来时候打扮的金碧辉煌的原因,笑着解释道:“黄老爷,你若是想要老太太穿戴成方才那样,把那些器物放在这边让我看看就好,不需要老太太一直穿着,到时候画完了老太太再画上去就是了。” 黄老爷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暗道以前那些画师都牛逼哄哄的样子,恨不得将鼻子翘到天上去,每次都把他老娘折腾的够呛,没想到这次的小童生倒是体贴,只是不知道那画画的本事好不好,他看了一眼乐呵呵的老娘,暗道就算是画的不好,他也愿意多给一两银子。 赵九福摆好了自己带来的器具就开始画草图,他画的认真,对面的老太太显然有些无聊,一开始还捉着他聊天,结果一会儿功夫就开始打起小呼噜来。 黄老爷在旁边看着着急,生怕这位小画师也挥袖离开,到时候他们可是真请不到其他人了,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怎么想的,什么劳什子风骨难道比钱财还重要。 黄老爷正想要把自家老娘叫醒,反倒是赵九福不在意的说道:“老太太应该也累了,就让她睡一会儿吧,让人拿一条薄被过来盖着,免得老人家着凉了。” 旁边的丫鬟有些无措的看着黄老爷,见他点头才赶紧去拿了一条被子出来,心中也觉得这个小画师脾气真好,这要是前头几个的话肯定要骂人了。 赵九福画画的速度不算太快,再加上手生了,就算练习了一段时间也不敢下笔太快,以至于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画好,之后就是上色的问题了。 说是上色,其实用这种炭笔画出来的素描画很难上颜色,他只能用颜料调成自己所需要的颜色,将老人的皮肤,嘴唇以及发饰衣服加上了有些色彩。 之所以不给素图,是因为这年头许多人不太爱黑白两色,觉得不吉利,他画的对象还是个农村老太太,要是因为色彩原因闹崩了就太可惜了。 果然,上了色之后整张图就变得鲜亮了许多,赵九福看了看,心中其实是不满意的,不说一模一样吧,这画像最多只有四五分相似,主要还是他的绘画技巧不足的缘故。 幸好的是赵九福很会抓人的□□和特征,比如黄老太太额角的小痣,比如她手指头上一个细微的疤痕,有这些细节在,原本的四五分也能增加到六七分。 比起那些能把人画的一模一样栩栩如生的大神,赵九福自然是望尘莫及的,但比起之前只讲究一个神似,所有画像几乎都长得一样的书生们,他的画作已然不错。 赵九福还有些不满意,后头过来偷看的黄老爷却惊叫起来:“这,这画的也太像了!” 黄老爷的话惊醒了小憩的黄老太太,她连忙也好奇的走过来看,老太太健步如飞的靠近,一看情纸上的人就愣住了,好一会儿居然落下泪来。 黄老爷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老娘还是不满意,这样的人像都不满意的话他要去哪里找一个更好的,下一刻就听见黄老太太抹着眼泪喊道:“太像了,太像了,没想到我老了老了,还能有一副这么像的画,多亏了我的孝顺儿子。” 黄老爷一听老娘满意,更是笑着说道:“赵童生,这画实在是画的太好啦,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番的本事,可比那些什么大家都强了许多去。” 赵九福却摇头谦虚道:“各人的画法不用,我只是用了一些技巧罢了。” 黄老爷却坚持说道:“我看着就很不错了,比之前的那些都强。” 赵九福原本还打算修改,但见黄老太太已经将那副画像看了又看,又喊了许多子子孙孙出来一起看,就断了继续修改的念头,只是说道:“黄老爷,若是看着还满意的话,我就不再修改了,若是有哪里不好,最好现在就告知我,我明日就得启程返乡了。” 黄老太太已经笑呵呵的说道:“哪里会不满意,老身实在是太满意啦。” 说完这话,老太太又说道:“小画师画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留下来吃顿饭,也好让我那些没出息的孙子瞧瞧什么才是少年才俊。” 赵九福可没有留下来吃饭的意思,连忙说道:“家里头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也得收拾出发的行囊,只能心领老太太的好意了。” 黄老太太也没有强求,又忙不得的喊人去拿了荷包过来送他,一看她这般举动,被老太太喊过来看人像的孝子贤孙们也纷纷慷慨解囊。 这一次赵九福没有拒绝,等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收了许多荷包,尤其是黄老爷送他的那一个轻飘飘的,估计是银票之类的东西。 出了黄家的门,赵九福没直接往家里头去,反倒是往早就看好的一家银楼走去。 他一边走,脑袋里头的万亨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嘀嘀咕咕的问道:“阿福,你现在积攒了两万积分,真的不考虑立刻抽奖一下吗?” “拿出一万积分来抽奖的话,可以来一次三百三十三次大连抽哦!” “然后抽到三百三十二个白玉童,外加一个没啥用的星空石吗?”赵九福十分讽刺的反问道,看着系统里头快要满三万的积分,赵九福心中高兴不已。 曾几何时他每天只能有可怜巴巴的三个积分,但是现在他有三万,就算不买东西光看着后面的一串零也让人觉得挺开心的呀! 万亨还在为自己辩解:“白玉童每一个的价值都超过三十积分,星空石可是百万积分才能购买的昂贵物品,阿福,你不能只看眼前,从长远来看你还是赚到的。” “呵呵。”赵九福从系统种掏出白玉童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什么味道都没有,“你是说我现在绝对不可能会被渴死吗?” 万亨更加委屈了,扭扭捏捏的说道:“阿福,我可从来没害过你。” 这一点赵九福自然知道,他这不就是故意逗一逗这个家伙,省的每次都按着白玉童来糊弄他,要知道他的系统光放白玉童就快要放满了。 万亨还在继续寻找白玉童的好处,说:“白玉童其实也不错,至少瓶子挺好看的,是用最上等的白玉制成的,还蕴含一定的灵力,不然不能保存灵泉。” 赵九福很快给他戳穿了:“听着是不错,可惜不能拿出来,而且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喝水实在是太麻烦了,就不能给我换一个大一点的瓶子吗?” 万亨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灵泉也不错,能潜移默化的改善人的身体,如果不是灵泉的作用,你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好。” 赵九福怀疑的问道:“你确定是灵泉的作用,不是人参酒的,我说万亨,这都好几年了,商城真的不考虑再打折促销一下吗?” 万亨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开口提了一句:“只要阿福坚持抽奖,一切皆有可能。” 赵九福觉得这家伙平板的声音听起来都挺委屈的,也就不再逗他,笑着说道:“行啦,说好了咱们积分对半分,一半积分用来抽奖,一半存着给我买东西,放心吧,我不会亏了你的,不过现在我得去买点东西,咱们回家再抽奖。” “阿福,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万亨扯着嗓子忍不住雀跃的叫道。 赵九福却一点儿也不亲热的摸了摸自己手臂,骂道:“你千万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太恶心人了。” 大约是这话伤害了万亨的自尊心,他冷哼一声闭嘴不开口了。 赵九福已经走到了银楼钱,他摸了摸系统里头的两个金元宝,知道自己有机会合情合理的花出去了,他笑着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53.赏钱 赵九福穿着一件粗布衣裳, 虽然干净整洁,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料子,再加上他的年纪也不大, 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在银楼里头买东西的样子。 银楼的店小二可比书店里头的傲慢多了, 看见他进来也不招呼,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清点货物, 显然已经是认定他买不起了。 赵九福看着倒是也没有多生气, 毕竟什么时候都有看碟下菜的人, 他要是每次都生气的话还不得把自己气死, 左右不是欺到他头上来就成了。 赵九福选定的这家银楼并不算大,但是有两层楼, 里面雕梁画栋的比一般的酒楼精致了不少, 这也是他之前就踩过点, 知道做生意还算地道的一家。 扫过一圈银楼里头的东西, 赵九福大致就有了底,他心中盘算着要给老陈氏买一样金首饰, 免得她羡慕别人。 其实赵家的家境在村里头还算不错了,老陈氏还有一根银簪子, 是当年老赵头买来送她的,这些年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但金首饰的话也就是村长家的媳妇能有,还是个十分细的簪子, 就这个也被不少人羡慕, 赵九福觉得她娘肯定也是喜欢的。 以怀中的那两个金元宝的价值, 赵九福就算是想要买一整套的金首饰也足够了,可他自然不会这么做,真的买回去的话老陈氏怕是要骂他浪费银钱,他们家现在也不能够这么奢侈。 赵九福很快选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在买东西之前,他得先把金元宝处理掉,这么想着,赵九福走过去问店小二:“小二哥,请问银楼里头可能用金子置换银子?” 不是他折腾,实在是这年头黄金虽然是通用货币,但其实民间使用的几率并不多,更别提系统出产的金元宝一个就是十两重,沉甸甸的不说成色也极好,在新亭府还好一些,回到戴河镇拿出来的话实在是太扎眼了。 在自家有足够的权势能够自保之前,赵九福觉得如何的小心都不为过。 那店小二听见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一扫方才的懒洋洋,上下打量了赵九福一番才问道:“可是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咱银楼一般是一两金子换十两银子,你有金子要换吗?” 这时候金银的兑换比例接近一比十三,实际上金子的购买力还要更强,只是银楼也是要赚钱的,直接兑换的话自然要有一个差价在。 但这年头并没有银行来兑换金银,你要么直接用,要么去当铺或者银楼之类的地方,当铺可比银楼更加狠心,这也是为什么赵九福来了这里。 他也没有犹豫,点头说道:“方才给一家富贵老爷画了人像,他们家给了赏银,只是这给的是金子,我带回去用着也不方便,就想着来买点东西,顺便剩下的兑了银子。” 小二哥一听这也不是直接兑,而是把禁止兑开来,暗道什么人家给赏银那么多还用得着专门兑开,就笑了:“那你看看有什么中意的,你要是用金子买的话还便宜一些。” 赵九福很快看中了一对耳环,这对耳环十分普通,就是一个圆圆的光圈,上面并未有什么花纹,但却能适合所有人,赵九福觉得就挺适合他娘的。 “就这对耳环吧。”赵九福选中之后就没有犹豫,其他也没有再挑选,毕竟他们家女人虽然多,但都是他嫂子,也没有小叔子给嫂子买首饰的道理。 那店小二见他挑来挑去就选了一对光圈的金耳环,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谁知道下一刻赵九福就拿出一个金元宝来,店小二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您这是给哪家大财主画画了,这也忒大方了。”店小二忍不住说道,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金元宝,就算在他们这边换银子也能换上一百两呢,哪家这么财大气粗的。 赵九福看见他惊讶的样子,顿时庆幸自己没把另一个金元宝也拿出来,只是笑着说道:“画完了对方老人家满意,这才给了打赏。” 店小二倒是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金元宝虽然少见,但他好歹是在银楼里头干活的,有时候一套首饰卖出去几百两也是有的,当下就干脆利落的给他办了。 “得嘞,这是您的耳环,请收好,这是找您的银子,小的做主换了九张十两的银票,其他的换成了碎银子,小哥您看可好。”别看这店小二方才懒懒散散的样子,做起事情来倒是干净利落,可见能在银楼干活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赵九福心满意足的走出银楼,十两的银票想要花出去就容易多了,碎银子更是不扎眼,赵九福之前跟着赵老四走街串巷的,别的不说,哪里东西便宜实惠倒是记住了,便挑着想要的东西买了一些,他们家人多,买多少都能花出去。 等赵九福溜溜达达的回到家中,赵老四却已经等急了,见他回来就连声说道:“阿福,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四哥我都急死了,差点没出去找那个小二哥。” 赵九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对不起四哥,早上我就画完了,谁知道主家给了许多赏钱,我就想着买些东西回去孝敬爹娘。” 赵老四一听这话倒是也不生气了,只是说道:“那你也该回来跟我说一声,新亭府这么大,我真怕你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完却伸手帮他卸下东西来,一边拎一边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那家给了多少赏钱,你也不知道自己存着点。” 赵九福笑嘻嘻的拿出自己收到的那一堆荷包来,里头不只有黄老爷黄老太太送的,还有黄夫人,黄家大少爷,黄家二少爷之类的人,总归满满当当的一书袋子。 赵老四一看就震惊了,张大嘴巴说道:“这,这是给了你多少钱啊?” 赵九福就说道:“我也没仔细看过,在外头翻看也不安全,就挑了几个碎银子先用了。” 赵老四也觉得不安全,连忙把大门关上了,两人躲进屋子里才开始打开荷包,赵九福早就处理过荷包了,原本黄老爷的十两银子银票变成了一百两,黄老太太的几个金银裸子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金元宝,黄夫人和几个少爷小姐的荷包里头也分别塞了碎银子。 “我滴乖乖,都说有钱人家的丫鬟一个月都能有好几两银子的月钱,这户人家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不过是画了半天的画,竟是有二百两银子的赏钱。”赵老四觉得自己上半辈子估计是白过了,瞧瞧他弟弟再看看自己,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赵九福觉得他四哥大约是被人忽悠了,谁家大丫头能拿到二两银子,姨娘小姐这个月钱都是多的,看看红楼梦就知道了,贾宝玉可是全家人的金蛋蛋,月钱名义上也就二两。 不过能让他家四哥痛快的接受赏钱的金额就再好不多了,赵九福也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来,笑着说道:“居然有这么多,怪道书店的小二哥说他们家有钱大方。” “可不是吗,这么多银子就为了一副人像,果然还是读书好啊,这读书人一挣钱就不是咱们小老百姓可想象的。”赵老四又是高兴又是感慨的说道,“我那一屋子的货运回戴河镇,能把路费赚回来就不错了,哎!” 赵九福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除非必要是不会直接换了金元宝出来了,这东西太难处理了,来路很难说清楚,听见这话就乐了:“四哥,你那是可以做长远生意的,我这就是一趟的活儿,以后估计是遇不上这么大方的主了。” 赵老四一琢磨觉得也对,人傻钱多的人毕竟少,新亭府的那些有钱的商人哪一个不是精鬼精鬼的,做生意恨不得占别人两分便宜。 不过赵老四从来不是个贪心的人:“能有这一次就不错了,有了这些银子在,你想读书就读书,家里头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了。” 赵老四一直觉得自家弟弟心思重,这么点大的人老是操心家里头。当然不是说这种性格不好,只是他们家里人看着心疼,总觉得是赵家家贫才耽误了他。 要是赵九福知道赵老四的心思的话恐怕会大笑几声,天知道他哪里是担心,以前常常往地里头跑,大部分原因还是想要看一看金坷垃的效果啊,并不是瞎操心。 做完了这事儿,赵九福两人也没有再多留,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了行礼出门了,来的时候跟着读书人的车队,回家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却不太能凑拢,有些是要多留一段时间会友的,有些直接住在了新亭府等着院试,也有些知道自己考不中早早的就回去了。 赵老四觉得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不好走,索性就顾了车跟着商队走,这样一来他们的安全保障就高多了,赵九福看着商队的镖师也觉得这钱花的值。 回去的路上,他们再一次经过了那个大槐村,只是这一次无论男女老少都没瞧见,赵九福心中觉得奇怪,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大槐村拦路强买强卖的事情到底还是被告到了官府,最后官老爷虽然没再罚他们,却开口说了不许再来,否则一律下大狱没商量。 赵九福感慨了一声,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等队伍慢慢前行,一直沉寂的万亨倒是冒了出来,提醒道:“春光明媚,姹紫嫣红,阿福,不考虑来抽一次奖吗?说不定好天气有加成哦!” 54.抽奖大亨 赵九福咳嗽了一声,嘴角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 实在是万亨说的话太好笑了, 天气好有加成什么的, 他是白痴了才会信了他的邪。 不过原本就是说好的事情,赵九福倒是也没有拒绝, 他看了看自己将将满三万的积分,其中五千多是他上次抽奖留下来的,有两万是这次院试奖励的,其余的零碎加起来的话,对半分刚好能够抽奖三百五十次。 “来吧, 把我的那一半积分留下,剩下的一次抽光!”赵九福说完就听见万亨欢呼的声音, 他忍不住心头一跳有些担心起来,实在是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白玉童吓到了,赶紧交代了一句, “你悠着点,别给我整出三百五十个白玉童来。” 万亨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一板一眼的说道:“阿福,抽奖系统虽然万亨有抽成,但实际上是商城控制的, 万亨也没办法控制抽奖结果。” 赵九福撇了撇嘴,也知道这事儿不怪万亨, 毕竟他们俩是一体的, 万亨如果能弄给他什么考试必过符之类的, 他自己也能拿到许多的积分奖励好处。 “我知道,不是真怪你,这不是心中害怕才交代一句。”赵九福解释道。 万亨也没生气,他可喜欢自己大方的宿主了,能够每次积分都分他一半来抽奖,即使这么多年也没抽中实在有用的东西,赵九福也没改变一开始的承诺。 万亨可是知道的,许多宿主压根不把他们系统当伙伴看,只是把他们当做一个提供商品的工具,大部分宿主一开始出于好奇会抽奖,一看抽到的都是鸡肋的东西就避而不提了。 但是系统也辛苦啊,他们自己要升级也得靠积分,偏偏除了抽奖,系统商城就算是卖出去再多的东西他们也没有分成,简直就等于干白工了。 就因为这个,万亨对赵九福的态度极好,现在甚至还会主动帮他翻查商城,当然,这些年除了人参酒之外也没找到什么打折的好东西就是了。 但谁让他是一个有追求的系统呢,虽然攒积分特别慢,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就攒够了升级的积分,然后变身金光闪闪的系统呢? 从美妙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万亨哼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请阿福做好心理准备,抽奖马上开始,加油加油加油!” 赵九福嘴角微微一抽,心中忍不住还有一分期待,当然,其余的九分早就被屡次坑爹的抽奖折腾的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大早就有阴影了。 抽奖的系统音效再一次响起,如果不是每次出现的东西都很坑爹的话,估计这音乐还是挺喜庆的,特别有抽奖和过年的感觉。 碰的一声,原本闭着眼睛假装养神,实际上却在抽奖的赵九福整个人都跌到赵老四身上,赵老四赶紧扶了他一把,笑着说道:“想什么呢,好好坐着车都能摔倒。” 赵九福自然不会说那是因为看到了满系统的白玉童才出离愤怒,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刚才眯着快睡着了。” 赵老四觉得弟弟大约是读书辛苦了,这放松了就容易发困,就提议:“要不你靠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吧,反正还得大半天才到家呢。” 赵九福又不是真的困了,这么靠着赵老四一路回去,自家四哥的腿怕都不能要了,就说道:“不用不用,刚才眯了一下又精神了。” 赵老四见他确实是不困的样子才没有再劝。 糊弄过了这事儿,赵九福才开始继续翻系统抽奖,是的,坑爹的系统属性依旧未改,这次抽中的东西又一次是密密麻麻的白玉童,天知道系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白玉童的存货。 赵九福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白玉童会这么多,这东西也不便宜啊,难道真的是滞销一个都卖不出去,所以才都用来抽奖了?” 这一次万亨没有避开这个问题,反倒是解释了一句:“系统不负责商城进货,不过白玉童价格高效果差,是差评最多的商品之一。” 听了这话赵九福就呵呵了,可不是吗,标价虚高也就罢了,每天四滴灵泉也就罢了,偏偏还没啥显著的作用,谁家的积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不差评才怪了。 大约是被打击的多了,虽然看见密密麻麻的白玉童,但赵九福的心态却比上次好多了,甚至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感觉。 赵九福一边任命的翻找有没有其他的奖品,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被虐潜质,要不怎么抽到了白玉童他反倒是觉得松了一口大气呢? 这一翻倒是被他翻到了其他的东西,白玉童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都占据了他的视线,但在白玉童之下还是有六块金坷垃,除此之外还有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 赵九福顿时有些惊讶起来,商城里头书不常见,大部分还挂着死高的积分让人望尘莫及,赵九福基本都一扫而过的,谁知道这一次居然能抽中一本书。 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修真法诀呢,还是什么武功秘籍呢,赵九福一瞬间就斗志昂扬起来。 他也顾不得整理其他的东西了,借着姿势从书袋里头假装拿出这本书,赵老四从来不管他看什么书,对他有哪些书也不清楚,这本书看着也普通,所以赵九福一点儿也不怕穿帮。 虽说如此,赵九福其实兴奋的手指都在颤抖,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飞升成仙,或者变成了傲视群雄的大侠客,虽说他是读书人,也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 但等看清楚书名之后,赵九福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彻底的沉了下来,只因为书封皮上大大咧咧的写着四个大字,《蜜饯全集》! 赵九福还有最后一丝丝希望,他颤抖着手翻开书页,手不定也有武功秘籍叫蜜饯呢,就跟葵花宝典似的,里头也压根不是吃葵花子的呀! 然而这最后的希望注定是圆满不了的,看着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蜜饯果脯制造配方,赵九福心如死灰,嘲笑方才那个天真的自己。 偏偏赵老四还不知道弟弟的心痛,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还说道:“怎么了,是不是在车上看书头晕了,要不歇一会儿,吃一颗蜜饯甜甜嘴。” 赵九福愤愤的接过蜜饯塞进嘴巴,甜滋滋的味道总算是让他心情好了一些,要知道这些蜜饯的价格可不低,比点心的价格也差不到哪里去。 蓦地,赵九福咀嚼蜜饯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再一次翻开那本《蜜饯全集》看了起来,里头将蜜饯的制造方法写的清楚明白,包括最好的产地是什么,怎么样选择制造蜜饯的果子,烹制的过程,时间,一些避讳的点都仔细明白。 看完一个方子之后,赵九福琢磨着除非是傻子,不然照本宣科的照做肯定也能成的,也就是口味的差距罢了。 赵九福心头微微一动,他这半辈子注定是要走科举这条路了,即使是难一些,但只要能考中举人,将来至少能混一个吃饱穿暖,但赵家却不同。 赵九福自己愿意养着老爹老娘,但他还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他总不能也养着这么多人的,就算是他乐意,大哥大嫂们怕也不乐意,再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侄子侄女呢。 只是他也不可能自己吃香喝辣,让兄弟姐妹们都苦巴巴的过日子吧,别的不说,大哥大嫂一直对他很好,大嫂更是从小照看他长大,相当于半个亲娘了。 但分家之后,其实家里头过得最难的除了赵老三,就是赵老大了,他没有一个能补贴家里的媳妇,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唯一一个木工的手艺还是跟亲爹学的,如今学的还不到家,自己也有些不开窍,只能偶尔做些普通的木匠活补贴生活罢了。 赵老大有三儿一女,家里头负担确实是重,光是将来孩子们的嫁娶就是大事儿,如今老大赵顺德可就快要到年纪了,娶媳妇就是一大笔钱。 赵九福原先也曾琢磨过要不要捣鼓出什么东西来,让家里头除了木匠活之外有一个营生,但他并不是理工科学生,不说□□□□吧,就是水泥琉璃和肥皂都一知半解。 再说了,这些东西也太扎眼,他真有本事弄出来,现在的赵家也是保不住的。 不是赵九福谨小慎微,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赵老二就是摆在前头活生生的例子。 可蜜饯就不同了,蜜饯这东西自古有之,从来也没听说过谁家能够垄断的,赵家若是能捣鼓出来的话,让赵老二去镇上售卖即可,跟他曾经做过的杂货生意差不多。 赵九福脑中不断闪过念头,但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起来的,他暂且压下了心思,喊万亨帮他查了查这本书的系统说明。 商品名:蜜饯全集 商品介绍:包括系统收集到所有种类蜜饯制造细则,是手残星人的救星,跟着步骤来,一步一步教你成为蜜饯大人,蜜饯口味多种多样,总有一种是你喜欢的。 价格:100000积分 赚到了,赵九福乐滋滋的想着,看着那一堆堆的白玉童也不觉得碍眼了,他笑着说道:“万亨,帮我把白玉童和金坷垃收起来吧,白玉童先放着,金坷垃回到村里头就用。” 现在水稻正是生长期呢,这些金坷垃有六块,可能派上大用场了。赵九福笑嘻嘻的想着,下一刻却听见系统发出一阵震动的声音,伴随着石头碎裂的巨响。 55.人品爆发 “万亨,发生了什么事!”自从重生获得这个系统以来, 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么剧烈的爆炸声音, 虽然赵九福经常吐槽万亨不靠谱, 但其实他是感谢系统存在的,且不说系统到底为何而来, 想让他做什么,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没有万亨的话他当年还未出生就会夭折在老陈氏肚子里头,而遭遇难产的老陈氏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万亨并未立刻回答,这种沉默让赵九福有些担心, 这种碎石炸裂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赵九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块儿炸裂了, 恨不得将万亨揪出来问清楚,心里头又开始担心万亨会不会出事,他要是出事的话自己岂不是爱莫能助?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 赵九福已经担心的看不下去那本《蜜饯全集》了,只是拿着这本书装样子,心里头却不停的呼唤万亨,希望他能给与一个回应。 “万亨,你没事吧, 万亨,小亨, 小亨亨, 你没事吧你?”赵九福不断的叫着, 偏偏万亨就是毫无反应,赵九福甚至产生了一种它已经出事的感觉。 他不敢露出马脚来,生怕被自家四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心里头却又着急的不行,只能开口说道:“万亨,系统,我用积分有没有用?如果能起到用处的话,我允许你自由使用我的积分,万亨,你听见了吗?” 赵九福不知道万亨有没有听见,他脑海之中十分确定发生爆炸的地方是白玉童储存点,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片都是强烈的白光让人无法看清。 但白玉童里头是水,外头是玉,显然都不是可以爆炸的东西,赵九福只是推测是不是万亨发生了什么故障,他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可能就那些积分。 平时赵九福把自己的积分看的很重要,如今他系统里头还存着一万五多的积分,那是他一心一意想要留着,等到以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才用的。 但是这一刻为了万亨的安全,赵九福毫不犹豫的使用起来,在他心中万亨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系统,他们相依相伴的度过十多年,可以说比父母兄弟还要亲密。 “万亨收到!”就在赵九福急得上头的时候,万亨忽然发出一声提示音,然后赵九福积攒了十多年才存下来的那些积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赵九福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无奈和迷茫,他怎么觉得万亨这轻松愉快的语气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而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赵九福也没有后悔的意思,积分是死的,万亨是活的,死的总是没有活的重要的,积分没了他还可以再攒,但万亨没了的话系统也就不存在了。 这么想着,赵九福也就不心疼不断刷下去的那些积分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索性专心致志的去看那本《蜜饯全集》,其他的就等着万亨好了跟他慢慢解释。 这仔细一看倒是看出一些好东西来,他们陈家村的土地还算肥沃,但山其实不算好,上面的土质不太好,种出来的果树也有些发酸,平时只有贪嘴的小会儿会去采野果子吃。 《蜜饯全集》里面有几个方子,偏偏需要的原材料果子需要是偏酸的,通过一些秘诀可以将原有的涩味去除,做出来的果子不比寻常的差。 赵九福心中盘算着,若是他们家能够买下一座山头来种果树,到时候自产自制自销,赵老大赵老三可以负责种植采摘那一块,赵老二赵老四可以负责销售那一块,制造的过程首先可以让爹娘管着,等他们以后想给谁就留给谁。 当然,这只是赵九福自己的想法罢了,真要是实行起来还得看家里头怎么想的,但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种果树做蜜饯的方式不错,一来是农特产,大地主,不会太涉及到商户问题,二来是不起眼,不能大富大贵,但足够大家活儿生活的比现在轻松。 赵九福自己琢磨了一番,就打算回到家就把这事儿告诉老赵头和老陈氏。 正当他想的美滋滋的时候,万亨略带傲娇的声音出现了:“叮咚,阿福集齐五百个白玉童,自愿花费积分进行升级,白玉童成功升级为白玉灵泉。恭喜阿福,贺喜阿福,成为第一个获得升级权限的宿主,剩余白玉童114个,是否继续投入白玉灵泉提升灵泉品质。” 天降横财,简直把赵九福给砸蒙了,他不敢相信一直坑爹的系统还能有这种好事儿,顿时小心翼翼的问道:“白玉童还能升级?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万亨就解释道:“白玉童升级方式苛刻,需要集齐五百个白玉童,同时花费一万五千个积分,才能进行初级升级,并且积分提供全靠宿主自愿,系统无法提前透露。” 赵九福一回想觉得也对,五百个白玉童,抽奖的时候就算每次抽中的都是白玉童的话也得一万五个积分,更别提最后还得一万五积分来提供升级了。 那可是总共三万积分啊,换成金元宝的话能换三十个,不夸张的话可以富甲一方了,再说系统不透露一般人也不知道还能升级,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这么执着。 赵九福深刻的怀疑商城是故意的,毕竟抽奖系统和商城的分成模式不同,说不定研发出系统的那个奇葩公司也有什么职场宫心计呢。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赵九福乐呵呵的问道:“白玉灵泉,听起来似乎很牛逼的样子,万亨,你帮我翻查一下白玉灵泉的商品介绍看。” 万亨不声不吭的翻到了那一页,这一看赵九福就忍不住乐呵起来,笑得差点连牙缝都露出来了,可不是吗,这份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商品名:白玉灵泉 商品介绍:白色灵玉铸成的初级灵泉,由白玉制成的灵泉池可以保证灵气不散,一日最多出产灵泉5公升,灵泉可积存,对世间万物都有滋润作用,直接饮用效果最佳,有中级养生作用,初级洗经伐髓效果,初级灵泉脱离白色灵玉池则无法长久保存。 价格:10000000积分 赵九福看完简介只觉得自己的鲜血都沸腾起来,这可是百万积分啊,除了那个坑爹的星空石之外,是他得到过最为昂贵的一样商品了。 他仔细将简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5公升就不说了,一瓶大瓶子矿泉水才550ml,这就相当于他一天能够使用的量有9瓶还要多。 正常人类一天都不需要喝这么多的水,灵泉还能积存,就等于他一辈子都不会缺灵泉用了。赵九福越想越乐呵,又抓住一个点问道:“初级灵泉脱离白色灵玉池则无法长久保存,以前白玉童的灵泉你说最多保存一个时辰,那这个初级灵泉能保存多久?” 大约是方才赵九福毫不犹豫的愿意花费大量的积分来救他,万亨这次的态度十分好,解释道:“白玉童灵泉离开系统,最多保存一个时辰,初级灵泉离开白玉池,最多能保存一天,但随着保存时间越来越长,灵气也会消散的越来越厉害。” 赵九福明白了,说是能够保存一天,但其实灵泉的效果会越来越差,等到最后几近于无,但这时间对他来说也足够了,只要他早早的起来,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将灵泉倒进粥里,一家人总能吃一顿好的吧,一天一顿的量他还是能供得上的。 说到底还是灵泉的量不够多,如果足够的话他直接倒入水缸里头还更加实在,也不容易被人怀疑,毕竟他一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每天一大早去看粥有点怪异。 这么想着,赵九福又问了:“万亨,方才你不是说可以用剩余的白玉童继续升级白玉灵泉吗,这升级的效果是怎么样的?” 万亨很快说道:“白玉童能不断累积白玉灵泉的产粮和效果,达到一定累积量还能够再次升级白玉灵泉,不过想要达到下一级升级需要满一千个白玉童。” 赵九福看了看自己剩余下来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积分,觉得这个希望还是比较遥远的,当然,如果他院试能够考中一个好成绩的话,说不定还能想一想。 “那就把我把剩余的白玉童都用来升级吧。”赵九福毫不犹豫的说道,反正留着就那么一天四滴也没啥大用处,还忒占地方。 万亨二话不说直接升级,这一次升级并且有什么动静,白玉童投入灵泉之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赵九福仔细看着,总觉得白玉池似乎大了一些,里头的灵泉也多了一些。 当然,这一点他是无法验证的,在下一次升级之前系统是不会给侧面说明的。得了甜头,赵九福就兴致勃勃的问了:“除了白玉童,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升级吗,比如说金坷垃,集齐五百个就能升级为永久加成器之类的。” 对此万亨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冷冷说道:“别想了,米田共加了米田共还是粪,你见过堆肥堆的多了,就变成黄金的吗?” 赵九福还不死心,继续问道:“那异星矿石呢,我也有两颗在呢,是不是集齐十颗就能变成什么特殊产品?” 万亨冷笑一声不再搭话,说实话这一次白玉童的生机也超乎他的预料,在此之前他也并不知道升级的事情,一直到升级结束才得到相关的资料,万亨自然不会告诉蠢货宿主这件事情,能够升级的只有极少数特殊物品,金坷垃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了。 56.礼物 赵九福拿着自己系统里仅存的几样翻来覆去的问, 就想再人品爆发出现一样能够升级的五品,但显然他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最后还得到了万亨的冷漠攻击。 即使如此, 回去的路上赵九福依旧是喜滋滋的, 比知道自己过了府试中了童生的时候还要高兴, 不说白玉灵泉这个意外之喜了, 就是那本《蜜饯全集》就足够他开心了。 甚至在某一刻赵九福都产生了以后拿到积分就全部用来抽奖的想法, 幸亏他的理智还在, 虽说抽奖系统让他人品爆发了一次, 但抽奖的随机性实在是太强了,他留下一部分积分才是明智的,万一出现什么问题能够从系统商城购买急需的东西, 手中有积分心里头才不慌。 赵九福和赵老四没直接回陈家村, 反倒是去戴河镇转了一圈, 先把赵老四带回来的那些货物销了出去大半,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两人才匆匆忙忙的提着包袱往家里头赶。 时间不凑巧, 赵九福他们也没能遇到村子里的牛车, 只得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往家里头走,赵老四身强体壮的, 一个人就提了大半重的东西,就把轻巧的给弟弟背着。 他们俩大包小包的回到陈家村时正巧是晚饭时分, 太阳西斜, 村口还有几个老头老太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聊天, 瞧见他们一大一小回来也顾不得吃饭了。 “这不是阿福和赵家老四吗, 你们可算回来了,阿福,你考的怎么样,如今可中了秀才?” “你说错啦,这次考的不是秀才,是童生,阿福肯定考中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 村口的人叽叽喳喳说的没完,差点没把赵家兄弟堵在了村口,还是听见消息跑过来的老陈氏给他们解了围:“哎呦,你们快吃饭去吧,也让我家两个小的回家吃一口热饭,有话咱们明天再说,两孩子肯定也该饿了。” 有人识趣的走开了,也有人惦记着赵九福出息了,忍不住说道:“阿福他娘,你这次可要享福了,你家阿福考中童生啊,又是个第一名嘞!” “哪儿啊,这孩子没其他本事,也就是会读书。”老陈氏口中谦虚,脸上的笑容却是挡不住,一把拉着赵九福往家里头走,几乎就没看旁边的赵老四。 回到家里头,不只是老赵头在,赵九福的几个哥哥嫂嫂都在,一群侄子侄女围在院子里头几乎都要坐不下了,看见他们回来就满口的夸赞。 赵九福几乎快要被好话给淹了,还是老陈氏开口骂道:“行了行了,一个个都会自己家去,有事儿明天再来说,有没有一点眼力见,没瞧见你们弟弟饿了累了啊?” 赵家几个兄弟都习惯老爹老娘的偏心了,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分了家,分家的时候也还算公平,远香近臭,这会儿几个人的感情反倒是比之前略好一些。 他们见赵九福脸上确实是带着风尘,也不想耽误他休息连忙起身走了,自然也有人不想走想看看赵九福赵老四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但赵家男人说话有用,直接拎着人就走了。 人一瞬间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温柔和赵老四还在,赵老四将手里头的东西放下也想走,老陈氏却拦着说道:“吃了再走吧,娘给你们做碗面去。” 赵老四一听也就真不走了,老陈氏手脚麻利,一会儿功夫就给他们一人端来一碗面,上头还铺着小青菜和鸡蛋,甚至还切了一些冬天没吃完的腊肉进去。 赵九福和赵老四也真的饿了,两人呼噜呼噜就开吃,老赵头和老陈氏就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温柔还怕他们吃太快噎着,给他们一人添了一碗青菜汤出来。 等他们吃完了,赵老四这才带着温柔和自己的行礼慢慢走了,笑着说明天再来说话,老陈氏才忍不住追问道:“阿福,你真的考过了,还是第一名?” 赵九福笑着说道:“娘,是考过了,我现在已经是童生了,也是运气好,侥幸考了第一名,这次多亏了四哥帮忙,不然我哪能这么一心一意的考试。” 老赵头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说道:“你是个能干的,老四也能干,你们都是好孩子。” 老陈氏更是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可算是考中了,这可是童生啊,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了,老头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办个喜宴,也请大家伙儿过来高兴高兴。” 老赵头还未说话,赵九福连忙拒绝道:“娘,可别,四个月后我还想去院试试一试呢,要是院试过来的话我就是秀才了,到时候再庆祝也不迟。” 听了这话,老赵头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心的问道:“儿啊,你今年就去考吗?我听人说考秀才可难了,有些人考了一辈子也还是童生。要不怎么都说老童生老童生呢。” 老陈氏去对儿子有迷之自信,满口说道:“那是别人,咱阿福能一样吗,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那就是文曲星下凡到了咱老赵家,怎么可能考不中?” 赵九福听的汗颜,暗道他自己都没这个自信,他娘倒是有信心的很,他连忙说道:“娘,我也是没啥把握,只是院试三年两次,这次正好撞到了今年秋天,要是不参加的话就得等到两年之后,我就想着先去试试看,能考中自然好,考不中的话也算积累一下经验。” 老赵头听他这话才松了口气,暗道儿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心里头有成算的,他就怕这孩子一帆风顺的,到时候 万一没考中的话会一蹶不振:“这样也好,想去就去吧。” 其实他家儿子这才十岁,就算是考不中也还有许多年能努力,要知道隔壁村那胡子一大把的老童生,前两年还打算去院试试一试碰碰运气呢。 说定了这事儿,赵九福才从自己的行囊里头翻出许多东西来,一边翻一边说道:“爹,这是送你的,娘,这是给你的,这些糕点物件几个哥哥姐姐一家一份,等他们明天过来再分。” 老赵头拿到手的是一个青玉的烟杆子,那是赵九福后来想到才重新买的,给老陈氏的自然就是那一对金耳环,至于其他的哥哥姐姐都是一家一份礼物,里头除了府城带过来的点心之外还有一些时兴的东西,不贵,胜在戴河镇这边买不着。 老赵头看见烟杆子先是高兴,随后却皱了眉头问:“这得花多少钱啊,阿福,你虽说考中了童生,但童生可没有银子可拿,你爹娘都啥都不缺,以后这银钱还是省着给你赶考用。” 老陈氏还没打开看是什么东西,但也心疼儿子,总觉得他在外头肯定省吃俭用的,就为了给他们带一些礼物回来,他们就不说了,连那些没良心的哥哥姐姐也没忘。 赵九福连忙将自己在新亭府被人看中,被请了去画人像结果拿到了一大笔赏钱的事情一说,又把那些荷包都拿了出来给爹娘看。 老赵头捏着那一百两的银票手指都在哆嗦,老陈氏更是捂着心口叫道:“这,这谁家的大财主这么大方,这一给就是这么多银子啊!” 赵九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的说道:“可不是吗,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人,说是满意就多给了银钱,下头的太太少爷小姐们也都有赏钱。” 老陈氏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屋子里头一阵翻腾,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头有一个荷包,赵九福看着有些眼熟,就听见老陈氏拿着荷包比较了一番说:“可真是有钱人,你看着荷包的材料,可比当年那个孙老爷给你的还要好。” 赵九福这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孙老爷给他的见面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陈氏还保存的崭新崭新的,这一对比确实是黄家的布料更好一些。 赵九福见爹娘只是高兴并没有怀疑,松了口气说道:“虽说以后再难遇上这样的好事儿,但有这些银子在,爹娘你们平日也多花用一些,别为了送我科考反倒是亏待了自己。” “好好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享儿子的福了哦。”老赵头笑着拿着青玉嘴的烟杆子摩挲,笑得心满意足。 老陈氏也把属于自己的那个荷包打开,却见里头装着一对金耳环,她吓了一跳,随后就是高兴,一边喜滋滋的给自己带上,一边又说:“你娘我多大的人了,哪里还用得上这个,哎,我就先带带,以后留给你媳妇。” 赵九福见他们高兴自己也高兴,就说道:“娘,你喜欢尽管带着,等我以后出息了还给你买金戒指、金簪子、金项链、金手镯。” 老陈氏心中高兴的不得了,搂着儿子心肝宝贝的叫,看着他脸红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却说道:“有这对耳环就够啦,乡下人家哪能那么奢侈,你虽然这次赚得多,但以后花费也大着呢,钱还是得省着点,爹娘这边不用你操心。” “钱花光了就再挣,难道还不准我孝顺自家爹娘吗?”赵九福笑着说道,有系统在,虽说现在他的积分几乎清零了,但总不至于养不起爹娘的。 老赵头老陈氏更是觉得高兴,心中暗道他们的偏疼没错,不说别的,其他的儿子女儿孝顺也是孝顺的,但哪一个舍得给他们二老这般花钱的? 57.陈家村代言人 赵九福带回来的东西不少, 不只有送给爹娘亲人的,还有许多是看赵老四进货的时候价格合宜家里头又用得上的, 所以最后赵老四销了货两人还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老陈氏翻看起来,看看这个也觉得好,摸摸那个也觉得时兴,赵九福就说了:“娘, 这些东西你看着办吧, 有些可以送人, 舅舅那边也送几样过去, 其他的就留着自己用。” 老陈氏其实有些舍不得,要她的意思这些东西都留着给小儿子用才好,这可都是这孩子自己赚回来的,他们村里人哪用吃那么好用那么好的东西。 但赵九福坚持,老赵头也说应该送, 老陈氏一想觉得也是, 儿子年纪小,总还得靠着哥哥们撑腰, 将来出去考试也得他们陪着才放心,所以送就送吧。 至于她娘家那边爹娘老子早就走了, 但留下来的几个哥哥关系却都不错, 这些年对老赵家也多有帮扶, 儿子能想着他们老陈氏也高兴。 不过送礼也有送礼的讲究, 儿子还小呢, 赚了钱这事儿也得瞒着人省得被穷亲戚找上门借钱, 老陈氏一看那些东西心里头就有了主意:“那些稀罕的东西咱们自己留着,其余能挑出许多份的拿来送人,不招人眼也实在。” 赵九福对这事儿不擅长,就随便老陈氏处理,随后他又拿出那本《蜜饯全集》来,对老人解释道:“爹,娘,你们先别忙,过来看看这本书。” 老赵头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但他其实不识字,能记住的字都是比较喜庆,能够在做活儿的时候当做花纹雕刻出来的那种:“阿福,这是什么?” 赵九福就把这本书解释了一遍,才说道:“这书是我不经意间在书店里头翻到的,爹,娘,你们看我将来肯定是要考科举的,不说将来如何富贵,但总归不会太差,但几位哥哥那边却不一样,他们的田地不多,孩子却不少,光靠着种田怕是不成。” 这一点老赵头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分家之后老大一家子就死命的开荒,可不就是因为家里头孩子多不容易,老大的木匠活却不那么精细,不够挣钱。 老赵头自问自己是对得住这些孩子的,村子里头别人分家的时候,可还没有他们家宽裕,但有时候瞧着老大累的那样子也有些心疼:“阿福,你的意思是?” 赵九福就把自己想好的主意一说,说完之后老俩口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老赵头才下意识的呷了一口空烟嘴,说道:“阿福,爹知道你是好心好意,想让你哥哥嫂嫂也过上好日子,但这事儿怕没有那么容易。” “买山头的事情还好说,咱们这边的山头贫瘠,山头又多,就说前头的山头差不多一百亩地,画个三四十两就能买下来。”老赵头继续说道,“可不说这个蜜饯的制法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到时候赚了钱你几个哥哥怕是不好分,弄不好反倒是成了仇。” 老赵头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为什么那么多兄弟因为分家反目成仇,还不就是为了一钱一厘的银钱吗,这法子要是真的赚钱了,将来几个兄弟容易起龌龉。 这事儿赵九福也考虑过,但他还是坚持说道:“爹,这个事情我想过,但总不能看着哥哥们一直开荒种地吧?” 旁边的老陈氏心思灵活一些,她开口说了一句:“要是蜜饯能卖出去的话,这法子倒是好的,老头子,你想啊,将来若是咱们阿福出息了,可不得扒拉几个兄弟,别的不说,总不能他吃香喝辣的,兄弟们还苦哈哈的过日子。” 老陈氏比老赵头更偏心,一来是因为赵九福是晚来子偏疼,二来她总觉得赵九福旺自己,不然她那时候那么大的年纪生孩子,生完之后不但身体没变差还变好了呢? 当然,老陈氏一直觉得自己的偏疼也有道理的,比起其他的儿子女儿来,赵九福聪明伶俐还出息,她能不偏疼吗:“扒拉了几个兄弟倒也罢了,将来难道还要扒拉那些侄子侄女不成?老大几个若是有个赚钱的营生,将来咱阿福也轻松一些。” 老赵头听了这话倒是思索起来,这年头讲究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若是出息之后不看顾家里头的兄弟亲人那可是要被人吐唾沫的,多少人富贵之后得养活一家老小的人,老赵头也是不想赵九福以后背上这么多的负担。 他琢磨着老婆子的话也有道理,这法子若是能成的话,赵九福的几个哥哥都有了来钱的营生,家里头吃喝肯定是不愁,这样将来也不用赵九福回头看顾。 “也是,只是这法子……”老赵头还是有些担心。 老陈氏一摆手说道:“能不能成咱们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只要蜜饯能做出来,味道足够好吃,难道还怕卖不出去?” “至于将来他们兄弟几个会不会反目成仇就更不用操心了,到时候该赚的钱赚到了,大家伙儿也不愁吃穿了,闹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老陈氏淡淡说道。 赵九福又说道:“对,爹,咱们可以先弄一批蜜饯试试看,若是能行的话再谈买山头的事情,到时候也可以跟几个哥哥姐姐提前说好了分成,愿意干的就算入股,咱们白纸黑字的写明白了,将来也没啥好掰扯的。” 老赵头一想觉得也是,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几个兄弟将来闹的不好看,但态度却软了下来。 老陈氏生怕儿子累着,赶着赵九福先去歇着了,出来就瞧见老赵头苦大仇深的样子,就问了:“老头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你怎么还操心上了。” 老赵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怕他们几个兄弟因为几个银钱反倒是不同心了。” 老赵头是外来户,深深知道势单力薄在村里头就会被欺负的道理,当年他拼了命的干活赚钱,愿意花双倍的聘礼娶当地的媳妇,后来又养活了五个儿子,这可是老赵头曾经最骄傲的事情,在他看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陈氏却比他看得开,反问道:“现在难道他们就一条心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当年老二还差点因为丁氏上门给人当女婿,你难道都忘啦?” 老赵头一噎,老陈氏继续说道:“这不是你跟我讲过的道理吗,他们现在也不能算一条心,再说了,赚不赚钱还是没底的事情,你倒是想的长远。” 老赵头闷闷说了一句:“要是不赚钱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老陈氏却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是琢磨着这也是一条路,你想想我刚才的话,咱们阿福能干吧,聪明吧,将来要是不止考中了秀才呢,万一考中了举人,考中了进士当了官呢,难道你想让他一直养着那么多兄弟,你想想咱们镇上那丁举人。” 老赵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丁举人是镇上的一位举人老爷,当年据说好不容易考过了举人是打算做官的,谁知道眼看他发达了一群兄弟姐妹凑过来吸血。 丁举人抛不开面子,总得管着这些兄弟姐妹吧,偏偏里头还有两个不省心的惹了事儿,那次在镇上闹得很大,丁举人的举人功名都差点没夺了,虽说最后解决了,但丁举人也心灰意冷,不说做官了,这些年人前都少出现了。 一提起这事儿,老赵头也觉得其他儿子能有一样来钱的路子太重要了,只要他们的日子不算太差,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不准他们打扰阿福,旁人看着他们的日子还算不错,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两夫妻对视一眼,都希望这法子能行。 因为不知道蜜饯能不能制成功,不管是赵九福还是老俩口都没跟其他人透气,只是在第二天他们上门的时候把赵九福带回家的东西拿了出来让他们带回去。 赵九福已经试过全新升级版本的白玉灵泉,他狠狠灌了一肚子之后没啥特别的感觉,但是第二天起床却发现自己脸上身体上都灰蒙蒙的,洗干净之后似乎皮肤都好了一些。 赵九福偷偷试着在爹娘的茶水粥饭里头放灵泉,老俩口喝完之后精神头明显好了一些,虽说身体有灰尘,但在乡下有灰尘太正常了,他们只觉得脸没洗干净罢了。 测试灵泉不会出现特别扎眼的效果之后,赵九福就频繁的请自家兄弟姐妹喝茶,喝的自然是灵泉茶,一段时间下来全家人都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旁人看着只觉得他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暗道自家要是出了童生的话,他们也一定这么高兴。 赵九福考中了童生,赵家里里外外都喜气洋洋的,连带着陈家村人都觉得出门腰杆子都硬了一些,跟外村人说话都会不经意的提起自家村里头有一个十岁就考中童生的读书人。 甚至一段时间之后,旁人提起陈家村的时候还会添一句,就是那个出了一位十岁稚龄的小童生的那个村子,赵九福慢慢的成了陈家村的代言人,而随着他的步步高升,这样的情况怕是会持续许多许多年,一直到未来都会被人频繁提起。 58.灵泉还有这效果?! 自从知道赵九福考中了童生,赵家就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先是自家人纷纷前来看望, 不管是赵家的几个兄弟, 还是嫁出门的两个结界, 还是老陈氏的娘家都上门了。 然后就是远一些的亲戚, 后面不只是亲戚, 就是村里不太亲近的人家也都来了,一个个还都不是空着手的, 最孬的也会抓一把青菜带过来,那段时间老陈氏连菜园子都不用去。 老赵头老陈氏一开始挺高兴,毕竟他们大半辈子从未这般风光过, 人人都是满口子的好话, 但后头却觉得不得劲儿, 来的人大多是长辈,赵九福总不能连面儿都不露吧, 但每个人上门他都待客的话可花时间了, 哪还能用心读书。 后来老俩口一琢磨不能这么下去了, 风光是风光, 但也不能耽误孩子读书的大事儿啊, 老陈氏就带着她的金耳环去了村口, 一边接受别人的羡慕, 一边放出风声说最近家里头不待客了, 没办法, 孩子还要读书, 四个月之后还得继续考试呢。 这话一说,果然上门来的人就不多了,跟他们家关系好的都想让赵九福早日高中,自然不会耽误他读书的时间,至于关系不好的,老陈氏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招待。 这一次老陈氏的金耳环也在村里头刷足了存在感,人人都问这怎么来的,是不是他们家老赵头给买的,老陈氏就笑开了:“不是我家老头子,是阿福给买的,他在新亭府考完试正巧看人看中,请了去画什么人像,得了报酬之后就给我买了金耳环,还给他爹买了烟杆子。” 报酬的金额老陈氏说的暧昧,旁人听了还以为就几两银子的样子,但就算是几两银子也足够让人羡慕了,更别提赵九福这般孝顺,得了银子不自己花用享受,反倒是给爹娘买了东西,这一对比简直是把村里其他孩子比到了尘埃里头。 赵九福再一次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在村里头拉足了仇恨,不过他原本读书早,跟村里头同龄人也玩不到一起,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 也有人看不惯老陈氏得意洋洋的样子,暗地里说赵九福狗屎运才遇到个傻子,画一幅画就给了好几两银子,但天天知道他们多想遇到这样的傻子。 其他人不再上门之后,赵九福就又开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式,只是每天必定想方设法让爹娘喝一点灵泉改善身体。 别说,白玉灵泉可比白玉童效果好多了,白玉童他喝了那么多年也没啥反应,白玉灵泉喝下去这才多久,他就觉得身体轻便了许多,皮肤状态也好了,连带着个子都窜了一窜。 只是想要无声无息的给两位老人用灵泉还有些困难,老陈氏实在是太疼儿子了,家里头厨房里头的事情从来不让赵九福搭把手,赵九福偶尔去一趟翻翻锅子还好,每天都去的话就太特意了,说不定老陈氏反倒是不开心他过去。 至于水缸就更不用想了,老赵家用的水缸都是一米多高,一米多宽的大水缸,用木桶挑好几次才能满,赵九福的灵泉再多也挡不住这么用。 这水可不只是喝的,平时他们刷牙洗脸洗菜都是用的这个水,赵九福不舍得将灵泉稀释进去,那样子操作实在是太浪费了,也利用的不够全面。 赵九福翻来覆去的想法子,最后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每天早上泡茶喝,用的茶叶就是自家炒的不心疼,这事儿也文气老陈氏不会反对。 一开始老赵头和老陈氏不习惯早上喝茶,但儿子坚持,每次喝茶还能跟儿子好好说说话,一段时间下来老俩口也习惯了,觉得儿子不愧是读书人,泡的茶都比一般人泡出来的好喝。 老俩口好解决,毕竟这都住在一起呢,其他的兄弟姐妹却难了,赵九福总不能每天去哥哥嫂嫂家给泡茶吧,只能在他们偶尔过来的时候给泡茶喝。 白玉灵泉的效果慢慢体现出来,老俩口气色越来越好,偶尔沾光的赵家兄弟们也觉得最近身体倍儿好,连带着吃饭都香了。 没有人怀疑是茶水的原因,都觉得自家跟村人说的一样人逢好事精神爽,这不是弟弟中了童生,他们下地干活都觉得美滋滋的。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因为第一次制作是摸着石头过河,老陈氏制作的蜜饯第一批还未出来,家里头却忽然爆出一件喜事儿来。 这事儿还得从温柔说起,她入门几年都没有怀孕,不说老陈氏了,就是村里头的长舌妇都时常说嘴,也幸亏赵老四并不介意,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一开始不在意的老陈氏也有些操心起来,每次见面总是不免问几句,幸亏有老赵头和赵九福开解,老陈氏心思大多放在小儿子身上,这才没有追着温柔问。 若是一般的媳妇遇到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满天下的寻医访药求神拜佛了,但温柔似乎也不着急的样子,只是偶尔露出几分伤怀来,对赵老四也有几分愧疚之心。 就因为这个,即使知道老陈氏对自己略有不满,温柔还是经常来老赵家帮忙做点事情,小陈氏孝顺但自家事情多,丁氏恨不得一年到头也不来一趟,邓氏没好事从来不登门,这样一来家里头四个媳妇里头来的最勤快的反倒是她。 来得多,喝下肚子的灵泉自然也多,因为当年启蒙的事情,赵九福与这位四嫂向来是亲近的,也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养了许多年才略好一些,自然不会吝惜自己的灵泉。 大量的灵泉喝下肚子之后,温柔的身体果然眼看着好了起来,原本脸色总带着几分苍白,如今也开始变得红润了,说话的声音中气都足了几分。 这一日温柔照旧过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也即是帮着老陈氏洗洗刷刷罢了,老陈氏虽然不满她常年不孕,但对媳妇却并不苛刻使唤。 温柔蹲着洗完了菜,猛地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着就要倒下,还是老陈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怪老陈氏担心,温柔当年刚到陈家村的时候可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养了这些年才好一些,近两年却已经不太生病了。 温柔缓过神来依旧觉得不太舒服,但还是安慰老陈氏:“娘别担心,我就是起来的太猛了,这才晃了一下,没啥事儿。” 老陈氏见她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却不放心,语气不太好的说道:“还是请村里头大夫看看吧,要不然老四过来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老陈氏嘴上话说得不好听,心思却不坏,说实话这个媳妇除了没给儿子生下儿子之外,她确实是样样都满意的,老陈氏原本也不是硬心肠的人,温柔可以讨好她又岂能毫无感觉。 温柔还要再说,那边听见动静的赵九福却出来了,见状连忙去把那赤脚大夫请了回来,温柔无奈只得听他们母子俩的,心中却又有几分过意不去。 这边赤脚大夫还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呢,赵老四就听见消息从地里跑过来了,一进来看见温柔的脸色就心疼,连声说道:“我说让你在家歇着偏不听,是不是累着了?” 温柔脸色微微一变,又是窝心又是无奈,偷偷看了一天老陈氏说道:“我哪儿那么娇贵,再说我一点也不累,真的只是一下子起的太猛了,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赵老四听她说这话也反应过来,缩了一下脖子说道:“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陈氏冷哼一声,也懒怠跟这个蠢儿子较真:“老陈,我家四媳妇到底怎么样了?” 陈姓的赤脚大夫说别急,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老嫂子别着急,是好事儿,你家媳妇怀上了,这次可算是如了你的愿,自从阿福中了童生,你们家可是喜事不断啊。” “怀上啦!”老陈氏惊喜的叫了起来,不得不说温柔不能怀孕这一点是她的心病,虽然老头子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其实老陈氏知道老头子心里头也有些担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二老四都没儿子的话将来可怎么办,不是老陈氏重男轻女,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如今可好了,温柔怀上了,就算是女儿也好啊,能生第一个总能生第二个第三个的,她可算是安心了。 比老陈氏更高兴的是赵老四夫妻俩,赵老四不可置信的看着温柔的肚子,温柔更是扶着自己的小腹,眼泪一下子落泪下来,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一哭赵老四就急了,连声问道:“柔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还不舒服?” 温柔连忙说道:“不是,我现在好多了,只是,只是我太高兴了!” 老陈氏也感性的很,一边又担心温柔的身体不好,一直到陈大夫说她身体没事,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老陈氏才笑着说道:“傻孩子,怀孕了得开心,你哭什么。” 温柔怀孕确实是大喜事,也算是解了老赵家的一个死结,赵老四夫妻双双把家还,赵老四更是恨不得将妻子捧在手心里头,生怕她磕着碰着。 这却不是最后一桩喜事,温柔怀孕后不久,小陈氏也发现自己怀上了,她年纪有些大了,大儿子如今都快娶妻了,发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赵老大却开心着呢。 然后就是邓氏,最后就是丁氏,赵家的几个媳妇像是接力赛似的,在两个月时间内陆续都怀上了,赵九福看的目瞪口呆,暗道这白玉灵泉莫非还有促进怀孕的作用。 万亨自然是否决了这个猜测,赵九福随机一想也不觉得意外,灵泉能缓慢的改善人的身体,他的几个哥哥嫂嫂都还是壮年夫妻,身体好了怀上了也十分正常。 赵九福开始担心他娘会不会也怀上,不是他不想要弟弟妹妹,而是老陈氏年纪太大了,这都快五十了,这时候生育的话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幸好灵泉并不是真的促孕剂,一直到他离开家去府城参加院试老陈氏也没表现出异常来,这一次陪他出门的还是赵老四,原本赵老四是放心不下温柔的,但温柔觉得自己已经过了三个月身体好得很,并不用他陪着,老陈氏又说了让老四媳妇住到他们家阳养胎。 赵老大赵老三倒是也愿意陪着出门,但他们没去过府城,赵老四也不想将那边有宅子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更加不会答应赵九福自己独自出门的要求。 权衡之后,最后还是赵老四出马,想着妻子现在身体好了,又有父母照顾着总不至于出事,他陪着弟弟去参加院试,再慢一个月的时间也该能回来了。 59.院试 再一次送走了上门来拜访的人, 赵九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这还没考试呢, 就想着出门游玩的事情。” 赵老四倒是笑道:“哪里是游玩, 其实是学子们踏青, 顺带着吟诗作对传出去一个好名声罢了, 院试不易,若是有一个好名声的话到底是有益的。” 赵九福一听也明白过来, 更是不看好的说道:“这只是院试, 院试由学证主持, 但实际上评卷是由五百里之外的书院山长或者幕友担任的, 我们连秀才都不是,就算是靠着这样的聚会有几分才名, 难道还能传到五百里之外不成。” 事实上采用五百里之外的读书人来评卷, 就是为了避免当地人有作弊行为, 而这些山长幕友通常十分重视自己的名声, 为了避嫌他们抵达新亭府之后不但不会外出交友,甚至连学生们的情况也不会打听, 以免给自己招惹麻烦。 赵老四也跟着说道:“我看这时候还不专心读书,光想着走邪门歪道的读书人,八成也没啥真本事,阿福, 你不答应一起去是对的。” 赵九福笑了笑继续认真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白玉灵泉的作用, 他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越发的耳聪目明,记忆力都提升了许多,有时候读着读着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想到自己出门之前家里头出现了四个怀孕的嫂嫂,赵九福觉得白玉灵泉的作用确实是大大的好,别的不说,他白玉童喝了许多年,效果还没白玉灵泉喝上两个月那么好。 这要是能够一直升级下去的话,是不是白玉灵泉再一次升级,泉水喝一口就能脱胎换骨,有这个胡萝卜吊在前头,赵九福可不得用心读书。 这个世界大周朝的科举制度十分完善,尤其是在防止作弊这方面,此次院试他们的保结廪生为二,一个是读书人自己请的,一个是朝廷派遣的。 赵九福觉得这样倒是也不错,虽说朝廷派保的廪生也需要给认保的费用,但总算是不用自己花心思去找作保的人,这一点对于没门路的读书人其实是好事儿。 不管别人如何躁动,赵九福依旧踏踏实实的读书,没几日就到了院试开场的时间,院试与府试又有不同,考试只分两场,第一场是正场,第二场是复试。 院试无需过夜,考场就是之前他们考取府试的地方,不过想来也正常,贡院只有学生考试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时空着也是浪费,所以在时间不冲突的时候使用同一个考场才正常。 依旧在门口挥别了赵老四,赵九福顺着考生们的队伍慢慢往前走,这一次面对门口的检索他已经熟门熟路,甚至一开始那种不好意思都消失了。 大约是他太镇定了,以至于被搜身的时候那人还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暗道这考生年纪不大,心倒是挺宽的,不像前头几个要么紧张,要么一脸被侮辱的样子。 座号是早就安排好的,赵九福坐下来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这次的运气不错,他的位置距离茅厕很远,再说不用过夜许多人也不会去解大号,估计也不会闻到什么味道。 院试第一场的考卷上,考生们是不用写自己姓名的,只是标注了座号,这也是民间常说的草案,评卷的时候只要往上面画一个圈圈就代表过了。 院试考试的内容与府试大同小异,不过却更深奥了一些,赵九福拿到卷子之后就扫视了一遍题目,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暗道都是他知道的内容。 考卷内容是很传统的两文一诗,赵九福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至少一直到现在他遇到的考官都是较为传统的,也不喜欢突发奇想的为难考生们。 这次的两文之中居然又有一文是紧扣孝道的,赵九福暗暗想着恐怕是大槐村的事情影响深远,以至于几次考试的考官都想着从读书人这边做一些改变。 赵九福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开始在草纸上书写,一写起来倒是有几分文思泉涌的感觉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考试之中有这种写的畅快的感觉。 等终于方才毛笔的时候,赵九福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太阳已经微微西斜,距离考试结束的时间怕也不远了。 他有些疑惑方才自己的状态,但仔细检查了一下考卷并无差错,他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能够在考场超常发挥也是一件好事儿。 若是胡秀才在这里旁观,看见自己学生这个状态的话,说不定就会告诉赵九福这不是什么超常发挥,而是平时积累的多了,试题又恰好是他擅长的部分,说到底是厚积薄发。 因为心中有数,赵九福走出考场的时候状态极好,精神抖擞的样子看着都不像是参加过了一场院试,尤其是对比旁边奄哒哒的考生尤其明显。 赵老四原本还担心着呢,看见他的状态微微一愣,笑着说道:“看着精神头还不错,走吧,家里头给你热着饭,咱回家就能吃上。” 赵九福对自己有信心,很快发案的结果也证明他确实是考的不错,第一场院试过了一百人,是最后秀才录取人数的一倍,而赵九福的名字挂在最前头。 “恭喜阿福,贺喜阿福,院试第一场勇夺第一名,获取积分奖励10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万亨的播报来的十分准时。 赵九福先是高兴,随后问道:“怎么这第一场就一万积分,不是应该比府试的时候多吗?” 万亨却说道:“这只是第一场,最后结果未知,请阿福不要太贪心。” 赵九福被他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说道:“是是是,有奖励就不错了,先存着,等我考完了院试再说,若是能考过的话最好,到时候咱们一起抽奖。” 提到这个话题,万亨似乎也兴奋起来,乐滋滋的说道:“那就先预祝阿福逢考必过。” 赵九福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灵泉岁喝着,书用心读者,第二场考试开始的时候他的精神面貌都能把身边的考生们比下去一大截,就连主持考试的学政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天。 第二场的考试与第一场又有几分不同,首先这一次他们得写自己的姓名,最后还会加以弥封才进行评卷,最后才会拆开弥封公布成绩。 这一场的考题其实更少一些,只是一诗一文,不过难度显然比第一场略有增加,而考题也不再是围绕着孝道,让赵九福有些意外的是,其中一诗针对的是节俭二字,文却有些邪乎。 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老子曰:“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 韩子曰:“道与德为虚位,仁与义为定名。” 老子、韩子亦各以其所得于圣人者自为一家之言邪?抑其有所激抗而其言不得不然邪?抑会其归不与孔子异意邪?其辩二子之得失,而推孔氏之意,凡四者之所谓如何? 赵九福挑了挑眉头,这题目显然已经超纲了,这可不是随便能写的内容,而是将儒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几个人提拔了出来,并且放的还是相悖的观点。 这三个人说的话自然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但一定要讲出一个是非来的话,赵九福琢磨着肯定得站孔夫子啊,即使他老人家说的不全对,也不能直接说他错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孔夫子的历史地位,而是这个世界也同样遵从儒学,虽说其他的学派不至于毫无踪迹,但大部分读书人都是遵从这位孔圣人的。 赵九福回顾第一场的考试,觉得一个会认为孝道十分重要的学政,也不会对孔夫子有什么意见,他琢磨了一下到底是从这一点下手开始解题。 一旦确定了主题,赵九福写字的速度和解答的速度都比旁人略快一些,这是他许多年来坚持不懈每天写大量的文字,私底下不断的尝试些策论而得到的结果。 赵九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没看见坐在上头的学政低头去看学子们,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好几次,见他动笔之后刷刷刷写下许多,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胡子。 “那孩子就是第一场的第一名?”考场内是寂静无声的,但主考官所在的棚子却不同,学政低声问身边的人。 很快便有人回答:“确是,方才认保的时候属下仔细听了,此次院试年幼的考生不多,其中最出色的便是这位赵九福赵童生,听闻他在县试府试的表现也十分不错。” 学政点了点头,显然又有几分上心,他平生最为喜欢年轻有才学的学子,想了想又问道:“方才听着此人履历,似乎是农家子出生。” “不错,赵九福是戴河镇陈家村人士,祖上是逃难过来的难民,家无恒财。” 确认完这事儿,学政眼中露出几分笑容来,低声说道:“这孩子这般的出生,却能在稚龄考过府试,想必这些年花费了不少努。” 说完这话他没有再提此事,忽然想到开场之前跟新亭府知府说到的事情,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大槐村那事情发生之后,不只是知府遭了大难,他这个当地的学政也好不到哪里去。 60.成绩 院试结束之后, 赵九福这一次没再出门乱逛, 倒是赵老四依旧去买了一些货物回来,上次他走了一趟新亭府还小赚了一笔, 虽说他家娘子还有银钱,但他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自然得赚钱养家, 以后还得养育他们的孩子,不用心可不行。 赵九福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次那么自信,主要是这一次的考试题目比较生僻, 又就有很大的争议,能不能考过凭的不只是学识,还有评卷人的喜好。 赵老四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赵九福考的也不好,他心中略有些担心, 口中却安慰道:“阿福,没事, 咱等成绩出来再说。” 赵九福也没有解释,一切都等成绩出来就知分晓, 其实不只是他, 许多参加这次院试的考生都有些茫茫然,除了少部分人是坚定的孔夫子派, 其实读书人多少有自己的想法。 再有一个, 谁知道考官出这样的题目是不是别有目的呢, 读书人通常比较聪明, 而聪明人容易想太多, 以至于越想越觉得这题目有什么陷阱。 院试的考试内容并未比府试多到哪里去, 但阅卷的时间却更长一些,一直到三日后的一天贡院才再一次打开,衙役拿着长长的红榜走了出来。 “出来了!”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后面看榜的人就前后簇拥的往前挤,更有人鞋子都被人踩掉了也不肯停下来,恨不得钻到最前面去。 每一次看发案的场景,赵九福都能热切的感受到古代人对于科举的重视,这跟现代高考出成绩的时候截然不同,一次榜单关系到的可能是一个人的一生。 赵老四照旧没让弟弟人挤人,自己仗着高大灵活的身体钻了进去,赵九福也忍不住有些心切,他倒是没有伸长脖子往里头看,而是不断的问万亨:“成绩出来了没有?” 不是他不淡定,而是在人群之中无形的感受到那种科举的压力。 “咚!”有衙役敲响了锣鼓,榜单终于开始张贴,在赵老四看到赵九福的名字之前,赵九福就听见了万亨的声音,给他带来巨大的喜悦。 “叮咚,恭喜阿福,贺喜阿福,院试勇夺第一名,获得积分奖励10000积分,通过院试成功获得秀才称号,获得积分奖励500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宿主成绩名列前茅,符合此次院试廪生录取标准,获得廪生称号,再次奖励积分50000积分,积分诚可贵,知识价更高,请宿主继续保持。” 赵九福兴奋的脸颊都红了,前前后后加起来这可是十二万积分啊,这不只是爆发,简直就是直接从脱贫到致富了,换成金元宝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都说古代的秀才相当于现代时期的大学生,这么一对比确实是,秀才的功名实在是太值钱了,还有廪生,这可是朝廷会发钱发粮食的称号。 赵九福还在兴奋,就瞧见赵老四满面红光的冲了出来,声音都带着几分嘶竭:“阿福,你考中了,你中了秀才,你现在可是秀才老爷了。” 看见赵老四兴奋的样子,赵九福反倒是冷静了一些,笑着说道:“真的吗,太好了!” 赵老四嘿嘿一笑,一把将弟弟抱起来掂了两下,吓得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的赵九福瞪大了眼睛,下一刻赵老四就把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喊道:“走,阿福,哥哥带你御马游街去。” 赵九福一脸木然的抓住赵老四的发髻,以免自己给掉下去了,一边喊道:“四哥,你快放我下去,快点!” 赵老四却高兴到很,一边驮着弟弟往前走,一边还跟人炫耀:“你看到我弟弟没,就我现在背着的这个,他考中秀才啦,我弟弟可才十岁就考中了,还是第一名。” 有史以来第一次,赵九福感受到一股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羞耻感,还御马游街,那是状元郎才有的待遇,更别提他下头这个是亲哥哥而不是骏马啊! 赵老四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都忽略了赵九福的无奈,赵九福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得喊道:“四哥,你转的我头晕,快把我放下来。” 赵老四听见他身体不舒服才担心起来,连忙把人放了下来,也是他力气大,赵九福已经十岁了,长得并不比同年龄的孩子矮,虽然人是瘦的但有肌肉,这么驮着走路可不轻松。 “阿福,你没事吧,哎,都怪我太高兴了。”赵老四见他脸色不好连忙问道。 赵九福无可奈何,只得解释道:“四哥,我都这么大了,这样子多羞人,既然看完成绩了那咱们就回去吧,院试结束之后衙门可能会办簪花礼,咱们还得多等几日才能回去。” 赵老四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去了,笑着说道:“对对对,还得参加簪花礼,阿福,我带你去做一件新衣服吧,你可是要见那些大官的,可不能寒碜了。” 赵九福无奈解释:“四哥,参加簪花礼的时候需要穿上秀才装,自己的衣裳都穿在里头也看不出来,咱们不用那么折腾。” 即使他这般安慰,赵老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甚至一度比他去参加院试之前还要紧张,实在是让赵九福毫无办法,生怕被他急出个好歹来。 幸好朝廷的通知很快下来的,随着通知一起送过来的是一套蓝袍,这既是传说中的秀才袍,是朝廷才能定制的,另外还有一顶冠,镂花银座,上头雕刻的是银雀,这既是属于秀才的雀顶了,不得不说撇开审美,这雀顶精雕细琢十分精致。 这雀顶与清朝时期的不同,外观并不是一个帽子的形式,而是更像是男人成年加冠时候用的冠,这样一来赵九福就有点尴尬了,他年纪太小头发也少,不太能带起来。 赵老四急上眉毛,最后倒是被他想出一个法子来,在头发上打上多多的发油之后,发冠就好带许多,虽然还是有些不大好看,至少是带上了。 赵九福穿上蓝袍,带上雀顶,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十分的诙谐幽默,不说雀顶了,就是他这一身蓝袍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脸色太鲜艳了,皮肤但凡是黑一点都会显得土气,他只能庆幸在灵泉的改造下自己的皮肤白皙,至少不会变成黑炭头。 其实不只是颜色辣眼睛,秀才装的大小也是不合身的,想来也是,官府那边定制都是在院试之前就开始的,院试之后就得直接送给他们用,最多也就是几个规则分别做一做。 赵九福个头太小,拿到手之后只得自己改制一番才算合身,多亏赵老四找到的那位绣娘手艺好,衣服修改之后一点都看不出来。 等赵老四送赵九福到衙门门口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赵九福连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走了进去,很快他就看到几个面熟的人,其中就有当初他们府试时的主考官知府大人。 那位知府大人也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在自己的身后,赵九福连忙走了过去。 这一举动显然被许多人看在眼中,不少人对赵九福不屑一顾,眼中带着浓浓的敌意。但是按照院试的排名赵九福站在这个位置倒是也没错,他们也无话可说。 很快簪花礼就开始了,就在官署大堂之内,每个新进秀才头上都被插了一朵,因为这时节正好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大部分人插着的都是菊花,只是颜色各有不同罢了。 赵九福也被插了一朵花,还是一朵红灿灿的大菊花,足足有他脸颊的大半大,他维持着镇定的笑容,心中却已经浪到了海底。 不过跟考中进士后的簪花宴不同,簪花礼进行的很快,大家由几位大人插完花之后就往文庙走,随着诸位大人一起参拜孔夫子圣像,参拜结束之后再回到明伦堂拜见他们这一届的学官,也就是主持他们院试的那位学政大人。 拜见完学政之后,他们这一届的秀才都可以称呼这位学政大人为座师,但这一声师傅水分颇多,几乎是没有什么政治含金量的。 赵九福一路随着知府大人的步伐走,只觉得拜完了圣人拜大官,还得庆幸这时候磕头礼不算盛行,大部分行的都是揖礼,不然他还真的需要用跪的容易。 忽然,在见完学政大人之后,这位大人开口问道:“这位便是赵九福赵秀才吧,果然是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赵秀才连中小三元,可是我新亭府的杰出俊秀。” 赵九福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学政大人为什么将自己拉了典型,但还是迅速回答:“大人谬赞,学生不过是尽力而为,行自己所能行罢了。” “但这世间芸芸众生,又有几个能够尽力而为呢。”学政大人笑着说道。 赵九福心中忐忑不已,偏偏旁边的知府大人还插嘴说道:“学政大人有所不知,这位赵秀才不但学识出众,还是个一等一的孝子,虽说是读书人,但他心疼父母劳作受累,每日必定抽出时间来下地劳作,好让父母能够松快一些。” 赵九福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确实是经常往地里头去,但下地劳作其实是很少的,毕竟家里头男丁多用不着他,老赵头和老陈氏又十分疼他。 他会经常过去看看,一来是想要看金坷垃的使用效果,二来通常都是给人端茶送水过去,当然,这在村人看来就是孝顺了,只是这位知府大人如何得知?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学政大人故作惊讶的问道,随机笑着扶着长须点头,“不错不错,虽然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赵秀才在读书之余心疼父母,愿意下地劳作,可见才华好,品行更好,是个大大的孝子。” 61.拉典型 赵九福是被人从小夸到大的, 因为是晚来子的缘故, 老赵头和老陈氏都偏疼他,家里头几个哥哥嫂嫂也对他不错, 说句实在话,就算是小气爱计较的邓氏对他也不错。 他的模样专挑了老赵头和老陈氏出色的地方, 小时候也算是玉雪可爱,不说自家人,走出门乡里乡亲的也喜欢夸一句模样俊秀。 等到长大开始读书之后, 夸他的人就更多了。胡秀才多么严厉的人,在他面前也常露出慈祥的笑容来,觉得这是最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了,心理偏向性十分明显。 即使如此, 此时此刻的赵九福面对着学政大人和知府大人的夸赞也寒毛竖起,不但没有欣喜若狂, 反倒是心生警惕,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不是他想的多, 而是这两位大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说他才华出色,孝顺体贴还算靠谱, 后头那些恨不得将他推到神坛上的夸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九福都不用回头, 就能知道后面那些考生必定是又羡又妒的盯着他的后背,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那些人怕是会冲上来将他撕裂取而代之。 慢慢的, 赵九福听着听着反倒是麻木了, 口中只是谦虚,脸色一直平静。 殊不知这样的神态看在学政知府两人的眼中,反倒是成了成大事者,不然的话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是读书再出色,在面临他们二人的夸赞时怎么会如此镇定。 除去一开始略微的激动和羞怯,这孩子迅速的恢复过来,镇定如常的姿态看的他们越发的满意,心中更是觉得之前的主意不错,这样的孩子值得他们夸奖。 是的,这两位老大人对赵九福的夸奖可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计谋,在院试开始之前,知府大人就开始调查这批考生的履历,他作为一地知府这般做合情合理,并未引人注目。 但知府大人的这番调查可不是为了防止作弊,而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们新亭府树立一位品行出众,才华过人的学子。 原本乡试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乡试距离现在还有一年多,而知府大人已经不想再等了,今年就是他的考评年,若是再没有拿不出手的政绩的话,他的考评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可政绩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污点倒是有一个,大槐村的事情还摆在皇帝面前呢。 知府大人私底下一琢磨,又有许多幕僚给他出主意,最后倒是真让他想到一个,大槐村的事情既然已经上达天听改无可改,他可以从其他的地方入手啊。 比如说推一位中了小三元,在家却能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小天才出来。 知府大人的诸多考虑之下,才有了赵九福的今日,可赵九福并不知道,心中暗道这两位大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恨不得将他夸成自家儿子,他几乎以为自己有啥重要背景了。 幸好簪花礼时间有限,在夸赞了一番之后学政大人就笑容遣人送新晋秀才们出门去了。 等这群秀才全部走了出去,学政大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敛,开口说道:“本官瞧着那院案首赵秀才确实是不错,年纪虽小,却比那些年龄大的秀才还要沉得住气。” 知府大人就说了:“沉得住气才好,否则咱们俩上了折子之后,这位反倒是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学政大人微微叠着眉头,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孩子并无特别能说道的孝顺,我怕说了反倒是不好。” 知府大人却笑了起来,反问道:“读书人愿意事必躬亲,给爹娘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甚至还为他们端洗脚水,读书之余还不忘下地劳作,光看这些已经胜过太多读书人了。” 学政大人一想觉得也是,赵九福确实是没有特别凸出孝顺的点,但这种几年如一日的小事儿才十分难得,就他自己也是喜欢这孩子的:“好吧,那我与你一块上书。” 知府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头说道:“不必特意提起,只要上送名单的时候提上一提就是,就像我家老爷子说的,做的太刻意了反倒是不好。” 知府大人姓孙,而他家的老爷子告老之前可是礼部尚书,之前大槐村的事情就是这位经手的,不然孙知府也得只挂落,听说是老爷子的话,学政大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另一头的赵九福走出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偏偏旁边的秀才一个个上来跟他打招呼,大约是见他备受两位大人的喜爱,想要打好关系以防万一。 赵九福心里知道这时候肯定是不能推拒的,只能一一笑着回应,最后闹了小半个时辰才从秀才堆里头脱身走到赵老四的身边。 赵老四忍不住想要去呼噜他的头发,好歹看见他头上又是花儿又是银冠的才停了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才说道:“阿福,方才那些秀才怎么都围着你。” 赵九福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方才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夸了我两句,大约是如此,其他的秀才才热情了一些。” 赵老四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听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了,他笑了笑,心中却有些骄傲的说道:“都是咱家阿福出色,这才能让两位大人都夸了。” 赵九福想不通那两位大人为何说了那么多好话,这会儿看见自家四哥索性也就不继续想了,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家里头走。 参加完了簪花礼,赵九福和赵老四没有再耽搁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回程。 院试还未有报喜的好事儿,各个府的院试名单下发的速度也不快,所以这会儿陈家村一片平静,并不知道他们村出了个十岁的秀才爷。 要说平静倒是也不大对,先说赵家这边前前后后四个媳妇怀孕,对于赵家来说是大喜事,在村人看来也是十分吉祥的事情。 这下子便有许多求子的妇人找上门来,就心想着摸一下赵家媳妇的肚子沾沾喜气,就是赵家几个媳妇的娘家都来了人,都说赵家的福分太大。 赵家四个媳妇同时怀孕,虽说有赵九福灵泉改善身体的作用在,但总归还是因为赵家媳妇都处于生育黄金期,就是温柔一直以来身体都养的还算不错。 这么多人找上门来,里头居然也有几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回去之后就发现怀了身孕,这可好,上门的人越发多了,似乎赵家就成了求子观音庙了。 一开始老陈氏还挺乐呵呢,毕竟这是赵家的大喜事,但随着来人越来越多,他也有些烦不胜烦起来,尤其是这会儿温柔可是住在他们家里头呢。 四个媳妇里头,老陈氏最喜欢的肯定是自己的侄女小陈氏,就算是不说这一层的关系,小陈氏为人爽朗,对他们也孝顺,还给他们家生了三个大胖孙子。 只是这次小陈氏虽然也怀孕了,但他们已经分家了,小陈氏既不是第一胎,身体也好得很,家里头大女儿赵菊花已经十三岁,能帮着她做许多事情了,根本不用老陈氏担心。 老二家的丁氏怀孕,老陈氏原本也是上心的,要知道老二现在可就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但丁氏跟她不亲,丁氏自己的亲娘还住在他们家呢,再说丁氏前头两个女儿也大了,能跟着姥姥一块儿照顾她们好不容易再次怀孕的亲娘,老陈氏觉得自己去了丁氏反倒是不自在。 丁氏能时隔多年再次怀孕实在是不容易,老陈氏琢磨了一番也不去当那个恶人,左右丁家老太太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亲女儿。 邓氏那边也有两个女儿在,家里头的事情交给她们就行,她本人倒是希望老陈氏能过去搭把手,但老陈氏不喜这个媳妇,也懒怠过去帮忙。 相比起来,温柔这可是第一次怀孕,家里头不但没有女儿连男人都出门去了,老陈氏自觉肯定是要替老四好好照顾好媳妇的。 这些年温柔不怀孕都快成了老陈氏的心病,这一次总算是怀上了,老陈氏就觉得自己如何小心都是应该的,恨不得让温柔躺着养胎什么都不干。 所以在赵老四出门之后,老陈氏怕温柔一个人在家照顾不了自己,索性就让她搬过来住,左右他们的房子大是住得下的。 其他的媳妇她倒是也没有直接不管,每家每户送了一篮子鸡蛋两斤肉一包红糖,这样的礼物在乡下看来已经很重了,许多媳妇生完孩子还吃不到鸡蛋红糖呢。 老陈氏是真的把温柔的肚子放在了心上,这会儿察觉人来人往的反倒是影响了媳妇的休息,心中就有些不乐意起来,想着法子将人拦在了门外。 想要沾沾福气,那去大房二房三房也可以,反正她们别想耽误自家四儿媳妇休息。 温柔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对老陈氏也不是不感激的,如果她不要过于担心以至于让她啥事儿都不敢的话,她肯定更加高兴。 就是在这样诡异和谐的气氛中,赵九福和赵老四紧赶慢赶的回到家中,迎接他们的还有四个肚子开始微微鼓起的大肚婆。 62.上达天听 “喔~喔~喔喔!”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了平静的乡村, 老陈氏第一时间醒了过来, 明明天色才微微发亮, 她却精神抖擞的起床了,一边起床一边还把老赵头叫了起来。 农忙季节已经略过, 赵家的田地不多人力多,地里头的谷子早就已经收割好了, 老赵头有些无奈的问道:“这还早着呢,怎么就起来了。” 老陈氏却已经梳好了头发, 乐滋滋的说道:“快起来, 待会儿阿福就得去县里头弄什么廪生文书, 你这个当爹的不得陪着一块儿去?” 老赵头一听这话果然就爬了起来, 被婆娘骂了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老赵家还能出一个读书人, 还是个廪生,衙门还每年给发银子呢。” 老陈氏也高兴,这几天她都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要我说就该办上几天几夜的流水席,让大家伙儿都高兴高兴。” 老赵头想的多一些,心里头也有这个念头, 但还是说道:“好自然是好, 但咱家阿福说的也对, 这时候大家都忙, 还不如等年底祭祖的时候一起办了。” 老陈氏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办,不过到底已经被儿子丈夫说服了,只能说道:“也行,咱们也有时间好好准备准备,等冬天农闲了,离得远的亲戚也好过来凑热闹。” 说完这话又开始嫌弃身边的丈夫太慢,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别耽误了儿子的大事。” 老赵头只得快速的爬起来,其实这会儿时间实在是太早了,老陈氏匆匆忙忙的往外走,打算早点熬粥做早饭,谁知道走到外头就在厨房瞧见了儿子的身影。 再走进去一看,粥都已经熬上了,顿时懊恼道:“阿福,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怎么又起来帮娘熬粥了,你娘还年轻着呢,这点小事很快就收拾完了。” 赵九福其实是偷偷用灵泉水熬粥呢,他现在做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很自然的说道:“娘,我这些天都没陪在你们身边,熬个粥算什么,也不累。难道就不许我孝顺孝顺你们?” 老陈氏听见这话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边把他拉出来自己干活,一边说道:“娘这辈子生了那么多娃娃,就你最孝顺,比你两个姐姐还贴心。” 赵九福有些汗颜,其实若不是要不着痕迹的让两位老人服用灵泉,他估计也不会大清早的来熬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对不起兄长姐姐们。 老陈氏却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娘这一辈子啊,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就知足喽。” 因为现在家里头就三个人,老陈氏做的早餐也简单,除了粥之外就是一个小菜,另外又蒸了几个白面饼子,吃起来香的很。 吃完了早点,老陈氏就赶着他们出门了,这朝廷的事情可是大事儿,绝对不能耽搁的。 老赵头特意早早的借了牛车回来,两人一起坐在车上往戴河镇走,因为时间太早路上还没什么人,但老赵头的性质却十分不错,甚至还给儿子唱了一首山歌听。 到了镇上,赵九福果然先去衙门把自己的廪生文书拿了,大周朝的廪生每年还有四两银子可拿,不过并不是现在就会发,而是每年年底的时候一起发放。 赵九福并不是第一次来衙门,但却是第一次发现衙役们居然能笑得这么灿烂,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报名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心中感叹了一声功名的作用,很快就顺顺利利的办完了文书。 结果他刚从衙门出来,没等他走出多远忽然有衙役追了上来,老赵头脸色微微一变,却拦在他前头问道:“这位差爷,可是有什么事情还要嘱咐。” 那衙役却客气的很,笑着说道:“老爷子客气了,是知县大人请赵秀才回去一趟。” 赵九福给了老赵头一个安慰的眼神,自己跟着走进了衙门,这位知县大人他倒是也熟悉,毕竟县试就是在这位大人的主持下举行的,这位县太爷十分大方,当时还给他发了银钱以兹奖励,两人打过好几个照面。 秀才见知县不跪,赵九福便只是行了揖礼,该有的礼节十分齐全。 那知县大人瞧着倒是满意了几分,其实一个小小的秀才是不值得他特意召见的,毕竟中秀才的多,最后能考中举人的却少,多少人蹉跎了一辈子还是个穷酸秀才,赵九福的先生胡秀才就是如此,当年也是年轻才俊,早早的就是禀生,但一直却考不中举人。 但是赵九福却不同,小三元他可以不在意,但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的意思他却不能忽视,这两位明摆着要提拔赵九福,他自然不会对着干。 这般想着,知县大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点头说道:“赵秀才多礼了,你可知道本官今日为何特意要见你?” 赵九福自然不知道,只是回答:“学生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知县大人笑了一下,才说道:“知府大人、学政大人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才学出众不提,为人十分孝顺,是我新亭府难得的大孝子。” 这话听的赵九福心头一跳,前前后后的事情牵连起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位大人对他这般夸赞了,大约是大槐村出了一个不孝子,他们就想要拉一个孝顺的典型出来,不说完全抹去大槐村的事情,至少能让皇帝对新亭府的印象分好一些。 来龙去脉猜测了个大概之后,赵九福原本担着的心倒是平静下来,被拉典型并不算是坏事情,只要他自身立得住,这对他来说就是有利无害的名声。 古代人的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对于将来要入仕的人而言,而不孝就是其中最大的罪名。 想通之后的赵九福只是垂着视线说道:“都是两位大人谬赞了,学生身为人子,只是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好一个该做的事情。”知县大人却笑着说道,“天底下的人若都如你所想,这世间就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恶人了。” 知县大人又说了几句,转而问道:“方才见你眉宇之间有几分焦虑,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九福这一次没有隐瞒,直接回答:“倒不是有事,只是此次来衙门办理文书,是学生父亲陪同过来的,这会儿日头渐高,怕父亲在外头晒着罢了。” 老赵头自然是不怕太阳晒的,他一个老农民日常都晒习惯了,只是赵九福怕自己在里头留的时间越长,外头的老赵头不知道情况心里头担心。 只是这话他不能直说,换了个说法想必眼前的大人会更加满意。 果然,听他说了这话,知县大人更是乐呵呵的笑道:“果然是孝子,不如就让人把赵老爹请进来,本官跟他唠嗑几句。” 赵九福都没来得及阻拦旁边的衙役立刻就去喊人了,没一会儿功夫赵老四有些紧张的跟着人进来了,脸上是明晃晃的担心,瞧见儿子的脸色不好才略安心一些。 老赵头进来之后就要下跪行礼,却被知县大人一把拦住,知县甚至是和善的说道:“赵老爹,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可是为我们戴河镇争光了。” 老赵头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官,但他好歹为有钱人家做过木匠活,这会儿反应过来就说道:“这孩子能有今日的出息,都是大人教导的好。” 知县大人觉得这老赵头虽然是农家老汉,但说话却动听的很,不由又唠嗑了几句,瞧见老赵头实在是有些不自在才笑道:“想必你们父子俩还有事要做,本官就不多留你们了。” 等再次离开衙门,父子俩就驾车离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节外生枝,等离开衙门老远之后,老赵头才拍着胸脯喊道:“我滴个老天,方才县太爷跟我说话嘞!” 赵九福扑哧一笑,反问道:“爹,您这是才反应过来呢。” 老赵头也不脸红,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这可是咱们戴河镇最大的官儿了,说话可真客气,我老赵头托了儿子的福,这辈子居然还能跟官老爷打了交道!” “哎,这事儿我得回去跟你娘唠叨唠叨,她铁定羡慕我。”老赵头这么说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赵九福还得去胡秀才那边拜访一番,这一次老赵头还是没进去,主要是他跟胡秀才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进去了以后大眼瞪小眼的大家伙儿都不自在。 赵九福一来胡秀才果然高兴,这可是他如今的得意门生,一连串的喊他留下来吃个午饭。 只是赵九福还惦记着老赵头和老陈氏,连忙推脱了,只是把院试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礼物留了下来,其中自然有给他调养身体的人参酒。 胡秀才心中高兴,虽然弟子不能留下来吃饭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大人们看重你自然是好事,但你千万要记住谨思慎行,别因为小事情不注意反倒是坏了现在的大好前程,如今你也是秀才了,先生以后也帮不得你们喽。” 赵九福一一答应下来,又与胡秀才说了一会儿话,约好了等冬日农闲的时候办宴再来请他吃酒,这才从胡家离开。 老赵头一直到回到家还是乐呵呵的,回家把这事儿一说,果然听的老陈氏羡慕不已,今天她这么就没跟着一块儿去呢,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看见县太爷? 63.秀才牌坊? “什么, 秀才牌坊?”老赵头敲了敲手中的烟杆儿, 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村长。 这村长自然也是姓陈, 说起来还是老陈氏的族兄, 虽说关系离得比较远了, 但一直以来的感情却还不错,偶尔还有走动, 对他们赵家也颇有照顾。 陈村长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去衙门问过了,虽说秀才牌坊衙门是不给牌坊银子的, 但走走关系还是能够批下来。” 这话的意思老赵头倒是听明白了,感情衙门是不给造秀才牌坊的, 也是, 一般不都是说举人牌坊进士牌坊, 秀才牌坊少之又少。 但是陈村长觉得陈家村能出一个秀才已经不容易了, 谁知道将来赵九福能不能考中举人呢, 这会儿趁着官老爷对他赞誉有加,先把牌坊给造了,好歹也是村里头的一件大事。 陈村长是真心觉得能造牌坊就是大好的事情, 从此之后他们陈家村也能改头换面了,不说别的, 村里头的姑娘小子出门说亲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老赵头想的却更多一些, 他跟陈村长不同, 对儿子赵九福以后能够考中举人还是带着几分希望的, 毕竟儿子现在才十岁啊,总不可能一直蹉跎吧。 这般想着,他就说了:“老兄,我也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是为了咱家阿福好,但前两日我见着官老爷说了几句话,听着他的意思就琢磨着,他们这些大人怕是不希望阿福太张扬的,这虽然是好事儿,但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村长有些急了:“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这衙门都答应的事情。” 老赵头就说了:“衙门虽说没反应,但肯定是不支持的,你瞧瞧咱们戴河镇一座秀才牌坊都没有就知道了,再说了,他们也不给牌坊银子。” 陈村长已经知道老赵头不那么同意了,心中有些可惜,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真的不造吗,这银钱你不用担心,村里头会出。” 这老赵头就更加不能答应了,陈家村大部分人都姓陈,他们老赵家才是外来户,这要是让村子里头帮着出了银钱以后还了得,还不得欠着这么多人的人情:“还是罢了,若是阿福有出息的话,将来能考中了举人,再来说牌坊的事情也不迟。” 陈老村长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心中却不那么看好,君不见隔壁镇有一位考生,二十岁的时候也是连中小三元风光无限,娶的妻子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 结果呢,后头继续考试,一考就是许多年,一直到快七十的时候才将将考中一个举人,这事情流传颇广,这位还算是幸运,虽说老了到底是考中了举人,多少秀才一辈子就是秀才。 “行吧。若是阿福能考中举人的话,到时候就把牌坊建在村口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陈老村长只得这么说道。 这个老赵头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老村长又对着赵九福说教了几句才离开,走的时候远不如来的时候高兴。 赵九福倒是高兴,笑着问道:“爹,你居然没答应?” 老赵头没好气的给了儿子一个板栗子,骂道:“在你眼里头你爹就这么点出息,这事情的缓急轻重爹清楚的很,可不能因为一时得意失了分寸,反倒是给你惹了麻烦。” 说完这话,老赵头又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再说了,我儿子出息着呢,迟早都是能考中举人的,到时候直接造举人牌坊岂不是更加痛快。” 赵九福哈哈一笑,觉得这果然是亲爹,不是亲的一般都不能有这样子的自信。 解决了这事儿,赵九福心中开始考虑自己的进学问题,如今他已经是生员,不可能再去书院接受胡秀才的教导,就是胡秀才自己也已经明白的说了没有东西可教。 这样一来,他总不可能窝在家里头读书的,那样子就算他天赋异禀也闯不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更别说继续往上走了。 而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作为一位新鲜出炉的禀生,戴河镇上的县学,新亭府那边的府学他都可以去。 论教育质量的话,府学自然是比县学要好一些,从朝廷设置的教官就能看出,府学设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设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学设教谕一人,训导三人。 这些教授、学正、教谕的履历怕就相差巨大。 可话不能只是这样说,他去府城的话且不提人不生地不熟的事情,那边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府学并不仅仅是考进去的秀才,还有一部分是靠着家族荫封而进去的。 这样一来府学的环境就注定比较复杂,赵九福自然不会怕生,却怕自己的小翅膀遇到大粗腿,到时候一个闹不好反倒是影响到他的科举之路。 再有一个,赵九福在新亭府的时候曾经打听过府学的情况,听闻府学因为有部分特殊人群的存在,所以教授十分宽松,上课是有的,绝对没那么尽心。 这一点与国子监的情况是相同的,论资历才华的话,这种高等学府的教授自然是更加出色,但论学习气氛的话,反倒是初级区域的更好一些。 县学的师资力量,书籍储备不如府学,但其余的却十分不错,赵九福就曾听胡秀才说过,他们这一届的知县大人十分重视县学,对这一块抓的严格。 最后再退一步说话,这年头县学府学的休假制度是休沐,一个月才会有一天的时间,要从新亭府来回至少也得三天,这么一来赵九福若是去了府学的话,一年到头怕也只能回家一趟,更别提照顾父母了。 好不容易白玉童升级了,赵九福还想让大家多享用一些,他这要是一走就是一年的话,老赵头和老陈氏哪里还用的上。 县学就不同了,就算是休沐时间相同,但他完全可以继续住在家中,就算要求住校,一个月他至少也能回家一趟,他打听过,县学对住宿是没有强制要求的。 这边赵九福刚把去县学入读的事情办下来,他现在不能直接插班进去,而是得等到明年年初跟着新生一块儿入学。对于这一点赵九福倒是不在意,读书不急在一时,他能在家多陪陪爹娘也是好的,再说了,年底他们家还得办宴。 县太爷知道赵九福的选择也十分高兴,一个小三元的秀才,还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亲口夸过的孩子愿意留在戴河镇,这以后八成就是他的政绩了。 没等县太爷想好怎么夸人,一道圣令忽然传到了他的手中,要知道县太爷本来就是个举人谋官出生的,别说皇帝了,连知府大人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一次落到他手中的却是圣旨。 县太爷激动万分,接过圣旨的手几乎都是颤抖的,虽说这圣旨奖励的不是他,但却是他治下的百姓啊,他心中对赵九福的喜欢更上一层楼。 接到圣旨之后,县太爷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往陈家村赶,他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村,吓得当地的百姓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弄明白他们来是为了奖励赵九福,立刻撒丫子狂奔去报信。 等到一群人来到赵家门口的时候,老赵头和老陈氏等人已经捣鼓出一个像样的供案来,看着自然不太符合颁旨的礼节,但却是老赵家能准备出最好的了。 幸亏来到人也不在意,确定赵家人都到了之后就打开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亭府戴河镇陈家村赵氏五子赵九福年少成才,学富五车,上能彩衣娱亲,父慈子孝,下能入孝出悌,孝悌忠信,于国于家皆是大善,特封孝悌之家,赐百两牌坊银,着戴河镇知县戴和宗辅以建孝悌牌坊,钦此。” 赵九福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能够得到圣旨封赏,更让他意外的是在接过圣旨的当下,万亨却播报道:“恭喜阿福获得孝悌称号,奖励积分1000积分,请阿福再接再厉,获取更多荣誉称号。” 这一次赵九福不再是镇定的,作为一个乡下出生的孩子,忽然得到圣旨的敕封若还能镇定才不正常,他手指也有些微微颤抖,这可是圣旨啊,有了这东西就算将来他考不中举人,一辈子吃喝也不用发愁了,这个名声就能当饭吃! 老赵头和老陈氏更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若不是赵老二和赵老四一边一个搀扶这,怕是已经高兴的晕过去,至于赵老大和赵老三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傻高兴呢。 最后还是戴知县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赵秀才,这可是圣旨,还不快些供奉起来,再者牌坊的事情也不能拖久了。” 赵九福连忙把圣旨供奉起来,想了想又拿了装着是十两银票的荷包去送那位颁发旨意的太监,这太监倒是和气,东西收了,人却没有多留。 戴知县临走之前笑着说道:“赵秀才,公公那边我会帮你招待,你们啊,先想好牌坊要立在哪里,随后本官就派人过来商量,咱们可得造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 64.客似云来 那传旨过来的太监再未出现, 想必戴和宗戴知县肯定会招待的他万分满意,赵九福也没有再上赶着去打交道。 这份圣旨的含金量他比谁都明白,不过是新亭府的知府大人需要一个政绩来洗刷大槐村的事情,这才硬是推着他上台,不然的话皇帝哪里知道他这号人物。 虽说现在是被圣旨赞赏了,但实际上这样的赞赏大周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个, 也就是戴河镇偏远才觉得稀罕而已。 当然, 大部分的品行牌坊都是下面的官员上推, 朝廷通过之后才建立的,赵九福的这个牌坊有御赐的名头在, 好歹是比旁人的含金量强一些。 即使如此, 赵九福若是上赶着与那位内侍打交道的怕也不能比被看上,说到底孝悌之家是虚的,秀才功名才是实在的,宫廷出来的人哪里会在意秀才两字。 赵九福琢磨着还不如识趣一点听知县的话, 说不定还能讨到好, 再者, 他也实在是没工夫出门, 圣旨赐下之后, 赵家简直是门庭若市, 十里八乡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这个十里八乡可不是夸张的形容词, 而是写实派用语, 要说赵九福中秀才的时候, 那是全村人都过来贺喜, 那么现在至少会戴河镇听到消息的人家都过来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寻常人家就拎几个鸡蛋,抓一把青菜,富贵人家送的礼物就昂贵有些,不过大家显然都有分寸,贵的太过分的人家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是想要看热闹,毕竟这可是圣旨敕封的牌坊,他们过来能搭把手,将来说出去也有面子啊,值得说道一辈子的事情。 是的,在县太爷他们离开的当天,陈家村长就找上门来了,拉着老赵头一个一个老弟,满口说道:“赵老弟,这可是咱们陈家村的大事儿啊,上次说秀才牌坊你不同意,这次的总没有说道了吧,这可是圣人亲口赏赐的,今天就得动土造起来。” 老赵头已经欢喜的昏了头,哪里还会反对,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商量怎么建,用什么建,建造在哪里比较合适。 最后一番商量下来,两个老爷子都觉得牌坊立在村口的位置最好,别人一来就能看见,至于材料自然是用最好的石头,这石头放的住,子子孙孙都能传下去。 原本的主角赵九福反倒是没什么事情了,他毕竟年纪还小,造牌坊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他能干的,最多也就是在那边转转鼓励一下士气。 不过比起在家里头待客,赵九福还宁愿去工地帮忙,就算是弄得浑身狼狈也无所谓,总比被人夸了又夸来的实在,他只嘱咐了老陈氏不可收太贵重的礼物,其他就不提了。 老陈氏也是个有分寸的,一般的礼就都收下,若是有人送了太贵重的,她也不会碍于面子收着,直说不敢收,怕污了圣上的夸奖。 几次之后那些人便知道赵家人的态度了,心中倒是有些佩服,暗道不愧是孝悌之家,这老太太看着只是个农家妇人,但也不眼皮子浅贪财。 他们那里知道,老陈氏瞧着那些昂贵金光闪闪的东西也心疼着呢,好歹她疼儿子的心情赛过了银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收下的。 再者如今赵家也不缺钱,不说之前赵九福给人画人像拿回家的银子,光是这次圣上就赏赐了一百两的牌坊银子,原本就是用不完的,后面戴知县又遣人送来一百两说是赏赐。 修建牌坊就是石材贵了一些,但那矿场的老板一听说是修建牌坊,给的价格都优惠了几分。至于人工费,来帮忙的人都说不要,硬是要给反倒是生气。 最后赵家只得准备好一日三餐给来帮忙的人,想着等最后结束了一人再给一个礼包,总不会太亏待了大家,最后一算一百两银子都花不了。 这牌坊前前后后修了一个多月才总算是建起来了,赵家不吝惜材料,做工的人也仔细,虽说没有精雕细琢臻于完美,但看起来也古朴大气。 尤其是孝悌之家这四个大字,看起来尤其是风光,如今牌坊一立,使得陈家村也变得不普通起来,这段时间外嫁媳妇走娘家的几率都多了许多。 牌坊建完那一日,陈家村长愣是拉着老赵头喝了大半天的水酒,俩老头不知道为什么有说不完的话,说到最后还抱头痛哭起来,弄得老陈氏一边骂人一边收拾。 赵九福暗道他们这算不算喜极而泣,他不知道的是,老赵头勉强能算,陈家村长却不一定了,他这哭声中真带着几分惋惜,这么出息的后生为什么偏偏不是他陈家人呢? 牌坊一立,赵家倒是清净了许多,这一日老赵头早早的把几个儿子媳妇都喊了过来。 大约是被皇帝赞了一句孝悌之家的缘故,这些天赵家人越发的和睦了,赵老大赵老四家且不说,就是不爱来赵家的丁氏如今都常常过来,一口一个娘喊得亲热,邓氏就更别提了,对外满嘴说自己也孝顺,对弟弟又有多好,小心思都少了几分。 毕竟都是好的变化,老赵头对此也乐见其成,这一日喊大家伙儿都过来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之前老陈氏尝试着制作的蜜饯已经好了,他们尝过之后都觉得味道不错。 原本早就该好了,只是今年赵家事情多,先是赵九福得考试,后头四个媳妇陆续怀孕,后面又出了牌坊的事情,弄得老陈氏差点没把蜜饯给忘了。 “爹,娘,阿福。”赵家兄弟纷纷落座,分家之后板凳一直都不够了,赵家男人不约而同的把位置让给媳妇,自己就站在旁边,赵老大不讲究,索性擦了擦地面就盘腿坐了下来,其余兄弟顿时有样学样。 老赵头扫了一眼几个儿子,又看了看挺着肚子的几个媳妇,这才开口说道:“这是你们娘做的蜜饯,你们啥都别问,先过来吃一颗尝尝。” 赵家兄弟满肚子的疑问,暗道莫非二老把他们喊过来就是吃蜜饯,不过老赵头都这么说了,他们就真的开始吃,这一吃倒是觉得味道真不错。 等他们一个个都吃了,老赵头就问了:“尝完了,觉得味道怎么样?” 赵老大顿时抓瞎,跟着老爹大眼瞪小眼:“好吃是挺好吃的,就是不顶饿。” 赵老二以前在镇上杂货铺也卖过一些蜜饯,倒是有几分考究:“这蜜饯的味道很正,带着几分胃酸,吃一颗就开胃,质量很是上陈。” 赵老三一听质量好,赶紧又吃了一颗,这才说道:“确实是好吃,爹,这也是被人送来的吗,估计是府城买的吧,咱戴河镇可没这么好吃的蜜饯。” 赵老四却有些奇怪,他在新亭府也打探过蜜饯生意,总觉得味道不太一样:“爹,您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觉得好吃。” 老赵头眯了眯眼睛,赞扬的看了一眼赵老四,暗道自己几个儿子里头,除了阿福之外也就是老四脑子最聪明,老二也还成,就是不贴心。 “之前你们弟弟去府城考试的时候,在书店废书里头翻到一本做蜜饯的秘法,他就想法子带了回来,我就让你们娘试试看,如今倒是真做了出来。” “这,这个是娘做的?”赵老大惊讶的问道。 不是他不信任亲娘,而是蜜饯制作不容易,这可不是简单的晒干就成了,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做,村里头也有一些婆娘手巧,每年秋天从山上弄一些野果子来自己做蜜饯,但味道都一般,比不得如今他们吃的好。 老陈氏翻了个白眼,瞪着大儿子骂道:“怎么,不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不成?” 赵老二脑子灵活许多,想了一下疑惑的问道:“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们做这个蜜饯的买卖?” 老赵头点了点头,旁边的赵老大就急了,问道:“爹,这怎么能行,咱们阿福是读书人,如今还是圣上亲口夸过的孝悌之家,怎么能去从商?” 老赵头也瞪了一眼心急的儿子,说:“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想想这事儿能不能行。” “咱家现在确实是有银子了,但这银子都是阿福赚回来的,自然得留着给他将来赶考,别的不说,若是去京城赶考的话,还不得准备个百八十两的银子?”老赵头反问道,一群儿子都默认了这话,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老俩口如今藏着的银钱都不只三百两了。 老赵头继续说道:“分家这几年爹也看着,光靠种地的话能得几个银子,你们一个个养儿育女的都不够,更别提其他的了,难道你们就不想多挣点钱?” 自从赵九福读书出息了,他知道这些儿子也有过送儿子读书的念头,只是碍于银钱不凑手,或者孩子年龄大了才没有行动,如今几个媳妇又怀孕了,这事儿肯定又会被提起。 “经商自然是不能的,不然以后咱娃娃都不能读书了。”老赵头自然也反对经商,却说道,“可咱们自家包一个山头,种上果树,果子下来了做成蜜饯,到时候再卖出去,也不能算是经商吧,这个让你们弟弟来讲。” 赵九福早就研究过这个,很快就说道:“大周朝与前朝不同,对商人的限制少了许多,吃什么穿什么几乎没有定例,不过真正的商籍之人,三代之间不可参加科举。” 旁边的赵家兄弟听了就有几分着急,赵九福继续说道:“哥哥们先别着急,听我继续说。虽说如此,但其实像二嫂娘家那般,在镇上开一个小铺子过活的,在本朝并不算是从商。” 虽说丁氏娘家也会被称为小商小贩,但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商人,不然的话赵九福去参加科考也会有一定影响,这也是大周朝律法变化之后,对商人的限制变得少了。 “大周律明文规定,从商盈利超过百两纹银一个月,才会纳入商籍。”赵九福说,“咱们买山头种果树,算是农业,是地主,不算从商盈利的,只是直接售卖蜜饯的时候才会算。” 还有一个更保险的方法就是,他们只从事蜜饯的加工工作,直接将蜜饯售卖给外来的商人,这样一来这就是农业收入,算不得从商的,只是赵九福觉得这样自家的利润就更小了,原本蜜饯就不是多么暴利的行业,想要超过一个月收入超过一百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他说完,老赵头拍了一下烟杆子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老俩口拿出一部分银钱来,你们各家各户再凑一凑,到时候把后山给包下来种果树,就种桃子李子杏子这些常见也好侍弄的,蜜饯的方子就算是你们弟弟白给的,到时候蜜饯做好了卖了钱,大家伙儿按照份子来分,谁家也不占便宜,其他的你们能不能赚到更多,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老赵头把话说得明白,很快就让几个儿子媳妇回去想一想,想明白了就来跟他说。 等几个儿子走了,老赵头才问道:“阿福,你知道为何我不提让你二哥做生意的事情吗?” 赵九福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反问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单单让二哥做后面的蜜饯生意,其他的哥哥心里头不痛快,觉得他赚的更多,二哥也不一定能满意。” 老赵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就是如此,所以反倒是不如大家分摊比较好,若是老二家的有本事把后面的蜜饯都吃下,那是他厉害,若是不能,咱们家的东西好也不怕卖不出去,再说了,这样一来也不会被人说经商。” 赵九福立刻给他爹比了个大大的手指,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另一头,赵家几兄弟自然各有商量,赵老大和小陈氏都觉得跟着爹走准没错,那蜜饯确实是好吃,他们家儿子多,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在呢,能赚钱总归是好事,只是他们家底子薄,也不知道能拿出多少银钱来。 赵老二确实是想把蜜饯吃下来,但现在说这事儿为时过早,丁氏倒是有些主意,但生意上的事情她向来听赵老二的,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也不反对参股。 赵老三跟赵老大的心思一样,邓氏琢磨着若是大伯小叔妯娌都同意的话,她总归不能反对的,那不是显得她特别不孝顺吗,她好歹也是皇帝夸过一家子里头的一个,可不能拖后腿。 赵老四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比老赵头更有自信,那蜜饯口味不错,总不至于卖不出去的。至于山地,他们这块的山地便宜的很,不值什么钱,就算是全亏了他们家也受得起,当然亏损的可能性也不大。 65.娃娃亲 隔了两日功夫, 老赵头又把儿子媳妇都喊了过来, 随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还有赵老大的大儿子赵顺德,只是老赵家的长子嫡孙, 老赵头一直看重, 赵老大也琢磨着该让儿子多听多看,以后才能撑起门户来, 不说跟弟弟一样出息,好歹不能迷迷糊糊的过日子。 等人都到了,老赵头才开口问道:“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赵老大先说了:“爹,我跟顺德他娘都同意, 只是你也知道我手里头银钱不凑手,能拿出来的估计不多,也不知道够不够使。” 赵老大说的是实话, 分家之后他们大房是过得最难的,毕竟孩子多,夫妻俩也没旁的本事,就那么两亩地,就算他们俩再踏实能干也不顶事。 这会儿赵老大还能拿出银子来,还是因为大儿子, 二儿子都已经在镇上找到活儿干了,一个月都能拿到一些工钱,这两孩子还未娶妻, 这些钱自然是给小陈氏管着。 老赵头一听, 倒是笑了一下, 转而问其他的儿子,赵家兄弟都已经琢磨好了,自然都是同意,赵老二甚至说道:“若是大哥这会儿不凑手,我可以先借他一些。” 赵老二一说这话,丁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但好歹没有当面反驳,不得不说自从丁家落败,他们不得不回到陈家村居住之后,丁氏的脾气可好了太多。 旁边的邓氏一听,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二哥,我们家也不凑手呢,你能不能也借我们一些?” 话音刚落下,赵老三神色不太好的瞪了她一眼,骂道:“瞎咧咧什么,二哥,你别听着婆娘瞎说,整天嘴上就没个把门。” 赵老二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弟媳妇的性子的,他还未说话,老赵头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得啦,你们兄弟之间别借钱,借钱伤感情,到时候扯起来说不清楚,我想好了,每家每户出十两银子,你们五个兄弟一人十两就是五十两,加上我们老俩口的就是六十两。” “六十两的银子,包下后山足够了,盈余的正好拿来买树苗。”老赵头抽了一口旱烟,又说道,“若是手里头银钱不凑手,也别跟兄弟借,我们二老先把养老的银子拿出来补贴你们,只是说好了,以后赚钱了这银子还得还回来的。” “爹,我哪能要您的养老银子啊。”赵老大忍不住说道,心里头暗骂自己没用,如今也是儿女成群的人了,还要靠爹娘的养老银子做事情。 “都说了要还的,又不是白送你了。”老赵头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以后你们弟弟是要读书的,山上的活儿铁定是没法干,这样吧,他只拿一份红利,我们老俩口干不了多少活儿,也只拿一份,剩下的八份正好你们一家两份。”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样的区分是对他们有利的,毕竟真要是平分的话得是等分成六份才是,哪像是现在,爹娘和阿福都吃亏了。 赵老四更是看得清,心中明白虽说赵九福很可能不上山干活,但有他的名头在他们出门办事都松快一些,便说道:“爹,这样你跟阿福太吃亏了。” 赵老四一说,赵老大也连忙说是,其余两个兄弟自然也不答应。 老赵头却早就已经想好了,笑了笑说道:“你们能心疼爹娘和弟弟,就都是个好的,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总不能因为心疼就让你们吃亏。” “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可以的话就这么办,老大家老三家缺银子就先跟我拿,咱们自家先定一个契书,定好了再去找村长说买山头的事情。” 赵家兄弟没有异议,赵九福就起身去写了契书出来,赵家兄弟年幼的时候都被送去读过几年书,虽说忘得差不多了,但契书还是看得懂的。 赵九福让他们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这才签了字按了手印,属于他们家的契书算是立好了。 契书一家一份,老赵头让他们各自收了起来,这才说道:“这蜜饯的秘方是你们弟弟无偿给的,你们也得认他这个好。” “这个是自然,我们都知道阿福是个好的。”赵家兄弟纷纷说道,即使是小心思最多的赵老三也心知肚明,不出预料的话赵九福就是他们家兄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了。 “你们记住就好。”老赵头也露出几分笑意来,毕竟这些孩子兄友弟恭,不愧圣上赏赐下来孝悌之家四个字,他心里头自然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咱家的事情说定了,这就出门把买山头的事情说了吧,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跟我一道儿去,阿福就不用去了。” 老赵头做事情有分寸,知道这样的事情让赵九福出面虽然更加容易,但对他却没有好处,还不如他们几个哥哥出面方便。再说了,就算是赵九福不去,难道别人就不知道他们是老赵家了,买一个小山头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到了陈家村长那边把事情一提,陈家村长知道皇帝和县令的赏赐,丝毫没怀疑他们家为什么有这么多银子,唯一的疑惑是老赵家买的居然不是良田,而是没人要的小山头。 陈家村长语重心长的劝道:“赵老弟,你买这山头做什么,平时想吃个野果子什么的自己去摘就是了,有这个银钱还不如买地来的实在。” 蜜饯生意做起来之前,老赵头也不打算告诉村里人,只是笑着说道:“咱们村的地就那么点,想买也不好买,若是其他村的地又离得远不好打理,我就想着买一个小山头重点果树,就算是酸了一些,说不准也能卖的出去。” 陈家村长又劝了几句,见赵家人都打定了主意也没办法,心中虽然还是觉得他们有钱没地花烧得慌:“行吧,你们不后悔就行,这事儿我同意了,不过买山头只立白契可不行,得去衙门出一个红契,不然不踏实。” 古代买地的时候有“白契”和“红契”之分,一般交易双方协商拟定,有中间人作保并签名盖章的契约,称为“白契”,也叫“草契”,但实际上这种白契缺乏法律效力。 而加上官府的认可和盖章之后,就是所谓的“红契”,“红契”才是官府承认,有法律效力的文书,但是“红契”是需要交税的,所以乡下人家为了避税,一般都是走“白契”。 不过买山头和买地的性质又不同,山头只靠村长的同意是不行的,不走衙门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老赵头自然也不会嫌这个费事,当天就拉着老村长到了衙门。 就如赵老四所想,有赵九福的名头在,圣旨的风头又还未过去,他们去衙门办事顺顺当当,甚至连孝敬的银子都没花,事情就顺利的办好了。 这事儿办得顺当,就是老村长都觉得高兴,作为村子他来衙门的次数也不少,但像是这次这么顺利的还是第一次,衙门的人看见他还笑嘞。 即使顺利,老赵头他们回到家也快中午时分了,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有动静,进去一看老赵头就皱了眉头,里头那大嗓门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 倒不是这媒婆的名声不好,正好相反,这一位个人做媒十分公道,向来都把男女双方的好处坏处说得清楚,并不会瞎吹瞎打的糊弄人。 可老赵头心知肚明,这会儿上门来为的可不就是是他小儿子,但他们家可没打算把阿福的亲事这么早定下,这孩子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呦,赵家老爷子回来啦,哎,你快来听听这事儿是不是这个道理。”那媒婆眉眼开眼的喊着,旁边的老陈氏脸色却十分冷淡。 老赵头早就打发几个儿子回家去了,这会儿是个光杆司令,只能走进门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媒婆笑嘻嘻的说道:“可不就是一阵喜风,赵老爷子,老太太,虽说赵秀才年纪还小,但是好事儿他就不嫌早,多少人家就喜欢娃娃亲,为什么,还不就是图一个知根知底旱涝保收的,赵秀才是少有的才俊,但人家王家姑娘也不差呀……” 老赵头见她说得越来越元,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张媒婆,不是我们看不上人家姑娘,我这么说吧,阿福年纪还小,将来还打算下场去试一试,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家不急。” 张媒婆还要再说话,老陈氏也说了:“张大姐,这事儿您就别再提了,若是将来阿福要寻亲,那我们肯定会求到你这儿来,让你帮忙寻摸。” 好话赖话都说了,张媒婆见他们打定了主意不提,只得暂时把这事儿放下了,说实话,她其实也觉得赵家不能答应,赵九福现在才十岁,又是皇帝老子亲口夸过的人,以后若是能考中一个举人的话,亲事肯定比现在好了不止一筹。 张媒婆眼睛一转悠,转而问道:“赵秀才的事情不提,那您那大孙子,二孙子的亲事是不是可以提一提,您家大孙子已经十七了,二孙子也有十五,这可都不小了。” 老陈氏一听倒是笑道:“是都不小了,但你也知道老赵家已经分家了,如今他们俩的事情他们爹娘做主,你啊,走错门喽。” 张媒婆又说了几句,老赵头老陈氏愣是不发话,她只得放弃出了门,只是一转身就进了赵老大家,赵九福虽然没有弟弟妹妹,但侄子侄女多呀,这可是圣上夸了的孝悌之家,她能说成几对是几对,以后名声总归是好听的。 66.种树的秘密 逃过一劫的赵九福在书房里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 被人催婚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没想到他穿越一世才十岁的稚龄就要面对这种可怕的事情。 上辈子他虽然是个孤儿, 但好歹也有老师, 有朋友啊,随着年纪一日日增加, 身边的朋友都娶妻生子之后,他就成了人人讨伐的单身狗了。 赵九福吐出一口气,说实话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未来要迎娶一位怎么样的女人,这个问题他上辈子没想过, 这辈子也没认真的考虑过。 不过这年头还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连相亲都不可能参加,盲婚哑嫁之下, 只能希望别遇到个跟二嫂丁氏三嫂邓氏那样子的就不错了。 这般想着,赵九福还跟万亨调侃道:“万亨,你们系统商城卖媳妇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那种?” 万亨呵呵冷笑,反问道:“你看我像是有媳妇的人吗?” 赵九福嘿嘿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物化女性的意思, 怎么你还认真上了。” 说完这话,他决定来一点好玩的,提醒道:“万亨, 我们这次还未抽奖呢, 看看我现在还有多少积分, 一半的话能抽奖多少次?” 提起抽奖,万亨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连忙说道:“截止今日,宿主存有积分111525个积分,其中25积分乃是上次抽奖升级盈余,111525积分可供使用,55750积分可供抽奖,一次性使用可抽奖1858.3次。” 赵九福都被这数字惊呆了,有一种自己终于翻身奴隶把歌唱的感觉,这可是1858次啊,是不是这一次抽奖都是白玉童的话,他都够升级两次了! 赵九福忍不住搓了搓手,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贴几个积分,索性来抽奖1859次吧!” 赵九福的声音刚落下,没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万亨就提醒道:“抽奖开始,抽奖次数共1859次,剩余积分55755个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再攀新高!” 这一次抽奖之前,赵九福其实是信心满满的,毕竟以他多年的经验抽到的东西最可能的就是白玉童,以前他讨厌白玉童,但现在他喜欢啊,最好抽到的都是白玉童,这样他的白玉童就又能升级了,手不定还能一下子生两级。 在奖品出现之前,赵九福都克制不住的笑了,不枉费他辛苦的积攒积分,平时都舍不得花用,这白玉灵泉升级两次的话怎么样也得脱胎换骨了吧,到时候他会不会从中获得灵气,说不定还能修炼一下什么功法,啧啧啧,人品真是要爆发了! 然而下一刻,赵九福就被那黄蒙蒙的一片占据了视线,赵九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手指头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万亨,你给我出来,这,这都是什么!” 万亨却厚着脸皮提醒道:“恭喜阿福,贺喜阿福,你终于得偿所愿,这一次抽奖大部分都是阿福之前宁可想要的金坷垃,是不是很惊喜啊!” “惊喜你个大头鬼,@#¥@#¥%……&@#¥¥¥#@#”赵九福忍不住人生第一次骂出了脏话,这个破系统真的是在挑战他的耐心。 那时候他不是不知道白玉童能升级吗,拿到白玉童太多了也无奈,所以才说出宁愿要金坷垃之类的话啊,现在情况却不同了,他喜欢白玉童,多多益善啊! 万亨再一次装死不说话。赵九福吐槽了一会儿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看了看那满满当当的金坷垃都觉得眼睛疼,一颗两颗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这么多堆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像是不可描述之物体呢,越发辣眼睛。 “金坷垃就金坷垃吧,我家的山头上可以用,地里头也可以用,你帮我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金坷垃。”赵九福觉得他还未自暴自弃实在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下一刻,万亨就把所有的金坷垃收了起来,所有的金坷垃堆积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山头,但好歹没有方才那么辣眼睛了:“一共收集到1559个金坷垃。” 等金坷垃全部消失之后,赵九福才注意到其实还有白玉童存在的,只是这一次的量太小,实在是无法跟金坷垃匹敌,这才显得不起眼了。 “这不是还有白玉童吗,快帮我数数看一共有多少个,全部给白玉灵泉升级用。”赵九福笑着说道,觉得白玉童的瓶子越发可爱。 “一共收集到298个白玉童,请阿福确认是否全部用于白玉灵泉升级。”万亨说道。 “确定确定,升级吧。”赵九福笑着说道,看着白玉童一个个消失在白玉灵泉之中,他觉得自己的灵泉似乎越来越凝实了,升级的未来不是梦。 处理了金坷垃,用完了白玉童,赵九福才低头去看剩下的两样奖品,这一看脸色又有些古怪,觉得系统大概是觉得白玉灵泉牛气大发了,现在也不考虑抽奖奖品对宿主造成的心理打击了,东西给的十分随便。 商品名:无敌迷魂药 商品介绍:药王亲手所制的迷魂药,经过系统商城改造,采用最新液体喷雾装置方便使用,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是行走江湖不可或缺的法宝,一喷放倒一个人,连喷放倒一个连,全碰放倒一个军队(夸张用语),适用范围:五米之内,赠送迷魂药解药十颗,解药用完请谨慎使用,否则可能造成不良后果。 价格:10000积分 商品名:变色口红 商品介绍:采用最新科技,使用最原始,最天然,最环保的材料制造,能够根据人体肤色调整最适合你的唇色,不用润唇打底即可滋润一整天,无脱妆危险,让你不沾杯,不脱皮,不起皮,粉粉嫩嫩滋滋润润一整天,妆容持久,清新自然,是女性最好的朋友。 价格:5000积分 赵九福嘴角微微一抽,立刻问道:“你们系统商城不用遵循广告法吗,用这么多最字不会被找茬吗,你这个是不是有点虚假广告了。” 万亨却只是冷冷淡淡的回答::“系统商城出品,必属良品,谁用谁知道。” 即使是良品,赵九福也还是不高兴,毕竟这可是口红啊,他一个大男人能用上,还是说他能拿出来送给老陈氏,别让他娘觉得他有病就不错了。 这口红的形状设计也很现代化,显然不是针对古代人的产品,赵九福觉得还是存在系统里头跟那不凋谢的玫瑰花放一起吧,将来等他有了老婆说不定能用上。 至于那什么无敌迷魂药就算了,放起来再说,这东西使用起来敌我不分,不用解药的话自己都得倒下来,使用的范围又比较小,派上用场的可能性不大。 抽完这次奖之后,赵九福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这种大喜大悲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历的,再来几次的话他可能会揍万亨。 后面的几日赵家又一次彻底忙了起来,一边是买了山头需要收拾,种果树之前总得把杂树拔掉吧,这个倒是不难,喊上村里头的男人上山去干活就是了。 不用别的,把山上的柴火送给他们,他们心里头就挺高兴的,若是能管一顿饭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几天功夫就能把山头收拾好。 再就是买果树,这事儿老赵头早就在打听了,等山头收拾的差不多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山里头,找到一户世世代代都种果树的果农,花了钱买了一批两三年的大树苗来。 树苗都是桃树,杏树,李子树这种常见的,价格并不算特别贵,就是他们买的树苗年龄长,这才略贵了一些,但对方一听是圣上夸过的孝悌之家,给的价格十分公道。 回来的路上,赵老大还一个劲的说道:“还是小弟争气,咱家这名头挂着,出门办事儿都方便了许多。” 老赵头却提醒了一句:“名头是好用,但你们自己也警醒着点,若是谁做了对不住赵家名声的事情,老子第一个把他逐出家门。” 赵家兄弟自然是不敢的,其实他们比谁都在意这个名号,别的不说,赵老大可是知道的,就因为这么四个字,如今上门来找他们家老大相看的人家都好了几分。 要是有人敢毁坏他们家的声誉,都不用老赵头出面,他们四个兄弟都能把人给撕吧撕吧了,就是赵老三都经常提点自家媳妇,生怕她又昏了头做错了事情。 赵家兄弟们开始种树,赵家媳妇的肚子却开始大起来,这种体力活自然是不能让她们来的,反正冬天农闲,两个女婿听说了都来帮忙,其他的老赵头索性就从村里头请了人来帮忙。 这般一来老陈氏等人就闲了下来,她们也没干等着,索性就开始折腾后面要宴请的事情,这也是老赵家的大事儿了,得准备的事情可不少。 赵九福也没在家待着,一日日都往山上跑,谁劝着也不听。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赵九福是心疼老爹才来帮忙,嘴上都说他孝顺,私底下赵九福却是在偷偷的喷洒灵泉水和金坷垃呢,那么多的灵泉水和金坷垃可不能浪费了。 以前灵泉水比较少,赵九福也没在蔬菜上使用过,但这毕竟是灵泉,对植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金坷垃就更别提了,是直接能够增产的好东西。 他是年纪小干不得体力活,但这般偷偷的动作却是可以的,这般一来,也就不怕他们种下去的果树不成活,明年不用操心能不能挂果子的问题了。 67.进学 别看只是撒肥料浇水的小事儿,赵九福也累的气喘吁吁, 毕竟这小山头的面积不少, 光是走一圈就够累的了。 这么几天下来, 等洒遍了所有的果树苗之后,赵九福系统内那小山头似的金坷垃也没少多少,赵九福算了一下,觉得开年之后洒满整个村估计都够了。 这事儿可不是他光想想,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这些金坷垃对老赵家而言意义不大,就算是田地产粮增加了,一年到头也不能添多少银子。 但对于靠山吃山种地吃地的其余村民而言, 如果田地里头能多一成的产出就是大好事了,说不定一家老小都能吃饱。 就是因为如此,赵九福才暗暗决定等春种的时候下手, 帮陈家村的百姓来一个丰年,毕竟光是他们家地里头年年产出惊人的话,旁人迟早会觉得不对劲。但若是整个陈家村都是如此的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就是这地方风调雨顺风水好。 帮忙的人多, 事情做起来就快,陈家村的后山很快就被收拾干净, 赵家给的工钱大方,做工的人就也愿意花力气, 干完了山头上的事情之后, 甚至还有手脚勤快的男人主动在山脚下围了一个篱笆墙出来, 免得有人不知道山地有归属闯进去拾柴摘果子。 山脚下这么一围,倒是额外圈进来一些地方,几个兄弟一商量都种上了果树,一开始赵老大倒是提议开荒,但一来是开荒太累,二来还得额外交税麻烦。 也幸亏他们这边的山头很多,不然老赵家也不敢让人弄篱笆墙,不然的话到了冬天大家伙儿没柴火取暖,还不得把篱笆都拆开扛走了。 山头的事情刚弄完,陈家村的热闹却没停止,这已经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赶集买过年的东西,这些年陈家村的日子也还算好过,至少家家户户都能养活儿女,逢年过节的,就算是没啥银钱,咬咬牙也得买两颗糖回来让孩子甜甜嘴的。 老赵家把赵九福中秀才,外加被皇帝封赏了一句孝悌之家的喜宴放到了大年初六,这日子顶好,家家户户都有空来喝一杯喜酒。 老赵头和老陈氏这次可算是大方,比几个儿子结婚的时候喜宴都整的好,有鱼有肉,在乡下人家这已经是顶好的酒席了,甚至老赵头还给每一桌都上了水酒。 几年之内,想必这一场喜宴都是陈家村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一来是吃饱喝足十分难得,喜宴比其他人家的婚宴都办得好,二来这可是皇帝夸过的人家,他们能踏进来吃肉喝酒,可不得心里头高兴吗。 不说别人,就是邓氏娘家小气的出了名的爹娘都带着东西上门了,居然还是鸡蛋,这可是往年绝对难见的东西。 来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他这一天不惹事儿,老赵头就带着儿子乐呵呵的招待,后厨的事情交给了老陈氏,几个儿媳妇一块儿帮忙看着一些,专门的请了厨子回来,也不会累着她们。 这个年老赵家过得其乐融融,就是最喜欢挑刺的邓氏都没乱说话,是赵九福记忆之中最齐全,最和乐的一个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正月十五一过,喜宴的热闹刚刚散去,赵九福就得去县学了,不过按照县学的时间,他也就是比以前早出门一些,晚回家一些,跟读书的时候没啥两样。 相比起在家窝着,赵九福还宁愿去县学读书,毕竟每天在家的话,他拼死拼活只能积攒五个积分,现在温柔怀孕了,他不能经常去打扰,甚至连这个积分都拿不到了。 但是在县学就不同了,县学设有教谕一人,训导三人,其中教谕必定是进士出生,而训导通常是当地的举人、贡生出生,按照系统的教师等级,秀才是五个积分,那么训导可能拿到十个,教谕就得有二十积分。 虽说这么算功利了一些,但赵九福确实是对自己的未来学生生涯充满了期待。 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他早早的起了床收拾整齐,由老赵头送他去县学,家里头有钱之后,老赵头咬了咬牙买了一头老牛,这样一来用车就不用跟别人借了。 赵九福心疼自家老爹这么大年纪还得起早,说好了除了第一日其余时间都不要他送。 戴河镇的县学距离衙门所在并不远,几乎就是前后街的位置,这地方寸金寸土,所以县学的面积也大不到哪里去,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赵九福一路进来居然还看到一个演武场。 这并不是赵九福第一次进县学,在考中禀生之后他曾来过一次,将自己的姓名登记在县学的档案上,这样来年之后才能如期入驻。 说起来,县学虽然小,但学生其实也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估计也就四五十人,这些人是对未来科举还有希望,想要继续维持生员的名额参加科举的,其余若是已经不打算再走科举之路,只需要每年岁考的时候来参加即可。 赵九福也是从胡秀才那边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考中了秀才并不等于你就能去考举人,而是得参加生员考试,虽说这场考试只会刷下那些太差的人,但也算是举人的预备考。 而在县学之中还有各种月考,岁考,科考,若是上辈子的话赵九福恐怕还会抱怨学校事情多,但现在他就喜欢考试,越多越好,这可是积攒积分的好机会。 更别提禀生的身份也不是一拿就是一辈子的,按照大周律法规定,各学月考由教官主持,岁考、科考由各省提学主持。岁考成绩分为六等。 一、二等的可升补增、廪生或参加乡试,即科考;三等为平常;四等的要受责处;五等的廪、增生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的黜革。是的,还有黜革这么可怕的等级,赵九福只能感谢这个六等不想公司的考核,每个等级都得有一定比例的人在里面。 话说回来,赵九福很快就被带到了县学教谕孔教谕的面前,这位孔教谕是朝廷派遣下来的人,据说是同进士出生,虽然都说同进士如夫人,但这功名已经比县太爷还要高了。 县学显然也不是多么吃香,并且有晋升空间的地方,所以这位孔教谕看着有几分怀才不遇的感觉,不说颓废,身上却少了一种精神气。 看见赵九福进来报道,他也只是十分冷淡的点了点头,意思意思的问了几句就放他走了,让他自去拜见其他的训导。 赵九福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以后怕是拿不到孔教谕的积分了,可惜了,系统提示还确实是二十积分,可见在系统这边,同进士和进士是没有差别的。 三个训导里头,胡姓训导对他分外热情一些,赵九福在进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位胡训导还是胡秀才的远方亲戚,虽然离得远了,但到底是能搭上关系,胡秀才又是专门拜访过他,嘱咐让照顾一番自己的小弟子,这种举手之劳他自然愿意做,每当这时候赵九福都觉得自己当初找了个好先生,否则这些小事虽然不难,总归麻烦。 在胡训导的提点下,赵九福对剩下的两位训导也有了几分了解,孙训导是年纪最大的一位训导,他为人处世有些迂腐,最看不得人家背经离道,对于被皇帝金口玉言夸过孝悌的赵九福,他的态度也十分好,几乎超过了胡训导。 剩下的一位就是顾训导,这位训导据说是三位训导之中最为多才多艺的一位,县学里头有以礼、乐、射、御、书、数六门分科,其中乐、射、御都是他在教授。 顾训导颇有几分恃才傲物,与那位孙训导的关系尤其最差,两人甚至曾在县学之中大吵一架,最后还是孔教谕出门调解才算了解。 孙训导教授的是书、礼两门课,胡秀才教授的是书、数两门课,其中书这门课最为重要,所以两人排班,以保证学生们的学习时间。 赵九福第一天并未见到那位顾训导,只因为他过去拜访的时候听他的书童提起,他们家老爷前一天出门踏青访友,喝醉了酒告假了,左右今日也没有乐、射、御三科。 县学的生活,赵九福如鱼得水,他原本就是情商在线的人,对读书又有几分执着和追求在,学习好又肯学,旁人闲下来总想着玩闹,赵九福年纪最小,心却沉稳,有空余的时间就往县学的书房里头钻,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这样的“好学生”自然是老师最喜欢的,更别提胡训导和孙训导原本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了,几日下来就满口夸赞,就连孙训导都说了好,私底下跟胡训导说:“读书就是该这么用心,这孩子定的下心来,以后必定有大出息。” 老师喜欢的学生,学生们通常是不太喜欢的,但赵九福年纪小,身边的生员通常比他大许多,也不好意思跟他一个孩子较劲。 赵九福也有意识的将自己姿态放低,谦逊低调,几日下来倒是将县学摸了个遍,也知道那位顾训导为何能够几日不来了,他教授三科听起来多,但实际上县学并不太重视这三科,乐、射、御三科,一周才最多一节课,比现代体育课的地位还不如。 68.讨饭怕狗咬 俗语说:“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 月考虽然比岁考好一些, 并不会影响到禀生的评定和升降级, 但每个月一次的月考也是生员们最头疼的事情之一, 每月月初的时候举行,赵九福入学一个月之后正好赶上。 这一日,平日里读书刻苦的,放松的,都早早的赶到了县学,一个两个手里头都抱着书在苦读,看来临时抱佛脚的事情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有。 赵九福来的时间如往常一样,看见他轻轻松松的走进来, 便有跟他关系不错的生员赵炳生就喊了:“阿福,你怎么才来啊,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县学虽小, 但里头的人也是分门别派的,这也不奇怪,读书人也分人,有出生富贵的, 自然也有出生豪奢的,原本成长环境截然不同的, 要成为朋友就挺不容易的。 不过戴河镇就这么点大,县学的学生才三四十人, 也就是按照家境划分成两大块罢了, 而赵九福是农家子出生, 自然是被归类到这一派的。 赵炳生比虽然也姓赵,但跟赵九福其实是毫无关系的,毕竟赵九福他爹老赵头是逃难过来的,在本地其实并没有亲眷,不过他比赵九福大五岁,也算是年少成才,又是同样的农家子出生,与赵九福的关系便好的很。 赵九福听了倒是笑了起来,反问道:“我担心紧张也毫无用处呀,难道我担心了,月考的成绩就能好一些不成?” 赵炳生却说道:“你是不知道月考的厉害,虽说不影响到岁考,但咱们这里的生员哪一个不是比你早入门,你要是排名到了后头,到时候可别哭。” 这话倒是真的,生员这边不分班,一个是因为他们都是秀才,说到底基础其实是差不多的,分班的意义也不大,第二个当然是因为老师的稀缺,分班了更难管理。 但是这样一来,今年才刚入学的几个秀才,注定是处于弱势地位的,毕竟其余人至少也已经跟着两位举人学了一年,他们却才学了一个月。 赵九福是真的不担心,问道:“难不成第一次考试,我们考的比老生差了一些,先生就会责罚不成,若不是的话,我又何必担心。” 赵炳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暗道这还没有经历过月考的孩子,这是不知道考试的可怕,等他经历过几次就知道月考的痛苦了,这可是一把钝刀子。 赵炳生不知道的是,赵九福比县学里头任何一个人都期待月考,是的,曾经对月考厌恶至极的赵九福,在系统的摧残下已经开始爱上了月考。 月考好啊,一个月就有一次,如果他能拿到比较好的名次的话,那拿到的积分奖励还不是蹭蹭蹭的往上走,赵九福心中想着都忍不住笑开怀。 生员岁考的内容围绕着四书文,五经文,五言六韵和策论,月考自然也是这些内容,不过试卷并不会过学政那边,而是县学的教谕自己出的。 在看见微微泛黄的纸张发下来的时候,赵九福甚至有一种激动的感觉,手指微微一弹,带着一种即将进入战场的兴奋和希望。 赵九福这幅姿态看在教谕的眼中,倒是与周围的生员截然不同,其余人不说奄哒哒的吧,至少不是那么高兴,就算是胸有成竹,大部分生员也是不会喜欢这种考试的。 尤其是这位孔教谕偏好难的题目,考题通常出的比较偏,难也就罢了,以后乡试会考到的可能性还真不大,所以大家心中的怨言也颇大,只是对着教谕毫无办法而已。 生员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站在讲台上的孔教谕自然一目了然,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情倒是有了一丝涟漪,下意识的多去看赵九福一些。 只见这孩子年岁不大,学识却是不浅,下笔的速度一点也不必其他的人慢,孔教谕知道他并不是乱写,这孩子别的不提,读书的劲头是有的,就是那位孙训导也曾在他面前夸过。 这有心人看无心人,越看越喜欢,孔教谕并未下场去仔细看,心中却把赵九福记下一笔。 县学的月考毕竟只是普通的月考,考试的严格程度倒是宽松许多,赵九福暗道至少能够正常的吃喝拉撒,不用怕被盖了屎戳子。 不过因为考试的科目比较齐全,这月考也得持续一日,之后他们正常读书,那几位教育训导就得去批改试卷,可以说,考完月考的这几日,是生员们最放松的时候。 训导都去批卷了,自然无人管着他们,虽说作业布置了,可会在县学读书的生员年纪普遍不大,心思便有些散落。 这样一来,专心致志看书的赵九福就成了异类,熟知他的人知道他就喜欢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装模作样呢。 其中便有些人自己不想读书了,偏偏还看不得别人用心读书,当下嘲讽道:“啧啧啧,有的人装的还挺像的,不就是图一个勤奋苦读的名声,让先生们刮目相看吗?” “孟志明,你瞎说什么呢!”起来反驳孟志明的人叫孙光宗,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孙耀祖的亲弟弟,孙老爷的亲孙子。 因为孙老爷与胡秀才的关系不错,孙光宗与赵九福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入学之后的关系倒是也还处的不错,他之所以会站起来反驳,是因为孟志明乃是富商之子,正巧是孙家对头。 “孔光宗,赵九福自己还没说话呢,你瞎咋呼什么,别人心里头说不定还在骂你大傻子。”孟志明继续冷笑道,翘着二郎腿怎么看怎么纨绔。 不过真要是觉得他只是个纨绔的话可不行,这位能考中秀才,就证明还有一定才学的,只是考中秀才之后就放松了一些,平日里手里头又有钱,最喜欢出门花天酒地。 孟家为了这个出息的儿子操碎了心,一边给他娶妻,希望他娶妻生子之后不再那么放浪形骸,一边又使关系塞银子,硬是让他进了县学。 但是可想而知,脱了缰的野马哪里是那么好拉回去的,这位照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是读书上头还成的话,说不定早就让孔教谕扫地出门了。 这次的争吵是因为自己而起,赵九福就算是不想要搭理也不成,不得不站起身拍了拍孙光宗的肩头,这才对孟志明说道:“孟师兄,我只是喜欢看书,只是别人的想法如何,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这里毕竟是县学,大家伙儿还是认认真真的读书为好。” 赵九福说完之后就拉着孙光宗坐了下来,低声说道:“方才谢谢你为我出头,不过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说道。” 孙光宗听他正儿八经的道谢,倒是笑了:“你说话果然少年老成,我哥哥就曾说过,五六年前他看见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三岁稚童,说话就老生老气的。” 赵九福嘴角微微一抽,暗道那时候他应该不只三岁了,不过他倒是听说过,孙光宗的哥哥孙耀祖如今已经是举人了,二十二岁的举人,在他们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天才。 相比起来,孙光宗这个十九岁的秀才似乎不值钱许多。赵九福感激他的维护,只是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小,还跟孙大哥闹了矛盾,得亏他不在意。” 孙光宗笑嘻嘻的说道:“我大哥这人肚量大着嘞,我小时候不小心把他的孤本弄坏了,他也没有骂过人,倒是爷爷生了好大的气,差点没揍死我。” 赵九福一听也跟着笑起来,那边的孟志明听着更加生气,他自己主动挑衅,结果对面两人坐下来说说笑笑,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中。 孟志明眼中闪过一丝暴躁,一边想着外头的温柔乡,一边又听着耳边的笑声,只觉得整个人都骄傲不安,恨不得跑出去大叫三声。 最后他竟时怒吼一声,一拍桌子就跑了出去,与他交好的人连忙喊道:“志明,你跑哪儿去啊,这还没下学呢!” 孟志明扔过来一句:“我要去茅厕。” 前头的赵九福听着莫名,觉得这个孟志明古古怪怪的,平日里脾气就很差,就算是对身边交好的人也是如此,并且似乎,那个啥的欲望很强烈。 如果孟志明与赵九福的关系不错,两人能够交心的谈一次的话,或许赵九福这个经历过后世信息轰炸的人,能够看出他精神上的一些问题来。 只可惜这时候的两人势同水火,别说交心了,就连好好说一句话都难。 谁也没在意孟志明去拉个屎都老半天的事情,赵九福与孙光宗说的投机,很快赵炳生和胡明河也加入了进来,当初院试,胡明河也将将中了榜,不过他并不是禀生,而是次一等的增生。胡明河心胸开阔,不但没有因此记恨嫉妒赵九福,入学之后反倒是与他关系一直不错。 生员们的小小矛盾,教谕训导都是不放在心上的,除非是闹到台面上来,不然他们一般都不会理会,毕竟年轻人多,闹出矛盾也是正常。 他们现在需要忙的事情则是月考疲倦,县学的生员虽然不多,但他们当老师的更少啊,就四个人,这还是把那位顾训导也给算上了。 69.名次 孔教谕虽然一直郁郁寡欢,但每个月的月考他也还是较为重视的, 不但会亲自出题, 批卷的时候也会亲自出马, 主要是他想看看手底下有没有拥有天分之人。 县学虽然是官学,但这些生员里头,最后能考中举人的最多只有一半,能考中进士的更加少之又少,也就怪不得孔教谕平时不花多少在他们身上。 几个训导纷纷阅卷,将自己觉得不错的拎出来放到一边,觉得特别差,或者比上一次岁考成绩下滑的, 就放到另一边。 孔教谕不关心那些成绩下滑的,只是走过来将他们觉得好的部分拎出来,只是这一看就皱了眉头, 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县学里头确实是有几个不错的人才,但对他来说却远远不够。 忽然,孙训导拿着一张卷子看了又看,最后发出一声叫好, 见其余人朝他看来,孙训导笑摸着自己的长须, 点头说道:“孔教谕不如来看一看这份卷子?” 孔教谕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是知道这个孙老牛的性格, 这就是一头迂腐的老牛头, 对县学的学生要求尤其严格, 正因为如此他的口碑一直很差,与教过学生的关系也不大好。 但论真材实料,孔教谕却觉得这位孙训导比其余两人好一些,若不是年纪太大,这位要去上京赶考的话,说不定还能有几分可能性。 能让孙训导推荐的,这个人的卷子必定写的不错,孔教谕这般想着,走过来低头去看,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笔迹工整的字体。 “这字写得一般。”孔教谕平心而论,这手字是还入不了他的眼的。 孙训导却说道:“若是其他人的字,确实是写得一般,但这孩子才十岁稚龄,手腕无力,能写出这般的字来已经不错。” 这么一说,孔教谕果然没有再挑刺,毕竟写毛笔字对手腕的腕力要求极高,十岁的孩子还未长成,能写出这样子的字体来,可见已经是没少花功夫了。 这么一想,孔教谕原本的三分认真也变成了七分,这一次他出的题目其实是比较偏的,但这位生员的答案却十分全面,通篇看下来文笔通畅,更难得的是那一分面面俱到。 赵九福若是知道自己当年写策论的习惯带过来,喜欢把角角落落,凡是能踩点的都踩到希望拿分的习惯带过来,这会儿还让孔教谕看的喜欢,说不定还会感慨一声上辈子没白活。 “确实是不错,你们也过来看看。”孔教谕看完之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招手示意旁边的两位训导也过来看一看。 胡训导原本就喜欢赵九福,毕竟这是他族兄的弟子,两人说起来还有几分香火请在,而他侄子胡明河与赵九福的关系也不错,看了便说道:“不错不错,这孩子向来是个稳妥的。” 三人齐声夸赞,另一头的顾训导倒是也来了兴趣,凑过来看了几眼,就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夸他,我还以为是什么旷世杰作,原来就是个故作老成的小毛孩儿啊。” 这话说的可不客气,孙训导一直跟顾训导关系差,这会儿又是他第一个夸的赵九福,顿时拍案而起:“姓顾的,你什么意思?这文章难道不好,不稳妥?” 顾训导却哈哈笑道:“好自然是还成的,稳妥也确实是稳妥,这般学下去将来考中一个举人还是能成的,不过你们都说了,这孩子才十岁,写的文字四平八稳的,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难道不觉得少了一些年少傲气?” 孙训导听了气得不成,指着他骂道:“我呸,赵九福稳稳当当难道还有错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书不好好读,字不好好写,偏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正行才好吗?” 顾训导一点儿没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头,还故意掏了掏耳屎,淡淡说道:“老孙头,你别动气,待会儿气着了自己,孔教谕还得怪我说话不中听。” 孔教谕也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行啦行啦,都少说两句,顾训导,你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平时就少说两句,难得县学里头来了个读书还成的孩子,难道你还嫌弃人家太用功不成。” 顾训导倒是没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吵,笑着说道:“行行行,我听您的,不过这孩子读书是灵光,其他的不知道行不行,别只顾着读书成了书呆子,这样的人将来就算是考中了进士,在官场上也容易吃亏,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 孙训导嗤笑道:“说得好像你当过官似的。” 所有人中唯一有过正经官职的孔教谕脸色也沉了下来,孙训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叉开话题说道:“大人,不如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卷子,这几人写的也不错。” 孔教谕也很快恢复过来,三个人继续看卷子,似乎把顾训导一个人撇开到了一边,顾训导似乎也不在意,继续施施然的看自己的部分。 他的审美显然与其他三位截然不同,字写的特别好的,即使文章不好,他也乐意多看看,他认为文章写的好的,通常是辞藻华丽,至于是不是写到点子上他并不关心,总体来说就是个十分任性的人。 等阅卷结束,顾训导早早的就走了,他一走,孙训导就开始抱怨了:“教谕,这人每次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以后别喊他来阅卷了,还不如我自己多看几分。” 就是胡训导也忍不住说道:“可不是吗,他看过的卷子,咱们都得重新再看一遍。” 孔教谕却摇头说道:“顾训导此人,才学还是有的,只是人有些……罢了,以后你们多担待一些,此事我心中有数。” 他这么一说,孙训导胡训导便知道他必定不会依着他们的话来做了,也是,顾训导虽然只是个举人,但背后靠着的是整个顾家,顾家的势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教谕得罪的起的。 “叮咚,恭喜阿福,贺喜阿福,县学月考第三名,获得300积分奖励,请阿福再接再厉勇夺第一。”万亨的播报一如既往的准时。 听见第三名,赵九福倒是愣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名词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了,毕竟他才入县学一个月,县学这么多人,他能拿到第三的位置实在是不容易。 大约是注意到赵九福的自满,万亨提醒道:“请阿福正视现在的对手。” 蓦地,赵九福醒过神来,认识到他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每一年院试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才,其实大部分都是入了州学,府学,退而求其次来县学的并不多,看他们的生员就知道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一群生员之中,赵九福想要得到第一名也是不容易的。 此次县学的第一名是一位叫做徐晖的生员,赵九福与他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位徐晖颇有几分清高,是典型的两边人都不搭理,独来独往的很。 而第二名却是赵九福的熟人,孙家的孙光宗,看来不只是孙耀祖才学出众,他的弟弟也不遑多让,孙老爷想让自家从豪富之家变成诗书传家的愿望,说不定真的能在这两位身上完成。这位知道第三名是赵九福之后,还笑着来与他打了招呼,暗地里说孟志明气得饭都没吃,只因为原先第三名通常是他,现在却被一个新来的压了一头。 孟志明确实是很生气,他这次不但没有拿到第三名,连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都没拿到,而是直接下滑到了十名之外! 要知道这一位虽然喜欢寻花问柳,但学问却一直做的不错,不然只是靠着孟家的势力也不能让他保留增生的名额在县学读书。 但生气也无济于事,毕竟这要是只下滑一名的话,他还能怪赵九福,但是一下子落下这么多名,连带着孙训导都专门找他谈话,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心继续读书。 孟志明心里头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人却越来越沉默,原本玩得好的几个人也不搭理了,赵九福一开始还怕他来找自己麻烦,后头见他虽然脾气越发古怪,却没有继续找茬的意思,反倒是把这事儿放在了脑后。 当下让赵九福最期待的一件事,是后面有一天都是御射乐课组成的,要知道他入学一个月,原本是有这么一天的,但偏偏那一天顾训导生病请假,直接被取消了。 来到这个世界多年,赵九福还从未接触过御射乐三科,对此自然十分期待,别的不说,光是御马这一项就让他兴致勃勃,就算他不能买到好马,劣质马总是可以弄到的吧。 大约是他太过于兴奋了,以至于赵炳生都看不过去,奇怪的问道:“阿福,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赶马车有什么好学的?” “赶?赶马车?”赵九福惊讶的问道。 赵炳生更加奇怪了,反问道:“是啊,说是御射,但县学简陋,上下统共就一匹可用的老马,射箭就让我们拿着弓箭对着靶子练习,御马就不用想了,怕把老马累坏了,就在车架子上摆摆姿势,学好了才能套上老马试试看。” 赵九福听的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这,这还是他期待的御射吗,跟他幻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啊,古代的马匹有这么珍贵吗,好像他穿越至今,确实是没见过几匹马,通常百姓们使用的都是牛车,驴车之类的! “那,那乐呢?”赵九福瑟瑟发抖的问。 赵炳生没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年轻学弟的心,继续说道:“乐啊,乐倒是还成,只是琴瑟太贵了,我就学了一个笛子,不过我大概是没啥天分,学了两年多还是吹得不成调子,顾训导都不耐烦搭理我,这样也好,反正科考又不考笛子。” 70.为难 在这一天的“体育课”开始之前, 赵九福对御射的兴趣都被打掉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还是赵炳生说过, 这位顾训导是个实实在在的音乐天才,听说整个戴河镇都有名。 赵九福上辈子也曾想过学音乐,但小时候没钱, 长大了没空闲,不得已只得放弃了这个伟大的愿望, 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能实现,没想到穿越了一朝反倒是成了必修课。 赵炳生不理解赵九福的这种期待, 就像是赵九福不理解这家伙为什么能够十几天洗一次脚,每天起床能够不洗脸就出门一样,这是属于时代的距离。 这一日, 赵九福出门之前特意多喝了一杯灵泉,打算以精神满满的状态去迎接满怀希望的课程,直到他第一次看到那位顾训导。 顾训导年过而立,正好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他的长相不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吧, 至少也眉清目秀,但这位往那边一站, 整个人就带着一股子浪荡的气息。 顾训导的浪荡与孟志明的浪荡可不同,这位衣袋宽松,长发只是虚虚的扎在脑后, 这幅装扮在前朝并不奇怪, 但本朝文人通常走严肃派画风, 就显得他特立独行了一些。 “你就是赵九福?”顾训导慢慢问道,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赵九福。 这位训导长着一双丹凤眼,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都带着三分风采,赵九福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心中奇怪他为啥会先问自己:“顾训导,学生正是赵九福。” 顾训导微微挑眉,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抬起赵九福的脸颊看了看,“长得不错,怎么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跟个老头儿似的无趣。” 赵九福下意识的倒退一步,再抬头就看见顾训导一副促狭的样子,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捉弄就见鬼了,他拧着眉头看着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捉弄他。 顾训导上课的方式也十分粗狂,或者是说随性,比如早上是乐,他就让学过的自己在那边吹拉弹唱,看见谁不会就过去指点一下。 临了站到了几个刚入学的生员面前,问道:“你们可有心仪的乐器?” 赵九福心中一惊,这问题不就是小学时期问未来要成为什么人吗,让他更加意外的是,其余几个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纷纷开口回答。 比如胡明河,他就直接了当的回答道:“顾先生,学生年幼时候学过洞箫,还算能够入门,如今打算继续选修洞箫。” 很快这问题就只剩下赵九福还没有答案,看见他略有几分纠结的样子,这位顾训导倒是并没有着急,反倒是说道:“若是没有心仪乐器的话,大可以跟我一块儿去试一试各种乐器,看准了再说,不然以后换乐器也是麻烦。” 赵九福心中听的一喜,连忙红着脸说道:“劳烦顾先生了。” 顾训导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进了乐器库,说是乐器库,但听说这个仓库里头的乐器大部分都是顾训导自己带来的,毕竟县学实在是穷,买不起太好的乐器,学生们自己平时联系的乐器都是自己买的,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家境不行的学生选的都是笛子箫之类的乐器。 就因为这个,乐器库平时也是顾训导的地盘,外加上他与其他两位训导的关系不好,来县学的时候宁愿留在这个没窗口的小房间里头,也不乐意去他们共有的休息室。 赵九福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乐器,只觉得琳琅满目,看的眼花缭乱更加不好选择了,他对乐器的了解不多,只能勉强认出琴瑟这些常见的。 顾训导也不管他,自己走进去坐在一个小桌案之前,坐下来就开始弹琴,他弹奏的不是赵九福熟悉的曲子,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听。 赵九福一开始还能分心看乐器,后面就沉浸在琴声之中,古人云:“八音之中,惟弦为最,而琴为之首”。以前赵九福并未有什么感触,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了古琴的魅力。 顾训导不知何时停下了手指,看着赵九福微微闪神的模样,他笑着说道:“琴者靠天地之声,通神明,惊鬼神,能弹琴者,其他乐器皆可。” 赵九福回过神来就听见了这句话,也明白了这位顾训导似乎对古琴十分遵从,这话若是现代人听见的话,估计光是钢琴和古琴就得厮杀的天昏地暗。 但是不得不说,第一次直观的面对古琴的音色,那种不同于现代乐器的清越、古朴、圆浑让他耳目一新,更难得的是古琴的声音又带着特别的穿透力和质感,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音域很宽广,能够便显出你想要的情感,不管是悠闲舒缓还是刚烈粗粝都可以驾驭。 顾训导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喜欢,挑眉说道:“虽然你还小,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做事情能不能别磨磨蹭蹭?” 赵九福抬头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位顾训导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耐烦,还是说他为人处世就是如此。被他一问,赵九福也就不再犹豫,既然没有其他更喜欢的乐器,那么选择古琴也没有什么不好:“顾先生,学生决定学习古琴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顾训导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促狭:“选定了?选定了就好好练,我可不会松松手让你随便糊弄过去。” 赵九福自然点头,下一刻就瞧见顾训导扔给他一本书,先说道:“碰古琴之前,先把这本书背下来,别到时候古琴的一二三点都得我来说。” 赵九福无奈,幸好他现在记忆力好,背下一本书倒是也不难,只可惜今日是没办法碰古琴了,除此之外他还得自己去物色一把古琴。 于是这一日的上午,别的生员都在吹拉弹唱,其中还有一个很另类的选了二胡,赵九福就在乐器库里头默默背书,偶尔顾训导来了兴致还会给他伴奏一曲。 这位顾训导估计不大喜欢自己,赵九福第三次被他挑剔自己背书的姿势的时候,内心默默的这么想着。 到了下午,赵九福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御射两科是连在一起上的,首先是射,然后才是御,射箭果然如赵炳生所言,一个一个排队上场,用的弓箭材料是最常见的柳树,力道还没到一旦,换算一下大约也就是一百斤左右的拉力。 但即使如此,大部分生员还是拉不满弓弦,也怪不得顾训导不重视,实在是这一批的学生不太行,仅有几个能够拉开的,射出去的弓箭也是歪歪扭扭。 顾训导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如果不是方才他直接拉开了一旦的弓箭,并且正中红心,力可透靶,赵九福几乎以为这位不过是站在旁边做样子了。 赵九福是生员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他的力气却不那么小,这一点从他写的字就能看出来,若是腕力不行的话,现在他的字也写不到那种程度。 毕竟是农家子出生,他平时也会帮着做一些事情,更有灵泉时时刻刻的改造身体,赵九福的身子板绝对比一般同龄人都结实,上手之后也并未觉得这弓箭很沉。 他试着拉了一下,果然能够拉开弓弦,就反复照着方才顾训导说得话调整自己的动作,他的视力极好,很快就尝试着射出第一箭。 很显然的,他并不是什么卓越的运动天才,第一箭不出预料的脱靶了,一直偏到了隔壁的箭靶后头,不过距离倒是不错,至少不像某些生员似的掉在了半路上。 赵九福一声不吭继续排队,抽出下一支弓箭开始尝试,每个生员一次课有十次尝试的机会,不过能够射中的人少之又少,而射中靶心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顾训导在旁边看着,注意力难免落到赵九福身上,见这孩子丝毫没有焦躁,射偏了也不气恼,但每一次重新射箭都会进步一些,倒是正有几分刮目相看。 不过这孩子确实是老成了一些,早上怎么逗弄都不生气,下午怎么挫败也不气恼,这不像是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瓶装老油呢。 顾训导心中觉得有趣,后头就特意指点了一些,赵九福得了指点,竟然有两次射中了箭靶,虽然位置还是偏了一些,但比起其他人来十分不错了。 射之后就是御,赵九福特意了解之后才知道,古代人口中的御,并不一定是指骑马,当然,大部分地方是包括骑马的,但是他们戴河镇马匹太少,就有点尴尬了。 所谓的御,原始的意思应该是驾驶马车的技术,这其中是有一些讲究的,比如鸣和鸾,说的是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过君表指的是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 御之一字,更多的是针对战场之上,作战马车的架势规矩,但是时至今日慢慢演变,自然也慢慢不同起来,尤其是南方文风盛行,不喜欢粗鲁之事,能骑马的都少,更被提能够驾车的了,在课上生员们兴致缺缺,仅有几个认真的也就是看在顾训导在旁的面子上。 71.骑马 赵九福面无表情的坐在车架子上,而在车架前面并没有老马的身影, 是的, 他们现在一排五个人, 正像一个个傻子似的, 脱离马匹练习驾驶马车的技术。 听说一开始县太爷是打算给县学配备马匹的,但是一来南方的骏马太贵了,淘汰下来的也不便宜, 县衙没钱啊, 二来是马多了,学生们练习的时候也容易出事。 作为一个喜文厌武的县太爷,盘点利弊之后,戴知县十分愉快的将银钱用到了其他地方, 至于县学, 有一匹老马能够用就成了, 左右科举也不考这个不是吗, 有这个银钱还不如多买几本书回来研读, 说不定还能让生员们学得好一些。 话虽如此, 但在没有马的马车上联系驾驶技术实在是太傻了,以至于赵九福这么成熟稳重的孩子都有些消极无奈。 偏偏顾训导还在旁边看着, 一边看一边笑道:“你们可得好好学, 不会骑马没事,但不知道这些规矩的话, 将来可得有苦头吃。” 赵九福只得打起精神来, 好歹把这些规矩仔仔细细的记下来, 这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古代人驾驶马车有这么多的讲究。 当然,这不是指一般的驾车,而是在战争之中,或者遇见贵族的时候需要遵循的礼仪,这些道理他们就算是记住了,在戴河镇也无施展的地方,但将来若有一日去了京城,不知道这些基本的礼仪怕是要让人笑话。 这般想着,赵九福倒是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虽然假装自己的马车前头有马确实是很傻,但好歹能学到一些东西,深刻的记住这个时代的不同之处。 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些内容在礼这一课中都会讲到,孙训导可比这位顾训导循规蹈矩的多,讲的时候更加的扎实。 从马车架子上下来的时候,赵九福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当然不是累的,而是坐着坐麻了,不只是他,旁边几个生员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可见这堂课的失败。 顾训导挑了挑眉头,似乎对他们的状态毫不意外,笑着问道:“行了,该学的都学了,现在有没有人想试试看骑马?” 赵九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顾训导,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期待和兴奋,与身边的生员截然不同。 赵九福以为谁都想要骑马,殊不知在这个骑马不是必需品的年代,大部分文弱书生都觉得又高又大,脾气还很差的马匹十分危险,并不想要靠近。 在顾训导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其余四个新生倒退了一步,直接把赵九福显露出来。 顾训导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那四个人挥了挥手:“行了,不想学骑马的回去读书吧,免得到时候磕着碰着,反倒是怪上你们老师我。” 那四个人同情的看了一眼赵九福就迅速的离开了,赵九福心中莫名,暗道学骑马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避如猛虎的样子。 顾训导却已经带着他往马厩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赵九福,你年纪虽小,但勇气可嘉,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现在的读书人啊越来越四肢不勤了。” 赵九福兴致勃勃的走到马厩旁边,然后抬头看见了一匹老马,是的,一匹他这个不熟悉马匹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是垂垂老矣的老马。 顾训导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老马的脑袋,笑着问道:“怎么,你看不起我家大黄?虽说大黄现在年纪大了,但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战马。” 听了这话,赵九福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也不嫌弃那匹老马太老了,仔细一看,这匹马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身姿挺拔,毛发虽然有些发白,却十分干净,看来是被照顾的很好。 更为难得的是,这匹老马身上有许多伤痕,看得出来是积年的老伤,这大约就是他的战功赫赫,赵九福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却在触碰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先生,我可以摸摸它吗?” 顾训导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它答应就可以。” 赵九福就试探着慢慢碰触那匹老马,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温柔,老马并未倒退,反倒是发出一声呼噜,低头碰了碰赵九福的脑袋。 顾训导旁观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些生员不乐意学习骑马,自然不都是因为不喜欢骑马,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匹老马的性格可不大好。 大约是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血腥,这匹老马的性格很差,动不动就喜欢把人甩下去,对于不喜欢的生员更加,曾有过一次差点没踩断生员的腿,也难怪他们避之不及。 这匹老马并不是县学配备的,而是顾训导来上任的时候自己带来的,因为这匹马的性格过于傲慢,与家里头其他的牲畜无法放到一起圈养,这才不得不拉到了县学。 顾训导原来的意思,其实也等于是给老马养老了,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能遇到一个喜欢的生员,还低头去蹭人家的脑袋。 被蹭了脑袋的赵九福惊呼一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其实也是他日日夜夜的喝灵泉,灵泉水的效果虽然不至于立竿见影,但多年以来却无声无息的改造着他的身体。 身体没有杂质,气息纯净,再加上有一颗喜爱的心,也难怪这匹老马会对他格外开恩了,赵九福高兴的说道:“他同意了,看来它喜欢我。顾先生,马儿是不是都喜欢吃松子糖,我明天可以带一些给它吃吗?我喜欢它。” 顾训导微微挑眉,看着相亲相爱的一人一马有些吃味,没好气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这都是一匹老马了,吃多了仅剩下的几颗牙齿都得烂了。” 作为战场退下来的老马,即使这匹马不服老脾气暴躁,但身体确实是不如年轻骏马好,这也是为什么顾训导只让大家用车架子练习,就是怕他累着。 赵九福一听,倒是真的把话听了进去,心中暗暗想着等到没人的时候溜过来,到时候给老马喝一些灵泉,不知道能不能改善他的身体。 “好了,别亲热了,上马,我教你怎么骑马。”顾训导不忍看这一人一马,觉得以前对他就吹胡子瞪眼睛的老马都不是同一匹马。 “好的,顾先生。”赵九福也意识到这位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他乖乖的听着顾训导的吩咐,将骑马的一二三点都记住了。 顾训导见他听的认真,心中的郁闷倒是散了几分,罢了罢了,原本也是立过功的老马,能在最后的几年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好事儿。 “记住了,千万别把你的手缠绕在牵马绳或马鞍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摔下来你会被马拖着走,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赵九福连忙点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等真的上了马之后,那老马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抖了两下,吓得他大惊失色,生怕它下一刻就受惊狂奔起来。 倒是顾训导瞥了一眼故意吓人的家伙,淡淡提醒道:“别紧张,你越紧张它也越紧张,现在我牵着绳子带着你慢慢走,你放轻松,也别抓疼了它。” 赵九福紧张的溜达的两圈,见老马一直老老实实的才放松下来,这也不能怪他,这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这会儿可没有头盔什么的保护,这匹马也不是动物园里头被训练好了,让人随便骑着兜圈子的马匹。 放松下来之后,赵九福的状态就好了许多,一开始还有些拿不准,慢慢的就能骑着马走两步了,甚至不用顾训导替他拉着缰绳。 顾训导旁观者,觉得此时此刻在马背上露出笑容的孩子,可比读书的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看多了,至少有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不再是大人样了。 赵九福可不知道这位的想法,他走着走着就忍不住驾了一声,谁知道这一声就像是启动了老马的开关,这家伙直接撒丫子在院子里头狂奔起来。 赵九福大惊失色,他哪里经受过这种狂奔节奏,也幸亏他是那种越是紧张越是冷静的人,只是死死的抓着缰绳,尽量让自己的姿势如同方才顾训导说的那般。 轻松了没一会儿的顾训导也吓了一跳,咒骂了一声过来喝止老马,但老马狂奔起来谁也拦不住,就算是顾训导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若不是赵九福既没有发出尖叫声,也没有慌乱举动,一直乖乖的匍匐在老马之上,顾训导都恨不得冲过去阻拦了,这位要是受伤了,孙训导还不得手撕了他。 等老马终于疯够了停了下来,顾训导连忙拽住缰绳,没好气的瞪了眼赵九福:“你倒是胆子大,这要是出什么事情的话怎么办?” 赵九福也没想到这马儿这么容易激动,这会儿还心有余悸,跳下马说道:“顾训导,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这么诚恳的道歉,反倒是让顾训导不好意思继续骂人了,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你就知道厉害了。” 赵九福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回到家发现两条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才醒悟过来,可不是吗,他从来没有骑马的经验,一下子剧烈运动,衣服又不够厚实,直接导致双腿都磨破了皮,那味道别提多难受了。 72.春江水暖 即使学骑马吃足了苦头, 赵九福还是十分喜欢,现在每天除了读书看书练字之外,他还会格外留出一部分的时间去看一眼老马。 后来赵九福才知道,这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马有一个十分威风的名字, 闪电,据说它年轻时候的速度非常快,能够超越大部分骏马。 如今的闪电已经是美人迟暮, 但却还有一颗老骥伏枥的心在,赵九福用灵泉加糖果喂了几天之后才发现,这家伙每天都得在院子里头溜达, 不走够了步数都不乐意会马厩里头待着。 赵九福很乐意承担起这份遛马的工作, 一日日的下来, 不说别的, 闪电倒是先被他喂养的肥壮起来, 这当然不是糖果的作用, 而是灵泉再一次激活了老马的身体。 顾训导看过几次,心中惊讶不已,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这老马自从不适合战场了, 不得不跟随他远走他乡之后就闷闷不乐,老是喜欢拿屁股对着他。 如今这家伙遇到了喜欢的孩子, 每天都能出去溜达, 溜达的多了吃的也就多, 精神状态变好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比起对骑马的痴迷, 对于琴一道赵九福的天分就一般般了,毕竟他们的乐课程本来就少,赵九福连自己的琴都还没找到,最多也就是多翻翻琴谱熟悉一番罢了。 县学的日子如同细细流水,缓慢而和缓的流淌着,因为下一届乡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县学里头学习的气氛虽然浓郁,倒也没到紧张的程度。 月考一如既往的来,赵九福倒是欢迎的很,进步的也十分明显,大约是他奋发努力的样子,第一次考试的好成绩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以至于生员们原本因为过年而产生的懒散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奋发向上,以免让后来者居上。 孔教谕等人对这样状态十分满意,没想到赵九福一个人的状态,居然能够给其他人带来影响,还是完全向着好的方向。 这般想着,几个人看赵九福分外满意了,孙训导甚至还因为他特意找了一次顾训导,话里话外说道:“顾训导,老夫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迂腐,但赵九福真的是个好苗子,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们俩之间的矛盾,迁怒于一个孩子。” 忽然被拦住说话的顾训导十分莫名,就听见孙训导继续说道:“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赵九福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你怎么能让他整天去马厩呢,遛马也就算了,还要给你刷马,你真要是缺一个刷马的小厮的话,我来给你雇一个人。” 顾训导这次是听明白了,感情孙训导是以为他故意为难赵九福,这才让他去马厩呢,殊不知却是那小子自己喜欢,还让自己背了黑锅。 顾训导无心跟这个迂腐的老头解释,摇了摇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过锻炼一下身体也不错,不然谁知道他能不能扛过乡试。” 孙训导苦大仇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又怕惹怒了他为难自己的得意弟子,居然没跟他当面吵起来,一脸忍辱负重的走开了。 这对顾训导倒是意外之喜,他倒是不想跟个倔脾气老头子吵架,但耐不住老孙头老是喜欢揪着他吵啊,每次就算是吵赢了也觉得脑仁疼,现在倒是好了,他自己败退了。 顾训导摸了摸下巴,觉得赵九福这孩子不错,确实是有点用处。 赵九福可不知道顾训导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他这会儿正高高兴兴的邀请同窗们回家玩耍,不为别的,老赵头买来的果树原本就是两三年树龄以上的,在他金坷垃和灵泉的小灶下这个春天就争相开放,漫山遍野的鲜花十分值得一看。 赵九福可不是平白无故想起来请朋友们去赏花,在此之前,先是赵炳生从家里头带了他娘做的酱肉包子过来招待大家吃,后面胡明河又邀请他们回家吃了一顿。 孙光宗知道请他们回家的话,这几人怕是会不自在,索性邀请他们在城里头风景最好的酒楼里头吃了一顿,也不知为何,他们四个人的家世背景截然不同,关系却是最好。 几个人轮下来,赵九福就想着也邀请他们回家一聚,趁着休沐的时候正好能看一看山上的风景,总比在城里头吃饭好,一来节约银钱,二来也有意思。 果然,他开口一提,几个人都十分感兴趣,就是赵炳生这个土生土长的农家人也乐呵呵的说道:“阿福,你们家山头上真的都种满了果树吗?” “什么山头?”忽然一个声音插入到他们的讨论之中,四人抬头一看,却是顾训导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背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赵九福连忙解释了一番,才说道:“顾先生,我们有好好练习射箭,并未偷懒。” 顾训导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桃花梨花杏花都不错,不知道种在一片山头上是什么样子,不如我随你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赵炳生胡明河孙光宗不知所措,赵九福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就是学生们讨论去玩,老师忽然插队进来的情况一样吗,老师在他们怎么可能玩得痛快? 顾训导却似乎没看到他们的犹豫,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在城门口会合,我会赶马车过来,大家伙儿准时到就成了。” 说完顾训导就施施然的走开了,留下四个生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九福开口说道:“顾训导愿意来,也是我赵家蓬荜生辉了,大家伙儿明日随意一些就是。” 谁料到等赵九福回到家里头把这事儿一说,老赵头老陈氏倒是先激动起来,两个人忙忙碌碌的准备招待的东西,愣是觉得之前准备的还不够好。 赵九福看着无奈,就问了:“爹,娘,虽说顾训导是我先生,但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老赵头却说了:“这能一样吗,你的同窗虽说都是读书人,但不过是秀才,咱家也有秀才,但你先生可是举人,你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举人呢。” 赵九福忍不住提醒道:“爹,您不是见过戴知县戴大人吗?” 老赵头被戳穿了咳嗽起来,老陈氏就接过话茬子说道:“那能一样吗,都说了县官不如现管,这顾训导是你现在的先生,时时刻刻都能管着你,爹娘若是不好好招待,他怎么能对你格外好一些,去去去,别帮倒忙了,你去读书去吧。” 赶走了赵九福,老陈氏看了看准备的食材,又说道:“总觉得不够。” 老赵头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不足,想着赵九福说过他们就喜欢农家小菜,不能弄得太过奢侈免得人家不自在,就说了:“差不多了,明天我喊老大去买块肉,买条鱼,也就够了。” 老陈氏琢磨着也不错,想了想又说道:“我去老大家拎一只鸡回来,老大家的养的鸡够肥,不像老二家的,连鸡食都舍不得给吃饱,愣是饿得瘦巴巴的。” 原本老陈氏是养了鸡的,但四个儿媳妇怀孕,她一家拎了一只过去,后来又是三天两头的给赵九福杀来吃,如今家里头的这几只还没长成呢,吃起来不够味道。 “行吧,你去吧。”老赵头也觉得鸡的话老大家的养得好,老二老三都不行,老四家的就更别提了,压根就没养。 老陈氏想了想,拿了钱又拎了一点东西过去,虽说是亲儿子亲儿媳妇,她直接过去吃鸡也是可以的,老大两口子也孝顺,但正因为如此,老陈氏从来不让他们吃亏。 老陈氏走了这么一趟,其余人也都知道明日休沐,不但赵九福的同窗们要来玩儿,就连他们的训导也会来,那可是一个举人呢。 小陈氏当下想来帮忙,老陈氏连忙给拦着了,她都已经六个多月,肚子高高鼓起来了,她哪儿会舍得让儿媳妇来受累。 儿媳妇不行,女儿却是可以的,赵大妹赵二妹都是嫁在村里头,虽说这年头女儿不逢年过节的不好常回娘家,但遇见这事儿老陈氏去打了声招呼,两个女儿都满口答应下来。 赵九福又觉得自己成了闲人,也只有在这个世界,他对男主外女主内才有深刻的认识,他们家外头的事情都是老赵头说了算,但家里头里里外外都是老陈氏一把抓,老陈氏不爱他们搭把手,他要帮忙还嫌弃帮倒忙。 第二天,赵九福第一次没睡醒就听见了敲门声,要知道以前就算是他偶尔起晚了,老赵头老陈氏都生怕他没休息好,不忍心过来打扰。 赵九福迷迷糊糊的起来,打开门就看见老赵头一脸着急,口中问道:“阿福,你怎么还不起来,这不得早点出门接你先生过来吗?” 赵九福下意识的解释道:“先生说他驾车过来,带着几个人一块儿来。” 老赵头却不赞同的说道:“好不容易你先生要过来玩儿,怎么能让他自己赶车过来,你不是学了赶车,快去帮他赶赶车啊!” 赵九福奇怪的看着自家老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穿越了,这变化大的他都不敢相信,脸色古怪的问道:“爹,你还好吧。” 老赵头没理解老儿子的纠结,直接把他赶出了门:“我挺好的,不过我看你是好不了了,这可是你先生啊,这孩子到底是年纪小,怎么一点儿不知道人情世故呢!” 73.来客 不知道人情世故的赵九福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家门, 这一次老赵头和老陈氏都觉得他太不懂事, 这还是读书读傻了, 这先生大老远的来做客,怎么能让他老人家自己来呢。 赵九福无奈, 只得顺着路往县城走,谁知道还没到镇上呢,就瞧见一匹老马拉着马车嗒嗒嗒的往村子里头走, 仔细一看, 那英俊潇洒的大马可不就是闪电。 “闪电!”赵九福惊喜的叫道,后头才笑着喊道, “顾先生, 阿生, 明河,光宗。” 顾训导坐在车架子上握着缰绳,一派闲适的模样,后头的车厢里头钻出三个人头,可不就是与赵九福交好的几人, 这三个人中赵炳生年纪最大,已经超过二十, 不过家里头还是没给他成亲, 大约是想等着他明年乡试下场拼一拼,若是能成亲事就能更好一些。 孙光宗和胡明河都是十七岁, 一个生日大一些, 一个生日小一些, 相比起来,赵九福就像是他们的小弟弟,一直以来都对他颇为照顾。 这些人都是几乎落了地就开始读书,难得有出来松快的时候,这会儿也十分兴奋,顾不得顾训导就在前面坐着,一个个兴奋的叫道:“阿福,你来接我们啦。” 顾训导翻了个白眼,却把自己的位置让开一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上来一块儿走吧,我们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你来接。” 赵九福不好吐槽爹娘的固执,他摸了摸闪电,从荷包里头拿出一颗常备的松子糖塞进它嘴巴里头,这才跳到了马车上,谁知道一上去就被顾训导敲了一下额头。 迎着赵九福怨念的眼神,顾训导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你老是喂它吃糖,现在这家伙吃东西都口刁了,在家里头挑三拣四的,可比以前难养多了。” 听见这话,赵九福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觉得大约不是糖果的问题,而是他常常喂闪电喝灵泉,后面熟悉了,还会从自家小山头上拿着新鲜的草料过去。 大约是赵九福大方撒了许多草料和金坷垃,这座平凡的小山头在这一年焕发出截然不同的光彩,不说专门种下去被精心照料的果树,就是其他的野花野草也绽放出强大的生命力。 就因为这个,赵家人不得不定时去拔草割草,不然的话这些野草太多了,也会影响到果树的生长,割下来的草太多,索性就直接堆在了山脚下,村里人想要草料都随便拿就是。 真的算下来,这些草料里头蕴含的灵泉是少之又少的,但灵泉加金坷垃的配合效果大大超乎赵九福的预料,村里头拿着草料喂养家畜的,一只只都长得膘肥体壮。 大家伙儿倒是没觉得这些草有什么特别,只以为赵家人照顾果树精心,撒下去的肥料也足够,可不得比随便打回家的猪草牛草要好,就因为这个,赵家人在陈家村的人缘更好了。 见赵九福嘿嘿笑着不说话,顾训导眯了眯眼睛,问道:“我说阿福头,你低着头在琢磨什么呢?想好怎么招待我们没有?” 阿福头是什么鬼,赵九福差点没忍住对自家老师翻白眼,得亏他忍住了:“顾先生,到了村子里头您就知道啦,别的不说,风景确实是好的。” 马车走的并不快,慢慢的进入陈家村,首先看大就是村口那棵大柳树,这会儿正是柳树飘絮的时节,还没等靠近,赵九福就问答:“你们有人沾不得柳絮的啊?” 身边的三个人都摇头,顾训导却不答反问道:“若是沾不得又如何?” 赵九福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简易版的口罩里,那是用棉布简单缝制的,也是前两天他才想到有些人可能滴柳絮花粉过敏,这才让老陈氏缝制的:“若是不能沾的话就带上这个罩子,这样柳絮就不会碰到你的鼻子嘴巴。” 顾训导拿过去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笑道:“这东西不错,看着跟大夫常用的白布罩有些像,不过更加简单一些,带着也不会觉得闷。” 说完这话,顾训导直接将口罩塞进怀中,笑着说道:“放心,我也不怕柳絮。” 赵九福十分无语,你对柳絮不过敏的话拿我的口罩做什么,但看顾训导丝毫不打算再还给他,也不好因为一个口罩跟他闹腾。 赵九福是进了城才知道,古代的大夫其实也是带口罩的,不过他们的口罩不常用,看起来更像是面纱,只有大夫觉得你得了什么传染性的疾病之后,才会带着这个看病以免被传染。 不说过敏的事情,柳絮纷飞的场面还是很唯美的,陈家村村口这棵大柳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长得又高又大,这会儿飘动着枝条失落种子,看起来犹如一幅画卷。 赵炳生首先叫道:“阿福,你们村口这大柳树也太大了,看起来比我们村那些好看多了。” 胡明河在旁边笑了一下,提醒道:“此时此刻,你们不是得赋诗一首吗,光说好大好看有什么意思?” 孙光宗却说道:“得了得了,可别比赛赋诗,这还没到正经的点呢,我准备的那几首诗不得先用光了,到时候可得出洋相了。” 既然来了陈家村,赵九福自然不能直接带着他们上山,得先去家里头坐一坐拜访一下。 没等他们进门,老赵头和老陈氏都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的说道:“这位就是阿福的先生吧,顾先生快请进,几位秀才公也请进。” 这一次顾训导倒是客气的很,笑着拱手说道:“老丈人,老太太,我等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能来,老头子高兴的很。”老赵头笑得合不拢嘴。 桌上已经摆着好几样的点心,有些是自家做的,有些是镇上买来的,老陈氏已经手脚麻利的泡了茶水出来,茶叶是自家炒制的味道一般,但几个人都十分捧场,老陈氏更是高兴。 三俩句话的功夫,老赵头与顾训导倒是说的挺好,顾训导这个人平日里在县学里头放浪形骸没个正形,如今在学生父母的面前倒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老赵头显然被他这幅样子骗了,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开始交代赵九福的根底,差点没把他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拿出来说道。 眼看越说越深入,赵九福连忙说道:“爹,酿,不如我先带着先生和朋友们去山上看看,赏赏花,等看好了玩累了再回来歇息。” 老赵头一听,连忙停了自己的话茬,拍着脑袋说道:“哎,看我,说的高兴都忘了时间,顾先生,那你们赶紧出发吧,好好玩,玩得尽兴。” 从赵家出来,赵九福就带着四人往小山头走过去,一边走赵炳生就笑着说道:“阿福,你爹娘太热情了,看着就跟我爹娘似的。” 可不是吗,赵炳生的爹娘也都是农家人,待人处事的方法跟老赵家确实是有些相似。 旁边的胡明河扑哧一笑,问道:“阿生,你这是又想给自己认一对爹娘啦。” 赵炳生翻了个白眼,追着胡明河就要打人,两人在天野之间追逐打闹,倒是真有了几分孩子气,与平时斯斯文文的文人形象截然不同。 孙光宗摇了摇头,一脸受不了的喊道:“你俩小心点,别到时候掉人家沟里了。” 顾训导倒是也不管他们如何,自顾自看着周围的风景,几个人的脚步都不算慢,很快小山头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日天气不算好,天地之间有些雾蒙蒙的,但正是因为有着一股子水蒸气在,愈发显得那小山头不平凡起来。 赵九福平时看的习惯了,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知道山头的风景不错。 但其余四人眼中,这个小山头不算高,不算大,此时此刻却云雾氤氲,仙气缥缈,距离远的时候依稀能够看见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各色花朵,因为种的都是常见的树,花色也集中在白色和红色两样,花色少,却越发清丽脱俗。 作为举人和秀才,他们的审美都是极其在线的,就连方才在打闹玩耍的赵炳生胡明河两人都停了下来,纷纷抬头去看那少见的美景。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顾训导忍不住念出一首诗,旁人听着,除了寺庙对不上之外,其余可不就是如此。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五人才慢慢的走近了一些,不得不说,云雾缠绕的天气之中,远观山景才是最好的,靠的近了反倒是失去了那一股子仙气。 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能只是远远一观,走到山脚下,几个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个草堆,那是山头上的草被拔下来之后,来不及运走随意堆起来的草垛子。 里头有些已经晒干了,有些却还摊开着,与山头的风景格格不入,却自有几分农家才有的烟火气息,尤其是这一片地方生长着一片白色的小花,单单一朵看不起眼,这一天却开出了一片,簇拥的那些草垛子都美丽了几分。 74.赏花 微风习习, 吹散了清晨的迷雾, 独属于春天才有的温暖却透彻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下, 落到树叶上, 落到花瓣中,落到地面上,让露珠都显得晶莹起来。 五个人站在杏花林中,抬头就能看见白色的花瓣随着微风落下,有些调皮的沾在人的发丝上,平白无故的让少年郎都多了几分娇羞。 落花有意, 少年无情,赵九福随手将发丝间的花瓣摘下,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大石块说道:“先生,不如我们在此地歇一歇吧。” 这地方是他们修整山头的时候发现的, 位于半山腰的位置, 这一块的大青石较为平整, 稍微整理一下就能走下来休息,老赵头想着左右这山头都是自家了, 难免有人会上来,索性就稍微收拾了一下,又在避风避雨的地方搭了个茅草屋,屋子里头放着折叠桌和板凳。 顾训导站在大青石前往下看,只觉得不远处的陈家村一派农家景象倒是也有趣, 他倒是有心再往上走, 但见其余几人都有些累了, 便答应了下来。 赵九福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折叠桌和板凳搬了出来,板凳就两个,稍微擦了一下让顾训导坐下,其余人都不好意思去坐剩下的凳子。 赵九福见状,索性从背篓里头拿出抹布擦了擦大青石,让他们直接在石头上坐下来。 胡明河首先忍不住坐下来,他是典型的文弱书生,爬了半个山头就有些吃不消了。孙光宗略好一些,主要是他的身体比胡明河好,相比起来,农家子出生的赵炳生就比他们强多了。 等他们坐好,赵九福又从背篓里头取出一壶茶几个小杯子,甚至还有一盘子点心,这都是老陈氏提前准备好了的,赵九福也就是背上来而已。 那头的顾训导一看,倒是笑了起来:“赵九福,你这是上山踏青呢,还是上山野餐呢?” 赵九福也不害臊,笑嘻嘻的说道:“先生,我就不能上山踏青顺便野餐吗,你们应该都渴了吧,先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咱们歇一歇有力气了再走。” 顾训导说话气人,吃起东西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一入口这茶水居然还是温热的,心中对赵家人更是有好感,说实话,方才他见着赵九福父母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明明只是最为普通的农家人,却能养出这么一个四平八稳心思细腻、却又不失锐气的孩子。 赵九福一一给他们倒茶,胡明河喝了一口茶,总算是缓过神来,看着周围的风景就说了一句:“桃花杏花梨花,我还是最喜欢杏花一些,桃花美则美矣,过于艳丽;梨同离,意思总有积分不好,倒是杏花不错,看起来冰清玉洁不说,杏子也好吃。” 赵九福还以为他会说出多高深的话来,谁知道最后结尾却道杏子好吃,他反问道:“桃花杏花梨花,原本就是天地万物之中三种不同的花朵罢了,不管是艳丽还是离别,都是我们强加于花花草草的,倒是好吃两字,我还是觉得桃子好吃。” 这话一说,另一头的孙光宗也有话要说:“桃子是好吃,杏子也好吃,不过我最喜欢吃的还是梨子,梨子这东西好,能生津润燥,消热化痰。” 这时候赵炳生插进来说了一句:“都不错都不错,不管是桃子杏子还是梨子,我都吃,都好吃,这个有什么好争的。”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他们居然不在看花,反倒是商量哪一种果子好吃,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有一种悠闲自得的感觉。 另一头的顾训导微微摇头,看着几个年轻人笑闹的模样忍俊不禁,在县学里头能得几位同窗好友,也是人世间难得的事情,他乐意看见他们这般欢喜。 赵炳生见他们都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又说道:“你们可真是煞风景,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怎么就顾着说吃喝拉撒的事情了。” 赵九福听他这般说,忽然笑着问道:“阿生,你不是带着你的笛子吗,不如为大家吹奏一曲,也不算辜负了良辰美景?” 赵炳生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瞧了一眼顾训导。 顾训导却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喝茶,见他看着自己只是淡淡说道:“看我做什么,你想吹就吹,左右我也不会今天来骂你。” 赵炳生嘿嘿一笑,果然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长笛,坐在青石上测试了两声,就吹起一首小曲来,曲子悠扬欢快,倒是比他平时在县学里头练习的水准都要好。 赵九福听着调子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才发现是他们戴河镇本地的一首民谣,最是朗朗上口,当然在专业人员的眼中怕是难等大雅之堂的,他听着却觉得挺好。 一首曲末,众人纷纷拍手表示好听,赵炳生摸了摸自己的笛子,笑嘻嘻的说道:“各位同窗捧场了,谢谢嘞。” 顾训导见他耍宝的样子摇了摇头,暗道这大约就是还未成亲的缘故,男人一旦成了亲性情就会沉稳许多,也就是这几个都没有家室牵累,这会儿才这般轻松。 赵炳生吹完之后,胡明河也主动用洞箫献曲一首,吹得也十分动听。 赵九福还未学会琴,就算是学会了这会儿也没有琴,孙光宗学的乐器也是琴,自然这会儿也不适合演奏的。 等胡明河吹完之后,赵九福眼睛一动,忽然看向顾训导问道:“顾先生,既然大家都有此雅兴,不如您也来凑个趣?” 旁边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一副赵九福你胆儿太肥的样子,在他们眼中,顾训导虽然平时不爱骂人,但好歹也是先生,还是个不太好说话的先生,今日一块儿出门已经难得,这会儿赵九福居然还异想天开的让先生给他们吹曲儿! 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顾训导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眉头微微一挑,示意赵炳生将笛子给他用,赵炳生晕晕乎乎的将自己的笛子递了过去。 下一刻,他们就认识到什么才叫高手,相比起来方才赵炳生吹笛子都跟闹着玩儿似的,那竹笛在顾训导的手中才被发挥到极致,悠扬的声音让人沉迷其中。 顾训导放下手中的长笛,笛声却似乎还在天地之间飘荡,赵九福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位先生,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这位先生并不普通,即使是站在荒野之地,乡野之间,他身上的气质也与常人不同,颇有几分出尘。 忽然,顾训导微微一笑,伸手忽然捏了一把赵九福的脸颊,方才那种出尘的感觉完全消失了,赵九福猛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惊恐的看着他。 顾训导这才哈哈笑道:“小子,方才你是什么眼神,看你先生跟看神仙似的,不就是一首曲子吗,只要你花心思好好练习,以后你也可以的。” 赵九福一下子被挑动了心思,一想到自己某一天也能坐在林间弹奏美妙的音乐,一开始枯燥的理论课似乎也不那么枯燥了。 他显然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天分的,他能读书,却不一定能弹琴,就算是学会了弹琴,要达到顾训导这种随便什么乐器都能来一首并且好听的程度需要天赋。 休息够了之后,五人还是继续往上走,小山头不算太高,又是人为仔细收拾过的,他们走起来倒是也不算困难。 到了山顶往下看,那风景与在半山腰的又是截然不同,尤其是一片片的花海看起来十分美丽,就是梨花开的略晚一些,梨树那一块花量跟不上。 人站在高处往下看,总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当然,这也是因为当地的山头多但普遍偏矮,不然可没有这个小山头称王称霸的余地。 踩在最高处的裸石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笑了,这种开怀大笑的心情也许会让他们一直记在心中。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的时候他们只觉得累,下山的时候却得分外小心,免得一个踩空就得滚下山,这要是出了事情可不得了。 赵九福走在最前面,毕竟这边他最熟悉,后头真的有人滑倒了他还能给拦着一下,幸亏一路下去都是顺顺利利,谁也没那么倒霉。 再次回到山下已经是午饭时分,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几个人从田间走过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回到家中,老赵头和老陈氏自然又是热情的招待,甚至赵家几个兄弟都来做了陪客,赵家两位姐姐也早早的回来帮忙洗菜做饭。 一顿饭吃的和和乐乐,一直到送着四人上了回去的马车,赵九福才松了口气,别说,招待人虽然挺高兴的,但确实是一件辛苦差事。 临走之前,孙光宗还偷偷摸摸的将赵九福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阿福,你家种着这么多果树莫不是要卖果子,到时候若是需要的话,你可以同我说。” 赵九福知道他的意思是孙家可以帮忙,连忙说道:“放心吧,我爹娘都商量好了,若是真的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肯定会开口提的。” 孙光宗这才放心的走了,他就喜欢赵九福这种大方随意,不像其他人要么是对他讨好想得便宜,要么是可以保持距离生怕占了便宜被人说嘴。 回去的路上,赵炳生忍不住趴在车头说道:“哎,真不想走,阿福家太好玩了。” 胡明河不明所以的问道:“你家不是也应该差不多吗,怎么比我们都稀罕他家。” 赵炳生微微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我家好也好,就是人太多了一些,做什么事情都不自在,说一句话都得在肚子里头多想一想,终归是……” 赵炳生没有说完,胡明河却反应过来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兄弟姐妹说,别看赵炳生现在已经是秀才了,看起来前途不错,但毕竟秀才可不太来钱,花费却多。 别的不提,他现在老大不小还没成亲,要说没有家里头的缘故他们也是不信的,再有一个,他们在县学里头从未听赵炳生说过兄弟姊妹,可见关系确实一般。 这事儿孙光宗深有感悟,孙家也是大门大户,但是对于他跟哥哥流水似的花钱读书,也不是没有人有意见的。 只是孙家孙老爷是一言堂,孙耀祖又确实比较出息,等到他读书的时候闲言碎语才少了一些,像是赵家这般和和乐乐,兄弟姐妹都好的确实是少见。 顾训导却不耐烦听他们说话,这些闲碎小事儿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孩子就是经历过的事情太少,家里头这一亩三分地都值得他们发愁。 再者,谁知道赵家是不是真的和和美美呢,虽说有皇帝的夸赞在,但哪家那户没点矛盾,赵九福能不把这些琐碎放在心上,也是他心胸开阔的缘故,这一点赵炳生就不太行。 75.比较 赵家的一派和乐底下, 确实是各人都有各人的小心思, 对于这一点赵九福向来都是不在意的,在他看来,是个人都会有私心, 都会想要事事顺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来, 他自己就是如此, 怎么能怪哥哥嫂嫂们这么想呢。 就比如现在, 顾训导几人前脚刚走, 后头赵家几个媳妇就挺着肚子上门了, 小陈氏和温柔是想要帮着收拾,但赵大花姐妹俩手脚麻利,都已经整理好了。 丁氏只是来看看, 顺带将自家丈夫拉回家, 而邓氏一进门就问了:“爹, 娘, 方才那顾先生看着年轻的很,他成亲了没有?” 老陈氏都不耐烦搭理她,最后被她缠着问的翻了, 看在她挺着肚子的份上才懒洋洋回答:“人家是阿福的先生,有钱有势有才有貌,这么大年纪了你说成亲了没有。” 邓氏自讨了没趣, 不但没有停止反倒是继续问道:“那阿福的几个同窗呢, 看着年纪都还小呢, 我都听说了, 读书人一般成亲都晚。” 老陈氏忍不住怼了她一脸:“人家成亲没成亲关你什么事儿?” 邓氏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那我娘家不是有好几个外甥女吗,想着要是没成亲的话咱们还能做个媒,不说别的,我那几个外甥女模样是顶好的。” 老陈氏差点没一口唾沫喷上去,没好气的骂道:“你省省吧,人家能看得上你外甥女,不说他们,就是我也是看不上眼的。” 邓氏撅着嘴巴觉得有些委屈,这时候赵老三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你就别掺和了,那都是阿福的同窗,可都是秀才老爷,他们要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丁氏拉着赵老二正要走,听见这话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不是,人家秀才公眼光高着呢,哪儿用你来保媒,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丁氏向来不爱跟几个妯娌走动,真要是万不得已的话她就喜欢跟小陈氏玩,觉得这位长嫂不说被的,人至少是踏实勤快的,不像老三家的老想着占别人便宜。 邓氏一听就要反驳,但丁氏已经拉着赵老二走了,压根没给她骂回去的机会。 邓氏气得不行,在老赵家不敢发火,出了门回到自己家却作起来:“赵老三,你死人啊,让你嫂子这么说我,你就当做没看见,我,我这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赵老三也是个秒人,不管婆娘在家里头如何作他都能当做没看见冷处理,但要是这人敢在外头作妖,他就敢在家里头打老婆。 所以别看邓氏上蹿下跳的样子,其实他们家大事儿小事儿都是听赵老三的,邓氏也就是嘴碎喜欢说,这会儿觉得自己怀孕了男人不敢打自己才会折腾。 过了一会儿也不见赵老三搭理她,邓氏心中越发生气,转身就揪了躲在一旁的女儿一把。 赵桂花年纪已经大了连忙躲开,赵兰花走的慢了一些被她拧了一把,顿时眼中含着两泡眼泪哭起来,赵老三见他们又闹就喊了一句:“行了,干嘛又打两个丫头,让娘知道了又得说你,你也真是的,桂花兰花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娘。” “桂花兰花,咱们别理你娘,走,爹带你们做饭去,今天中午有好吃的。”老赵头向来不让儿子们白帮忙,他们这次过去待客,剩下来的好酒好菜都给带回来了。 赵桂花赵兰花一听赶紧赶着走了出去,说是一起做饭,其实都是她们俩来做,但俩姐妹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比起时不时打骂她们的亲娘,她们跟亲爹的关系更好一些。 邓氏气得不行,却也拿赵老三没办法,分家那时候她倒是管过一阵子家,但自从赵老三发现她偷偷贴补娘家,饿着自家的两个女儿之后,这个家里头的银钱粮食她就搭不上手了。 两个女儿不贴心,儿子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儿撒野去了,不到点都不能指望他回家,邓氏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希望自己再生一个儿子,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教,教出个孝顺的来。 邓氏不知道的是,她嫉恨羡慕的丁氏,这会儿心里头也念叨着她呢。 要说丁氏最大的心病,那肯定是膝下无子,当年他们家同意赵老二的提亲,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赵老二答应过,生下来第一个儿子可以姓丁。 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赵老二没有反悔,她自己却只生了两个女儿,女儿丁氏也是喜欢的,看看他们家荷花牡丹每天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与赵老三家的两个截然不同就知道了。 可女儿再好也不能替代儿子啊,时隔多年丁氏再次怀孕,是把自己的肚子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她现在倒是不愁有没有儿子姓丁,而是担心能不能生一个儿子。 丁氏打心眼里看不起邓氏,觉得这位三嫂自己没本事不说,还喜欢挑是非,她带着亲娘搬到陈家村之后,满村子说她不好的就是这个邓氏。 老赵家爹娘都没反对,她倒是看二房不顺眼,整天话里话外说她补贴娘家,直接带着娘家人过日子,也不想想她娘是带着多少银钱过来的,也幸好老二听了也不往心里头去。 丁氏的亲娘丁婆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己女儿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丁婆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暗道这孩子到底是被她宠坏了,这么多年性子也改不过来。 其实要说起来,自从丁父去世,丁家倒了之后,丁氏的脾气已经改了许多的,要知道当初她可是敢当面给赵老二没脸的人,现在却都知道好声好气的来。 丁婆子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低声说道:“这又是怎么了,你肚子里还有我的乖孙在呢,可别因为什么不着调的人生气,反倒是气坏了自己。” 丁氏却一把握住丁婆子的手,有些担心的说道:“娘,你说我这一胎真的是儿子吗,万一,要是万一又是个女儿呢?” 丁婆子觉得这话不太吉利,她皱了皱眉头,还是安慰道:“怎么会,你看你一直喜欢吃酸的,这一胎肯定是儿子。” 丁氏似乎也被安慰了一些,觉得自己的口味确实是如此,而且肚子也是尖尖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儿子:“是儿子就好了,荷花牡丹将来有个依靠的人,我们也……” 丁婆子见她又要钻牛角尖,连忙说道:“你担心什么,不说别的,老二对你还不够好吗,这些年你就生了两个女儿,他也从未说过什么,就算咱们丁家败落了,他也没对你大声过。” 要丁婆子说,当年自家男人看人的眼光确实是毒辣,这种半上门的事情,多少男人都是不乐意的,就算是一时贪图钱财答应了,后头反过来作践人的也多得是。 “翠翠,老二是真的喜欢你,中意你,这些年来才能始终如一,所以你也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对赵家二老也孝顺一些,你对他好,他的心才不会凉了。”丁婆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丁氏微微叹了口气,别扭的说道:“我现在对他还不够好吗,就是公公婆婆那边也常常送东西过去,娘,你别老是念叨我。” 丁婆子怕自己说多了女儿反倒是不喜,也就止住话茬不提了,不过她旁观着这两年女儿的脾气确实是改好了一些。 “你知道就好,现在你又怀了身孕,家里头的日子肯定会一日日好起来,你啊,什么都别多想,就安安稳稳的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事。” 丁氏自然是答应了这话,丁婆子走出房门,正巧看见赵老二陪着两个女儿玩儿,不得不说,赵老二是赵家兄弟里头除了赵老四之外最疼媳妇的人了,连带着也疼爱女儿,从来不会对她们发火不说,时常还愿意陪着她们玩耍。 就是因为这个,赵老二家的两个女儿性情开朗,比村里头大部分姑娘都爱说爱笑,即使现在丁氏再一次怀孕,她们也并没有多担心,反倒是真心期盼她生一个儿子。 “老二,你过来,我有话想同你说。”丁婆子笑眯眯的招手说道。 赵老二与这个丈母娘的关系也处的不错,一来是他原本就是个脾气好的人,二来也是丁婆子深谙为人处世的道理,在家里头总能让他觉得舒心。 “娘,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吧。”见丁婆子有些欲言又止,赵老二笑着说道。 丁婆子微微一笑,这才说道:“这事儿我心里头记挂很久了,你看如今你老丈人也去世了,丁家也没有什么值得孩子继承的家财,若是翠翠能一举得子,这孩子还是姓赵好一些。” 赵老二一听,猛地抬头看着丈母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最后却哆嗦了一下嘴唇说道:“娘,这,这不好吧,当年我答应了老丈人的,就算是他过世了,这孩子也该姓丁才是。” 话虽如此,他们却都知道丁翠翠年纪大了,这一次能好运怀了孩子,将来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孩子若是个儿子的话,也可能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儿子了。 丁婆子深知男人对传宗接代的执着,赵老二对女儿是好,但她希望这好能够更有保障,能好上一辈子才行:“老二,娘不是在跟你说笑,我是真心这般觉得的。” 不等赵老二说话,丁婆子继续说道:“你也是知道的,你老丈人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想让荷花改姓丁,只是这事儿一直拖着没办,现在丁家都不在了,只要你跟翠翠好好的,孩子们也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若是你有心,将来我外孙生了两个儿子的话,能选一定姓丁就更好,不行的话就当是丁家没这个福气。” 丁婆子有自己的考量,眼看着赵家一日日的起来了,赵九福已经是秀才不说,还被皇帝金口玉言的夸赞,这赵家的男人现在可都是香饽饽。 丁婆子就怕将来有个万一,赵老二因为儿子的事情跟女儿起了芥蒂,当初他们住在镇上的时候,但凡是有两个银钱的男人还想着多样一个小妾呢,就她女儿的脾气哪里是那些幺蛾子的对手,她还是得给女儿想得周全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赵老二果然没有再反对,回头再把这事情跟老赵头一说,老赵头老陈氏果然也高兴,不过老赵头想的更多一些,就说了:“到底是当年答应过你老丈人的,不如这样,若是真的生了一个儿子,就给他起名为赵丁顺,将来一准儿让他生两个儿子,也算是给老丁头传宗接代了。” 这话一说果然皆大欢喜,虽然不是姓氏,但赵丁顺这个名字里面好歹有一个丁字,也兼顾了赵家这边的排行和姓氏。 当然,这一切能行的前提,还是丁氏能够生下一个儿子来,若还是女儿的话,不说别人,丁氏自己就会是最最最失望的那个人。 76.较劲 有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 赵九福听着万亨的播报, 手里头还拿着一本琴谱在慢慢看。 “叮咚, 恭喜阿福, 贺喜阿福, 月考成绩第二名,奖励500积分。” 从进入县学到现在, 赵九福已经参加了七次月考,其中第三名三次,第二名四次, 可以遇见他继续努力的话,说不定能在某一日赶超第一名。 不参加正统的科举考试, 只是月考的话积分积攒的并不快,就算加上平日里赵九福追着几个先生问, 背上了拍马屁的罪名请他们考考自己, 这么大半年下来, 他积累的积分也就只有9000出头罢了,跟去年完全没法比。 不过赵九福也不心急,现在赵家不缺吃不缺穿,也不那么缺钱,他能花心思慢慢读书就是一件好事, 毕竟学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就说琴吧,他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 到现在都能弹出完整的曲子来, 这种成就感是多少积分都换不来的, 说到底他对考霸系统的依赖性就不那么强烈。 “阿福,你又是第二名,厉害了。”赵炳生笑着说道。 在赵九福来之前,孙光宗才是万年不动的第二名,这会儿他不但不生气,反倒是一脸欣慰的看着赵九福说道:“阿福,你进步的越来越快了。” 赵九福却摇了摇头,谦虚的说道:“还是因为教谕出的考题少,考试也宽松,这才能让我排在前头,真的论学识的话,我肯定是不如阿生和光宗的。” 赵炳生大大咧咧的搂住他的脖子,笑道:“你就别谦虚啦,就连先生都夸你学的好。” 另一头的胡明河也看到了自己的名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觉得人跟人真的没法比,他比赵九福年长几岁,读书的时间也更长一些,但进了县学之后却差距甚大。 赵九福确实是天资聪颖,同样一本书,他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吃透,但赵九福三天就能倒背如流,十天就能理解通彻,不说别的,县学的书房都不够他看的。 胡明河一开始暗地里还有较劲的心思,但现在却处之泰然了,心态平和之后,他的成绩反倒是上来了一些:“行啦,你们别相互夸了,光宗,阿生,你们这次真的打算参加乡试吗?” 乡试三年两场,最近的一场就在这一年,后面的那一场就得再等两年,赵炳生和孙光宗的年纪都到了,在县学也待了快三年,自然是想要参加的。 孙光宗笑着说道:“这个自然,考完这次月考我就得准备出发了。” 乡试又被成为秋闱,正是因为它一般都在八月份举行,乡试属于州级别的考试,他们新亭府又属于南平州,每一年乡试的地点会在不同府轮,这一次轮到的却是南平府。 南平府距离新亭府不算远,但过去也得四五日的功夫,即使孙光宗家有马车也得提前出发才行,不然怕路上有事耽搁了乡试。 不只是孙光宗和赵炳生两人,县学里头除了他们这群今年才入学的,没把握不打算去参加乡试,其余人都是要参加的,他们去年的岁考都是过了的,不用担心名额的问题。 说到这个,赵九福倒是笑着拱手说道:“那兄弟几个就先预祝孙兄,赵兄鹏程万里,金榜题名,到时候可还得记得你们的小兄弟。” 这话吉利,孙光宗和赵炳生都笑了起来,就是旁边有人听见也觉得话挺喜庆的。 但偏偏就有人喜欢挑衅,嗤笑一声大声说道:“我说你们一个个哪儿来的信心,赵九福考中了第二名,都觉得自己不如人不去参加乡试,你们一个个连赵九福都不如,去乡试那还不是给人家垫底去的?” 说话的人正是孟志明,这个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坏,近半年来越发的放浪形骸,甚至开始找各种借口不来县学,孔教谕都有所耳闻,放出话来不想好好读书的话就滚回家去。 孟志明听见之后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他在县学的名字已经一落千丈,后头也没能挽回,也不会知道是不是被抢走了名次的缘故,他对赵九福格外挑刺。 赵九福通常不跟他一般计较,主要是他也没有这个时间,一天到晚他得练字,看书,做文章,后头还得学习画画,骑马,弹琴,溜闪电。 他越是不搭理,孟志明越是犯病,看见他都眼红,不过在县学里头也只得收敛。 可今日这话却不对,一句话把要去参加乡试的人都得罪了大半,赵九福微微皱眉,开口反驳道:“孟兄这话不对,月考只是针对这段时间先生教导的东西,乡试要考的却是四书五经策论诗词歌赋,考校的内容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 说完这话,周围人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赵九福继续说道:“我知孟兄也从未参加过乡试,所以对此一知半解也是可以理解。” 赵九福向来是个稳妥的人,与同窗们的关系即使没有孙胡赵三人那么亲密,但也还算不错,至少比孟志明的人际关系好多了:“诸位同窗前程似锦,此次乡试之后,阿福还得多多向你们请教,到时候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好听的话说完,其他人果然没有在追究月考名次的事情,这事儿算是风轻云淡的过去了。 私底下,赵炳生却嘀咕道:“孟志明这家伙有病吧,他自己不好好读书,还老是找你的麻烦,我看他那个秀才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赵兄,慎言!”胡明河冷声提醒。 赵炳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不再提起。 孙光宗家与孟家有联络,倒是对孟家的事情知道一二,低声说道:“他最近怕也过得不容易,原本长子嫡孙的备受栽培,如今他继母生的两个嫡子也长大了,偏偏他自己却不成器起来,娶的妻子也据说有些不妥当。” 孟家后宅的事情孙光宗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是隐隐约约听他亲娘提过一句,这位孟志明的继母可是个面慈心苦之人,对待原配留下来的孩子怕好不到哪里去。 “那也是他家自己的事情,干我们什么事。”赵炳生淡淡说道。 赵九福也不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他自己家的已经顾不过来了:“行啦,不用管他,对了,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一定得说。” 赵炳生笑道:“放心吧,我跟几位同窗一块儿出发,这样路上也有照应。” 他们一走,下一次的月考参加的人就会少许多,赵九福心中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拿到一次第一名,毕竟原本的第一名徐晖也会去参加这一次的乡试。 说鬼的容易遇鬼,赵九福刚琢磨着人家的第一名呢,下学之后就在路上遇到了徐晖,或者说,这位徐晖是在路上特意等着他。 赵九福心中惊讶,虽说他们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但其实两个人基本上没打过交道,徐晖是个典型的独行主意者,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什么朋友同来同往。 平日里,徐晖不是读书就是早早的离开回家,赵九福就是想要打交道都找不到时间,要说起来这么打照面的次数都少。 徐晖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在赵九福入学之前,他就是县学里头最为出色的一名年少英才,以十五岁的稚龄考中秀才,之后又苦读了三年才参加这一届的乡试。 而现在,徐晖像是一根青竹似的站着,等赵九福走得近了,他才开口说道:“若我不在,你考中了第一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赵九福微微挑眉,没想到徐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般挑衅高傲的,实在是与他平时淡漠的样子不太相配:“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尽全力就对得起自己。” 徐晖见他一副不在乎名次的样子,微微皱眉说道:“你值得当我的对手,只可惜你的心太散,将心思放到了书本之外的地方。” 这番中二的宣言倒是引起了赵九福的注意,他仔细打量这位徐晖同窗,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知道是不常晒太阳而导致的苍白,典型的文弱书生模样。 “徐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读书的,但在我看来,凡是能学的东西,都是可学的,并不局限于书本,书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抬头看看身边的人才能学到更多。” 徐晖显然不认同赵九福的想法,忽然嗤笑一声,用一副看朽木的眼神看他,随后就直接走了,显然是觉得这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学弟也没有什么可交谈的。 赵九福一脸无语的站在原地,忽然听见旁边有人问道:“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愿意面对顾训导的刁难,想通过他的考验学到更多的东西吗?” 赵九福又是一脸无辜的看向来人,果然是一直固执的认为他被顾训导为难的孙训导,这位老夫子一脸感动的看着他。 赵九福都有些猜不到这位老夫子到底在想什么,只得说道:“先生,学生的意思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学可以学,做可以做,问心无愧即可。” 孙训导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点了点头说道:“也对,就算他为难你,但该教的东西都教了,哎,只是难为你一个孩子,读书之余还得打扫马厩。” 赵九福差点没伸手拉住走远的人,孙训导,您到底是从哪儿脑补出来的,难道在您老眼中我苦练琴艺,跟闪电打好关系都成了忍辱负重了吗! 77.这是一个误会 金秋时节, 县学里头少了一批人之后显得寂静了许多,连带着训导们对他们的关注度都下降了,赵九福却是个特别有自制力的孩子,在其余人都松了口气,或多或少分心的时候,他却还是一心一意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倒不是完全因为系统的存在, 虽说系统积分奖励是吊在眼前的胡萝卜,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赵九福上辈子读了一辈子的书,读书也已经成了他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 有时候他曾想着, 若是没有系统的激励,他这辈子说不定最后还是会选择走上科举之路, 毕竟书本上的东西才是他熟悉的, 种田那才是陌生。 上完课练完字之后, 赵九福照旧先去书房待了一会儿, 找出一本自己还未看过的书翻了起来,要说他最喜欢县学的地方, 那肯定是敞开了让生员们看的书房了。 这年头书才是奢侈品, 随便买一本启蒙的书本就得一百文两百文起算,四书五经就更别提了,没有几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赵九福不缺钱,但也不肯随意花钱。 县学的书房里头有许多书, 孤本那种珍惜的是没有的, 但其余的却较为齐全, 据说里头许多书都是世世代代的训导教谕贡献的。 赵九福曾经专门翻查过,大部分书都是手抄本,估摸是这些教谕大人们自己家里头有的,在来这边任职的时候就手抄了一本放着,也算为县学做出了贡献。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赵九福就是这个后人。 他不但自己看书,看到觉得好的书还会抄写一本带回去,这是县学里头允许的事情,也是许多人钻了心思进来县学的缘故。 看了一会儿书,赵九福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往县学的后院走过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场地旁边就是马厩。 赵九福的脚步还未靠近,里头的闪电就欢喜的嘶鸣了一声,显然它都已经记住了这位的脚步声。赵九福快步走过去,笑着摸了摸闪电的脑袋,又偷偷在它的食槽里头放了一些灵泉。 闪电并未急着去喝灵泉,反倒是伸出舌头舔了舔赵九福的手背,这才施施然的过去喝水,一边喝一边抬头看着赵九福,似乎怕他立刻走了的感觉。 赵九福笑着拿起刷子就给它刷背,县学里头并未配备专门照顾马匹的马夫,都是下人们谁想到了谁来照顾一下,有时候还是顾训导自己来。 赵九福跟闪电的关系打好之后,每天总会抽出时间来替它收拾一下,久而久之其余的下人几乎都不过来了,毕竟闪电的脾气不好,他们过来的时候还得被嫌弃。 赵九福正在开开心心的刷马背呢,孙训导不知道从哪儿溜达着走过来,瞧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微微摇头,低声说道:“赵九福,要不要先生来帮你?” 赵九福从马背后头探出脑袋来,笑着说道:“孙先生,您找我有事儿吗,我马上就好,您稍微等一下。” 很快,他就洗干净手走了出来,孙训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挺有恒心的,这老马都照顾了大半年了吧。” 赵九福忽然想到这位先生的误会,连忙解释道:“孙先生,这不是顾先生逼我做的,是我自己喜欢闪电,这才愿意每天过来照顾。” 孙先生却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来:“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这孩子确实是个有心的,这才多久的功夫,那姓顾的也对你刮目相看了。” 赵九福一直觉得顾训导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说话有时候毒舌了一些,比如他在学琴的时候被吐槽毫无天分,匠心匠气,学骑马的时候也会被说瞎胡闹,但比起其他人来,顾训导对他其实是有几分亲近在的,不明显,但他却感受到了。 正当赵九福要为顾训导辩论一下的时候,孙训导忽然蹲了下来,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赵九福,先生告诉你,那姓顾的家里头可有好多好多书,你好好干,为了读书,刷马算什么,就算让你铲马屎也没啥大不了的。” 赵九福眉头微微一挑,暗道这位孙先生看起来迂腐的很,平时对学生也十分严厉,没料到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与他一贯以来的形象不太相符。 “孙先生,学生确确实实是喜欢这匹马,才愿意来照顾他的,至于顾先生家中的书,学生也会去求,他愿意给的话自然好,不愿意也无所谓。” 孙训导看了看赵九福,见他似乎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罢了罢了,倒是老夫市侩了,反倒是失了平常心,赵九福,你这样就挺好,以后一直这样就好,老夫方才的话你就当做没听见吧。” 说完这话,孙训导就再一次溜达的离开了,赵九福继续给闪电刷毛,半年多灵泉的滋养下,闪电似乎焕发出新的光芒来,身上的鬃毛色泽都好了许多。 赵九福正在专心刷马呢,又有人来打扰一人一马的相处,这次可不是孙训导这么好心的,而是孟志明,这位衣服敞开着,似乎是很怕热的样子,看见他就唾了一口。 赵九福微微皱眉,就听见孟志明跟身边的人笑道:“你瞧瞧,有些人为了讨好先生们,真是连脸面都不顾了,好歹是读书人,全把自己当了给人养马的马夫。” 孟志明原本也是要去参加乡试的,但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总之他最后没去,反倒是整天在戴河镇里头溜达,名声越发的不好听。 赵九福微微挑眉,不乐意跟孟志明吵闹起来,毕竟这还是在学堂里头,只是因为几句口头上的言语就闹得不休的话,反倒是失了身份,也让训导们心生不喜。 他权当完全没听见,继续仔仔细细的刷马,一边刷一边笑道:“闪电,这样舒服吗,要不要再喝点水,今天没给你带草料,明天早上我带一些过来吧。” 他越是镇定,孟志明就越是生气,恨不得冲过去打一顿才好,但他到底是理智还在,最后冷哼一声就走了,他新收下的小跟班也立刻追了上去。 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跟闪电聊天:“我真是看不懂这些人,既然有心读书,为什么不专心读书呢,老是找别人麻烦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自己的才学高一些吗。” “那是因为有些人自己不行,也看不得别人行,若是别人比自己强了一丝一毫,就会心生嫉妒,觉得将他们拉下马踩在脚底下,自己便能好一些。” 顾训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马厩的后头,有一个装马饲料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里头待了多久,但至少方才的话他应该都听见了。 赵九福的脸色一下红了起来,不是因为他方才被人奚落,而是孙训导刚才跟他说小秘密的时候,可没能捂住这位顾训导的耳朵。 顾训导一瞧他脸红的模样就觉得有趣,故意伸手捏了一把赵九福的脸颊,笑着说道:“怎么,还害臊了,莫不是你讨好闪电真为了我家的藏书?” 赵九福捂住自己的脸颊,瞪了一眼下手压根没轻没重的家伙,为自己辩解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闪电,比起闪电来,顾训导可难讨好多啦。” “再说了,以前我可不知道顾训导家里头还有许多藏书,顾训导也忒小气了一些。”赵九福低声嘀咕道,从这话里头不难看出他们俩的关系其实一直不错。 顾训导果然也不生气,哈哈笑道:“得了,左右还是惦记我的藏书,那走吧。” 说完这话,这人直接翻身上马,顺带还把赵九福拉上了马背,笑着说道:“既然喜欢我的藏书,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带你回家瞧瞧吧。” 赵九福惊呼一声,就瞧见顾训导伸手一拽,闪电如同知道他的心意一般直接越过后门,从后巷离开了县学,撒着马蹄子就熟门熟路的跑起来,可见顾训导估计没少做这事儿。 赵九福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就瞧见闪电在县学不远处的一栋宅子前停了下来,要知道县学附近的房子可是寸金寸土,胡训导是本地人,还是个举人,也没办法住在这个附近呢。 但现在,顾训导不只有一栋宅子,还是一栋面积不小的宅子,两人进了门也没下马,顾训导直接一拉缰绳,马儿就朝着后院跑去,那距离几乎能比得上去县学的距离。 “怎么,傻了?下来吧。”顾训导微微笑道,似乎很满意看见他傻乎乎的样子。 赵九福这才下了马,忍住心中惊讶问道:“先生,这就是你的家吗?” “不过是一个宅子罢了。”顾训导似乎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说,事实上,宅子里头的人也太少了一些,他们进来路上只看见几个洒扫的小厮,丫鬟都没几个。 将闪电交给了一个下人,顾训导带着赵九福就往书房的方向走,两人都没看见一直不喜欢跟旁的马公用马厩的闪电,这会儿十分顺从的被牵着走。 等到了马厩外头,闪电站在外头不肯进去,故意在其他马面前炫耀自己越发油光发亮的鬃毛,以及通过嘶鸣声炫耀好喝的灵泉。 马匹之间的官司赵九福自然不知道,事实上这会儿他已经无心他顾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书墙,这是他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书。 县学那也是书房,但林林总总加起来的书总共就一百多本,赵九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喜欢的都已经再抄写一本,正发愁以后会不会没书看呢,谁知道就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78.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顾训导的书房里, 赵九福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般乐不思蜀, 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里头读书,甚至连闪电都有些忽略, 害的这老马吃醋的咬破了他的衣襟不让走。 古代的书有多珍贵, 说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大家就能理解, 古时候读书难,农民读书就更难,因为书籍昂贵, 更有深层次垄断读书的缘故,一般人有书是不乐意借给人家的。 好不容易借到书, 通常也有一个期限在,到时间了你不管看没看完都得原样的还回去, 若是还的晚了,或者书被损坏了一些, 下次可别想再借了。 有一个农民的孩子叫做匡衡,他想读书, 但借不到书, 想着办法去给人家打短工, 也不要钱, 就借主家的书来看,但他白天得干活没时间,只得晚上看。 古代可不像是现代, 你随便找哪儿路灯下就能看清楚字, 在蜡烛昂贵的情况下, 匡衡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墙上挖一个洞,偷别人家的光来看书,以希望在期限内把书看完。 这个故事就是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凿壁偷光,在以后读起来,或许只是佩服匡衡刻苦学习的毅力,只有在这个时代的人才会理解其中的无奈和艰辛。 赵九福在快要读完县学里头所有书的时候,也曾想过是不是要去府学试试看,毕竟地方不同,那边的书肯定会多一些。 为什么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不是因为寒门的人都愚蠢笨,而是周围环境能够提供的资源决定的,科举开始的试题一次比一次宽泛,但处于底层的人能接触的东西却太少。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在看见顾训导书房里头一整面近千本书籍的时候,赵九福才会露出这般失态的神情,这实在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好不容易从书上挪开视线,赵九福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训导,开口说道:“顾先生,阿福在这里先谢谢您了。” 顾训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带着几分戏谑问道:“你谢我什么?” 赵九福带着几分感激说道:“多谢先生给我看书的机会。” 顾训导挑了挑眉,就问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书借给你了?就是让你跟我回来瞧一瞧你顾先生的书房有多大,有多多,至于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赵九福的脸色立刻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先生。 顾训导哈哈一笑,伸手给了他一个板栗子,笑着说道:“得了,你继续帮我把闪电照顾的舒舒服服,这些书就随便你看,除了孤本,其余的你想借走也可以。” 赵九福几乎没蹦跶起来,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脸上都露出两个小梨涡来:“谢谢先生。” 顾训导第一次注意到这孩子还有梨涡,主要是赵九福平时都是微笑,十分克制的那一种,他脸上的梨涡又太浅了,以至于旁人都还没发现。 “难得看见你像个孩子。”顾训导笑了笑,自己去找了一本书坐下来看起来,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显然也没有仔细介绍的意思。 赵九福抿了抿嘴角,一边走一边观察这里头的书,眼中是掩不住的高兴和雀跃,看得出来顾训导是个十分有条理的人,他的书分门别类干净利落。 这些书里头,除了一小部分赵九福是看过的,其余都是闻所未闻。 小部分的书是四书五经的注解,无一不是历史名人留下的,其中甚至还有一二孤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东西,赵九福觉得就算是孔教谕怕也不一定能有。 其余的书就很杂了,从讲述乡土人情的游记到水利农事的农书,甚至连一些时兴话本都有,赵九福瞄了一眼那卖油郎独占花魁,暗暗想着顾训导的审美还挺通俗。 赵九福见猎心喜,这一天待的时间就久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找准了一本书准备借走慢慢读,从顾家离开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顾训导倒是有心留他住一晚,但赵九福担心家里人不知道情况着急还是回去了。 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赵九福熟门熟路的往陈家村走,随着他在县学读书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偶尔也有晚归的时候,这条路走得熟了倒是也有是好害怕的。 这也是戴河镇的治安一直不错,赵九福才敢在这么晚回家,踩着星光,怀中抱着刚借到的书,赵九福还有心情跟系统开玩笑:“你说我花一年的时间,能不能把顾先生书房里头的书都看完?到时候去考乡试也更有把握一些。” 万亨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带着电子音特有的质感,但听在赵九福的耳中却并不冰冷,毕竟一个能在他无法赚取积分的时候让他赊账的系统,肯定不是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的:“阿福发现了读书的魅力,自主学习的精神不错,请继续保持。” 赵九福也不在意,口中哼哼着民间小调,心情好的不得了,走着走着,他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影朝着戴河镇的方向走,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他老爹吗。 “爹,我在这儿。”赵九福快步走过去,笑着说道,“爹,不是说了我入夜前肯定能回来,不回来就会给家里头带口信,您怎么又出来接我了?” 老赵头看见平平安安的儿子也高兴,笑着说道:“这天色都黑啦,我琢磨着在家待着也是待着,索性就散散步,顺便看看你回来没。” 赵九福心中明白老人们的担心,笑着说道:“那走吧,爹,我扶着你。” 老赵头却笑道:“你爹我还硬朗着呢,哪里要你扶着,阿福,你书袋是不是很重,爹给你拿一些吧,你还在长身体呢,可不能被书压累了,那样子不长个子。” 赵九福哪能让老赵头帮忙拎着书,于是两人都退了一步,老赵头自己走,赵九福的书也自己提着,一路走赵九福还说了顾训导愿意借给他书看的事儿,老赵头听了顿时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先生好,以后你多请他回来做做,咱家的果子还有呢,上山来吃果子也好的。” 赵家种着的果树成熟季节各有不同,不过到了秋天还有果子的就那么几颗,赵九福想到之前两次自己请了先生和同窗回来玩耍,老赵头和老陈氏那高兴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 “最近大伙儿估计没时间,再说正好农忙呢,他们来了也乱,等空下来再说吧。”他也曾邀请过孙训导和胡训导一块儿来玩,不过除了爱玩闹的顾训导,另外两人都推辞了。 老赵头琢磨着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转而跟儿子说起其他的事情来,比如说他们村今年的收成实在是好,都是隔壁村的两倍有余,弄得现在十里八乡都说他们村子风水好,不然为什么稻子产粮高,还出了一个被皇帝夸过的赵家呢。 父子俩不快不慢的往陈家村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老赵头一边走进去,一边喊道:“阿福他娘,咱儿子回来喽,快开饭吧。” 话音落下,里头却没有人答应,老赵头顿时有些奇怪,平时赵九福回到家里头,老陈氏肯定是第一个迎出来的,嘘寒问暖从没少过。 赵九福进屋子一看,果然没瞧见老陈氏的人,也有些奇怪起来,两人去隔壁一看,赵老大家也没看见人,再去赵老四家一看,也没瞧见人。 老赵头有些着急起来,正打算去其他儿子家看看,就瞧见隔壁陈家的探出头来,看见他就喊道:“老赵回来啦,是找阿福他娘吧,你家老三媳妇要生啦,她肯定是过去看着了。” “邓氏?”老赵头奇怪的问了一句,要知道邓氏怀孕的时间比小陈氏和温氏都晚一些,虽说如今几个儿媳妇肚子都大了,但老赵头真没料到要生孩子的是她。 不过知道是儿媳妇要生孩子,老赵头倒是不着急了,回头对赵九福说道:“是你嫂子要生了,你娘估计看着去了,咱先回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过去看一眼就是了。” 毕竟是女人生孩子,他们父子俩就是过去了也帮不得忙,于是就真的回家吃了饭,这才往赵老三家走,赵老三家距离赵家老宅略远了一些,他们走过去就瞧见赵家几个兄弟正在门口吃饭摆了个桌子坐着唠嗑。 瞧见老赵头过来,赵老三连忙站起来让位,一边说:“爹,你怎么过来了,没事儿,就是要生了,产婆也请过来了,您老回家休息吧,等生完了我给您报喜。” 老赵头只是问了一句:“怎么这就要生了,老大家的老四家的还没动静呢。” 赵老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只是说道:“这婆娘自己折腾的,哎,这次可得长教训了,虽说提前了一些,不过产婆说她生的还算顺利,没啥事儿。” 老赵头这才放心了,再一看赵老四不在,估计是来看过之后就陪着媳妇回家了,赵老大和赵老二倒是都在,不过她们媳妇估计也都回去了,乡下人家不讲究,但也没有让大肚子陪在产房的道理,这里头是有些忌讳的。 来都来了,老赵头就坐了一会儿,不过生孩子并不是迅速的事情,赵家父子坐了坐,见这边有老陈氏张罗着,产婆也都在,桂花兰花也能帮得上忙,又请了隔壁的几个婶子帮忙井井有条,于是也就放心的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