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全能预男友》 1.001 安鱼回到奚市的那天,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时间、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推开防盗门,屋里一股沉闷发霉的味道。窗户紧闭,客厅的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浅灰色的沙发已经变成了奇怪的驼色。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开始发木,这才慢慢地挪动脚步,坐到沙发上,后背抵住柔软的靠背,双脚踩在沙发的边缘。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 九月的上午依旧很热,太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它的热情,树上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叫得敷衍了事。 背着双肩包,抱着新领的课本,安鱼跟着班主任刘老师,进了高二五班的教室。 明明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却十分安静,安鱼一进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脸上,有兴奋、有好奇、也有漠然,安鱼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似的。 她默默地站在讲台一侧,阳光照在她侧脸,那一小片肌肤莹白如玉,像是上好的瓷器一样,微微泛着光。 “是她吧?” “肯定是,长得真好看,怪不得。” “她可真白,会发光的那种白。” “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冷淡呢。” 班主任刘老师清了清嗓子,“这是新来的同学,安鱼。安鱼,你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是安鱼,安全的安,小鱼的鱼,希望能和大家共同进步。”她微微弯了一下腰,直起身来的时候,一缕头发搭在了脸颊上。 刘老师摸了摸自己日渐壮大的啤酒肚,在教室里扫了几眼,指着后排一个靠墙的位置,“你先坐那里。” “嘶,池越的同桌欸……” “真不知道该羡慕她还是该同情她。” “完了完了,这下真是修罗场了。” “刘老师不会是故意的吧?” 安鱼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走到了班主任指的那个位置,外面的位子没有人,课桌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放,抽屉里倒是胡乱塞了几本书。 里面的位子是空的,安鱼坐进去,把双肩包塞到抽屉里,课本整齐地码在课桌上,这才把那缕调皮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叮铃铃——”随着上课的铃声,后门“哐”的一声弹到墙上,冲进来几个男生。 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冲到她旁边的位子,愣了一下。他穿着一件很干净的白色t恤,有水湿的痕迹,一头黑亮的短发也湿漉漉的,脖子上也是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池越,这是你新同桌。”安鱼前面的女生回头说道,她胖乎乎的,长得很可爱,眼睛又圆又大。 “你好,我叫安鱼。”安鱼仰起脸,礼貌地打了招呼,她的瞳孔又黑又大,看人的时候给对方一种专注的感觉。 池越乌黑的眸子在她身上一扫,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又好像有些得意,他俯身在安鱼的耳边说道:“欢迎你啊,新同桌。” 安鱼眉头皱了一下,这人,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她的身子稍微扭向墙壁,池越却不再理会她,“咣”的一下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舒展地伸到前面,高大的身子往课桌上一趴,睡了。 他睡得很香,安鱼仿佛能听到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被吵醒,伸了个懒腰,高大的身子朝着安鱼一歪,薄薄的唇角一勾,“安小鱼,你说宋箴要是知道他的小女朋友成了我的同桌,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安鱼的笔尖一顿,她没有抬头,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宋箴是谁?” “呵,宋箴一早上跑了八百趟,来查看转学的女同学到了没,你不知道宋箴是谁?有意思。”池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后门。” 教室后门是开着的,一个和池越差不多高的男生倚在门边,蓝色牛仔裤,短袖的白衬衣整齐地扎在裤腰里,他定定地看着安鱼,见她看了过来,微微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安鱼漠然地转回头,“不认识。” “哈。”池越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认识?” 安鱼不再理会他,低着头继续整理笔记。 池越的椅子往后面一搓,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长腿一迈,朝着后门去了。 “快看快看,池越过去了!” “天啊,不会这就打起来吧?” “很难说,他们两个可是彼此看不顺眼好久了。” “宋箴的女朋友成了池越同桌,啧啧……” 安鱼的笔尖停住了,慢慢抬起头来,到底什么时候她成了宋箴的女朋友了? 前面的女生转过身子,担忧地看看后门,“安鱼,你要不跟过去看看?” 安鱼扭头看了一眼,后门那里已经没人了,宋箴和池越都不见了。 “不去。”她目光平静,声音也带着一丝冷淡,“我并不认识宋箴,池越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们要做什么,我管不了。” “你不认识宋箴?!”女生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了然的“哦”了一声,她摆摆手,“算了,别管那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了,我叫薛菲菲,安鱼,你的名字是不是取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一句?” 安鱼摇摇头,“不是,本来要叫安雨,下雨的雨,派出所录入户籍的民警们正在讨论下班了去吃水煮鱼,不小心就录成小鱼的鱼了,后来就……将错就错了。” 薛菲菲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父母太心大了也真是让人头疼。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薛菲菲吗?不是因为我出生在大雪飞舞的冬天,而是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太热,又不能吹风,她就盼着要是下雪该多好,就给我起名薛菲菲了。”她说着说着,小巧的鼻头皱了起来,好似十分苦恼似的。 “很好听。” 安鱼轻轻地点了下头。 薛菲菲扑哧一乐,“你发现没,咱们两个本来是雨雪交加啊。” 安鱼刚要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薛菲菲朝她一眨眼睛,转过身去。 池越和薛菲菲的同桌踩着铃声的尾巴冲了进来。 安鱼歪头看了他一眼,衣服很干净,脸上手上都没伤,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 “怎么,担心了?要是我说把宋箴揍得爬不起来了,你是不是心疼得要哭?”池越斜睨了她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她唇上一扫而过,那唇瓣像是刚刚绽放的玫瑰花瓣一样,娇嫩粉红,也许还带着香气。 安鱼收回了目光,淡然地翻开了课本。 “嘁。”池越从兜里摸出个黑色的大屏手机,打开游戏开始玩。 安鱼看了一眼讲台,老师好像对他视若无睹。 下课之后,薛菲菲转过身,“安鱼,你出去吗,我带你去。” “谢谢,我正想去呢。”安鱼知道她说的是卫生间,站起身从池越的椅子后面挤了出去,和薛菲菲一起出了后门。 薛菲菲的同桌张庆转过身来,挤眉弄眼朝着池越一笑,“哎,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同桌长得挺像古典美人的?” 池越看了一眼安鱼的背影,“哪个美人像小豆芽似的?” “哈哈。”张庆笑得夸张,露出一口白牙,“虽然矮了点儿,也不至于就小豆芽了吧。” 池越一扬眉毛,“我赌一包辣条,她不到一米六。” 2.002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池越和张庆很快就跑没影了。 薛菲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扭头招呼:“安鱼,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啊。”安鱼把课本和笔都收好,和薛菲菲一起出了教室。 食堂里的人不是很多,每个窗口都排了几个人。两人打好米饭和菜,薛菲菲又盛了两碗汤过来,坐在安鱼的身边。 食堂里不少的人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虽然他们没有用手指着,但那眼神却让薛菲菲明白,他们是在议论安鱼。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安鱼,却见她神态安然,目光平静,尝了一口饭菜,抬头道:“味道还不错。” “嗯,是呀。”薛菲菲见她丝毫不受影响,心里也放松下来,“以前的饭菜味道很差,就是水煮,后来住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不少学生家长提出了抗议,这才改进了。” 她想了想又道:“学校外面还有奶茶店、咖啡店和各种小吃,什么时候你想吃了咱们一起去。” 安鱼点点头,“好啊。” 有四五个男生慢慢地靠近了,其中一个被同伴推了一把,一下子扑到安鱼面前。 他顺势在安鱼的身边坐了下来,“哎,池越和宋箴晚上约在哪里?” “不知道。”安鱼的筷子没有放下,依旧捏在手里。 那男生装腔作势地抬着下巴,露出两个难看的鼻孔,“一个是你同桌,一个是你男朋友,你才来学校第一天,他们两个就为你打起来了,你不知道他们晚上在哪儿约架?谁信啊。” “他们要打就打,和我无关。”安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确实不知道他们约在哪里,随便你信不信。” “哎呦,你挺牛啊。”男生的手在桌上拍了一下,桌子轻轻一晃,两碗汤洒出来一些。 “那个,同学。”薛菲菲紧张地拉着安鱼的胳膊,“她确实不知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池越或者宋箴本人呢。” 男生脖子一梗,“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他要是敢去问,何必还跑过来问她。池越和宋箴那是一般人敢惹的吗? 薛菲菲又大又圆的眼睛眨了眨,“同学,你就不怕池越和宋箴知道你来问安鱼,事后找你的麻烦吗?” 男生的脸涨红了,他也不想来问,还不是被同伴给推过来的?他回身看了一眼同伴,见他们正惊恐地看着自己,拼命招手。 “什么情况?”他疑惑地四处张望,突然脸色大变,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宋箴端着餐盘过来,他看也没看那几个男生一眼,径直坐在安鱼对面。 他看着安鱼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姐姐,食堂的饭菜还可以吧?” 安鱼没有看他,低着头默默吃饭。 薛菲菲傻眼了,她疑惑的目光从安鱼身上转到宋箴身上,又转回安鱼身上,宋箴为什么叫安鱼“姐姐”?大家不是都在传安鱼是宋箴的女朋友吗? 宋箴一边随意地吃了两口,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姐姐离开奚市三年,这次回来会在这里高考吧?我的成绩还可以,姐姐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就在一班,和五班是同一个楼层。对了,姐姐是文科班,我是理科班。” “我吃好了,先回教室了。”安鱼仿佛没有看见宋箴,扭头对薛菲菲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箴看着安鱼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也起身离开了,他的饭菜根本就没动两口,显然来食堂不是为了吃饭。 两个人都离开了,食堂里议论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薛菲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狼吞虎咽地吃完午饭,也跑回了教室。 她在教室后门看了一眼,教室里没几个人,安鱼已经趴在桌上睡了,她枕着一个小小的骨头枕,戴着眼罩。不管她有没有睡着,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薛菲菲犹豫了一会儿,回宿舍去了。她是住宿生,中午可以回宿舍休息,走读生没有宿舍,只能留在教室或者回家。 安鱼趴在桌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背了一篇英文课文,又背了一篇文言文,渐渐地有些困了。 安鱼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饭菜的香气,妈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她和爸爸妈妈坐在桌边,低头啃着一块香软多汁的红烧排骨。 不知是谁,突然将桌子掀翻了。杯盘碗盏落了一地,桌上的饭菜四溅开来。 她身子一抖,一把扯开了眼罩。 “梦见什么了,抖得这么厉害?”池越的脸凑了过来,他漂亮的眉毛皱着,“害得我最后一笔都成了蚯蚓了。” 两个人的课桌是紧挨着的,安鱼估计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把他的课桌也动了。她歉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睡醒,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软软糯糯的,不似清醒时那样冷淡。 嘴角有点湿,安鱼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粉红的舌尖探出,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池越黑漆漆的目光在她嘴角停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 他一上午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根本就没听老师讲课,这会儿又在写什么?安鱼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他的面前摊着课本,扉页上画了一副画。 安鱼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画的是自己,鱼骨枕、眼罩,寥寥几笔,十分传神。画的下面还写着“安小鱼”三个字,笔锋犀利,只是最后一笔横写得弯弯曲曲,果然成了蚯蚓。 池越画的是她侧着脸趴在桌上睡觉,嘴角还有一滴口水。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用手背在嘴上擦了擦。 池越歪着头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促狭,“梦见好吃的了?” 安鱼瞪了他一眼。 “呦,画得可真像。”张庆从后门过来,拿起池越面前的课本瞅了瞅,“我说你怎么不肯打牌,非要跑回来,原来是手痒了啊。” 安鱼突然发现那课本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封面上还有她的名字。 她站起身伸长胳膊从张庆手里抢过课本,翻开,果然是她的。“你干嘛画在我的书上?”她有些生气了。 “我画的是谁?” “……我。”这还用问吗? “画的是你,难道要画在别人的书上?”池越薄薄的嘴唇一勾,笑得十分恶劣。 安鱼默默地把课本放好,“池越,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看心情。”池越丢下这一句,趴在桌上睡了。 …… 安鱼没有住校,她做19路公交车回家。 头顶的吊环对她来说有些太高了,她抓着座椅的靠背,小心地维持着平衡。 红灯。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公交车旁边,隔着黑乎乎的玻璃,安鱼发现驾驶座上是她的同桌,池越。 这人没成年吧? 绿灯亮起,悍马冲了出去,后面紧跟着一辆路虎,车窗半开,驾驶座上是她的便宜弟弟,宋箴。 他比自己还要小几天,绝对没有成年,安鱼十分确定。 两辆车飞驰而去,很快就不见影了。 3.003 早自习是七点半开始,安鱼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晚了几分钟,她悄悄地推开后门,弯着腰偷偷观察了一下教室的情况。 本来以为自己迟到了,会被老师教训,可教室里还有小一半的座位空着,讲台上面也没有老师,还有同学趴在桌上睡觉。 她松了口气,刚想进去,就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道:“你做贼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安鱼小心翼翼弯着的身子猛地站直了。 “咚!”后脑勺好像碰到了什么,她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池越捂着鼻子,修长白皙的手指间一缕红色蜿蜒而下。 安鱼慌了,“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池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着鼻子,拉起安鱼的校服袖口就想擦鼻血。 “别别别,我有纸巾。”安鱼奋力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抢救回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撕开口子抽了两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池越接过纸巾,按在自己的鼻子上,染了血的那只手伸到了安鱼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池越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擦、干、净!” 安鱼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一只手握住他没有沾上血的尾指,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擦着。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她擦得很认真,连指缝和指甲沟都没放过。 池越看着她,她生得娇小,又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安鱼愧疚地抬起头,池越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心虚,他又转了回来,气愤地瞪着安鱼。 她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在,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那个,池越,可能要洗一下才能彻底干净。”就算用纸巾擦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痕迹。 “陪我去!”池越的手指松开些,好让自己说话能顺畅。 “不要!”安鱼坚定地摇头,他要去洗手肯定在男厕所,她怎么能陪他去? “你撞的!”池越气愤地盯着她。 “谁让你趴在我后面?!”两个人要是都直着身体,她才到他的肩膀,是撞不到他的鼻子的,他是弯着腰俯在她身后才会这样。 她的话才出口,就见池越的眼神变了,他的眼睛好像更幽黑了些,鼻血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你你你你又流鼻血了!”安鱼慌乱地拉着他的胳膊,“快走,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走廊,池越个高腿长,走得不慌不忙,安鱼的脚步有些匆忙。 池越进了男厕所,安鱼在走廊上等他,她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碾着地面,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好半天,池越才出来,鼻子干干净净,没了血迹,白皙的下巴上却有一块乌青,刚才他的手一直捂着,安鱼没有发现。 “你、你的下巴怎么也受伤了?”安鱼吃惊地看着他下巴,难道自己撞的这一下威力如此大? 池越满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啊,为了给你出气啊,怎么样,感动吧?” 安鱼想起昨天他和宋箴开车一前一后离开,明白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了。“快回教室吧。”她不想掺和他和宋箴的恩怨。 “走吧。”池越慢悠悠地迈开长腿。 安鱼跟在他身侧走了几步,“你能不能走快点,咱们已经迟到了。” “急什么,早自习管得不严。”池越就像国王巡游一样从高二一班教室门前经过,还得意地朝里看了一眼。 安鱼白了他一眼,小步跑回了教室。 池越盯着她的背影,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 这次早自习之后,一中的同学们都在疯狂地传播着小道消息。 “池越把宋箴给打了,宋箴新来的女朋友为了给他报仇,在教室门口把池越打出血了!” “不会吧,敢打池越,她不要命了!” “不仅打了,还追到男厕所去了!” “怎么可能,你们没见池越从厕所出来,那女生一溜烟地吓跑了。” “欸,不对吧,我看两个人在教室后门,手拉手的,可亲密了。” “你可拉倒吧,池越扔的纸巾上有血,我都亲眼看见了!” 安鱼不知道这件意外的小事会被大家绘声绘色地加工传播,她一溜小跑地回到教室门口,又轻手轻脚地坐回座位,见果然没有老师,同学们也还没有到齐,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把书包塞到了抽屉里。 一双大长腿出现在眼前,池越漫不经心地坐下,“欸,安小鱼,昨天的作业你都做了吗?” “做了。”安鱼点点头。 “呵,还真乖。”池越甩了两个本子过来,“帮我抄一遍。” 安鱼惊讶地抬起头,“你没做?” 池越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废话!” “可是……”安鱼想拒绝,可她刚把他撞到流鼻血,心中有些愧疚,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你的字很好看,我模仿不来。” 池越轻笑一声,漂亮的长眉一挑,“不用你模仿,你就按你自己的笔迹写。” “那老师不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安鱼不解地问道。 池越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作业本,“抄吧,没人在乎。” 安鱼打开一本,上面的笔迹果然五花八门,一半是池越龙飞凤舞的笔迹,一半是别人的,还不止一个人的。 她认命地掏出自己的作业,放在左边,把池越的本子放在右边,一副准备开始抄的架势。 池越满意地摸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安鱼又从书包了摸了一盒牛奶出来,不慌不忙地把上面粘着的吸管抽出来,插好,放到了自己手边。 她左手按在本子上,右手握笔飞快地抄了一行,身子一斜,嘴巴凑到吸管上喝了一大口,又坐正了继续抄作业。 如此反复,等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她的牛奶也喝完了,作业也抄好了。 安鱼又检查了一遍,见池越正专心地玩着游戏,没打断他,把两个本子整齐地摞在他的桌上。 池越停了下来,捏过本子翻开看了看,整整齐齐的笔迹,先不说对错,看这工整的样子就让人觉得舒服。 “很认真嘛。”他高大的身子朝着安鱼一歪,“安小鱼,以后我的作业就交给你了。”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了,她今天不小心弄伤了他,帮他抄作业也算是补偿,怎么可能天天如此? 池越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鼓起来的白嫩嫩的脸颊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却没再继续说什么。 4.004 中午和薛菲菲一起去吃饭,安鱼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什么情况?”安鱼疑惑地问薛菲菲。 薛菲菲早就想跟她八卦一番了,憋了一个上午,好容易有了机会,一听安鱼问自己,立刻拉着她的胳膊说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大家都在传你为了给宋箴报仇,把池越给打了,都流鼻血了!”她早自习的时候没注意到后门的动静,后来安鱼和池越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倒是看到了,不过那个时候池越已经不流鼻血了。 “呃……”安鱼颇为无奈,这一中的同学脑洞可真大,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回到一中来学习,过两年参加高考,怎么才来了一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呢?宋箴倒也罢了,她早就知道会遇到他,可这池越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只是碰巧坐到他的同桌而已,这人是自带光环吧,连他身边的人都要被人注目。 “池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吗?”安鱼问道。 薛菲菲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好像她问的是“月亮是在天上吗”这样的傻问题。想了想,她又明白了,昨天宋箴说安鱼离开了三年,那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才刚读完初一,又是刚刚转学过来,不知道池越是谁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挽着安鱼的胳膊,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给她科普,“池越就是驰风集团的大少爷啊,驰风集团你知道吗,不只是在奚市,在本省都是龙头老大。池越的爸爸池明唯就是驰风集团的当家人,池越是池家唯一的孩子,应该说他不止在一中是风云人物,在整个奚市也是没人敢惹的。” 安鱼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好巧不巧地和这种人坐了同桌? “那宋箴呢?”这两个人明显不对付。 薛菲菲的眼睛亮了,一脸崇拜地说道:“宋箴和他可不一样。池越是大少爷,宋箴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你知不知道,宋箴学习超好的,次次都考年级前三的!” 宋箴的学习成绩竟然如此好?安鱼沉默了,也是,在宋志德的口中,宋箴从小就特别优秀,学习成绩稳霸年级前列。当然,和他同龄同级的自己,其实成绩也不错,不过,在宋志德的眼里,宋箴有一样是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优点,那就是——宋箴是男的。 薛菲菲兴奋地摇了摇安鱼的胳膊,“不仅如此,宋箴还是经营天才,听说他十三岁的时候,就用自己竞赛赢得奖金开了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四年过去,已经超过他爸爸的公司了。” 这件事安鱼也知道。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宋箴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常常从宋志德的口中听到关于宋箴的传奇故事,聪明、学习好、有经营天分。 十三岁那年,听宋志德说,宋箴自己办了个公司,因为年纪小,这个公司是挂在他妈妈名下的,选人、经营都是宋箴自己主事。 不过宋箴不止是用了竞赛奖金,那毕竟没有多少,更多的是他从小到大攒下的压岁钱。宋志德对她和妈妈虽然苛刻,对宋箴却是极其大方,除了宋箴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外,可能还有一种愧疚补偿的心理在,他每次给宋箴的压岁钱比她们母女两个一年的生活费还要多的多,这也是宋志德有一次喝醉了和妈妈吵架时不小心说漏嘴的。 她还记得宋志德那自豪的神情,“我宋志德的儿子,从小就是神童!将来长大了,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来,宋箴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胜于蓝”了吗? “宋箴目前的资产当然没办法和驰风集团比,但是也十分可观了,再说,他还小啊,将来驰风集团由池越接手的话,肯定没有宋箴会经营,假以时日,还不一定谁更厉害呢。”说到这里,薛菲菲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天生不和,听说一进一中就差点打起来。” “欸,安鱼你知道吗?”薛菲菲低声道:“今天宋箴好像没来上学,不会是被池越打伤了吧?” 安鱼取了餐盘,递给薛菲菲一个,“我不知道。”昨天宋箴和她说了自己在一班,和她在同一楼层,可她连一班是哪个教室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注意到宋箴有没有来上学。 薛菲菲有些疑惑了,昨天宋箴明明叫安鱼“姐姐”,可看安鱼这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像是姐弟啊。再说,他们一个姓宋,一个姓安,如果真是姐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宋箴受伤没有。 不过,就算再好奇,她也没打算探听,因为安鱼昨天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吃过午饭,薛菲菲回了宿舍,安鱼则是回到教室。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绪烦乱,勉强自己背了会单词,渐渐地有些困了,她戴上眼罩,趴在小枕头上睡了。 她昨天睡得不好,早上就好不容易才醒来,这个午觉倒是睡得很沉,直到上课铃响了才被吵醒。 她扯下眼罩,一眼就看见池越坐在身边,他手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是花花绿绿的游戏画面,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他歪着头,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安鱼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还好,是干的,没有口水。 池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白嫩嫩的脸颊,像是刚剥开的煮蛋,上面却压了一道印子出来。 他盯着那道印子,莫名有些烦躁,真想伸手给她抹平了。 “哎,安小鱼,你这小枕头太小了,怎么不换个大点的抱枕?”池越不爽地开口。 安鱼实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枕怎么就惹到他了,这骨头枕很常见,是汽车里常用的那种头枕,她专门买来的。 她不想理他,可他却执拗地盯着她。 安鱼小心地看看已经开始上课的老师,低声解释:“抱枕太大了,抽屉里塞不下。”她的抽屉里放了书包之后,就只能塞下这种小小的枕头了。 “放我这边。”他的抽屉里没塞几本书。 “不用,中午本来就是将就着眯一会儿。”安鱼拒绝了,“别说话了,小心被老师发现。” 池越不屑地轻斥,“胆小鬼。” 安鱼白了他一眼。 池越不再理她,继续玩着手机上的游戏。 安鱼想起薛菲菲说的话,看来他真的是无人敢惹,一中是可以带手机的,可上课时是绝对不允许拿出来的,只有下课或者放学了才可以。 她这个同桌,作业是别人替他抄的,上课玩手机,未成年开车,打架…… 估计他还有不少她所不了解的英雄事迹。 和这样的人做同桌,恐怕没办法安安静静。不过,估计会有不少人想要和他坐一起吧,毕竟是什么集团的大少爷。 下课了,安鱼点了点薛菲菲的背,薛菲菲转了过来。 “菲菲,班里允许学生自己换座位吗?” 池越起了一半的身子猛地坐了回来,黑眸锐利地看向安鱼。 前面的张庆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缩在座位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安鱼。好大胆的女生啊,把池越打了,还想嫌弃地换到别处去。不过,池越向来讨厌有人坐他身边,这也是班里唯一的空位在他旁边的原因。怎么看这情形,他好像不乐意安鱼换到别处去啊。 薛菲菲也有点害怕池越那骇人的目光,她换了个方向,从对着墙的那面转过身来,低声道:“要是同学自愿,是可以换的。”她也觉得安鱼和池越坐同桌不合适,主要这里面还有个宋箴。宋箴和池越是死对头,安鱼要真是宋箴的姐姐,那池越肯定看她不顺眼。 安鱼没看池越,“谢谢,我下来找同学问问。”她才刚来,这件事不能麻烦老师,再说,她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要是有同学自愿和她换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池越没玩手机,他手里一支笔转来住去,时不时就扭过头,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安鱼的侧脸,幽深莫测。 安鱼没有理他,要是有同学自愿和自己换座位,他也管不了。 下课后,她起身准备去厕所,池越的椅子在地上用力一搓,发出极其难听的一声吱扭,和后桌抵在了一起。 安鱼有些傻眼了,这人,不会这么无赖吧? “池越同学,请你让开一点儿。”她尽量好声好气地开口。 池越眉毛一挑,薄唇一勾,他没说话,不过眼睛里很明显地写了两个字:“没门!” 安鱼默默地坐了回去,没事,她还能忍,池越拦着她,可他自己总不能不出去解决问题吧。 又一节课下课,安鱼忍不住了,她看向池越,他也看向她,黑眸里满是挑衅。 “那个,池越同学,你不能这样。”安鱼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好态度,“请你往前一点儿。” 池越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身体纹丝不动。 安鱼没办法再忍一节课了,她点点薛菲菲的后背,“菲菲,让我从你这里出一下。”她只要再忍忍,等和别人换了位置就好了。 薛菲菲早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她同情地看了安鱼一眼,站起身把椅子尽量向前拉了一些。 安鱼爬上自己的课桌,她准备翻到前面,从薛菲菲的同桌张庆那里出去。 “我操!”池越的手机往桌上用力一拍,一把将安鱼抱了下来,按在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5.005 安鱼被池越抱了下来,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倒不是因为委屈或者害怕,而是池越抱着她的腰,他坚实有力的胳膊正压在她的肚子上,她本来就有点憋不住了,让他这样一压,差点释放出来。 她浑身紧绷,花瓣似的嘴唇用力地抿着,双手抓着池越的胳膊,僵硬得像一只被吓坏了仓鼠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池越愣住了,他看了看她微红的眼眶,慢慢地松开了胳膊,起身站到了过道上。 安鱼立刻冲出了教室。 张庆挠了挠头,他有点不明白了,池越这是干什么,他不是最讨厌女生坐他旁边的吗,让安鱼和别人换了不是正好。 “操!”烦躁地抓起桌上的手机,池越一脚踢在张庆的椅子上,“打游戏去!” 安鱼回到教室的时候,池越和张庆都不在,接下来的课他们也没回来。对于这两个明显空着的座位,老师就像没看见一样,问都没问。 直到放学这两个人也没回来,薛菲菲转过头来,“安鱼,要不,你向恶势力低头吧?”池越这人看起来矜贵,可既然他在奚市有个无人敢惹的名头,可见他不是表面那么无害,她有些担心安鱼。 安鱼摇摇头,“不要,等我问到愿意和我换座位的同学,我就不和他坐同桌了。”这人实在太霸道了,连厕所都不让人去,再说,她可不想天天被同学们议论。 前几排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她没有按学校规定穿校服,而是穿着米色连衣裙洋装,长发及腰,发尾有些卷,嘴唇十分红润,一看就是涂了口红。 长卷发女生站在了池越桌旁,“同学,你想换位子的话,我可以和你换。” “太好了,谢谢你。”安鱼一点儿都不惊讶,她早就想到了,像池越这样的大少爷,肯定有不少女生想要坐他旁边的。说起来,她很不理解为什么昨天自己刚来的时候,池越旁边会有一个空的座位。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和池越有任何交集。 长卷发女生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座位,“我的位子在那里,铺了白色桌布的那个。” 安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她所说的位子。那个课桌上果然铺了雪白的桌布,桌布边上是精美的蕾丝,课桌上整齐地摆了几本书,一个粉色镂空的纸巾盒压在书的上面。 她本来想把课桌上的东西都搬过去就好了,看到她的课桌是这样的,顿时改了主意,“同学,咱们把课桌换过来吧。” 长卷发女生点点头,让开了过道的位置,站在那里看着安鱼。 安鱼愣了一下,她这意思是想让自己一个人搬? 安鱼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把池越的桌子往前推了一截,椅子挪到过道,这样她的课桌就能出来了。 薛菲菲很自然的抓住了她的课桌一边,和她一起把桌子抬了起来。因为和长卷发女生没在同一个过道,两人抬着桌子从讲台那里绕了过去,放到了第四排长卷发女生雪白的桌子旁边。 安鱼看了一眼,那女生依旧站在池越的位子旁边,没有动。 薛菲菲朝她笑了笑,又抓住了那雪白课桌的一边,安鱼抬着另一边,和她一起把长卷发女生的桌子放到了池越的位子里面,又把池越的桌椅归了位。 长卷发女生抬着的下巴点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教室。 “菲菲,谢谢你帮我。”安鱼道了谢。 薛菲菲无所谓地一摆手,“这有什么啊,顺手的事。”她跟着安鱼到了第四排,帮着安鱼把课桌放到了位子上。 “菲菲,你在学校吃晚饭吗?” “是呀,我住校的,吃完晚饭还要晚自习呢。” “那一起去吧。”安鱼略微收拾了一下,没背书包。 薛菲菲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好啊。”其实走读的学生也有在学校吃饭的,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能按时回家准备晚饭。 “刚才和你换位子的女生叫徐冉,听说她家里和驰风集团有些关联,好像她父亲的公司属于驰风集团的下属。”薛菲菲一边走一边给安鱼介绍,“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反正也属于老师不会管的一类。” 安鱼了然,徐冉烫了头发,化了妆,这些都是学校禁止的,看来她和池越在校方眼里属于同一种人。 吃过晚饭,两人回了教室,安鱼拿了书包,朝着薛菲菲挥挥手,离开了学校。 错过了放学高峰,19路公交车上的人明显少了,她抓着座椅靠背,把今天老师讲的内容回忆了一遍,很快就到了。 按下电梯上的数字16,电梯的门缓缓关闭,突然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跑进了单元门,“哎,电梯等我一下啊!” 安鱼连忙按下了开门按钮,电梯的门又开了,那姑娘飞快地跑了进来,喘了口气,“多谢啊。”她的手指正想去按楼层,见16楼的按钮亮着,扭过头看了看安鱼,“小妹妹,这么巧,你也住16楼啊?” 安鱼稍稍后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一点,手插在了校服口袋里,“嗯”了一声。 那姑娘惊喜地说道:“我住1602,你住1601吧?” 安鱼简短地答道:“是的。”她住的这一单元是一梯两户的,一层只有两家。 “我叫魏宁,很高兴认识你,新邻居。”魏宁大方地伸出手。 安鱼的目光在她的手上扫了一眼,很干净的一双手,她也伸出手去,两人握了一下,“我叫安鱼。” 魏宁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苹果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润,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短袖t恤。她从斜跨包里翻出钥匙,一边开着1602的门,一边说道:“我才刚搬来没几天,我一个人住,虽然房租稍稍贵了些,可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安妹妹要不要进来坐坐?” 安鱼摇摇头,眼看着她确实打开了1602的门,这才从书包里把自己的钥匙取了出来,“回头见。” 进了屋,安鱼将防盗门反锁好,将门上额外加的一道链锁也上好,又把门旁边摆的一把椅子搬过来抵住防盗门,这才把书包扔在了茶几上,整个人栽进了浅灰色的沙发里。 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窝了几分钟,安鱼慢慢地爬了起来,到厨房把电烧水壶里面的手倒掉,重新灌上自来水,压下按扭,红灯亮起。 她把校服脱下来,整齐地挂好,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睡裙放到卧室的床上,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用大浴巾裹着身体,头发上犹有水珠滴下,落在牛奶般嫩白的肌肤上,安鱼进了卧室。 这屋子有两间卧室,她住的是较小的那间,一米二的单人床,一张书桌配椅子,一个四斗柜,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换上睡裙,安鱼回到了浴室,把头发吹到半干,电吹风的声音有些大,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十分突兀。 天色有些黑了,将客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拉好,安鱼打开了灯,把刚刚烧好的开水晾了一杯,拎着茶几上的书包回了卧室。 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做完,又预习了一下明天要上的课,洗脸刷牙,十一点,安鱼准时上床睡觉。 这一晚她睡着的比较早,第二天没有迟到。 她推开教室的门,来到第四排,惊讶地发现徐冉的雪白课桌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徐冉也坐在那里——那个本来已经换给了自己的座位。 “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安鱼轻轻敲了敲徐冉的课桌,“咱们不是已经换了位子吗?” 徐冉正在低着头看课桌上摆着的一本女性时尚杂志,听见安鱼的声音,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就当真了?” 6.006 徐冉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开玩笑”,就低下头看自己的杂志了。 安鱼站在她旁边的过道上,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她有些难堪,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 池越难得没有迟到,坐在座位上,大长腿舒展地伸到前面的座位下,抱着双臂,挑着眉毛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安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他的椅子后面挤了进去。 前面的薛菲菲转过身来,她真的有点同情这位新同学了,昨天徐冉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今天就变卦了。说实话她有点怀疑这是池越搞得鬼,不过她不敢明说,也不敢看池越,只低声对安鱼说:“那个,咱们班有个群呢,你加了没?” 安鱼明白了她的好意,她才刚来,和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总不能挨个去问人家想不想和自己换座位,在群里问一声是最好的。 她抬头看看,早自习照例没有老师,她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来,她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调成了静音。 没两分钟,她加好了班级群,“菲菲,谢谢你,中午了我再和大家打招呼。” 她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粉红的唇瓣也有些发白,薛菲菲担心地问:“你还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太在意了。”池越这人虽说霸道了些,可也没干什么坏事,相反,很多女生还特别喜欢他呢。 “不是这个,没事的。”安鱼和她说着话,一只手按到了自己肚子上。她今早来了例假,在公交车上站了一路,小腹有些坠坠的疼。 薛菲菲明白过来,“那你趴一会儿吧,早自习没人管的。” 安鱼把英语书摊在自己腿上,脑门搭在课桌边缘,一手抱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扶着课本,这样弓着背的姿势能让她觉得稍稍舒服些。 池越看她这别扭的样子,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过了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大长腿一迈,出教室去了。 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他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前面的张庆扭头看见了,“哎呦,越哥这是给我的?”池越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热饮,从来没见他买过。 “滚。”池越毫不客气按着他的脑袋,强行把他转了过去。他把奶茶放在了安鱼的桌上,碰了碰她的胳膊。 安鱼抬起头来,她的嘴唇还是有些白,显然还是不舒服。 池越的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奶茶,“热的。” 她不解地看了池越一眼,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蛮横霸道的不良少年怎么突然温柔体贴起来了? “并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池越被她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解释起来,“我刚才去吃早餐的时候,店里送的,我不喝奶茶的,白扔了也是可惜,送你了。” 难得他这么好性子,安鱼决定抓住时机,“池越,我想和别人换位子。”本来换好的位子徐冉又突然变卦了,十有八|九是这位大少爷搞得鬼。 “不行!”池越的脸沉了下来,想了想,又改口道:“随便你,只要有人跟你换,我不管。” 安鱼的脸颊鼓了起来,他不松口,估计没有同学会“自愿”跟自己换位子的。她默默地把奶茶推到了池越的桌上,低下头,继续趴在课桌边缘看书。 池越盯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又把奶茶又推了回去,挨着她的胳膊。她的校服袖子是挽起来的,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 手臂上传来奶茶的热气,安鱼没有抬头,只把胳膊往一旁挪了挪。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那奶茶都凉了,安鱼也没有喝。 张庆扭头和池越说话的时候看见了那杯奶茶,“欸,不喝太浪费了,给我吧,我想喝。”他看池越沉着脸,估计他是难得给女生送个东西,人家还不要,这是脸上挂不住,想着给他个台阶下。 没想到池越的脸更黑了,一把抓起那奶茶,扭头一扔,奶茶直接飞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张庆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是想喝吗,走啊。”池越站起身,看着还在发愣的张庆。 “哦哦。”张庆跟着池越出去了,这次出去,两人又没回来,直到上午放学也没见人影。 吃过午饭,薛菲菲看安鱼的脸色还没恢复,“安鱼,你去我的宿舍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安鱼摇摇头,“我稍稍走一走会更好受些。”以往也是这样的,不能一直坐着,要么躺着,要么就散散步,都能更舒服些。不过,她不想占用薛菲菲的床铺,还是走走好了。 薛菲菲回了宿舍,安鱼慢慢在校园里散步。正是午饭时间,从教学楼到校门处这一带学生很多,安鱼避开了这里,朝着教学楼的另一侧走去。 这边是通往学校家属区的,绿树成荫,很是阴凉。 教学区和家属区中间隔着一堵墙,下面是半人高的砖墙,上面是黑色的铁栏杆。 沿着这堵墙一直走,就到了学校最边缘的围墙处。家属区靠着栏杆是一片停车场,因为在整个家属的边角,有些偏僻,车停得不多。教学区靠着栏杆则种了一片高大的树木,中间围着一个水池,水池里的喷泉没有开,只有一池平静的水,水面上飘着几片落叶。 这片树林不大,在水池能一眼看到树林的外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十分静谧。 安鱼走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走到水池边的长椅坐了下来,倚着长椅的靠背,仰起头。 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湛蓝的天空在枝叶间斑斑驳驳,安鱼闭上眼睛,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安鱼掏出了手机,打开班级群。 班级群要求用本名,此时群里很是热闹,都在说正在吃的午饭,有人说门口这家的麻辣烫好吃,就是人太多,排队要等很久。有人说还是还是咖啡厅好,就是蛋糕好小,有些吃不饱。 安鱼冒了个泡。 “哎呦,新同学啊,欢迎欢迎。”大家热情地打了招呼。 安鱼趁机问了问,有没有人愿意和自己换座位。 本来热闹的班级群一下子冷了,好像所有人都同时掉线了一样。过了两分钟,又突然重新热闹起来,不过没有人接安鱼的话,大家还是在讨论午饭,有人说他点的饺子已经快二十分钟了还没上来,有人说他点的酸辣粉一点儿都不辣。 所有人自动忽略了安鱼问的话,就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安鱼盯着屏幕上一条条飞快闪现的消息,默默叹了口气,把手机又收回了兜里。 一辆路虎开进了围墙那边家属区的停车场,安鱼想到那天在19路公交车上看到宋箴开的就是这样一辆车,不由得看了两眼。 那路虎快速熟练地倒车入位,几秒钟后,车门打开,宋箴钻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衬衫在阳光下有些亮眼,隔了这么远,安鱼也能隐约看到他下巴上有一块乌青,和池越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教学区不许停车,看来他是把车停在家属区了。他下巴的伤应该是池越打的,不过,这两人打架的时候都挑同一个地方下手吗? 宋箴下了车,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了一会儿,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走了下来。 她绕过车尾,来到宋箴身边,抬手好像是想要摸一下他的下巴,宋箴的头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那女生跺了跺脚,拉着宋箴的手,一边摇一边说着什么,像是在撒娇的样子。 宋箴一把将她推着靠在了车上,随即吻了上去。 安鱼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是……宋箴?!宋志德口中优秀的儿子?薛菲菲心中出色的天才? 离得远,宋箴身材高大,完全把那女生罩在了身下,安鱼看不到他们两个具体的情形,也不知道他们吻得是不是火热激烈,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宋箴抽身离开,站在那女生一步远的地方。 女生又重新扑进他的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腰。 宋箴站着没动,过了会儿,女生放开了他,宋箴摆摆手,那女生离开了停车场,她好像十分不舍,走几步还要回头看看,可惜,宋箴始终没有挽留她。 他靠在车上,看了看这边的树林。安鱼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想着要不要离开,就见他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 早恋、抽烟、打架、未成年开车……宋箴在安鱼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样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完美的阳光少年,怪不得会和池越打起来。 静谧的午后,安鱼坐在树林中的长椅上,宋箴靠在车上抽着烟。 一支烟抽到一半,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一碾,走到铁栅栏旁,利落地翻了过来。 不知怎的,安鱼突然有些紧张,明明接吻的人是他,她却有些不知道被他发现了该说什么的尴尬。 好在,宋箴并没有进树林来,他只淡淡地瞥了这边一眼,沿着围墙一直向前走,回到教学楼那边去了。 安鱼松了口气,她坐在水池的这边,和围墙隔着水池中间的喷泉石雕,宋箴肯定没有看见她。 7.007 安鱼在静谧的小树林坐了一会儿,等宋箴走远了,她才站起来,慢悠悠地在小树林转了两圈,感觉肚子好受些了,才不慌不忙地回到教室去。 池越已经回来了,在座位上玩着手机,见她从自己身后挤进去,眼皮都没抬一下。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安鱼拿了自己的白色透明水杯,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那里,想着接一些热水。 饮水机前面已经有一个男生在了,安鱼站在他身后等了一下,那男生接好热水刚要离开,看见徐冉朝着这边过来,招呼道:“我帮你吧?” 徐冉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他。那男生帮她接到八分满,“有点烫啊,我帮你放到座位上吧?” 拨了拨及腰的长发,徐冉轻轻点点头。 两人都走开了,安鱼压着热水,刚流了个杯底红灯就亮了。她举着杯子看了看,默默地把盖子拧好,又回到了座位。 池越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扫了她一眼,掠过她的水杯时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饮水机,又接着玩游戏。只是他好像带着莫名的火气,手指很大力地点在屏幕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刘老师的课。 他抑扬顿挫地讲了十几分钟,安鱼认真地做着笔记。池越突然抓起了她桌上的水杯,站了起来。 安鱼吓了一跳,抬起头去看他。刘老师也停了一下,不过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的随心所欲,只停顿了几秒钟,摸了摸鼓起来的啤酒肚,就接着讲课了。 池越大长腿一迈,直接去了后面的饮水机处,热水已经烧好了,他拧开安鱼的水杯,“咕嘟咕嘟”地接了将近全满,这才停手。 安鱼目瞪口呆地看着池越,众目睽睽之下,他一点儿局促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里是他家的客厅,他不过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饮料一样自在。 池越把水杯放回了安鱼的桌上,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恨不得在她挺翘的鼻尖上捏一捏,手指抬了起来,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长眉一挑,笑道:“不用太感激我。” 眼睛眨了两下,安鱼才回过神来,她看看桌上的水杯,白色透明的杯子里装满了热水,她瞥了一眼讲台上的刘老师,见他正背对着教室板书,她飞快地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真想谢我?”池越笑得一脸邪气,凑了过来,也学着她低声的样子,“要不要以身相许?” “不要!”安鱼白了他一眼,把水杯放在腿上靠着小腹,隔着校服,水杯微微有些烫,却让冰凉坠痛的小腹慢慢地舒缓下来。 到下课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看起来好多了。 看着那发白的嘴唇恢复了花瓣一样的粉红,池越薄薄的嘴唇翘了起来,他伸手把她腿上的水杯拿了起来。 暖烘烘的热源被取走,安鱼连忙扔下手中的笔,双手抱住了水杯,却将他修长有力的手一起抱住了。 她的手凉凉的,他的手却温暖干燥。 安鱼愣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白嫩嫩的脸颊上飞快地染了一丝绯红,她盯着池越手中的水杯,生怕他给拿走似的。 池越黑漆漆的眸子在那丝绯红上停了两秒,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些,喉结上下滚动,哑声笑道:“放心,不抢你的,我给你换一杯热的。” “晾得刚刚好,我想喝。”安鱼抓住了杯子,这次她很小心地避开了池越的手。 池越把水杯的盖子拧开,递给她。 安鱼有些渴了,她不爱喝太烫的水,这杯子里的水晾了大半个小时,刚好是她喜欢的温度。她一口气喝了半杯,这才伸手想从池越手中取过水杯的盖子。 池越没把盖子还给她,而是从她手里取过水杯,问道:“还喝吗?” 安鱼摇摇头,“喝好了。” 池越径直起身出了教室,很快就拎着安鱼的杯子回来,里面的水被他倒掉了。他去了饮水机那里,重新接了热水,回到座位从自己的抽屉里随便拎了本书出来,垫在安鱼的腿上,又把水杯放在书上,像刚才上课时安鱼放的那样,让水杯靠着她的小腹。 本来安鱼的腿也被水杯烫得不太舒服,可她舍不得自己的课本,又舍不得小腹上暖烘烘的感觉,就这么坚持了一节课。现在垫了本书,感觉好多了。 “池越,谢谢你。”安鱼很诚挚地道谢,虽然他有些霸道不讲理,可也有细致照顾人的一面。 “you are wee……”池越唇角勾起,“字面意思。” “越、越哥……”张庆全程做呆若木鸡状,“你是池越,没错吧?” 池越一脚踢在他椅子上,“滚。” 张庆身子歪了歪,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你是池越。越哥,去不去打牌?” 安鱼不由得看了过来,下面还有课呢,不过对这两个人来说,旷课就是家常便饭。 抓了支笔在手里熟练地转了几圈,池越很不屑地看了张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好学生从不打牌,更是从不旷课!” “啊——”张庆捂着自己的额头,哀叫道:“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进入平行世界了,快放我回去啊!我不要待在这里啊啊啊啊!” 池越嗤笑一声,“你还知道平行世界了,博学多才啊。”他的目光飘到了安鱼这边,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唇角翘了起来,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池越惊呆了,她平静而冷淡,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一直觉得安鱼是不会笑的。 清浅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安鱼低着头开始整理笔记,不再理会他们两个。 在教室后门和同学说话的徐冉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她盯着安鱼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那修得整齐的眉毛也有些变形了。 接下来池越果然没有逃课,不过他也没好好听课,支着脑袋也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从抽屉了翻了张白纸垫在书上,描描画画,不一会儿,安鱼低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就跃然纸上。 画完后池越端详了几分钟,似乎很满意,在右下角写下来“安小鱼”三个字。 他没打扰安鱼听课,直到下课了才把画纸推过去给她看。 “真厉害,你画得很好!”安鱼赞叹道,她的拇指尖挑了起来,白白嫩嫩的,像是新剥开的嫩笋。 池越得意地一笑,大方地一拍桌子,“送你了。” 安鱼没想要,不过难得他这次没有画在自己的课本上,她还是收下好了,“谢谢。” “今天你都说了好几次谢谢了。”池越趴在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歪着脑袋看她,“不能光是口头感谢哦,要有实际行动才行,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吧。” “好。”只要他不表现得那么恶劣,安鱼还是很愿意和同桌处好关系的,“周围我还不了解,食堂的饭——” “食堂我不吃。”池越直接拒绝了,“过几天去外面吃,我指定地方。”这两天估计安鱼都不舒服,他不想折腾她。 安鱼想了想,“只能在学校周围。” …… 吃过晚饭,安鱼离开学校,准备坐19路公交车回家。 “姐姐。”还没走到车站,宋箴跟了上来,“姐姐不舒服,别坐公交车了,我送姐姐回家吧?” 安鱼没有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脚步不停。 “姐姐,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宋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安鱼的脚步一顿,她终于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还不止的男生,“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有生气的事情,却和你没有关系。”从始至终,她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宋箴主观造成的,说起来,宋箴从来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包括他自己的出生。在这个过程中,宋箴的处境比她还要尴尬难堪。 是宋志德那个渣男毁了两个女人,她和宋箴都没错。 宋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姐姐为什么都不理我?” 安鱼淡淡地开口,“宋箴,咱们没必要套近乎,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她没有生他的气,不代表她愿意看见他。 19路公交远远地开过来了,安鱼小步跑了过去,上了公交车。 宋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看着安鱼小跑的背影,看着安鱼在公交车上抓着座椅靠背,看着公交车慢腾腾地远去。 8.008 一中没有双休,只有周日休息,周六的晚自习也不上,下午的课上完就可以走了。 薛菲菲早就盼着回家呢,下课铃一响,和安鱼挥挥手,背着书包就跑了。 前座的张庆回过身来,“越哥,等会儿去哪儿玩啊?” “老子还有事。”池越的大长腿伸到他椅子下面,悄悄踢了一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哦,哦。那我先走了。”张庆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抓着书包出了教室,到了后门又停下,看了看,也没弄明白池越要做什么,挠挠脑袋,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下楼去了。 安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看池越,这人向来是踩着下课铃离开教室,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教室里的人只剩一半了,他还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 “安小鱼,去约会啊。”池越修长白皙的手指支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不去!”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一点儿都不恼,“你说了要请我吃饭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安鱼整理书本的手一顿,“那叫吃饭,不叫约会。” “好吧。”池越从善如流地改了,“安小鱼,去吃饭啊。” 安鱼收拾好书包,“走吧。”既然答应了请他吃饭,就一起去好了,反正她自己也要吃晚饭的。 出了教学楼,安鱼才发现自己失策了。现在正是放学时间,又是周六下午,走读生和住宿生一起离开学校,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安鱼迟疑了,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池越走在一起。 “呃,那个……”安鱼在楼门口停下脚步,“池越,我、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我等你。”池越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安鱼立刻缩回了楼梯上,她慢慢地又回到教室,从后门看了看,里面已经没几个同学了。她在走廊上走了几步,扒到栏杆边上,看着下面广场。 人依旧很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池越。 他坐在花坛边上,长腿舒展地伸着,手里捏着一支烟,时不时吸一口,完全没有理会来来往往的同学们诧异的眼神。 ……这人是不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跟自家客厅似的自在?安鱼腹诽了一句,冷不防池越抬起头来,看了这边一眼。 安鱼吓了一跳,立刻松开栏杆退后了几步。 吐了一个烟圈,池越薄薄的嘴唇勾了起来,心中暗暗笑道:“胆小鬼!” 安鱼一直磨蹭了半个小时,见广场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了,这才从楼上下来,“池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走吧。”池越从花坛边上站了起来。 安鱼和他并肩走了几步,见广场上的同学都注意到了自己这边,她放慢了脚步,渐渐地和池越拉开了距离。 “就这么怕和老子走在一处?”池越被她气笑了,这广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好吗! 安鱼可不想和他站在这里争吵,快步走到他身边,“谁怕了?我是想起了一道题走神了。快走吧,我饿了。” 校门外面是一排的餐饮店。池越带着她进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店,深色的木地板,白色的桌布,卡座是绿色的柔软沙发。 知道她不喜欢被同学看见,池越没坐窗口,而是坐到了里面。 安鱼点了黑椒牛柳意面和玉米汁,池越点了披萨、鸡翅和可乐。 离开了教室和他面对面坐着,安鱼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要是这个时候拿本书出来看,不太礼貌吧? “安小鱼,为了答谢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池越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第一次约会,他得让她放松下来才行。 安鱼不太相信他会变魔术。 池越挑了挑眉毛,招手让服务员拿了副纸牌过来,熟练地洗了两遍,扇形展开背面朝上伸到安鱼面前,“来,抽一张。” 安鱼从中间抽了一张。 “记住你抽的牌,不用告诉我,记住了就放回来。”池越把手里的牌收成整齐的一摞,托在掌心。 安鱼翻过来看了看,红桃二。她把自己抽出来的红桃二扣在了他手里那摞牌上面。 池越又洗了两遍牌,“看好了啊,我现在的牌可是打乱了的,你刚才抽的那张早就不知道被我洗到哪里去了。”他把纸牌展开,正面向上平铺在桌上,“我看看,安小鱼刚才抽中的是哪张呢?” 安鱼尽量控制着自己,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红桃二,他真能挑出来? 池越修长的手指从牌面上划过,指着黑桃二停了下来。 “哎呀,就差一点!”安鱼心中有些淡淡的遗憾。 池越摇摇头,“不是这张,安小鱼怎么可能抽中黑心呢,她一定会抽到红彤彤的小桃心才是。”他一下子把红桃二抽了出来,“一定是这张了,对不对?” 他竟然真的猜出来了!安鱼惊讶地看着他,难道这人真会变魔术?不会是自己刚才看向红桃二,被他发现了吧。“再来一次!”安鱼决定这次自己绝不看向自己抽中的牌。 池越一笑,把牌整好又洗了两遍,还是扇形展开伸到安鱼面前。 安鱼想了想,这次没有抽中间的,而是从靠近边上的地方抽了一张,打开一看,梅花八。 她把牌面朝下,小心地不让池越有机会看到,用手护着放到了他掌心的一摞牌上面。 池越洗了两遍。他洗牌的动作很是熟练,有种特别的潇洒,一看就是经常玩牌的人。 “唔,让我看看,安小鱼这次抽中了哪张呢?”安鱼怕他是从自己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的,特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牌,只盯着他的手,她发现池越的手指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给人的感觉干净又漂亮,这样的手画画还行,怎么能去打架呢?要是把手打破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安鱼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池越正含笑看着自己,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池越黑漆漆的眸子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他没有调笑,只是慢慢地举起一张牌,“安小鱼,你看是不是这张?” 他的手指夹着的正是梅花八。 安鱼吃惊地睁大眼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把桌上的牌拨到自己面前,翻到背面仔细地研究着。听说有一种纸牌,背面的花纹上是有标记的,就算不看正面也能知道别人抽中的是什么。 可惜,她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可以作弊的标记。 两人点的餐送了上来。安鱼一边吃着意面,一边歪着头看放在手边的纸牌。 看着看着,她想到了什么,放下意面抓起了纸牌,分成了两摞,正想着学着池越的样子洗牌,就听见他在对面说道:“好好吃饭,吃完再玩儿。” “哦。”安鱼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听他的话,她悄悄抬头白了他一眼,还是乖乖把纸牌放下了。 吃完意面,安鱼重新拿起了纸牌,她随意地从中间抽了一张翻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剩下的一摞纸牌最上面的一张,把自己抽中的那张压在上面。 聪明的小丫头!池越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关窍所在。 她学着池越的样子把牌分成两摞洗了一遍,池越洗的牌是两摞均匀地交错,她洗的时候却是三张两张地错在一起。洗完她翻过来看了看,她记住的两张牌中间夹了两张。 安鱼懊恼地皱起眉,道理她明白了,可这手法不熟练也不行。 “我帮你洗牌。”池越从她手里把纸牌接过去,熟练地洗了两遍,又还给她。 安鱼学着他的样子把纸牌扇形展开,背面朝上,“好了,现在你抽一张。” 池越从中间抽了一张,翻看一看,黑桃三。他把黑桃三扣到她手里那摞牌的最上面,又从她手心把一整摞纸牌拿过来,洗了两遍,还给她。 安鱼把纸牌正面朝上展开,白嫩的指尖在纸牌上数了数,准确地把黑桃三挑了出来,眼睛一眨,期盼地看着他。 池越点点头。下一刻,他看见安鱼花瓣一样的唇抿了起来,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池越的目光落在了那唇瓣上。 安鱼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咳咳,这个其实想明白了很简单啊,你偷看了最上面的牌,我抽中的牌和它挨着,洗一遍牌它们中间会夹上一张,洗两遍牌它们中间会夹上三张,只要数过去就知道了。” 池越的目光黑沉沉的,安鱼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她的嘴唇感觉很不舒服,抿了抿,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池越一笑,漂亮的长眉一挑,“安小鱼,问你个问题。” “什么?”安鱼猜测他肯定是要问自己是如何想到这个答案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怎么顺过来的,就是想着肯定不是猜测,必然是有个识别办法,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 池越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勾起,“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你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9.009 安鱼又玩了几遍池越的魔术,不过都是池越帮她洗牌。 手上熟练地洗着牌,池越漫不经心地问:“刚才你付款用的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因为说了是安鱼请他吃饭,所以刚才是安鱼付款的,她没用现金,用的是手机。 “微信。”安鱼羡慕地盯着他洗牌的手,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修长的手指就好了。 池越的手略微顿了一下,“那你的微信里还有钱吗?” “有啊,还有几百。”安鱼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能不能帮我转五十,我给你现金,刚好我微信里没钱了。我想起还欠个朋友五十块钱,离得远懒得去找他,用微信转给他好了。” 安鱼不明白他那么有钱微信里为什么会刚好没钱,不过看在池越这么耐心地帮她洗牌的份上,她也没好多问,摸出手机问道:“那我转给你好了。” 池越也拿出手机,“你手机号多少,我搜一下把你加成好友。” “189……”安鱼随口报出了一长串数字,没注意到池越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那是小伎俩得逞后的高兴。 从餐厅出来,天还没有黑,池越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安小鱼,今天周末,你也适当地放松一下,咱们去看电影吧?我请你。”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也不恼,笑道:“那你想回去了,那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回去。”安鱼可不想坐他的车,他还没有成年,肯定没有驾照。 池越刚想说些什么,安鱼看见19路公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她朝池越摆摆手,“回头见。”也不等池越答话,小跑着去了公交车站。 “个子这么矮,腿这么短,跑得倒是挺快!”池越气笑了,他为了送她,还专门提前把车停在了餐厅旁边,没想到还是没成功。眼看着19路开走了,他钻进车里,慢悠悠地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的车窗上都贴了膜,黑乎乎的,想着安鱼肯定看不见自己,所以放心大胆地把车开到了和19路并行。隔着车窗看了看,公交车上人很多,安鱼抓着座椅的靠背,站在走道上,她的旁边和身后都没有什么猥琐可疑的人。 安鱼回到家里,先是在沙发上窝了几分钟,又爬起来洗了澡,吹干头发,把书包拎进卧室,作业都摆在桌上。做作业之前,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微信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池越发给她的,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池越加了她的好友。 “安小鱼,到家没?”这是池越发的信息。 安鱼皱了皱鼻子,回到:“你不是都跟着我到了小区门口了吗,怎么还问?” 池越先是回了几个问号,接着回到:“哈哈,感动吧?就算你不坐我的车,我也坚持送你了。话说,你回到自己家了吧?” 安鱼输入“到了,放心吧。”想了想,又把“放心吧”三个字删掉了,改成:“我到家了。”之后,安鱼把台灯的亮度调到合适,开始做作业了。 周日安鱼没有去学校,听薛菲菲说也有同学自愿去教室学习的,可能是认为学校更有学习的气氛吧,老师虽然抓得不紧,可班里还是有不少同学是勤奋好学的。 不过,对于安鱼来说没有必要,她在家里一样的安静,比学校还要安静得多。 就是没有食堂不是很方便,好在小区门口是成熟的商业区,开了不少的餐厅。中午安鱼去吃了盖浇饭,开门的时候隔壁1602的门突然打开了,魏宁一脸着急地探出头来,看见安鱼松了口气,“安妹妹,江湖救急!你有没有小面包啊?” “小面包?”安鱼反应过来,“有呢,你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什么都行,借一片就可以,我等下就出去买。” 安鱼打开防盗门,看魏宁站在门口,又把门虚掩上,找了一包没打开的卫生巾,出来递给她。 “哎呀,救了命了,太感谢了。”魏宁一脸庆幸,“安妹妹,我等会儿就还你。” 安鱼摆摆手,“不值什么,不用还了。” 魏宁飞快地跑回了1602,安鱼把防盗门关好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有人敲门,安鱼从猫眼里看了看,魏宁站在门外,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门打开了,魏宁提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子,递给她一个小点儿的,“谢谢你了,安妹妹。” 安鱼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除了一模一样的一包卫生巾,还有薯片、锅巴什么的几包小零食。她把卫生巾拿了出来,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宁,“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才是不要太客气,咱们都是邻居了,以后会常常见面的。”魏宁健康的苹果脸上扬起笑容,“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躺在沙发上一边刷剧一边吃零食,顶级享受哦。”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安鱼拎着袋子,“刷剧就算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魏宁一脸同情,“高中生很辛苦的,安妹妹加油!”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周一的早自习,池越竟然没有迟到,不过也没好好学习,和张庆在说笑,似乎在说着昨天去了哪里玩儿什么的。 安鱼没问他好友的事,她渐渐也明白了,池越是个大少爷,有些霸道的地方,好在危害不大。 中午在教室趴着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安鱼想起自动铅笔的笔芯用光了,她去了校门外的便利店。 正是大中午,校门口的人很少,安鱼从便利店出来,却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了几步,来到便利店转角,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就那个高二五班的安鱼,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刚刚转学来的嘛。” “听说她来的第一天,池越就和宋箴打了一架。”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愿意为她打一架啊。” “是挺漂亮,小脸白嫩嫩的,嘴唇又红又软,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淡。” “我听说越冷淡的妞干起来越带劲,平时冷淡的脸上换上那种热情的、放荡的表情,哎呦,想一想老子就硬了!” “操,让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想和她来一发了。” 两个人猥琐的笑声传来,安鱼皱了皱眉,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猛听得两人惨叫起来。 她脚步一顿,贴着转角探出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宋箴正揪着其中一个的领子,膝盖跪压在他的胸口,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 砸了几下,宋箴放开了这个,又到另外一个身边,朝着他身上连踢几脚。 两个男同学倒在地上哀嚎,宋箴来回踢了几次,娃娃脸上表情阴沉又凶狠,骂道:“别再让我听到安鱼的名字从你们嘴里冒出来!” “老大饶命,我再也不敢提你的女朋友了!”男同学躺在地上求饶,一个蜷缩着身子,一个则捂着脸。 宋箴又各踢了一脚,这才离开。 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学校,安鱼在便利店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走出大约三四十米远,觉得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这才跟在他身后往校门走去。 校门是在马路的对面,便利店这一边的人行道与马路用一排矮冬青隔开,要是走冬青中间的豁口要绕得远一点儿。 宋箴的大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过了冬青。安鱼走到了冬青旁,学着他的样子一跨。 ……被绊到了。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两只手撑在地上,手掌也隐隐作痛。 安鱼一时没能站得起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的面前,她慢慢地抬起头,一双大长腿,白色衬衫,娃娃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姐姐你怎么了?!”宋箴的语气是焦急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他一手拉着安鱼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想要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胳膊很细,握在手中有种脆弱的感觉。她的腰也很细,却似乎很是柔韧。 安鱼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默默地推开了他。 宋箴突然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膝盖,校服长裤上,膝盖处有明显的灰尘。 平时高大的人现在矮了一截,安鱼低下头,能看见他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他的发顶有一圈反光的光晕。 “干净了。”宋箴站起来,“姐姐你疼不疼?” 安鱼摇摇头,却把手插在了校服口袋里。 “姐姐在骗人吧?”宋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一只手拉了出来,掰着她的手指,强迫她把手展开,手掌处红红一片,有擦伤的血丝。 宋箴盯着那红红的血丝,嘴唇抿了抿,又把她的另一只手拉出来看了,也有血丝。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处,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受伤。 “没事,小伤而已。”安鱼退了一步,准备绕过宋箴回到教室去。 宋箴盯着她,一言不发,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着家属区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宋箴,我要回教室的。”安鱼稍稍挣扎了一下,他的手没用力,只是松松地环着她的手腕,她却怎么也挣不开。 宋箴低下头,娃娃脸很是严肃,“别闹,不能就这样不管,伤口必须要上药的。” “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好了。”安鱼身子用力往后,不肯跟他走。 “医务室中午没人,要等上课的时候才有人来上班。”宋箴耐心地解释,“我的车停在家属区,车里有紧急用药箱,我给你上药。放心,这种小伤我能处理的。”他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受的伤多了,自然就会了。 他握着安鱼的手腕,安鱼却不肯迈步。 宋箴无奈地扶额,“姐姐,你再这样,我要抱着你走过去了。” 10.010 安鱼跟着宋箴进了学校的家属区,她低着头,生恐会遇到认识的老师。 “放心吧,哪个老师也不会大中午的在外面闲逛。”宋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安鱼加快了脚步,宋箴的车停在家属区角落的停车场,她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 “姐姐怎么知道我的车停在这里?”宋箴含笑看着她,“难道……姐姐在偷偷关注我吗?” 安鱼站在他的车旁边,“打开。” “嘀”的一声,宋箴按了车钥匙,拉开后门,“姐姐先坐,我拿急救药箱过来。” 安鱼坐进了后座,车里的空间很大,她本来就个子小,坐在后座上感觉很是宽敞。 宋箴从后备箱里取了药箱和一瓶纯净水,也从后门钻进来,坐在安鱼身边,顺手把车门关上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安鱼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用纯净水帮她稍稍清洗了一下,水渍淌在了他的长裤上,有些流到了车里,他却浑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处理着小小的伤口,好像那是什么顶级重要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似的。 安鱼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宋箴,你为什么靠近我?”就算有那么一丝血脉的关系,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她手掌擦伤的地方喷了碘伏,宋箴抬起头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因为,我喜欢姐姐啊。” 安鱼嘴角一抽,她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他。“好了,药上过了,该回教室去了。” 她想拉开车门下车,宋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膝盖也得上药。”他看得清楚,她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能动,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膝盖受伤了。 “不用了,膝盖不疼。”安鱼推开了他想要卷起自己裤腿的手。 宋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姐姐,你不会是不好意思把腿露出来吧?你、你真是——难道你就没有穿过裙子、穿过短裤、露过小腿?” “我又不是从古代来的,怎么可能没有露过腿?”安鱼被他话里嘲讽的意味气到了,脸颊鼓了起来,自己动手把裤腿拉了上去。 校服长裤很宽松,她稍稍一拉就露出了纤细的脚踝,白色的罗纹袜口卡在脚踝两块骨头的上面。她拉住裤脚,露出形状优美的雪白小腿。 宋箴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姐姐,你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 安鱼没有理会他,一直把裤腿拉到腿弯上面,露出擦伤的膝盖来。 “还说不疼!”宋箴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明明比手掌的伤还严重!他拿过那瓶纯净水,不想弄湿安鱼的鞋子,他用棉球沾了纯净水,擦拭着她膝盖上的伤口,好在隔着长裤,膝盖没有直接擦到地面上,伤口没有沾上灰尘。 两边的膝盖都喷上碘伏,他看看没什么问题了,伸手把她卷上去的裤腿拉了下来,笑道:“姐姐,你说你行了这么大个礼,我是不是该给你压岁钱啊?” “啪!”安鱼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安鱼不自在地看向了车外,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 宋箴笑了起来,他的眼里好像亮起了星星,“是,我是小的,要说压岁钱,也该是姐姐给我才是。” 安鱼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五毛钱的硬币,她掏了出来,递给宋箴,“拿去吧,压岁钱。” 她白嫩的指尖捏着一枚黄澄澄的硬币,宋箴笑着接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又分开。 安鱼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背,指掌关节那里有些红肿,应该是刚才和那两个猥琐男生打架的时候弄的。“这里,你也处理一下吧。”安鱼指了指他的手背。 宋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手拿起刚才用过的碘伏,喷了两下,“好了。” “几点了?该回教室去了。”安鱼问道。 宋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上课。” “啊!”安鱼猛地起身,脑袋撞到了车顶,她顾不上喊疼,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走这边,近得多!”宋箴随手锁好车,拉着安鱼的手腕,到了那道黑色铁栏杆前面。 安鱼上次见过宋箴从这里翻过来,也知道这里比从家属区大门绕出去要近得多,过去以后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小树林,离教学楼就很近了。可她没有他那么长的腿,刚才学着他跨过冬青的时候,就把自己绊倒受伤了。这堵墙隔开了家属区和教学区,下面半截是砖墙,上面半截是黑色栏杆,总体还是很高的。 “姐姐先站到这下面的砖墙上。”宋箴扶着安鱼的腰,等她踩着砖墙站稳了,双臂用力一举,直接擒着她的腰把她送到了栏杆顶上。 安鱼低呼一声,她坐在栏杆上,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栏杆,看了一眼地面,一动都不敢动。 宋箴一笑,踩上砖墙,双手一撑,大长腿一跃,就过去了。 “姐姐,跳下来。”他举着手,虚虚地放在她的腰侧。 安鱼的脸色有些白,“宋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像把自己举上来这样,再把自己抱下去。 “姐姐,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宋箴鼓励着她。 安鱼迟疑,她离地面太远,跳下去的话带着冲力,他能接住吗? “姐姐,快要上课了哦。”宋箴含笑看着她。 安鱼一咬牙,双手一推栏杆,从栏杆上滑了下去。 宋箴的大手立刻就擒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安鱼咬着唇没有尖叫,双臂却紧紧地搂住了宋箴的脖子。 宋箴的胳膊一顿,他迟疑了几秒,慢慢地把安鱼放低。 脚一踩到地面,安鱼立刻就离开了宋箴的怀抱,“再见!”她跑了起来,完全没有管身后的宋箴。 宋箴看着她的背影拐了一个弯,最终消失在树林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五毛钱的硬币,细细摩挲了几下,又珍重地放回了口袋,这才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 安鱼踩着上课的铃声冲进了教室,从池越身后挤了进去,趴在桌上直喘气。她一路小跑,又跑上楼梯,气都喘不匀了。 池越诧异地看着她,“乖学生也会卡点了?安小鱼,大中午的你去哪儿了?”亏他没有和张庆他们去玩游戏和打牌,想着早点到教室,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一回来她就不在。本来以为她去了卫生间,可直到上课铃响她才冲进来,整整一个中午都没见着她。 安鱼指了指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的老师,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要上课了。 她的手抬起来的时候,手掌上的一片红露了出来,池越的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让她手掌向上仔细一看,俊脸顿时阴沉,怒道:“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毫不遮掩,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十分突兀,老师和同学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安鱼慌忙低着头,假装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地乱发脾气罢了。 “你就装鸵鸟吧,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看不见?”池越被她气笑了,她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里,光是低着头有什么用。 安鱼愤恨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白了他一眼,谁让他这么大声的? 老师敲了两下黑板,开始若无其事地上课了,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安小鱼,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伤的?”池越这次压低了声音,他倒是不怕什么课堂纪律,可安鱼会不自在,他急着弄清楚她出了什么事。她一整个中午都没在,踩着铃声回来,还受了伤,这可太不对劲了。要知道,一个刚刚转学来的女同学,要是再惹眼一点儿,很容易被排斥甚至是被欺负的。 安鱼不想跟他说话,毕竟是上课,就算他是无法无天的大少爷,老师不管,可影响了周围同学也不好。她拿了个草稿本,写道:“我摔了一跤。” “怎么摔的?是好好走路平白无故就摔了?”池越定要问个明白,也许是有人故意推她呢,使坏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他要是想让人摔一跤,能想出好几十种法子来。 安鱼写:“被冬青绊倒了。” 池越一时没反应过来,“冬青是哪个班的?”他的手已经捏了起来,准备下课就去找那个敢绊她的家伙打一顿。 安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冬青是草”?也不对,冬青不是草,应该算灌木?她也拿不准了,干脆在纸上画了冬青的样子。她没学过画画,不过是随便划拉几笔,争取画得像一点儿,最后还学着他平时画画的习惯,在右下角写下“冬青”两个字。 她画了一半,池越就明白过来,他的手背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安小鱼,画得真丑。”他点评道。 11.011 安鱼的手掌一下午都在隐隐作痛,好在手指头没有受伤,不影响她写字。 和薛菲菲一起吃过晚饭,安鱼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因为错过了放学的高峰期,此时教学楼到校门处的广场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学生。 池越坐在花坛边上,两条大长腿舒展地伸着,见安鱼走了过来,手里的烟随手扔到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样子让安鱼想到了那天两人一起去吃饭时池越等她的情形,当时他也是这样自在地坐在这里。安鱼的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他好像是在等她。 池越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安鱼,我送你回家。” “谢谢你,不用了。”安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天还没黑呢,再说,就算是天黑了,19路公交车上人也比较多,她从校门口一直到小区门口,都是人多热闹的地方,又不去荒僻之地,根本用不着人送。 池越跟在她身边,“你的手伤了,坐公交车不方便,坐我的车吧?”他是见过她在19路上的样子,个子矮,抓着上面的吊环太吃力,她只能抓着椅背,可现在她两个手掌都擦伤了,抓椅背肯定会疼,除非有位子坐。 “真的不用。”安鱼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他,“池越,我自己能行。” 黄昏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皮肤像牛奶一样细白,她的瞳孔又黑又大,这样仰着脸看他,有种认真专注的感觉。 池越不由得看呆了。 等他回过神来,安鱼已经走开了。他的脚步迈了一下,又停住了,人家都已经很正经地拒绝了,要是再追上去,会不会太没脸了…… 他看着安鱼向公交车站走去,突然,他漂亮的眉毛一挑,那个宋箴就跟在安鱼身后不远,可看安鱼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他。 池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跟了过去。 远远地19路公交车开过来了,安鱼上了车,随后宋箴也跟了上去。 “操!”池越咒骂了一声,大长腿飞快地跑了起来,“师傅等我一下!” 好在他离得不是很远,总算是赶上了,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他朝着看过来的安鱼眨眨眼,和宋箴对视的时候却是仰起下巴,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鱼这才发现宋箴也站在身边,她有些迷惑了,宋箴和池越都有车,怎么突然都跑到19路上来了?总不能两人的车同时都坏了吧?再说,校门口公交车那么多,他们就这么巧都要坐19路? 她正在疑惑,却瞥见池越正从钱包了拿出张粉红色的毛爷爷,准备塞进投币箱。 “你干什么?!”安鱼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前门。 池越的表情很是无辜,“投币啊。” “你这、这是币吗?”安鱼有些无语,她怀疑池越根本就没有坐过公交车,“只投一块钱就行。” 池越把手里的钱包一扬,理直气壮:“我知道啊,可是我没有一块。” 公交车上的吃瓜群众都用一种“围观死有钱人”的眼神看过来,有人还鄙夷地撇着嘴角。 “呃……我帮你投好了。”安鱼自己是刷公交卡的,可她的学生卡只能本人使用,她翻出了一块钱,塞进投币箱,瞥了一眼池越的钱包,隐约看见整整齐齐的粉色毛爷爷叠放着,还有张黑色的卡。 “把你的钱包收好了。”安鱼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公交车上是有小偷的,他这样高调地亮着钱包,太招眼了。“池越,你怎么坐19路?你的车呢?”刚才还说要开车送她回家,不可能这会儿车就坏了吧? 池越的黑眸中露出一丝受伤的情绪,他低着头看着安鱼的眼睛,委委屈屈地说:“你不坐我的车,我只好陪着你坐公交。” 下一站到了,车门再度打开,涌上来几个人,司机喊道:“往后走!中间的往后走走!” 安鱼走到了宋箴身边,“你怎么也坐19路?” 宋箴瞥了一眼跟过来的池越,漫不经心地答:“心血来潮。”他一手拉着上面的吊环,一手握住了安鱼的胳膊,“你不用抓着了,有我在,绝对稳当。” 安鱼迟疑了一下,她刚才抓着椅背时,手掌确实有些疼,可这样让宋箴抓着她的胳膊…… 没等她想好,池越已经站到了她的另一边,和宋箴一样握住了她的胳膊,“放心,摔不了你。” 安鱼挤在他们两个中间,就算他们不抓着她,她肯定也摔不了,更何况两人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有些奇怪,有艳羡也有探寻,安鱼只觉得他们两个手心的热度透过校服,传到了她的胳膊上,继而又传到了全身各处,她的背上很快就起了一层汗。她觉得他们三个就像一块夹心饼干,而她自己就像饼干里的夹心,快要化掉了。 好容易捱到了小区门口,安鱼从公交车上挤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一看,却发现池越和宋箴也跟着她下来了。 “那个,我回家了,再见。”安鱼朝着两人挥挥手,转身快步走了起来。 后面的两人也迈步跟上,宋箴一拳朝着池越的下巴打去,池越头一偏,避开了,毫不客气地回击一拳。 宋箴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池越眉毛一扬,“你又跟上来做什么?” 宋箴:“安鱼是我姐姐,我送姐姐回家!” 池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姐姐?”他黑漆漆的目光在宋箴脸上转了一圈,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浅笑。 宋箴心头一跳,难道池越知道什么?不,不可能!那个秘密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知道,连宋志德都不知道,池越怎么可能…… “哼。”池越一把甩开宋箴,大步跟着安鱼。 “你等一下,你什么意思?!”宋箴追了上来,他抓住了池越的胳膊。 前面正低头走路的安鱼听到动静,扭头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然跟着,她停下脚步,“怎么,你们两个也住这里?” 宋箴迅速地松开手,正要给他一脚的池越也收回了大长腿,两人动作一致地摆出个笑脸,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我已经到了,你们回去吧。”安鱼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她特意在网上了搜了很多单身女子居住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和不太熟悉的男子单独待在密闭空间,所以,她是不会让池越或者宋箴进到家里的。 池越向前一步,“安小鱼,你的手得再上药,我买了药过来,到你家里帮你上药。” 安鱼退了一步,“谢谢,门口有药店,我等会儿自己去买就好了。” “何必麻烦,我这里还有中午剩下的药,姐姐不用再去买了。”宋箴也凑了过来。 安鱼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 池越率先反应过来,被她气笑了,“你在想什么?!以为老子会害你不成?!” 宋箴也明白了,修长的手指撑在额头,无奈地笑道:“姐姐真是……我和池越一起上去,我们两个互相监督,好了吧?” 安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宋箴和池越不对付,他们两个应该不会联手做什么坏事。 12.012 安鱼的客厅十分干净,太过整洁,好似正准备迎接下一位客人入住的酒店房间,有种冰冷的感觉,完全没有高中女孩子应有的温馨和浪漫。 宋箴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沉甸甸的,他把书包从肩上扯下来,随手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那茶几也是光溜溜的,连个茶杯或者书本都没有。 “安小鱼,你很勤快嘛,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池越夸赞了一句。 安鱼问道:“你们喝水吗?冰箱里有。”家里只有一个杯子,是她用来喝水的,她从来没想过待客,自然也没有给客人用的水杯,不过冰箱里倒是有现成的瓶装水。 宋箴立刻转身进了厨房,“我自己拿就好了。” 厨房白色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烧水壶,没有杯盘碗盏。燃气灶上是空的,没有放锅。抽油烟机上的接油盒也是全新的,显然,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产生过油烟。 宋箴的心在拉开冰箱的那一刻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冰箱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只整整齐齐地放了几瓶水,矿泉水、冰红茶、绿茶、可乐……都是常见的饮料。 他的手指握着冰箱的门,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宋志德说过,安鱼和安妈妈都是贤惠的女子,擅长操持家务,安鱼小小年纪就能熟练地做出一大桌子饭菜来。 也许是因为没能给他和妈妈一个名分吧,宋志德对他总有些愧疚,一般不会在他和妈妈面前提起安鱼和安妈妈。只是有时候太过生气,怪妈妈只顾着穿衣打扮,一心只想着化妆品和首饰,不太照顾家里,难免会抱怨两句。“安鱼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有时候大人回家晚,她放了学就能做好四菜一汤放在桌上,等着人回来吃。你看看你,光知道美美美,连泡面都不会。” 妈妈从不做饭,家里是有钟点工的,定时过来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至于早饭,要么在外面买着吃,要么就是买来的面包牛奶麦片什么的。 他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做饭,因为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精致美丽的贵夫人,怎么可能洗手做羹汤? 可是安鱼呢?她明明是擅长做饭的,可她现在连锅碗瓢盆瓜果蔬菜都没有备,她不想给她自己做热乎可口的饭菜吗? 还是说她憎恨这一切? 毕竟,“贤惠”两个字并不能留住宋志德。对安鱼来说,也许贤惠能干、操持家务什么的更像是大大的嘲讽。 “宋箴,你挑好了没?”池越的声音传来,“随便给我来一瓶什么就行,我渴了。” 宋箴回过神来,拿了一瓶矿泉水、一瓶冰红茶,回到了客厅。 池越从他手里抢过冰红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他微扬着下巴,下颌、脖颈形成一条利落的弧线,这凌厉的线条一直随着他的锁骨,掩藏在白色t恤的领口下。 他把冰红茶放在茶几上,黑眸扫了脸色发白的宋箴一眼,他身后的厨房门没有关,能看到光洁的白色台面。 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池越问道:“安小鱼,可以用卫生间吗?我洗个手。” 安鱼指了指,“请便。” 同样是白色的台面,摆着女生用的洗面奶、化妆水、面霜。 池越挤了一滴洗手液,慢慢地搓出泡沫来。他盯着那台面看了一会儿,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台面上只有一个漱口杯,只有一支牙刷。 哗哗的水流将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池越用一旁挂着的白色毛巾擦了手,毛巾的一角绣了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是他进到这个家门来看见的唯一有少女气息的东西。 他从卫生间出来,拉着安鱼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棉球、碘伏什么的。 安鱼略略挣扎了一下,“我自己上药就好了。” “干嘛?我刚才特意洗过手的,很干净。”池越将手掌展开伸到安鱼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宋箴醒悟过来,冲进卫生间,飞快地挤了洗手液把手洗了一遍,用白色毛巾擦手时,拇指在那枚粉色的小兔子上面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他坐在安鱼的另外一侧,伸出手,“姐姐,我也洗干净了。” 安鱼无语地看看这两人,“我自己可以的。” 宋箴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纯净水、棉球和碘伏,不由分说地拉着安鱼的手,先帮她清理了一下,池越不甘示弱,拉着安鱼的另一只手,他也是从小爱打架的,这种程度的小伤常常遇到,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给安鱼的手上喷了碘伏,池越把东西收好,没放回包里,而是放到了茶几上,想着安鱼自己还能用。 宋箴却把安鱼的裤腿拉了起来,池越愣了一下,眼看着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两拍,随即暗暗嘲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小腿,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多看几眼。 不过,宋箴这是要做什么?安鱼为什么不阻止他? 马上,他就明白是为什么了,安鱼的膝盖上擦伤了两大块,比手掌还要严重。 “我操!”池越咒骂了一句,恶狠狠地盯着安鱼的膝盖,一把将安鱼另一只裤腿呼噜了上去,差点被那一片红肿呛得噎住,“这、这也是今天摔的?” 安鱼点了点头,“不疼。” “艹……”池越眼看着宋箴已经开始处理膝盖上的伤,连忙帮安鱼处理这一侧的膝盖。 他和宋箴都是自小爱打架的主,这样的伤会疼到什么程度心知肚明,要是搁他自己身上,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这样红肿一片落在安鱼雪白纤巧的膝盖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池越皱着眉头仔细帮她处理过,和宋箴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见安鱼已经站起身来,“池越,宋箴,谢谢你们帮我,已经天黑了,你们回去小心些。” 刚准备再坐一会儿的池越和宋箴:“……”这桥也拆得太快了吧?刚帮她上过药,才洗了个手就被赶出去了。 可是看看安鱼不安又警惕的样子,两人也不忍心再待下去了,今天已经进了这么家门,也算是十分顺利了。 “好吧,我们走了,你把门锁好。”叮嘱了一句,池越和宋箴一起出了门。 进了电梯,前些天才打过架的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谁也没理会对方。 “咳咳。”池越清了清嗓子,“周日上午我再过来看看。” “嗯。”宋箴应了一声,“我也来。” “那九点?”池越问。 “好。”宋箴答应了。 两人都很清楚,独自一个人过来,是不可能进安鱼的门,两人一起来,希望还能大些。 13.013 周日早上九点。 宋箴来到安鱼住的小区,池越已经在大门都等他了。 他斜斜地倚着一棵大树,双腿交叠,一手划拉着手机,一手抱着一只半米长的粉色毛绒兔子,绒毛细腻光滑,两只耳朵精神抖擞地竖着。 宋箴低头看看自己臂弯里的白色兔子,怪不得,店员说本来有只粉色的,结果前一个小时刚刚卖掉了,当时他就怀疑是池越买走了,毕竟安鱼家里唯一有少女气息的就是毛巾上绣的那只粉色小兔。 池越抬头看了过来,瞥见他胳膊抱着的白色兔子,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哼了一声,早知道,他真应该两只一起买下来的。 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一起站在大门处,每人抱着只可爱的毛绒兔,顿时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大哥哥,给我一只兔子,好不好?我喜欢粉色的这个。” “不行哦。”池越笑眯眯地摇摇头,“这是给我女朋友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池·老中青幼四代通杀·越温柔又残忍地拒绝了,“不行,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不能换。” 小女孩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宋箴,决定退而求其次,看在毛绒兔子的份上勉为其难将就一下,“这个白色的我也喜欢,大哥哥,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宋箴学着池越的样子,温柔又残忍地摇摇头,“不行,这兔子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 连接两次“表白”被拒,小女孩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子去找妈妈了。 池越扫了宋箴一眼,“铁石心肠!” 宋箴回了一眼,“冷血动物!”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步伐一致地朝着安鱼住的楼栋走了过去。 安鱼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便是周日也睡不了懒觉,早早起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卧室客厅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衣服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魏宁,这些天两人已经渐渐熟悉了,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却是宋箴和池越。 “等一下!”两人上次好心地帮她上药,安鱼不好隔着门说话,虽然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又来了,还是很快地换掉了身上的睡裙,拉开了防盗门。 池越和宋箴一前一后进来,举起手中的毛绒兔子,“送给你的礼物。” 两只兔子一个是粉色的,竖起的长耳内却是白色,一个是通体白色,长长的耳朵内侧是粉色。 两只都好可爱…… 安鱼的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想要伸出去的手被她强行控制住了,“干嘛送我礼物?”没有过节,她也没有过生日。 池越看她一脸谨慎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毛绒兔子硬塞到她怀里,“这不是看望伤患嘛。快拿着,我一个男生抱着个兔子,忒丢人了。” 宋箴见状,把白色兔子也一并塞到了安鱼的怀里。 应该拒绝的,应该说不要的,可毛茸茸软乎乎的兔子抱在怀里,安鱼突然就舍不得了,她的手指悄悄抚摸着毛绒兔,“谢谢,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池越正巴不得呢,宋箴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和安鱼一起吃饭的好处,“太好了,去哪儿吃?” 池越想到刚才在大门口看到的一排饭馆子,果然,下一刻安鱼说道:“就在门口吃吧,现在还早,咱们十二点再过去。” 池越恨不得安鱼请的不是午饭而是晚饭,那样他岂不是就能在这里待到晚上了,现在离十二点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安鱼却突然后悔了,她不该今天请他们吃饭的,应该像那次请池越一样,在放学后顺便去。现在可好,三个人要怎么干巴巴地坐上三个小时? 她读完初一就离开了奚市,之前就算有朋友来家里,也都是同班的女孩子,她没有招待两个男生的经验。离开奚市后她在舅舅家住了三年,那时她失去母亲,父亲也成了别人家的,她整个人阴郁沉默,又是寄人篱下,虽然舅舅对她还不错,她也从来没有招待过同学。 眼下两个大男生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压力好大,“那个,电视我没有开通,家里有网络,你们……”突然,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你们两个应该很忙吧,要不你们各自去忙好了,到了十二点咱们再聚餐?或者咱们明天放学后顺便在校门口吃饭?” 安鱼顿时高兴起来,池越她知道,一天到晚就是玩,到了周末肯定有人找他的。至于宋箴,又要经营公司,又要考年级前三,还要兼顾早恋,估计也不轻松。让这两人各忙各的,他们肯定乐意。 没想到,宋箴摇了摇头,池越则被她直接气笑了,咬着牙笑道:“安小鱼,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拆桥比你更快的。” 这话说的,显然是不乐意。安鱼发愁了,该怎么招待男同学,她真恨不得上网查一查了。 好在池越看出了她的为难,好心建议:“安小鱼,咱们去看电影吧,看完一场出来差不多也该午饭了,那个僵尸系列上映新的了,我一直想看呢。” 安鱼心动了,比起这样干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去看电影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池越说的僵尸系列她也很喜欢,前面的几部她全都看过,最近没关注,没想到新的都上映了。 不过,要是和池越单独去看电影,有些太奇怪了,安鱼期盼地看向了宋箴,要是三个人一起去,感觉就安全了,就算同学们知道了,也不会议论什么吧。 和安鱼一起看电影! 宋箴已经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虽然有个碍眼的池越在,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池越,都不可能单独约出安鱼来的。 他抿了抿唇,对上安鱼期待的目光,故意犹豫了一下,“那,我中午要吃火锅。” “没问题。”安鱼痛快地点了点头。 池越则暗暗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他也喜欢火锅,更重要的是吃火锅比较慢,热热闹闹地边涮边聊,能吃一两个小时。 安鱼进了卧室,她没有背上学的双肩书包,而是背了个斜跨包,把钱包手机钥匙纸巾什么的都收拾好。 宋箴趁机扫了一眼,安鱼进的卧室比较小,显然是她睡的房间,那个大点的卧室门窗开着,不过里面和客厅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摆,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收回了目光,却见池越正盯着阳台方向,表情极为诡异,耳根还有些可疑地泛红。 宋箴疑惑地看了过去,阳台上晾着刚洗过的衣服,是安鱼穿的校服、袜子、白色小内内…… “混蛋!扭头!不许看了!”宋箴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恨不得扑上去给池越的脸上来上两拳。 池越难得没有和他怼,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只是那眼神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14.014 池越迅速在手机上选好了电影院,等安鱼收拾好出来,他已经定好票了。 他本来想定成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再定一个离得最远的单独座位给宋箴,让这个碍眼的灯泡不要再继续发光发热。可他估计到时候会是他和宋箴坐在一起,而那个单独的座位会被安鱼坐了,所以乖乖地改成了三个挨在一起的座位。 安鱼手掌上的伤已经好了,可她想起那天三个人一起坐公交车的情形,就是一阵汗。不想再当一次夹心饼干,她瞅瞅池越,又瞅瞅宋箴,“咱们坐谁的车?” “我的!”池越和宋箴一起喊了起来。 安鱼为难了,“要不抛硬币?” “不用了。”池越不知想到了什么,大方地一摆手,“坐宋箴的车吧。” 直到坐上了车,宋箴才明白池越为什么不抢了,他在前面开车,安鱼和池越一起坐在后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像是出门去玩的小情侣,而他倒像是出租车司机了。 透过车里的后视镜,宋箴看了一眼安鱼,也许是和池越同桌了一段时间,她在池越面前很是放松,没有拘谨和防备。 池越是多么幸运啊,有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可以更进一步接近安鱼。 和池越相比,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精心的算计,肮脏又龌蹉。偏偏因为这场算计,害了安鱼,此生他都没有办法更靠近她了,做她的弟弟,这是她能容忍的极限,还是在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因为是周日,电影院的人比平时多一点,宋箴找好位子停了车,和安鱼坐在休息处等着,池越则去换了电影票,又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塞到安鱼的怀里。 爆米花还是热的,一阵香甜的奶油味传来。安鱼吸了吸鼻子,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爆米花了,这味道……好熟悉,让她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那时妈妈还在,宋志德还没有和妈妈离婚,宋箴还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爸爸是一如既往地忙,没有时间陪她和妈妈,现在想来,一个拥有两个家庭的男人,自然要比别人忙碌得多。 好在,妈妈没有那么忙,周末的时候,妈妈会陪着她,她们两个去过公园、游乐场、动物园……别的小朋友玩过的地方,妈妈都陪她玩过。每次出去玩,妈妈都会给她买上这样一桶爆米花,当然没有池越买的这么大桶,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妈妈不许她吃太多这种垃圾食品,包括路边的烤肠或者冰激凌,也很偶然才会给她买。 现在,再也没有人约束她了,爆米花也好,烤肠也好,不会有人因为不健康而限制她了。 “我想吃冰激凌。”安鱼舔了舔唇角,不知为何,她突然想放纵自己,反正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会有人一边责备她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你们要不要?” 她站了起来,把爆米花桶放到了小桌上,她已经看见了不远处摆着的大冰柜。 “我要。”池越有些后悔自作主张买了爆米花,难道她不喜欢?刚才应该先问过她的。不知为何,他觉得安鱼好像有些赌气,她不像是想吃冰激凌,更像是和大人闹别扭的孩子。 “我也要。”宋箴看了看安鱼有些泛红的眼角,心头像是浸泡了黄连,苦涩难当。 安鱼没有问他们喜欢什么口味,她径直挑选了三种不同的盒装冰激凌,结过账回来,也该入场了。 她随意地分给池越和宋箴各一盒,又顺手抱起了那一大桶的爆米花,排着队,三个人进了巨幕厅。 池越选的位子不错,安鱼坐在正中间,她似乎格外惬意,眼睛盯着大屏幕,一口冰激凌,一口|爆米花,不管冷热如何交替,更不在乎奶油和香草的味道能不能融合。 池越和宋箴分坐她的两边,电影已经开始,两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伸手去安鱼那里抓上一把爆米花吃,黑暗中,不知是谁和谁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蜂拥而至的僵尸、飞驰而过的列车、火光冲天的爆炸、逃出生天…… 电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从巨幕厅出来,安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池越垂眸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爆米花大桶,里面当然已经没有爆米花了,只有三个空的冰激凌盒子。 “安小鱼,电影好看吗?有什么感想?”池越从她的手里把爆米花桶抽走,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觉得……”安鱼沉吟了一下,“女人不需要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主角,大战僵尸,拯救世界,简直是太帅了。”男人根本不是必须的,要是妈妈当初没有那么在乎宋志德那个渣男,该有多好。 “咳咳咳。”池越差点呛死,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知为何,他觉得宋箴看过来的目光有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怎么?看了电影还要写一份思想深刻的读后感不成?!”安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呃……那倒不必。”池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要不要现在去吃午饭?” 安鱼点点头,“走吧,去吃火锅。”电影院这边是繁华的市中心,旁边就有一家很有名的火锅连锁店。 宋箴迟疑道:“要不换别的吧?”是他提出要吃火锅的,可安鱼吃了冰激凌,又吃了爆米花,再来一顿火锅,恐怕她的胃会受不了。 “不要,就吃火锅。”安鱼下决心今天要放纵自己。 宋箴和池越都是有眼色的人,一看安鱼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火锅是免不了的。 火锅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池越拿起菜单,随手勾选了一些蔬菜类还有肥牛卷什么的,安鱼开口,“我吃辣的。” 池越和宋箴也能吃些辣,但都不厉害,最后点了鸳鸯锅。 他们两个只是偶然尝一尝辣的,主要还是吃清汤这边,安鱼却全程都是吃辣。 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 半夜,安鱼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她捂着肚子冲进了卫生间,过了十几分钟,才面色惨白地出来。 爬到床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再度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不过这次出来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白色塑料袋。 那是池越去药店买的。回来的时候宋箴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熄火,池越去了药店,没多会儿拎着这个袋子回来了,说是一些常备药物,治不太严重外伤的、治感冒的、拉肚子的…… 安鱼翻了翻,找出一盒药,打开看了看说明书,抠出两粒放到嘴里,用水冲了下去。 这次,她好歹睡到了天亮,最终被闹钟吵醒。 15.015 安鱼来学校的时候腿还有些软,晚上睡得不好,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背着双肩包朝着教学楼走去,暗暗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这样放纵了,不管有没人约束,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宋鱼!哎……你是宋鱼吧?”走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突然歪着头看她。 安鱼扭头看了看,这个女生她没有印象,不过不远处那个长卷发小洋裙的女生她认识,正是和她换了位子又偷偷换回去的徐冉,此时徐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 “你不认识我了?”那女生好奇地打量着安鱼,“我是你的初中同学。” 安鱼回忆了一番,实在想不起来这女生是谁。初一那年是她最痛苦的一年,天崩地裂,兵荒马乱,那一年她失去的太多,上学时面对一张张新面孔,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记住,初一读完之后,她就离开了奚市,那些面孔更是模糊不清了。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安鱼歉意地一笑,“还有,我现在叫安鱼。” 那女生随即反应过来,“哦,对,我听说你父母——后来你该姓安了。 安鱼没有心思说起过去的事,也没有问女生的名字,挥挥手,走开了。 徐冉眼睛闪了闪,跟上了那女生,“同学,你和安鱼初中时是一个学校啊?” “不止是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级,不过她读完初一就转学了。”女生眼睛一亮,徐冉穿着一件淡粉色雪纺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末梢卷曲,站在一群不分男女的校服中,简直就像是公主一样。 徐冉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现在安鱼和我是一个班的,她以前是姓宋吗?” “是呀,她爸爸是姓宋的,后来她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妈妈,改成姓安了。” …… 在高中遇到初中或者小学同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过这让安鱼想起了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她的脸色更加白了。 池越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昨天吃火锅的时候,趁着她去了洗手间,宋箴说她的胃不是很好,和他商量着去药店买些药。可是看安鱼的样子,那些药似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 “不用了。”安鱼趴在桌上,“昨晚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就是没怎么睡好,我眯一会儿就好了。” 池越迟疑地盯着她,“你行不行啊?你的脸比昨天电影里的僵尸还要白。” 安鱼白了他一眼,从桌膛里掏出小骨头枕,垫在脑袋下面,脸朝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池越担心她会犯病,毕竟宋箴只说她的胃不太好,究竟昨天的爆米花、冰激凌、辣火锅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他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张庆叫他出去他也不去,老老实实在安鱼身边守了一天,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好,显然是恢复了。 池越松了一口气,又暗暗有些遗憾,要是安鱼一直到周末都不太舒服,那他岂不是又有了周日去看望病患的借口。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禽兽,就为了个借口就让人家难受一周,再说,要是安鱼真的一周都不好,他扛也要把她扛到医院去了。 周日的时候安鱼还有些担心池越和宋箴再次上门,她想着这次绝对不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了,要好好在家学习才行。这两人上次好像约好了一起来似的,这次又好像约好了都不来,安鱼过了个自在的周末。 不过周一到学校,安鱼敏感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同学们好像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她一走过就个个神色各异地装作看书,池越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捧着手机在玩游戏,只是那手指划拉的力度太大,好似跟屏幕有仇似的。 安鱼从他身后挤了进去,池越歪着头看她,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好似是心疼或者同情? 薛菲菲也扭过头看她,胖乎乎的脸蛋鼓着,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呃……这是怎么了?”安鱼扭头瞪了池越一眼,“是不是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她十分确定自己这个周末乖乖待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每次被同学们议论都是和池越有关,她担心是不是池越又做了什么,把她牵扯上了。 池越薄唇微微一抿,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安鱼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能让这位大少爷开不了口,难道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 “同学们说……”薛菲菲好似在斟酌着用词,“同学们都在议论,说你家里条件不太好。” “条件不好?怎么个不好?”安鱼疑惑了,她确实没有大富大贵,和池越当然是没法比,不过吃穿用住是不愁的,房子是自己的,存款也足够她轻松读完大学,甚至她想继续读硕士博士也是够的。 薛菲菲想了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说你初一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爸爸不管你了,妈妈又……过世了,你成了孤儿……” 她咽了下口水,又说,“还有人说宋箴是……是你爸爸的私生子,当然,他现在不算了。”怪不得宋箴管安鱼叫“姐姐”,可是安鱼的态度却那么冷漠,还说是不认识宋箴。这就是一个渣男出轨、小三上位、原配早逝的狗血故事啊。 安鱼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她垂下眼眸,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同学们议论的也没错,不过我就算成了没有父母管的孤儿,钱财也是不愁的。”宋志德和妈妈离婚后,光明正大地和宋箴母子住到了一起,再也没有管过她。妈妈虽然生病永远离开了她,但是在离开之前,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房子过户到了她的名下,所有的钱都存到了她的卡上,给她留下了足够的生活费。 “那就好,那就好。”薛菲菲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了。安鱼看起来淡然平静,没想到经历这么坎坷,这年头离婚很是常见,可父亲彻底不管、母亲又早逝的,就没有几个了。更何况那时安鱼才刚刚读初一,不过十二三岁。 安鱼翻出英语书,摊开在桌上,低着头看了起来。她好似很是认真,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干扰,好像同学们若有若无的议论声根本听不到似的,至于那些窥视的目光,在对上池越恶狠狠的眼神后都退缩了。 尽管安鱼表现得无所谓,可是池越知道,她心里很难受。 她每天早自习都要喝一盒牛奶的,她喜欢把牛奶放在手边,吸管插上,看上两眼书就凑过去抿上一口。可是今天她根本就没有从书包里把牛奶掏出来。 她脸色惨白,捏住书页的手指在轻微颤抖,她盯着那一行英语,目光许久没有移动。 16.016 安鱼没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同学们议论的也是事实,再说,活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不被别人议论几句呢。初一时她去了舅舅家,转学到了新的学校,整个人又阴郁沉默,同学们也是常常偷偷嘀咕的,她早就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渐渐地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有同学热情地问她吃不吃早点,他不小心买多了一份,安鱼笑着拒绝了。 又有同学问她想不想做家教什么的挣点钱,可以帮她介绍,安鱼也拒绝了。 她有足够的生活费,不想在这么紧张的高中还要分神去挣钱,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 当薛菲菲告诉她,有同学好像在筹划着跟班主任商量一下,给她这个无人照管的孤儿举办一次捐款,安鱼真的吓了一跳,她立刻打开了班级群,先是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又表明自己并不缺生活费,不需要特别关照。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教室里就有人嗤笑了一声,“还挺清高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她听到了。安鱼抬眼看了过去,没看到是谁。 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会让对方不快,尤其是这好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安鱼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和班里的同学并不熟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波“救助贫困同学”的节奏已经被带偏了。 “假清高。” “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生活费。” “对呀,我可听说,她爸爸并不管她。” “长得漂亮,还愁什么生活费啊。” “你们说,她会不会——” 和薛菲菲一起吃过晚饭后,安鱼背着双肩包离开了教室,出了校门还没走到19路公交车站,就被两个男生拦住了。 安鱼仔细看了看,虽然来了没多久,班里的同学她还是都认得了,这两个男生不是五班的。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拦在她面前,笑嘻嘻地,“安同学,咱们去你家玩儿啊。” 安鱼瞬间感觉到了他们的恶意,她冷淡地回答,“不要,我家长辈不喜欢我带同学回家。” “你家长辈?”一个男生上下打量着安鱼,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语气更是吊儿郎当,“骗谁啊,老子可听说你家里没别人。” 安鱼退了一步,“我和舅舅一家一起住。” 两个男生狐疑地对视一眼,他们听说她是没有父母管的,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舅舅。按照常理推测,人总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她就算没有父母管,也应该有其他长辈的。 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使了眼色,“那我们就送你回去吧。”到底有没有,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鱼的手插在校服口袋了,握住了那枚小小的美工刀,“不需要。” 她想要绕过这两个人,却再度被他们拦住了。安鱼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那里还有保安,可是这两个男生只是拦着她,又没有做出什么过头的举动,恐怕保安是不会理会的。 “吱——”的一声,一辆路虎停在了安鱼身边,副驾驶的车窗是放下来的,宋箴喊道:“姐姐,一起走啊。” 安鱼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 从后视镜看着两个男生的身影渐渐变小,安鱼皱起眉头,这样的麻烦也许还会出现,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彻底杜绝。 “姐姐不用担心,那两个孙子的样子我记住了,明天我帮你教训他们。”宋箴的娃娃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 安鱼不同意,“不要打架。我说了是和舅舅一家住到一起的,我可以花点钱雇人假扮成舅舅或者表哥表姐什么的,来接我放学,有上几天就没事了。” “雇人假扮?”宋箴好像有些惊讶。 安鱼点点头,“网上有这样的业务。家长会的时候我就打算这么干。”她问过薛菲菲了,一个学年结束的时候,班级会开家长会,到时候她就打算雇人扮成舅舅。 宋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一时没有说话。 “你怎么出现得这么……巧?”安鱼问。 宋箴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我是专门等姐姐的。这些天,我送姐姐回家吧?姐姐不知道,别看是高中生,心肠恶毒的人可不少,这种事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他虽然不在五班,却随时关注着安鱼周边的动静。这次的事绝对是有人故意带节奏,想要针对她。只是不知道安鱼这样淡然的性格,怎么会和别人结了仇。 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安鱼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自小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恐怕境遇更加难堪,应该没少被同学欺负吧? “姐姐在想什么?!”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宋箴笑道:“我可不是被人欺负着长大的。我自小学习就好,老师都爱我,打架又不要命,同学都怕我。我可是没人敢惹的小霸王。” 他说起这些,一点儿也不像长期生活在歧视和欺凌中的可怜虫,反而很是得意张扬,只是眼底却有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从小到大,他都是张扬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可是这世上却有一个人,无论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注定不可能得到她。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能够离她最近的距离了,将来真相暴露的一天,恐怕连这一丝情分也不会有了。 安鱼以前常常想到他,想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看来,他足够聪明,并没有使自己陷入被同龄人排挤欺凌的困境,至于流言蜚语,只要本人不在意,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箴把车停在安鱼住的小区门口,熄了火,“姐姐,你手机号是多少?” 安鱼摸出手机,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宋箴回拨了过来,“这是我的手机号,姐姐加到联系人里。” 安鱼把他的号码存了下来。 两人又加了微信。 宋箴歪着身子看她操作,见她存自己的手机号时姓名直截了当地输入“宋箴”,没有给自己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笑道:“姐姐,要不要晚上我陪你?” “不要。”安鱼干脆地拒绝了,她家里虽然空了一个卧室,却不会让宋箴去睡。上次要不是他和池越一起,她其实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宋箴早就料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看着安鱼下了车,挥挥手。 安鱼的背影拐进了小区,宋箴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最近要警醒些,安鱼进出家门都要亲眼看着。” “是,宋总。”对方立刻回复了。 宋箴一直在车里坐了一个小时,确定没有人跟踪安鱼,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17.017 宋箴回到家的时候,钟点工已经做好了晚饭离开了,罗美娟正窝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见儿子进来了,扬起手,“好看吗?” “好看。”宋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把书包随手一扔,坐到了饭桌旁。 罗美娟也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你还没吃晚饭?我还以为你吃完饭才回来呢。”宋箴不喜欢宋志德,很少在家吃饭,就是为了不和宋志德坐一桌。 “刚才去公司了。”宋箴抬起眼,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宋志德分手?” 罗美娟涂得鲜红的嘴唇一瞥,“分手?我干嘛要和他分手?他每个月给我大把的钱,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才不会和他分手。”宋志德和那个女人离婚后,光明正大地和她住到了一起,但是两人并没有结婚,她也从来没有和宋志德结婚的打算。 “和他分手吧。”宋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我也可以每个月给你大把的钱,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离开宋志德,我养你。”当初他非要小小年纪办公司,咬着牙捱过了各种痛苦,为的就是让妈妈能离开宋志德。 “急什么。要是能把宋志德的钱全都骗到手,我就和他分手。”罗美娟眯起眼睛,“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和宋志德分手?就算你有钱了,可多一份钱我也不烫手。” “宋志德不是你的,把他还回去。”宋箴深深地看着妈妈。 “还回去?!”罗美娟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都睁大了,“还给谁?那个女人已经病死了!离婚的时候那女人跪在地上求宋志德抚养女儿,宋志德可是说了死也不要。就算我还回去了,你觉得她女儿还要宋志德?” 宋箴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不管要还是不要,至少那是她的选择。”当初他拼了命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宋志德还给安鱼,就算她不会原谅宋志德,至少他不想抢走她的父亲。 罗美娟警惕起来,“听说那小贱人回来了,还和你一个学校,你不会是碰上她了吧?她和你套近乎了?我可告诉你,别被小贱人迷惑了!” “贱的人……不是她。”宋箴低声说。 罗美娟听清楚了,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什么意思?贱的人是谁?!” 宋箴看了她一眼,黯沉的眸子看不清情绪,“是宋志德。” 罗美娟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没错,宋志德是真贱!” …… 为了避免事态变得严重,安鱼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不过,没等她的计划开始实施,这件事就在第二天戛然而止了。 池越一大早就脸色不善,黑沉沉的眸子里写满了“本少爷不高兴”,冰寒的气场吓得前座的张庆椅子不停地往前挪,都快贴上课桌了。安鱼注意到他的右手背凸起的关节处有些红,看样子刚刚和谁打过一架。 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安鱼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手指,这可是画画的手指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这么好的手,他偏偏要用来揍人。 池越早上来的路上听说了昨天的事,找到那两个在校门口拦着安鱼的家伙暴揍了一顿,可心里一直没解气。此时见安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手,阴郁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不过这好心情只持续到中午就再次被激怒了。 吃完午饭,张庆和一群人叫他去打牌,池越踢了他一脚,“打什么牌,过两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你复习好了吗?” 张庆顿时觉得这世界又玄幻了,考试?复习?那都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越哥,考试是什么,是外星生物入侵地球的秘密武器吗?” “滚你妈的。”池越也撑不住笑了,“你们去打牌吧,我回教室眯一会儿。” “教室怎么眯呀?桌椅硬得硌死人,越哥去包个间——”男生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庆扯了一把,他疑惑地眨眨眼,看着池越走远了。“越哥这是怎么了?” 张庆的手在他肩上一搭,“越哥回教室有事,走,咱们去打牌。” …… 安鱼和薛菲菲一起在食堂吃的午饭,她向来淡然,对别人的窥视和指指点点视而不见,薛菲菲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想安慰安鱼,却不知从何说起。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逝去的人再也不可能回来,要是像别人那样说要从经济上帮助安鱼,那其实是给她增添烦恼。 “安鱼,你……别在乎别人怎么说。”薛菲菲很生气一旁的人对安鱼的议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样子就是在议论安鱼。 安鱼点点头,“放心,我没在意这些。” “那个宋箴,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我不该夸他的。”薛菲菲一想到宋箴妈妈竟然是破坏了安鱼家庭的小三,就觉得很是愧疚,她先前在安鱼面前还夸宋箴是个天才来着。 “宋箴他确实很聪明。”安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薛菲菲迟疑地看着她,“你——不生气宋箴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宋箴的气?”安鱼抬起头,她的瞳孔又黑又大,“我最恨的是宋志德那个渣男,他毁了两个女人。我也恨宋箴的妈妈为什么非要选中宋志德,可宋箴真的没有做错什么,这些从来都不是他选择的结果,包括他的出生,要是能选择的话,我想宋箴绝对不会愿意生为宋志德的私生子。”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而且,他从小到大,想必比我更艰难。”她这两天被大家议论,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父母管,宋箴从小就冠上了私生子的名头,就算他说自己学习好又能打,又怎么可能好过。 “你和宋箴,不会是——”薛菲菲斟酌着,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更贴切。 “同病相怜?”安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吧,我和宋箴是被同一个渣爹害了。我不恨宋箴,也不想和他亲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有时候阴差阳错,两个人越走越近,我也不会再故意把他推远。” 薛菲菲被安鱼“宋箴没错”的说法震惊到了,一般人不是都要恨小三和私生子吗?可仔细想想,她也觉得宋箴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原罪,那也不是他能选择的。更何况宋箴明显是想亲近安鱼的,要是他被安鱼厌恶憎恨,连她都要忍不住同情宋箴了。 吃完饭,薛菲菲回了宿舍,安鱼则回了教室。 她拿出骨头枕和眼罩,想了想又把眼罩收起来了,眼下教室里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不敢戴着眼罩睡午觉。 18.018 安鱼刚想趴到骨头枕上睡一会儿,就见班里有个男生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男生的座位没在这边,而这会儿她的周围没有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安鱼纤细白皙的手指握住了桌上的水杯。 那男生手里拿着个透明圆形饭盒,就是一般快餐店里外卖打包用的,他停在安鱼这一排,一手搭在池越空荡荡的课桌上,一手把那饭盒朝着安鱼递过来,“同学,我午饭叫得有点多了,还剩下些,粒粒盘中餐,也别浪费了,你吃吧。” 透明的饭盒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白米饭上沾了酱红色的汤汁,显然是吃剩下的,上面还盖了一点菜,很少的一点儿,却有好几样,一看就是扫盘底装起来的。 安鱼的手指握紧了水杯,她抬头看了一眼,男生面相憨厚,不知道是特意来羞辱她的还是脑子里真的缺根筋。 “我不需要,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安鱼冷淡地开口,并没有道谢。 “安同学。”男生动了一下,想坐在安鱼旁边,又想到这是池越的座位,终究还是没敢坐下去,“你不要太过奢靡,你现在已经没有父母管了,钱也要省着花,不然将来怎么办?你还要读大学呢吧,虽然你成绩不好,可三流的大学也要读的吧?” 安鱼愣了一下,谁说自己成绩不好?就算比不上宋箴,也不能说不好吧? 男生还在兀自叨叨,“读大学没有学费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仗着长得漂亮,就走歪门邪道——” 他真的是特意来羞辱自己的,安鱼已经十分确定了,因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憨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猥琐和兴奋,安鱼几乎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恶心的话。 只是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薅住了他的后颈。 男生艰难地扭过头,看见池越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没有横眉立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沉,黑漆漆的目光盯着他,渗人的很,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他的手一抖,那透明的饭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剩饭剩菜都洒出来了。 池越松开他的后颈,长腿一迈,哐的一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吃干净,一粒米都不能剩下。” “这、这……”男生讨好地搓着手,“我这就扫干净。” 他想转身去那笤帚,却被池越吓得一动不敢动。 池越的手机扔在了课桌上,咣的一下,声音不大,男生却抖了一下。 池越薄薄的唇角翘起,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看来老子许久没活动手脚,你们他妈的已经不记得老子是谁了。不想吃是吧,走,咱们出去好好学习学习,看看这‘吃干净’和‘扫干净’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眼看着池越就要起身,男生浑身都抖了起来,声音更是抖成一团,“别、别……越哥,你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谁他妈是你哥?!”池越坐着没动,“少套近乎,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没兄弟。别废话,你吃不吃?!” 男生求助地转过身,却见刚才怂恿他的同学已经低下头,装作不认识他。 池越冷笑了一声,活动了两下手腕。 男生的腿顿时软了,他蹲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别动手,我吃,我吃!” 他先是拿起了透明饭盒,里面还剩了一点米饭。不过他本来就是想要羞辱安鱼,自然没有筷子勺子什么的,他用手指拨着,把饭盒里的米饭一点点吃光。 看着地上散落的米饭,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抬头看了一眼,池越靠着椅背,双臂环抱,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求饶地看向了安鱼,“安同学……” 安鱼朝着他鼓励的一笑,“粒粒盘中餐,也别浪费了,吃吧。” 男生绝望了,这是他刚才跟安鱼说的,现在又一字不差地被她还给了自己。他抖着手捏起一粒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米,送到了嘴里,喉咙一阵干呕,他不敢吐出来,伸着脖子硬给咽下去了。 有吃完午饭回教室的同学看见这稀奇的一幕,却被池越冷厉阴郁的表情吓到了,也不敢看热闹,只偷偷地扫上几眼。 安鱼也不睡午觉了,她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爱惜粮食”的同学。 她向来冷淡,就算有个笑容也是一闪而逝,此时这笑眯眯的模样险些闪瞎了池校霸的24k钛合金狗眼。 卧槽!安小鱼笑了! 卧槽!安小鱼这托着下巴的小模样怎么这么勾人! 卧槽!安小鱼这幸灾乐祸地欣赏别人狼狈的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的邪恶怎么这么可爱! 池越眼睛已经不看那个自讨苦吃的男同学了,他愣愣地看着安鱼,模样有些呆傻。 男生却抓住了这个机会,飞快地捡了一把米饭,想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不行哦。”安鱼托着下巴的手没动,脸上的笑容也没变,另一只手白皙的食指伸了出来,摇了两下,“我觉得偷偷藏到口袋里不算是‘吃干净’,越哥,你觉得呢?” 卧槽!安小鱼叫我“越哥”了! 同样是一声“越哥”,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人喊过了,此时从安鱼粉红的唇瓣里吐出来的这两个字,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无端地让人脸红心跳。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像复读机一样反复自动循环播放着“越哥”两个字,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勉强从脑子里抽出一根神经来处理那男生的事,他强硬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安鱼的唇瓣上移开,阴沉沉地瞪了那男生一眼,眼看着他的手从口袋了掏出来,把手心里攥着的几粒米放进口中。 当然,他全身心都在安鱼喊的这声“越哥”上面,能抽出一根神经来处理这件事已经很不错了,再没有多余的神经来考虑他自己刚刚说过的“谁他妈是你哥,少套近乎,我妈就生了我一个”这句话。 在安鱼笑眯眯地注视下,男生终于吃光了地上的饭菜,见池越没有理会,起身冲出了教室,一口气冲进厕所,呕吐了起来。 安鱼脸上的笑也落下去了,她抬起眼睛,又黑又大的瞳孔里映了池越的脸,“池越,谢谢你。”要是没有池越,这件事她也能解决,就是麻烦些。不过,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此时她只想毫不矫情地接受这份善意。 她这样看人的时候,总给人特别认真专注的感觉,池越的心跳得更快了些,“没、没什么啦。” 不可一世的池校霸竟然磕巴了一下,安鱼却没有笑他,“我请你吃饭吧。”她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你想谢我啊?这次不吃饭。”池越的智商迅速回笼了,“有事请你帮忙,期中考试完我去找你。” 19.019 安鱼还是趴到桌上睡了一会儿,池越掏出手机,打开班级群,发了四个字:到此为止。 自从这个中午起,这场变了味的“救助贫困同学”的闹剧终于平息了,再也没有人议论安鱼,更没有人敢凑上来找麻烦。 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池越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临时抱佛脚,也不旷课了,从早到晚地坐在安鱼身边,只是他虽然盯着书在看,却好像已经神游太虚了,因为安鱼注意到,那页书已经两个小时没有翻动了。 “池越。”安鱼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复习?”她问过薛菲菲了,池越的成绩向来是吊车尾,高一的时候除了英语之外每门功课都是不及格,她的成绩就算比不上宋箴,帮助池越还是没问题的。 “你帮我?”池越眉毛一扬。他不在乎成绩,及格与否根本就无所谓,之所以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也是为了安鱼,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会过来为难她。不过,要是安鱼帮他补习的话,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头挨着头…… 一想到这个情形,池越的心热了。 安鱼的身子偏过来一些,指着他看的历史书,“也不需要把书上的内容全都记住,我可以帮你划重点,尽量少的知识点,就算不能囊括全部的考试内容,但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要想让池越一下子有质的飞跃也不太现实,把一些最重要的考点划出来,记住的话至少不会再吊车尾。 池越都读到高二了,自然知道什么是划重点。不过以前就算有人这样跟他提起,他也根本没有耐心听。现在安鱼认真专注地看着他,他倒是有些心动了。 反正也要守在她身边,倒不如试试。 他把自己的历史书推到了安鱼面前,“那你划吧。” 安鱼本想把自己的书借给池越,书上她按照知识点的重要程度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转念一想,这对池越来说太过复杂,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趣,还是不要让他厌烦的好。 她拉过池越的书,拿了支红色铅笔,把最重要的地方一一标记出来。 半个小时才弄完,把书推回去,“你只要记住这些就行。今天就背这些,明天早自习我考你。” 池越暗暗后悔,他预想的头挨着头一起说话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安鱼费了心思帮他划了重点,不背的话好像会辜负她的好意,再说,明早她要是真的考自己,一无所知也有些丢人。 安鱼弯下腰,径自从池越的桌膛里翻出其他的课本来。 她侧着身子,头歪在池越的胸膛和课桌之间,小巧可爱的耳朵露了出来,一缕发丝搭在脸颊边,弯弯曲曲地延伸到牛奶般细白的脖子上。 池越的喉结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屏气凝神,勉强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安鱼把课本一一摆在桌上,都是全新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语文、历史、地理这些还能临时抱佛脚,英语和数学恐怕不行,不过池越的英语好像很好,她还见过他看英文的绘画资料,这样的话,只要专注数学就好了。 池越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羞愧感从心头冒了出来。他的大手压在崭新的课本上,“算了。” 安鱼把他的手推开,在课本上逐一把重点划好,其它的书都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他课桌一角,只留下英语和数学在手边,她不想让池越产生逆反心理,小心地试探道:“池越,其它的你抓紧时间背一背,英语和数学……我帮你讲解一下,好不好?” 卧槽!讲解?那不就要头挨着头凑到一起说话了吗?! 池越的心欢喜地跳跃着,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鱼见池越漆黑的眸子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安慰道:“不会很难的,你这么聪明,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她只讲最基本的,应该不会很难……吧? 卧槽!聪明?安小鱼夸我聪明! 池越再也矜持不住了,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安鱼本以为还有费些口舌才能让他同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她先把英语书和其它的放到一起,把数学书推在两人中间,从第一页的基本公式讲起。 不想打扰到周围的同学,安鱼的声音比较低,她身子歪向中间,池越也凑了过来,果然头挨着头了!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他眼睛一错就是安鱼白皙莹腻的肌肤,两人挨得近了,安鱼身上幽幽的香气传来。他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香气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更像是她自己的味道。 卧槽,还有体香呢?!怎么这么可爱! 池越根本就没有听见安鱼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声音轻柔,香气幽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离开了书页,偏向了她的脸颊。 直到安鱼把笔塞到他的手里,让他试着把课后习题解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呃……”池越本想随便填了数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糊弄她。 他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俊脸紧绷着,耳根有些发红。 安鱼以为他是因为不会解题而害羞了,不想让他产生挫败的心理,忙说:“没事没事,是我刚才讲解得太快了些,咱们再来一遍,好不好?” “这样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池越虽然很喜欢这种靠近的感觉,可也不想连累她期中考试没复习好。 安鱼摇摇头,“不会,我正好也再过一遍,巩固基础。” 她翻回第一页,重新讲了起来。这次,她速度更慢,讲得更细致,讲完公式,还套着公式把第一道课后题讲了一遍。 池越不敢再走神,要是让安鱼讲第三遍,他都要没脸见她了。 认认真真地听完安鱼的讲解,又看着她把习题解了一遍,池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数学一点儿也不难嘛!把公式套进去,算吧算吧就出来了。 他跃跃欲试,安鱼让他做下一道题,课后习题本来就是直接套用本节知识点的基础题目,安鱼刚刚讲完还是热乎的,又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套用公式,池越也不傻,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题解出来了。 “你果然很聪明!这不一下子就会了嘛!”安鱼高兴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粉红的唇瓣抿了个浅浅的笑意。 池越的心也随着那个浅笑荡漾开了。 20.020 池越突然认真学习起来,吓坏了一众小弟。 张庆:“越哥,你没事吧?受什么刺激了?” 池越很是得意,他这几天在安鱼的“悉心教导”下,觉得学习也就那么回事,一点儿都不难,“老子能受什么刺激,到时候老子门门及格,这吊车尾的荣誉就让给你们了,恐怕受刺激的是你。” 张庆想了想,“越哥,你要是不想考倒数第一,吩咐一声,我们直接交白卷,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学习吗?” 池越冷哼一声,睨着他,“滚,老子是凭本事不再考倒数第一,不需要人让!” 其实安鱼没说错,池越的脑子还是聪明的,就是以前没在学习上用过心,现在安鱼把重点直接给他勾出来,每天早自习和中午还陪着他温习一遍,就为了两人头挨着头凑到一起说话,池越也愿意花点时间把安鱼勾出来的知识点记住。 期中考试完刚好是周五下午,一中破天荒休了周六,可以连休两天,同学们已经不去想考得结果如何了,只想放飞自我。 安鱼没什么好放飞的,她起床后照例把窗户打开透气,把要洗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擦了桌子拖了地,把一粉一白两只毛绒兔子分别放在长沙发的两头,她坐在中间,蜷缩在沙发上翻开了英语书。 只看了一眼,门铃就响了。 安鱼凑到猫眼上看了一眼,池越在门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安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很整齐,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她开了个门缝想问问池越来做什么,池越却毫不客气地挤开门,大摇大摆地从她身边进了屋。 隔壁的房门猫眼闪了一下,魏宁飞快地掏出手机发了短信:“宋总,上次和你一起来过的男生找安鱼,安鱼开门让他进去了。” 她很快收到了短信:“没事,不用管。” 魏宁看着短信愣了一会儿,宋箴特意买下了安鱼隔壁这套房子,又雇她住到这里保护安鱼的安全,那个时候安鱼还没有回到奚市呢。她本来以为宋箴是一个要追小姑娘的富二代,听到有别的男生上门应该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才是,眼下这毫不在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安鱼没有把防盗门关严实,留了条十几厘米宽的缝。 池越一看就知道她在防备自己,也不点明,在没有宋箴“互相监督”的情况下,让安鱼给自己开门,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他很知足。 安鱼看着他,此时池越站在客厅中间,早上的阳光洒在他白色t恤上,他虽然身材高大,看起来却有些瘦削,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黑色的运动长裤显得他双腿特别长,安鱼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盯着他的腿多看了一会儿。 嗨呀好气!那么长还那么直!好羡慕好嫉妒好恨!为什么自己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切,那两条大长腿动了起来,池越走了两步,把手中抱着的一个小纸箱子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安鱼终于把目光从大长腿上移开。 池越把纸箱子打开,看着安鱼一脸戒备地站在门口,笑了笑,没说话。 安鱼盯着纸箱子,想着要不要上前去看。 纸箱子却微微摇晃了一下,一对白色尖尖的小耳朵慢慢露了出来,继而是蓝色的大眼睛,宝石一样清澈,那眼睛和安鱼对视片刻,轻轻“喵”了一声,半个身子探出了纸箱。 一只雪白的小猫。 一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猫! 它想要爬出来,却因为纸箱太高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它朝着安鱼“喵喵”叫了几声,显然是想要让她帮忙。 安鱼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几次三番,终于忍不住,上前把它从纸箱中抱了出来。 这是一只小奶猫,个头很小,叫得奶声奶气,背上的毛却很长,安鱼的手指陷进了它柔软浓密的白色长毛中,感受到了它小小身子的温暖。 她把它放到了地板上。 许是到了新环境,小猫还有些胆怯,靠在安鱼的脚边不敢乱走,脑袋在她的脚踝上蹭着。 看起来真是可爱又可怜。 安鱼的手痒得不行,在那柔软洁白的背上轻柔地摸了几下,抬起头看池越,“这、这是……” 她弯着腰,t恤领口松松地垂下,露出了一小片细白的肌肤,小巧的锁骨若隐若现,往下是隐约的起伏,映着一点儿光,掩着一片阴影。 池越地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像是着了火,“这是给——”声音一出口,暗哑得没法听,他清清嗓子,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这是给你养的。” 安鱼顺势坐到他身边,把那在脚边蹭来蹭去的小奶猫抱到沙发上,放在两人中间,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猫,嘴里却说道:“我不养。” 小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一只小爪子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歪着头,蓝宝石般的眼睛懵懂无辜地望着她。 安鱼和小猫对视,池越却歪着头看她。 明明是喜欢的,却不肯养。 明明内心是柔软的,却要做出冷淡的样子。 明明是热爱生活的,家里却像酒店一样冷清。 明明擅长厨艺,厨房却没有锅碗瓢盆。 池越垂下眸子,看了看小奶猫搭在她手腕上的小爪子,淡淡道:“养吧,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一个忙的吗?” 安鱼自然记得,他帮她平息前一段时间的风波,她本来是想请他吃饭的,他拒绝了,说等期中考试完让她帮忙。 “这就是你想让我帮的?”安鱼问。 池越点点头,“家里不让养,扔掉不忍心,你养着吧。” 小奶猫的目光太清澈,和它对视一会儿心都能化掉。它背上的毛柔软温热,手指头摸上去就不想离开。 安鱼摸着它,戒备心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没有去想池越家那么大——首富家里想必很大——为什么不能养猫,也没有去想既然不能养,那这猫又是哪来的,她的心里只剩下欢喜。 她想:不是我要养的,是答应了人家不好反悔,只好养了。 嘴角一点一点翘了起来,她把小奶猫抱到了自己腿上,握着它的小爪子,笑道:“小猫咪,以后咱们两个就住一起吧,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 小猫娇声娇气地“瞄”了几声,似乎在回应她。 安鱼笑着偏过头,问池越,“它叫什么名字?” 池越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粉红唇角边漾起的笑意,那笑意虽浅,却真实又温暖,“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安鱼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初七,它就叫初七好了。” 初七的好奇心很重,在安鱼的腿上坐了一会儿,胆子没那么小了,就想到处乱跑。 安鱼把各处的窗户都关好了,免得初七淘气爬了上去,这可是十六楼,初七还小,未必能意识到危险。 “池越,小猫怎么养你知道吗?”安鱼回到沙发上,问了一句。 “不知道。”池越回答地很干脆。他专门查了一下,猫舍里卖的小猫好多不够健康,他可不敢送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小宠物给安鱼,那样她得多伤心,恐怕以后更不愿意亲近人或者动物了。初七是他拜托奶奶从相识的人家要来的,刚好那家的猫产了一窝崽,母猫血统纯正,健康得很。 安鱼不再问他,拿出手机开始查小猫的喂养问题。 小猫要打疫苗、不能喝牛奶、要准备食盆、水盆、猫砂…… 安鱼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边查一边记,免得自己忘记了。 毕竟是在自己家,她翻了会儿手机就放松了,窝到沙发上,后背抵着靠背,双腿盘了起来。 池越慢慢地挪到她身边,凑过去看她在手机上查资料。最近安鱼帮他补习,两人常常凑得这么近,她专心地查着小猫该如何喂养,没注意到池越的下巴已经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零零总总地记了一大堆,安鱼开始总结。“池越,初七多大了?” 她一扭头,猛然发现池越的脸就在她的脑袋旁边,她这样一转头,嘴唇堪堪地擦过了他的侧脸。 ……两人都惊呆了。 21.021 尽管只是一触既离的瞬间, 池越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粉红的唇瓣从自己的脸颊上擦过,温热、柔软…… 他的黑眸遽然变得幽深,大手一探,想要抓住安鱼的肩膀。 安鱼却好似吓了一跳, 她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后退了几步, 站在了门口的位置,她身子绷得像根拉开的弓弦, 身后的防盗门还开着一条十几厘米的缝隙。她没有说话,柔软的唇瓣紧紧抿着,牛乳般细白的脸颊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绯红。 池越的手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一秒。 “操!”他暗暗骂了一句,大手顺势在自己头上挠了挠, “初七啊, 它应该是两个月大了。” 他说着话, 往沙发边上挪了挪,看着安鱼紧绷的身子好像放松下来了, 又说:“你都整理好了吗?需要什么咱们可以一起去买, 我打听了有一家不错的宠物店, 很大,各种东西齐全。” 安鱼本能地想要拒绝, 初七摇摇摆摆地过来了, 它很快地熟悉了地盘, 似乎已经认清了安鱼以后就是它的专属铲屎官了, 在她脚边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喵喵”叫了两声。 安鱼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初七乖巧地窝在她的臂弯里,摸着它洁白浓密的软毛,安鱼的心也软了下来。 “要买的东西很多吧?”池越见她没说话,又劝道:“咱们开我的车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一趟都搬回来。我看你刚才查的,有猫砂、食盆、水盆什么的,猫窝也来一个吧?再给初七买些玩具。” 说到玩具,池越突然有种正在和安鱼商量着照顾自家孩子的错觉,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慈爱”的笑意。 安鱼本来正要回到沙发上,见到他这别有意味的笑容,脚步一顿,又不敢过来了。 “操!她不过亲了我一下,我就想到给儿子买什么玩具了!”池越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收敛了脸上的笑,“初七应该吃什么,你查好了吗?咱们也得顺便一起买回来。” 池越也摸出手机来,“你说都需要什么,我帮你记下来,这样快一些。” 刚才不小心亲到他的脸,安鱼震惊之下把手机掉在沙发上了,搂着初七柔软的小身子,她犹豫着又坐回了沙发,初七还小,又是刚搬来新地方,她还是想把东西准备得齐全些,免得小家伙生病了。 她翻开自己手机上的备忘录,把总结下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说给池越,池越这次没有凑到她的身边去,他坐得很是端正,专心把要买的东西都记下来。 “初七不能喝牛奶,要买些幼猫吃的猫粮。”安鱼想了想,“等初七在这里住上一个多月,适应了环境,还要带它去打疫苗。” “猫粮?”池越突然想起什么,把茶几上的纸箱子翻开,从里面拿出一包猫粮,“这是初七以前吃的。” 安鱼接过来看了看,怕自己忘了,用手机拍了照片,“那还买这种好了,初七应该是吃习惯了,暂时不要换。” 两人商量好了,安鱼进了卧室去换出门的衣服,池越身子后仰,舒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两条大长腿伸直交叠在一起。 安鱼进卧室的时候把门锁了,他凝神想听一听她的动静,却只听到开关抽屉的声音,没有期盼中“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池越遗憾地扭头盯着卧室的门,防盗门却被人轻轻敲了两声,随即防盗门被推开,宋箴走了进来。 “你!”池越直咬牙,“你来做什么?!” 这次他不需要宋箴配合,已经顺利地凭“一己之力”进了安鱼的家,等会儿还要和安鱼一起去宠物商店,宋箴这个时候过来,简直就是一百瓦的大灯泡,明晃晃地给人添堵。 宋箴穿着件白色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看起来很是清爽。他看了一眼关好的卧室门,淡淡地瞥了池越一眼,“我来看姐姐啊。” 他一低头,看到了地板上追着自己尾巴玩耍的初七,颇为意外地看了看池越。据他所知,池越以前没有女朋友,按理说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没想到这哄女孩子的招式还挺拿得出手,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也不差什么了。 不知为何,池越读懂了他“明明没交过女朋友,花招还挺多”的眼神,他霍然起身,大长腿一迈就到了宋箴身前,推着他往门外走,“今天不需要你,你赶紧离开。” 宋箴才不肯走,两人一样的高大,你推我的胳膊我就搬你的肩膀,你踢我的脚我就別你的腿,初七以为两人在玩耍,高兴地扑到两人脚边,挠挠这个裤腿,抓抓那个鞋子。两人没注意到脚下,推推搡搡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就听见安鱼惊叫一声:“快住手!” 两人捏紧的拳头不由得一起放下了,见安鱼一脸惊慌地走了过来,池越一把勾住了宋箴的肩膀,宋箴站得笔直,两人脸上的剑拔弩张一起换成了和煦的微笑,那亲密的样子就像是一起翘课去开黑的好兄弟。 池越心想:安小鱼一定是担心我了,虽然宋箴那个混蛋太讨厌,还是不要在安小鱼面前动手了,免得吓到她。 宋箴心想:姐姐肯定是怕我受伤,虽然池越那个混蛋也打不过我,还是不要在姐姐面前动手的好,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多紧张我呢。 安鱼急匆匆走到两人身边,把兴奋地在两人脚边打转的初七抱了起来,瞪了两人一眼,“你们要打就去外面打,刚才差点把初七踩到了。” 池越:“……” 宋箴:“……”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嫌弃地分开了,又不约而同地盯着窝在安鱼怀里的小猫看了一眼。 人不如猫! 好羡慕好嫉妒好恨! 安鱼完全没理会心灵受伤的两兄弟,她轻柔地把初七放到沙发上,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背,“初七,我出去一会儿,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 初七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也不肯老实待着沙发上,跳下来到处乱跑去了,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安鱼背上包,“宋箴怎么来了?我要去宠物商店,你——” “我也一起去。”宋箴不等池越反对,抢先说道:“我帮姐姐搬东西。” 安鱼买的东西没有太重的,估计她自己就能搬动,再加上池越更是没问题,不过她刚才不小心亲到了池越的脸,两人独处颇有些尴尬,有宋箴在一旁她更安心些。听到宋箴也想去,点了点头,“那咱们走吧。” 池越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刚才的事,没有反对,反而看了宋箴一眼,漂亮的眉毛一扬,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副“你不知道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宋箴心头一跳,难道……不,不可能,安鱼是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和池越发展出什么的,能和池越单独待在一起,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安鱼又查看了一遍窗户,确保初七不会掉出去,和池越宋箴一起离开,把门锁好。 等电梯的时候,隔壁的魏宁凑到猫眼处看了一眼,果然宋箴还是来了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跑得飞快。 池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隔壁的房门,等进了电梯,问道:“安小鱼,你隔壁住的是什么人?”他察觉到他进门和出门隔壁的猫眼都有光影变化,显然是有人在看。 “是一个小姐姐,在附近的公司上班,在这里租的房子,她一个人住。”安鱼问,“怎么了?” 单身女性应该没什么危险,池越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和她来往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宋箴的嘴角轻轻一抽,乱七八糟的人倒是没有,不过魏宁从猫眼前偷瞄确实不好,容易被人发现,还是装个隐秘的摄像头好了。他转念一想,应该更进一步,黑进物业的安保系统,小区公共区域有不少监控摄像头,应该让魏宁从安鱼进小区大门就关注着,免得在小区里出了事。他越想越觉得这样更稳妥,决定下来就实施。 安鱼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全方位地保护起来,她摇了摇头,“没见过她和别人来往。”她从未见过魏宁带人回来,不管男女。 电梯到了一楼,池越暂时放下了这件事,问宋箴,“你的车呢?”他可不想在前面开车,让宋箴和安鱼坐在后座。 宋箴也不想,上次开车去看电影,看着池越和安鱼一起在后座说话,他已经后悔了,“开你的车吧。” “我的车快没油了,还得绕到加油站去。”池越毫不脸红地推辞着。 安鱼看两人都不想开车,建议道:“咱们坐公交车吧?我的手好了,坐公交也没问题。” 宋箴怎么舍得她去挤公交,平时也就算了,他想接送安鱼上学她也不会答应,今日大好的机会更不能让她去挤公交,“那坐我的车好了。” 于是,宋箴再次成了司机。 池越和安鱼在后座商量着给初七买些什么玩具,幼猫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买些玩具逗它玩耍,看它快乐的成长,安鱼只要想想就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池越歪着头看了看安鱼嘴角的一丝浅笑,深深觉得这小猫送得很对,安鱼平时比较冷淡,对人有防备心理,他和她同桌了半个学期,他教训了来羞辱她的同学,她帮他补习功课划重点应付考试,这才稍稍亲近了一些,但是可爱的幼猫很轻易就能让她接受。 22.022 宠物商店果然很大, 像个超市。 宋箴推了购物车,池越拿着手机查看要买的东西,安鱼也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初七的猫粮照片,对照着一模一样的买了几大包, 又挑了一包羊奶粉备着。 食盆有碗状的,也有比较平的盘状的。安鱼之前在网上已经查过了, 初七是波斯猫,脸比较平, 不适合用碗。食盘的颜色很多,安鱼一时迟疑起来。 池越建议:“挑这个糖果粉色的吧,你看那边的猫窝,也有一个糖果粉色, 正好是一套。”安鱼的白色毛巾上就有一只粉色小兔, 他送的毛绒兔子也是粉色的, 再加上这套糖果粉色的猫窝猫盘,她的家里就不那么冷清了。 安鱼踮着脚尖看了看, 一眼就相中了那个粉色的猫窝, 她点了点头, 挑了两个粉色的食盘,一个装猫粮, 一个装水。 池越把猫窝放进小推车, 三人又挑了几件玩具, 猫抓板、怪叫鸡、发光球什么的。 收银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她一边扫码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三个人,没办法,池越和宋箴生得高大帅气,安鱼娇小些,但也非常漂亮,尤其是牛奶般细白的肌肤,莹润细腻,带着淡淡的光泽。三个人颜值都高,站到一起自然引人注目。 收银姑娘不停地偷瞄三人,他们年龄差不多,看样子就是高中生。看买的东西,猫窝猫盘都是粉色的,应该是小姑娘用的。就是两个男生陪着,不知道哪个才是男朋友?还是说小姑娘手段高明,让两个男生心甘情愿地和平共处? 她的目光带着窥探,池越不高兴了,把安鱼挡在身后,“小姐姐你不好好结账,总看我妹妹做什么啊?” 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安鱼的视线,声音却清晰地传来过来,安鱼的食指在他的后腰上点了点,谁是他妹妹了?! 收银姑娘自然也不信,“你们差不多大吧?”要是妹妹的话,怎么也得差个两三岁才正常。 “我们一样大。”池越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我们三个是三胞胎。” 收银姑娘惊诧地看看池越,又看看板着脸没开口的宋箴,安鱼在池越身后她看不到,“你们两个男孩子应该是兄弟,长得有点像,小姑娘和你们两个不太像。” 宋箴一脸阴沉,隐隐带着一丝暴戾,安鱼也听不下去,手机打开支付界面,伸到收银姑娘面前,示意她快点扫码结账。 从宠物商店出来,已经中午了,三人干脆一起吃了日料才回。 …… 周三的时候,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安鱼再一次成了班里同学议论的焦点,只是这次大家看她的眼神不是同情,而是羡慕和钦佩。 她考了班里第一名,年级第四。 池越扭过头看安鱼,黑眸中满是惊讶,“安小鱼,没想到啊,这么厉害!”两人坐同桌半个学期,他知道安鱼学习一向认真,还能帮他划重点补习,估计成绩不会错,但是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年级竟然第四! 安鱼自己也没想到,她读小学、初一的时候,在班里的成绩也就中上,没到顶尖的程度。初二、初三和高一是在舅舅那边读的,那边的学习氛围特别浓,学生都比较刻苦,加上她心情不好,又是寄人篱下,没有交朋友,独来独往,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她干脆也像大家一样埋头苦读,没想到转回奚市竟然考了这么好。 不管什么原因,成绩好了总让人高兴。安鱼粉嫩的唇瓣微微一弯,两只白皙的手掌摊开,略有些无奈地叹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考了班里第一名,呵呵。” 池越噗的一声,差点把一口可乐喷到前面的张庆身上。 张庆一脸痛苦地转过头来,“越哥,这次我考了最后一名,估计回家一场男女混合双打是免不了了。” 池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你可以告诉你爸妈,你离班级第一年级第四的距离就不过一米,也许他们会饶了你。” 张庆抬眼看看安鱼,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我觉得……那样的话我会被打得更惨。” 他悲愤地一拍桌子,“你说这次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得越哥门门都考了及格,偏偏这次监考特别严,一前一后两个老师盯着,搞得人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 平常他们都是你抄我我抄书,大家成绩差不多,这次监考却很严格,谁也没抄成,听说以后都这么严了,可能是上了高二学校想要抓得紧一些。 “没事没事。”池越很是大方,“下次哥罩着你,期末考试的时候,安小鱼给我划的重点,我原样给你划一份,保管你及格。” 这次池越的成绩进步不少,主要是他以前都是班级倒数,进步空间大,有了安鱼帮他补习,加上英语本来就不错,竟然全部功课都及格了。 “划了重点不是还得背吗?”张庆摇摇头,“我还是挨一顿打好了,长痛不如短痛。” 安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竟然觉得挨打比学习好受!她又欣慰地看看池越,幸亏他还有得救,要是碰上张庆这样的,就算她划了重点,他一点儿都不肯努力,也是白搭。 她这“还是自家孩子好”的目光让池越心情颇为舒畅,他黑眸含笑和安鱼对视,又转头不屑地瞥了张庆一眼,“出息!” 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在张庆的眼里很是含情脉脉欲语还羞,可怜的张庆非但没有得到安慰,还被迫吃了一口狗粮,他无比郁卒地转过身,默默地咽下了一口老血。 薛菲菲看完成绩布告回到座位,转过身盯着安鱼,又大又圆的眼睛亮晶晶地,“安鱼,你成绩真好!” 安鱼一笑,“你也不错啊。”薛菲菲的成绩在班里排中上,也算好的。 “安鱼,以后我遇到不会的题,能不能向你请教?”薛菲菲很是期待。 “当然可以,咱们一起进步。”安鱼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薛菲菲正在高兴,眼角的余光冷不防瞥见池越正不悦地皱着眉,她吓了一跳,又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我、我不会问很多的,呵呵,呵呵。”她干笑两声,赶紧转过身去了。 安鱼的手肘在池越的胳膊上撞了一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池越一点儿没生气,大长腿舒展地伸到前面张庆的座位下,手臂叠放在桌上,脑袋趴在手臂上,歪着头问安鱼,“安小鱼,你将来想考哪个大学,想过了吗?” 安鱼点点头,“想过了。我不会考本省的,如果成绩可以,我想考a大法律系。”她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次期中考试的水准,考a大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池越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半张脸孔埋在臂弯中,眼睛静静垂着,看不清情绪,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薄唇轻抿,鼻梁挺直,有种雕塑的美感。 不知为何,安鱼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本来她考了班级第一,他门门及格,两人都很高兴的,这会儿却有些不对劲了。她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池越的脸在手臂上蹭了蹭,前额的头发被他蹭得翘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桀骜不驯,“a大挺好的。”就是太好了,他可能没办法跟上。要是一般的院校,让老爸捐个教学楼或者操场什么的,也许能进,a大可就没希望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高考上大学的事,对他来说,呼朋引伴乐逍遥,至于上不上大学或者在哪儿上大学都不重要,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a大离他太过遥远了。 安鱼盯着他前额翘起来的头发,忍了又忍,还是伸手给他顺了顺,就像她昨晚给初七顺毛一样。 池越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手指插在自己的发间,轻柔地撸了两下。明明她只是摸了他的头发,他却觉得心尖尖像是被一片轻盈的羽毛拂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背蹿起,沿着尾椎骨,爬过脊椎,升到头顶。 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愉悦地张开了。 他看见安鱼粉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好似说了什么,可是他好像包裹在一个甜蜜的大水泡里,什么都没听见,不由得追问,“什么?你说什么?” “在想什么呀。”安鱼看他的神情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过还是耐心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要参加艺考?你的画技那么好,要是参加美术高考的话专业课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文化课稍微努力一下,估计国内的学校你大部分都能上。” “美术……高考?”池越愣了一下,他的画是不错,那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画画,父母见他有兴趣,专门请了老师教他,可他从来没联想到高考上面,“a大有美术学院吗?” 安鱼点点头,“有啊。a大美院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吗?”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黑眸一点点亮了起来,薄唇也弯了弯,“不知道,我没了解过。” 安鱼歪着头回忆了一下,“a大美院对专业课要求比较高,文化课的分数线倒不是很高,你要是想考的话,再努力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哈哈。”池越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少年的脸庞迸发出摄人的神采,“老子也能考a大!!!”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不过是刚刚进步了一点,从倒数第一够着了及格线,这就狂得想考a大了?班级第一考a大还差不多! 班级第一笑眯眯地看着口出狂言的少年,“那咱们一起努力吧,我相信你。” 23.023 这次期中考试安鱼是年级第四, 宋箴则维持他一贯的水准,考了年级第二。池越虽然和两人相比差之甚远,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从倒数第一变成了门门及格。 池越的奶奶——也就是从好友家替池越要来初七的——拿着池越的考试卷子,把老花镜戴上, 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池爸爸和池妈妈也想看,这么多年了, 儿子竟然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来,他们也想要看一眼试卷上那红彤彤的分数, 奈何池奶奶霸着试卷不放,虽然试卷不止一张,她也不肯把下面几张分给儿子和儿媳。池明唯只好拉着媳妇一左一右凑在老太太身边,三个人坐在长条大沙发上, 一起欣赏着池越的“丰功伟绩”。 池越和二叔池睿思窝在另一个沙发里, 两人都是没骨头般懒洋洋靠着, 池睿思看老太太那认真的样子,好像在研究每一道题怎么做似的, 笑道:“哎——我说, 妈, 你看得懂吗?”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我大孙子的试卷, 怎么看不懂了?我宝贝大孙子可是每门功课都及格了, 哪像你, 哼, 典型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池睿思偷偷一笑,凑到池越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全都是抄的?这次抄的不错嘛,以前怎么没抄个及格回来?”他貌似低声,其实屋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池越还没说话,池奶奶已经怒了:“什么抄的?!这是我大孙子的真实水平!哪像你,池睿思,其实既不睿也不肯思!典型的——” “——纨绔子弟。”池睿思举起双手,“好好,纨绔子弟已经知道了。” 池越修长白皙的食指搭在唇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小没良心的。”池睿思大手在他头上呼撸了一把,“枉二叔平时那么疼你,光知道看热闹,也不知道帮二叔说话。” 对面的三人专心研究着试卷,叔侄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说,真是你自己的真实水平?一点儿没抄?” “没抄。”池越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中蓄着一丝笑意,“这是我同桌帮我补习的结果。” 池睿思惊诧了,“你竟然有同桌了?”这小子最讨厌别人靠得太近,所以一直都没有同桌。他看着池越眼里的笑意,那笑意温暖又满足,带着少年隐秘的心事,突然他好像明白过来,“你同桌是女生?” 池越点点头。 “漂亮吗?” 池越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卧槽!你小子这是春心萌动了啊!”池睿思的一嗓门,对面看试卷的三个人同时盯了过来,相比考试及格,自家宝贝大孙子喜欢上女孩子显然更加重要一百倍,老太太激动地一把扯下了老花镜,问:“谁?哪家的姑娘?是不是徐家那个丫头?你上次托我要的小猫是不是送给她的?” 池睿思多年来浸淫花丛中的浪荡公子可不是白当的,“妈!怎么可能是徐家那丫头?!阿越要是肯喜欢她,早就喜欢了,何必等到今天。”不管是公司酒会还是年会什么的,只要有机会,徐冉就想往池越身边凑,池越从来都没什么反应,不可能突然就喜欢上了。 池妈妈保养得看不到一丝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脸期待地问道:“到底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和咱们家有没有生意往来?我和你爸爸见过吗?”她已经在脑子里回忆有没有见过和儿子同龄的女孩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笑得太厉害,恐怕会在眼角唇边挤出皱纹来,连忙用手指压了压。 “她——”池越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演变成了这样,他本来没想把安鱼就这么匆忙地介绍给家里人,可他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想了想,还是照实答道:“她叫安鱼,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父亲不管她。初一那年,母亲生病去世了,她现在是一个人。” 屋里突然静寂了一瞬。 “什么?!”老太太生气地差点跳起来,“她一个女孩子,才这么点大就一个人生活?!多辛苦多艰难啊!她那个禽兽父亲不管她,你怎么也不管?!亏你还是我的大孙子,和你那个纨绔二叔一样,到处留情不负责!” 纨绔二叔无辜躺枪:“……” “我——”池越无奈扶额,“奶奶,奶奶你别激动啊,我倒是想管,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她也不接受啊。她现在只是我的同桌,我最多在学校护着她,别的真说不上,她性子冷淡,做得多了会让她反感的。”就连周末去安鱼家,他也不敢每周都去。 屋里又突然静寂了下来,池奶奶、池爸爸、池妈妈、池二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件事: ——感情是自家小子一厢情愿!人家小姑娘不是他的女朋友! “嘶——”池睿思挠着下巴,“这不科学啊,咱们池家的男人出手,还有拿不下来的女人?”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在花丛中打了多少个滚了,还从来没有败绩呢。 “性子冷淡?”池妈妈林菁女士开始担心未来儿媳不好相处,“她……很高傲吗?”连自家儿子都看不上。在她眼里,池越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儿子,就是公主都配得上。 池越可不想让安鱼给家人留下什么“高傲”的印象,“不是,她很随和,就是、就是以往的经历让她有些内向。” “哦——”林菁女士明白了,她有些心疼未来儿媳的遭遇,“儿子啊,你能不能试试,让她住到咱们家来?” 池越摇摇头,“她因为一个人独住,对别人有些防备,再说,她只把我当同桌看,最多比别的同学更亲近些,住到咱们家绝对不可能。” 池睿思一把勾住池越的肩膀,笑道:“阿越,要不要二叔教你几招?” 池越还没说话,池奶奶已经激烈反对,“不行!你这到处留情从不负责的花花公子不许教坏我的大孙子!”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池爸爸池明唯说道:“好了,既然有喜欢的女孩子了,那每个月的生活费翻倍吧。” 池越大喜,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家里怕他太过放纵或者染上什么恶习,生活费都是卡着给的,有时候不够了他就问二叔要,反正池睿思的生活费多得要死,全都花在什么小野模小网红身上了。 池明唯又问道:“阿越,你说——你这次考试是她帮你补习的?” 池越点点头。 池明唯:“她学习成绩很好?” 池越:“嗯,她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四。” “嘶——”池睿思抽了口气,“那你们俩的差距有点大啊?” “一点儿也不大!”池越终于对二叔露出个不满的表情,“她说了想考a大的法律系——” “那还不大!”池睿思惊叹道:“a大!a大啊!你小子几辈子都——”差点被池奶奶凌厉的目光戳死,池睿思话没说完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池越接着说:“她说我可以考a大美院。我想了想,也是可行的,专业课应该没问题,文化课再稍微努力一下,应该能行,正好,美术也是我喜欢的。” 这一次,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你掐我一下。”池奶奶拉住儿媳林菁的手,不敢置信地开口。 林菁颤抖着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疼,真疼呢,不是做梦。” 池奶奶皱起眉头,一脸失望,“可是我一点儿都不疼,不对,还是在做梦,算了,我不醒来了,就这么梦下去吧。” 池越好笑地看着两位女士,“奶奶,没做梦,我真想考a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商界大佬池明唯,“你考a大,文化课成绩——”他以前从来没指望儿子正经考个大学,他打算着儿子喜欢哪里,就在哪里挑个不起眼的大学,捐个教学楼或者图书馆、体育场什么的,让儿子逍遥去,毕竟儿子那倒数第一的成绩,也只能这样了。没想到突然之间,儿子不仅要正经考大学,还要考a大!他也不在乎儿子是不是学金融好继承家业了,只要肯正经高考就行。 “现在的成绩肯定不行。”池越已经查过a大美院历年的招生情况了,“不过要是再有一年多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池明唯站起身,走到池越身边,大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好,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你需要什么,尽管跟爸爸说,想要请什么老师,也只管开口。” 池越:“知道了,谢谢爸。” 池奶奶激动地拿了张纸,准备列出些补脑补身的饭食,让家里的厨师每天多做些给上进的大孙子补补。 池妈妈林菁女士则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24.024 早上池越来学校的时候, 满脸都是笑意。 安鱼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看书了。 张庆一回头看见他,“卧槽,越哥有什么喜事?” 池越刚想说话,手机“嗡”的一声, 有短信了。 【儿子,哄女孩子要用心, 别跟你二叔学。】后面是紧跟着一条转账信息:【林菁向您尾号****的银行账户转账存入收入人民币——】 还没等张庆看清后面的数字有几个零,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又是一条短信。 【儿子,颜料什么的都买最好的,想请哪个老师尽管请,别节省。】后面是紧跟着一条转账信息:【池明唯向您尾号****的银行账户转账存入收入人民币——】 张庆数着那数字后面的零, 嘴巴越张越大。 池越“啪”的一下按了一下手机电源键, 屏幕黑了。 张庆一言难尽地看着池越, “你爸竟然让你别节省,难道在他眼里, 你是个节省的人?” “对呀。”池越笑道:“我多么淳朴节俭啊。” 张庆想了想, “越哥, 咱们得去哪儿逍遥一通。”他可看见了,那么大一串零。 “不去。”池越笑着, “我要攒钱。” “攒钱干什么?”张庆不明白了, 池越还需要攒钱?! “买房子。” “买房子干什么?”张庆更不明白了, 池家有多少套房子他都不知道, 还需要买房? “买房娶媳妇生孩子,生了孩子给孩子买玩具。”池越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安鱼。 “哈哈哈。”张庆笑了起来,以为池越在开玩笑。 安鱼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池越,抿着唇又低头看书了。只是她莫名有些心烦,后面的一段英文怎么都背不下来,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一句“娶媳妇生孩子”的话。 中午和薛菲菲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薛菲菲回了宿舍午休,安鱼不太想回教室,她转到了和家属区隔着一道黑色栏杆的小树林,坐在水池边,盯着水面上一片飘飘忽忽的落叶,又想起了池越早上说的话。 “真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安鱼有些不满自己一上午都被这句话影响,可是这会儿不用学习,她还是忍不住想了起来。 有人踩着小树林中的落叶走了过来,“沙沙”的声音让安鱼顿时警觉,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紧绷的身体放松了,来的人是宋箴。 “姐姐真会找地方。”宋箴坐在她身边,“这里好安静。” 安鱼往家属区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在栏杆后面看到了宋箴的车,估计他是准备抄近路从栏杆翻过去,正好看见自家坐在这里吧。 “姐姐怎么了,有心事吗?”宋箴扭着头看安鱼,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洁白的衬衣上,袖子随意地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宋箴,你——”安鱼迟疑了一下,“你想过将来结婚的事吗?” 宋箴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想过啊。” 安鱼吃惊地抬起头,高中的男生怎么回事,都考虑到这么长远的事了吗?她自己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高中生还算早恋,这些男生就想过结婚了?! “姐姐想过吗?”宋箴反问。 安鱼摇摇头,“从来没想过。关于结婚,你、你想什么了?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吗?” “我想我不会结婚的。”宋箴身体向后倚在木长椅的靠背上,两条长腿交叠舒展开,“无论我交多少个女朋友,只要不是我最爱的那个人,我是不会结婚的。” 安鱼想起上次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停车场亲吻的事,“那你现在的女朋友是你最爱的人吗?” “自然不是。”宋箴无所谓地笑了笑,眼底掩着一丝阴郁,“我最爱的人……是不会做我的女朋友的,将来也不会嫁给我的。注定得不到,我准备放荡不羁爱自由了。” 安鱼脑补了一通少年隐秘暗恋求而不得,继而破罐子破摔放纵自己的剧本,又觉得他这不正常的婚恋观很可能是受了家庭的影响,毕竟他从小就是私生子,背负的东西可能比她能够设想到的还要多。 “宋箴,我觉得……”她觉得这种随便找个女生谈恋爱的想法是不对的,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经验。 她眼中不赞同的情绪很是明显,宋箴笑道:“姐姐不用管我,要是我最爱的那朵花,我自然愿意为了她放弃整座花园。要不是那一朵花的话,别的花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整座花园有还是没有,对我来说区别不大,随便走一圈就好了。” 安鱼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还是觉得,传统的家庭观念更让人舒服。”虽然父母的婚姻是不幸的,可她还是不想像宋箴这样。 “姐姐吃过午饭了吗?”宋箴突兀地转了话题。 “呃……吃过了,你还没吃吗?” 宋箴笑着站起身,“我还没吃,肚子饿了。” “那你快去吧。”安鱼摆摆手。 宋箴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利落地翻过栏杆,一分钟之后,车开出了安鱼的视野。宋箴把车停在路边,脑袋抵在了方向盘上,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 刚才,他真的不敢再继续和安鱼讨论下去了,他害怕管不住自己,说出什么冲动的话来,那样的话,恐怕会把安鱼推得更远。 安鱼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回教室去。 刚进教学楼,就被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拦住了:“同学你好。” 安鱼停下脚步,谨慎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右手插到了校服口袋中,“你好。” 高马尾的脸上有一抹羞涩的嫣红,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安鱼,“同学,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池越吗?” 浅粉色的信封,印着一颗颗深粉色的桃心,安鱼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封情书。 对于池越在学校受女生欢迎的程度,安鱼早就明白了,教室后门常常有别班的女生驻足,也有人故意从高二五班这边的走廊绕一圈,就是为了看他。 池越呢?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倒是没见他接过谁的情书,他的桌膛里总是很干净,女生并不敢直接把情书或者礼物什么的塞到他这里来,张庆好像也没有帮别的女生转交过。也许私下里也有,反正她没有见过。 “同学,麻烦你了!”高马尾见她没说话,生恐被拒绝,把粉色的信直接塞到安鱼的怀里,跑开了。 安鱼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马尾已经跑出了教学楼,她没有回班级,安鱼也不知道她是谁。 捏着那粉色的信封,安鱼有种想要撕毁扔掉的冲动。 “不,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是不对的。”她喃喃地念叨了两句,既然不能把情书还给高马尾,只好转交给池越了。 隔着信封,能感觉到里面是薄薄的一小摞纸。 就算是叠起来的,按这厚度,可能也有三五页吧?情书里写了什么?就直接写“池越我喜欢你”吗? 安鱼没有写过情书,她初一就到了外地,没有交朋友,自然也没有见过别人的情书。要写多少字才能写这样厚的一份情书?得好几篇作文的长度了吧? 安鱼的脑子里纷纷乱乱,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池越早上说的“娶媳妇”的话,迷茫中她上错了楼层,到了高二五班的楼上,站到教室门口才反应过来,又下了一层楼,才回到教室。 池越还没有回座位,安鱼不知道该亲手把情书交给他还是直接塞到他的桌膛里,想了想还是决定亲手转交吧。 她准备把手里捏着的情书先夹在两本书中间藏起来,免得被同学看到误会。可看到抓了一路的情书时,安鱼的嘴角顿时抽了一下,她不知不觉地,竟然把人家好好的情书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看起来就像写废了揉皱扔掉的废纸团。 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交给池越,他和高马尾女生都会生气吧? 安鱼也顾不上同学会不会误会了,把粉色信封放在桌上,两手来回捋着,希望能弄平展。 可惜这信封不是那种硬卡纸,而是跟作业本外皮一样的厚度,她又按又抚弄了好一会儿,信封上的折痕还是很清晰。 安鱼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看见自己的水杯,突然灵机一动,也许用热水杯熨烫一下能平展? 她立刻起身,先去把水杯里晾好的水倒了,又在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热水,杯底果然烫烫的。 她握着水杯压在信封上,来回拖动,小心地“熨烫”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熨衣服呢?”耳边传来池越的声音。 安鱼吓了一跳,看看信封上的折痕还是那么明显,只好忐忑地从水杯下抽了出来,推到了池越的桌上。 “这是给我的?”池越漂亮的眉毛一扬,看这信封的颜色就很暧昧,上面倒是什么字都没写,摸起来厚厚的。 安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池越以前也是收过很多情书的,跟这都差不多。 【难道安小鱼给我写情书了?!】 他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黑眸亮得吓人,薄薄的唇角愉悦地弯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信封,高大的身子一偏,凑到安鱼的耳边,低声问道:“这是情书?” 安鱼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情书打开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不过她刚刚做了坏事,有些底气不足,没敢反问,只是不确定地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吧?” 池越以为她害羞了,不再问她,小心地撕开了粉色印着桃心的信封。 25.025 里面的信纸竟然也是粉色的, 折叠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有三四页的样子。 池越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纸,抬眸看了一眼安鱼,正看见她慌乱地收回了目光,显然她刚才一直在偷看。 池越心中很是欢喜, 她肯定是第一次写情书吧,竟然紧张成这样, 脸色有些发白。别的女生给他送情书,都是小脸羞得红扑扑的, 还没人会紧张成她这个样子。 当然她平时也白,只是现在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池越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丝疑惑,她这反应不对劲啊,不像是害羞, 倒像是不舒服。 他顾不上看情书,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额头飞快地摸了一下, “不烫啊,安小鱼,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他刚想问是不是女孩子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 一算日子根本对不上, 安鱼每次例假的时候总会不舒服,他都要帮她打热水暖肚子的, 所以对她的日子很是清楚。 安鱼的脑袋偏了偏, 避开了他的手。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胃疼了?要不要去医院?”池越心里更加着急, 恨不得扳过她的脸来仔细研究研究, 手指碰到她的侧颊又缩了回去。 “没事,我有点儿困了。”安鱼摸出小骨头枕来,趴到了桌上。 她的脸埋在臂弯和骨头枕中,池越只能看到她一小片白皙的额头,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趴着一动不动,想要再说什么也无法开口了。 池越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她这样难受,他真想抚摸着她的脸,或者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不过,还是先看情书吧,只要看完她的示爱情书,他再一点头,两人的事就算定下了,到那时,他再抱她安慰她更加名正言顺。 薄薄的几页纸一展开,池越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不是安鱼的字迹!他们两个坐了半学期的同桌了,他对她的字迹无比熟悉。这根本就不是安鱼写的情书! 池越飞快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那里的名字他根本不认识。 手指猛地用力,信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他霍然转头去看安鱼,却见她的头微微偏了过来,在臂弯中露出一只眼睛,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安鱼根本就睡不着,她一直在想:池越认不认识高马尾的女生,他们两个是早有交情还是高马尾一厢情愿?她不由自主地就去偷看池越,想要知道他看了情书是什么反应,高兴还是意外? 池越的表情显然是意外的,甚至还有些生气。安鱼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就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脑袋飞快地一扭,脸埋在了臂弯中。 池越满腔的怒火,在看见她偷看的那一刻就莫名其妙地平息了。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情书不是安鱼写的,她也没有开口说是自己写的,是他一开始就误会了而已。 是谁写的不重要,那个女生的名字他根本就没有印象,他只想知道安鱼的反应代表了什么。 两人认识了半个学期,安鱼从来都是从容淡然的,可是今天的她很反常。 她把替别人转交的情书弄皱了…… 她偷看他…… 她像受到惊吓的小兽一样躲藏…… 安鱼对于纸张类很爱惜,她的课本、作业本都是平平整整,这样的她,却把这情书弄得皱皱巴巴的。为什么?因为她不喜欢这情书吧。她为什么不喜欢?这是别的女生给他的情书…… 电光火石之间,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池越明白了安鱼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吃醋了! 她不喜欢别的女生送他情书,有意或者无意地弄皱了这封信。 她有些过意不去,或者觉得没法交代,又试图把情书弄得平整。 她脸色发白,因为她心里正在难过。 她假装睡觉,却偷偷地看他,因为她想知道他看了情书是个什么反应,或者说,她想知道他和这送情书的女生到底有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天啊! 千言万语在胸腔中激荡,池越真想大喊一声:“安小鱼吃醋了!!!安小鱼是喜欢我的!!!” 他歪着头盯着安鱼,她再没敢偷看,乖乖地趴在桌上,乌黑柔软的头发搭在肩膀上。 池越恨不得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他有无数想要和她一起去做的事,现在却只是轻柔地捏起了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在白皙的指尖上绕来绕去。 安鱼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他扯动,没办法再装睡,她抬起头来,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指间扯了回来。 “安小鱼。”池越的黑眸亮得吓人,像是盛满了星光,薄薄的唇角愉悦地翘起,他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吃醋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一声低语,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层层迷雾破开,一瞬间,安鱼好像看到了自己跳动的心。 “才、才不是!”安鱼本来有些发白的脸迅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慌乱地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不敢看池越的眼睛。 池越不许她逃避,玉石般漂亮的手指轻轻压在她的脸侧,强迫她正对着自己,“安小鱼,看着我。” 安鱼飞快地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又仓皇垂落,盯着他桌上皱成一团的情书。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把这封信弄皱了?是不是因为不喜欢别的女生送我情书?”池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我只是不小心,再说,我已经尽力复原了。”安鱼推开了他的手。 池越不想再纠缠情书的事,“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安鱼立刻否认。 她一点儿迟疑都没有,这干脆的态度让池越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他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鱼。她躲闪着不肯看他,粉红的唇瓣微微嘟了起来,脸颊鼓鼓的,那是女孩子撒娇时常有的动作。 他没有开口,安鱼不由得一阵心慌。接下来是不是该反目成仇了?两个人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到先前的友好状态了? 她不知道池越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对池越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她十分确定,她不想早恋。现在没有人来约束她的行为,没有人告诉她哪些是错的哪些是对的,她只能自己约束自己,按照普适的观念来校正自己的行为。 她的慌乱和纠结没有逃过池越的眼睛。 他轻笑一声,语气轻松,“没有就没有吧。”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强迫她承认喜欢自己。也许她只是对他有些好感,说喜欢为时尚早,那也只能说明他做得不够。也许她已经动了心,却不肯坦诚,那也只能怪他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 不管怎样,安鱼还要在他身边坐一年多,他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慢慢地桌上揉皱的情书展开,随意地瞥了两眼,“安小鱼,你弄皱了我的信,是不是要补偿我?” 安鱼还以为他真的看重那情书,脸色慢慢又白了,“怎么……补偿?” 池越把自己的数学课本翻开,挑了一页有大片空白的,推到安鱼面前,“重抄一遍。” “什么?”安鱼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池越把情书也推到安鱼面前,在她手里塞了一支笔,“你弄皱的,重新抄一遍,就抄到课本这一页空白处。从这一句开始抄。”他指着情书上的一行字。 安鱼最想做的是把数学课本扔到他的脸上,再把那皱巴巴的情书撕成粉碎从窗口扔下去。可她不想和池越把关系搞僵,想了想,还是握着笔,开始抄他指的那行字: 池越,我喜欢你。 她刚刚把这几个字抄完,准备接着往下抄,池越却把她手里的笔抽走了。 安鱼茫然地抬起头,他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让自己翻炒情书,一会儿又拿走自己的笔。 “就抄这几个字就行了。”池越笑得颇为得意,把那封情书抓起来,几下撕得粉碎,打开窗户扔了出去。“安小鱼,以后不许帮别人递情书,我不喜欢。” 安鱼看得目瞪口呆,他显然是不看重那情书的,不然为什么要撕碎扔掉。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抄一遍,而且只抄了几个字? 池越把数学课本拖回自己桌上,端详着安鱼写下的“池越,我喜欢你”几个字,指尖还无比爱怜地抚摸着。 安鱼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那是她的笔迹!让别人看了,岂不是要以为她喜欢池越,而且还偷偷写在他的书上!这相当于她向池越表白了! 她慌忙去抢池越的数学课本,想着用涂改液涂掉,或者背面没字的话干脆撕掉,池越却一把举了起来,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她,“你想干嘛?!” “我……”安鱼指着他的书,“不能把我的字迹留在上面。” 池越笑道:“放心,没人看见。” 这根本就不是别人看不看见的问题!安鱼忍了又忍,算了,反正池越常常不在教室,等他不在的时候,她抽空处理了好了。 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池越把课本摊在桌上,掏出手机,对着安鱼写的“池越,我喜欢你”几个字拍了几张照片。 “你、你干嘛还拍下来?!”安鱼急了,她能把书上的字迹遮掩了,却没法删除他手机里的照片。 池越微笑着看她,笑容又温柔又怜惜,“拍下来留作证据,要是哪天我这书上的这几个字不见了,安小鱼就要一模一样地再抄一百遍,嗯,就抄在各个课本的空白处。” 安鱼傻眼了。 26.026 就算想考a大, 池越也没有一夕之间变成勤奋刻苦的好学生,上课的时候知道认真听讲了,课后的作业也肯自己动手了,不过中午的时候还是喜欢和张庆他们一起玩乐,和班里埋头苦读的学生还是不一样。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认真听老师讲课加上作业,足以把基础的知识点掌握住, 下午自习的时候再刷几道题巩固一下,安鱼估计这样下来到高考的时候, 他的成绩足够考上a大美院了。 吃过午饭,安鱼出了校门。 校门外不远有家书店,安鱼准备帮池越挑选一套课外习题册,她现在用的比较难, 不太适合池越, 毕竟他的基础没打好, 安鱼想给他挑一套围绕着基础知识点加强练习的习题册,这也是池越答应了的, 准备在做完了作业后的空余时间练一练。 不能太难, 也不能太厚, 习题要少而精,免得引起他的厌烦。安鱼挑了许久, 才抱着几本练习册出来。 刚走到校门处, 就被人拦住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同学……” 安鱼抬头看去, 是位很好看的女士,她穿着件雪白的薄绒衫,下面是浅灰色的裙子,露着形状优美的小腿,头发蓬松地挽在后脑,耳朵上的钻石耳坠映衬着光洁白皙的肌肤。 安鱼眨眨眼,她不认识眼前的人,不过她看起来漂亮又干净,目光温暖纯正,不像是心怀恶意。 漂亮女士笑了笑,“同学,请问你认识高二五班的池越吗?” 安鱼心中顿时拉响了警报,上次她这样被人拦住,就是带了封情书给池越。眼前的女人实在好看,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她辨不出年龄来。不过池越生得高大帅气,比他大的姐姐喜欢上他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姐弟恋也很常见了。 她生怕这女人像上次的高马尾那样不由分说把情书塞到自己怀里,抱着练习册谨慎地后退了一步,“这位姐姐,池越说了,不许我替别的女生转交情书。” 姐姐?女生?漂亮的林菁女士惊呆了。 她眼睛倏地睁大,涂着口红的嘴也张成了o形,随即高兴地笑了起来。天啊,安小鱼竟然管她叫姐姐,还以为她是要给池越递情书的女生,哈哈,这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林菁女士在儿子的手机里看了安鱼的照片,那是池越偷拍的,不过几张照片满足不了她旺盛的好奇心,忍不住跑到学校来想要亲自看一眼。司机把车停在校门口,她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该直接找到教室去,刚好就看见了安鱼从书店出来。 她穿着校服,抱着一小摞书,肌肤雪白,眉眼乌黑,头发柔顺地搭在肩头,看起来真是乖巧极了。林菁女生自从生了池越后,儿子调皮捣蛋上天入地,令人头大无比。她一直盼望着有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可惜始终没能如愿。 眼看着安鱼抱着书越走越近,林菁女士的心痒得不行,哎呀,这要是我女儿该有多好!她掏出手机,飞快地偷拍了几张,这才迎了上去。 没想到被安鱼误认成要给池越递情书的女生了。林菁女士实在太高兴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已经忘了“要避免大笑免得在眼角唇角留下皱纹”的人生箴言了。 安鱼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让眼前的人笑成这样。她抿了抿唇,微微皱眉看着林菁。 林菁的心又痒了。眼前的小姑娘抱着书站得笔直,抿着的唇像是一片玫瑰花瓣,瞳孔又黑又亮,看着她的时候显得十分专注,还带着一丝谨慎和不悦。她真想拍上几张大头照,拿回家给大家看看。刚才她偷拍得太远,儿子手机里也是偷拍的,没有这样的正面照。 不过,要是提出拍正面照片,估计会吓坏小姑娘吧,没准还会以为她是怪姐姐呢。 林菁想了想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盼着儿子早日成功上位,有了名分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儿媳妇拍照了。 “咳咳,是这样的——”林菁好容易止住笑意,白皙的手指拂了拂鬓边的头发。 “妈!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一声大喊,两人一齐扭头,只见池越飞快地跑了过来,手里还举着一大团雪白柔软的棉花糖,远远看去,好像是奔跑的少年托着一朵白云。 池越小心翼翼地护着棉花糖,他不知道安鱼怎么和妈妈站在一起,生恐两人起了什么冲突,恨不得立刻就跑过去。又害怕手里的棉花糖弄坏了,这可是他给安鱼买的。 所以他跑得十分别扭,既不够潇洒奔放又不够矜持高雅,步子迈得很大,胳膊又古怪得一动不动,护着那团雪白的棉花糖,看得安鱼和林菁嘴角一阵抽搐。 直到池越站在面前,对着林菁说:“妈,你怎么来了?” 安鱼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竟然是池越的母亲。所以,她管池越的妈妈叫了“姐姐”,还以为她是要给池越递情书?! ……安鱼低着头找了找,可惜地上没有能让她钻进去的地缝。 林菁心情甚好,笑眯眯地答道:“我正好顺路经过,就想着看看你。” 池越一点儿也不信,学校附近可没有什么商场或者美容院,她怎么也不可能“顺路”走到这里来。 林菁没有理会他狐疑的目光,问:“你这么大了还吃棉花糖?” “这个——”池越顺手把安鱼抱着的练习册接过来,把棉花糖塞到她手里,“这是给安鱼的,她是我同桌。” “呀,这是你同桌啊,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林菁假装刚刚知道的样子。 安鱼有些脸红,喃喃地喊了一声:“阿姨。” 林菁颇为遗憾地说,“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称呼。” “刚才的称呼,是什么?”池越疑惑地看看安鱼,他觉得安鱼害羞了。 “没什么。”林菁可不想为难自己的儿媳妇,见安鱼有些不好意思,止住了这个话题。可安鱼举着棉花糖的样子又勾得她心痒了,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咳咳,这个棉花糖真是太可爱了,小鱼,能不能让阿姨拍张照片啊?” “啊?”安鱼愣了一下,连忙把棉花糖递了过去,“好啊。” 林菁摆摆手,“你帮我举着吧,这样我拍照更方便。” 池越一头雾水,林菁掏出手机,对着安鱼就“咔嚓”了几张,她说是拍棉花糖,其实焦距对准的都是安鱼的脸。见照片中的小姑娘乖巧地举着云朵般的棉花糖,乌黑的眼睛略有些茫然懵懂,林菁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得无比开心,“谢谢了,小鱼,你吃饭了没有,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安鱼也有些莫名其妙,“谢谢阿姨,我吃过午饭了。” 没能拐跑小姑娘,林菁女士很是遗憾,“这样啊,那下次阿姨请你吃好吃的,这次阿越期中考试能及格,听说全是小鱼帮他补习的,阿姨要好好谢谢你才是。” 原来是这样啊。安鱼松了口气,“不用谢的,池越也帮了我好多。” 池越没打算这么快让家人认识安鱼,在一旁提醒道:“妈,中午太阳这么大,晒一会儿可就黑了。” 林菁认识了儿媳妇,又拍了照片,已经心满意足,摆摆手,“那我走了。阿越不要欺负小鱼。” “真是,我怎么会欺负她。”池越好笑地一拉安鱼的胳膊,两人进了校门。 林菁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开回家,她打开手机,把安鱼的几张抱着书的远照和举着棉花糖的近照发在了“豪华金狗窝”群里,这是他们家的群,只有池奶奶、池明唯、池睿思、她和池越五个人。“今天我见到小鱼了,哈哈哈,她管我叫姐姐!还以为我是要给阿越递情书的女生!哈哈哈,我还是女生哦~” 池越正和安鱼走在路上,没进教室呢,自然没看到。 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池睿思第一个回复:“卧槽,小鱼果然漂亮!” 事务繁忙的商界大佬池明唯反应很快,“小鱼看起来很乖巧,不怪她认错,老婆本来就显小,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容易把你认成阿越的姐姐。” 打字最慢的池奶奶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个“气炸”的表情,“你这个不孝媳妇!竟然一个人偷偷跑去看小鱼!怎么不带上我!!!我也想亲眼见一见小鱼!!!” 回到教室的池越嘴角一抽,见安鱼没有注意,偷偷把几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27.027 棉花糖白白软软好大的一团, 安鱼举着回到教室,一路上很是引人注目,好在教室里人不多,也没有人敢偷窥议论池越。 池越把练习册放到桌上,翻了翻, “这是给我买的?” 安鱼点点头,小心地咬了一口棉花糖, 很甜。“你有时间了就做,不强求, 主要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平时你还要画画吧?” “专业课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他从小就喜欢画画,难得上天入地的儿子肯安静呆会儿,池明唯和林菁简直喜极而泣, 一开始就请了名师教他, 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国手大师, 而是为了家里那片刻的宁静。 安鱼相信他没有吹牛,平时他兴致来了, 随手在本子上来两下, 寥寥几笔就很传神。 棉花糖被她咬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她吃得很小心,咬下一口之后, 舌尖在唇边飞快地舔了一下, 眼睛微微一弯, 很是满足的样子。 粉红的舌尖一闪而逝, 看得池越心痒不已。喉结上下滑动,他凑了过去,哑声问道:“好吃吗?” “好吃,很甜。”安鱼想起这棉花糖还是他买的,笑道:“谢谢你。” 池越飞快地在棉花糖的另一边咬了一口。 安鱼顿时傻眼了。她举着棉花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吃下去。要是这样接着吃,总会吃到他咬过的地方。要是就这么扔了,好像又有点…… “嫌弃我?”池越的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安鱼僵硬地摇摇头,“没、没有……” “我买的棉花糖,尝一口也不行?”池越盯着她的嘴唇,那里才是他最想品尝的地方。 安鱼艰难地开口:“行……吧。”要是说不行也显得太小气了。可问题是他咬过的地方,她再吃进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池越翻开练习册,没有再理会她。他不想把安鱼逼得太紧了,就让她慢慢认识到自己的心好了。 安鱼咬得更小口了,她是希望池越一会儿就出去了,那样她可以偷偷地把剩下的棉花糖处理掉。 可惜,池越一直坐着没动。 眼看着就快要上课了,午休的同学都陆续回了教室。安鱼盯着棉花糖上被池越咬出来的缺口,把心一横,三两口给吃掉了。 池越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见她竟然真的把自己咬过的部分给吃下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哎呀,我咬过,安小鱼又咬,岂不是相当于我们两个间接接吻了吗?! 偷偷乐了一会儿,他又有些后悔,应该是他去吃安鱼咬过的地方才对,这样相当于他吃到她的味道了。 棉花糖已经被安鱼吃光,池越只好期盼着下次有机会再实现这个目标了。 张庆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哎呦,越哥,你在教室呢,我找了你半天。” “找老子干嘛?”池越瞥了他一眼。 张庆笑着坐下,扭着身子趴在池越桌上,“下午体育课和三班比赛篮球,越哥上个场呗。” “不上。”池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张庆墨迹了半天,眼睛一转看见安鱼了,“安鱼,你没见过越哥打篮球吧?” “没有。”安鱼摇摇头,实际上她转学回来以后连体育课都没上过,因为每到体育课,就被各科的老师以各种名义占用了。 张庆夸张地叹道:“越哥的篮球打得可好了,那技术、那走位,啧啧,你没见过可真是遗憾啊。” 安鱼扭过头看看池越,他个子高,虽然瘦但也很健康,打篮球应该很好看吧? “你想看?”池越薄薄的唇角一勾,问她。 安鱼不确定地问道:“下午的体育课不会被占用吗?” 张庆看到了希望,连忙保证,“不会不会,这可是跟体育老师说好了的,三班和咱们五班篮球赛,都商量很久了。” “我要是上场,你给我加油吗?”池越看着安鱼,漆黑的眼中带着些期盼。 “去吧去吧。”张庆哀求地看着安鱼,他算是明白了,要是安鱼想看,池越肯定会上场的。 安鱼点点头,笑道:“我给你加油。” …… 下午的体育课果然没被别的老师占用。这还是安鱼转学回来第一次上体育课。 老师随便叮嘱了几句,女生可以玩排球、羽毛球、乒乓球什么的,男生则迅速地围到了篮球场。 薛菲菲过来,“安鱼,你想玩什么?” 安鱼看了看篮球场方向,男生女生都围了过去,根本就没几个人玩别的,“听说有篮球赛,我想去看看。” “太好了。”薛菲菲很高兴,她略有些胖,玩什么都不擅长,“正好我也不想动,咱们找个地方坐下看热闹吧。” 两个人没有站到已经围了一大圈人的篮球场跟前去,而是坐到高处的看台上,居高临下,看得很是清楚。 池越来之前已经换了短裤和篮球背心,是张庆跑到他的车里帮他取来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还穿了外套。 池越把外套脱下来,张望了一下,才发现那个声称要给自己加油的人坐在看台上。 他拎着外套往外走,三班和五班的女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徐冉也来了,她穿了件薄羊毛的连衣裙,微卷的长发垂到腰际,白色小羊皮的鞋子往外一迈,拦在了池越面前,“池越,我帮你拿着吧。” “不用。”池越直接绕过她,大步跑到看台边,把外套塞到安鱼怀里,“帮我拿好。” 他穿着篮球背心,是跨栏样式,露出少年修长的手臂,不是很粗壮,却有着结实的线条。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好像还有洗衣液的清香。安鱼抱在了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徐冉的脸一下就红了,她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委屈地看着跑回来的池越。他对女生向来不假于色,班里和池越最近的就是她了,主要两家的父母都认识,过年的时候她还会去池家拜年。她一直觉得,如果池越有一天和某个女生亲近起来,那一定会是她。 没想到,凭空多出来一个安鱼。 池越经过她身边,脚步一顿,徐冉的眼中顿时亮起一丝希冀的光。 “有些事,下不为例。”池越的声音很冷,撇下这一句,就进了篮球场。 徐冉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做的事了! 前些天安鱼家里的事是她散布出去的,还小心地引导了走向,不过池越在班级群里发了“到此为止”四个字之后,她再也没有插手过此事,别的同学自然也不敢和池越作对。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没想到池越竟然知道了! 安鱼没注意到池越和徐冉说话,她正小心地把池越的外套折好,外套里装着池越的手机,安鱼担心掉出来,把手机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一声哨响,篮球赛开始了。 安鱼不认识三班的人,本班的倒是全都认得,池越的身影她一眼就看到了。 池越打篮球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然说同学都怕他,他好像是个喜欢打架的校霸,可在安鱼眼里,他通常是一副矜贵的大少爷样子。 此时打起篮球,他好像变了。过人、扣篮,动作潇洒又有些凶狠,争抢篮板球的时候寸步不让。 安鱼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有人跑了过来,是班里的男生,手里拿着两瓶水。 安鱼谨慎地坐直了身子,男生笑着把水递到她和薛菲菲面前,“这是越哥让我送过来的。”刚才池越进场的时候吩咐了一声,他跑到操场边上的小卖店去买的。 “谢谢。”安鱼接了过来,等男生走回篮球场了,她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两瓶水都是没有打开过的。她递给薛菲菲一瓶。 “唰——”池越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他扭头瞅了一眼看台方向,安鱼握着拳头挥了一下,喊道:“加油!” 虽然她的声音池越听不到,不过看动作和口型就知道她在给自己加油,池越满意地一笑,周围的女生又是一阵尖叫。 张庆遥遥把球投向篮筐,池越高高跃起,一记空接,顺利扣篮。 果然张庆让池越上场是有原因的,有了池越,三班根本就不是对手,五班赢得毫无悬念。 一声哨响,池越拉起篮球背心的下摆,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 尽管离得有些远,安鱼也看清了他劲瘦的腰身,不是小麦色,而是白皙的肤色,窄窄的腰,看上去却隐隐蕴含着力量。 随着女生的一阵尖叫,安鱼的脸竟然莫名有些发烫。 28.028 一众勇士从篮球场出来, 围观的女生们簇拥上前,把手里的水递了上去,张庆挑挑拣拣,挑了一瓶奶茶,顺便飞了个媚眼, 女生的脸顿时成了熟透的番茄。 池越从人群中了出来,他自带气场, 没人敢挡着他的路,也没有女生敢趁机凑上去。池越离开人群, 径自向看台走去,他的身后,徐冉握着手里的水,手指用力, 骨节已经泛白, 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被池越淡淡地瞥了一眼, 薛菲菲立刻机灵地站了起来,“安鱼, 我先回教室了。”她拿着自己的水, 飞快地跑开了。 池越坐在安鱼身边, 脸上、脖子上都带着一层汗珠。他顺手拿过安鱼手中的矿泉水,打开盖子, 脖子一仰, 痛快地喝了几口。 “哎, 那是我——”安鱼一扭头就看见他结实的双臂, 修长的脖颈仰着,喉结随着喝水的动作一鼓一鼓,不知怎的,安鱼突然想起了刚才他撩起篮球背心的下摆擦汗时露出来的腰身,脸上有些发烫。 池越喝了几大口,“怎么了?”他抿了抿自己的舌尖,总觉得尝到了她的味道,那水是打开喝过的,他当然知道。 “……算了,没什么。”安鱼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他手里的矿泉水。中午她刚刚吃了他咬过的棉花糖,下午他就喝了她喝过的水,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池越的黑眸亮晶晶地,盯着她牛奶般细白的脸颊上泛起的一丝绯红,心跳得比刚才扣篮时还要激烈,他的手指捻了捻,真想在她的脸上捏一下,她的皮肤那样光洁娇嫩,手感一定很好吧? 可是不行,她已经害羞了…… 池越的只觉得一团火在五脏六腑中燃烧,烧得他浑身发热,他身子前倾,低下头,半瓶水尽数浇在了头发上。 “哎呀,你干什么?!会着凉的!”安鱼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摸出纸巾来。 池越的脑袋左右一甩,水珠溅到了安鱼的脸上,他畅快地笑了起来。 夕阳下,两人并肩坐在看台上,少年黑亮的头发上沾满晶莹的水珠,漆黑的眸子笑得弯了起来,薄薄的唇角勾着,很是愉悦。 少女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里雪白的纸巾展开,搭在他的头上,试图把那些水珠都吸走。 这一幕和谐默契,看在徐冉的眼中却觉得无比刺心,她低下头不知想了会儿什么,小羊皮的鞋子重重地剁了一下,离开了操场。 “越哥,庆功宴,走啊!”张庆遥遥地喊了一声,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刚才篮球场上的勇士们聚在一起,显然是准备去大吃一顿。 池越摆摆手,“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你还有什么事?”傍晚的风有点凉,安鱼把池越的外套展开,披在他的肩上,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又塞回了他的外套。 “唔,也没什么事,就是外面没有我想吃的。” 池大少爷确实有些挑剔,安鱼随口说道:“那你想吃什么?回家去吃吧。” “家里也没有。”池越委屈地说道。 外面没有,家里也没有?安鱼想不出池越这是想吃什么了。 “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池越眼巴巴地望着安鱼。 安鱼扶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西红柿鸡蛋面……到处都是啊,任何一家面馆都有,你家里肯定也有。” “都不是那个味。小时候奶奶给我做过的,外头面馆和家里厨师都做不成那个味来,不是家里的味道。”池越更委屈了。 安鱼无奈,“那让你奶奶再做——”她突然想到什么,迟疑地问道:“你奶奶……她……” “奶奶好好的。”池越连忙开口,“就是我不好意思麻烦她老人家。” 安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挑剔的大少爷了。奶奶年纪大了,家里的厨师不行,池越的妈妈她见过了,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豪门太太,应该不会下厨去做一碗面条。 “你给我做嘛。”池越见她一脸茫然,只好直接挑明自己的意图。 “我?”安鱼惊讶了,“我也不知道你奶奶给你做的面条是什么样的啊,再说,就算我知道,我也未必能模仿出来啊。” “不用你模仿,按你自己的习惯做,只要有家的味道就行。”池大少爷表明自己的要求一点儿都不高。 安鱼迟疑了,她好久没有动手做过饭了,都是随便在外面凑合的,要么学校食堂,要么小区门口的饭馆。虽然她厨艺不错,可做饭会勾起她往日的回忆,那时候,妈妈还在,家里常常飘着饭菜的香气。对比之下,现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都打球给你看了,你也做饭给我吃嘛。”池越期盼地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校服袖口,轻轻摇了摇。 他这样子,无端让安鱼想起了初七扒拉着她的胳膊求抱抱求抚摸时撒娇的神态,她心里一软,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点下去了,“好吧……” “太好了!”池越欢呼一声,霍然起身,“走吧。” “呃……”安鱼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她犹豫地抬起头,看着夕阳下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池越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一弯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拎了起来,“走吧,我陪你去买菜。” 他刚打完篮球,血脉通畅,掌心火热。安鱼则在看台上了坐了好一会儿,吹着冷风,手心有点凉。 一冷一热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两人都呆住了。 安鱼率先反应过来,慌乱地把手一抽。 池越的手指迅速收拢,握紧了她的手。 “池越……”安鱼粉红的唇瓣翕动,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那什么……这……”掌心的小手细腻光滑,像是握着一块温凉的软玉,池越不肯松开,匆忙地找着理由,“这看台太高了,我……我拉着你,别摔跤了。” 安鱼试图把手抽回来,奈何他握得太紧,没有成功。她僵硬地迈开步子,下了一级看台的台阶。 池越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长腿几乎不会打弯了,手指却蠢蠢欲动,疯狂地想要在掌心握着的小手上摩挲两下。 明明只是四五级台阶,两人却好像过了许久,双脚踩到地面,池越再没有理由继续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地松开之前,他终于色胆包天地在她柔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只是大拇指轻轻动了动,他却觉得似乎有细小的电流从心尖蔓延开,四肢百骸都是一阵酥麻。 安鱼偏着头不肯看他,白嫩的脸颊已经是一片绯红。 池越的耳根也红了,只是他自己看不见,强装镇定道:“只是四五级台阶嘛,为什么我有种错觉,好像咱们牵着手过了一生似的。” ……话一出口,他觉得安鱼的身体更紧绷了。 “咳咳,那个……”池越生硬地转了话题,“咱们去哪里买菜?” 安鱼不敢再停留,朝着操场外面走,“小区门口有超市,里面有卖菜的。” 池越浑身燥热,一把扯下披在肩头的外套,拎在手里,“坐我的车吧?” 安鱼点点头,“好,等会儿你还能开车回家。”要是坐公交车的话,池大少爷这么挑剔,估计得打车回学校来开他的车再回家。 池越的目光闪了闪,车是要开的,至于回家……他不想回。 两人先去教室收拾了书包,又从学校出来,池越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这还是安鱼第一次坐池越的车,先前两次都是三个人一起坐宋箴的车出门。 “你的车里收拾得很干净嘛。”安鱼赞叹了一句。 池越漂亮的眉毛得意地一挑,“那可不,我可是很注意个人卫生的。”其实,他是在答应了张庆篮球赛上场之后,就已经策划了今晚的行动,想着怎么让安鱼给他做饭吃,怎么跟安鱼一起回家,等会儿再怎么赖着不走…… 所以,他提前就把车里收拾整齐,还上网查了怎么做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洗碗,准备给安鱼打下手。 安鱼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车里只有两个人,要是坐后座的话,倒显得她是领导池越是司机似的。 池越去过安鱼家几次了,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这次他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在安鱼家楼下的停车位上。“先把书包放上去再下来买菜吧?” 反正是坐电梯上楼,也不麻烦,两人一起上去把书包放下,安慰了扑上来的初七,安鱼把手机钥匙装在口袋,两人去了小区门口的超市。 29.029 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东西齐全, 安鱼买了西红柿、鸡蛋和冷藏的鲜面条,问道:“池越,你吃不吃葱?” “吃的,我不挑食。”池越表示自己很好打发,浑然忘了刚才是谁闹着要吃“外面没有家里也没有”的西红柿鸡蛋面。 安鱼又挑了几根香葱, 看茭白也很新鲜,打算加一个茭白炒肉丝, 池越帮她拎着购物筐,“咱们用不用买碗筷?” “不用, 家里都有的。”锅碗瓢盆其实都有,就是被她收在橱柜里,没有摆在外面罢了。 买完菜和面条,池越又挑了几个火龙果、一串葡萄, 安鱼用手机付了款, 池越拎着一大袋子, 两人慢慢往回走。 池越觉得这情形很像是老夫老妻下班回家一起买菜做饭,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想想, 没敢说出来。 回了家, 安鱼先抱着寂寞了一天的初七抚摸了一会儿, 又给它换了水和食物,这才洗手做饭。 安鱼系上围裙, 池越凑在她身边, 准备给她打下手, “这西红柿是不是要用热水烫的?”他专门查了西红柿鸡蛋面怎么做, 就为了能帮上忙。菜谱里写了,西红柿要先划个十字,再放到热水里,这样就能把皮剥下来。 “不用。”安鱼把西红柿洗干净,从消毒柜里取了水果刀,“我习惯直接削皮的。” 她就像削苹果皮那样,把水果刀压在西红柿外皮上,一圈圈转着把西红柿的皮都削了下来,池越看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娴熟地握着水果刀,有心帮忙,可他没有这个技术,在家里他连苹果都没削过,要是贸然动手,恐怕削的会是自己的手指头。 “我能做些什么?”池越发现没什么是自己能插手的,西红柿他不会削皮,茭白他根本就不认识,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肉丝的话他也不会切。 “吃完饭你负责洗碗。”安鱼不客气地给他分配了任务,“现在你没什么要做的,要不,你先去做作业?” 池越在家里从来没洗过碗,他们家有专业的厨师也有保姆,不过他为了帮忙也专门上网查了怎么洗碗,应该也难不倒他。看看现在确实也插不上手,他问道:“我能不能……去洗个澡?” 安鱼的手一顿,警惕地看了过来。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打完球一身臭汗,怕、怕把你熏到了,我自己身上也不舒服。”池越慌忙解释。 刚才在篮球场上,他的脸上脖颈上都是汗,安鱼也亲眼看见了。想了想,一身汗粘在身上确实不好受,“好吧,我给你拿个新毛巾好了。不过,你没有衣服换。” 池越松了口气,“没事,我的衣服在书包里塞着呢。”他现在身上还穿着篮球服,之前换下来的衣服被他塞到书包里了。其实,他之前已经策划好了要在安鱼家里洗澡,有心想准备一套完全干净的衣服,又怕做得太明显了被安鱼看出端倪。 池越拿着衣服和安鱼给他的新毛巾进了卫生间,关门之前,突然回头回头盯着安鱼,双手抱着衣服护在自己胸前,郑重地叮嘱道:“你可不要偷看啊。” 安鱼一愣,手里的锅铲差点拍到他头上,池越哈哈大笑着把门关上了。 安鱼先热油把鸡蛋炒得嫩嫩的,又把切成小块的西红柿炒到软烂。油烟机“呜呜”响着,挂在墙上的燃气热水器也“呼呼”启动,油锅里噼噼啪啪,厨房里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吵成一片。 在这热闹噪杂的声音中,安鱼的心却渐渐平静,因为池越的无理要求,这个家突然又有了生活的气息,熟悉的饭菜香气再度飘起,这厨房不再是冰冷的空壳。 安鱼做好了西红柿炒蛋,又炒了茭白肉丝,换了汤锅烧上水,趁着烧水的功夫,切了些紫甘蓝、小黄瓜、生菜、刚才特意剩下的半个西红柿,拌了一个油醋汁沙拉。 安鱼的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洗澡是淋浴,用磨砂淋浴房隔了起来。没有超大浴缸,淋浴房也比较小,不过一米二的样子,池越却洗得非常开心。 他把沐浴露搓出泡泡来,仔细闻了闻,心想:都是沐浴露,安小鱼的就是比我的好闻,不过这沐浴露和洗发水都不是安鱼身上的味道,她的体香才是最好闻的! 想着安鱼平时就在这里洗白白,这沐浴露的泡泡就在她的身上……池越脑子里越想越歪,险些起了不该有的反应,他吓了一跳,强硬地逼着自己停止这些旖旎的念头,把老师今天讲过的课反反复复地想了几遍,心里这才平静下来。 怕安鱼紧张,他没洗太长时间,用安鱼给他的新毛巾擦了头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墙上挂着的大浴巾。 这是安鱼洗完澡擦身用的!池越的心又烫了起来,他的手伸了过去,拉着大浴巾,心里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松了手,乖乖用新毛巾擦干了自己。主要是大浴巾是干的,他要是用过了,安鱼肯定会发现,他不敢太过分了。 池越进了厨房,“我洗好了。” 安鱼看了一眼,他身上确实是今天上课时穿的t恤,头发湿漉漉的,擦得不够干,还往下滴着水。“面条还没煮好,你先去吹头发吧,卫生间洗漱台那里有吹风机。” 池越往料理台上瞅了一眼,黑眸中满是欢喜,他不过是点了最容易的西红柿鸡蛋面,安小鱼却给他加了茭白肉丝和凉拌沙拉!他突然觉得肚子好饿,飞快地跑进卫生间,吹风机在头上胡乱吹了几下,看头发不滴水了,就跑回了厨房。 安鱼的面条刚刚煮好,盛在两个大碗里,又把西红柿鸡蛋浇在面条上,软烂的西红柿,金黄的鸡蛋,里面夹在着翠绿的香葱碎。 池越也上前帮忙,把饭菜都摆到餐桌上。面条摆在餐桌两边,茭白肉丝和凉拌沙拉摆在中间,趁着安鱼回厨房拿筷子,他飞快地打开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两人对坐,池越双手交握,面色严肃,“感谢安小鱼赐予我美食。” 安鱼一乐,把筷子递给他,“吃吧,我也饿了呢,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池越尝了一遍,“合!太合了!”安鱼做的饭很不错,可能比不上他家里专业的厨师,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在池越看来,这些可是安鱼亲手做的饭,千金不换的! 高中学习紧张,他不会让安鱼常常做饭的,当然,就算没有学业,他也舍不得让安鱼操劳。今天这一顿,他只是想要打开安鱼的心防,也让她的家里不要再这么冷清。当初送小猫给她,也是为了让家里有个活物跟她作伴。 因为是安鱼做的饭,池越一点儿都不想浪费,面条吃光了,茭白肉丝也吃光了,连凉拌沙拉也没放过。 安鱼疑惑地看看他,“你……吃饱了吗?”难道她做的饭太少了? “饱了。”池越摸了摸肚子,起身收拾碗筷,“我来洗碗吧。” 安鱼跟着进了厨房,“你会不会?”她觉得这位大少爷在家里肯定没有动手做过这样的事。 “会的,放心吧。”池越先把碗盘冲洗了一下,又挤上洗洁精,“再说,一回生二回熟嘛。” 他虽然明显不熟练,可动作却很是认真,安鱼靠在一边看着,等他把碗盘筷子都洗干净,就擦干都收到消毒柜里。池越又把锅也洗了。 忙活完了,两人又去卫生间洗了手。 安鱼吃饱了有些犯懒,窝到沙发上,初七凑在她的手边,扒拉着她的胳膊。 “初七什么时候去打疫苗?”池越洗完手出来了。 “明天。”安鱼摸着初七柔软的毛,这段时间初七养得不错,很是活泼健康,明天正好是周日,她早就计划好了要带它去打疫苗了。“天黑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天黑了?!”池越惊叫一声,“糟了!” 安鱼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池越一脸的懊恼,“我没想到会天黑了,我的前大灯坏了,一直没顾上修呢。” 安鱼慢慢把初七抱在怀里,手指一下下在它身上抚摸着,“那你坐出租车回去。” 池越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我们家在半山腰呢,好多司机嫌远不想去,安小鱼,我……我在这沙发上凑合一晚好了。” 安鱼盯着他没说话,又黑又大的瞳孔里映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警惕又戒备。 “你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干,你害怕的话把房门锁上好了。”池越漆黑的眸子和安鱼对视,“安小鱼,相信我。” 初七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池越又说:“明天咱们正好一起带初七去打疫苗,你说好不好?” “你的车前大灯……真的坏了?”安鱼狐疑地看着他,难道就这么巧? “真坏了!”池越一脸真诚,“明天咱们一起下楼,我打开前大灯,你看亮不亮就知道了。我要是骗你,随你处置,好不好?”得亏他对自己的车十分熟悉,下午的时候紧急做了手脚,那前大灯是真的不亮了。 安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初七雪白柔软的毛,她不知道池越家住在哪里,半山腰的话听起来确实很僻静,出租车不肯去也有可能…… “你睡在另外一个卧室。”她终于开口。 “行。哪里都行。”池越欢喜得差点跳起来,他留宿下来并不是为了和安鱼发生点什么,只是安鱼的戒备心太强,他想让她试着相信自己,他要慢慢地打开她的心防,这是增进两人关系的第一步。 30.030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安小鱼,你很勤快嘛, 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池越夸赞了一句。 安鱼问道:“你们喝水吗?冰箱里有。”家里只有一个杯子,是她用来喝水的, 她从来没想过待客, 自然也没有给客人用的水杯, 不过冰箱里倒是有现成的瓶装水。 宋箴立刻转身进了厨房, “我自己拿就好了。” 厨房白色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烧水壶,没有杯盘碗盏。燃气灶上是空的,没有放锅。抽油烟机上的接油盒也是全新的, 显然, 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产生过油烟。 宋箴的心在拉开冰箱的那一刻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冰箱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 只整整齐齐地放了几瓶水, 矿泉水、冰红茶、绿茶、可乐……都是常见的饮料。 他的手指握着冰箱的门,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宋志德说过, 安鱼和安妈妈都是贤惠的女子, 擅长操持家务,安鱼小小年纪就能熟练地做出一大桌子饭菜来。 也许是因为没能给他和妈妈一个名分吧, 宋志德对他总有些愧疚, 一般不会在他和妈妈面前提起安鱼和安妈妈。只是有时候太过生气, 怪妈妈只顾着穿衣打扮, 一心只想着化妆品和首饰, 不太照顾家里, 难免会抱怨两句。“安鱼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有时候大人回家晚,她放了学就能做好四菜一汤放在桌上,等着人回来吃。你看看你,光知道美美美,连泡面都不会。” 妈妈从不做饭,家里是有钟点工的,定时过来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至于早饭,要么在外面买着吃,要么就是买来的面包牛奶麦片什么的。 他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做饭,因为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精致美丽的贵夫人,怎么可能洗手做羹汤? 可是安鱼呢?她明明是擅长做饭的,可她现在连锅碗瓢盆瓜果蔬菜都没有备,她不想给她自己做热乎可口的饭菜吗? 还是说她憎恨这一切? 毕竟,“贤惠”两个字并不能留住宋志德。对安鱼来说,也许贤惠能干、操持家务什么的更像是大大的嘲讽。 “宋箴,你挑好了没?”池越的声音传来,“随便给我来一瓶什么就行,我渴了。” 宋箴回过神来,拿了一瓶矿泉水、一瓶冰红茶,回到了客厅。 池越从他手里抢过冰红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他微扬着下巴,下颌、脖颈形成一条利落的弧线,这凌厉的线条一直随着他的锁骨,掩藏在白色t恤的领口下。 他把冰红茶放在茶几上,黑眸扫了脸色发白的宋箴一眼,他身后的厨房门没有关,能看到光洁的白色台面。 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池越问道:“安小鱼,可以用卫生间吗?我洗个手。” 安鱼指了指,“请便。” 同样是白色的台面,摆着女生用的洗面奶、化妆水、面霜。 池越挤了一滴洗手液,慢慢地搓出泡沫来。他盯着那台面看了一会儿,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台面上只有一个漱口杯,只有一支牙刷。 哗哗的水流将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池越用一旁挂着的白色毛巾擦了手,毛巾的一角绣了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是他进到这个家门来看见的唯一有少女气息的东西。 他从卫生间出来,拉着安鱼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棉球、碘伏什么的。 安鱼略略挣扎了一下,“我自己上药就好了。” “干嘛?我刚才特意洗过手的,很干净。”池越将手掌展开伸到安鱼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宋箴醒悟过来,冲进卫生间,飞快地挤了洗手液把手洗了一遍,用白色毛巾擦手时,拇指在那枚粉色的小兔子上面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他坐在安鱼的另外一侧,伸出手,“姐姐,我也洗干净了。” 安鱼无语地看看这两人,“我自己可以的。” 宋箴飞快地从包里掏出纯净水、棉球和碘伏,不由分说地拉着安鱼的手,先帮她清理了一下,池越不甘示弱,拉着安鱼的另一只手,他也是从小爱打架的,这种程度的小伤常常遇到,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给安鱼的手上喷了碘伏,池越把东西收好,没放回包里,而是放到了茶几上,想着安鱼自己还能用。 宋箴却把安鱼的裤腿拉了起来,池越愣了一下,眼看着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两拍,随即暗暗嘲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小腿,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多看几眼。 不过,宋箴这是要做什么?安鱼为什么不阻止他? 马上,他就明白是为什么了,安鱼的膝盖上擦伤了两大块,比手掌还要严重。 “我操!”池越咒骂了一句,恶狠狠地盯着安鱼的膝盖,一把将安鱼另一只裤腿呼噜了上去,差点被那一片红肿呛得噎住,“这、这也是今天摔的?” 安鱼点了点头,“不疼。” “艹……”池越眼看着宋箴已经开始处理膝盖上的伤,连忙帮安鱼处理这一侧的膝盖。 他和宋箴都是自小爱打架的主,这样的伤会疼到什么程度心知肚明,要是搁他自己身上,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这样红肿一片落在安鱼雪白纤巧的膝盖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池越皱着眉头仔细帮她处理过,和宋箴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见安鱼已经站起身来,“池越,宋箴,谢谢你们帮我,已经天黑了,你们回去小心些。” 刚准备再坐一会儿的池越和宋箴:“……”这桥也拆得太快了吧?刚帮她上过药,才洗了个手就被赶出去了。 可是看看安鱼不安又警惕的样子,两人也不忍心再待下去了,今天已经进了这么家门,也算是十分顺利了。 “好吧,我们走了,你把门锁好。”叮嘱了一句,池越和宋箴一起出了门。 进了电梯,前些天才打过架的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谁也没理会对方。 “咳咳。”池越清了清嗓子,“周日上午我再过来看看。” “嗯。”宋箴应了一声,“我也来。” “那九点?”池越问。 “好。”宋箴答应了。 两人都很清楚,独自一个人过来,是不可能进安鱼的门,两人一起来,希望还能大些。 前座的张庆回过身来,“越哥,等会儿去哪儿玩啊?” “老子还有事。”池越的大长腿伸到他椅子下面,悄悄踢了一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哦,哦。那我先走了。”张庆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抓着书包出了教室,到了后门又停下,看了看,也没弄明白池越要做什么,挠挠脑袋,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下楼去了。 安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看池越,这人向来是踩着下课铃离开教室,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教室里的人只剩一半了,他还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 “安小鱼,去约会啊。”池越修长白皙的手指支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不去!”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一点儿都不恼,“你说了要请我吃饭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安鱼整理书本的手一顿,“那叫吃饭,不叫约会。” “好吧。”池越从善如流地改了,“安小鱼,去吃饭啊。” 安鱼收拾好书包,“走吧。”既然答应了请他吃饭,就一起去好了,反正她自己也要吃晚饭的。 出了教学楼,安鱼才发现自己失策了。现在正是放学时间,又是周六下午,走读生和住宿生一起离开学校,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安鱼迟疑了,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池越走在一起。 “呃,那个……”安鱼在楼门口停下脚步,“池越,我、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我等你。”池越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安鱼立刻缩回了楼梯上,她慢慢地又回到教室,从后门看了看,里面已经没几个同学了。她在走廊上走了几步,扒到栏杆边上,看着下面广场。 人依旧很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池越。 他坐在花坛边上,长腿舒展地伸着,手里捏着一支烟,时不时吸一口,完全没有理会来来往往的同学们诧异的眼神。 ……这人是不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跟自家客厅似的自在?安鱼腹诽了一句,冷不防池越抬起头来,看了这边一眼。 安鱼吓了一跳,立刻松开栏杆退后了几步。 吐了一个烟圈,池越薄薄的嘴唇勾了起来,心中暗暗笑道:“胆小鬼!” 安鱼一直磨蹭了半个小时,见广场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了,这才从楼上下来,“池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31.031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嘀”的一声, 宋箴按了车钥匙,拉开后门,“姐姐先坐, 我拿急救药箱过来。” 安鱼坐进了后座,车里的空间很大, 她本来就个子小,坐在后座上感觉很是宽敞。 宋箴从后备箱里取了药箱和一瓶纯净水, 也从后门钻进来, 坐在安鱼身边,顺手把车门关上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安鱼的手, 拉到自己的腿上, 用纯净水帮她稍稍清洗了一下,水渍淌在了他的长裤上, 有些流到了车里, 他却浑不在意, 只是专注地处理着小小的伤口, 好像那是什么顶级重要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似的。 安鱼静静地看着他, 轻声问道:“宋箴, 你为什么靠近我?”就算有那么一丝血脉的关系,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她手掌擦伤的地方喷了碘伏, 宋箴抬起头一笑, 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因为, 我喜欢姐姐啊。” 安鱼嘴角一抽,她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他。“好了,药上过了,该回教室去了。” 她想拉开车门下车,宋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膝盖也得上药。”他看得清楚,她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能动,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膝盖受伤了。 “不用了,膝盖不疼。”安鱼推开了他想要卷起自己裤腿的手。 宋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姐姐,你不会是不好意思把腿露出来吧?你、你真是——难道你就没有穿过裙子、穿过短裤、露过小腿?” “我又不是从古代来的,怎么可能没有露过腿?”安鱼被他话里嘲讽的意味气到了,脸颊鼓了起来,自己动手把裤腿拉了上去。 校服长裤很宽松,她稍稍一拉就露出了纤细的脚踝,白色的罗纹袜口卡在脚踝两块骨头的上面。她拉住裤脚,露出形状优美的雪白小腿。 宋箴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姐姐,你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 安鱼没有理会他,一直把裤腿拉到腿弯上面,露出擦伤的膝盖来。 “还说不疼!”宋箴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明明比手掌的伤还严重!他拿过那瓶纯净水,不想弄湿安鱼的鞋子,他用棉球沾了纯净水,擦拭着她膝盖上的伤口,好在隔着长裤,膝盖没有直接擦到地面上,伤口没有沾上灰尘。 两边的膝盖都喷上碘伏,他看看没什么问题了,伸手把她卷上去的裤腿拉了下来,笑道:“姐姐,你说你行了这么大个礼,我是不是该给你压岁钱啊?” “啪!”安鱼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安鱼不自在地看向了车外,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 宋箴笑了起来,他的眼里好像亮起了星星,“是,我是小的,要说压岁钱,也该是姐姐给我才是。” 安鱼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五毛钱的硬币,她掏了出来,递给宋箴,“拿去吧,压岁钱。” 她白嫩的指尖捏着一枚黄澄澄的硬币,宋箴笑着接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又分开。 安鱼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背,指掌关节那里有些红肿,应该是刚才和那两个猥琐男生打架的时候弄的。“这里,你也处理一下吧。”安鱼指了指他的手背。 宋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手拿起刚才用过的碘伏,喷了两下,“好了。” “几点了?该回教室去了。”安鱼问道。 宋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上课。” “啊!”安鱼猛地起身,脑袋撞到了车顶,她顾不上喊疼,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走这边,近得多!”宋箴随手锁好车,拉着安鱼的手腕,到了那道黑色铁栏杆前面。 安鱼上次见过宋箴从这里翻过来,也知道这里比从家属区大门绕出去要近得多,过去以后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小树林,离教学楼就很近了。可她没有他那么长的腿,刚才学着他跨过冬青的时候,就把自己绊倒受伤了。这堵墙隔开了家属区和教学区,下面半截是砖墙,上面半截是黑色栏杆,总体还是很高的。 “姐姐先站到这下面的砖墙上。”宋箴扶着安鱼的腰,等她踩着砖墙站稳了,双臂用力一举,直接擒着她的腰把她送到了栏杆顶上。 安鱼低呼一声,她坐在栏杆上,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栏杆,看了一眼地面,一动都不敢动。 宋箴一笑,踩上砖墙,双手一撑,大长腿一跃,就过去了。 “姐姐,跳下来。”他举着手,虚虚地放在她的腰侧。 安鱼的脸色有些白,“宋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像把自己举上来这样,再把自己抱下去。 “姐姐,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宋箴鼓励着她。 安鱼迟疑,她离地面太远,跳下去的话带着冲力,他能接住吗? “姐姐,快要上课了哦。”宋箴含笑看着她。 安鱼一咬牙,双手一推栏杆,从栏杆上滑了下去。 宋箴的大手立刻就擒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安鱼咬着唇没有尖叫,双臂却紧紧地搂住了宋箴的脖子。 宋箴的胳膊一顿,他迟疑了几秒,慢慢地把安鱼放低。 脚一踩到地面,安鱼立刻就离开了宋箴的怀抱,“再见!”她跑了起来,完全没有管身后的宋箴。 宋箴看着她的背影拐了一个弯,最终消失在树林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五毛钱的硬币,细细摩挲了几下,又珍重地放回了口袋,这才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 安鱼踩着上课的铃声冲进了教室,从池越身后挤了进去,趴在桌上直喘气。她一路小跑,又跑上楼梯,气都喘不匀了。 池越诧异地看着她,“乖学生也会卡点了?安小鱼,大中午的你去哪儿了?”亏他没有和张庆他们去玩游戏和打牌,想着早点到教室,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一回来她就不在。本来以为她去了卫生间,可直到上课铃响她才冲进来,整整一个中午都没见着她。 安鱼指了指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的老师,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要上课了。 她的手抬起来的时候,手掌上的一片红露了出来,池越的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让她手掌向上仔细一看,俊脸顿时阴沉,怒道:“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毫不遮掩,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十分突兀,老师和同学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安鱼慌忙低着头,假装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地乱发脾气罢了。 “你就装鸵鸟吧,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看不见?”池越被她气笑了,她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里,光是低着头有什么用。 安鱼愤恨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白了他一眼,谁让他这么大声的? 老师敲了两下黑板,开始若无其事地上课了,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安小鱼,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伤的?”池越这次压低了声音,他倒是不怕什么课堂纪律,可安鱼会不自在,他急着弄清楚她出了什么事。她一整个中午都没在,踩着铃声回来,还受了伤,这可太不对劲了。要知道,一个刚刚转学来的女同学,要是再惹眼一点儿,很容易被排斥甚至是被欺负的。 安鱼不想跟他说话,毕竟是上课,就算他是无法无天的大少爷,老师不管,可影响了周围同学也不好。她拿了个草稿本,写道:“我摔了一跤。” “怎么摔的?是好好走路平白无故就摔了?”池越定要问个明白,也许是有人故意推她呢,使坏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他要是想让人摔一跤,能想出好几十种法子来。 安鱼写:“被冬青绊倒了。” 池越一时没反应过来,“冬青是哪个班的?”他的手已经捏了起来,准备下课就去找那个敢绊她的家伙打一顿。 32.032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宋箴回到家的时候, 钟点工已经做好了晚饭离开了, 罗美娟正窝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 见儿子进来了,扬起手,“好看吗?” “好看。”宋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把书包随手一扔,坐到了饭桌旁。 罗美娟也从沙发上起身, “怎么, 你还没吃晚饭?我还以为你吃完饭才回来呢。”宋箴不喜欢宋志德, 很少在家吃饭,就是为了不和宋志德坐一桌。 “刚才去公司了。”宋箴抬起眼,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宋志德分手?” 罗美娟涂得鲜红的嘴唇一瞥,“分手?我干嘛要和他分手?他每个月给我大把的钱,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才不会和他分手。”宋志德和那个女人离婚后, 光明正大地和她住到了一起, 但是两人并没有结婚,她也从来没有和宋志德结婚的打算。 “和他分手吧。”宋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我也可以每个月给你大把的钱,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你离开宋志德, 我养你。”当初他非要小小年纪办公司, 咬着牙捱过了各种痛苦, 为的就是让妈妈能离开宋志德。 “急什么。要是能把宋志德的钱全都骗到手,我就和他分手。”罗美娟眯起眼睛,“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和宋志德分手?就算你有钱了,可多一份钱我也不烫手。” “宋志德不是你的,把他还回去。”宋箴深深地看着妈妈。 “还回去?!”罗美娟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都睁大了,“还给谁?那个女人已经病死了!离婚的时候那女人跪在地上求宋志德抚养女儿,宋志德可是说了死也不要。就算我还回去了,你觉得她女儿还要宋志德?” 宋箴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不管要还是不要,至少那是她的选择。”当初他拼了命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宋志德还给安鱼,就算她不会原谅宋志德,至少他不想抢走她的父亲。 罗美娟警惕起来,“听说那小贱人回来了,还和你一个学校,你不会是碰上她了吧?她和你套近乎了?我可告诉你,别被小贱人迷惑了!” “贱的人……不是她。”宋箴低声说。 罗美娟听清楚了,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什么意思?贱的人是谁?!” 宋箴看了她一眼,黯沉的眸子看不清情绪,“是宋志德。” 罗美娟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没错,宋志德是真贱!” …… 为了避免事态变得严重,安鱼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不过,没等她的计划开始实施,这件事就在第二天戛然而止了。 池越一大早就脸色不善,黑沉沉的眸子里写满了“本少爷不高兴”,冰寒的气场吓得前座的张庆椅子不停地往前挪,都快贴上课桌了。安鱼注意到他的右手背凸起的关节处有些红,看样子刚刚和谁打过一架。 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安鱼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手指,这可是画画的手指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这么好的手,他偏偏要用来揍人。 池越早上来的路上听说了昨天的事,找到那两个在校门口拦着安鱼的家伙暴揍了一顿,可心里一直没解气。此时见安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手,阴郁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不过这好心情只持续到中午就再次被激怒了。 吃完午饭,张庆和一群人叫他去打牌,池越踢了他一脚,“打什么牌,过两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你复习好了吗?” 张庆顿时觉得这世界又玄幻了,考试?复习?那都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越哥,考试是什么,是外星生物入侵地球的秘密武器吗?” “滚你妈的。”池越也撑不住笑了,“你们去打牌吧,我回教室眯一会儿。” “教室怎么眯呀?桌椅硬得硌死人,越哥去包个间——”男生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庆扯了一把,他疑惑地眨眨眼,看着池越走远了。“越哥这是怎么了?” 张庆的手在他肩上一搭,“越哥回教室有事,走,咱们去打牌。” …… 安鱼和薛菲菲一起在食堂吃的午饭,她向来淡然,对别人的窥视和指指点点视而不见,薛菲菲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想安慰安鱼,却不知从何说起。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逝去的人再也不可能回来,要是像别人那样说要从经济上帮助安鱼,那其实是给她增添烦恼。 “安鱼,你……别在乎别人怎么说。”薛菲菲很生气一旁的人对安鱼的议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样子就是在议论安鱼。 安鱼点点头,“放心,我没在意这些。” “那个宋箴,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我不该夸他的。”薛菲菲一想到宋箴妈妈竟然是破坏了安鱼家庭的小三,就觉得很是愧疚,她先前在安鱼面前还夸宋箴是个天才来着。 “宋箴他确实很聪明。”安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薛菲菲迟疑地看着她,“你——不生气宋箴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宋箴的气?”安鱼抬起头,她的瞳孔又黑又大,“我最恨的是宋志德那个渣男,他毁了两个女人。我也恨宋箴的妈妈为什么非要选中宋志德,可宋箴真的没有做错什么,这些从来都不是他选择的结果,包括他的出生,要是能选择的话,我想宋箴绝对不会愿意生为宋志德的私生子。”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而且,他从小到大,想必比我更艰难。”她这两天被大家议论,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父母管,宋箴从小就冠上了私生子的名头,就算他说自己学习好又能打,又怎么可能好过。 “你和宋箴,不会是——”薛菲菲斟酌着,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更贴切。 “同病相怜?”安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吧,我和宋箴是被同一个渣爹害了。我不恨宋箴,也不想和他亲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有时候阴差阳错,两个人越走越近,我也不会再故意把他推远。” 薛菲菲被安鱼“宋箴没错”的说法震惊到了,一般人不是都要恨小三和私生子吗?可仔细想想,她也觉得宋箴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原罪,那也不是他能选择的。更何况宋箴明显是想亲近安鱼的,要是他被安鱼厌恶憎恨,连她都要忍不住同情宋箴了。 吃完饭,薛菲菲回了宿舍,安鱼则回了教室。 她拿出骨头枕和眼罩,想了想又把眼罩收起来了,眼下教室里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不敢戴着眼罩睡午觉。 “池越。”安鱼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复习?”她问过薛菲菲了,池越的成绩向来是吊车尾,高一的时候除了英语之外每门功课都是不及格,她的成绩就算比不上宋箴,帮助池越还是没问题的。 “你帮我?”池越眉毛一扬。他不在乎成绩,及格与否根本就无所谓,之所以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也是为了安鱼,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会过来为难她。不过,要是安鱼帮他补习的话,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头挨着头…… 一想到这个情形,池越的心热了。 安鱼的身子偏过来一些,指着他看的历史书,“也不需要把书上的内容全都记住,我可以帮你划重点,尽量少的知识点,就算不能囊括全部的考试内容,但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要想让池越一下子有质的飞跃也不太现实,把一些最重要的考点划出来,记住的话至少不会再吊车尾。 池越都读到高二了,自然知道什么是划重点。不过以前就算有人这样跟他提起,他也根本没有耐心听。现在安鱼认真专注地看着他,他倒是有些心动了。 反正也要守在她身边,倒不如试试。 他把自己的历史书推到了安鱼面前,“那你划吧。” 安鱼本想把自己的书借给池越,书上她按照知识点的重要程度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转念一想,这对池越来说太过复杂,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趣,还是不要让他厌烦的好。 她拉过池越的书,拿了支红色铅笔,把最重要的地方一一标记出来。 半个小时才弄完,把书推回去,“你只要记住这些就行。今天就背这些,明天早自习我考你。” 池越暗暗后悔,他预想的头挨着头一起说话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安鱼费了心思帮他划了重点,不背的话好像会辜负她的好意,再说,明早她要是真的考自己,一无所知也有些丢人。 安鱼弯下腰,径自从池越的桌膛里翻出其他的课本来。 她侧着身子,头歪在池越的胸膛和课桌之间,小巧可爱的耳朵露了出来,一缕发丝搭在脸颊边,弯弯曲曲地延伸到牛奶般细白的脖子上。 池越的喉结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屏气凝神,勉强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33.033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只是没想到, 这件事渐渐地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有同学热情地问她吃不吃早点, 他不小心买多了一份, 安鱼笑着拒绝了。 又有同学问她想不想做家教什么的挣点钱, 可以帮她介绍,安鱼也拒绝了。 她有足够的生活费,不想在这么紧张的高中还要分神去挣钱, 对她来说, 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 当薛菲菲告诉她, 有同学好像在筹划着跟班主任商量一下, 给她这个无人照管的孤儿举办一次捐款,安鱼真的吓了一跳, 她立刻打开了班级群, 先是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又表明自己并不缺生活费,不需要特别关照。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教室里就有人嗤笑了一声, “还挺清高的。”声音不大, 却刚好让她听到了。安鱼抬眼看了过去,没看到是谁。 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会让对方不快, 尤其是这好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安鱼才转学过来没多久, 和班里的同学并不熟悉,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这波“救助贫困同学”的节奏已经被带偏了。 “假清高。” “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生活费。” “对呀,我可听说,她爸爸并不管她。” “长得漂亮,还愁什么生活费啊。” “你们说,她会不会——” 和薛菲菲一起吃过晚饭后,安鱼背着双肩包离开了教室,出了校门还没走到19路公交车站,就被两个男生拦住了。 安鱼仔细看了看,虽然来了没多久,班里的同学她还是都认得了,这两个男生不是五班的。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拦在她面前,笑嘻嘻地,“安同学,咱们去你家玩儿啊。” 安鱼瞬间感觉到了他们的恶意,她冷淡地回答,“不要,我家长辈不喜欢我带同学回家。” “你家长辈?”一个男生上下打量着安鱼,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语气更是吊儿郎当,“骗谁啊,老子可听说你家里没别人。” 安鱼退了一步,“我和舅舅一家一起住。” 两个男生狐疑地对视一眼,他们听说她是没有父母管的,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舅舅。按照常理推测,人总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她就算没有父母管,也应该有其他长辈的。 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使了眼色,“那我们就送你回去吧。”到底有没有,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鱼的手插在校服口袋了,握住了那枚小小的美工刀,“不需要。” 她想要绕过这两个人,却再度被他们拦住了。安鱼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那里还有保安,可是这两个男生只是拦着她,又没有做出什么过头的举动,恐怕保安是不会理会的。 “吱——”的一声,一辆路虎停在了安鱼身边,副驾驶的车窗是放下来的,宋箴喊道:“姐姐,一起走啊。” 安鱼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 从后视镜看着两个男生的身影渐渐变小,安鱼皱起眉头,这样的麻烦也许还会出现,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彻底杜绝。 “姐姐不用担心,那两个孙子的样子我记住了,明天我帮你教训他们。”宋箴的娃娃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 安鱼不同意,“不要打架。我说了是和舅舅一家住到一起的,我可以花点钱雇人假扮成舅舅或者表哥表姐什么的,来接我放学,有上几天就没事了。” “雇人假扮?”宋箴好像有些惊讶。 安鱼点点头,“网上有这样的业务。家长会的时候我就打算这么干。”她问过薛菲菲了,一个学年结束的时候,班级会开家长会,到时候她就打算雇人扮成舅舅。 宋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一时没有说话。 “你怎么出现得这么……巧?”安鱼问。 宋箴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我是专门等姐姐的。这些天,我送姐姐回家吧?姐姐不知道,别看是高中生,心肠恶毒的人可不少,这种事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他虽然不在五班,却随时关注着安鱼周边的动静。这次的事绝对是有人故意带节奏,想要针对她。只是不知道安鱼这样淡然的性格,怎么会和别人结了仇。 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安鱼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自小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恐怕境遇更加难堪,应该没少被同学欺负吧? “姐姐在想什么?!”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宋箴笑道:“我可不是被人欺负着长大的。我自小学习就好,老师都爱我,打架又不要命,同学都怕我。我可是没人敢惹的小霸王。” 他说起这些,一点儿也不像长期生活在歧视和欺凌中的可怜虫,反而很是得意张扬,只是眼底却有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从小到大,他都是张扬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可是这世上却有一个人,无论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注定不可能得到她。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能够离她最近的距离了,将来真相暴露的一天,恐怕连这一丝情分也不会有了。 安鱼以前常常想到他,想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看来,他足够聪明,并没有使自己陷入被同龄人排挤欺凌的困境,至于流言蜚语,只要本人不在意,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箴把车停在安鱼住的小区门口,熄了火,“姐姐,你手机号是多少?” 安鱼摸出手机,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宋箴回拨了过来,“这是我的手机号,姐姐加到联系人里。” 安鱼把他的号码存了下来。 两人又加了微信。 宋箴歪着身子看她操作,见她存自己的手机号时姓名直截了当地输入“宋箴”,没有给自己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笑道:“姐姐,要不要晚上我陪你?” “不要。”安鱼干脆地拒绝了,她家里虽然空了一个卧室,却不会让宋箴去睡。上次要不是他和池越一起,她其实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宋箴早就料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看着安鱼下了车,挥挥手。 安鱼的背影拐进了小区,宋箴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最近要警醒些,安鱼进出家门都要亲眼看着。” “是,宋总。”对方立刻回复了。 宋箴一直在车里坐了一个小时,确定没有人跟踪安鱼,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宋箴回到家的时候,钟点工已经做好了晚饭离开了,罗美娟正窝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见儿子进来了,扬起手,“好看吗?” “好看。”宋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把书包随手一扔,坐到了饭桌旁。 罗美娟也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你还没吃晚饭?我还以为你吃完饭才回来呢。”宋箴不喜欢宋志德,很少在家吃饭,就是为了不和宋志德坐一桌。 “刚才去公司了。”宋箴抬起眼,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宋志德分手?” 罗美娟涂得鲜红的嘴唇一瞥,“分手?我干嘛要和他分手?他每个月给我大把的钱,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才不会和他分手。”宋志德和那个女人离婚后,光明正大地和她住到了一起,但是两人并没有结婚,她也从来没有和宋志德结婚的打算。 “和他分手吧。”宋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我也可以每个月给你大把的钱,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离开宋志德,我养你。”当初他非要小小年纪办公司,咬着牙捱过了各种痛苦,为的就是让妈妈能离开宋志德。 “急什么。要是能把宋志德的钱全都骗到手,我就和他分手。”罗美娟眯起眼睛,“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和宋志德分手?就算你有钱了,可多一份钱我也不烫手。” “宋志德不是你的,把他还回去。”宋箴深深地看着妈妈。 “还回去?!”罗美娟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都睁大了,“还给谁?那个女人已经病死了!离婚的时候那女人跪在地上求宋志德抚养女儿,宋志德可是说了死也不要。就算我还回去了,你觉得她女儿还要宋志德?” 宋箴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不管要还是不要,至少那是她的选择。”当初他拼了命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宋志德还给安鱼,就算她不会原谅宋志德,至少他不想抢走她的父亲。 34.034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本来以为自己迟到了, 会被老师教训, 可教室里还有小一半的座位空着,讲台上面也没有老师, 还有同学趴在桌上睡觉。 她松了口气, 刚想进去, 就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道:“你做贼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安鱼小心翼翼弯着的身子猛地站直了。 “咚!”后脑勺好像碰到了什么, 她连忙回头一看, 只见池越捂着鼻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间一缕红色蜿蜒而下。 安鱼慌了, “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池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着鼻子, 拉起安鱼的校服袖口就想擦鼻血。 “别别别, 我有纸巾。”安鱼奋力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抢救回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 撕开口子抽了两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池越接过纸巾, 按在自己的鼻子上, 染了血的那只手伸到了安鱼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池越捂着鼻子, 瓮声瓮气地开口, “擦、干、净!” 安鱼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 一只手握住他没有沾上血的尾指, 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擦着。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她擦得很认真,连指缝和指甲沟都没放过。 池越看着她,她生得娇小,又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安鱼愧疚地抬起头,池越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心虚,他又转了回来,气愤地瞪着安鱼。 她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在,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那个,池越,可能要洗一下才能彻底干净。”就算用纸巾擦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痕迹。 “陪我去!”池越的手指松开些,好让自己说话能顺畅。 “不要!”安鱼坚定地摇头,他要去洗手肯定在男厕所,她怎么能陪他去? “你撞的!”池越气愤地盯着她。 “谁让你趴在我后面?!”两个人要是都直着身体,她才到他的肩膀,是撞不到他的鼻子的,他是弯着腰俯在她身后才会这样。 她的话才出口,就见池越的眼神变了,他的眼睛好像更幽黑了些,鼻血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你你你你又流鼻血了!”安鱼慌乱地拉着他的胳膊,“快走,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走廊,池越个高腿长,走得不慌不忙,安鱼的脚步有些匆忙。 池越进了男厕所,安鱼在走廊上等他,她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碾着地面,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好半天,池越才出来,鼻子干干净净,没了血迹,白皙的下巴上却有一块乌青,刚才他的手一直捂着,安鱼没有发现。 “你、你的下巴怎么也受伤了?”安鱼吃惊地看着他下巴,难道自己撞的这一下威力如此大? 池越满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啊,为了给你出气啊,怎么样,感动吧?” 安鱼想起昨天他和宋箴开车一前一后离开,明白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了。“快回教室吧。”她不想掺和他和宋箴的恩怨。 “走吧。”池越慢悠悠地迈开长腿。 安鱼跟在他身侧走了几步,“你能不能走快点,咱们已经迟到了。” “急什么,早自习管得不严。”池越就像国王巡游一样从高二一班教室门前经过,还得意地朝里看了一眼。 安鱼白了他一眼,小步跑回了教室。 池越盯着她的背影,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 这次早自习之后,一中的同学们都在疯狂地传播着小道消息。 “池越把宋箴给打了,宋箴新来的女朋友为了给他报仇,在教室门口把池越打出血了!” “不会吧,敢打池越,她不要命了!” “不仅打了,还追到男厕所去了!” “怎么可能,你们没见池越从厕所出来,那女生一溜烟地吓跑了。” “欸,不对吧,我看两个人在教室后门,手拉手的,可亲密了。” “你可拉倒吧,池越扔的纸巾上有血,我都亲眼看见了!” 安鱼不知道这件意外的小事会被大家绘声绘色地加工传播,她一溜小跑地回到教室门口,又轻手轻脚地坐回座位,见果然没有老师,同学们也还没有到齐,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把书包塞到了抽屉里。 一双大长腿出现在眼前,池越漫不经心地坐下,“欸,安小鱼,昨天的作业你都做了吗?” “做了。”安鱼点点头。 “呵,还真乖。”池越甩了两个本子过来,“帮我抄一遍。” 安鱼惊讶地抬起头,“你没做?” 池越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废话!” “可是……”安鱼想拒绝,可她刚把他撞到流鼻血,心中有些愧疚,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你的字很好看,我模仿不来。” 池越轻笑一声,漂亮的长眉一挑,“不用你模仿,你就按你自己的笔迹写。” “那老师不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安鱼不解地问道。 池越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作业本,“抄吧,没人在乎。” 安鱼打开一本,上面的笔迹果然五花八门,一半是池越龙飞凤舞的笔迹,一半是别人的,还不止一个人的。 她认命地掏出自己的作业,放在左边,把池越的本子放在右边,一副准备开始抄的架势。 池越满意地摸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安鱼又从书包了摸了一盒牛奶出来,不慌不忙地把上面粘着的吸管抽出来,插好,放到了自己手边。 她左手按在本子上,右手握笔飞快地抄了一行,身子一斜,嘴巴凑到吸管上喝了一大口,又坐正了继续抄作业。 如此反复,等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她的牛奶也喝完了,作业也抄好了。 安鱼又检查了一遍,见池越正专心地玩着游戏,没打断他,把两个本子整齐地摞在他的桌上。 池越停了下来,捏过本子翻开看了看,整整齐齐的笔迹,先不说对错,看这工整的样子就让人觉得舒服。 “很认真嘛。”他高大的身子朝着安鱼一歪,“安小鱼,以后我的作业就交给你了。”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了,她今天不小心弄伤了他,帮他抄作业也算是补偿,怎么可能天天如此? 池越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鼓起来的白嫩嫩的脸颊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却没再继续说什么。 “好看。”宋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把书包随手一扔,坐到了饭桌旁。 罗美娟也从沙发上起身,“怎么,你还没吃晚饭?我还以为你吃完饭才回来呢。”宋箴不喜欢宋志德,很少在家吃饭,就是为了不和宋志德坐一桌。 “刚才去公司了。”宋箴抬起眼,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宋志德分手?” 罗美娟涂得鲜红的嘴唇一瞥,“分手?我干嘛要和他分手?他每个月给我大把的钱,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才不会和他分手。”宋志德和那个女人离婚后,光明正大地和她住到了一起,但是两人并没有结婚,她也从来没有和宋志德结婚的打算。 “和他分手吧。”宋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我也可以每个月给你大把的钱,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离开宋志德,我养你。”当初他非要小小年纪办公司,咬着牙捱过了各种痛苦,为的就是让妈妈能离开宋志德。 “急什么。要是能把宋志德的钱全都骗到手,我就和他分手。”罗美娟眯起眼睛,“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和宋志德分手?就算你有钱了,可多一份钱我也不烫手。” “宋志德不是你的,把他还回去。”宋箴深深地看着妈妈。 “还回去?!”罗美娟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都睁大了,“还给谁?那个女人已经病死了!离婚的时候那女人跪在地上求宋志德抚养女儿,宋志德可是说了死也不要。就算我还回去了,你觉得她女儿还要宋志德?” 宋箴的嘴唇紧紧地抿了一下,“不管要还是不要,至少那是她的选择。”当初他拼了命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宋志德还给安鱼,就算她不会原谅宋志德,至少他不想抢走她的父亲。 罗美娟警惕起来,“听说那小贱人回来了,还和你一个学校,你不会是碰上她了吧?她和你套近乎了?我可告诉你,别被小贱人迷惑了!” “贱的人……不是她。”宋箴低声说。 罗美娟听清楚了,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什么意思?贱的人是谁?!” 宋箴看了她一眼,黯沉的眸子看不清情绪,“是宋志德。” 罗美娟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没错,宋志德是真贱!” …… 为了避免事态变得严重,安鱼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不过,没等她的计划开始实施,这件事就在第二天戛然而止了。 35.035 购买比例不足,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拨了拨及腰的长发, 徐冉轻轻点点头。 两人都走开了, 安鱼压着热水, 刚流了个杯底红灯就亮了。她举着杯子看了看, 默默地把盖子拧好,又回到了座位。 池越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 扫了她一眼, 掠过她的水杯时顿了一下, 扭头看了看饮水机,又接着玩游戏。只是他好像带着莫名的火气, 手指很大力地点在屏幕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刘老师的课。 他抑扬顿挫地讲了十几分钟, 安鱼认真地做着笔记。池越突然抓起了她桌上的水杯, 站了起来。 安鱼吓了一跳,抬起头去看他。刘老师也停了一下,不过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的随心所欲,只停顿了几秒钟,摸了摸鼓起来的啤酒肚,就接着讲课了。 池越大长腿一迈, 直接去了后面的饮水机处, 热水已经烧好了,他拧开安鱼的水杯,“咕嘟咕嘟”地接了将近全满, 这才停手。 安鱼目瞪口呆地看着池越, 众目睽睽之下, 他一点儿局促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里是他家的客厅,他不过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饮料一样自在。 池越把水杯放回了安鱼的桌上,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恨不得在她挺翘的鼻尖上捏一捏,手指抬了起来,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长眉一挑,笑道:“不用太感激我。” 眼睛眨了两下,安鱼才回过神来,她看看桌上的水杯,白色透明的杯子里装满了热水,她瞥了一眼讲台上的刘老师,见他正背对着教室板书,她飞快地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真想谢我?”池越笑得一脸邪气,凑了过来,也学着她低声的样子,“要不要以身相许?” “不要!”安鱼白了他一眼,把水杯放在腿上靠着小腹,隔着校服,水杯微微有些烫,却让冰凉坠痛的小腹慢慢地舒缓下来。 到下课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看起来好多了。 看着那发白的嘴唇恢复了花瓣一样的粉红,池越薄薄的嘴唇翘了起来,他伸手把她腿上的水杯拿了起来。 暖烘烘的热源被取走,安鱼连忙扔下手中的笔,双手抱住了水杯,却将他修长有力的手一起抱住了。 她的手凉凉的,他的手却温暖干燥。 安鱼愣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白嫩嫩的脸颊上飞快地染了一丝绯红,她盯着池越手中的水杯,生怕他给拿走似的。 池越黑漆漆的眸子在那丝绯红上停了两秒,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些,喉结上下滚动,哑声笑道:“放心,不抢你的,我给你换一杯热的。” “晾得刚刚好,我想喝。”安鱼抓住了杯子,这次她很小心地避开了池越的手。 池越把水杯的盖子拧开,递给她。 安鱼有些渴了,她不爱喝太烫的水,这杯子里的水晾了大半个小时,刚好是她喜欢的温度。她一口气喝了半杯,这才伸手想从池越手中取过水杯的盖子。 池越没把盖子还给她,而是从她手里取过水杯,问道:“还喝吗?” 安鱼摇摇头,“喝好了。” 池越径直起身出了教室,很快就拎着安鱼的杯子回来,里面的水被他倒掉了。他去了饮水机那里,重新接了热水,回到座位从自己的抽屉里随便拎了本书出来,垫在安鱼的腿上,又把水杯放在书上,像刚才上课时安鱼放的那样,让水杯靠着她的小腹。 本来安鱼的腿也被水杯烫得不太舒服,可她舍不得自己的课本,又舍不得小腹上暖烘烘的感觉,就这么坚持了一节课。现在垫了本书,感觉好多了。 “池越,谢谢你。”安鱼很诚挚地道谢,虽然他有些霸道不讲理,可也有细致照顾人的一面。 “you are wee……”池越唇角勾起,“字面意思。” “越、越哥……”张庆全程做呆若木鸡状,“你是池越,没错吧?” 池越一脚踢在他椅子上,“滚。” 张庆身子歪了歪,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你是池越。越哥,去不去打牌?” 安鱼不由得看了过来,下面还有课呢,不过对这两个人来说,旷课就是家常便饭。 抓了支笔在手里熟练地转了几圈,池越很不屑地看了张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好学生从不打牌,更是从不旷课!” “啊——”张庆捂着自己的额头,哀叫道:“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进入平行世界了,快放我回去啊!我不要待在这里啊啊啊啊!” 池越嗤笑一声,“你还知道平行世界了,博学多才啊。”他的目光飘到了安鱼这边,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唇角翘了起来,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池越惊呆了,她平静而冷淡,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一直觉得安鱼是不会笑的。 清浅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安鱼低着头开始整理笔记,不再理会他们两个。 在教室后门和同学说话的徐冉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她盯着安鱼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那修得整齐的眉毛也有些变形了。 接下来池越果然没有逃课,不过他也没好好听课,支着脑袋也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从抽屉了翻了张白纸垫在书上,描描画画,不一会儿,安鱼低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就跃然纸上。 画完后池越端详了几分钟,似乎很满意,在右下角写下来“安小鱼”三个字。 他没打扰安鱼听课,直到下课了才把画纸推过去给她看。 “真厉害,你画得很好!”安鱼赞叹道,她的拇指尖挑了起来,白白嫩嫩的,像是新剥开的嫩笋。 池越得意地一笑,大方地一拍桌子,“送你了。” 安鱼没想要,不过难得他这次没有画在自己的课本上,她还是收下好了,“谢谢。” “今天你都说了好几次谢谢了。”池越趴在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歪着脑袋看她,“不能光是口头感谢哦,要有实际行动才行,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吧。” “好。”只要他不表现得那么恶劣,安鱼还是很愿意和同桌处好关系的,“周围我还不了解,食堂的饭——” “食堂我不吃。”池越直接拒绝了,“过几天去外面吃,我指定地方。”这两天估计安鱼都不舒服,他不想折腾她。 安鱼想了想,“只能在学校周围。” …… 吃过晚饭,安鱼离开学校,准备坐19路公交车回家。 “姐姐。”还没走到车站,宋箴跟了上来,“姐姐不舒服,别坐公交车了,我送姐姐回家吧?” 安鱼没有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脚步不停。 “姐姐,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宋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安鱼的脚步一顿,她终于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还不止的男生,“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有生气的事情,却和你没有关系。”从始至终,她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宋箴主观造成的,说起来,宋箴从来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包括他自己的出生。在这个过程中,宋箴的处境比她还要尴尬难堪。 是宋志德那个渣男毁了两个女人,她和宋箴都没错。 宋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姐姐为什么都不理我?” 安鱼淡淡地开口,“宋箴,咱们没必要套近乎,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她没有生他的气,不代表她愿意看见他。 19路公交远远地开过来了,安鱼小步跑了过去,上了公交车。 宋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看着安鱼小跑的背影,看着安鱼在公交车上抓着座椅靠背,看着公交车慢腾腾地远去。 安鱼问道:“你们喝水吗?冰箱里有。”家里只有一个杯子,是她用来喝水的,她从来没想过待客,自然也没有给客人用的水杯,不过冰箱里倒是有现成的瓶装水。 宋箴立刻转身进了厨房,“我自己拿就好了。” 厨房白色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烧水壶,没有杯盘碗盏。燃气灶上是空的,没有放锅。抽油烟机上的接油盒也是全新的,显然,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产生过油烟。 宋箴的心在拉开冰箱的那一刻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冰箱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只整整齐齐地放了几瓶水,矿泉水、冰红茶、绿茶、可乐……都是常见的饮料。 他的手指握着冰箱的门,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宋志德说过,安鱼和安妈妈都是贤惠的女子,擅长操持家务,安鱼小小年纪就能熟练地做出一大桌子饭菜来。 也许是因为没能给他和妈妈一个名分吧,宋志德对他总有些愧疚,一般不会在他和妈妈面前提起安鱼和安妈妈。只是有时候太过生气,怪妈妈只顾着穿衣打扮,一心只想着化妆品和首饰,不太照顾家里,难免会抱怨两句。“安鱼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有时候大人回家晚,她放了学就能做好四菜一汤放在桌上,等着人回来吃。你看看你,光知道美美美,连泡面都不会。” 36.036 购买比例不足,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安鱼明白了她的好意, 她才刚来, 和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总不能挨个去问人家想不想和自己换座位, 在群里问一声是最好的。 她抬头看看,早自习照例没有老师,她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来, 她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调成了静音。 没两分钟, 她加好了班级群, “菲菲,谢谢你,中午了我再和大家打招呼。” 她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粉红的唇瓣也有些发白,薛菲菲担心地问:“你还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太在意了。”池越这人虽说霸道了些,可也没干什么坏事, 相反,很多女生还特别喜欢他呢。 “不是这个,没事的。”安鱼和她说着话,一只手按到了自己肚子上。她今早来了例假, 在公交车上站了一路, 小腹有些坠坠的疼。 薛菲菲明白过来, “那你趴一会儿吧, 早自习没人管的。” 安鱼把英语书摊在自己腿上,脑门搭在课桌边缘,一手抱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扶着课本,这样弓着背的姿势能让她觉得稍稍舒服些。 池越看她这别扭的样子,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过了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大长腿一迈,出教室去了。 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他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前面的张庆扭头看见了,“哎呦,越哥这是给我的?”池越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热饮,从来没见他买过。 “滚。”池越毫不客气按着他的脑袋,强行把他转了过去。他把奶茶放在了安鱼的桌上,碰了碰她的胳膊。 安鱼抬起头来,她的嘴唇还是有些白,显然还是不舒服。 池越的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奶茶,“热的。” 她不解地看了池越一眼,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蛮横霸道的不良少年怎么突然温柔体贴起来了? “并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池越被她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解释起来,“我刚才去吃早餐的时候,店里送的,我不喝奶茶的,白扔了也是可惜,送你了。” 难得他这么好性子,安鱼决定抓住时机,“池越,我想和别人换位子。”本来换好的位子徐冉又突然变卦了,十有八|九是这位大少爷搞得鬼。 “不行!”池越的脸沉了下来,想了想,又改口道:“随便你,只要有人跟你换,我不管。” 安鱼的脸颊鼓了起来,他不松口,估计没有同学会“自愿”跟自己换位子的。她默默地把奶茶推到了池越的桌上,低下头,继续趴在课桌边缘看书。 池越盯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又把奶茶又推了回去,挨着她的胳膊。她的校服袖子是挽起来的,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 手臂上传来奶茶的热气,安鱼没有抬头,只把胳膊往一旁挪了挪。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那奶茶都凉了,安鱼也没有喝。 张庆扭头和池越说话的时候看见了那杯奶茶,“欸,不喝太浪费了,给我吧,我想喝。”他看池越沉着脸,估计他是难得给女生送个东西,人家还不要,这是脸上挂不住,想着给他个台阶下。 没想到池越的脸更黑了,一把抓起那奶茶,扭头一扔,奶茶直接飞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张庆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是想喝吗,走啊。”池越站起身,看着还在发愣的张庆。 “哦哦。”张庆跟着池越出去了,这次出去,两人又没回来,直到上午放学也没见人影。 吃过午饭,薛菲菲看安鱼的脸色还没恢复,“安鱼,你去我的宿舍躺一会儿吧。” “不用了。”安鱼摇摇头,“我稍稍走一走会更好受些。”以往也是这样的,不能一直坐着,要么躺着,要么就散散步,都能更舒服些。不过,她不想占用薛菲菲的床铺,还是走走好了。 薛菲菲回了宿舍,安鱼慢慢在校园里散步。正是午饭时间,从教学楼到校门处这一带学生很多,安鱼避开了这里,朝着教学楼的另一侧走去。 这边是通往学校家属区的,绿树成荫,很是阴凉。 教学区和家属区中间隔着一堵墙,下面是半人高的砖墙,上面是黑色的铁栏杆。 沿着这堵墙一直走,就到了学校最边缘的围墙处。家属区靠着栏杆是一片停车场,因为在整个家属的边角,有些偏僻,车停得不多。教学区靠着栏杆则种了一片高大的树木,中间围着一个水池,水池里的喷泉没有开,只有一池平静的水,水面上飘着几片落叶。 这片树林不大,在水池能一眼看到树林的外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十分静谧。 安鱼走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走到水池边的长椅坐了下来,倚着长椅的靠背,仰起头。 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湛蓝的天空在枝叶间斑斑驳驳,安鱼闭上眼睛,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安鱼掏出了手机,打开班级群。 班级群要求用本名,此时群里很是热闹,都在说正在吃的午饭,有人说门口这家的麻辣烫好吃,就是人太多,排队要等很久。有人说还是还是咖啡厅好,就是蛋糕好小,有些吃不饱。 安鱼冒了个泡。 “哎呦,新同学啊,欢迎欢迎。”大家热情地打了招呼。 安鱼趁机问了问,有没有人愿意和自己换座位。 本来热闹的班级群一下子冷了,好像所有人都同时掉线了一样。过了两分钟,又突然重新热闹起来,不过没有人接安鱼的话,大家还是在讨论午饭,有人说他点的饺子已经快二十分钟了还没上来,有人说他点的酸辣粉一点儿都不辣。 所有人自动忽略了安鱼问的话,就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安鱼盯着屏幕上一条条飞快闪现的消息,默默叹了口气,把手机又收回了兜里。 一辆路虎开进了围墙那边家属区的停车场,安鱼想到那天在19路公交车上看到宋箴开的就是这样一辆车,不由得看了两眼。 那路虎快速熟练地倒车入位,几秒钟后,车门打开,宋箴钻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衬衫在阳光下有些亮眼,隔了这么远,安鱼也能隐约看到他下巴上有一块乌青,和池越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教学区不许停车,看来他是把车停在家属区了。他下巴的伤应该是池越打的,不过,这两人打架的时候都挑同一个地方下手吗? 宋箴下了车,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了一会儿,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走了下来。 她绕过车尾,来到宋箴身边,抬手好像是想要摸一下他的下巴,宋箴的头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那女生跺了跺脚,拉着宋箴的手,一边摇一边说着什么,像是在撒娇的样子。 宋箴一把将她推着靠在了车上,随即吻了上去。 安鱼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是……宋箴?!宋志德口中优秀的儿子?薛菲菲心中出色的天才? 离得远,宋箴身材高大,完全把那女生罩在了身下,安鱼看不到他们两个具体的情形,也不知道他们吻得是不是火热激烈,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宋箴抽身离开,站在那女生一步远的地方。 女生又重新扑进他的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腰。 宋箴站着没动,过了会儿,女生放开了他,宋箴摆摆手,那女生离开了停车场,她好像十分不舍,走几步还要回头看看,可惜,宋箴始终没有挽留她。 他靠在车上,看了看这边的树林。安鱼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想着要不要离开,就见他点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 早恋、抽烟、打架、未成年开车……宋箴在安鱼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样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完美的阳光少年,怪不得会和池越打起来。 静谧的午后,安鱼坐在树林中的长椅上,宋箴靠在车上抽着烟。 一支烟抽到一半,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一碾,走到铁栅栏旁,利落地翻了过来。 不知怎的,安鱼突然有些紧张,明明接吻的人是他,她却有些不知道被他发现了该说什么的尴尬。 好在,宋箴并没有进树林来,他只淡淡地瞥了这边一眼,沿着围墙一直向前走,回到教学楼那边去了。 安鱼松了口气,她坐在水池的这边,和围墙隔着水池中间的喷泉石雕,宋箴肯定没有看见她。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安鱼歉意地一笑,“还有,我现在叫安鱼。” 那女生随即反应过来,“哦,对,我听说你父母——后来你该姓安了。 安鱼没有心思说起过去的事,也没有问女生的名字,挥挥手,走开了。 徐冉眼睛闪了闪,跟上了那女生,“同学,你和安鱼初中时是一个学校啊?” “不止是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级,不过她读完初一就转学了。”女生眼睛一亮,徐冉穿着一件淡粉色雪纺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末梢卷曲,站在一群不分男女的校服中,简直就像是公主一样。 徐冉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现在安鱼和我是一个班的,她以前是姓宋吗?” “是呀,她爸爸是姓宋的,后来她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妈妈,改成姓安了。” …… 在高中遇到初中或者小学同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过这让安鱼想起了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她的脸色更加白了。 池越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昨天吃火锅的时候,趁着她去了洗手间,宋箴说她的胃不是很好,和他商量着去药店买些药。可是看安鱼的样子,那些药似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 37.037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池越的手略微顿了一下,“那你的微信里还有钱吗?” “有啊, 还有几百。”安鱼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能不能帮我转五十, 我给你现金,刚好我微信里没钱了。我想起还欠个朋友五十块钱, 离得远懒得去找他,用微信转给他好了。” 安鱼不明白他那么有钱微信里为什么会刚好没钱, 不过看在池越这么耐心地帮她洗牌的份上,她也没好多问,摸出手机问道:“那我转给你好了。” 池越也拿出手机, “你手机号多少, 我搜一下把你加成好友。” “189……”安鱼随口报出了一长串数字, 没注意到池越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那是小伎俩得逞后的高兴。 从餐厅出来,天还没有黑,池越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安小鱼,今天周末,你也适当地放松一下, 咱们去看电影吧?我请你。”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 也不恼, 笑道:“那你想回去了, 那送你回去吧?” “不用, 我坐公交车回去。”安鱼可不想坐他的车, 他还没有成年,肯定没有驾照。 池越刚想说些什么,安鱼看见19路公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她朝池越摆摆手,“回头见。”也不等池越答话,小跑着去了公交车站。 “个子这么矮,腿这么短,跑得倒是挺快!”池越气笑了,他为了送她,还专门提前把车停在了餐厅旁边,没想到还是没成功。眼看着19路开走了,他钻进车里,慢悠悠地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的车窗上都贴了膜,黑乎乎的,想着安鱼肯定看不见自己,所以放心大胆地把车开到了和19路并行。隔着车窗看了看,公交车上人很多,安鱼抓着座椅的靠背,站在走道上,她的旁边和身后都没有什么猥琐可疑的人。 安鱼回到家里,先是在沙发上窝了几分钟,又爬起来洗了澡,吹干头发,把书包拎进卧室,作业都摆在桌上。做作业之前,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微信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池越发给她的,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池越加了她的好友。 “安小鱼,到家没?”这是池越发的信息。 安鱼皱了皱鼻子,回到:“你不是都跟着我到了小区门口了吗,怎么还问?” 池越先是回了几个问号,接着回到:“哈哈,感动吧?就算你不坐我的车,我也坚持送你了。话说,你回到自己家了吧?” 安鱼输入“到了,放心吧。”想了想,又把“放心吧”三个字删掉了,改成:“我到家了。”之后,安鱼把台灯的亮度调到合适,开始做作业了。 周日安鱼没有去学校,听薛菲菲说也有同学自愿去教室学习的,可能是认为学校更有学习的气氛吧,老师虽然抓得不紧,可班里还是有不少同学是勤奋好学的。 不过,对于安鱼来说没有必要,她在家里一样的安静,比学校还要安静得多。 就是没有食堂不是很方便,好在小区门口是成熟的商业区,开了不少的餐厅。中午安鱼去吃了盖浇饭,开门的时候隔壁1602的门突然打开了,魏宁一脸着急地探出头来,看见安鱼松了口气,“安妹妹,江湖救急!你有没有小面包啊?” “小面包?”安鱼反应过来,“有呢,你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什么都行,借一片就可以,我等下就出去买。” 安鱼打开防盗门,看魏宁站在门口,又把门虚掩上,找了一包没打开的卫生巾,出来递给她。 “哎呀,救了命了,太感谢了。”魏宁一脸庆幸,“安妹妹,我等会儿就还你。” 安鱼摆摆手,“不值什么,不用还了。” 魏宁飞快地跑回了1602,安鱼把防盗门关好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有人敲门,安鱼从猫眼里看了看,魏宁站在门外,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门打开了,魏宁提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子,递给她一个小点儿的,“谢谢你了,安妹妹。” 安鱼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除了一模一样的一包卫生巾,还有薯片、锅巴什么的几包小零食。她把卫生巾拿了出来,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宁,“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才是不要太客气,咱们都是邻居了,以后会常常见面的。”魏宁健康的苹果脸上扬起笑容,“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躺在沙发上一边刷剧一边吃零食,顶级享受哦。”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安鱼拎着袋子,“刷剧就算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魏宁一脸同情,“高中生很辛苦的,安妹妹加油!”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周一的早自习,池越竟然没有迟到,不过也没好好学习,和张庆在说笑,似乎在说着昨天去了哪里玩儿什么的。 安鱼没问他好友的事,她渐渐也明白了,池越是个大少爷,有些霸道的地方,好在危害不大。 中午在教室趴着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安鱼想起自动铅笔的笔芯用光了,她去了校门外的便利店。 正是大中午,校门口的人很少,安鱼从便利店出来,却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了几步,来到便利店转角,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就那个高二五班的安鱼,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刚刚转学来的嘛。” “听说她来的第一天,池越就和宋箴打了一架。”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愿意为她打一架啊。” “是挺漂亮,小脸白嫩嫩的,嘴唇又红又软,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淡。” “我听说越冷淡的妞干起来越带劲,平时冷淡的脸上换上那种热情的、放荡的表情,哎呦,想一想老子就硬了!” “操,让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想和她来一发了。” 两个人猥琐的笑声传来,安鱼皱了皱眉,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猛听得两人惨叫起来。 她脚步一顿,贴着转角探出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宋箴正揪着其中一个的领子,膝盖跪压在他的胸口,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 砸了几下,宋箴放开了这个,又到另外一个身边,朝着他身上连踢几脚。 两个男同学倒在地上哀嚎,宋箴来回踢了几次,娃娃脸上表情阴沉又凶狠,骂道:“别再让我听到安鱼的名字从你们嘴里冒出来!” “老大饶命,我再也不敢提你的女朋友了!”男同学躺在地上求饶,一个蜷缩着身子,一个则捂着脸。 宋箴又各踢了一脚,这才离开。 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学校,安鱼在便利店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走出大约三四十米远,觉得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这才跟在他身后往校门走去。 校门是在马路的对面,便利店这一边的人行道与马路用一排矮冬青隔开,要是走冬青中间的豁口要绕得远一点儿。 宋箴的大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过了冬青。安鱼走到了冬青旁,学着他的样子一跨。 ……被绊到了。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两只手撑在地上,手掌也隐隐作痛。 安鱼一时没能站得起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的面前,她慢慢地抬起头,一双大长腿,白色衬衫,娃娃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姐姐你怎么了?!”宋箴的语气是焦急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他一手拉着安鱼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想要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胳膊很细,握在手中有种脆弱的感觉。她的腰也很细,却似乎很是柔韧。 安鱼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默默地推开了他。 宋箴突然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膝盖,校服长裤上,膝盖处有明显的灰尘。 平时高大的人现在矮了一截,安鱼低下头,能看见他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他的发顶有一圈反光的光晕。 “干净了。”宋箴站起来,“姐姐你疼不疼?” 安鱼摇摇头,却把手插在了校服口袋里。 38.038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安鱼慌了,“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池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着鼻子, 拉起安鱼的校服袖口就想擦鼻血。 “别别别, 我有纸巾。”安鱼奋力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抢救回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撕开口子抽了两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池越接过纸巾, 按在自己的鼻子上,染了血的那只手伸到了安鱼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 池越捂着鼻子, 瓮声瓮气地开口,“擦、干、净!” 安鱼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一只手握住他没有沾上血的尾指,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擦着。他的手很大, 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她擦得很认真, 连指缝和指甲沟都没放过。 池越看着她,她生得娇小, 又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安鱼愧疚地抬起头, 池越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心虚, 他又转了回来, 气愤地瞪着安鱼。 她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在,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那个,池越,可能要洗一下才能彻底干净。”就算用纸巾擦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痕迹。 “陪我去!”池越的手指松开些,好让自己说话能顺畅。 “不要!”安鱼坚定地摇头,他要去洗手肯定在男厕所,她怎么能陪他去? “你撞的!”池越气愤地盯着她。 “谁让你趴在我后面?!”两个人要是都直着身体,她才到他的肩膀,是撞不到他的鼻子的,他是弯着腰俯在她身后才会这样。 她的话才出口,就见池越的眼神变了,他的眼睛好像更幽黑了些,鼻血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你你你你又流鼻血了!”安鱼慌乱地拉着他的胳膊,“快走,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走廊,池越个高腿长,走得不慌不忙,安鱼的脚步有些匆忙。 池越进了男厕所,安鱼在走廊上等他,她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碾着地面,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好半天,池越才出来,鼻子干干净净,没了血迹,白皙的下巴上却有一块乌青,刚才他的手一直捂着,安鱼没有发现。 “你、你的下巴怎么也受伤了?”安鱼吃惊地看着他下巴,难道自己撞的这一下威力如此大? 池越满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啊,为了给你出气啊,怎么样,感动吧?” 安鱼想起昨天他和宋箴开车一前一后离开,明白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了。“快回教室吧。”她不想掺和他和宋箴的恩怨。 “走吧。”池越慢悠悠地迈开长腿。 安鱼跟在他身侧走了几步,“你能不能走快点,咱们已经迟到了。” “急什么,早自习管得不严。”池越就像国王巡游一样从高二一班教室门前经过,还得意地朝里看了一眼。 安鱼白了他一眼,小步跑回了教室。 池越盯着她的背影,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 这次早自习之后,一中的同学们都在疯狂地传播着小道消息。 “池越把宋箴给打了,宋箴新来的女朋友为了给他报仇,在教室门口把池越打出血了!” “不会吧,敢打池越,她不要命了!” “不仅打了,还追到男厕所去了!” “怎么可能,你们没见池越从厕所出来,那女生一溜烟地吓跑了。” “欸,不对吧,我看两个人在教室后门,手拉手的,可亲密了。” “你可拉倒吧,池越扔的纸巾上有血,我都亲眼看见了!” 安鱼不知道这件意外的小事会被大家绘声绘色地加工传播,她一溜小跑地回到教室门口,又轻手轻脚地坐回座位,见果然没有老师,同学们也还没有到齐,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把书包塞到了抽屉里。 一双大长腿出现在眼前,池越漫不经心地坐下,“欸,安小鱼,昨天的作业你都做了吗?” “做了。”安鱼点点头。 “呵,还真乖。”池越甩了两个本子过来,“帮我抄一遍。” 安鱼惊讶地抬起头,“你没做?” 池越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废话!” “可是……”安鱼想拒绝,可她刚把他撞到流鼻血,心中有些愧疚,想了想,犹豫着开口,“你的字很好看,我模仿不来。” 池越轻笑一声,漂亮的长眉一挑,“不用你模仿,你就按你自己的笔迹写。” “那老师不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安鱼不解地问道。 池越用下巴点了点那两个作业本,“抄吧,没人在乎。” 安鱼打开一本,上面的笔迹果然五花八门,一半是池越龙飞凤舞的笔迹,一半是别人的,还不止一个人的。 她认命地掏出自己的作业,放在左边,把池越的本子放在右边,一副准备开始抄的架势。 池越满意地摸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安鱼又从书包了摸了一盒牛奶出来,不慌不忙地把上面粘着的吸管抽出来,插好,放到了自己手边。 她左手按在本子上,右手握笔飞快地抄了一行,身子一斜,嘴巴凑到吸管上喝了一大口,又坐正了继续抄作业。 如此反复,等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她的牛奶也喝完了,作业也抄好了。 安鱼又检查了一遍,见池越正专心地玩着游戏,没打断他,把两个本子整齐地摞在他的桌上。 池越停了下来,捏过本子翻开看了看,整整齐齐的笔迹,先不说对错,看这工整的样子就让人觉得舒服。 “很认真嘛。”他高大的身子朝着安鱼一歪,“安小鱼,以后我的作业就交给你了。”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了,她今天不小心弄伤了他,帮他抄作业也算是补偿,怎么可能天天如此? 池越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鼓起来的白嫩嫩的脸颊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却没再继续说什么。 她浑身紧绷,花瓣似的嘴唇用力地抿着,双手抓着池越的胳膊,僵硬得像一只被吓坏了仓鼠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池越愣住了,他看了看她微红的眼眶,慢慢地松开了胳膊,起身站到了过道上。 安鱼立刻冲出了教室。 张庆挠了挠头,他有点不明白了,池越这是干什么,他不是最讨厌女生坐他旁边的吗,让安鱼和别人换了不是正好。 “操!”烦躁地抓起桌上的手机,池越一脚踢在张庆的椅子上,“打游戏去!” 安鱼回到教室的时候,池越和张庆都不在,接下来的课他们也没回来。对于这两个明显空着的座位,老师就像没看见一样,问都没问。 直到放学这两个人也没回来,薛菲菲转过头来,“安鱼,要不,你向恶势力低头吧?”池越这人看起来矜贵,可既然他在奚市有个无人敢惹的名头,可见他不是表面那么无害,她有些担心安鱼。 安鱼摇摇头,“不要,等我问到愿意和我换座位的同学,我就不和他坐同桌了。”这人实在太霸道了,连厕所都不让人去,再说,她可不想天天被同学们议论。 前几排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她没有按学校规定穿校服,而是穿着米色连衣裙洋装,长发及腰,发尾有些卷,嘴唇十分红润,一看就是涂了口红。 长卷发女生站在了池越桌旁,“同学,你想换位子的话,我可以和你换。” “太好了,谢谢你。”安鱼一点儿都不惊讶,她早就想到了,像池越这样的大少爷,肯定有不少女生想要坐他旁边的。说起来,她很不理解为什么昨天自己刚来的时候,池越旁边会有一个空的座位。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和池越有任何交集。 长卷发女生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座位,“我的位子在那里,铺了白色桌布的那个。” 安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她所说的位子。那个课桌上果然铺了雪白的桌布,桌布边上是精美的蕾丝,课桌上整齐地摆了几本书,一个粉色镂空的纸巾盒压在书的上面。 她本来想把课桌上的东西都搬过去就好了,看到她的课桌是这样的,顿时改了主意,“同学,咱们把课桌换过来吧。” 长卷发女生点点头,让开了过道的位置,站在那里看着安鱼。 安鱼愣了一下,她这意思是想让自己一个人搬? 安鱼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把池越的桌子往前推了一截,椅子挪到过道,这样她的课桌就能出来了。 薛菲菲很自然的抓住了她的课桌一边,和她一起把桌子抬了起来。因为和长卷发女生没在同一个过道,两人抬着桌子从讲台那里绕了过去,放到了第四排长卷发女生雪白的桌子旁边。 安鱼看了一眼,那女生依旧站在池越的位子旁边,没有动。 薛菲菲朝她笑了笑,又抓住了那雪白课桌的一边,安鱼抬着另一边,和她一起把长卷发女生的桌子放到了池越的位子里面,又把池越的桌椅归了位。 长卷发女生抬着的下巴点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教室。 “菲菲,谢谢你帮我。”安鱼道了谢。 薛菲菲无所谓地一摆手,“这有什么啊,顺手的事。”她跟着安鱼到了第四排,帮着安鱼把课桌放到了位子上。 “菲菲,你在学校吃晚饭吗?” “是呀,我住校的,吃完晚饭还要晚自习呢。” “那一起去吧。”安鱼略微收拾了一下,没背书包。 薛菲菲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好啊。”其实走读的学生也有在学校吃饭的,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能按时回家准备晚饭。 “刚才和你换位子的女生叫徐冉,听说她家里和驰风集团有些关联,好像她父亲的公司属于驰风集团的下属。”薛菲菲一边走一边给安鱼介绍,“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反正也属于老师不会管的一类。” 安鱼了然,徐冉烫了头发,化了妆,这些都是学校禁止的,看来她和池越在校方眼里属于同一种人。 吃过晚饭,两人回了教室,安鱼拿了书包,朝着薛菲菲挥挥手,离开了学校。 错过了放学高峰,19路公交车上的人明显少了,她抓着座椅靠背,把今天老师讲的内容回忆了一遍,很快就到了。 39.039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一想到这个情形, 池越的心热了。 安鱼的身子偏过来一些, 指着他看的历史书, “也不需要把书上的内容全都记住,我可以帮你划重点,尽量少的知识点, 就算不能囊括全部的考试内容, 但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要想让池越一下子有质的飞跃也不太现实, 把一些最重要的考点划出来, 记住的话至少不会再吊车尾。 池越都读到高二了, 自然知道什么是划重点。不过以前就算有人这样跟他提起, 他也根本没有耐心听。现在安鱼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他倒是有些心动了。 反正也要守在她身边, 倒不如试试。 他把自己的历史书推到了安鱼面前,“那你划吧。” 安鱼本想把自己的书借给池越,书上她按照知识点的重要程度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转念一想, 这对池越来说太过复杂, 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趣, 还是不要让他厌烦的好。 她拉过池越的书, 拿了支红色铅笔,把最重要的地方一一标记出来。 半个小时才弄完, 把书推回去, “你只要记住这些就行。今天就背这些, 明天早自习我考你。” 池越暗暗后悔,他预想的头挨着头一起说话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安鱼费了心思帮他划了重点,不背的话好像会辜负她的好意,再说,明早她要是真的考自己,一无所知也有些丢人。 安鱼弯下腰,径自从池越的桌膛里翻出其他的课本来。 她侧着身子,头歪在池越的胸膛和课桌之间,小巧可爱的耳朵露了出来,一缕发丝搭在脸颊边,弯弯曲曲地延伸到牛奶般细白的脖子上。 池越的喉结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屏气凝神,勉强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安鱼把课本一一摆在桌上,都是全新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语文、历史、地理这些还能临时抱佛脚,英语和数学恐怕不行,不过池越的英语好像很好,她还见过他看英文的绘画资料,这样的话,只要专注数学就好了。 池越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羞愧感从心头冒了出来。他的大手压在崭新的课本上,“算了。” 安鱼把他的手推开,在课本上逐一把重点划好,其它的书都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他课桌一角,只留下英语和数学在手边,她不想让池越产生逆反心理,小心地试探道:“池越,其它的你抓紧时间背一背,英语和数学……我帮你讲解一下,好不好?” 卧槽!讲解?那不就要头挨着头凑到一起说话了吗?! 池越的心欢喜地跳跃着,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鱼见池越漆黑的眸子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安慰道:“不会很难的,你这么聪明,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她只讲最基本的,应该不会很难……吧? 卧槽!聪明?安小鱼夸我聪明! 池越再也矜持不住了,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安鱼本以为还有费些口舌才能让他同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她先把英语书和其它的放到一起,把数学书推在两人中间,从第一页的基本公式讲起。 不想打扰到周围的同学,安鱼的声音比较低,她身子歪向中间,池越也凑了过来,果然头挨着头了!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他眼睛一错就是安鱼白皙莹腻的肌肤,两人挨得近了,安鱼身上幽幽的香气传来。他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香气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更像是她自己的味道。 卧槽,还有体香呢?!怎么这么可爱! 池越根本就没有听见安鱼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声音轻柔,香气幽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离开了书页,偏向了她的脸颊。 直到安鱼把笔塞到他的手里,让他试着把课后习题解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呃……”池越本想随便填了数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糊弄她。 他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俊脸紧绷着,耳根有些发红。 安鱼以为他是因为不会解题而害羞了,不想让他产生挫败的心理,忙说:“没事没事,是我刚才讲解得太快了些,咱们再来一遍,好不好?” “这样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池越虽然很喜欢这种靠近的感觉,可也不想连累她期中考试没复习好。 安鱼摇摇头,“不会,我正好也再过一遍,巩固基础。” 她翻回第一页,重新讲了起来。这次,她速度更慢,讲得更细致,讲完公式,还套着公式把第一道课后题讲了一遍。 池越不敢再走神,要是让安鱼讲第三遍,他都要没脸见她了。 认认真真地听完安鱼的讲解,又看着她把习题解了一遍,池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数学一点儿也不难嘛!把公式套进去,算吧算吧就出来了。 他跃跃欲试,安鱼让他做下一道题,课后习题本来就是直接套用本节知识点的基础题目,安鱼刚刚讲完还是热乎的,又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套用公式,池越也不傻,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题解出来了。 “你果然很聪明!这不一下子就会了嘛!”安鱼高兴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粉红的唇瓣抿了个浅浅的笑意。 池越的心也随着那个浅笑荡漾开了。 早自习是七点半开始,安鱼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晚了几分钟,她悄悄地推开后门,弯着腰偷偷观察了一下教室的情况。 本来以为自己迟到了,会被老师教训,可教室里还有小一半的座位空着,讲台上面也没有老师,还有同学趴在桌上睡觉。 她松了口气,刚想进去,就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道:“你做贼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安鱼小心翼翼弯着的身子猛地站直了。 “咚!”后脑勺好像碰到了什么,她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池越捂着鼻子,修长白皙的手指间一缕红色蜿蜒而下。 安鱼慌了,“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池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着鼻子,拉起安鱼的校服袖口就想擦鼻血。 “别别别,我有纸巾。”安鱼奋力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抢救回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撕开口子抽了两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池越接过纸巾,按在自己的鼻子上,染了血的那只手伸到了安鱼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池越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擦、干、净!” 安鱼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一只手握住他没有沾上血的尾指,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擦着。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她擦得很认真,连指缝和指甲沟都没放过。 池越看着她,她生得娇小,又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安鱼愧疚地抬起头,池越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心虚,他又转了回来,气愤地瞪着安鱼。 她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在,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那个,池越,可能要洗一下才能彻底干净。”就算用纸巾擦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痕迹。 “陪我去!”池越的手指松开些,好让自己说话能顺畅。 “不要!”安鱼坚定地摇头,他要去洗手肯定在男厕所,她怎么能陪他去? “你撞的!”池越气愤地盯着她。 “谁让你趴在我后面?!”两个人要是都直着身体,她才到他的肩膀,是撞不到他的鼻子的,他是弯着腰俯在她身后才会这样。 她的话才出口,就见池越的眼神变了,他的眼睛好像更幽黑了些,鼻血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你你你你又流鼻血了!”安鱼慌乱地拉着他的胳膊,“快走,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走廊,池越个高腿长,走得不慌不忙,安鱼的脚步有些匆忙。 池越进了男厕所,安鱼在走廊上等他,她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碾着地面,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好半天,池越才出来,鼻子干干净净,没了血迹,白皙的下巴上却有一块乌青,刚才他的手一直捂着,安鱼没有发现。 “你、你的下巴怎么也受伤了?”安鱼吃惊地看着他下巴,难道自己撞的这一下威力如此大? 池越满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啊,为了给你出气啊,怎么样,感动吧?” 安鱼想起昨天他和宋箴开车一前一后离开,明白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了。“快回教室吧。”她不想掺和他和宋箴的恩怨。 “走吧。”池越慢悠悠地迈开长腿。 安鱼跟在他身侧走了几步,“你能不能走快点,咱们已经迟到了。” “急什么,早自习管得不严。”池越就像国王巡游一样从高二一班教室门前经过,还得意地朝里看了一眼。 40.040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过几天就是期中考试, 池越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临时抱佛脚,也不旷课了, 从早到晚地坐在安鱼身边, 只是他虽然盯着书在看,却好像已经神游太虚了,因为安鱼注意到, 那页书已经两个小时没有翻动了。 “池越。”安鱼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复习?”她问过薛菲菲了, 池越的成绩向来是吊车尾,高一的时候除了英语之外每门功课都是不及格, 她的成绩就算比不上宋箴, 帮助池越还是没问题的。 “你帮我?”池越眉毛一扬。他不在乎成绩, 及格与否根本就无所谓, 之所以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也是为了安鱼, 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会过来为难她。不过,要是安鱼帮他补习的话, 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头挨着头…… 一想到这个情形,池越的心热了。 安鱼的身子偏过来一些,指着他看的历史书,“也不需要把书上的内容全都记住,我可以帮你划重点, 尽量少的知识点, 就算不能囊括全部的考试内容, 但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要想让池越一下子有质的飞跃也不太现实,把一些最重要的考点划出来,记住的话至少不会再吊车尾。 池越都读到高二了,自然知道什么是划重点。不过以前就算有人这样跟他提起,他也根本没有耐心听。现在安鱼认真专注地看着他,他倒是有些心动了。 反正也要守在她身边,倒不如试试。 他把自己的历史书推到了安鱼面前,“那你划吧。” 安鱼本想把自己的书借给池越,书上她按照知识点的重要程度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转念一想,这对池越来说太过复杂,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趣,还是不要让他厌烦的好。 她拉过池越的书,拿了支红色铅笔,把最重要的地方一一标记出来。 半个小时才弄完,把书推回去,“你只要记住这些就行。今天就背这些,明天早自习我考你。” 池越暗暗后悔,他预想的头挨着头一起说话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安鱼费了心思帮他划了重点,不背的话好像会辜负她的好意,再说,明早她要是真的考自己,一无所知也有些丢人。 安鱼弯下腰,径自从池越的桌膛里翻出其他的课本来。 她侧着身子,头歪在池越的胸膛和课桌之间,小巧可爱的耳朵露了出来,一缕发丝搭在脸颊边,弯弯曲曲地延伸到牛奶般细白的脖子上。 池越的喉结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屏气凝神,勉强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安鱼把课本一一摆在桌上,都是全新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语文、历史、地理这些还能临时抱佛脚,英语和数学恐怕不行,不过池越的英语好像很好,她还见过他看英文的绘画资料,这样的话,只要专注数学就好了。 池越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羞愧感从心头冒了出来。他的大手压在崭新的课本上,“算了。” 安鱼把他的手推开,在课本上逐一把重点划好,其它的书都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他课桌一角,只留下英语和数学在手边,她不想让池越产生逆反心理,小心地试探道:“池越,其它的你抓紧时间背一背,英语和数学……我帮你讲解一下,好不好?” 卧槽!讲解?那不就要头挨着头凑到一起说话了吗?! 池越的心欢喜地跳跃着,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鱼见池越漆黑的眸子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安慰道:“不会很难的,你这么聪明,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她只讲最基本的,应该不会很难……吧? 卧槽!聪明?安小鱼夸我聪明! 池越再也矜持不住了,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安鱼本以为还有费些口舌才能让他同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她先把英语书和其它的放到一起,把数学书推在两人中间,从第一页的基本公式讲起。 不想打扰到周围的同学,安鱼的声音比较低,她身子歪向中间,池越也凑了过来,果然头挨着头了!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他眼睛一错就是安鱼白皙莹腻的肌肤,两人挨得近了,安鱼身上幽幽的香气传来。他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香气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更像是她自己的味道。 卧槽,还有体香呢?!怎么这么可爱! 池越根本就没有听见安鱼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声音轻柔,香气幽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离开了书页,偏向了她的脸颊。 直到安鱼把笔塞到他的手里,让他试着把课后习题解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呃……”池越本想随便填了数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糊弄她。 他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俊脸紧绷着,耳根有些发红。 安鱼以为他是因为不会解题而害羞了,不想让他产生挫败的心理,忙说:“没事没事,是我刚才讲解得太快了些,咱们再来一遍,好不好?” “这样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池越虽然很喜欢这种靠近的感觉,可也不想连累她期中考试没复习好。 安鱼摇摇头,“不会,我正好也再过一遍,巩固基础。” 她翻回第一页,重新讲了起来。这次,她速度更慢,讲得更细致,讲完公式,还套着公式把第一道课后题讲了一遍。 池越不敢再走神,要是让安鱼讲第三遍,他都要没脸见她了。 认认真真地听完安鱼的讲解,又看着她把习题解了一遍,池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数学一点儿也不难嘛!把公式套进去,算吧算吧就出来了。 他跃跃欲试,安鱼让他做下一道题,课后习题本来就是直接套用本节知识点的基础题目,安鱼刚刚讲完还是热乎的,又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套用公式,池越也不傻,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题解出来了。 “你果然很聪明!这不一下子就会了嘛!”安鱼高兴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粉红的唇瓣抿了个浅浅的笑意。 池越的心也随着那个浅笑荡漾开了。 厨房白色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烧水壶,没有杯盘碗盏。燃气灶上是空的,没有放锅。抽油烟机上的接油盒也是全新的,显然,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产生过油烟。 宋箴的心在拉开冰箱的那一刻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冰箱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只整整齐齐地放了几瓶水,矿泉水、冰红茶、绿茶、可乐……都是常见的饮料。 他的手指握着冰箱的门,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宋志德说过,安鱼和安妈妈都是贤惠的女子,擅长操持家务,安鱼小小年纪就能熟练地做出一大桌子饭菜来。 也许是因为没能给他和妈妈一个名分吧,宋志德对他总有些愧疚,一般不会在他和妈妈面前提起安鱼和安妈妈。只是有时候太过生气,怪妈妈只顾着穿衣打扮,一心只想着化妆品和首饰,不太照顾家里,难免会抱怨两句。“安鱼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有时候大人回家晚,她放了学就能做好四菜一汤放在桌上,等着人回来吃。你看看你,光知道美美美,连泡面都不会。” 妈妈从不做饭,家里是有钟点工的,定时过来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至于早饭,要么在外面买着吃,要么就是买来的面包牛奶麦片什么的。 他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做饭,因为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精致美丽的贵夫人,怎么可能洗手做羹汤? 可是安鱼呢?她明明是擅长做饭的,可她现在连锅碗瓢盆瓜果蔬菜都没有备,她不想给她自己做热乎可口的饭菜吗? 还是说她憎恨这一切? 毕竟,“贤惠”两个字并不能留住宋志德。对安鱼来说,也许贤惠能干、操持家务什么的更像是大大的嘲讽。 “宋箴,你挑好了没?”池越的声音传来,“随便给我来一瓶什么就行,我渴了。” 41.041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他的样子让安鱼想到了那天两人一起去吃饭时池越等她的情形,当时他也是这样自在地坐在这里。安鱼的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他好像是在等她。 池越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安鱼,我送你回家。” “谢谢你,不用了。”安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天还没黑呢, 再说,就算是天黑了,19路公交车上人也比较多, 她从校门口一直到小区门口, 都是人多热闹的地方,又不去荒僻之地,根本用不着人送。 池越跟在她身边,“你的手伤了,坐公交车不方便, 坐我的车吧?”他是见过她在19路上的样子,个子矮, 抓着上面的吊环太吃力,她只能抓着椅背, 可现在她两个手掌都擦伤了, 抓椅背肯定会疼, 除非有位子坐。 “真的不用。”安鱼停下脚步, 仰起脸看着他,“池越,我自己能行。” 黄昏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皮肤像牛奶一样细白,她的瞳孔又黑又大,这样仰着脸看他,有种认真专注的感觉。 池越不由得看呆了。 等他回过神来,安鱼已经走开了。他的脚步迈了一下,又停住了,人家都已经很正经地拒绝了,要是再追上去,会不会太没脸了…… 他看着安鱼向公交车站走去,突然,他漂亮的眉毛一挑,那个宋箴就跟在安鱼身后不远,可看安鱼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他。 池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跟了过去。 远远地19路公交车开过来了,安鱼上了车,随后宋箴也跟了上去。 “操!”池越咒骂了一声,大长腿飞快地跑了起来,“师傅等我一下!” 好在他离得不是很远,总算是赶上了,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他朝着看过来的安鱼眨眨眼,和宋箴对视的时候却是仰起下巴,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鱼这才发现宋箴也站在身边,她有些迷惑了,宋箴和池越都有车,怎么突然都跑到19路上来了?总不能两人的车同时都坏了吧?再说,校门口公交车那么多,他们就这么巧都要坐19路? 她正在疑惑,却瞥见池越正从钱包了拿出张粉红色的毛爷爷,准备塞进投币箱。 “你干什么?!”安鱼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前门。 池越的表情很是无辜,“投币啊。” “你这、这是币吗?”安鱼有些无语,她怀疑池越根本就没有坐过公交车,“只投一块钱就行。” 池越把手里的钱包一扬,理直气壮:“我知道啊,可是我没有一块。” 公交车上的吃瓜群众都用一种“围观死有钱人”的眼神看过来,有人还鄙夷地撇着嘴角。 “呃……我帮你投好了。”安鱼自己是刷公交卡的,可她的学生卡只能本人使用,她翻出了一块钱,塞进投币箱,瞥了一眼池越的钱包,隐约看见整整齐齐的粉色毛爷爷叠放着,还有张黑色的卡。 “把你的钱包收好了。”安鱼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公交车上是有小偷的,他这样高调地亮着钱包,太招眼了。“池越,你怎么坐19路?你的车呢?”刚才还说要开车送她回家,不可能这会儿车就坏了吧? 池越的黑眸中露出一丝受伤的情绪,他低着头看着安鱼的眼睛,委委屈屈地说:“你不坐我的车,我只好陪着你坐公交。” 下一站到了,车门再度打开,涌上来几个人,司机喊道:“往后走!中间的往后走走!” 安鱼走到了宋箴身边,“你怎么也坐19路?” 宋箴瞥了一眼跟过来的池越,漫不经心地答:“心血来潮。”他一手拉着上面的吊环,一手握住了安鱼的胳膊,“你不用抓着了,有我在,绝对稳当。” 安鱼迟疑了一下,她刚才抓着椅背时,手掌确实有些疼,可这样让宋箴抓着她的胳膊…… 没等她想好,池越已经站到了她的另一边,和宋箴一样握住了她的胳膊,“放心,摔不了你。” 安鱼挤在他们两个中间,就算他们不抓着她,她肯定也摔不了,更何况两人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有些奇怪,有艳羡也有探寻,安鱼只觉得他们两个手心的热度透过校服,传到了她的胳膊上,继而又传到了全身各处,她的背上很快就起了一层汗。她觉得他们三个就像一块夹心饼干,而她自己就像饼干里的夹心,快要化掉了。 好容易捱到了小区门口,安鱼从公交车上挤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一看,却发现池越和宋箴也跟着她下来了。 “那个,我回家了,再见。”安鱼朝着两人挥挥手,转身快步走了起来。 后面的两人也迈步跟上,宋箴一拳朝着池越的下巴打去,池越头一偏,避开了,毫不客气地回击一拳。 宋箴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池越眉毛一扬,“你又跟上来做什么?” 宋箴:“安鱼是我姐姐,我送姐姐回家!” 池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姐姐?”他黑漆漆的目光在宋箴脸上转了一圈,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浅笑。 宋箴心头一跳,难道池越知道什么?不,不可能!那个秘密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知道,连宋志德都不知道,池越怎么可能…… “哼。”池越一把甩开宋箴,大步跟着安鱼。 “你等一下,你什么意思?!”宋箴追了上来,他抓住了池越的胳膊。 前面正低头走路的安鱼听到动静,扭头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然跟着,她停下脚步,“怎么,你们两个也住这里?” 宋箴迅速地松开手,正要给他一脚的池越也收回了大长腿,两人动作一致地摆出个笑脸,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我已经到了,你们回去吧。”安鱼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她特意在网上了搜了很多单身女子居住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和不太熟悉的男子单独待在密闭空间,所以,她是不会让池越或者宋箴进到家里的。 池越向前一步,“安小鱼,你的手得再上药,我买了药过来,到你家里帮你上药。” 安鱼退了一步,“谢谢,门口有药店,我等会儿自己去买就好了。” “何必麻烦,我这里还有中午剩下的药,姐姐不用再去买了。”宋箴也凑了过来。 安鱼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 池越率先反应过来,被她气笑了,“你在想什么?!以为老子会害你不成?!” 宋箴也明白了,修长的手指撑在额头,无奈地笑道:“姐姐真是……我和池越一起上去,我们两个互相监督,好了吧?” 安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宋箴和池越不对付,他们两个应该不会联手做什么坏事。 她松了口气,刚想进去,就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道:“你做贼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慵懒,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安鱼小心翼翼弯着的身子猛地站直了。 “咚!”后脑勺好像碰到了什么,她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池越捂着鼻子,修长白皙的手指间一缕红色蜿蜒而下。 安鱼慌了,“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池越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捏着鼻子,拉起安鱼的校服袖口就想擦鼻血。 “别别别,我有纸巾。”安鱼奋力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抢救回来,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撕开口子抽了两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池越接过纸巾,按在自己的鼻子上,染了血的那只手伸到了安鱼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池越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擦、干、净!” 安鱼连忙又抽了两张纸巾出来,一只手握住他没有沾上血的尾指,一只手仔细地给他擦着。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十分漂亮。 42.042 购买比例不足,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周日早上九点。 宋箴来到安鱼住的小区, 池越已经在大门都等他了。 他斜斜地倚着一棵大树, 双腿交叠, 一手划拉着手机, 一手抱着一只半米长的粉色毛绒兔子, 绒毛细腻光滑,两只耳朵精神抖擞地竖着。 宋箴低头看看自己臂弯里的白色兔子,怪不得, 店员说本来有只粉色的, 结果前一个小时刚刚卖掉了,当时他就怀疑是池越买走了,毕竟安鱼家里唯一有少女气息的就是毛巾上绣的那只粉色小兔。 池越抬头看了过来,瞥见他胳膊抱着的白色兔子, 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哼了一声,早知道, 他真应该两只一起买下来的。 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一起站在大门处,每人抱着只可爱的毛绒兔,顿时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大哥哥,给我一只兔子,好不好?我喜欢粉色的这个。” “不行哦。”池越笑眯眯地摇摇头, “这是给我女朋友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池·老中青幼四代通杀·越温柔又残忍地拒绝了, “不行,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不能换。” 小女孩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宋箴,决定退而求其次,看在毛绒兔子的份上勉为其难将就一下,“这个白色的我也喜欢,大哥哥,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宋箴学着池越的样子,温柔又残忍地摇摇头,“不行,这兔子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 连接两次“表白”被拒,小女孩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子去找妈妈了。 池越扫了宋箴一眼,“铁石心肠!” 宋箴回了一眼,“冷血动物!”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步伐一致地朝着安鱼住的楼栋走了过去。 安鱼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便是周日也睡不了懒觉,早早起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卧室客厅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衣服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魏宁,这些天两人已经渐渐熟悉了,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却是宋箴和池越。 “等一下!”两人上次好心地帮她上药,安鱼不好隔着门说话,虽然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又来了,还是很快地换掉了身上的睡裙,拉开了防盗门。 池越和宋箴一前一后进来,举起手中的毛绒兔子,“送给你的礼物。” 两只兔子一个是粉色的,竖起的长耳内却是白色,一个是通体白色,长长的耳朵内侧是粉色。 两只都好可爱…… 安鱼的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想要伸出去的手被她强行控制住了,“干嘛送我礼物?”没有过节,她也没有过生日。 池越看她一脸谨慎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毛绒兔子硬塞到她怀里,“这不是看望伤患嘛。快拿着,我一个男生抱着个兔子,忒丢人了。” 宋箴见状,把白色兔子也一并塞到了安鱼的怀里。 应该拒绝的,应该说不要的,可毛茸茸软乎乎的兔子抱在怀里,安鱼突然就舍不得了,她的手指悄悄抚摸着毛绒兔,“谢谢,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池越正巴不得呢,宋箴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和安鱼一起吃饭的好处,“太好了,去哪儿吃?” 池越想到刚才在大门口看到的一排饭馆子,果然,下一刻安鱼说道:“就在门口吃吧,现在还早,咱们十二点再过去。” 池越恨不得安鱼请的不是午饭而是晚饭,那样他岂不是就能在这里待到晚上了,现在离十二点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安鱼却突然后悔了,她不该今天请他们吃饭的,应该像那次请池越一样,在放学后顺便去。现在可好,三个人要怎么干巴巴地坐上三个小时? 她读完初一就离开了奚市,之前就算有朋友来家里,也都是同班的女孩子,她没有招待两个男生的经验。离开奚市后她在舅舅家住了三年,那时她失去母亲,父亲也成了别人家的,她整个人阴郁沉默,又是寄人篱下,虽然舅舅对她还不错,她也从来没有招待过同学。 眼下两个大男生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压力好大,“那个,电视我没有开通,家里有网络,你们……”突然,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你们两个应该很忙吧,要不你们各自去忙好了,到了十二点咱们再聚餐?或者咱们明天放学后顺便在校门口吃饭?” 安鱼顿时高兴起来,池越她知道,一天到晚就是玩,到了周末肯定有人找他的。至于宋箴,又要经营公司,又要考年级前三,还要兼顾早恋,估计也不轻松。让这两人各忙各的,他们肯定乐意。 没想到,宋箴摇了摇头,池越则被她直接气笑了,咬着牙笑道:“安小鱼,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拆桥比你更快的。” 这话说的,显然是不乐意。安鱼发愁了,该怎么招待男同学,她真恨不得上网查一查了。 好在池越看出了她的为难,好心建议:“安小鱼,咱们去看电影吧,看完一场出来差不多也该午饭了,那个僵尸系列上映新的了,我一直想看呢。” 安鱼心动了,比起这样干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去看电影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池越说的僵尸系列她也很喜欢,前面的几部她全都看过,最近没关注,没想到新的都上映了。 不过,要是和池越单独去看电影,有些太奇怪了,安鱼期盼地看向了宋箴,要是三个人一起去,感觉就安全了,就算同学们知道了,也不会议论什么吧。 和安鱼一起看电影! 宋箴已经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虽然有个碍眼的池越在,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池越,都不可能单独约出安鱼来的。 他抿了抿唇,对上安鱼期待的目光,故意犹豫了一下,“那,我中午要吃火锅。” “没问题。”安鱼痛快地点了点头。 池越则暗暗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他也喜欢火锅,更重要的是吃火锅比较慢,热热闹闹地边涮边聊,能吃一两个小时。 安鱼进了卧室,她没有背上学的双肩书包,而是背了个斜跨包,把钱包手机钥匙纸巾什么的都收拾好。 宋箴趁机扫了一眼,安鱼进的卧室比较小,显然是她睡的房间,那个大点的卧室门窗开着,不过里面和客厅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摆,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收回了目光,却见池越正盯着阳台方向,表情极为诡异,耳根还有些可疑地泛红。 宋箴疑惑地看了过去,阳台上晾着刚洗过的衣服,是安鱼穿的校服、袜子、白色小内内…… “混蛋!扭头!不许看了!”宋箴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恨不得扑上去给池越的脸上来上两拳。 池越难得没有和他怼,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只是那眼神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有足够的生活费,不想在这么紧张的高中还要分神去挣钱,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 当薛菲菲告诉她,有同学好像在筹划着跟班主任商量一下,给她这个无人照管的孤儿举办一次捐款,安鱼真的吓了一跳,她立刻打开了班级群,先是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又表明自己并不缺生活费,不需要特别关照。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教室里就有人嗤笑了一声,“还挺清高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她听到了。安鱼抬眼看了过去,没看到是谁。 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会让对方不快,尤其是这好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安鱼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和班里的同学并不熟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波“救助贫困同学”的节奏已经被带偏了。 “假清高。” “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生活费。” “对呀,我可听说,她爸爸并不管她。” “长得漂亮,还愁什么生活费啊。” “你们说,她会不会——” 和薛菲菲一起吃过晚饭后,安鱼背着双肩包离开了教室,出了校门还没走到19路公交车站,就被两个男生拦住了。 安鱼仔细看了看,虽然来了没多久,班里的同学她还是都认得了,这两个男生不是五班的。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拦在她面前,笑嘻嘻地,“安同学,咱们去你家玩儿啊。” 安鱼瞬间感觉到了他们的恶意,她冷淡地回答,“不要,我家长辈不喜欢我带同学回家。” “你家长辈?”一个男生上下打量着安鱼,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语气更是吊儿郎当,“骗谁啊,老子可听说你家里没别人。” 43.043 购买比例不足,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食堂里不少的人都在交头接耳, 低声议论着什么, 虽然他们没有用手指着,但那眼神却让薛菲菲明白, 他们是在议论安鱼。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安鱼, 却见她神态安然, 目光平静,尝了一口饭菜, 抬头道:“味道还不错。” “嗯,是呀。”薛菲菲见她丝毫不受影响, 心里也放松下来, “以前的饭菜味道很差, 就是水煮, 后来住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不少学生家长提出了抗议, 这才改进了。” 她想了想又道:“学校外面还有奶茶店、咖啡店和各种小吃, 什么时候你想吃了咱们一起去。” 安鱼点点头, “好啊。” 有四五个男生慢慢地靠近了, 其中一个被同伴推了一把,一下子扑到安鱼面前。 他顺势在安鱼的身边坐了下来, “哎, 池越和宋箴晚上约在哪里?” “不知道。”安鱼的筷子没有放下, 依旧捏在手里。 那男生装腔作势地抬着下巴, 露出两个难看的鼻孔, “一个是你同桌,一个是你男朋友,你才来学校第一天,他们两个就为你打起来了,你不知道他们晚上在哪儿约架?谁信啊。” “他们要打就打,和我无关。”安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确实不知道他们约在哪里,随便你信不信。” “哎呦,你挺牛啊。”男生的手在桌上拍了一下,桌子轻轻一晃,两碗汤洒出来一些。 “那个,同学。”薛菲菲紧张地拉着安鱼的胳膊,“她确实不知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池越或者宋箴本人呢。” 男生脖子一梗,“废话,你到底说不说?!” 他要是敢去问,何必还跑过来问她。池越和宋箴那是一般人敢惹的吗? 薛菲菲又大又圆的眼睛眨了眨,“同学,你就不怕池越和宋箴知道你来问安鱼,事后找你的麻烦吗?” 男生的脸涨红了,他也不想来问,还不是被同伴给推过来的?他回身看了一眼同伴,见他们正惊恐地看着自己,拼命招手。 “什么情况?”他疑惑地四处张望,突然脸色大变,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宋箴端着餐盘过来,他看也没看那几个男生一眼,径直坐在安鱼对面。 他看着安鱼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姐姐,食堂的饭菜还可以吧?” 安鱼没有看他,低着头默默吃饭。 薛菲菲傻眼了,她疑惑的目光从安鱼身上转到宋箴身上,又转回安鱼身上,宋箴为什么叫安鱼“姐姐”?大家不是都在传安鱼是宋箴的女朋友吗? 宋箴一边随意地吃了两口,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姐姐离开奚市三年,这次回来会在这里高考吧?我的成绩还可以,姐姐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就在一班,和五班是同一个楼层。对了,姐姐是文科班,我是理科班。” “我吃好了,先回教室了。”安鱼仿佛没有看见宋箴,扭头对薛菲菲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箴看着安鱼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也起身离开了,他的饭菜根本就没动两口,显然来食堂不是为了吃饭。 两个人都离开了,食堂里议论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薛菲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狼吞虎咽地吃完午饭,也跑回了教室。 她在教室后门看了一眼,教室里没几个人,安鱼已经趴在桌上睡了,她枕着一个小小的骨头枕,戴着眼罩。不管她有没有睡着,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薛菲菲犹豫了一会儿,回宿舍去了。她是住宿生,中午可以回宿舍休息,走读生没有宿舍,只能留在教室或者回家。 安鱼趴在桌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背了一篇英文课文,又背了一篇文言文,渐渐地有些困了。 安鱼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饭菜的香气,妈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她和爸爸妈妈坐在桌边,低头啃着一块香软多汁的红烧排骨。 不知是谁,突然将桌子掀翻了。杯盘碗盏落了一地,桌上的饭菜四溅开来。 她身子一抖,一把扯开了眼罩。 “梦见什么了,抖得这么厉害?”池越的脸凑了过来,他漂亮的眉毛皱着,“害得我最后一笔都成了蚯蚓了。” 两个人的课桌是紧挨着的,安鱼估计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把他的课桌也动了。她歉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睡醒,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软软糯糯的,不似清醒时那样冷淡。 嘴角有点湿,安鱼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粉红的舌尖探出,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池越黑漆漆的目光在她嘴角停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 他一上午不是睡觉就是玩游戏,根本就没听老师讲课,这会儿又在写什么?安鱼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他的面前摊着课本,扉页上画了一副画。 安鱼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画的是自己,鱼骨枕、眼罩,寥寥几笔,十分传神。画的下面还写着“安小鱼”三个字,笔锋犀利,只是最后一笔横写得弯弯曲曲,果然成了蚯蚓。 池越画的是她侧着脸趴在桌上睡觉,嘴角还有一滴口水。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用手背在嘴上擦了擦。 池越歪着头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促狭,“梦见好吃的了?” 安鱼瞪了他一眼。 “呦,画得可真像。”张庆从后门过来,拿起池越面前的课本瞅了瞅,“我说你怎么不肯打牌,非要跑回来,原来是手痒了啊。” 安鱼突然发现那课本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封面上还有她的名字。 她站起身伸长胳膊从张庆手里抢过课本,翻开,果然是她的。“你干嘛画在我的书上?”她有些生气了。 “我画的是谁?” “……我。”这还用问吗? “画的是你,难道要画在别人的书上?”池越薄薄的嘴唇一勾,笑得十分恶劣。 安鱼默默地把课本放好,“池越,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看心情。”池越丢下这一句,趴在桌上睡了。 …… 安鱼没有住校,她做19路公交车回家。 头顶的吊环对她来说有些太高了,她抓着座椅的靠背,小心地维持着平衡。 红灯。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公交车旁边,隔着黑乎乎的玻璃,安鱼发现驾驶座上是她的同桌,池越。 这人没成年吧? 绿灯亮起,悍马冲了出去,后面紧跟着一辆路虎,车窗半开,驾驶座上是她的便宜弟弟,宋箴。 他比自己还要小几天,绝对没有成年,安鱼十分确定。 两辆车飞驰而去,很快就不见影了。 宋箴立刻转身进了厨房,“我自己拿就好了。” 厨房白色的台面上只有一个烧水壶,没有杯盘碗盏。燃气灶上是空的,没有放锅。抽油烟机上的接油盒也是全新的,显然,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产生过油烟。 宋箴的心在拉开冰箱的那一刻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冰箱里什么瓜果蔬菜都没有,只整整齐齐地放了几瓶水,矿泉水、冰红茶、绿茶、可乐……都是常见的饮料。 他的手指握着冰箱的门,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宋志德说过,安鱼和安妈妈都是贤惠的女子,擅长操持家务,安鱼小小年纪就能熟练地做出一大桌子饭菜来。 也许是因为没能给他和妈妈一个名分吧,宋志德对他总有些愧疚,一般不会在他和妈妈面前提起安鱼和安妈妈。只是有时候太过生气,怪妈妈只顾着穿衣打扮,一心只想着化妆品和首饰,不太照顾家里,难免会抱怨两句。“安鱼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有时候大人回家晚,她放了学就能做好四菜一汤放在桌上,等着人回来吃。你看看你,光知道美美美,连泡面都不会。” 44.044 购买比例不足,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放心吧, 哪个老师也不会大中午的在外面闲逛。”宋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安鱼加快了脚步, 宋箴的车停在家属区角落的停车场,她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 “姐姐怎么知道我的车停在这里?”宋箴含笑看着她, “难道……姐姐在偷偷关注我吗?” 安鱼站在他的车旁边, “打开。” “嘀”的一声, 宋箴按了车钥匙,拉开后门,“姐姐先坐, 我拿急救药箱过来。” 安鱼坐进了后座, 车里的空间很大,她本来就个子小,坐在后座上感觉很是宽敞。 宋箴从后备箱里取了药箱和一瓶纯净水,也从后门钻进来,坐在安鱼身边, 顺手把车门关上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安鱼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 用纯净水帮她稍稍清洗了一下,水渍淌在了他的长裤上, 有些流到了车里, 他却浑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处理着小小的伤口, 好像那是什么顶级重要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似的。 安鱼静静地看着他, 轻声问道:“宋箴, 你为什么靠近我?”就算有那么一丝血脉的关系,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她手掌擦伤的地方喷了碘伏,宋箴抬起头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因为,我喜欢姐姐啊。” 安鱼嘴角一抽,她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他。“好了,药上过了,该回教室去了。” 她想拉开车门下车,宋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膝盖也得上药。”他看得清楚,她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能动,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膝盖受伤了。 “不用了,膝盖不疼。”安鱼推开了他想要卷起自己裤腿的手。 宋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姐姐,你不会是不好意思把腿露出来吧?你、你真是——难道你就没有穿过裙子、穿过短裤、露过小腿?” “我又不是从古代来的,怎么可能没有露过腿?”安鱼被他话里嘲讽的意味气到了,脸颊鼓了起来,自己动手把裤腿拉了上去。 校服长裤很宽松,她稍稍一拉就露出了纤细的脚踝,白色的罗纹袜口卡在脚踝两块骨头的上面。她拉住裤脚,露出形状优美的雪白小腿。 宋箴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姐姐,你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 安鱼没有理会他,一直把裤腿拉到腿弯上面,露出擦伤的膝盖来。 “还说不疼!”宋箴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明明比手掌的伤还严重!他拿过那瓶纯净水,不想弄湿安鱼的鞋子,他用棉球沾了纯净水,擦拭着她膝盖上的伤口,好在隔着长裤,膝盖没有直接擦到地面上,伤口没有沾上灰尘。 两边的膝盖都喷上碘伏,他看看没什么问题了,伸手把她卷上去的裤腿拉了下来,笑道:“姐姐,你说你行了这么大个礼,我是不是该给你压岁钱啊?” “啪!”安鱼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安鱼不自在地看向了车外,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 宋箴笑了起来,他的眼里好像亮起了星星,“是,我是小的,要说压岁钱,也该是姐姐给我才是。” 安鱼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五毛钱的硬币,她掏了出来,递给宋箴,“拿去吧,压岁钱。” 她白嫩的指尖捏着一枚黄澄澄的硬币,宋箴笑着接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又分开。 安鱼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背,指掌关节那里有些红肿,应该是刚才和那两个猥琐男生打架的时候弄的。“这里,你也处理一下吧。”安鱼指了指他的手背。 宋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手拿起刚才用过的碘伏,喷了两下,“好了。” “几点了?该回教室去了。”安鱼问道。 宋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上课。” “啊!”安鱼猛地起身,脑袋撞到了车顶,她顾不上喊疼,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走这边,近得多!”宋箴随手锁好车,拉着安鱼的手腕,到了那道黑色铁栏杆前面。 安鱼上次见过宋箴从这里翻过来,也知道这里比从家属区大门绕出去要近得多,过去以后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小树林,离教学楼就很近了。可她没有他那么长的腿,刚才学着他跨过冬青的时候,就把自己绊倒受伤了。这堵墙隔开了家属区和教学区,下面半截是砖墙,上面半截是黑色栏杆,总体还是很高的。 “姐姐先站到这下面的砖墙上。”宋箴扶着安鱼的腰,等她踩着砖墙站稳了,双臂用力一举,直接擒着她的腰把她送到了栏杆顶上。 安鱼低呼一声,她坐在栏杆上,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栏杆,看了一眼地面,一动都不敢动。 宋箴一笑,踩上砖墙,双手一撑,大长腿一跃,就过去了。 “姐姐,跳下来。”他举着手,虚虚地放在她的腰侧。 安鱼的脸色有些白,“宋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像把自己举上来这样,再把自己抱下去。 “姐姐,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宋箴鼓励着她。 安鱼迟疑,她离地面太远,跳下去的话带着冲力,他能接住吗? “姐姐,快要上课了哦。”宋箴含笑看着她。 安鱼一咬牙,双手一推栏杆,从栏杆上滑了下去。 宋箴的大手立刻就擒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安鱼咬着唇没有尖叫,双臂却紧紧地搂住了宋箴的脖子。 宋箴的胳膊一顿,他迟疑了几秒,慢慢地把安鱼放低。 脚一踩到地面,安鱼立刻就离开了宋箴的怀抱,“再见!”她跑了起来,完全没有管身后的宋箴。 宋箴看着她的背影拐了一个弯,最终消失在树林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五毛钱的硬币,细细摩挲了几下,又珍重地放回了口袋,这才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 安鱼踩着上课的铃声冲进了教室,从池越身后挤了进去,趴在桌上直喘气。她一路小跑,又跑上楼梯,气都喘不匀了。 池越诧异地看着她,“乖学生也会卡点了?安小鱼,大中午的你去哪儿了?”亏他没有和张庆他们去玩游戏和打牌,想着早点到教室,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一回来她就不在。本来以为她去了卫生间,可直到上课铃响她才冲进来,整整一个中午都没见着她。 安鱼指了指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的老师,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要上课了。 她的手抬起来的时候,手掌上的一片红露了出来,池越的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让她手掌向上仔细一看,俊脸顿时阴沉,怒道:“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毫不遮掩,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十分突兀,老师和同学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安鱼慌忙低着头,假装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地乱发脾气罢了。 “你就装鸵鸟吧,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看不见?”池越被她气笑了,她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里,光是低着头有什么用。 安鱼愤恨地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白了他一眼,谁让他这么大声的? 老师敲了两下黑板,开始若无其事地上课了,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安小鱼,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伤的?”池越这次压低了声音,他倒是不怕什么课堂纪律,可安鱼会不自在,他急着弄清楚她出了什么事。她一整个中午都没在,踩着铃声回来,还受了伤,这可太不对劲了。要知道,一个刚刚转学来的女同学,要是再惹眼一点儿,很容易被排斥甚至是被欺负的。 安鱼不想跟他说话,毕竟是上课,就算他是无法无天的大少爷,老师不管,可影响了周围同学也不好。她拿了个草稿本,写道:“我摔了一跤。” “怎么摔的?是好好走路平白无故就摔了?”池越定要问个明白,也许是有人故意推她呢,使坏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他要是想让人摔一跤,能想出好几十种法子来。 安鱼写:“被冬青绊倒了。” 池越一时没反应过来,“冬青是哪个班的?”他的手已经捏了起来,准备下课就去找那个敢绊她的家伙打一顿。 安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冬青是草”?也不对,冬青不是草,应该算灌木?她也拿不准了,干脆在纸上画了冬青的样子。她没学过画画,不过是随便划拉几笔,争取画得像一点儿,最后还学着他平时画画的习惯,在右下角写下“冬青”两个字。 她画了一半,池越就明白过来,他的手背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45.045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安鱼回忆了一番, 实在想不起来这女生是谁。初一那年是她最痛苦的一年,天崩地裂,兵荒马乱, 那一年她失去的太多,上学时面对一张张新面孔, 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记住, 初一读完之后,她就离开了奚市, 那些面孔更是模糊不清了。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安鱼歉意地一笑,“还有, 我现在叫安鱼。” 那女生随即反应过来,“哦,对, 我听说你父母——后来你该姓安了。 安鱼没有心思说起过去的事, 也没有问女生的名字,挥挥手, 走开了。 徐冉眼睛闪了闪, 跟上了那女生, “同学,你和安鱼初中时是一个学校啊?” “不止是一个学校, 还是一个班级, 不过她读完初一就转学了。”女生眼睛一亮, 徐冉穿着一件淡粉色雪纺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末梢卷曲,站在一群不分男女的校服中,简直就像是公主一样。 徐冉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现在安鱼和我是一个班的,她以前是姓宋吗?” “是呀,她爸爸是姓宋的,后来她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妈妈,改成姓安了。” …… 在高中遇到初中或者小学同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过这让安鱼想起了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她的脸色更加白了。 池越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昨天吃火锅的时候,趁着她去了洗手间,宋箴说她的胃不是很好,和他商量着去药店买些药。可是看安鱼的样子,那些药似乎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 “不用了。”安鱼趴在桌上,“昨晚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就是没怎么睡好,我眯一会儿就好了。” 池越迟疑地盯着她,“你行不行啊?你的脸比昨天电影里的僵尸还要白。” 安鱼白了他一眼,从桌膛里掏出小骨头枕,垫在脑袋下面,脸朝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池越担心她会犯病,毕竟宋箴只说她的胃不太好,究竟昨天的爆米花、冰激凌、辣火锅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他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张庆叫他出去他也不去,老老实实在安鱼身边守了一天,见她的脸色越来越好,显然是恢复了。 池越松了一口气,又暗暗有些遗憾,要是安鱼一直到周末都不太舒服,那他岂不是又有了周日去看望病患的借口。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禽兽,就为了个借口就让人家难受一周,再说,要是安鱼真的一周都不好,他扛也要把她扛到医院去了。 周日的时候安鱼还有些担心池越和宋箴再次上门,她想着这次绝对不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了,要好好在家学习才行。这两人上次好像约好了一起来似的,这次又好像约好了都不来,安鱼过了个自在的周末。 不过周一到学校,安鱼敏感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同学们好像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她一走过就个个神色各异地装作看书,池越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捧着手机在玩游戏,只是那手指划拉的力度太大,好似跟屏幕有仇似的。 安鱼从他身后挤了进去,池越歪着头看她,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好似是心疼或者同情? 薛菲菲也扭过头看她,胖乎乎的脸蛋鼓着,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呃……这是怎么了?”安鱼扭头瞪了池越一眼,“是不是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她十分确定自己这个周末乖乖待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每次被同学们议论都是和池越有关,她担心是不是池越又做了什么,把她牵扯上了。 池越薄唇微微一抿,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安鱼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能让这位大少爷开不了口,难道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 “同学们说……”薛菲菲好似在斟酌着用词,“同学们都在议论,说你家里条件不太好。” “条件不好?怎么个不好?”安鱼疑惑了,她确实没有大富大贵,和池越当然是没法比,不过吃穿用住是不愁的,房子是自己的,存款也足够她轻松读完大学,甚至她想继续读硕士博士也是够的。 薛菲菲想了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说你初一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爸爸不管你了,妈妈又……过世了,你成了孤儿……” 她咽了下口水,又说,“还有人说宋箴是……是你爸爸的私生子,当然,他现在不算了。”怪不得宋箴管安鱼叫“姐姐”,可是安鱼的态度却那么冷漠,还说是不认识宋箴。这就是一个渣男出轨、小三上位、原配早逝的狗血故事啊。 安鱼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她垂下眼眸,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同学们议论的也没错,不过我就算成了没有父母管的孤儿,钱财也是不愁的。”宋志德和妈妈离婚后,光明正大地和宋箴母子住到了一起,再也没有管过她。妈妈虽然生病永远离开了她,但是在离开之前,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房子过户到了她的名下,所有的钱都存到了她的卡上,给她留下了足够的生活费。 “那就好,那就好。”薛菲菲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了。安鱼看起来淡然平静,没想到经历这么坎坷,这年头离婚很是常见,可父亲彻底不管、母亲又早逝的,就没有几个了。更何况那时安鱼才刚刚读初一,不过十二三岁。 安鱼翻出英语书,摊开在桌上,低着头看了起来。她好似很是认真,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干扰,好像同学们若有若无的议论声根本听不到似的,至于那些窥视的目光,在对上池越恶狠狠的眼神后都退缩了。 尽管安鱼表现得无所谓,可是池越知道,她心里很难受。 她每天早自习都要喝一盒牛奶的,她喜欢把牛奶放在手边,吸管插上,看上两眼书就凑过去抿上一口。可是今天她根本就没有从书包里把牛奶掏出来。 她脸色惨白,捏住书页的手指在轻微颤抖,她盯着那一行英语,目光许久没有移动。 池越抬头看了过来,瞥见他胳膊抱着的白色兔子,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哼了一声,早知道,他真应该两只一起买下来的。 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一起站在大门处,每人抱着只可爱的毛绒兔,顿时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大哥哥,给我一只兔子,好不好?我喜欢粉色的这个。” “不行哦。”池越笑眯眯地摇摇头,“这是给我女朋友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池·老中青幼四代通杀·越温柔又残忍地拒绝了,“不行,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不能换。” 小女孩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宋箴,决定退而求其次,看在毛绒兔子的份上勉为其难将就一下,“这个白色的我也喜欢,大哥哥,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宋箴学着池越的样子,温柔又残忍地摇摇头,“不行,这兔子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 连接两次“表白”被拒,小女孩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子去找妈妈了。 池越扫了宋箴一眼,“铁石心肠!” 宋箴回了一眼,“冷血动物!”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步伐一致地朝着安鱼住的楼栋走了过去。 安鱼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便是周日也睡不了懒觉,早早起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卧室客厅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衣服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魏宁,这些天两人已经渐渐熟悉了,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却是宋箴和池越。 “等一下!”两人上次好心地帮她上药,安鱼不好隔着门说话,虽然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又来了,还是很快地换掉了身上的睡裙,拉开了防盗门。 46.046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池越的手略微顿了一下,“那你的微信里还有钱吗?” “有啊,还有几百。”安鱼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能不能帮我转五十, 我给你现金, 刚好我微信里没钱了。我想起还欠个朋友五十块钱,离得远懒得去找他,用微信转给他好了。” 安鱼不明白他那么有钱微信里为什么会刚好没钱,不过看在池越这么耐心地帮她洗牌的份上,她也没好多问,摸出手机问道:“那我转给你好了。” 池越也拿出手机, “你手机号多少,我搜一下把你加成好友。” “189……”安鱼随口报出了一长串数字,没注意到池越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那是小伎俩得逞后的高兴。 从餐厅出来,天还没有黑,池越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安小鱼, 今天周末, 你也适当地放松一下, 咱们去看电影吧?我请你。”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也不恼, 笑道:“那你想回去了, 那送你回去吧?” “不用, 我坐公交车回去。”安鱼可不想坐他的车, 他还没有成年,肯定没有驾照。 池越刚想说些什么,安鱼看见19路公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她朝池越摆摆手,“回头见。”也不等池越答话,小跑着去了公交车站。 “个子这么矮,腿这么短,跑得倒是挺快!”池越气笑了,他为了送她,还专门提前把车停在了餐厅旁边,没想到还是没成功。眼看着19路开走了,他钻进车里,慢悠悠地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的车窗上都贴了膜,黑乎乎的,想着安鱼肯定看不见自己,所以放心大胆地把车开到了和19路并行。隔着车窗看了看,公交车上人很多,安鱼抓着座椅的靠背,站在走道上,她的旁边和身后都没有什么猥琐可疑的人。 安鱼回到家里,先是在沙发上窝了几分钟,又爬起来洗了澡,吹干头发,把书包拎进卧室,作业都摆在桌上。做作业之前,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微信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池越发给她的,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池越加了她的好友。 “安小鱼,到家没?”这是池越发的信息。 安鱼皱了皱鼻子,回到:“你不是都跟着我到了小区门口了吗,怎么还问?” 池越先是回了几个问号,接着回到:“哈哈,感动吧?就算你不坐我的车,我也坚持送你了。话说,你回到自己家了吧?” 安鱼输入“到了,放心吧。”想了想,又把“放心吧”三个字删掉了,改成:“我到家了。”之后,安鱼把台灯的亮度调到合适,开始做作业了。 周日安鱼没有去学校,听薛菲菲说也有同学自愿去教室学习的,可能是认为学校更有学习的气氛吧,老师虽然抓得不紧,可班里还是有不少同学是勤奋好学的。 不过,对于安鱼来说没有必要,她在家里一样的安静,比学校还要安静得多。 就是没有食堂不是很方便,好在小区门口是成熟的商业区,开了不少的餐厅。中午安鱼去吃了盖浇饭,开门的时候隔壁1602的门突然打开了,魏宁一脸着急地探出头来,看见安鱼松了口气,“安妹妹,江湖救急!你有没有小面包啊?” “小面包?”安鱼反应过来,“有呢,你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什么都行,借一片就可以,我等下就出去买。” 安鱼打开防盗门,看魏宁站在门口,又把门虚掩上,找了一包没打开的卫生巾,出来递给她。 “哎呀,救了命了,太感谢了。”魏宁一脸庆幸,“安妹妹,我等会儿就还你。” 安鱼摆摆手,“不值什么,不用还了。” 魏宁飞快地跑回了1602,安鱼把防盗门关好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有人敲门,安鱼从猫眼里看了看,魏宁站在门外,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门打开了,魏宁提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子,递给她一个小点儿的,“谢谢你了,安妹妹。” 安鱼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除了一模一样的一包卫生巾,还有薯片、锅巴什么的几包小零食。她把卫生巾拿了出来,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宁,“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才是不要太客气,咱们都是邻居了,以后会常常见面的。”魏宁健康的苹果脸上扬起笑容,“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躺在沙发上一边刷剧一边吃零食,顶级享受哦。”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安鱼拎着袋子,“刷剧就算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魏宁一脸同情,“高中生很辛苦的,安妹妹加油!”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周一的早自习,池越竟然没有迟到,不过也没好好学习,和张庆在说笑,似乎在说着昨天去了哪里玩儿什么的。 安鱼没问他好友的事,她渐渐也明白了,池越是个大少爷,有些霸道的地方,好在危害不大。 中午在教室趴着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安鱼想起自动铅笔的笔芯用光了,她去了校门外的便利店。 正是大中午,校门口的人很少,安鱼从便利店出来,却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了几步,来到便利店转角,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就那个高二五班的安鱼,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刚刚转学来的嘛。” “听说她来的第一天,池越就和宋箴打了一架。”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愿意为她打一架啊。” “是挺漂亮,小脸白嫩嫩的,嘴唇又红又软,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淡。” “我听说越冷淡的妞干起来越带劲,平时冷淡的脸上换上那种热情的、放荡的表情,哎呦,想一想老子就硬了!” “操,让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想和她来一发了。” 两个人猥琐的笑声传来,安鱼皱了皱眉,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猛听得两人惨叫起来。 她脚步一顿,贴着转角探出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宋箴正揪着其中一个的领子,膝盖跪压在他的胸口,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 砸了几下,宋箴放开了这个,又到另外一个身边,朝着他身上连踢几脚。 两个男同学倒在地上哀嚎,宋箴来回踢了几次,娃娃脸上表情阴沉又凶狠,骂道:“别再让我听到安鱼的名字从你们嘴里冒出来!” “老大饶命,我再也不敢提你的女朋友了!”男同学躺在地上求饶,一个蜷缩着身子,一个则捂着脸。 宋箴又各踢了一脚,这才离开。 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学校,安鱼在便利店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走出大约三四十米远,觉得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这才跟在他身后往校门走去。 校门是在马路的对面,便利店这一边的人行道与马路用一排矮冬青隔开,要是走冬青中间的豁口要绕得远一点儿。 宋箴的大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过了冬青。安鱼走到了冬青旁,学着他的样子一跨。 ……被绊到了。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两只手撑在地上,手掌也隐隐作痛。 安鱼一时没能站得起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的面前,她慢慢地抬起头,一双大长腿,白色衬衫,娃娃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姐姐你怎么了?!”宋箴的语气是焦急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他一手拉着安鱼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想要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胳膊很细,握在手中有种脆弱的感觉。她的腰也很细,却似乎很是柔韧。 安鱼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默默地推开了他。 宋箴突然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膝盖,校服长裤上,膝盖处有明显的灰尘。 平时高大的人现在矮了一截,安鱼低下头,能看见他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他的发顶有一圈反光的光晕。 47.047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饮水机前面已经有一个男生在了,安鱼站在他身后等了一下,那男生接好热水刚要离开, 看见徐冉朝着这边过来,招呼道:“我帮你吧?” 徐冉笑了笑, 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他。那男生帮她接到八分满, “有点烫啊, 我帮你放到座位上吧?” 拨了拨及腰的长发, 徐冉轻轻点点头。 两人都走开了,安鱼压着热水,刚流了个杯底红灯就亮了。她举着杯子看了看,默默地把盖子拧好, 又回到了座位。 池越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 扫了她一眼,掠过她的水杯时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饮水机,又接着玩游戏。只是他好像带着莫名的火气,手指很大力地点在屏幕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刘老师的课。 他抑扬顿挫地讲了十几分钟,安鱼认真地做着笔记。池越突然抓起了她桌上的水杯,站了起来。 安鱼吓了一跳,抬起头去看他。刘老师也停了一下, 不过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的随心所欲, 只停顿了几秒钟, 摸了摸鼓起来的啤酒肚, 就接着讲课了。 池越大长腿一迈,直接去了后面的饮水机处,热水已经烧好了,他拧开安鱼的水杯,“咕嘟咕嘟”地接了将近全满,这才停手。 安鱼目瞪口呆地看着池越,众目睽睽之下,他一点儿局促不安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里是他家的客厅,他不过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饮料一样自在。 池越把水杯放回了安鱼的桌上,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恨不得在她挺翘的鼻尖上捏一捏,手指抬了起来,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长眉一挑,笑道:“不用太感激我。” 眼睛眨了两下,安鱼才回过神来,她看看桌上的水杯,白色透明的杯子里装满了热水,她瞥了一眼讲台上的刘老师,见他正背对着教室板书,她飞快地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真想谢我?”池越笑得一脸邪气,凑了过来,也学着她低声的样子,“要不要以身相许?” “不要!”安鱼白了他一眼,把水杯放在腿上靠着小腹,隔着校服,水杯微微有些烫,却让冰凉坠痛的小腹慢慢地舒缓下来。 到下课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看起来好多了。 看着那发白的嘴唇恢复了花瓣一样的粉红,池越薄薄的嘴唇翘了起来,他伸手把她腿上的水杯拿了起来。 暖烘烘的热源被取走,安鱼连忙扔下手中的笔,双手抱住了水杯,却将他修长有力的手一起抱住了。 她的手凉凉的,他的手却温暖干燥。 安鱼愣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白嫩嫩的脸颊上飞快地染了一丝绯红,她盯着池越手中的水杯,生怕他给拿走似的。 池越黑漆漆的眸子在那丝绯红上停了两秒,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些,喉结上下滚动,哑声笑道:“放心,不抢你的,我给你换一杯热的。” “晾得刚刚好,我想喝。”安鱼抓住了杯子,这次她很小心地避开了池越的手。 池越把水杯的盖子拧开,递给她。 安鱼有些渴了,她不爱喝太烫的水,这杯子里的水晾了大半个小时,刚好是她喜欢的温度。她一口气喝了半杯,这才伸手想从池越手中取过水杯的盖子。 池越没把盖子还给她,而是从她手里取过水杯,问道:“还喝吗?” 安鱼摇摇头,“喝好了。” 池越径直起身出了教室,很快就拎着安鱼的杯子回来,里面的水被他倒掉了。他去了饮水机那里,重新接了热水,回到座位从自己的抽屉里随便拎了本书出来,垫在安鱼的腿上,又把水杯放在书上,像刚才上课时安鱼放的那样,让水杯靠着她的小腹。 本来安鱼的腿也被水杯烫得不太舒服,可她舍不得自己的课本,又舍不得小腹上暖烘烘的感觉,就这么坚持了一节课。现在垫了本书,感觉好多了。 “池越,谢谢你。”安鱼很诚挚地道谢,虽然他有些霸道不讲理,可也有细致照顾人的一面。 “you are wee……”池越唇角勾起,“字面意思。” “越、越哥……”张庆全程做呆若木鸡状,“你是池越,没错吧?” 池越一脚踢在他椅子上,“滚。” 张庆身子歪了歪,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你是池越。越哥,去不去打牌?” 安鱼不由得看了过来,下面还有课呢,不过对这两个人来说,旷课就是家常便饭。 抓了支笔在手里熟练地转了几圈,池越很不屑地看了张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好学生从不打牌,更是从不旷课!” “啊——”张庆捂着自己的额头,哀叫道:“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进入平行世界了,快放我回去啊!我不要待在这里啊啊啊啊!” 池越嗤笑一声,“你还知道平行世界了,博学多才啊。”他的目光飘到了安鱼这边,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唇角翘了起来,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池越惊呆了,她平静而冷淡,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一直觉得安鱼是不会笑的。 清浅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安鱼低着头开始整理笔记,不再理会他们两个。 在教室后门和同学说话的徐冉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她盯着安鱼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那修得整齐的眉毛也有些变形了。 接下来池越果然没有逃课,不过他也没好好听课,支着脑袋也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从抽屉了翻了张白纸垫在书上,描描画画,不一会儿,安鱼低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就跃然纸上。 画完后池越端详了几分钟,似乎很满意,在右下角写下来“安小鱼”三个字。 他没打扰安鱼听课,直到下课了才把画纸推过去给她看。 “真厉害,你画得很好!”安鱼赞叹道,她的拇指尖挑了起来,白白嫩嫩的,像是新剥开的嫩笋。 池越得意地一笑,大方地一拍桌子,“送你了。” 安鱼没想要,不过难得他这次没有画在自己的课本上,她还是收下好了,“谢谢。” “今天你都说了好几次谢谢了。”池越趴在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歪着脑袋看她,“不能光是口头感谢哦,要有实际行动才行,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吧。” “好。”只要他不表现得那么恶劣,安鱼还是很愿意和同桌处好关系的,“周围我还不了解,食堂的饭——” “食堂我不吃。”池越直接拒绝了,“过几天去外面吃,我指定地方。”这两天估计安鱼都不舒服,他不想折腾她。 安鱼想了想,“只能在学校周围。” …… 吃过晚饭,安鱼离开学校,准备坐19路公交车回家。 “姐姐。”还没走到车站,宋箴跟了上来,“姐姐不舒服,别坐公交车了,我送姐姐回家吧?” 安鱼没有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脚步不停。 “姐姐,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宋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安鱼的脚步一顿,她终于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还不止的男生,“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有生气的事情,却和你没有关系。”从始至终,她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宋箴主观造成的,说起来,宋箴从来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包括他自己的出生。在这个过程中,宋箴的处境比她还要尴尬难堪。 是宋志德那个渣男毁了两个女人,她和宋箴都没错。 宋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姐姐为什么都不理我?” 安鱼淡淡地开口,“宋箴,咱们没必要套近乎,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她没有生他的气,不代表她愿意看见他。 48.048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安鱼又玩了几遍池越的魔术, 不过都是池越帮她洗牌。 手上熟练地洗着牌, 池越漫不经心地问:“刚才你付款用的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因为说了是安鱼请他吃饭,所以刚才是安鱼付款的, 她没用现金, 用的是手机。 “微信。”安鱼羡慕地盯着他洗牌的手,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修长的手指就好了。 池越的手略微顿了一下, “那你的微信里还有钱吗?” “有啊, 还有几百。”安鱼不解地抬起头看他。 “能不能帮我转五十, 我给你现金,刚好我微信里没钱了。我想起还欠个朋友五十块钱, 离得远懒得去找他,用微信转给他好了。” 安鱼不明白他那么有钱微信里为什么会刚好没钱,不过看在池越这么耐心地帮她洗牌的份上, 她也没好多问,摸出手机问道:“那我转给你好了。” 池越也拿出手机, “你手机号多少,我搜一下把你加成好友。” “189……”安鱼随口报出了一长串数字, 没注意到池越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那是小伎俩得逞后的高兴。 从餐厅出来, 天还没有黑, 池越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安小鱼, 今天周末, 你也适当地放松一下,咱们去看电影吧?我请你。” “不要。”安鱼简单明了地拒绝。 池越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也不恼,笑道:“那你想回去了,那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回去。”安鱼可不想坐他的车,他还没有成年,肯定没有驾照。 池越刚想说些什么,安鱼看见19路公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她朝池越摆摆手,“回头见。”也不等池越答话,小跑着去了公交车站。 “个子这么矮,腿这么短,跑得倒是挺快!”池越气笑了,他为了送她,还专门提前把车停在了餐厅旁边,没想到还是没成功。眼看着19路开走了,他钻进车里,慢悠悠地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的车窗上都贴了膜,黑乎乎的,想着安鱼肯定看不见自己,所以放心大胆地把车开到了和19路并行。隔着车窗看了看,公交车上人很多,安鱼抓着座椅的靠背,站在走道上,她的旁边和身后都没有什么猥琐可疑的人。 安鱼回到家里,先是在沙发上窝了几分钟,又爬起来洗了澡,吹干头发,把书包拎进卧室,作业都摆在桌上。做作业之前,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微信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池越发给她的,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池越加了她的好友。 “安小鱼,到家没?”这是池越发的信息。 安鱼皱了皱鼻子,回到:“你不是都跟着我到了小区门口了吗,怎么还问?” 池越先是回了几个问号,接着回到:“哈哈,感动吧?就算你不坐我的车,我也坚持送你了。话说,你回到自己家了吧?” 安鱼输入“到了,放心吧。”想了想,又把“放心吧”三个字删掉了,改成:“我到家了。”之后,安鱼把台灯的亮度调到合适,开始做作业了。 周日安鱼没有去学校,听薛菲菲说也有同学自愿去教室学习的,可能是认为学校更有学习的气氛吧,老师虽然抓得不紧,可班里还是有不少同学是勤奋好学的。 不过,对于安鱼来说没有必要,她在家里一样的安静,比学校还要安静得多。 就是没有食堂不是很方便,好在小区门口是成熟的商业区,开了不少的餐厅。中午安鱼去吃了盖浇饭,开门的时候隔壁1602的门突然打开了,魏宁一脸着急地探出头来,看见安鱼松了口气,“安妹妹,江湖救急!你有没有小面包啊?” “小面包?”安鱼反应过来,“有呢,你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什么都行,借一片就可以,我等下就出去买。” 安鱼打开防盗门,看魏宁站在门口,又把门虚掩上,找了一包没打开的卫生巾,出来递给她。 “哎呀,救了命了,太感谢了。”魏宁一脸庆幸,“安妹妹,我等会儿就还你。” 安鱼摆摆手,“不值什么,不用还了。” 魏宁飞快地跑回了1602,安鱼把防盗门关好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有人敲门,安鱼从猫眼里看了看,魏宁站在门外,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门打开了,魏宁提着两个超市的塑料袋子,递给她一个小点儿的,“谢谢你了,安妹妹。” 安鱼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除了一模一样的一包卫生巾,还有薯片、锅巴什么的几包小零食。她把卫生巾拿了出来,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魏宁,“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才是不要太客气,咱们都是邻居了,以后会常常见面的。”魏宁健康的苹果脸上扬起笑容,“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躺在沙发上一边刷剧一边吃零食,顶级享受哦。”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安鱼拎着袋子,“刷剧就算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魏宁一脸同情,“高中生很辛苦的,安妹妹加油!”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周一的早自习,池越竟然没有迟到,不过也没好好学习,和张庆在说笑,似乎在说着昨天去了哪里玩儿什么的。 安鱼没问他好友的事,她渐渐也明白了,池越是个大少爷,有些霸道的地方,好在危害不大。 中午在教室趴着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安鱼想起自动铅笔的笔芯用光了,她去了校门外的便利店。 正是大中午,校门口的人很少,安鱼从便利店出来,却听到不远处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了几步,来到便利店转角,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就那个高二五班的安鱼,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刚刚转学来的嘛。” “听说她来的第一天,池越就和宋箴打了一架。”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愿意为她打一架啊。” “是挺漂亮,小脸白嫩嫩的,嘴唇又红又软,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淡。” “我听说越冷淡的妞干起来越带劲,平时冷淡的脸上换上那种热情的、放荡的表情,哎呦,想一想老子就硬了!” “操,让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想和她来一发了。” 两个人猥琐的笑声传来,安鱼皱了皱眉,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猛听得两人惨叫起来。 她脚步一顿,贴着转角探出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宋箴正揪着其中一个的领子,膝盖跪压在他的胸口,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脸上。 砸了几下,宋箴放开了这个,又到另外一个身边,朝着他身上连踢几脚。 两个男同学倒在地上哀嚎,宋箴来回踢了几次,娃娃脸上表情阴沉又凶狠,骂道:“别再让我听到安鱼的名字从你们嘴里冒出来!” “老大饶命,我再也不敢提你的女朋友了!”男同学躺在地上求饶,一个蜷缩着身子,一个则捂着脸。 宋箴又各踢了一脚,这才离开。 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回学校,安鱼在便利店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走出大约三四十米远,觉得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这才跟在他身后往校门走去。 校门是在马路的对面,便利店这一边的人行道与马路用一排矮冬青隔开,要是走冬青中间的豁口要绕得远一点儿。 宋箴的大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过了冬青。安鱼走到了冬青旁,学着他的样子一跨。 ……被绊到了。 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两只手撑在地上,手掌也隐隐作痛。 安鱼一时没能站得起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的面前,她慢慢地抬起头,一双大长腿,白色衬衫,娃娃脸上笑出了两个酒窝。 “姐姐你怎么了?!”宋箴的语气是焦急的,声音里却带着笑,他一手拉着安鱼的胳膊,一手揽着她的腰,想要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胳膊很细,握在手中有种脆弱的感觉。她的腰也很细,却似乎很是柔韧。 安鱼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默默地推开了他。 宋箴突然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膝盖,校服长裤上,膝盖处有明显的灰尘。 平时高大的人现在矮了一截,安鱼低下头,能看见他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他的发顶有一圈反光的光晕。 “干净了。”宋箴站起来,“姐姐你疼不疼?” 49.049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池越迅速在手机上选好了电影院, 等安鱼收拾好出来, 他已经定好票了。 他本来想定成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 再定一个离得最远的单独座位给宋箴, 让这个碍眼的灯泡不要再继续发光发热。可他估计到时候会是他和宋箴坐在一起, 而那个单独的座位会被安鱼坐了, 所以乖乖地改成了三个挨在一起的座位。 安鱼手掌上的伤已经好了, 可她想起那天三个人一起坐公交车的情形,就是一阵汗。不想再当一次夹心饼干, 她瞅瞅池越,又瞅瞅宋箴, “咱们坐谁的车?” “我的!”池越和宋箴一起喊了起来。 安鱼为难了,“要不抛硬币?” “不用了。”池越不知想到了什么,大方地一摆手, “坐宋箴的车吧。” 直到坐上了车,宋箴才明白池越为什么不抢了, 他在前面开车, 安鱼和池越一起坐在后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像是出门去玩的小情侣,而他倒像是出租车司机了。 透过车里的后视镜,宋箴看了一眼安鱼, 也许是和池越同桌了一段时间, 她在池越面前很是放松, 没有拘谨和防备。 池越是多么幸运啊,有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可以更进一步接近安鱼。 和池越相比,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精心的算计,肮脏又龌蹉。偏偏因为这场算计,害了安鱼,此生他都没有办法更靠近她了,做她的弟弟,这是她能容忍的极限,还是在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因为是周日,电影院的人比平时多一点,宋箴找好位子停了车,和安鱼坐在休息处等着,池越则去换了电影票,又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塞到安鱼的怀里。 爆米花还是热的,一阵香甜的奶油味传来。安鱼吸了吸鼻子,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爆米花了,这味道……好熟悉,让她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那时妈妈还在,宋志德还没有和妈妈离婚,宋箴还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爸爸是一如既往地忙,没有时间陪她和妈妈,现在想来,一个拥有两个家庭的男人,自然要比别人忙碌得多。 好在,妈妈没有那么忙,周末的时候,妈妈会陪着她,她们两个去过公园、游乐场、动物园……别的小朋友玩过的地方,妈妈都陪她玩过。每次出去玩,妈妈都会给她买上这样一桶爆米花,当然没有池越买的这么大桶,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妈妈不许她吃太多这种垃圾食品,包括路边的烤肠或者冰激凌,也很偶然才会给她买。 现在,再也没有人约束她了,爆米花也好,烤肠也好,不会有人因为不健康而限制她了。 “我想吃冰激凌。”安鱼舔了舔唇角,不知为何,她突然想放纵自己,反正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会有人一边责备她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你们要不要?” 她站了起来,把爆米花桶放到了小桌上,她已经看见了不远处摆着的大冰柜。 “我要。”池越有些后悔自作主张买了爆米花,难道她不喜欢?刚才应该先问过她的。不知为何,他觉得安鱼好像有些赌气,她不像是想吃冰激凌,更像是和大人闹别扭的孩子。 “我也要。”宋箴看了看安鱼有些泛红的眼角,心头像是浸泡了黄连,苦涩难当。 安鱼没有问他们喜欢什么口味,她径直挑选了三种不同的盒装冰激凌,结过账回来,也该入场了。 她随意地分给池越和宋箴各一盒,又顺手抱起了那一大桶的爆米花,排着队,三个人进了巨幕厅。 池越选的位子不错,安鱼坐在正中间,她似乎格外惬意,眼睛盯着大屏幕,一口冰激凌,一口|爆米花,不管冷热如何交替,更不在乎奶油和香草的味道能不能融合。 池越和宋箴分坐她的两边,电影已经开始,两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伸手去安鱼那里抓上一把爆米花吃,黑暗中,不知是谁和谁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蜂拥而至的僵尸、飞驰而过的列车、火光冲天的爆炸、逃出生天…… 电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从巨幕厅出来,安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池越垂眸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爆米花大桶,里面当然已经没有爆米花了,只有三个空的冰激凌盒子。 “安小鱼,电影好看吗?有什么感想?”池越从她的手里把爆米花桶抽走,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觉得……”安鱼沉吟了一下,“女人不需要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主角,大战僵尸,拯救世界,简直是太帅了。”男人根本不是必须的,要是妈妈当初没有那么在乎宋志德那个渣男,该有多好。 “咳咳咳。”池越差点呛死,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知为何,他觉得宋箴看过来的目光有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怎么?看了电影还要写一份思想深刻的读后感不成?!”安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呃……那倒不必。”池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要不要现在去吃午饭?” 安鱼点点头,“走吧,去吃火锅。”电影院这边是繁华的市中心,旁边就有一家很有名的火锅连锁店。 宋箴迟疑道:“要不换别的吧?”是他提出要吃火锅的,可安鱼吃了冰激凌,又吃了爆米花,再来一顿火锅,恐怕她的胃会受不了。 “不要,就吃火锅。”安鱼下决心今天要放纵自己。 宋箴和池越都是有眼色的人,一看安鱼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火锅是免不了的。 火锅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池越拿起菜单,随手勾选了一些蔬菜类还有肥牛卷什么的,安鱼开口,“我吃辣的。” 池越和宋箴也能吃些辣,但都不厉害,最后点了鸳鸯锅。 他们两个只是偶然尝一尝辣的,主要还是吃清汤这边,安鱼却全程都是吃辣。 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 半夜,安鱼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她捂着肚子冲进了卫生间,过了十几分钟,才面色惨白地出来。 爬到床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再度爬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不过这次出来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白色塑料袋。 那是池越去药店买的。回来的时候宋箴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熄火,池越去了药店,没多会儿拎着这个袋子回来了,说是一些常备药物,治不太严重外伤的、治感冒的、拉肚子的…… 安鱼翻了翻,找出一盒药,打开看了看说明书,抠出两粒放到嘴里,用水冲了下去。 这次,她好歹睡到了天亮,最终被闹钟吵醒。 “呃……”安鱼颇为无奈,这一中的同学脑洞可真大,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回到一中来学习,过两年参加高考,怎么才来了一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呢?宋箴倒也罢了,她早就知道会遇到他,可这池越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只是碰巧坐到他的同桌而已,这人是自带光环吧,连他身边的人都要被人注目。 “池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吗?”安鱼问道。 薛菲菲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好像她问的是“月亮是在天上吗”这样的傻问题。想了想,她又明白了,昨天宋箴说安鱼离开了三年,那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才刚读完初一,又是刚刚转学过来,不知道池越是谁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挽着安鱼的胳膊,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给她科普,“池越就是驰风集团的大少爷啊,驰风集团你知道吗,不只是在奚市,在本省都是龙头老大。池越的爸爸池明唯就是驰风集团的当家人,池越是池家唯一的孩子,应该说他不止在一中是风云人物,在整个奚市也是没人敢惹的。” 安鱼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好巧不巧地和这种人坐了同桌? “那宋箴呢?”这两个人明显不对付。 薛菲菲的眼睛亮了,一脸崇拜地说道:“宋箴和他可不一样。池越是大少爷,宋箴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你知不知道,宋箴学习超好的,次次都考年级前三的!” 宋箴的学习成绩竟然如此好?安鱼沉默了,也是,在宋志德的口中,宋箴从小就特别优秀,学习成绩稳霸年级前列。当然,和他同龄同级的自己,其实成绩也不错,不过,在宋志德的眼里,宋箴有一样是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优点,那就是——宋箴是男的。 50.050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他斜斜地倚着一棵大树,双腿交叠, 一手划拉着手机,一手抱着一只半米长的粉色毛绒兔子, 绒毛细腻光滑, 两只耳朵精神抖擞地竖着。 宋箴低头看看自己臂弯里的白色兔子,怪不得,店员说本来有只粉色的, 结果前一个小时刚刚卖掉了, 当时他就怀疑是池越买走了, 毕竟安鱼家里唯一有少女气息的就是毛巾上绣的那只粉色小兔。 池越抬头看了过来, 瞥见他胳膊抱着的白色兔子,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哼了一声, 早知道, 他真应该两只一起买下来的。 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一起站在大门处,每人抱着只可爱的毛绒兔,顿时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大哥哥, 给我一只兔子, 好不好?我喜欢粉色的这个。” “不行哦。”池越笑眯眯地摇摇头,“这是给我女朋友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池·老中青幼四代通杀·越温柔又残忍地拒绝了, “不行, 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不能换。” 小女孩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宋箴,决定退而求其次,看在毛绒兔子的份上勉为其难将就一下,“这个白色的我也喜欢,大哥哥,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宋箴学着池越的样子,温柔又残忍地摇摇头,“不行,这兔子是送给我喜欢的人的。” 连接两次“表白”被拒,小女孩的脸上空白了一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子去找妈妈了。 池越扫了宋箴一眼,“铁石心肠!” 宋箴回了一眼,“冷血动物!” 两人谁也不看谁,却步伐一致地朝着安鱼住的楼栋走了过去。 安鱼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便是周日也睡不了懒觉,早早起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卧室客厅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衣服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住在隔壁的魏宁,这些天两人已经渐渐熟悉了,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却是宋箴和池越。 “等一下!”两人上次好心地帮她上药,安鱼不好隔着门说话,虽然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又来了,还是很快地换掉了身上的睡裙,拉开了防盗门。 池越和宋箴一前一后进来,举起手中的毛绒兔子,“送给你的礼物。” 两只兔子一个是粉色的,竖起的长耳内却是白色,一个是通体白色,长长的耳朵内侧是粉色。 两只都好可爱…… 安鱼的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想要伸出去的手被她强行控制住了,“干嘛送我礼物?”没有过节,她也没有过生日。 池越看她一脸谨慎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毛绒兔子硬塞到她怀里,“这不是看望伤患嘛。快拿着,我一个男生抱着个兔子,忒丢人了。” 宋箴见状,把白色兔子也一并塞到了安鱼的怀里。 应该拒绝的,应该说不要的,可毛茸茸软乎乎的兔子抱在怀里,安鱼突然就舍不得了,她的手指悄悄抚摸着毛绒兔,“谢谢,我、我请你们吃饭吧。” 池越正巴不得呢,宋箴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和安鱼一起吃饭的好处,“太好了,去哪儿吃?” 池越想到刚才在大门口看到的一排饭馆子,果然,下一刻安鱼说道:“就在门口吃吧,现在还早,咱们十二点再过去。” 池越恨不得安鱼请的不是午饭而是晚饭,那样他岂不是就能在这里待到晚上了,现在离十二点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安鱼却突然后悔了,她不该今天请他们吃饭的,应该像那次请池越一样,在放学后顺便去。现在可好,三个人要怎么干巴巴地坐上三个小时? 她读完初一就离开了奚市,之前就算有朋友来家里,也都是同班的女孩子,她没有招待两个男生的经验。离开奚市后她在舅舅家住了三年,那时她失去母亲,父亲也成了别人家的,她整个人阴郁沉默,又是寄人篱下,虽然舅舅对她还不错,她也从来没有招待过同学。 眼下两个大男生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压力好大,“那个,电视我没有开通,家里有网络,你们……”突然,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你们两个应该很忙吧,要不你们各自去忙好了,到了十二点咱们再聚餐?或者咱们明天放学后顺便在校门口吃饭?” 安鱼顿时高兴起来,池越她知道,一天到晚就是玩,到了周末肯定有人找他的。至于宋箴,又要经营公司,又要考年级前三,还要兼顾早恋,估计也不轻松。让这两人各忙各的,他们肯定乐意。 没想到,宋箴摇了摇头,池越则被她直接气笑了,咬着牙笑道:“安小鱼,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拆桥比你更快的。” 这话说的,显然是不乐意。安鱼发愁了,该怎么招待男同学,她真恨不得上网查一查了。 好在池越看出了她的为难,好心建议:“安小鱼,咱们去看电影吧,看完一场出来差不多也该午饭了,那个僵尸系列上映新的了,我一直想看呢。” 安鱼心动了,比起这样干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去看电影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池越说的僵尸系列她也很喜欢,前面的几部她全都看过,最近没关注,没想到新的都上映了。 不过,要是和池越单独去看电影,有些太奇怪了,安鱼期盼地看向了宋箴,要是三个人一起去,感觉就安全了,就算同学们知道了,也不会议论什么吧。 和安鱼一起看电影! 宋箴已经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虽然有个碍眼的池越在,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池越,都不可能单独约出安鱼来的。 他抿了抿唇,对上安鱼期待的目光,故意犹豫了一下,“那,我中午要吃火锅。” “没问题。”安鱼痛快地点了点头。 池越则暗暗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在他也喜欢火锅,更重要的是吃火锅比较慢,热热闹闹地边涮边聊,能吃一两个小时。 安鱼进了卧室,她没有背上学的双肩书包,而是背了个斜跨包,把钱包手机钥匙纸巾什么的都收拾好。 宋箴趁机扫了一眼,安鱼进的卧室比较小,显然是她睡的房间,那个大点的卧室门窗开着,不过里面和客厅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摆,一看就是没人住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收回了目光,却见池越正盯着阳台方向,表情极为诡异,耳根还有些可疑地泛红。 宋箴疑惑地看了过去,阳台上晾着刚洗过的衣服,是安鱼穿的校服、袜子、白色小内内…… “混蛋!扭头!不许看了!”宋箴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恨不得扑上去给池越的脸上来上两拳。 池越难得没有和他怼,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只是那眼神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张庆想了想,“越哥,你要是不想考倒数第一,吩咐一声,我们直接交白卷,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学习吗?” 池越冷哼一声,睨着他,“滚,老子是凭本事不再考倒数第一,不需要人让!” 其实安鱼没说错,池越的脑子还是聪明的,就是以前没在学习上用过心,现在安鱼把重点直接给他勾出来,每天早自习和中午还陪着他温习一遍,就为了两人头挨着头凑到一起说话,池越也愿意花点时间把安鱼勾出来的知识点记住。 期中考试完刚好是周五下午,一中破天荒休了周六,可以连休两天,同学们已经不去想考得结果如何了,只想放飞自我。 安鱼没什么好放飞的,她起床后照例把窗户打开透气,把要洗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擦了桌子拖了地,把一粉一白两只毛绒兔子分别放在长沙发的两头,她坐在中间,蜷缩在沙发上翻开了英语书。 只看了一眼,门铃就响了。 安鱼凑到猫眼上看了一眼,池越在门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安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很整齐,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她开了个门缝想问问池越来做什么,池越却毫不客气地挤开门,大摇大摆地从她身边进了屋。 51.051 购买比例不足, 请延后阅读。请支持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那男生的座位没在这边,而这会儿她的周围没有人, 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安鱼纤细白皙的手指握住了桌上的水杯。 那男生手里拿着个透明圆形饭盒, 就是一般快餐店里外卖打包用的, 他停在安鱼这一排, 一手搭在池越空荡荡的课桌上, 一手把那饭盒朝着安鱼递过来,“同学, 我午饭叫得有点多了,还剩下些, 粒粒盘中餐, 也别浪费了, 你吃吧。” 透明的饭盒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白米饭上沾了酱红色的汤汁,显然是吃剩下的,上面还盖了一点菜, 很少的一点儿,却有好几样,一看就是扫盘底装起来的。 安鱼的手指握紧了水杯,她抬头看了一眼, 男生面相憨厚,不知道是特意来羞辱她的还是脑子里真的缺根筋。 “我不需要, 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安鱼冷淡地开口, 并没有道谢。 “安同学。”男生动了一下, 想坐在安鱼旁边,又想到这是池越的座位,终究还是没敢坐下去,“你不要太过奢靡,你现在已经没有父母管了,钱也要省着花,不然将来怎么办?你还要读大学呢吧,虽然你成绩不好,可三流的大学也要读的吧?” 安鱼愣了一下,谁说自己成绩不好?就算比不上宋箴,也不能说不好吧? 男生还在兀自叨叨,“读大学没有学费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仗着长得漂亮,就走歪门邪道——” 他真的是特意来羞辱自己的,安鱼已经十分确定了,因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憨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猥琐和兴奋,安鱼几乎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恶心的话。 只是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薅住了他的后颈。 男生艰难地扭过头,看见池越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没有横眉立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沉,黑漆漆的目光盯着他,渗人的很,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他的手一抖,那透明的饭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剩饭剩菜都洒出来了。 池越松开他的后颈,长腿一迈,哐的一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吃干净,一粒米都不能剩下。” “这、这……”男生讨好地搓着手,“我这就扫干净。” 他想转身去那笤帚,却被池越吓得一动不敢动。 池越的手机扔在了课桌上,咣的一下,声音不大,男生却抖了一下。 池越薄薄的唇角翘起,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看来老子许久没活动手脚,你们他妈的已经不记得老子是谁了。不想吃是吧,走,咱们出去好好学习学习,看看这‘吃干净’和‘扫干净’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眼看着池越就要起身,男生浑身都抖了起来,声音更是抖成一团,“别、别……越哥,你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谁他妈是你哥?!”池越坐着没动,“少套近乎,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没兄弟。别废话,你吃不吃?!” 男生求助地转过身,却见刚才怂恿他的同学已经低下头,装作不认识他。 池越冷笑了一声,活动了两下手腕。 男生的腿顿时软了,他蹲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别动手,我吃,我吃!” 他先是拿起了透明饭盒,里面还剩了一点米饭。不过他本来就是想要羞辱安鱼,自然没有筷子勺子什么的,他用手指拨着,把饭盒里的米饭一点点吃光。 看着地上散落的米饭,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抬头看了一眼,池越靠着椅背,双臂环抱,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求饶地看向了安鱼,“安同学……” 安鱼朝着他鼓励的一笑,“粒粒盘中餐,也别浪费了,吃吧。” 男生绝望了,这是他刚才跟安鱼说的,现在又一字不差地被她还给了自己。他抖着手捏起一粒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米,送到了嘴里,喉咙一阵干呕,他不敢吐出来,伸着脖子硬给咽下去了。 有吃完午饭回教室的同学看见这稀奇的一幕,却被池越冷厉阴郁的表情吓到了,也不敢看热闹,只偷偷地扫上几眼。 安鱼也不睡午觉了,她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这位“爱惜粮食”的同学。 她向来冷淡,就算有个笑容也是一闪而逝,此时这笑眯眯的模样险些闪瞎了池校霸的24k钛合金狗眼。 卧槽!安小鱼笑了! 卧槽!安小鱼这托着下巴的小模样怎么这么勾人! 卧槽!安小鱼这幸灾乐祸地欣赏别人狼狈的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的邪恶怎么这么可爱! 池越眼睛已经不看那个自讨苦吃的男同学了,他愣愣地看着安鱼,模样有些呆傻。 男生却抓住了这个机会,飞快地捡了一把米饭,想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不行哦。”安鱼托着下巴的手没动,脸上的笑容也没变,另一只手白皙的食指伸了出来,摇了两下,“我觉得偷偷藏到口袋里不算是‘吃干净’,越哥,你觉得呢?” 卧槽!安小鱼叫我“越哥”了! 同样是一声“越哥”,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人喊过了,此时从安鱼粉红的唇瓣里吐出来的这两个字,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无端地让人脸红心跳。 池越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像复读机一样反复自动循环播放着“越哥”两个字,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勉强从脑子里抽出一根神经来处理那男生的事,他强硬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安鱼的唇瓣上移开,阴沉沉地瞪了那男生一眼,眼看着他的手从口袋了掏出来,把手心里攥着的几粒米放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