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来到你身边》 1.第 1 章 颜画来到西京会所,台上的钟指针偏向10的方向,她一屁股坐在化妆镜前,来不及跟周围的小姐打招呼,开始上妆。 “十点了,你还来呀,我以为你不来呢,打算给你请个假。”坐在她身旁的妖艳女人着装露骨,胸脯挺立,两团白馒头一样挤在衣罩里,香艳无比。 颜画抬眼对着梳妆镜沾了沾眼影抹上,撇开头端倪她一眼,露出浅浅的梨涡,甜的紧:“阿姐,你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呀,谁送你的。” 徐小诗朝她挤了挤眼睛,笑了两声,小声说:“小机灵鬼。这件衣服是上周那位财主送的,你还别不信,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男人会给我买这么靓的名牌,标价好几万呢。” “上次那个秃顶男人?” “就是他,听说他是搞艺术的,秃顶也秃的有风度。一年挣得百来万,是只不错的肥羊噢。” 颜画速战速决画完妆,最后用尾指占了点粉,在眼尾处凌厉一勾,嵌出一道飞逸的弧度,显得整个人妖里妖气。 来这种地方上班,正经是大忌。 她收拾着化妆品,撑住下巴对她说:“阿姐,别嫌妹子多事,那个秃顶男动不得真,人家有家室,在外面还有三个情人。” 徐小诗就是瞧不起她内忧外患的心,十七岁的小丫头,怎么心思这么沉重。虽说她的话没有错,可是干这一行的女人,不都是你情我愿为了钱才奔来的嘛。 “画画,阿姐比谁都看得透,来了这里你还想干净着身子走出去,怎么可能。这里是男人贪恋的窑子,来了这里的男人都会短暂的抛弃妻女烦恼享受□□愉,我们谁会在乎他有几个情人。有的吃有的花,不就够了。” “我不过是担心你动真情。” “当我情种见谁都动呢。”徐小诗点了点她的脑门,撅着嘴娇声道,随后扔给她一袋热乎乎的东西,“知道你上学不容易,每次都来不及吃饭,给你留的晚饭,年纪轻轻的可别糟了身子。” 她抿了抿唇,眸光闪动,“谢谢你,阿姐。” 暧昧的紫色灯光罩在她的身上,徒添一股朦胧的美感。 浮光掠影间,颜画画在眉上的妖更加醒目,令同样身为女人的徐小诗都看得一呆,故作嫉妒:“死丫头,长的也太好看了,不知这张脸会让多少男人堕落。” 包厢里,青烟笼在半空中,热闹的茶几桌边坐着两个男人,台上摆放着六七瓶啤酒,几盘新鲜水果。 颜画这次陪酒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走下坡,较为稀疏,啤酒肚,满面油腻,身上烟味熏人。 由于点了她的牌子,没办法不接,何况给的钱并不少。 三千多的消费,够她好几个月的伙食。 “往我身边坐过来一点。”男人一双三角眼痴痴的盯着她,喉咙干痒的吞了几口冰水,见颜画动作慢吞,直接伸手去拽。 一个趔趄,她的脸直直撞上他的啤酒肚。 中途脸蛋撞得缓冲了几下。 “小姑娘多大了?”来不及撑起身子,男人的手开始肆意的抚摸她的背脊,宽厚的指端移到她的领口,急着要一览春光。 颜画伸手似有若无地挡住,很自然的挂着讨喜的笑脸,往后移开一格:“先生,我已经二十岁了。” 男人的手不安分地握住她的小手,舔着厚厚的唇,色迷迷道:“二十岁不就成年了吗,今晚接我生意怎样?叔叔给你□□。” 颜画神色一惊,淡定自若:“抱歉,我只陪酒,不接客。” “诶,这儿的小姐还有不接客的道理,我多付你些钱,你开个价码。” 肥油男人是铁了心想要这个美人胚子□□,颜画正在考量着如何避开这样的话题,坐在对面的何烟突然离开座位,拖住男人的手臂,扭着蛇一样柔软的身子,红唇艳丽撒娇道:“哎哟先生,这丫头新来的,既不懂事也没有点技巧,粗鲁的很,多乏味呀。我今天还没有客人点牌子,你就当一次我的救命符,帮我冲冲业绩嘛,翻下我的牌子好不好,我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哈哈哈,当真?” “不爽不要钱,怎样?” “骚鸡子!”再有钱的男人遇上会骚的女人,下半身都会控制不住,一时冷静不下来,当即甩下颜画,搂着何烟亲嘴。 “哎哟,你温柔点嘛,我怕疼~” 颜画睫毛轻颤,蓦地定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何烟边亲男人的颈边,眯着眼睛朝她严肃的使眼色:还不快走。 她心领神会,连忙放下酒杯,逃也似的跑出包厢。 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姐们做这样的事情,为了让她好脱身,去陪那种油腻的男人,她的心丝丝抽痛。 奔到洗手间,唯有靠在冰冷的墙壁,冷静了几分钟。 心脏在体内剧烈的跳动着,酡红脸蛋在光晕中愈加美艳。 为了生计,人是可以牺牲一切的。在这里,可以看见更为疯狂现实的病态生活。 出卖肉体跟灵魂从中获利。 颜画推开一扇窗,风声鹤唳,寒意逼人。万家灯火在风中摇曳,稀稀落落中形成星星点点的光影,慢慢陨落。 闲暇下来,人就会感到空虚,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夹在染上红豆色的指尖,星火点点燃着,缥缈着曲岩的烟雾。 一双澄澈清透的黑眼珠眺望远方落寞的烟火。 她年幼丧父,生活过得很艰辛。有一天在她放学回家时,母亲一夜蒸发不知去向,她蹲在庭院等了很久,原以为被亲人抛弃的她面临的是饿死的生活,谁知当夜她被一群神秘人接走了。 这么多年,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那位一直沉睡中的病人。 在她没有条件上学,没有机会跟外界有任何接触,所有的时间都是在那间无菌病房里度过。 她的血每天都要被抽走五个管子的数量,安置在保鲜柜里,带走送往研究院。 病人太需要她的血,如果喝血可以挽救他的命,真想割开动脉放在他唇边。 那段日子,度日如年。 十年荒芜的等待,沉睡中的男人貌似有苏醒的征兆。 从第一天遇见他,黑色葛丝的头发逐渐在药水的侵袭中,慢慢变成一头惊人而漂亮的银白色。 也许旁人会认为,这是他机体老化走向消亡的症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已经习惯在他身边,与他共寝的安全感。 十年后的那一天,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当家主母肖明丽扫地出门。 她彻底成了被人抛弃的一条狗。 拖着瘦弱的身子慢行在陌生的城市,望着形形色色穿梭的人群,天地将她衬得孤独渺小。 身无分文的她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没有亲人,没有经济来源。 她昏昏沉沉在路边躺了半个月,像个拾破烂的野孩子,获得路人一丝垂怜,赏她一杯水一个包子的钱,满身脏乱的她每天都要忍受蚊虫叮咬。 在她以为被上天抛弃,等待死亡的那刻,徐小诗提着一个香包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瘦的大眼睛都凸出来的惨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带她回了自己住的公寓,一声不吭给她做了一顿晚饭。 她依稀记得当时是用怎样一颗心吃下那顿饭,多少眼泪溅落在碗中,带着她的辛酸与不堪,全都咽进肚子里。 徐小诗抽了张纸巾,给她胡乱的擦脸,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睛,责备的语气:“哭啥哭,有时间哭,不如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生活本来就累,眼泪掉下来不过是懦弱无能的表现。你要是愿意跟我后面一起做事,日子总比你在路边乞讨拾破烂的好。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替你过日子,活着才有意思,懂不懂小丫头。” 十六岁的她低头,心一抽一抽的刺痛,她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说:“亲人不要我了,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该怎么活?” 徐小诗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亲人那个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你喜欢的人怎么回事?” 颜画没说话,脸红的跟个小番茄,根根睫毛被水光洗礼一番更为莹润。 她喜欢楚双榭十年,曾经觉得十年好遥远好漫长,离开后才发现这十年不过是一颗小种子,还没来得及见证它生根发芽,已经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了。 “小姑娘听姐溜一句。他不喜欢你,你就把他抢过来。我们有两副面具,左善右恶,善时逢迎,恶时慢慢的勾引他,把他的视线拽住,心早晚是你的,哈哈哈。” “勾引……”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这个词放在嘴边咀嚼很是陌生。 2.贵公子 陪酒的收入比不上暖床来的多,颜画攥住手中的钞票塞进小背包里面的夹层,下班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白天上学,深夜压马路,这日子实在忙碌。 路上的车辆少了很多,白天喧嚣的鸣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寂静的黑夜,无人的街道;偶有飘落的枯叶,一个人漫步最容易产生淡淡的哀思。 这一年逐渐接近尾声,时间过得真快,从来不等人。 “画画?”身后一个女音突然响起。 她回头看去,疑了下,“阿姐,你今天没客人吗。” 徐小诗不像裹得跟个球,她的着装始终是黑色的小吊裙,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肤冻出鸡皮疙瘩,她不以为意搓了搓手腕,踩着十三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笑着歪了歪脑袋,半吊子一样拉风,爽利。 “诺,陪了三场酒席,包里鼓鼓的。你今天收了多少小费?忘记告诉你,那个肥油男人被何烟整的快下不来床了。呵,贱男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低头歉疚道。 “道什么歉呀。你还小,为了生活这般不容易,何烟今晚报酬不少,下次八成还要谢你呢。” 颜画微微一哂,提了提背包,将长发勾至耳后,伸出手呼出口气,搓出点热度,“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画画,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问这个问题。” “干这一行你总放不开,若是心里有喜欢的人,在陪别的男人时,你始终目光躲闪,要么呆愣楞的走神。虽然嘴边带笑,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太虚空。” 她停滞不前,徐小诗比她高出半个头,说话间唯有扬起脸,“那阿姐有喜欢的吗?” “阿姐喜欢钱,不爱臭男人。”徐小诗简慢轻蔑的语调。 颜画低头,覆上一层密密的睫毛,嗓音干净清透,“我喜欢一个男人,这辈子认定了,他是我的人。” “那男人若是能听见这番话,不知该作何感想,那你们亲过,上过床没。” 颜画被她的话惊得满脸通红,用手背捂住嘴巴,眼底暗涌着羞涩的情绪,仿佛被人看出真心。 “阿姐你别闹,我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怀孕生子的少吗?现在什么社会了,别把未成年当挡箭牌。我只好奇,这个男人该有多优秀才能把你迷成这样。” 他不优秀,甚至连话都没跟她说过一句,可她满心的喜欢呀。 爱这个东西,半分不由人。如果她还能像曾经那样爱着,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好。 徐小诗满面红光,喝了不少酒,酒精上脑巴拉阿拉的说个不停。 “这世间有了钱,谁还差没个男人啊,哈哈哈,你想独醒,我偏要醉……” —— 颜画在一中高二,成绩算中下等,她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弥补,离班上第一名相差甚远。 课间操期间,大家聚集在操场,顶着不是太暖的太阳,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脑袋站立,听校长郑重发言。 “周五学校邀请了一位留学归来的学者,来本校做演讲,同学们端正心态,好好学习,那一天谁都不可以缺席。” 颜画穿着宽松的白蓝色校服,里面衬着厚厚的毛线衣,毛躁的长发用一根发带扎起,露出一张漂亮粉嫩的脸蛋。 站在人群里很是扎眼。 娇嫩皮肤在光线中显得瓷白薄稀,耳上的绒毛清晰可爱,细长的眉梢不自主的压低,眼睑低垂,根根浓黑的长睫微掩,依旧挡不住旁人投来的灼热视线。 她此刻困乏疲惫,无心聆听。 “颜画,颜画。”一个男声突然切断她的瞌睡虫,颜画陡然眨了下眼睛,发现班长楚向原不知什么时候到她身边来了,“你昨天去哪里了。” 她一愣,“什么。” 楚向原神色怪异,像个神经病一样左顾右盼,轻声问:“我昨天见到一个跟你很像的女生去了西京会所,是你吗?” “我昨天在家做作业,一直没出门,你可能认错了。”她淡淡一笑。 “……那是我看走眼了,对不起对不起。”楚向原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多心了,颜画这么乖巧温顺的女生,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红绿灯会所。 他冲她腼腆的笑了笑,回过头,继续听着校长的演讲。 颜画收起笑意,暗自松了口气,食指紧张的抠住拇指盖,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面上依旧气定神闲,笑容明媚。 看来这几天不能去那里,被同学们看见不太妙。 课间操结束,大家纷纷散去,有的学生跑去了厕所,有的还留在操场打篮球,三五成群,搂搂抱抱。 颜画整理衣服上的皱褶,刚走了几步,楚向原再次叫住她,“颜画,要不要看会儿篮球赛,帮我助威打气。” 楚向原三番五次向她讨好,纠缠不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追颜画。可惜颜画那张不识人间烟火的脸委实难以波动,好像忘川红尘,不再问世。 “我还有作业,下次好吗?” “下次就是比赛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瓶水,我这场比赛较为重要,不能耽搁,好不好颜画?” 颜画瞅着他手上的钱,再审视他笑嘻嘻的脸,顺手接过去,抿了抿唇:“那你等我会儿。” “好啊,谢谢。” 小卖铺在一号教学楼前面,她们高二在二号楼,一号楼是备考冲刺的高三党的地盘。 校长以为分隔两地,就不会生出麻烦事,常常事与愿违,高三跟高二哪怕隔着个银河界,依旧能搞得学校不得安宁。 她上次亲眼目睹,一位高三女同学拽着高二六班的女生头发拉到操场,扇了十来个耳光,拳打脚踢,仗着人多势力大,六班的女生脸快被揍成了猪头,特别凄惨。 她在温室呆久了,为了不受到伤害,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地小心谨慎。 前面是一片幽静的小树林,路边停了辆黑色的奥迪,往前还有一处蜿蜒曲折鹅卵石铺开的林荫小道,水池五十米处,两边花圃繁花似锦,香气扑鼻。 学校禁止林中随处泊车,她看着车出神,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 倒抽了口气,揉了揉钝痛的脚踝。 从林子里蓦然听见几人的谈话,颜画正忙着系鞋带,听那段对话,神色微微僵住。 疑了半晌。 “双榭,你这次来要好好参观下这所学校,跟着兄弟后面,多看看小姑娘,包你不虚此行。” 同是青年的声音,偏偏这个声音低沉的让她的心狠狠地颤栗,手指克制不住的哆嗦。 那人的声音缱绻的像山中溅落石碑上的泉水,清凉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音线透着几分哑然,“我刚回来,你邀我来看一片破林子。” “呸,看啥破林子,让你看我的辉煌时刻!这座学府已经历经百年风霜,学生们一个个都是未来精英人才。校长诚心邀请本少爷演讲,诚然我是个低调的学者,不喜欢这么大张旗鼓,只好把你也一起带过来咯。楚双榭,哥哥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给个笑脸,整天冷冰冰的脸,一点也没烟火味。” 楚双榭掩眉低笑几声,睫毛上挂着洁白晶莹的白露,谈吐依旧没有任何幅度,嵌上柔软的质感,“你不是要去校长室,路怎么走?” 颜画闻声震惊地瞪大眼睛,脸色煞白,顾不上鞋带,一瘸一拐的随着声音的源头奔去,辫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额上的汗珠子颗颗滴落。 楚双榭。 那个人的名字…… 心咚咚撞击着胸口,她大喘着气,追向林间那道身影,眼看他们拐了个弯向图书馆的方向跑去,奈何脚拐了没能跟上,颜画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放缓步伐。 这个世上只有一人叫楚双榭。 不经意间听见那人的名字,眼眶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划过脸颊。林子尽头闪过一头招摇银白的发丝,犹如昙花一现。 “楚……双榭……”她倏地开口,喉咙干柴烈火般灼烧,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前面宽敞的大道空无一人,凉意侵袭着她的身体,却不知冷,背上的汗水粘着衣服,很不舒服。 她弯了弯腰,停下脚步。顾不上擦拭汗水,黑溜溜的眼睛急切地扫过偌大的场地,寻找着什么。 不知找了多久,她的眼底掠过一片茫然与痛楚。 盯着手中被捏的皱巴巴的钱,她扯了扯嘴皮,咬唇苦笑不已。 瞧吧,一听见他的名字,你就会抛下一切跑向他,可你连他是否苏醒还不知道。 颜画,你只是存在他沉睡的记忆里,即是有缘相见,再也没有机会回去,永远是你在痴心妄想。 她深吸口气,孤单落寞地往回走,继续前往小店铺给向原买矿泉水。 晴天之下,风过无痕,处处充斥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二楼的走廊。 两人从阴影走出来。 楚双榭目光冷漠,眉目间波澜不惊。 瞥向愈走愈远的人影,那女孩瘦骨伶仃的身子微弯,肩膀颤颤哆哆,一路走远。 刘绍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困惑不解,“那小姑娘怎么啦,刚才追着咱们跑,还以为犯了什么事呢,吓死哥哥,不会是我的仰慕者吧,哈哈哈。” “我们走吧。”他收回视线,嗓音淡淡,毫不留恋的上了楼。 楚双榭自始不屑与情爱为伍,过得终是旁人难以理解的孤高。 “兄嘚,你以前有没有招惹哪家小姑娘,你现在犹如新生儿期,几乎……” 楚双榭皱褶深邃的眼皮轻蔑一抬,刘绍便住了口。 他双手插兜,响当当的一个金玉贵公子,皱了下眉头,不耐烦道:“不走?我困了。” “真他妈不该带你来,见地儿就睡的人。说好了晚上去喝酒,你可别睡啊!”刘绍边嘀咕几声搓了搓耳朵,无奈的耸了耸肩。 3.睡美人 周五的全校百年庆典如约而至。 颜画坐在倒数第三排,旁边的同桌唧唧歪歪的跟男朋友通话,讲台上衣装整洁的海归学者,正津津乐道的讲述人生冲刺题。 她百无聊赖的拿起草地上的矿泉水,手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抬眼瞬间突然一抖,瓶口不偏不倚从她的嘴角流淌到毛衣内,冷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错愕睁大眼睛,仰头望着站在二号楼天台的身影。 颜画忙不迭的离开座位,目光紧紧盯住高处的人,挤开乱哄哄的人群。 “请让一下,同学,麻烦请让一下。” 她拨开一群围拥在一起打游戏的群体,踉踉跄跄地逃出人群外,一路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艹你妈,敢打扰我们哥儿几个打游戏,别跑啊,你哪个班的?!” 粗犷的咒骂声统统被她抛弃在耳后,视线穿过刺目的阳光,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突然转身离开了天台。 “等下!”她大声喝出。心口一痛,恨不得变出个风火轮,直接飞上去。 耳畔嗡鸣,浑身像从水里捞上来般,她半启红唇,大口大口喘气,手背抹掉额头的汗水,风过无痕,空空荡荡的天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头顶着苍蓝的天空,白云飘絮,远处楼房林立,街道鳞次延伸。 她撑着混混沌沌的意志,脸蛋因过度奔跑而通红,颗颗汗珠子滚落巴尖。 颜画忽的扭头,看见一人坐在一道白色窗户式塑料门边。 ——依稀醒目耀眼的银白发。 那人长腿微拱,手臂曲着放在膝盖上,脑袋懒散地歪在一边,几缕白丝勾勒在瘦削好看的脸上。晕色的鼻骨泛着淡淡的光泽,阖上浓密点漆的睫毛,娴静优雅,从容自若。 随着她的走动,刘海被风吹得小幅度的动了几下。半途停了会儿,见他神色安然没有醒来的征兆,不由自主往前走近了一点。 来到他身边屈膝跪下,盈盈秋水的眼睛望着他熟睡的样子,心如铜锣不规则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来的凶猛,其中掺杂着晦涩的酸楚。 有些失控。 颜画一言不发,安静的与他亲昵挨着。半晌腾出手,替他温柔的把发丝拨开,习惯性得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心,找到片刻的泊岸。 她唇角犹如绽放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散着芬芳,“真的是你,楚双榭。” 她埋下头,岑寂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肩,吮吸他衣衫上枫叶的味道。依恋不舍得描摹他好看的脸、眉毛、鼻骨、嘴唇,由上而下游弋,感受温热的呼吸与突突搏动的血管。 画面出其的不突兀,形成一道不染的风景。 “真好,你还能这样睡在我身边。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她依然记得给自己抽血的医师乔瑄提过,若是苏醒,得二十五年后才有可能,他的病实属罕见,十四岁患病,沉睡之久,病体难以攻克,除了安置无菌病房减少细菌感染,再也找不到别的方法。 颜画离开后的两年,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没想到楚双榭竟然提前醒了,这该是奇迹吗。 有点不敢相信。 颜画目光紧紧地凝视他,打量了半分钟。男子的脸色除了病态的白度,唇色透着胭脂色的红,并没有以往的冰冷,一寸寸从他的头发滑至鬓边,手感柔软顺滑,让人爱不释手。 颜画托住他的肩膀,看见一个闪烁的东西晃了晃,她狐疑得伸出手自那凹凸精细的锁骨间,勾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水绿色的口琴。 金属的体身在光下反射凉凉的光芒。 不多不少的七个孔。 这是她六岁时带着的小玩意,放学吹着玩玩,掉到房间某个角落,没找到,竟不知被他捡到了。 颜画看着口琴走了会儿神,愣怔地没能理出思绪,嘴角的笑都快柔出水来,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肆意涌出眼眶。 她用手背擦掉眼泪,放松自如地将脑袋依在他怀里,闭上眼。 抱着他睡觉的日子好安心。 无菌病房始终没有任何温度,那里关着他们两人,一个永远在沉睡,一个躲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 直至冻僵的没知觉,颜画才会爬上床缩在他怀里,从一个小小人变成亭亭少女。 就像此刻。 只有他们二人。 楚双榭睁开眼睛时,意外感到肩胛骨些许沉重,一张雪玉般精致的脸压在他的肩上。 漆色的眼睛对着她凝了几秒,纯净透彻。 他不作声,约莫叹了口气,一手平缓的托住颜画的脸,温热的手掌悄然覆上她的后背,缓缓地让她靠在门上,生怕惊醒,随即起身离去。 “楚双榭……”颜画闭着眼睛,不舒服的嘟囔一声,轻软的嗓音徘徊在空气中,她的眼睑下浮上浓重的黑影,似是很久没有正常休息。 楚双榭回头端睨了一眼,再次恢复钢铁般冷酷的眼神。 他是没感情的动物。 颜画听闻声响,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慌张的爬起来,眼睛扫过四周,警钟大作,急不可耐地往楼梯跑。 “楚双榭!”颜画边走边喊,神色紧张至极。 “楚双榭,你别走!等等我啊!” 林荫间,双手插兜准备与刘绍一起坐车的男子忽的定住,听着清亮舒软的女声不停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抿下唇。 刘绍也听见声音,高深莫测得瞥他一眼,问:“你知道是谁在叫你?” “不认识。” “……”万没料到,他会冷冰冰的说出三个字,简洁直白。 “我困了,该回去了。” “操,三百六十五天,你他妈一百八十天的时间全在睡觉,睡着叫也叫不醒。兄嘚,你这都成睡美人了!” 楚双榭天生继承睡美人基因,生来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病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病之前的那个少年,是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天才,自小记忆超然。 从小学到高中参加过各种竞赛答辩,稳坐冠军杯,可惜天妒英才。 睡美人最后还有个王子骑着白马来献吻,而他直接被医生不小心一针扎中脊骨痛醒。 “回去吧。”楚双榭不以为意,坐进轿车里,随手关上车门。 支着手臂撑住额头,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视线穿过后视镜,打量穿着校服的纤细身影,狭长的眉尾轻蹙,心烦意乱地很。 脑中一直有个低柔抽泣的声音回荡。 [楚双榭,你会不会记得我?你不记得我,我就把你埋在脚下,你逃不掉的。] [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呀,你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你还没跟我讲过话呢……] [你要等我,不可以喜欢别人,我会哭会很伤心;楚双榭,你不会寂寞的,我比你更寂寞,我还会来到你身边。] “那个女孩,一直在后面追着你,要不要停下。”刘绍的声音蓦然打断他的思绪。 “不要。” 刘绍讨了个没趣,只好缩回头开头。 “莫枝什么时候回来,旅游也该到期限了。”刘绍望着前方,板着方向盘打转。 楚双榭沉默了一会儿,“昨天打电话说半个月回。” 莫枝是他的未婚妻。 自他苏醒那刻,第一眼见到的女人,温婉贤淑,端庄大气,做事中规中矩不惹人嫌,负责照顾他饮食方面,很讨他爸欢心。 最后是他继母肖明丽的侄女。 赢得众人喜欢,偏偏不上他心的女人。 “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兆头,完了……”刘绍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猛的急踩刹车,惯性使然,楚双榭一个前倾险些撞在椅背上。 “怎么回事?”他敛眉。 刘绍回头吞了吞口水,手指无措的比划着,一字一句的说:“我艹!那丫头太不要命了,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蹦出来的,竟挡在前面,我他妈好像撞了她……的破车。” “……” 4.抱着我 楚双榭下了车,一步步走向倒地的女孩,十七岁正是最青春最璀璨的年纪,不像他犹如阅尽沧桑,满头白发的老者。 颜画拖着受伤的腿,想要站起来,当看见地面出现的一道阴影,她一愣,微微抬头。 “楚双榭……” “为什么要追过来?”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把刀把她就地凌迟。 苦笑:“大概……一直等待这一天吧。” 等待你能从梦里醒来,看见外面的世界,伸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与她一起精彩的活着。 他俯身,从地上把她抱在怀里,颜画诧异的睁大眼睛,双手顺势搂住他的颈子,懵懂无措的望着他。 楚双榭避开她的视线,走向轿车,颜画压制不住心里的疑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他不说话。 “没关系,不记得也好,本来就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回忆。” 他倏然蹙着眉心,抿紧唇,低沉:“对你而言,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什么?” “离开我,你是心甘情愿的,是不是这样。” 不是,她怎么会想离开他呢,她那么喜欢他,比喜欢自己还要多得多。 然而她回不去,无论有多想来到他身边,总有一个人挡在她的前面,阻碍道路。 颜画深吸一口气,心很凉。将脸贴近他的胸口,听着跳动慌乱的心脏,感觉到他收紧的臂弯,很安心。 属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彼此挡不住的诱惑。 “我就知道你认出我了。” “颜画。”他睁着薄凉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天际,“我在老去,你还很年少。” “你才二十六,说什么傻瓜。”她睫毛一颤,听着他慢吞且充满沧桑的语调。 “我是二十六岁,然而我的病终不会痊愈,身体机能逐渐老化,走向消亡,如同一个六十岁的老者,随时会陷入沉睡中。” 她顿时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自揭伤疤让她醒悟吗? “你可以选择更好的人生,考上一所大学,找一个疼爱你的丈夫,相夫教子。” 颜画慌张摇了摇头,缩在他的怀里,咬紧牙揪住他的衣服,手背青筋凸显,气的快哭了,“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没人可以代替你楚双榭的存在,你认为我爱的你的脸吗?不要用你的思想禁锢我。谁不会容颜苍老,青春已逝,就算你七老八十,老掉牙了那又如何,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不说了。先去医院吧。” 刘绍载她去了医院,问题不算大,不过左腿擦伤严重。 护士给她包扎了一下,交代了下平时注意碰水,以免伤口感染。 “谢谢。”她轻轻道了声谢,手一直抓住旁边男人的衣角,一直不肯松开,生怕这人又消失不见。 护士见楚双榭一表人才,英俊帅气,头发全白,打趣道:“父女感情可真好呀,爸爸长得真帅啊,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爸爸。” 颜画面色一顿,露出让人舒服的笑容,道:“是我男朋友。” “……”护士的脸有点尴尬,目光迟钝了会儿,突然咳嗽几声,随口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笑容都走了样,赶紧溜之大吉。 气氛有些岑寂。 楚双榭不甚在意,蹲下身子,帮她把裤管放下来,拾起地上的鞋,视线掠过脱下来的黑色丝袜,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耐心道:“冬天寒气重,女生要注意腿脚保暖,丝袜尽量不要穿。” “唔,好。”她含糊的点头,眯了眯眼,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咪,手指轻轻勾着他的头发卷在指心。 穿丝袜不过是为了工作时的简便才穿的,她是个温度主义者。 不过,这些还不能告诉他,担心这个人会胡思乱想。 他们难得见上一面,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事情扰了气氛。 刘绍站在外面,敲了敲门,示意:“兄嘚,可以走了吗?” “你能走吗?”他问。 颜画抿唇笑了笑,可爱的摇了摇头,“不能,要你抱着走才行。” 5.太肖想 刘绍还真是第一次震惊得险些摔了个跟头。 见楚双榭一直抱着一个小姑娘,尤其那个丫头很任性的伸出手,他还能冷着张脸,把人家抱上车。 这气场太压抑。 颜画坐在他身边,一双手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任性的朝他笑,任性的靠在他身上,任性的跟他撒娇。 抬起白皙的脸蛋,用稚气未脱的嗓音软声说:“我们出来走走好不好?” “诶,怎么说是我碰了你个丫头,你咋不让我抱着呢。”刘绍透过平面镜望着后面的两人,嫉妒的要死。 “叔叔,你送我们到青塔桥下吧。” “什么叔叔?你叫我叔叔?”刘绍直瞪直客眼睛,目瞪口呆。 臭丫头,太不懂规矩,虽然他三十的人,怎么说也该称呼一声小哥哥吧。 当他真那么老??? 楚双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脸上生出一抹润色,“听她的。” “你们两个人啊,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刚才还说不认识,现在人家小丫头死缠着你。好你个楚双榭,回去给老子从实招来啊。” 颜画抿了抿唇,将头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说:“其实我们并不认识对方。” 楚双榭低头凝视她一眼,视线掠过窗外。 刘绍切了一声,“神神叨叨,小屁孩一个。” 颜画带楚双榭来到自己的公寓,这间房子跟徐小诗一起住了两年,平时小诗不怎么回家,几乎这里装载她的点点滴滴少女心。 “你住这里?”他打量一眼简朴纯正的屋子,里面没有多少书本,小礼物排在架子上,茶几桌上还有一缸装满烟盒的烟缸,他不禁皱了下眉。 “你抽烟?” 她不好意思地,“解闷抽一根。” “戒掉吧。”不容商量的口吻。 “……唔,好。”她讪讪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到自己的卧房,楚双榭没有抽开手,出奇的不排斥她的靠近,盯着她白嫩嫩的小手,神色稍许凝重。 颜画从收纳柜里拿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嘀嘀咕咕地,像个满身宝藏的小孩,展现自己的小天地。 “你呀还不了解我,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你看,这是我去年挣到第一笔钱买的,是个储蓄罐,你看多可爱呀,我呢每天都会投一块钱里面,然后许一个愿,希望你早点醒过来,看见外面的世界,第一眼就看见我。” “还有这个呀,好看吗?”她甩开手上的桂花针挑成的藏青色围巾,手工精细优良,针面很厚实。 她的眉梢渐渐泛起一阵酸楚,低了低头摸着暖和的围巾,“每时每刻,我都在想你会不会醒过来。你会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呢,你不能受风寒,不能生病,所以我挑了很久才选到最保暖的围巾。” “这个呢是在七夕节,去月老庙求得姻缘符,我在木牌上写了你跟我的名字挂在月老树上,祈求你睁开眼睛看见的人会是我,与你拥抱与你亲密接触与你……” 她眼眶湿润了,喉咙梗住一样,酸酸涩涩的不舒服。她吸了口气,继续笑了笑,从收纳柜最里面拿出另一个东西,是一颗温润的玉质的纽扣,呈现暖色的光泽。 “还记得你病着,身上的衣服都是用绸缎精工赶出来的,这样贴身亲肤,不会损伤你的皮肤。这颗玉质的纽扣,是我离开那天从你衣领摘下来的。” 他蓦地闭上眼睛,嘴唇轻微的颤抖,没有任何话语。 “我陪了你十年,输了十年的血,我觉得自己太亏了,都快成无私奉献的血库了。想着该从你身上取走些东西,安心点。” “十年了,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你知道一个女孩的十年有多珍贵吗?可我很幸运,它让我走进了你的世界。” 这样的表述很突然,好像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一个人走完的独角戏。 颜画一瞬间有些底气不足,压下胸口的一声叹,淡淡地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重新塞进柜子里,一字一顿的说:“不止十年,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幻想终归有幻才有想。如给我每天抽血的医生说的一句话‘别埋怨,你的出现只是为了来到他身边’。就是这句话,给了我一束光,一个信念,从那儿开始,每次他给我抽血我都不再哭,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救你,而今看见你能醒过来,我打心里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画舔了舔干涩的唇,放下东西,站起来,把碍眼的头发拨到耳后,心头的大石沉重如山,目光注视着满头银白发的男子,她问:“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我想我是能接受的。” 幻想是会破灭了,尤其在她叽歪这么长时间,这个男人一句话都不说。 她该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楚双榭直视她的眼睛,声线透着几分厉气,质地性感,“你我的记忆来自于你的声音,曾出现在我的梦里。颜画,我很感激你做了那么多,可我有了未婚妻。对于你,只能说一声抱歉。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他的话很简洁,几乎不愿多说一个字,意思很明确。 “你爱你的未婚妻?”她问 他动了动唇,“我很抱歉。” 颜画顿了顿,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拼命地眨眼睛,露出较深的梨涡,“啊……哈哈哈,不用抱歉,千万不要。楚双榭,我喜欢你,你就必须要喜欢上我嘛,喜欢可以是一个人的故事。” 楚双榭难以想象,是什么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宁愿把自己扎的鲜血淋漓,也不愿让他陷入困境。 身体想被钢线绑住,顿然动弹不得。 他机械的问:“你不恨我?” 她摇头,“不恨。” 怎么舍得去恨你,那不是在自己心上扎刀子嘛。 “谢谢你颜画,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明片给她。 颜画缩回手,明片瞬间掉在了地上。 “不用,我不需要这些。” “拿着。”他蹙了下眉,塞在她手上。 “真的不用,我自食其力,活的很开心很充实,你不用为此耿耿于怀。” 她没有一丁点羞怯与不甘,笑容依旧明媚如朝阳。 —— 楚双榭这一次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只听一声哐的关门声,屋子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拉开衣袖,白皙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针眼,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美感,青紫交错,狰狞不已。 圆圆的脸看起来像生病一样的瘦弱。 “我说了谎,我好嫉妒那个即将拥有你的女人,我知道你不懂什么是嫉妒,你不懂爱。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卑微如尘,如果连嫉妒都要舍弃掉,那该多寂寞。” 她将纽扣收进掌心,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笼罩在单薄的肩上,她歪着脑袋意味不明地笑,观摩着鲜血淋漓的手心,捂住自己的湿润的眼睛,犹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夹杂着凄然的哭声从空荡的房内漾开。 “原来越是纯洁的东西,越容易染脏了。” —— 路上。 楚双榭拖着沉淀的脚步,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吃力的走到一颗树下,强撑着倒下的身子靠在树身上。 刘绍如箭一般的速度,嗖的一声,把车停到他面前,下车打量他苍白寡淡的神色,分外担忧,“你怎么了?幸好老子没走远。” 他唇色苍白,浑身无力,一双手压在刘绍肩上,“我困了,今晚不能回去,带我去研究所。” “好好好,你忍着,先上车。”病人要睡,挡也挡不住。让刘绍着急的事,这个病人一旦睡着,只能自来醒,别人无法撼动。 犹如新生儿期的日子。 车在路上快速行驶,光影斑驳。 “我让她伤心了。”楚双榭眨了两下睫毛,瞳仁一片黑漆,里面找不到一束光亮。 刘绍手指停住,问:“是颜画?” 他躺在后座,目光逐渐黯淡,“我告诉她,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对我大概失望透顶。” 他糟蹋了她的心。 “不会的,我觉得那姑娘比莫枝更棘手,不会轻易放过你。双榭,你不懂什么是爱,因为你睡得太久,情商被药水泡没了。” 楚双榭阖上眼睛,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逐渐陷入深度睡眠。 他曾迫切的想醒过来,是为了从小给他讲故事,陪他久远,惹他在梦里都嫌烦的丫头。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想靠近她,然后有一天能碰触她。 面对这种事,他肖想她太久,比她更加渴望。 他之所以那样说,可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操l了她,得到她的美好,把她拖进无底的深渊。 她是那么娇小那么美丽动人。 刘绍自怨自艾地叹息,踩下油门,奥迪直奔隧道一路南下。 换作是他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到不如一了百了。算了,他不是楚双榭,没有他身上的这份魄力。 要不然,从小不会什么都输给他。 6.接生意 “颜画,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班主任整理讲桌上的资料,朝着打瞌睡的女孩抬了抬眉。 颜画揉了揉眉心,还处于宿醉的刺痛中。 陪了三场酒席,喝的全身酥软无力,要不是徐小诗临时把她拖出去,早被其中的一个老色鬼带回家尝试。 去办公室不过是站着被训l诫。 楚向原敲了敲她的桌面,关切道:“颜画,你还好吧?” “班长大人看我像有事的人吗?我先去办公室,作业回来给。” 楚向原吞了口水,一脸失神的站在桌边。 光下的女孩走路带风,抬起双手往后撂开黑色顺滑的长发,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一阵花香荡漾开,让人心口热腾腾的感觉。 她也太好看了。 班主任倒也没怎么为难她,不过问她夜晚干什么事,每次上课都打瞌睡。 颜画自然老套路,可怜巴巴地一个人把日子过成原始人一样,常常激起中年女人的母爱情怀。 她嘴角勾起,走到楼梯口,缩在无风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 从校服里掏出烟,夹在指尖抽了几口,吸尽口中含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缥缈的烟丝。 持着楚双榭的名片观摩好一会儿,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三个月过去,他音讯全无,也不知在做什么。 大概陪他娇滴滴的未婚妻吧。 一旦闲暇无事,剩下的时间都在想他,这心开始骚动不安。 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呢,作为老朋友之间的问候,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一想,她咬住烟头,打开手机屏幕,手指哒哒哒地快速摁了几个阿拉伯数字,放在耳边等待。 心脏咚咚有力的撞击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盯着嘟嘟破音的手机,险些飙脏话,嫌弃的要命。 搞什么,打不通。又骗她感情,真是任性的男人。 偏偏她老惦记着放不下。 “阿姐。”她拨通徐小诗的电话,对方正在睡大觉,晚上大干了一场,补补体力美容觉是有必要的。 “本宫就寝,有事快说,无事退下。” “晚上的客人我来接吧。” 徐小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不解道:“你知道今晚的是些什么人吗?” “管他什么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我也十八岁了,该出来多接点活儿,攥些养老钱。” “那些个男人可是特会玩女人,我不是不让你接,担心玩不起,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陪床。” “下半身控制不住,谁管你陪不陪。” 她不在意的,“报酬多少?” “……三万。” “那我接了。” 为了应付这些风流的的男人,她晚上下足了功夫,画上不符年龄的浓烟妆容,挽着长发,戴上一排珍珠耳环,美艳脱俗。 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吊带,搭配一条黑色皮裤,窈窕娇小的身姿,倏然吸引众人的视线。 倒扣碗似的锁骨勾出的美孤,雪白细薄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嫩。 一张胜似妖孽的脸挂着浅浅的笑。 她走进来那瞬,环视一眼包厢里的男人后,脸上的笑突然挂不住了。 目光诧然地移向坐在右面茶几桌的男人,眉心急促地跳跃了几下。 楚双榭! 楚双榭则没有她那么意外,双腿跷在一起,漫不经心地端着青花瓷的茶杯喝茶,与旁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闲聊生意。 她都快忘了,楚双榭是楚家独子,继承父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小美人,过来我这儿。” 闻声,她拉下去的脸转变成娇俏的笑脸,避开楚双榭黑漆漆毫无温度的眼睛,走到一个男人身边,亲密地挽着对方的手臂,乖巧地浮下睫毛,“先生,让你久等了。” 男人四五十岁,没有啤酒肚,皱纹横生的脸上抹了层油,倒人胃口。 “叫什么名字?” “酥酥。” “酥酥,这名字好听,很适合你。” 男人露出情/色的笑意,粗厚的手掌摸着她白嫩嫩的手背,一步到位握在掌心,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当众低头想要吻她。 颜画眼梢一跳,手轻轻挡在他的唇上,咬着红艳艳的唇,娇羞道:“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这么多人,人家会害羞。” “哈哈哈,娇,你可真娇!我喜欢!身上还有股子香味儿,那l逼l水也一定很香,陪我玩一玩怎样?”他的手贪婪地游走在她脊骨上,如同生出火一样,欲要一亲芳泽。 细腰是男人们的春l药,肾上腺大力催情素。 颜画也算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当男人的手指下滑时,两截柔嫩的胳膊慢慢地攀上对方的发际线。 眼角落在旁边面色阴沉的男人身上,心里快活舒畅,柔声说:“不知道你想什么玩,我还是新手,要不你教我好不好?” “当然好了。搏斗喜欢吗?” “太粗鲁了,不喜欢。我要玩温柔的游戏。” 王铭文被她一身骚l浪劲儿勾得快l泄了,生意谈的也差不多,当即是享受美人的时刻。 若逢色还能正经,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颜画见对方从茶几下,拿出备用的避孕套,一时意会过来这人的意图。 其实小姐陪酒陪床是两码事,颜画长得偏稚嫩,经理迟迟不让她登台。 怎么说也是初夜,选客人自然会精挑细选,才会对得起每一位在此奉献的女人。 颜画还没蠢到把自己初夜交给一个色老头,然而对方那种恨不得当场来一炮的冲劲,她有点算不住。 王铭文搂住她的腰,趁她失神片刻,吻了下她的脸,瞥向阴沉着脸的楚双榭,露出讨好的笑:“楚总,来到这里,不妨先乐一乐,事后再决定如何?” 楚双榭放下茶杯,眼底淬了冰般冷得透骨,薄唇轻起启:“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楚总真爱开玩笑,你总不会不认识避孕套吧,哈哈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句话显然在问颜画,语气一丝波澜都没有。 颜画:“我是这儿的小姐,出现在这里不该是正常的事嘛。” “出去。”他绷紧脸,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对颜画还是旁边的男人。 王铭文听得一头雾水,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颜画拨了拨掉下来的发丝,“好呀。楚总要么包下场子让他们滚蛋,要么你自己滚出去,不要耽误我接生意。” 他冷厉道:“什么事不好做,非要做这种肮脏的事!” “肮脏……”颜画咀嚼着这句话,一双大眼睛突然眯起,像两钉子戳在他身上,充斥着满满地讥诮,“我并不觉得脏。你见过乞讨的人吗?你见过三四天没东西吃,靠捡垃圾,有时只能去垃圾桶里,翻别人丢掉不要的东西填肚子的生活吗?像你这种高高在上,不知冷暖的贵公子,你怎么了解我的生活。” “你很喜欢被人嫖?”楚双榭站起身,不顾那个咸猪手的男人,直接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脸,冷冰冰的质问。 颜画牙关紧闭,捏紧指骨,直视他深不见光的瞳仁,云淡风轻道:“是啊,他们是嫖客,可他们不会白嫖,我们可不会傻到白给人上。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实现。” “给你们五秒钟,滚出去!”楚双榭朝着那两个男人厉声喝到。 目光闪过一丝怒意,恨不得捏碎他们,将桌上的啤酒狠狠地砸在墙上,哗啦啦刺耳尖锐的声响吓得在座的人仓皇出逃。 酒花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颜画惊得浑身一颤,扯开自己的手,“楚双榭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损失多少钱!” “把衣服给我穿上。” 楚双榭沉着脸,脱下自己的外胎套丢给她,幽深的眸子如刀如刃往她身上直割。 “我不穿,我喜欢这样。” 她自己是不知道这身打扮,有多让人想犯罪。 蓦然间。 一叠钞票甩在半空,像花雨纷纷飘落在两人身上。 “这些钱够了?就给我穿上衣服,听见没有!” “……够。真够。”她咬紧唇,嘴皮子咬得渗出血,将他的衣服套在身上,捡起地上的现钞,媚里媚气的吹了口气,“给钱即是爷。有钱可真好呀,钱的声音最动听了。” 她无声地扬起下巴,利落的将小吊带脱掉,扯开皮裤子,里面寸了一条黑色的内裤,包裹着她滚圆的臀部,一双细长白玉的腿往前跨出两步。 一副破罐子破摔。 下一秒,摘掉发带,倾身伏在桌台上,背对着他打开双腿,将散落长发撂到胸前,一双妩媚的眼睛粲出水亮的光泽,犹如白天鹅的脖颈翘首,轻眨睫毛,朝他吐露芬香,“给钱怎有不上的道理。我都这样了,你利索点,从后面进来,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楚双榭眯起眼睛,笔直的站着没有动作。 “怎么,不想干?”她舔了舔唇,摆了摆身姿,换了个更接地气的传统姿势,“那这样呢?” 男人皱紧眉,手收在裤袋里,视线游移在她双腿间,见她发骚□□的样子,薄唇抿的更紧,面无表情道:“骚l货,干你让我恶心。” 颜画心凉的快结冰,扯出抹笑。 楚双榭一脚踢开碍眼的避孕套,双手插兜,迈开步伐离开了房间。 连看也不看一眼,像在避开一团肉l体垃圾。 温度渐渐降下来,人也清醒多了。 空气中挥发着熏人的烟酒味,让人想吐。 颜画趴在冰涔涔的桌上,缓缓地将脸贴在玻璃面上,泼墨的长发抛出一道蜿蜒的长孤,她光着身子埋在自己的臂弯。 身体微微颤抖,一只手从半空中捂住温热的眼睛,“你看,他其实很想干你,越是厌恶越会缠在一起,越受不了你在他面前作践,这个嘴巴不老实的男人啊。” 7.浴室后 颜画从店里出来时,已经是夜12点。 繁华的街市,璀璨的霓虹灯,醉酒的男人们,虚与委蛇的女人们。 这就是她此刻看到的景色。 她换了身随意的休闲服,走在路上,刚疯狂过,这时候是该冷静的时候。 路边停着一辆suv,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她没有在意,走开几步。 “颜画。”楚双榭突然从车内出来,叫住她。 身上的衬衫单薄修身,干净清爽。 颜画回身,多了几分困惑。不知道他怎么还在这里,当即心里平静很多,看见他倒没有多大的波动。 刚才是她太不理智了,以为只要把自己贡献出来,这个男人就会露出本性。 简直是天真幼稚。 她背着包,看着地上被光线拉长的影子,不由分说:“你还想说什么。刚才是我欠考虑,抱歉。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跟我聊一下吧。”楚双榭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软软的。 她陡然瞪大眼睛,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聊什么? “这两年你是怎么生活的。” “可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丢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咕噜噜~”一声自黑夜传来,她揉了揉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脸颊两边犹如绽放的夜樱透着粉色。 一天都没吃什么,生意飞了,客人得罪了,聚了一肚子火气,真不知遇见他是福还是祸。 颜画扁了扁嘴,悄悄一瞥,趾高气昂地问:“可以先请我吃一碗面吗?” 肚子饿了。 楚双榭微微一笑,点头。径自打开车门,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回家,顺便给她下碗面条。 颜画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私宅,一排排路灯整叠,欧式建筑永不过时,爬山虎蔓延而上,灯火通透,打在她莹白如雪的脸上。 她双手抵着下巴,坐在桌边目光沉静的看着煮饭的男人。他的睫毛像把扇子忽闪,眉梢压低的让人较为警觉,光晕中的轮廓线条柔和。 他卷开袖子,烧开水,在锅里打了个鸡蛋,问:“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随便,我不挑食。” 他也只会煮泡面给她果腹。 前一秒还在闹别扭的两人,此时恢复到一键还原状态。 颜画弯了弯唇,咬着可乐吸管,目光一直软软的悬在他身上,从未移开。 怎么会有这么俊俏的男人呢。 一碗泡面煮好后,端到她面前,楚双榭抬眉勾勾下巴,“尝尝看。” 颜画拿起叉子吸了一口,鼓着腮说:“饿死了,一天没吃饭了。” “把工作辞了。” “辞了吃什么,你养我啊。” “我给你钱。” 她舔了舔唇,叉子停在半空,冲他嗤嗤笑,“大哥,别逗了。” 盯了他片刻,颜画低头继续大口大口的吃面,说:“给你未婚妻吧,我不会争。” “你可以问我要钱。” “老子不爱你的钱。”颜画不跟他绕圈子,抿紧唇。 “……”楚双榭绷着脸,没说话。 她明白这个男人不会爱人,从未深入了解一个女人,现下不禁有点同情那位未婚妻。没有爱的婚姻是无法长久的,生不出激情与欲望,耗得是彼此的时间。 何况楚双榭不喜欢花枝招展的女人,但愿那位女士善解人意。 一碗面在短暂的沉默中都干光,颜画眯眯眼,转过身面对他,拍了拍手上的脏,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认真说:“楚双榭,你一直是自由的,像风没有人可以把你束缚,更没有谁敢折断你的羽翼,这样的你才是最好的。无论你今后结婚生子,还是寿终正寝,我都会祝福你。” 楚双榭蹙眉,拨开她的手,抿紧唇,默不作声给她收拾碗筷。 颜画吃饱喝足,环视一眼精致宽敞的大厅,撑着下巴问:“我在想,你会为别的女人煮泡面吗?” 楚双榭将自己的睡衣丢给她,眼睛看向桌上的一瓶红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去洗澡吧,隔壁的房间是你的。” 说完进了厨房,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来。 颜画心里有点火气,踢开脚边的垃圾桶,抱着他的睡衣,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她用毛巾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忽闻大厅隐约有女人的声音,不禁纳闷。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手上抱着一杯水,欣喜的望着这座别致的装饰。 灯光昏黄暖色系,桌子上有擦拭的痕迹,然而墙角摆放着的一双白色女式休闲鞋,使她忍不住看向身前的男子。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楚双榭打开led屏幕,正播放一个渐冻人苏醒的案列,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往后依靠,瞥向旁边羞红着脸的女人。 他的未婚妻莫枝。 “我刚旅游回来,想看看你,你都不回家,姑姑很担心你。” “我最近忙,疏忽了。” “这是我从a市带的特产,你可以尝尝看,味道很鲜。”莫枝咬着唇,将一大袋礼物放在桌上,睨了眼那碍眼的鞋,委婉道:“那鞋好像姑姑给我买的,款式不错,价格贵多了。” 楚双榭直勾勾的望着她,笑问:“我竟然不知道你姑姑这么没眼光,选这些地摊货给你。” “地……”她脸色一囧,微笑道:“现在路边上的仿品太多了,深受其害的也多。姑姑自然会给我买正品啦。榭,你什么时候回家陪我呢,我们还有一个月订婚了,可不可以多陪陪我。” 颜画站在浴室门后,隐隐听见几句话,妩媚一笑,舔了舔牙槽。莫枝应该是他的未婚妻了,楚双榭这个内敛秉直的男人,可没有带女人回来的习惯。 这么一想,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湿漉未干,脸蛋被蒸汽熏的粉嫩嫩的。 她眉色飞扬,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厅的人听见动静不由一愣,抬眸震惊的看过来。 颜画视若无睹,踩着□□的脚踝,走到大厅,手指轻撩长发甩了甩水珠子,勾着软嫩的红唇问:“楚双榭,有吹风机吗?洗了澡不吹头发,我晚上睡不着,姨妈来了也会痛经。” 莫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打量一眼。她身上穿着楚双榭的睡衣,勾勒着她胸前两团高耸的形状,由于身高矮小,衣摆垂落,隐约荡在她的大腿根处,雪白的大腿一览无遗,让人想入非非。 “你……你是……”她已然张口结舌。 颜画歪了歪脑袋,黑色的长发散在肩上,像锦缎垂直柔顺,一截嫩白嫩白的颈肉若隐若现,晶亮的眼睛打量她,妖里妖气的笑问:“你是谁呀?怎么在我男朋友这里。” 莫枝面色僵住,极为羞耻得拧紧眉毛,盯住面不露色,冷淡自若的男人,仿佛发生的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质问道: “榭,她是谁?她为什么在你这里,还穿着你的睡衣?” 楚双榭撑着脸颊,端倪一眼:“你没听清,她已经自爆身份了。” “不可能!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什么!”莫枝一听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不耻的身份。 她是肖明丽的侄女,楚双榭未来的老婆,来到楚家,她便成了众人宠大的千金小姐,偏偏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比下去了。 “吹风机在柜子里。”他漆黑的眸子掠过白嫩嫩的腿,暗自扯了下嘴角。 “谢了。门给你留着,我等你噢。”颜画阴阳怪气得语调惹得莫枝双目通红,欲哭无泪。 她可没心思听女人眼泪汪汪得争论,这种事看楚双榭咋整。她想不过三天,楚双榭在外包养情妇的消息会传到肖明丽耳中吧。 颜画冷嘲得扬起唇角,眸色黯然,独自进了房,把门关上锁住,彻底隔断与外面的声音。 8.一撷香 “楚双榭,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莫枝掩面而泣,悲伤逆流成河。 “我对你的感觉就像妹妹一样,也希望你一直会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我的爱人。” 他走到门边,没有看她一眼,随手打开门,冷声道:“做我的爱人是需要面临重重考验,没有一颗铁打的心,是没办法上位,这件事我会跟肖明丽说清楚,你回去静等消息便是,不会让你没了面子。我已经交代司机过来送你回去,在门外等候,快回去吧,别让你姑姑担心。” “好,楚双榭你也听清了,除非我死!否则我这辈子只嫁给你!”她冲出门外,擦掉眼泪,铁了心非他不可。 别墅外,春夜湛蓝;屋内,灯光昏黄。 冷寂无声。 他走到一间的房外,伸手敲了几声,闻声说:“颜画。”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颜画觉得自己得生活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常人,每时每刻需要提防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女人。 “我为你煮一回泡面,你为我做一辈子饭,愿意吗?”他没有继续敲门,背脊靠着门身,垂睫低问。 颜画但觉好笑,眼眶灼的生疼,扬起脸看着天花板,心口撕了般,哑然:“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楚先生。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十年,还要从我身上抢走多少才罢手。” “我不要楚家金山银山。”楚双榭回过身,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孔里,轻轻拧开手把,望着里面的女孩,目光微颤,“画画,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居住,哪里也不去,我养你一辈子。” 打开门的那瞬间,颜画站在门后,手边是不小心打翻的水杯,地上一片湿际。 他的一席话,浮华与歌笑,万事已成空。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得到这个男人。 顷刻间克制不住自己想他的心,倏地抱住他。楚双榭笑着顺势托住她的腰缠住,往后退开了一步,颜画伸开双臂万分紧张的环住他的颈。 泪水落到袖子上,湿了一片,她端起踌躇,声音沙哑:“我不信,你又在骗我。” “给我一次爱人的机会,用你的方法教会我怎么去爱你,嗯?”他愿意为她步入红尘,走进深渊。 “莫枝怎么办?”颜画埋在他的胸膛,听着强力撞击的心跳声。 “我有洁癖,一双手只会碰一个女人。” 她微颤,抱紧他。 “楚双榭,你知不知道,我想了你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从何时谈起。 她缓缓地弯起唇,苦涩地笑,低头凝视他清隽的面容,将吻轻轻落在周围。 从他的额头、眉梢、鼻骨、脸蛋、最后印在他抿死的唇前一段距离,突然停了,舌尖故意顶了下自己的唇,喜极而泣,逐渐露出俏皮的表情。 点漆的眼眸闪过澄澈的光芒,毫无波澜。 他的承诺仿佛预示着这段悲伤的过往,刚刚结束。 这个人没有拒她千里之外,没有让她寂寞而死,已是十年恩典。 然而,心里的期待与不安频频撞击着胸口。 她握住他的手,“我们该怎么办?” “等我五天,把事情交代后,我们约在香山地铁站,坐第二班地铁离开s市。” “私奔?”她眉一挑,咬着唇笑了笑,一点也不紧张,反之很是向往。 “我晚上九点从这里出发,去你那里,东西不要带多,免得路上带不走。” “嗯,我记住了。那我们约好了,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不会,不会丢下你。我会准时抵达那里,带你走,离开的远远的。颜画,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他把她拥入怀里,渐渐的闭上眼,埋在她的脖间,薄唇吻上一撷幽香,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活的那么累,把自己变成一个坏女孩。” 颜画睁大眼睛,睫毛轻颤,偎在他怀里,不再松开。 有他这句话,她死都愿意。 颜画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环住他的腰,深深吸了口气,即忐忑又澎湃。 老天爷,你终于开始眷顾我了吗。 —— 颜画回到住所,打开门便看见徐小诗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玩ipad,嚼的咯吱咯吱的响。 “你一夜没回来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徐小诗是她在这座城最亲的人,像亲姐姐一样爱护她,想到自己要跟楚双榭远走他方,留她一人,心里很是愧疚。 “过来坐,这里有零食。” “我不吃零食,阿姐你自己吃。” 徐小诗古怪的瞅着她,放下手上的一瓣薯片,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我准备上学了,阿姐你记得休息。”她慌慌张张的从房间扒出书包,背在肩上,跑了出去。 高三即将来临,而她要走了,去往另一个地方,与喜欢的人在一起,面对生活,她想把剩下的温柔留给自己喜欢的人。 数学课结束,教室里恢复以往的热闹。 颜画坐在位上准备下一节课的书本,珍惜最后几天的课程,这个教室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安静学习的地方。 手机响了两声,她低头打开一看,微微一笑。 [每天要吃饭,西京那里不要再去,我绝对会带你离开这里。] 她敲了几个字,正打算发送,旁边突然蹦出一个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给摔了。 “颜画,你在干嘛呢?” 她怔忡半晌,吞吐道:“楚向南,你,你有什么事吗?” 9.我想你 “看你一直盯着手机,是有什么事吗?”楚向原问。 “没,没有。”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继续整理自己的书。 “颜画。” “诶?”她抬起头。 “外面的风景很美,不要一直停留在温室。”楚向原欲要说什么,生生憋了回去。走出教室,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她摸不着头脑,成绩好的人都神叨叨的。 手机震动了一声。 楚双榭:[好,我知道了,这边也快解决。] [我好想快点见到你,想你了。]颜画将额头搁在桌上,摁了发送键。 楚双榭放下办公桌上的钢笔,看了眼写了一半的信还有财产分割书,楚家百年基业,从爷爷那一辈摸爬滚打创建的财富,还从他这一辈终结。 安顿好楚耀跟继母,莫枝的退婚自然会支付一笔巨款,这些代价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手机铃声响了几声,他瞄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微微弯唇接通。 “怎么了画画?” “你在做什么。”颜画有些小激动,想到可以跟他远走高飞,夜晚都有些失眠,在床上跳了几下,数羊也没用。 “处理一些私事,后天我们就能见到了。”他是怀着必走的心。 “我想你啊,你想不想我?”颜画趴在阳台,眨着莹莹的睫毛,望着深蓝的夜空,相比去年,今年的夜空星星很多,更美。 “嗯。”手机里传来他的浅音。 “嗯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她故意逗他。 楚双榭在感情上是新手,听到她的问题,不免被逗笑,柔声说:“别闹啊,快睡觉。” “不行,我最近太兴奋了,也太幸福了,有些不敢睡,要是醒来后,恢复出厂设置该怎么办?” “你呀……”语气里慢慢的宠溺。 “你先说‘嗯’是什么意思?”她死咬着这句话不松口。 “我想你,很想你。可以去睡了吗?”楚双榭笑着揉了揉额头,颇为无奈。 “那好吧,我乖乖去睡了,晚安榭,还有……我爱你。” 通话断开,楚双榭继续拿起钢笔写信,这封信是留给父亲楚耀的,里面有很多事情交代,字迹内敛刚毅,很是大气漂亮。 门被人敲响,看着他长大的管事突然走了进来,“小榭,天不早了,该睡了。” “我知道了,宋叔你怎么还没睡?” 宋至忠走到桌边瞥了眼他写的信,好奇道:“小榭,你在做什么呀?” “没什么,无聊写点东西。”他把信放在信封里,封上放在桌边。 “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知不知道,难得才养好些身体,要珍惜呀。” “宋叔,你来楚家二十六年了吧。”好像在他还未出生,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就一直在楚家做事。 “是啊,我是二十五岁来到这里,那时你快出生了,整整二十多年了呀,时间真快,你这么大了。”宋至忠叹了口气,叮嘱道:“叔叔看着你长大,把你当自家孩子一样,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明白,谢谢你宋叔。对了叔叔,周六去把向原接回来玩几天,陪陪他大伯。”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走出办公室。 宋至忠摇了摇头,给他收拾桌上的纸屑,看见桌上的信时,拿起来仔细打量,眼里闪过一丝怪异。 —— 夜来的稍晚,楚双榭将收拾好的衣物放进行李箱里,回头环视一眼从小长大的家,金贵豪气的别墅,设备齐全,琉璃灯驱散黑夜为他留了一处光明。 说不明的感情。 他不再停留,走下楼梯,步伐加快,心里突然很想很想她,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然而走到中间一个台阶时,大厅的灯肃然亮起,一片光明。 他怔然,看向台阶下的楚耀,微微拧紧眉毛,唤了声:“爸。” “这么晚了,你带着行李去哪里?”楚耀头发半白,一天回来衣服也没换,神情肃穆,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我打算离开几天。”额头的白发遮住他的眼睛,看不见神色。 “离开几天,需要写信划分家产,给我安顿后生吗?我可都听到了,你跟那个颜画,你们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什么事情等我回来说,对不起爸,我现在要离开这里,必须走。”他直接丢下行李箱,伫立在原地,朝他行了礼,脸色苍白,紧绷轮廓甩下一切直接向门外走去。 “你敢走出去一步试试!” 楚耀瞪大眼睛,粗声道,从后面拔出一把手抢,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皱纹颤动,转过身盯紧他,“你走,将会失去我这个父亲!” 楚双榭苍白一笑,扬起脸,低低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为什么?”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懂不懂!” “可我想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个人不行!你想也别想!”楚耀瞪红了眼吼道。 楚双榭双手插兜,抬了抬睫,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凄然一笑,“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不可以?” 楚耀没有放下抢,在他惊诧地目光中,噗通一声跪在他眼前,背脊微颤,低头无力道:“孩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这么大的家该怎么办?我老了,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把家业交给你,我才对得起你妈,才有脸见她。” “为什么爸爸?你把他带到我身边,在我苏醒前再把她赶走,她即使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丫头,也该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早死了。”他脸色惨白,指骨捏的咯吱的响,喉咙的腥味一点点蔓延。 “莫枝是你的未婚妻,从你们小时候开始,我们两家就结亲了。何况莫枝的父母,是为了救你母亲,才离开了。这孩子因此变成一个孤儿。” “儿子,孝道不能不遵,恩也不能不报,楚家不能被人耻笑!作为父亲,我跪在这里给你磕头,求你以大局为重,不要任性,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呀。我求你了孩子,爸爸求你了……” “小榭,是宋叔不好,把信给你爸看,你怨我吧,不要气坏身子。”宋至忠突然走出来跪在面前,苦苦哀求道。 楚双榭骤然感觉被万箭穿心般痛苦,视线模糊不清,冰冷的目光看向面前跪着的人,他的心在这一夜彻底被撕得鲜血淋漓。 所谓的孝道竟然需要一个女孩来成全,他的人生究竟活的有多悲凉。 一阵咳嗽自他的口中传开,几口血从他的唇边逐渐溢出,他捂住咳嗽不止的唇,修白的指缝犹如红雾散开,染了鲜红的血。 他眼前一黑。 “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在倒下去的那刻,眼前闪过那抹明媚的笑脸,那个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那么肆无忌惮,无所不忌。 耳畔惊乱的呼喊声让他很疲惫。 尘世太纷扰。 10.我会死 “乔医生来了吗?快点去请来啊!”楚耀急得快心脏病复发的样子,不停地用手摁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肖明丽在一边安抚道:“别气了,小榭不会有事的。” “乔医生来了!来了!”宋至忠慌忙的领进来一个白大褂的男人,态度很是谦恭。 “乔医生,快,快点看看我儿子。” 乔瑄放下药箱,叹了口气问:“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啦?” “是我不该逼他,只要他好好的,我再也不逼他了。”楚耀自愧道,神色悲恸,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哪,好端端的人都被你们给逼死了才开心,虽说我是个外人,有些话还是要提醒各位。想要他死,那还不简单,直接跟他对着干,气死还不容易。” “这……”楚耀欲言又止,顶着后顾之忧,真担心自己把儿子给气死了。 肖明丽站出来,面不露色:“乔医生先去给小榭看看吧。” “别进来,我看病可不喜欢被人打扰。” “劳烦您了乔医生。” 乔瑄推了推眼镜,打开一间门走了进去。下一秒愣住了。 楚双榭依靠在窗前,睁开眼睛,嘴角的血还未干涸,他深深凝视着窗外的漆黑,冷凝道:“出去。” “你的身体……”乔瑄话未讲完,他便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眼睛瞪得血红,厉声质问:“你说为什么我不能爱她!你们一个个打着孝义让我屈服,想过她的感受吗?!” 乔瑄突然吓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冷静点小榭。” “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我不可以,他们可以自私,为何我不能图利。我不会让这些人得逞。当初欺凌她的那些人,我统统不会放过。”他突然扬起脸大笑起来,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笑的发狂,“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被他们控制,我会替她把受得委屈,全都讨回来。” “小榭,你有点不正常,咱们先休息下好不好?” “乔瑄。”楚榭咧开嘴,吹去遮在脸上的白发,回头阴森森的锁住他,一步步靠近,“你当初都看见了什么,一字不漏的给我说出来。”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乔瑄立即挡住视线,被他的眼神惊得无法考虑。 他怎么会想到这祖宗突然变成这样,怎么一入爱情就魔障了! 他可不能,什么也不能说。 “你不怕死?”楚双榭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声音犹如从炼狱飘出来的幽然,“你不说,我会把你杀了,让你带着你的秘密进坟墓。” “……这一切都是肖明丽干的,你要报复也该找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将她拖出去,她死活不走,抓住你不放,求你救她……我当时不敢多言,我什么也没参与,我只是个医生。” “你给我说下去!” 乔瑄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敲了敲头,自责道:“我他妈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她被几个男人扯断手指拖走了,那时候我发现你有醒来的征兆,告诉了肖明丽,谁知她会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也是这丫头硬骨头,屡次三番想要冲无菌病房,被肖明丽的人毒打了一顿丢在马路边,她身无分文,跟外界都没怎么接触,我当时不放心她会怎样生活,晚上想去找找看,谁知看见她一身污秽,脏兮兮的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吃,之后差点被个老乞丐给强l奸了……” 楚双榭瞪大眼睛,心口钝痛,“你说她捡垃圾,被人强l奸,乔瑄!”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是我害得。”乔瑄满是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人脸,“我只是个医生,给你治病才是我的职责。” 楚双榭闭上眼睛,想到以前羞辱她时的眼神,心如刀割。 “我并不觉得脏。你见过乞讨的人吗?你见过三四天没东西吃,靠捡垃圾,有时只能去垃圾桶里,翻别人丢掉不要的东西填肚子的生活吗?像你这种高高在上,不知冷暖的贵公子,你怎么了解我的生活。” 他很心疼。很心疼说那样话的她。 楚双榭犀利的眯起眼睛,弯起唇,眼里却无半分笑意慘人,“乔瑄,你以后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诶好,在你身边也比在肖明丽那里好,哈哈哈。”乔瑄有种被人拿刀搁在脖子上来回锯的感觉,万分头痛。 真是……天都塌了。 怎么感觉楚双榭很不对劲,以前温文尔雅的人转眼间被鬼附身一样,这么恐怖。他不清楚要不要告诉他身体状况,毕竟那病是无法根治的啊。 “小榭,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才行,我不是华佗,你懂不懂?” “我会死是不是。”楚双榭阴狠望着黑夜,紧紧攒住手指。 乔瑄神色一僵,没有说话。 坐在地铁长椅上的颜画看着电梯下滑的场景,低头打开手机,已经11点半了。 他还没有来。 电话拨出去七八次,也没有接通,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心越来越沉,犹如沉落海底。 “颜画!” 她闻声赶紧抬头,然而看见走来的人那刻,脸色变了变,吞吐道:“楚……楚向原?”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什么?” “你在等楚双榭是不是?”楚向原隐忍着怒意,笑问。 “跟你没关系。”她避开他打算换个地方歇歇。 “他不会来了,你别等了。” “不用你操心。”她厌恶的瞥开头,心里很是崩溃。等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还不出现。 楚向原拉住她,挡住去路,“你还不知道我是他的侄子吧,我姓楚,你想在s市有多少姓楚的。” 他人呢!颜画瞪大眼睛,血丝隐约可见,抓住他的衣服,急声问:“他在哪里?” “小叔叔说不会来了,让你别傻等。” 她冷笑,“遇见对的人,我却抓不住,是我太差劲了吗。” “是他配不上你。为了他,你这样做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 “这段旅途是我选择的,跪着也要走下去。” “颜画,你可以看看我,我会等你!” 她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给他留。 她仿佛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拉开行李箱杆子,走进驰来的地铁上,目光空洞洞的黑,想远远的离开这座城。 记得她看见同龄的小孩吃水饺,特别羡慕,她是单亲家庭,靠妈妈一个人很辛苦,想吃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但是在妈妈离开的前一夜,她出人意外的包了一顿饺子给她吃,她剥开白皮发现里面的鸡蛋陷,很开心吃了起来,冲对面的女人甜甜的笑,一脸满足。然而妈妈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她以为是想爸爸了,这么多年忘不了爸爸。后来收碗时,她才发现妈妈吃的是葱馅儿。 她当时就缩在墙边哭了。 她把最丰盛的一顿饭留给她,就失踪了。 至今都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 “你不要那么傻!楚双榭最终还是放不下楚家的荣华富贵,毕竟天生的贵公子跟着你后面受苦受累,会命不久矣,你当他是下凡渡劫的救世主吗。”楚向原抓住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地:“你可知,他最后跟我说了什么,他说把你让给我。颜画你醒醒吧,别再傻了,这是你爱的男人叮嘱的话。” “不——”颜画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眼泪滚在咬破的唇上,她吼了一句:“你们楚家人是不是觉得女人都没有心!可以纵容你们无情践踏!” 楚向原一把抱住她,摁住她气的发抖的身体,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道:“我不是。颜画,我跟他不是一种人,我喜欢你啊,我只是担心跟你告白会把你吓跑,我要是知道你跟我叔叔之间的事,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看着你被他伤害。” 颜画抓住他的衣服,望着前方,悲痛的哭喊:“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颜画,别难过,我还在,虽然我比不上我叔那么优秀,可我绝不会辜负你,绝对!”楚向原搂紧她,安抚她或许激烈的情绪,心里冷笑。 “我不要!我只要他!” “颜画,你不要哭,我会比我叔更好好的爱你。”楚向原抓住她不放,任由她挣扎,也要把她抱在怀里。 “放开我——” “不要,我不会放开你。”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终于抱到她了。 真是好爽! 突然手被人扯开,怀里的人被拽开,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痛的楚向原连忙捂住脸,到抽几口冷气。 颜画一瞬被人拽回怀里,声音凝在喉咙口,发不出来。她缓缓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眼睛亮了亮,“楚双榭……” “不是说会等我吗?等了我十年,还担心我会跑?”楚双榭双手把她环在臂弯,冲眼前的男生弯了弯唇,“小侄子,你怎么在这里?” 楚向原错愕不已,敛过惊慌失措的样子,嘀咕道:“还不是帮你阻止颜画离开,知道你们不容易,瞧我嘴笨的,小叔你该早点过来,不然她走了,我可不负责。到是被你揍了一顿,太冤了。” 楚双榭眼神淬冰般冷然,“有些人不是你该碰得,即使你是出于善意。” “没事我先走了。”楚向原干巴巴的噘嘴,扫兴离去。 颜画一直打量他,抓住他的衣袖,不安道:“你怎么了?” 此时的楚双榭面色苍白如纸,白发在空中浮动,额头浮出密密的汗水。 “以后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你,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再也没撑住,倒在了她肩上。 11.瘾君子 刘绍赶到时,见到的场景是女孩一直守着男人,让其躺在自己膝盖上,神情甘美清甜。 这画面太美,不敢打碎。 颜画听闻声音,回头看向他,目光柔软,问候一声:“刘先生。” “哟,这次不叫我刘叔叔啦。他这是睡着了,别担心。”刘绍挑眉打趣道。 “是等他醒来后再走吧。” “你们不走了?”刘绍微愕,现在难得私奔的机会,这么快就放弃了? “我想通了,不带他走,也不会离开他身边。我会跟他一起回去,面对未知的人生。” “小丫头。”刘绍叹了口气,但觉这丫头太过痴情,不禁艳羡这样的爱情。 地铁空空荡荡的,风从出口吹来,散去一身的燥热。 最后一班车走了,她咬着唇,说:“叔叔,你能送他去我那里吗?” 刘绍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想对他图谋不轨啊?” 颜画脸红到耳尖,埋头轻声说:“我想带他回去,你别想多。” “好,不过你们以后怎么办,想好了。私奔只有这次机会,错过了可就回不了头。” “我明白,我考虑的很清楚。”她想该是时候见见那位当家主母肖明丽。 刘绍背上熟睡的楚双榭,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奥迪在黑夜里开出一道宽敞明亮的道路,深夜过于宁静。 徐小诗应该还没有回来,每次都会很晚,要么不回来?前天跟她告别,再次跑回来,希望她不要当自己是个没良心的人。 回到公寓,刘绍背着楚双榭来到门前,颜画掏出钥匙打开门,开了灯,扶着楚双榭进屋放在自己的房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说:“刘叔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这么客气。”刘绍环视一眼这间少女心的卧室,简约整洁。他走了几步,倏地对对面的房间很是好奇,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住。 他走进另一扇门,里面一股子香水味,让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很香呐。 这间房清一色,墙上很多照片,几乎是黑色系风格,可以看出主人是个摄影爱好者。 然而当他掠过床头柜一张脖颈上纹身的男人时,稍许顿住。 这男人端正清俊,长得很好看,瞧着挺眼熟。 刘绍回忆半晌,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蓦地瞪大眼睛,冲出卧室,正巧碰上端着茶水的颜画,他喉咙深处噎住一般,极力深呼吸,拍了拍胸口,问:“这房间住的是谁?” 颜画不明白他怎么了,淡淡回:“是我阿姐。” “你阿姐叫什么?是不是叫徐小诗?” “诶?你怎么知道?”颜画歪了歪脑袋。 刘绍脑中几乎炸开锅,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突然痛苦的拍打自己的脸,“真的是她,我还以为她死了,她竟然活着。” “你怎么了?”颜画见他不太对劲,放下茶杯。 “徐小诗啊徐小诗,她过得怎样?” “她挺好的,多亏了她帮了我很多忙。”颜画感激道。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几声,颜画知道八成徐小诗离家没带钥匙,醉酒回来每次都要她开门,幸亏今天没走,要不然她又要睡楼梯口了。 颜画走到玄关处打开门。 果见徐小诗喝的满身酒气混着一股子香水味扑面而来,她眨着长长的睫毛,就近打量颜画,笑着点她的鼻子,“小丫头,你怎么没跟你的情哥哥私奔啊?” “阿姐,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快进来。” 徐小诗踩着高跟鞋,甩了甩手上的皮草包,窕冶的妆容吸引了站在旁边的男人,只见她走个路跌跌撞撞,刘绍脸色极为难堪的上前扶住她。 “谢谢你呀,诶,你是哪位?我好像没见过你,画画咱们家什么时候多出个男人来了?”徐小诗在他脸上瞅了几眼,一脸嫌弃的推开。 “阿姐,他是……” “我是刘绍,徐小诗七年未见,你竟然……竟然堕落成这样。”刘绍扬起唇,嘴在笑,眼里无半分笑意。 徐小诗睫毛轻颤,手指指向他,酒精在脑中慢慢吹散,她眯起眼睛问:“你说什么?你叫刘绍?” “未婚夫都不认识了,我在你心里还真是根鸡毛啊!” “刘绍?”她蓦地瞪大眼睛,醉眼惺忪,“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颜画回来,看见你房间有陆修白的照片,我就想起你。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他,你怎么变成这样,堂堂徐家大小姐竟然变成个人人都可以嫖的娼妇!你他妈还是不是我爱的女人!”刘绍瞪红了眼睛,心中气愤难耐,手指捏的青筋暴起。 徐小诗揉了揉太阳穴,身子瘫软在沙发上,敲了敲额头,咧嘴不经意的笑:“还真是冤家路窄,不都退婚了吗,你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啊。” “……” “我可没说过要嫁你,从未说过。还有我现在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在我面前提起,否则给我走人。” 颜画站在一边不知该听谁的,没想到他们认识,更没想到阿姐是刘绍的未婚妻。 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跟我回徐家,我不准你再作贱自己。” “你放手!”徐小诗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骂了句:“神经病,要去你去啊,没人拦着。” “陆修白是要绑住你多久,死了这么久也要阴魂不散,这个瘾君子可真是魔鬼,他要活着,我他妈再跟他一较高低,绝对不会把你输给他!”刘绍咬牙切齿道。 “送客!”徐小诗面色顿变,没有再搭理他,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吩咐道:“画画,把他给我赶出去,这里不欢迎他。” 颜画不知其意,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吞了吞口水。 “刘叔……” “不用你赶,我还会来。” 刘绍黯然伤神自行离去,没让颜画有机会请出去,她想不通,陆修白是谁?阿姐跟这个陆修白是什么关系,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床头上的那位俊美非凡的男人嘛? 仔细想想,那男的长得确实扎眼多了,尤其那双桃花眼赋予了灵气,笑起来超好看。 可阿姐从未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颜画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有些乱,望着熟睡的男人,她蹬掉鞋子,上床窝在楚双榭怀里,心里仿佛放下了多年的大石头,甜甜的安睡。 第二天醒来时,颜画睁开眼睛,第一秒就是忙着摸索身边的床单,然而当摸到温热的肌肤时,她抬睫凝住早已睡醒的男人。 “早安。”他浅浅的笑。 “早,早安。”颜画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还在,身边的人没有走,一切都很安心。 “肚子饿了没?我给你点了几份早餐。” “你等等,我去换衣服陪你吃饭。” 她急忙忙的叠被子,长发凌乱的散在腰间,灵秀动人。 楚双榭抚摸她的脸,替她勾去脸上的长发,“别着急,我等你一起。” “我,我很开心。”她满足的弯了弯嘴角,把豆腐状的被子放在床头,枕头压在上面,“你还能睡在我身边。” 楚双榭双手相环,含笑的目光瞅着她,“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成为你的监护人,你里里外外都由我负责。” “啊……这……” “你可以把我当叔,也可以把我当你心上人。” “我哪有你这么好看的叔呀。”她笑着嘀嘀咕咕,楚双榭没听清,颜画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啊,对了。刘绍跟阿姐认识,你知道吗?” “他们?”楚双榭的脑子里没有徐小诗的影子,大概是刘绍大学后的事情,他并不在这段记忆里。 “你知道陆修白是谁吗?” 楚双榭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随即敛去锋芒,嗓音低沉:“陆修白,手段凶残的瘾君子。据说是个美男子,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他的心,一代毒枭。” 12.假爸爸 颜画张了张嘴,没能接话。头偏向别处,心中顾虑。 “阿姐,很喜欢那个男人,这人还活着吗?” 楚双榭:“死了。要是还活着,也会是通缉犯。” “他杀人了?”颜画讶然抬头。 “何止杀人,贩卖毒品,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却令众人不得不敬佩。” “为什么?” “他所有的钱全部捐去做了慈善,造福贫困山区。你说他是个坏人,这一点并非谁都能做到。你说他是个好人,偏偏他犯了罪。很难去定义他,衡量这个人是好是坏。” 颜画托着下巴,抿唇说:“一个好人,做了一百件好事,偏偏错了一件大事,大众会定义为坏人,无法原谅;一个坏人,做了一百件坏事,然而做对了一件大好事,该被原谅吗?” “每个人心里自持善意,都有一杆秤衡量对错,你仅仅代表你自己。”楚双榭不想跟她讨论陌生男人的事情,把她从床上抱起,放在床边,蹲下身熟稔地给她穿鞋。 颜画眸光璀璨,手指勾着他的银发,笑盈盈道:“榭,你喜欢上我了吗?” 楚双榭不说话,替她穿好鞋袜,牵住手带她来到大厅。 颜画淡淡扫了一眼,发现徐小诗已经不在家,不免心生疑惑。 早上她很少有时间出去,平时在家补眠敷面膜,今天去哪儿了。 “吃完跟我一起回楚家。”楚双榭给了她一份三明治。 “我也要去吗?”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颜画咬了一口,是肉松馅儿的,她轻声说:“莫枝,我不太想见她。” “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曾经欺负你的人,我会收拾他们。”楚双榭拍了拍她的头发,自己静静地吃饭。 颜画想到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套试卷,交给他,脸颊泛红,嗫嚅道:“上周月考,试卷要给家长签字,能给我签个大名吗?” 她没有家长,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平时是徐小诗签字,徐小诗不在,她都出去打印店找人代签。 楚双榭接过她的试卷,翻开来看,红色的叉叉不少。眉毛轻皱,视线移向埋头不语的女孩,笑问:“数学120,英语63分,你偏科怪严重的。” “我考砸了。”她像个犯错的小孩,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英语要补习,以后我给你多上几节课,慢慢来。” “你这个假爸爸。楚双榭,你高中时考多少分呀?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厉害。”颜画突然很感兴趣的往他身边靠拢。 他不答,依旧保持着微笑,接过颜画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签上自己的大名。 “给你。” “谢谢,这种事还要麻烦你。”话音刚落,下巴被他捏住,抬起。 楚双榭漆黑如珠的瞳仁倒映着她的面容,清晰脱俗,白皙无暇。 “颜画,尽情的向我撒娇吧。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未盛开,就这般圆滑老成。” 颜画憋嘴,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在他眉捎亲了下,酸酸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肩窝,笑容甚甜,“好,只要你不嫌我烦。” 高二的课很挤,老师每次下课还要拖延时间,数学老师吩咐小组长将月考试卷都收上去。 颜画想也没想把试卷递给何思琪,对方在她试卷上扫了眼,奇怪道:“颜画,楚双榭是你爸爸?你姓颜,你爸姓楚?” 她微微一笑,不在意道:“他是我叔叔。” “叔叔不该跟自己爸一个姓吗?你这是找的谁代签的吧。” 颜画愣住,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孤儿,哪来的家长。 她成绩那么差,怎么会有签出一手好字的叔叔。 何思琪脸色一沉,说:“老师最讨厌作假了,颜画你等着被老师责罚吧。” “我没有作假,我就是找的家长签的。” “鬼才信你的话,也不看看自己成绩多差,还有你穿的校服也太老土了吧。” 颜画欲要解释,然而何思琪已经抱着试卷送去办公室了,令她一时无言以对, 她缓缓垂睫,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手指在书本上摩挲着,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 “楚双榭”三个字有多少人认识呢,十年前坐拥一中学霸三年,至今高考分数全省第一,再也没人能突破他的历史。 她不过是找了个厉害的男人签字,并没有做错什么。 13.很不爽 夏蝉聒噪的季节,百花香飘逸,树叶葱郁,阳光明媚下站着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 他眉骨微抬,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一片嫩绿的叶子飘落,倏地接住,一双鹤眼斜视过去。 “楚双榭,要不要去见一见你的哥哥。” “没必要吧。见了他也不会醒。我才是楚双榭不是?” “你……” 刘绍神色微僵,靠着车身,仔仔细细打量这个男人。 像! 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像啊。 谁会想到眼前这个楚双榭是个假的。 不对。他们都是真的,只是连楚老爷子都不知道自己老婆当年生的是个双胞胎,送走了一个身体健康的,留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好像早已预见自己会丧命,才把弟弟交给医生送走。 真正的楚双榭自上次苏醒一次后再次沉睡,然而眼前的楚双榭这段时日一直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戏演的炉火纯青,还未被人发觉,连那个最亲近楚双榭的颜画都被糊弄过去。 让人不敢置信啊。 这件事除了他跟乔瑄知晓外,再没有真正清楚他身份的人。 这个男人的性格太放浪,与楚双榭的性格截然相反。 令人窒息。 “刘绍,我们的约定里并没有颜画。”楚双榭睁着双薄凉的眼眸,淡淡的扫视他,“我答应陪你演戏,替我哥稳住楚家,好像没有说过要去喜欢那个女人。你想做什么?” 刘绍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咬了根烟,点燃抽了口,吐出口烟雾,“你就当可怜那个娃吧,喜欢你哥喜欢了十年,你哥要是能活着,是不会放弃她的。” “你就不怕我会取而代之,让真正的楚双榭永远消失,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楚双榭话语很轻很缓,徒手接住他递来的烟,娴熟地咬在嘴角。 “你是他的镜子,他是你的棱角,取代他就要捏住楚家。” “我要去青绮坊。”他不屑一顾,勾起下巴睥睨一眼。 “不行。”刘绍一脸惊愕,这可是纨绔最喜欢的嫖坊,虽然他也喜欢,不过…… 他咬牙切齿,一本正经道:“你哥从不去那里。” “老子喜欢去,我喜欢那些女人。”楚双榭露齿一笑,嘴角一扯,肩膀颤抖几下。 “我可求你了祖宗,千万别出岔子。你要去也可以,等我这边抽出时间了,我亲自带你去。”妈的,这个男人跟榭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收回视线,哼了一声,掐断指尖的烟火,银发耀眼如斯,邪气地弯起唇,“还是得伤一次小女人的心,除了我给她穿袜子,我哥可没有这般贴心。先回楚家吧,莫枝对我更加疯狂才行,要不然可不好玩了。” “行。” 颜画无精打采的坐在操场上,环住膝盖,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点开手机屏幕,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楚双榭一天都没搭理她,一定忙坏了吧。 兴致缺缺地把手机放回口袋,突然身边的空地坐过来一个人。 楚向原仰头喝了几口水,呼出口气,“颜画,你一个人都不去踢足球吗?” “人太多了,我就不去凑热闹。”颜画对他心有余悸,想起在地铁站的事,心里很是介怀,只想躲得远远的。 “上次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其实……” 楚向原刚开口,颜画便立即打断他,谨小慎微说:“我没有怪你,不用解释。老师刚才让我去拿几副羽毛球,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向原眼巴巴看着她当自己是洪水猛兽,从眼前溜走,心急如焚,气急败坏地抓起手边的石头扔出老远。 阴狠狠地抬起眼睛。 楚双榭到底有什么好!一个没用的病秧子,简直是楚家耻辱! 颜画心情低落,一路穿过花草茂盛的教学楼,经过书声琅琅的走廊,迎面走来本班三个女生。 看见她慌乱的样子,窃窃私语。 “你看她今天的签名没有?” “签名?那签名字很好看啊。” “我怀疑啊,你以前的家长签名都是找的谁代替的,而且我查了几次她以前的卷子,每个签名的人都不同,特别搞笑。” “这么牛逼啊,年纪轻轻认识不少人吧。” “上次我好像看见她追一个男人去了,也不知道那是谁?” “有人不是看见她进入西京会所了。” 另一个女孩惊讶的捂住嘴巴,“那可是色.情会所啊。” “别被她听见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颜画面无表情的捏紧手指,淡漠地从她们身边穿过,直接当成一阵风,不去追究。 “切,表里不一的女人,不就长得漂亮了点嘛!” 转身的速度连带着那些讥讽的声音一并消失,留下衣服上的一阵茉莉花的香味。 那几个女生红着脸面面相觑,对方竟然理都不理她们,还真是自命清高。 颜画总算撑到放学,没有楚双榭在身边的日子,何止是度日如年,连着心跳声都快感觉不到。 她背着书包,刚出了校门,两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挡住她的去路。 “小妹妹,你长得真好看,做我女朋友怎样?” 颜画先是不说话,避开他们的路。然而对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把揪住她的校服,“跑什么跑啊,没听见我们哥儿几个跟你说话吗?” 颜画不悦地蹙眉,正视他们,问:“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你男朋友啊,看你这么嫩,还没有男朋友吧。” “我不需要男朋友,谢谢。”她得快点跑,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也不知私下让谁不开心了,想要整她。 “我是陈志,做我女朋友,哥哥会好好疼你。”说着就开始下流的摸她的脸。 颜画厌恶地往后退,“保安还没走,你们别乱来。” “就算老师在这儿,我也照摸不误。” 一双手蓦地攥住她的手臂,扯到身边。 其中一个男人很是不爽的看过去,问:“你谁啊你,敢挡我把妹子。” 刘绍笑了几声,眸子一冷,二话不说拳头呼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他们都摁倒在地。 他拍了拍黄毛男的脸,语气有点傲:“敢碰她,是不是不想要你的手了。” “不敢不敢,大哥饶了我吧!”黄毛男痛得连连哀求。 “没用的东西。”他一脚踹开,嫌脏的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抓住楞在旁边的女孩,直接上了车。 颜画脑子有些懵,问:“刘叔,你怎么来学校了?” “楚双榭没时间接你放学,我就来了。谁知看见那几人想要欺负你。” 她抿紧唇,“谢谢你。还有……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今天的事?” 刘绍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别瞎想,我送你回去。” 颜画回到公寓,站在路边。刘绍没有停留,跟她笑着摆了摆手径自使出小区。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楚双榭的短信,急忙掏出来看,骤然惊诧万分。 一个匿名人发来的图片,是一张特别唯美的照片。 银发的男人拥住女人的腰,低头吻住对方的唇,从画面看,男人是自愿,女人亦是心甘情愿的。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驻在原地,半天发不出声来。 楚双榭……莫枝…… 她咬紧唇,默然回头,上了楼。 — 今夜月圆之夜。 相比十五的月色更加美丽。 颜画跟徐小诗一起坐在屋顶,两人干了几杯啤酒,望着十六的月亮,微微出神。 夜风吹去一身的燥热,颜画睁着灵动的眼睛,脑子里全是楚双榭吻莫枝的画面,她甩了甩头,摒弃杂念,笑问: “阿姐,你明明有那么优越的家境,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呢。” 徐小诗披着一头乌黑的直长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衫,遮住膝盖,两只玉足暴露在空气中,柔和的笑了,“我的愿望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希望他活的好好的。”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 “如果他自深夜走向我,或许这一次,我会勇敢的扑进他的怀里吧。”徐小诗说这句话时,明亮的眼睛迟迟望着远处的灯火,手边的茶水渐渐透凉。她低着头,莹润的指端摩挲杯沿。 “你……指得是那个人?”陆修白。 “陆修白,每次提起这个名字,简直活生生被人撕得血淋淋的疼。”徐小诗指了指心,眉捎柔软,一字一句地:“这里呀,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了他的痕迹。” 颜画睁着眼睛,软声道:“阿姐,跟我说说你跟陆修白的事,我很想听。” “陆修白……别人听见这个名字,都会跟恶、坏、变态、扯上关系,他本来就是个极为变态的男人。” 14.陆修白的故事 徐小诗六岁那年,背着个小书包往家走,幼儿园放假都有爸妈接送,而她从来都是一人。 她披着柔顺的长发,发尾落在脊椎随风摆动,背影被夕阳打在地上,落寞娇小。 她是徐家的女儿,然而爸妈想要个弟弟便把她送到乡下婆婆家,在这里度过了三年,记忆里除了婆婆最亲外,没有别人。 她走到十字路口,看见婆婆拄着拐杖,盘着白发,面部皱纹轻轻颤动,慈祥的朝她招手,“小诗。” “婆婆。”她笑着,一蹦一跳的跑过去。 “婆婆等了好一会儿,担心你不认识路。” “我认识婆婆,你身体不好,不要乱动。”婆婆六十多岁,上周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根骨头,医生给她接上后,让她多注意休息。 “回家吧,婆婆给你做了茄饼还有你最爱吃的南瓜饼。”婆婆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家走。 徐小诗抬头,继而转过身看向垃圾堆那里,刚才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没在意,回了家。 吃过晚饭,天空便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星星,淅淅飘着雨点。 徐小诗洗了澡,穿着一条白裙子,从柜子里扒出一把粉色的雨伞,是妈妈以前买给她的。 她走到玄关处,撑起伞回头对里屋的人说:“婆婆,我东西掉了,去找一下,你别等我,早点睡哦。” “什么东西,重要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很快就找到了。”说完,她撑着雨伞走进黑夜。 夏季的雨要么暴雨要么就是毛毛细雨,风裹着水泥地的味道,有股腥味。 她走到垃圾堆那里,捏紧伞骨,徒手推开垃圾桶。 瞬间愣住。 果不其然,后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二十岁的样子,长得清隽冷淡。 那人睁开眼睛,呼出口气,喉咙里直犯恶心,却也走不了,还被一个小丫头发现了。 “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把粉色的伞遮在他头上,声音稚嫩轻软,想糖果糯糯的,“我不是坏人。” 陆修白抬眼,结冰的眼睛淡淡扫过她的脸,轻启薄唇:“你是这里的孩子?” “昂,我跟我婆婆住在这里。” “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 她回家的路上就看见他了,这里虽然不太平也没有见过血,她第一次看见血,怯懦而懵懂道:“你身上流血了,我去看看有没有药,婆婆那里有很多药。” 陆修白还没发话,她便丢下雨伞跑进细雨中,一道白色的亮影若隐若现。 “真是惹火上身。” 不一会儿,徐小诗真就找了药来,是跌打损伤的药,她不知道哪些好用,都给了他。 “你先擦药吧。” 冷寂的夜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徐小诗蓦地僵在原地,赶紧把垃圾桶往陆修白的身上压,身边的垃圾全都扔了进去,这是彻彻底底把他淹没在垃圾中。 夜里走来七八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一个个带着墨镜,看样子不像好人,也不是他们这儿的人。 其中为首的男人蹲下身,摸了摸她可爱头发,徐小诗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笑了笑,问:“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儿呀?” “我出来找东西。” “那跟叔叔说说,有没有看见一个大哥哥?叔叔帮你找东西好不好?” 徐小诗眨巴着眼睛,咬着手指头,“一个大哥哥,我看见了。” 那人立即警觉,继续盘问:“我不信,你怎么会看见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大哥哥呢,身上还有血,你一定没看见。” “我看见了!身上带血的哥哥,他刚才走路很慢,问我怎么出去,我就指着那里往那边去了。” “还说了什么?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那人站起身,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朝着身边几个手下,吩咐:“去追。相信走不了多远。” “叔叔,你们是好人吗?那个哥哥好凶,一点也不像好人。” “哈哈哈,我们当然是好人啦,好了小姑娘,你该回家了。” 徐小诗点头笑了笑,抓着自己的伞往家跑,眼角瞥向那群远去的人影,缓缓丢下一颗大石头。 好险呀。 她从家里拿出一些吃的饼,又从原路返回去,推开垃圾桶,拨开那人头发上的垃圾,将塑料袋里的饼塞给他,“婆婆做的,很香。” “拿走,我不会吃。” “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大哥哥。” “他们都走了?”陆修白脸色苍白,睁着漆黑的眼睛。 徐小诗点头,“往那边去了。” “你很聪明,叫什么名字。”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这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太嫩太嫩。 “徐小诗。” “我记住了。”少年从地上站起身,捂住被捅伤的部位,喘了几口气,“我要走了,你快回去。”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他的名字一定如其人,漂亮好听。 “陆修白。” 从此以后陆修白三个字在徐小诗交男朋友中,成了一块踏板石,谁想跟她交往,必须在颜值上碾压陆修白,否则想都别想。 颜画喝了口啤酒,吐出口气,“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啊。”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在执行任务,毒.品是犯法的事情,他竟然在藏.毒。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想到掩人耳目,把毒.品塞在我身上的。终归是我年幼无知,”徐小诗睨了她一眼,抬眉勾了勾下巴,“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呀,就是心情好。” “跟你情哥哥闹矛盾了?”颜画很少在家喝酒,平时也只有在西京陪酒才喝点。 “我看见他吻别人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发给我的,可他呀好像越来越不像我的楚双榭。” “你就爱胡思乱想,楚双榭那个人确实不好把控,这些男人都没有感情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感情不能只看表面,要深入了解才懂其精髓。刀子没砍你身上,你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滋味。” 徐小诗将剩下的啤酒喝光,赤着脚踝进了自己的卧房,“晚安,早点睡。” “晚安阿姐。”颜画打开手机,看着照片里亲吻的两人,心里抽抽拉拉的疼。她微扯嘴角,删除照片,当做没有发生过。 怎么办,即使真的发生,也好想爱他。 15.陆修白的故事 徐小诗缓缓掩上房门,从门上滑落,坐在地上,圈住自己低低的哭泣。 她撒谎骗了她。 哪有什么未来。 二十岁的陆修白离开后,已经度过了三天安静的时光,她从学校回来,没看见婆婆站在路边等她,心里忐忑不安,背着书包往家里的方向跑。 门掩着,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空气中挥发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大叫一声:“婆婆——” 撞开门,地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沙发上、小桌子上、染上了一片红。 躺在地上的老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倒下,胸前的衣服猩红,眼睛瞪得很大,却无光亮照进。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啊的大声哭喊。 跌倒在地,哆嗦着身体,爬到老人身边,摇她冷透毫无知觉的身体,轰的大哭起来。 “婆婆,婆婆你醒醒,婆婆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呜呜呜……不要……婆婆……” 婆婆被人害死了,爸妈得到消息,从城市赶回来,警车响彻夜空。 这一夜尤为凄凉。 害死婆婆的凶手,她怎么也没想到是那夜的几个人,为什么要杀婆婆,警察还在盘问。 然而望着外面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她不免胆怯而痛恨,这些人不是好人,真该统统抓进牢里。 事情半个月判下来了,法院判了十五年刑期,徐小诗希望他们一命换一命,殊不知爸妈已经收了人家的私钱。 意思这件事只有私了。 要不了他们的命。 徐临江牵着她的手,往私家车去。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她知道爸爸不会再要求什么,也不会严惩害死婆婆的凶手。 他们都是有私欲的普通人。 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资金不小,爸爸用这笔钱投资了公司,很快这家公司便在商业区成立。 而徐小诗生活依旧,不同的是回到了市里上学,而妈妈也终于怀孕了。 他们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难道还要打掉吗?这样一想,一阵恶寒。 体内的血液凝固了般。 上小学了,同学们都知道她家境好,会分享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徐小诗每天撑着下巴,偶尔看看书,一直发呆到放学。 新学校条件很好,然而来这里上学还是会怀念婆婆在的时候。 她背着小兔子书包,长发散在肩上,同学们都喜欢成群结队,而她身边则连个朋友都没有。 同桌每天都会笑嘻嘻的夸她,然而索要东西,拿到手了,那笑脸也就更傲了。 哪有白来的朋友,都与利益有关。 徐小诗相对跟男生关系好,放学了三个男生会做她的小跟班,一起出校门,看见她上了车才放心。 经过一处树荫下,突然传来几声鸣笛,她闻声让到一边,乖乖的站着。 然而抬头那刻,突然看见了坐在车内的陆修白,顿时记忆再次苏醒,她匆忙的跑起来,追着那辆车。 陆修白只收撑着脸,透过窗户望着一排排飞逝的树木。烦心的揉了揉额头,据说x那边的人犯事被抓了,这些天安分了许多。 “修白,后面有个小丫头一直追着咱们。”付宁提醒道。 陆修白透过后视镜,蓦地皱了皱眉,突然扬起手,“停车。” 付宁把车停在路边,不明其意。 “那丫头我认识。”他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徐小诗跑的上气接不上下气,看见车停了下来,心里一阵欢喜,加快步子。直到撞进了陆修白怀里,也不以为然。 “是你?” 她抬头,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突然蓄满泪水,两只小手一把抱住他,失声哭了起来。 陆修白手停在半空,不知要不要放下,轻语:“怎么了?” “婆婆……婆婆被他们害死了。”她哭的眼睛疼,隐忍了好几个月,心酸苦楚想尽数对这个人发泄。 “别难过。”陆修白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拥住她,眯起眼睛望向远方。 他们竟然杀了那个老太。 简直是丧心病狂。 “陆修白,我好怕。” “不怕,叔叔在。” “你说他们会不会想杀我呢?”她抽泣了几声,哭问。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谁敢碰你,我会砍了他的手,信不信?”陆修白目光真诚,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蛋。 “我信。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以后有事来t厅,我在那里做生意,如果找不到我就打我电话。”他给她留了个手机号,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真的可以找你吗?” 她难以置信问。 “我平时出入那里,不过你这么小还不适合去,等你长大了再去。” “那把你的手给我。”她浮了浮睫毛,摊开手,声音像qq糖一样软。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只看见她握住自己的大手,在他瘦削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那我走……” “我不想回家。”她倏然开口,紧张的看着他寡淡的脸庞。 “我明白了,要我陪你去游乐场吗?”陆修白越来越顺眼这个小丫头,有点小心思,一张白玉小脸嫩的很,也不知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要。”她想多看看他的生活,也想知道他跟牢里那些人认不认识。 付宁摁响喇叭,探出头不安好心的笑:“修白,快点呀,小园子等你喝酒呢。” 陆修白闭上眼睛,吐出口气,把她从地上抱起,像个洋娃娃一样坐在臂弯,脑袋左右晃了晃,懵懂道: “陆修白,小圆子是谁呀?” 16.陆修白的故事 繁华大道交叉口,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陆修白抱着她问:“想吃什么?” 徐小诗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抱住他的颈,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身上的书包挂在小臂间,她摇头无精打采。 “我不想吃,我想坐旋转木马。” 陆修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带女儿一样买了游乐场的门票,带去坐旋转木马。 跟在身后慢悠悠开车的付宁目瞪口呆住,还是第一次见老大来这么幼稚的地方,那丫头不会是他女儿吧。 徐小诗坐上旋转木马,看着头顶转转的轱辘轴,伸出小手,“你陪我一起坐。” “一个人不喜欢?” “我不喜欢一个人,我想你陪我。” 陆修白长这么大还没做过旋转木马,不免低笑几声,坐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掀开的笑容,明媚的像太阳温暖。 “开心吗?” “嗯,很开心。陆修白你知道吗,我爸妈有小弟弟了,他们不会管我开不开心,就算我不开心,也没人关心。”她说这句话时,面上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忧伤,低头转而继续笑,“但我现在很开心,有你陪我。” “傻丫头。”陆修白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几个人,眼睛逐渐结了冰般,“徐小诗,我待会儿给你买好吃的,你在车上等我不许下来,听见没有?” “嗯?”她懵懂的眨着眼睛。 “我们去坐飞天火车怎样?” “好呀。” 直至黑夜来临,陆修白带她回到jeep车前,打开车门,示意她上去。 “记住了,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他的脸颊透着锋利的冷厉,声音压低,转身砰得一声关上门,从后备箱取出一把刀,丢给付宁。 “这几个王八羔子敢跟踪老子,看我不剁了他们。”付宁吐了口唾沫地上,凶神恶煞的搓了搓刀刃,一通电话将几个兄弟喊了出来。 徐小诗安静的坐在车内,没有灯光照进的空间逼仄,散着冷幽幽的气息,还有一股烟味。 她很怕黑,一旦在黑暗的地方,脑子里就会想到婆婆死时的惨样,恐怖的让人胆颤。 车门隔断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徐小诗心脏咚咚乱跳,将身子缩在位上,圈住小腿儿,怯懦的目光黝黑黯然。 突然听见一声相撞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让人尤为惊惧。 “陆修白?陆修白你在哪里?”徐小诗脑子里闪过一片片血淋淋的画面,全身发软无力,她突然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哆哆嗦嗦地下车。 发现四周无人,这里是郊区。打开手机,爸妈的电话一条也没有,她悉悉碎碎的寻找着那人。 刚才好像听见惨叫声了。 这里四周无人,声音是从林子里传来的。 寻着声源,她爬上一块石头,绕道后面的林子里,月华打在林荫见,投射下簇蔟星光。 她忽然想起同桌跟她讲的吸血鬼之夜,十五月圆会有恶灵出来吸食血液,第二天的尸体才会被人发现,而且查不出任何痕迹。 由于太恐怖,此情此景让她不免心中恐慌,连着太阳穴都突突直躁动。 “啊!啊……啊!” 一道极为痛苦的男音从前面传来,她不禁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零星的月光笼罩在几个高大的男人身上,一个个手上带着把砍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不停地流血,脸上、胸口、腿部都在汩汩冒,空气中的味道更是令她忍不住呕吐。 陆修白闻声,警惕的眸子快速锁住她,那一刻,没有任何□□没有任何感情,冷冰冰的眼睛恨不得杀了她。 徐小诗吓得往后直退,脸色煞白,待看清地上躺着的男人,她骤然瞪大眼睛,那两个人不正是那夜问她陆修白去处的人么。 婆婆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小诗,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我……找你。” 陆修白将砍刀丢给身边的小跟班,走到她面前,头发在空中飘絮,肃杀气凝聚的瞳仁倏地埋在发间,他几步蹲下把她搂入怀里,顺势遮住耳朵跟眼睛。 “陆修白……”徐小诗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双手害怕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闻到这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你想不想婆婆?”他将下巴搁在她发央,唇角轻勾。 “嗯?我……我想她。” “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她虽然只有七岁,但是经历的比一般孩子早熟,自然明白报仇是什么意思。 她的血液凝固在体内。 颤抖着嗓子,“你要杀人吗?会坐牢……” “不会,这件事很隐秘,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怕见血。” “你不会看见也不会听见,小诗,你想想婆婆是怎么死的,你没了婆婆,世上失去一个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你并不快乐,对不对?”他耐心的引导,一步步的诱惑她的小心灵。 是啊,婆婆没了,爱她的人没了。妈妈有了小弟弟,不要她了,爸爸有了钱不再关心她了,他们呐心里只有那未出世的弟弟,好讨厌这样的情绪,好压抑这样的自己。 “不要听,也不要看。乖,睡在我怀里,很快就会天亮了。” 徐小诗眨着眼睛,自他掌心抬起脸,一片黑暗,“睡着后,真的会天亮吗?” “相信我。”陆修白垂下长长的睫毛,嘴角的弧度阴冷的上扬,将她的小身体拥入怀里,让她的五官感应与世界暂时隔绝。 他轻启薄唇,红的染了血般。喉咙飘出的声音,犹如夜间的鬼魅,索要人的命跟魂魄,抱起怀里的人离开。 “一分钟解决掉他们。” 一声声哀求回荡在黑夜,带着血肉分离的声音,瘆人的窒息。 “啊啊啊啊……啊——” “不要……饶命饶了我……啊啊啊,求求你啊啊啊——” 徐小诗闭着眼睛,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声音,唯有空气中的血味一遍遍的吞噬她的故意,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把她放在后车位,脱下身上的衣服,徒留一件黑色修身的衬衫。 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给她。 “草莓味的。” “棒棒糖啊,谢谢你。”她欣喜万分接过去,拨开薄纸,将糖果咬进口中,甜丝丝的味道瞬间清理掉不适的感觉。 “还怕吗?” “有你在,不怕。”摇了摇头,她弯了弯唇,舔了舔糖果,很快的就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陆修白,你给我讲故事,我睡觉前都会听故事。” “想听什么故事?狼跟兔子怎样?” 他把她抱在怀里,从前座把他的一件外套扯了过来,裹在她身上,哄小孩一样哄她睡觉。 虽然只有七岁,徐小诗的身体娇小的像个幼儿园四五岁的小朋友,身高不达标,又瘦又小,一张脸唯有那大大的眼睛出奇的晶莹漂亮,其他地方柔柔弱弱的。 “我想听灰太狼跟红太狼的故事。” “……”他当真是没养过小孩。 17.陆修白的故事 好像有什么声音,暧昧不清,□□不明。 徐小诗睁开眼睛,捏住被子,发现自己睡着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环视房间,很陌生的地方。 窗帘遮住外面的月华,天还未亮。 她的衣服被人换过,校服裤子都脱了,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想到陆修白换下来的衣服,脸颊不由得发烫。 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轻声喊了一声:“陆修白,你在哪里?” 下了床,她赤着娇软的脚踝,打开门四处寻找,对陌生环境感到很好奇。 忽而一声低吟传入耳膜,她挺了挺背脊,看见一道光线泄出的房间,小脸满是迷惑。 那声音是个女人发出来的,很娇很柔很骚。 她不懂那是什么感觉,痛苦还是快乐,听着像是很痛苦。 脚往前迈去,透过光线毕露的缝隙,悄悄把眼睛凑了过去。 骤然间,脸色煞白,浑身冻住一般。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睫毛颤栗不已。 床上的男人裸着上半身,线条刚毅清瘦,浑身迸发着不可知的能量。 身下的女人随着他的动作,一声声娇吟,染红的指甲抓住他的背脊,陷入肌肤中,留下一条条属于快乐的痕迹。 “修白,我好想你。”女人一声低喘,让徐小诗从头凉到脚底,小手抓紧门把,全身冷得发抖。 “不要吵醒她。” “谁让你把我折磨的这么舒服。”小圆子双手抱住他的背脊,配合着男人的动作,将声音咬进喉中,目光突然锁住门外的那双偷窥的小人,唇角高傲的扬起,声音反而比刚才升了一个幅度。 徐小诗回到房间,赶紧爬上床,缩在被子里,双手不安的捏紧被角,心里很是不舒服。 有一种未知的情绪正抽丝剥茧往外喷发,让她无处可逃。 好讨厌…… 好讨厌陆修白。 好讨厌那个女人。 她伤心的闭上眼睛,睫毛间溢出一串泪珠,滑过脸庞,轻轻颤了颤,将脸埋入被子里。 那一声声的娇吟让她无处可躲,像魔咒一样回荡在脑中。 这一夜有什么无形之中改变了,又有什么在她的心底快速生长。 她不知道这是属于什么。 混淆她的初心。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徐小诗继续完成枯燥无味的学业,回到家看见妈妈带着弟弟试衣服,说着宠溺的话语,她都视若无睹的撇开视线,不作他想。 “姐姐……” 三岁的弟弟从没有叫过她,第一次听见软糯糯的声音,她不禁停住脚步。 “没听见吗?弟弟在叫你呢。”杨倩面色红润,抬眼示意。 “姐姐,姐姐,抱抱……”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衣服,睁着浓黑的眼睛朝她笑,一排排乳牙口水直流。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变得柔软下来,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在妈妈肚子里时,她就很讨厌这个弟弟,出生后几乎不会看一眼,也不会去碰一下。 然而此刻揪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好像抓到了她的一半心,不由为之动容。 “抱抱姐姐……” 她弯下腰,将他抱在怀里。哎,有点重,抱起来很吃力。 “你看弟弟多喜欢你,以后要疼他知不知道?”杨倩笑开了眼。 一家在一起的感觉很是温馨。 六年级的作业变多了,徐小诗最讨厌做作业,每次都会胡乱画几下,第二天让同桌帮她写完。 考试也是烂的不行,二十几分的数学也能考出来,杨倩不管她的成绩多差,指望将来花钱给她买个学校上上。 放学后,她背着书包看见路边停着的奔驰,犹豫了几秒,继续往前走。 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把她抱起来,那人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怎么不理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接你。”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陆修白你快放我下来。” “三个月没见了,脾气暴躁不少,小屁孩长得更漂亮了。”陆修白摸她的头发,黑发像绸缎一样铺在两人身上,齐刘海衬的一张小脸娇的比花还美。 她生气的瞪着他,哼了一声,把脸移开,“你一直没来找我。” “现在不是来了吗?”他蹭了蹭她的头发,身上奶香奶香的,让他心安。 “你……没有找你的小圆子吗?” 他微愕,转而脸色低沉,“还在介意她?” “没有的事。”她闭上嘴,眼睛一直看着远处金黄的枯叶。 三年前那一夜的事,他知道她都看见了,这丫头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一旦闻到都会躲他好些天。 也不知是不是她对香水味过敏,做完生意,来找她前得换身衣服才行。 “带你去t厅玩,还是去游乐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反驳一句,语气透着不爽。 “也是,我的小诗快成大姑娘了。” 听到他毫不在意的揶揄自己,徐小诗只得把气往自己肚子里吞,好不喜欢他身边有别的女人真想把她们都赶尽杀绝。 陆修白把她带去了t厅,给了她一根棒棒糖,月期性的奖励,每次他来找她都会带不同口味的。 “你先跟宋咪玩,我待会儿过来。” “你要去哪里?” “一些私事,不方便带你。” 她没有再问,问多了对方也不会回答,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才长长的吐出口气。 “很累吧,小诗。”宋咪给她递来一杯果汁,蹲下身笑了笑。 这里的女人形形色色,各有千秋,一身狐媚劲儿可以让男人为她们发疯发狂。 宋咪对她很好,当妹妹一样,也知道她的小心思,女人是很敏感的物种,想要窥探另一个还不能算作女人的心思,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一定是去找小圆子了哦。那个女人跟了他好些年了,我看她是非陆修白不嫁了,可笑陆修白可不是个会结婚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她捧着果汁喝了几口。 “我知道你讨厌小圆子,恨不得她死对不对。” 宋咪跟她坐在沙发上,望着琉璃的灯光,微微出神,“讨厌一个人代表你很在乎另一个人,可是你想想,陆修白是真的喜欢小圆子的话,你该怎么办?你那么小,比他小十五岁,这样的距离可不是轻易就能跨过去的。” 徐小诗拧紧眉毛,放下杯子,目不转睛的问: “我长大了就可以跟他在一起。” “你要他等你长大吗?小诗,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世界。”宋咪轻蔑一笑,像一把刀插进了她幼小的心灵。 “我会让自己快点长大,快点再快点,不会让他等太久。” “等你长大了,他早就结婚了,我可是听说了小圆子手上的戒指,是他送的。三克拉的婚戒呢。” 徐小诗面色顿变,嘴唇开始颤抖,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 “等你长大了呀,他早已阅尽千帆,那时候对你没有什么感觉的,除非你想用你年轻的身体去吸引他,男人嘛食色性也,老师没教过你这些吧,哈哈哈。”宋咪抬起她的下巴,笑的妖娆妩媚,“你以为你能得到他的心?在你的前面不仅有小圆子,还有唐可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徘徊在他身边,你赶不走也杀不尽。” “越来越多……” “是啊,越来越多的女人分享他的温柔,唯独没有你,讨厌吧这种嫉妒而纠结的感觉。” 讨厌,一直都很讨厌,却没有任何办法。 陆修白二十六岁,而她才十一岁,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你可以恨他,也可以嫉妒那些女人,这是你的真心,不要逃避。既然得不到,不如毁掉。” 宋咪的声音催眠着她的意志,视线在旖旎光晕中逐渐模糊,她低下头,长发遮住脸庞,嗓音低低:“毁掉才会开心吗?” “毁掉陆修白,让他的世界离不开你,毁掉他,才是唯一的办法。”宋咪握住她的手,一步步的将她拉下走不出的困境,目光透着几分狡猾,“你并不比小圆子差,你比她更年轻更有资格得到他的喜欢。” 沉默了半分钟,耳畔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没错,她比小圆子年轻甚至自身条件更为优质,她厌恶她,嫉妒她,看见他们上床,更想一刀杀了她。 很不甘心,因为年纪差距,就要看着那个女人随时投入他怀里。 “宋咪……” “怎么,想清楚怎么做……” “我不会伤害他,这是我的底线。你说的没错,我讨厌小圆子,讨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恨不得那些女人从世上消失。然而自从三年前我撞见他们在一起,陆修白再也没有碰过小圆子,无论他是否是介于我的存在,我都选择相信他。他不能带我走,每次都要做丢命的事情,我几乎好几个月才能见到他,对你而言这种等待或许很傻很可怜。”她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棒棒糖,笑的眼泪渗出,晶莹剔透的泪花迟迟未落,嗓音软的像一阵风,“如果没有喜欢他呀,就不会明白原来情绪可以这么多变,坏的事物可以变得更美好。他在慢慢的等我长大,这段时光比我更痛苦,我不会选择逃避自己的心,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宋咪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难堪的瞪着她,“你……” “喜欢他,我无所畏惧。”她把棒棒塞进嘴里,再也没有说话。 18.他订婚了 房间仅留了一盏灯,楚双榭站在病床前,低头看向沉睡的男人。 嘴角轻轻上扬,“好哥哥,当初老妈为什么把你留在她身边,送我离开。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个体弱多病的就要是哥哥,得到楚家所有人的尊重,你呀真是太幸福了,拥有的太多,老天也会看不下去。” “谢,你不该这样说,毕竟他是你哥哥。对于颜画,你也不该伤害她,她是无辜的。”刘绍叹了口气。 “哦?他们都是无辜的,只有我罪大恶极。楚双榭是我哥哥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十年,是我哥哥就可以衣食无忧,他自己可曾想过,有一个亲弟弟一直在外受苦。楚双榭,老妈当初给你的字真好,给我的确是这个谢——楚双谢,我真要对你们楚谢两家感激涕零。”他讥讽地笑道,面色微沉,看着逐渐消亡的男人,心里的恨会更加深重。 “谢。” 他回头看过去,轻蔑抬头,“刘绍,刚才为什么那样说,当我是骗子吗?” “你本来就是骗子。”刘绍干咳一声,立即闭了嘴。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直接跑她面前说我不是楚双榭。” “不能!你可不能说,你就是楚双榭,楚双榭就是你。” “她不是很爱楚双榭嘛,看到那张照片怎么那么淡定。”虽然那是他亲密的照片,以为她会气呼呼的打电话过来质问,但是见到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怪不舒服的。 哼。有点疯了的嫉妒楚双榭,真想折磨她,咬牙切齿的让她哭的比上次失去他哥还要痛苦。 这才是真爱吧。 “该是时候跟莫枝订婚了,她可是很重要的诱饵。” — 颜画站在窗前伸展懒腰,从桌上倒了杯白开水,早起晚睡一杯水有助于体内排毒。 她走到徐小诗的门前,敲了敲门,“阿姐,起床了。” “这才几点啊,让我多睡会儿,好好的春.梦被你给打断了。”徐小诗枯燥的揉了揉头发,嘟囔几声,继续窝进被子里。 一个月悄然而逝,也不知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 外面晴空万里,不知名的虫鸟叽叽喳喳。 颜画打开手机,点开信息一栏,除了10086一如既往惦记着自己,楚双榭还是一样对她漠不关心。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她一看楚向南的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徐小诗打开门,顶着蓬乱的头发朝她吹了口气,“一大早吵死了,快接呀。” 她摁了接通键,走到阳台,轻声说:“喂。” “颜画,我今天有一场宴会,你能做我的女伴吗。” “女伴?” “算是家族联姻啦,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我小叔跟莫枝的订婚典礼。” 瞬间犹如掉进了冰天雪地里,她浑身颤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订婚,他……他要订婚了?” “他没告诉你?啊,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是刚听我妈妈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吧,对不起。”楚向南弯了弯唇,用懊恼的口吻。 “不……没关系,能麻烦你带我……带我去吗,这么好的日子,我该送上祝福才是。”她慌张不已,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忙挂断电话,冲进徐小诗的屋里。 徐小诗正在换内衣,看见她两眼通红的样子,隐约感到有什么事,“怎么啦?” “借你的礼服一用。” “参加宴会吗?谁的?” “我以为他跟莫枝开的玩笑逗我,一个月我就等他来找我,谁知道等到他要订婚的消息了。” 徐小诗皱眉,“楚双榭订婚了?这混蛋……可真是。” “或许是我要求的太多,想要他爱我一点,遭到报应了吧。”颜画说着又是哭又是笑,委屈地抱住她,“阿姐,你说怎么办,还要怎么做才会得到他的喜欢。我真的什么都用尽了。” 拍了拍她的背脊,叹了口气,“去问他吧,你想要的答案,其实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也许是肖明丽逼迫的呢,那个会演戏的女人,可是个千年老妖婆,人面兽心,降住她超级难。” “对我而言,爱上一个人真的很容易,想一直去爱,抱着这种靠近他时的心跳,会感到生命的充实。” “傻丫头。我让刘绍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穿上最美的礼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气死那对男女。” -- 刘绍如约而至,掐住时间点开着一辆宝马来到她们面前,绅士风度般打开车门,望着徐小诗,神色尴尬的笑说:“两位美女请上车。” 徐小诗踩着高跟鞋,拽住颜画的手,上下打量一眼,满意的点头,坐进车里。 他不爱颜画是他的损失,这样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都不要,要那个莫枝,眼睛够瞎。徐小诗天不怕地不下,损人一把手。 “男人就是贱。” 刘绍手打了个滑,楞楞的眨了眨眼睛,“你在骂我?” “切,别对号入座。” 颜画如坐针毡,这两人一见面就吵架,真是冤家。 她深深吐出口气,捏住礼裙的一角,神色缓和。 刘绍透过镜面望着后面两人,头都快炸了。 之前跟楚双榭说好了,适可而止,别惹祸上身,这小子偏不听,性格自然比他哥狠厉,骨子里始终不服输。 真是喜欢往火坑里跳的男人。 作死! 楚家举行的订婚地点在芳汀,这里假山环绕,灯火通透,两边水池清澈,景色宜人。 徐小诗被刘绍拉走了。 颜画目不转睛地环视一眼,一路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楚向南走过来,见她一身白色礼物,纤细的颈上系着红艳的玫瑰花,气质端丽脱俗,不禁看傻了。 “颜画,你今天真美。” 她没有说话,淡淡的微笑。 “今天来的人很多,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几位老师,对你升学很有必要。” “楚向南,我想见见楚双榭,你带我去好不好?” 楚向南神色一顿,目光微微躲闪,“见他做什么,他今天可是主角。” “我只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你这么喜欢他吗,他到底哪里好,让你惦念不忘。” 颜画听出他一身□□味,垂睫低声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算了,既然你想见他我,我就带你过去。” 楚向南眼角飞扬,指着某处,“他在那里,你去找他吧。” “谢谢你。”颜画没有停留,毫不犹豫地跑向他所指示的地方。 那里围拥着很多人,杯酒交错,金迷纸醉。 莫枝正与楚双榭一同向客人敬酒,突然瞥到赶来的颜画,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榭,我去那边看看,待会儿过来。” 楚双榭淡淡应了声,与同行的几人继续谈笑风生。 莫枝几步来到颜画面前,一把挡住她的去路,语气颇傲:“今天是我的订婚,你怎么来了。” “让开。” “哟,好大的火气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着你来撒野!” 颜画挺直腰板,抿紧唇神色淡淡,这时候不想跟她多牵扯,她来只是为了楚双榭。 “我跟楚双榭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榭,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要点脸吧,能不能别这么纠缠不清。你看见没有,这里的人一个个家世清白,哪像你没人教养的野丫头!” 颜画一听,神色微顿,扬起手欲要给她一个耳光。 “不准骂我的父母。” 莫枝半途抓住她的手,趾高气昂道:“别忘了,我怎么说也比你大,更是他未来的老婆,你敢动手,我先让你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滚下去吧!” 身体突然被她一推,颜画往后一仰,退开几步,噗通一声响,跌进了池里,溅起一阵浪花。 幸亏池水不深,她的身体浮在水面。 众人被这边的声音惊扰,一个个走了过来,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纷纷大笑,窃窃私语。 “这是谁呀,怎么走路不长眼睛,掉池子里去。” “小姑娘长得不错嘛,倒不像咱们圈子的人。” “看她这可怜样,跟我家露露(狗)好像呀。” 颜画甩了甩头发,衣服进了水有些沉重,一身狼狈。 她捏紧拳头,忍受着众人异样的眼光。 这时,楚双榭突然站在池边,目空一切的望着她。 他穿着黑色礼服,犹如葛丝的黑发遮住他的睫毛,清隽秀丽的面容展露无遗,那张脸魂牵梦绕了多年,现在看来依旧冷漠如初。 楚双榭没有动作,琉璃般的眼睛幽幽凝住她。 颜画心念一动,抬起湿漉漉的脸,楚楚可怜的动人。 她仔仔细细的注视着他,缓缓的抬起纤白的手,从水中伸到他的身前,眼睛璀璨如星,美的闪亮。 “你不要我了吗?”她的嗓音很低迷很无助,眸中包含了太多情绪。 所有人都怔住,视线锁住她的那双手,在移向那个不动声色的男人。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月色清凉如水,明月挂在半空,华光笼罩在他们身上,竟出奇的和谐。 楚双榭睫毛颤了颤,一看见她好像吃了罂粟粉,顿然迷了心智,脑中一片空白。 他暗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伸出手,众目睽睽之下,抓住她冰冷的手心,一把提上了岸,水花扑腾一下,颜画顺势落入他的怀里,楚双榭脱掉身上的外套裹住她湿透的身体,低头看她。 “这里太吵,我带你回去换衣服。” “……好。”睫毛低掩,水珠从根部坠落,印花他的西装。手指攀住他的肩膀,一脸茫然无措。 莫枝见状,面色难堪,指着他们怒声道:“楚双榭,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抱着别的女人!” 楚双榭气定神闲地给她擦水珠,朝着众人笑了笑:“抱歉,今天的事纯属跟大家开的玩笑,各位就当是我的生日宴,不用为这种小事扰了兴趣,玩的开心,用餐愉快。” 19.我爱你 一片雾縠的墙角一隅。 颜画顿时被他抵在墙上,背脊贴着冰冷的墙面,楚双榭眼里升起浓黑的怒意,线条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头夺取她的呼吸,手指揉捏着她的背脊,品尝芬香。 浅啄了几下,撬开她的贝齿,舔咬并攻。 颜画第一次被人亲吻,一时脸蛋发烫,眼睛颤颤的透过微弱的光线凝视这个夺走他初吻的男人。 一触即燃。 双手轻盈的揽住他的双肩,踮起脚尖笨拙的迎合他炽热的吻。 楚双榭手指微颤,眯起眼睛,寸寸的舔舐她的舌尖,仿佛要把她吞进腹中。 两人皆是长喘气,他用拇指揉搓着红艳的唇,嗓音低哑:“你知道我是谁?” “楚双榭。”她睁着黑而大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 “颜画,说你爱我。”楚双榭把她拥入怀里,身心甚凉,低头吻了几下她的发旋。 “我爱你。”她乖乖的让他拥抱,两人在这芳汀一隅互相依偎。 “继续说,不要停,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要一直爱我,爱我一个人。”他的眼底黯淡无光,深谙她的爱只对那个人说,无关他的半分情意。 好想解脱他们这样的爱。 “以后搬来我的公寓吧。” “好。”这次她全然不敢拒绝,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楚双榭开心,什么都好。 颜画即将面临高考,在这紧张备考的日子里,她每天做作业都要熬到深夜。 几天落下的课程,都要补回来。三天过去了,楚双榭把她的行李搬回他的地方,徐小诗最近没有去西京会所,刘绍自从得知她在那里工作,几乎强制性断她财路,这是要逼迫她回徐家的节奏。 其实颜画倒希望她爱着的那个人还活着,这样阿姐的等待,也有个归宿。 她是真的不爱刘绍,从眼睛里可以看出,对刘绍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感情。 楚双榭的公寓很大,宽敞明亮,家具配备齐全,连她穿的睡衣什么都准备的妥帖。 “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楚双榭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从她手里接过书包,再把架子上的拖鞋放到她的脚边,亲自为她脱鞋换上。 这样的姿态楚双榭已经做过好多次,可是唯独这一次,显得心安理得。 “我可以自己穿。”她轻轻开口。 “以后你的鞋,只能我为你脱,别的男人想也别想。” 她闻言不禁被逗笑,搞不懂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霸道。 “我提前做了饭,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喜欢的菜色。”楚双榭把她摁在桌边,分配碗筷,这样两人的同居生活像极了一对夫妻。 颜画接过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可口的菜,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都是你做的?” “昂,难不成你来给我做饭。”他揶揄几句,心情大好,夹了几块清蒸鲈鱼肉给她。 “我记得你喜欢吃鱼的吧。” “嗯,谢谢。”颜画有些受宠若惊,突然想到什么,问:“你跟莫枝之间……” “跟你没关系,吃你的饭。” 她抿着唇,没有过多细问,两人快速解决桌上的菜,边聊边笑。 “肖明丽之前都做过什么?”饭到尾声,楚双谢舀了几勺汤给她。 颜画一听见这个人的名字,神经立即崩的紧紧的,仿佛悬在山崖上,喘不过气来。 “曾经……你吃过很多苦,我不在,你都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我还好……”她的嗓音弱不可闻的打着颤,朝他露出笑来。 “你在害怕。”他皱眉。 “没有!” “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很过分的事情?” “不是的,我……” 颜画的声音骤然被门外的铃声遮住,楚双榭抬起眼皮,深沉的眸子扫过门,沉思半晌。 那门铃继续响着,他微微弯了弯唇,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门。 一个穿着华衣的中年女人出现在眼前,珠光宝气,与这屋子格格不入。 莫枝从旁边走了进来,拉住女人的手,趾高气昂道:“姑姑,就是她。她还真不要脸,竟然都搬过来了。” 颜画顿时面色煞白,望着走进来的中年女人,手指不安的捏成拳,“肖明丽。” “阿姨,你怎么得空来了。”楚双榭面上挂着笑,走到颜画身边亲昵的搂住她的细腰,抬了抬眉骨,笑说:“还没介绍,这是颜画,我女朋友。” 肖明丽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她,红艳艳的唇飘出笑来,“原来是颜画啊,我瞧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阿姨认识她,那我就不多做介绍,都坐下吧。” “我来是有事跟你说的。” 楚双榭狭长的眼睛睨过去,“不知道阿姨想说什么。” “小榭,阿姨怎么说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合该尊称我一声妈吧,莫枝是我侄女,我把她交给你,都是因为你妈妈的嘱托。” “哦?我记得我妈跟阿姨是好闺蜜吧,两人从高中一起到结婚,关系亲如姐妹是不是?” 肖明丽神色微愕,转瞬即逝,笑了笑:“这是自然的,我跟你妈曾经还给你们订过娃娃亲,可惜了我不能生育。” “我也要感谢你肖阿姨。”楚双榭握住颜画的手,冰冷的手指让他微微凝住。 “谢我?” “谢你把颜画带到我身边,如果没有遇见她,还不知我会不会活过来。” “……” “你是我跟颜画的见证人,我睡了十年,如果没有颜画,楚双榭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们不能在一起。”肖明丽险些被他轻而易举的绕过去,立即打断。 “因为她的身世?” “没错。楚家在s市声名远播,要是被人知道你娶了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女人做老婆,你可想过楚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颜画手心手背被他包住,没有轻易放开,她听着肖明丽一席话,背脊已被汗水浸透,浑身哇凉。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多说无益,阿姨你就别白费功夫,好好回去做你的当家主母。” “楚双榭!你是不想继承楚家了是吗?如果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你该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想让我放弃楚家那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以此威胁让我放弃颜画,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女人跟楚家,我都要。”他高傲的扬起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打开门,做了个请示,“没事,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我家小公主不喜欢你们这些穿衣有品味的女人进来。” 肖明丽没能想到,他竟然下逐客令,一把火烧的脸色极是难堪。 她沉着脸,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去。 “对了,听我爸说,阿姨的车技相当娴熟,有时间还想讨教一二。”楚双榭倒了杯水,慵懒的喝了几口。 肖明丽回头冷笑,那眼神像刀刃往他们身上剐。 “姑姑,你等等我。”跟在后面的莫枝则哭的梨花带雨,凄楚可怜。 大厅再度安静下来, 颜画瞬间松了口气,瘫软的坐在沙发上,一看见肖明丽她就怕的要死。 楚双榭伸手抚摸她的头发,笑盈盈地:“怕成这样,刚才谁说不怕的。” “我,我不是怕她。”她是害怕那个女人揭她的疤,一些想要埋在土里的秘密,绝不要被楚双榭知道。 她会疯掉。 “剩下的事交给我,肖明丽的事我会仔仔细细的查。你呢,乖乖上学,乖乖做我的小公主。”他心存疑虑,尤其是他妈出事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车祸。 一切都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让人即心动又是戒备。 颜画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呼吸着他身上的冷香。 胆颤的心逐渐平息。 与第一次拥抱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她排斥的药香味—— 20.入V公告修改 夜晚将至,颜画洗了澡穿着宽松的睡衣,走进一间房,看见楚双榭戴着眼镜处理公事。 她咬着唇,眼底滑过一抹俏皮之色,悄悄然来到他身后,从后面倏地搂住他的颈,吓了他一跳。 “吓到了?”桃花唇微微上扬,眼睛闪烁着光芒。 楚双榭摘下眼镜,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鬼。” “我会每天都回来,不去西京会所,我们有大把时间在一起。”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留在他身边,每天都能见到这个人,醒来第二天便能看见他。 “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学校,被别人看上了怎么办。” “你呀。”楚双榭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从后面环住她,蹭了蹭她的小香肩,问:“画画,如果我不再是我,你还会爱我吗?” 颜画迷惑不解,“什么意思?你是楚双榭,不要如果,你就是。” “我是楚双谢。” “对呀,楚双榭喜欢颜画,颜画也喜欢楚双榭,我们这样的生活别人羡慕不来。” “你喜欢就好。”他将脸埋入她的发中,眼眸凝住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时乖运蹇,他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颜画学校报道当天,楚双榭亲自开车接送,到了金灿灿的门外,停在路边。 把准备好的画具还有书包拿给她,叮嘱道:“有事打我电话。” 颜画背上书包,点头,“我知道,你也是,不许看别的女生。” “瞎操心。” “对了,我今天回去会很晚,你不要等我。” “什么事?” “就是有些小事要处理,你放心不是西京会所的事情,我说过已经洗手不干了。” 楚双榭拿她毫无章法,只好顺着她去。 待颜画的身影逐渐消失,他才从车内走出来透气,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夹在指尖,神色不定。 无视旁边投来的痴痴视线。 坐在后排的刘绍拍了下腿跟着出来,与他一起靠着车身。 他打开手掌,心脏噗通跳跃,眼睛望向远处,身后传来凉嗖嗖的声音,刘绍冷笑,话锋犀利:“怎么,可是喜欢上了。” 楚双榭惊讶地回头,目光淡淡,“你说什么。” “你哥让你对她好一点,冲其是希望颜画能等他醒过来,不要那么伤心,不是让你取而代之。你要想明白,颜画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哥,不是你。” “如果我把她抢走呢?”他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一眨,唇边的笑不像在说谎。 刘绍微楞,回他一句:“那你就要回到你的世界去了,曾经包养你的女人身边。” “……最后颜画还是要还给他?”他的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厉与无奈。 是啊,换作是谁都不会把喜欢的人拱手相让,已经让过一次,还要还回去。 “颜画一开始就是他的,你该清楚,他们深爱彼此。你……已经爱的蚀骨入髓了吗?” 楚双谢睁开没有波纹的眼眸,笑意冷清,轮廓分明俊美,手指微曲敲了敲额头。 他真是一步步都算计好了,成就他哥手中的木偶人,被他的线操控着的可怜虫。 不会回到过去。 绝不要发生这样的事,绝不会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他的尊严不容许第二次践踏。 当初他养母病重,没有钱医治,而他还在上学,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把自己卖了,他是个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做个被人包养小白脸,有了钱,养母还是没能治好去了。 逃出来了,就不会想回到那样的噩梦中。 颜画从学校出来,跟认识的几个同学告别,坐上出租车去了火车站。 徐小诗打算离开s市,去陆修白的家乡走走,她从未去过他的故事,趁着这次长假出出远门。 颜画心里很是不舍,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突然离开,一时有些没法适应。 火车站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徐小诗坐在位上端着泡面吃,一道影子打在她的脚边,抬头便看见穿着鹅黄色长裙的颜画,她真的比三年前那个捡垃圾的小女孩更美艳。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也可以治愈一个人的心伤。 可她等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阿姐。”颜画歪头朝她笑了笑。 “哎,来啦。” “我要送你一程,这么多年你一直陪着我,出远门我有些舍不得你。” 习惯成自然,分开真是很难受。 徐小诗眼睛柔软下来,弯了弯,给她一个拥抱,“傻丫头,我只是出去走一走,累了就回来了。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楚双榭那家伙敢欺负你,就打电话给姐,我非得骂死他。” 颜画不禁逗笑,“我知道了。” “再见了,画画。” “保重,阿姐。” 检票广播持续的播放,她目送徐小诗走进检票口,眼角湿糯,人最容易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 有人念着自己真好。 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一点,颜画回到家门前,不由得呆住。 漆黑的楼道,风声冷寂,几缕月白透过窗户打在坐在楼梯上男人身上。 楚双榭蜷着自己,支颈若无其事得等待,时而睁开眼睛,时而疲惫的把脸埋在膝盖间。 柔和的面庞轮廓失却了锋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绝色。 跟记忆中的楚双榭有些不太一样。 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铃声震惊两人,颜画赶紧蹲在楼梯拐角旮旯处。 楚双榭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指尖犹豫了下,接通电话,“喂。” “谢,是我,朴嘉欣。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 21.他是楚双谢 楚双榭呼吸一窒, 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手机,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女人的声音依旧像魔咒般响起, “你忘记我了?” “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你了,并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你放心。” “够了。我现在即将要得到幸福, 你休想破坏我的生活。” “好伤心,你有喜欢的人了。”语气里带有几分垂怜。 颜画抬头望着他, 不知道他在跟谁通话,当她没忍住走出来那刻,楚双榭挂了电话,坐在楼梯上, 双手成拳敲了敲额头。 面前多出一双白色板鞋, 鹅黄色的裙子落入他的眼帘,视线往上移,女孩温软的眼睛满是关怀之色瞅着自己。他皱眉一把搂住她的细腰, 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深深呼吸口气。 颜画颇为担心, 指尖轻抚他乌黑的发丝, 柔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回来的太晚, 我很担心。” “让你别等, 你偏不听。” “你不回来, 我会感到很空洞, 有了你, 这里才有片刻的温暖,以后不准这么晚回来。” 颜画弯了弯唇,弯下身回抱住他,“我不会离开你。” 楚双榭将她从地上腾空抱起,吻了吻她的眉心,“好想这样抱着你到天荒地老。” 颜画满是疑色,刚回到卧室,倏地被他压在身下。 灼热的胸膛紧密贴着她的身体,迸发不可预知的力量。 她目光莹莹,葱段似的手指抚平他眉间的情绪,“不要蹙眉,不好看。” “颜画……”他俯身吻着她的唇,温热的触感滑过她的脸颊,移到她的下巴叼着粉嫩的肌肤,“我爱你。” 低迷的嗓音,加上头顶暧昧的光线,颜画被吻的头重脚轻,浑身酥软,伸出手环住他的背脊。 他愿意为她绽放自己的美好,愿意为她卸去全副武装,只把最真实的自己袒露在她面前。 愿意一直做楚双榭的替身卑微的爱她。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这个女孩。 是她追着楚双榭跑的满头大汗也不放弃,看见她为了谋生宁愿践踏尊严,是她吃莫枝的醋故意整弄他,还是她在地铁站为楚双榭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 太多的情愫让人心疼。 而他自始扮演着别人的角色,沦陷在他们的爱里,越来越深。 “我爱你。” 楚双榭吻的情迷,手指哒的勾开她的衣裙,两个人继续拥在一起吻得忘我。 颜画浑身轻飘飘的,犹如踩在云朵之上,手指轻轻揉捏他的脖颈,眼睛微睁,睨了眼他的锁骨,突然停了下来,疑惑道: “那东西怎么没带?” 楚双榭抬头,迷离地吻她的唇,呢喃:“什么。” “……”颜画陡然睁大眼睛,刹那间褪去所有的热潮,掉入冰窖,浑身僵硬住。 他但觉奇怪,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蛋,笑问:“怎么了?接吻都不专心,” “你……”颜画敛去潮红,神色诡异。 楚双榭骤然停下动作,神色微恙,“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不是的。”颜画卯足了劲儿把他从身上退开,捏紧自己的衣服,慌乱的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不对。” 楚双榭登时变了脸。 没了动作。 风声冷寂,窗外黑漆漆一片,卧室里两人都没了声音。 “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她没有多说一句话,掀开被子躺下去。 跟楚双榭同床共枕三个月,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实质性发展,除了亲亲抱抱便是窝在被子里玩游戏。 可是…… 楚双榭立即敛眉微笑,哄道:“困了就睡吧,我的小公主。” “晚安。” 这么多天,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忽视了。 为什么那个口琴不见了。 楚双榭带了那么久的口琴,即使死也不会摘下来,他是从不离身的啊。 天空犹如黑幕压的低低的,今夜无繁星点缀,万家灯火还在夜间闪烁。 身边的人已经熟睡,颜画从他怀里抬头,轻手轻脚伸过去打开他的手机,背着光,翻阅通信一栏,最后一通电话的陌生号码,她快速记入脑子里。 楚双榭就是因为这段号码心情变得糟糕,如果没有听错,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颜画上下课都盯着那个电话,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去。 她站在窗户前,望着校园一处的绿坪,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摁下通话键,把手机搁在耳边。 “喂,你好,哪位?”是个女人的声音。 颜画顿时心提的老高,嗓音有些不稳:“你好,我是楚双榭的女朋友。” “女朋友?原来是你啊,怎么你打电话来是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之前包养他,供他读书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他是个好男人,你要是不稀罕,可以还给我。”女人的语气有些浮躁,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谨。 “你说什么包养?楚双榭一直在病房,你是不是弄错了小姐。” “躺在病房的是他哥好吧,你当我傻吗?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颜画愣是没能反应过来,心不安的跳动着,她轻声说:“病房里的人是他哥哥,是什么意思?” “你好搞笑,做他的女朋友都不查他的私事吗?楚双谢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楚双榭,二人同音,最后的字却不同,哥哥体弱多病一直留在楚家,弟弟就没那么好命,被送给了一对农村夫妻……” 听着女人的叙述,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这一夜。 颜画走在廖无人烟的路上,书包拎在手中,魂落魄地游荡街头。 手机在手心不停地震动,打开看了看,发现是楚双谢的电话。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狠狠地咬住唇,血珠子从唇边滚落,触目惊心。 没有丝毫犹豫把对方的手机号还有微信qq全拉黑,这一夜的心已经凌乱,什么也不再去想,就这么垂死挣扎的走进黑夜里。 “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的都是这个楚双谢,你很意外吧。”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其实我等他回来,我可以离婚,不要小孩跟他在一起,我是真的爱他,你懂不懂?”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放他走,给他自由,然而主导权在我手中,一旦他完成他的任务,是要回到我身边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是不能失去谢。” 夜风吹乱她的长发,站在这一片夜空之下,她停下脚步,喃了一句:“……楚双谢。” 楚双谢回到家,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颜画的身影,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忧心地按了几次电话没有反应,通过qq跟微信发送 所有给她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心犹如掉落谷底,越来越沁凉。 眼皮不停地跳动着,很是欢快。 楚双榭坐在沙发上,呆呆望着天花板良久。 他久久的保持着姿势,晚栀的香味从窗外飘来,浸透毛孔,心跳加速,浑身早已汗湿。 这么晚去哪里了? 22.冒牌货 七天过去, 颜画失踪了七天, 楚双榭去了s中, 去了颜画所在的六班,询问了几个平时跟她关系要好的学生, 一个个纷纷摇头。 “她好久没来了, 我们也联系不上。”其一同学看见这么帅的人,一时呆了, 痴痴道。 楚双榭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她发生了什么事。 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没有找到,她是故意躲起来不见他。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很久,是那个女人的电话。这么烦躁的时刻, 他谁也不想见。 铃声回荡在安静的走道, 自外投射进来的光晕,爬上他薄削的脸庞。 “喂。朴嘉欣,你什么意思?” 他的口吻没有任何感情, 一颗心都吊在颜画的事情上。 “怎么啦, 火气这么大。”女人笑了笑, “不会是被女朋友气的吧。” “你说什么?” “我就好奇了, 她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以为是你给她的呢, 不过我一时口误, 把你不是楚双榭的事情抖了出来, 你不会怨我吧。” 心口犹如一颗□□彻底被炸的粉碎, 他陡然惊住, “你……” “难道她不知道这件事?” “……” “哎呀对不起谢,是我不好,我以为她什么都知道的,你不要怨我啊。” “朴、嘉、欣。”楚双谢咬住牙关,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有一种被人揭开面具的心虚与懊恼。 “你的任务该结束了吧,我等你回到我身边。我说过,一年的时间,你是一定要回来的。” 他冷下脸,挂断电话,想起什么,心里的不安逐渐加重,冲出学校。 楚双榭是不是要醒了。 朴嘉欣跟他约好,只要他哥醒过来,他就要继续回去做她的情夫。 可是说好给她的幸福,他还没完成。 刘绍的电话这个时候像□□惊醒他的混沌,手机在指尖颤抖,蔓延至四肢。 “刘绍。” “你在哪里?乔瑄说这几天你哥要醒了。” 轰然一声,他瞪大眼睛站在原地。 十月的风微微凉,白色的衬衫勾起衣角,他的目光瞬间变得迷离恍惚。 “谢,你还好吧。”刘绍有些担心。 “我是不是……要离开了。”这一声带走无尽的无奈与悲戚。 刘绍沉默了一会儿。 叹息声从听筒缓缓传来,“……对不起。” 楚双谢抬起头,手机搁在耳边,眼睛深深凝视着天边的烟銷。 喉咙梗住似的收缩膨胀,很是难受。 “我知道你爱她。” “你不知道刘绍,你不知道。” “谢。” 他深吸一口气,“很久很久了。从我被你接到这里,我一直像个故事里的路人甲,看着他们的感情,从开花到结果。” “她守着楚双榭十年,不是我能夺走的时光,你知道吗。我不想去爱她,我不要爱颜画,潜意识里我一直逼迫自己的感情,防备它的诞生,以至于排斥她的亲近。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只要她一靠近我,轻轻对我一笑,我所有的伪装都将粉身碎骨。 他弯了弯唇,眉眼低垂,“她知道我欺骗她,会恨我吧,会恨死我。” 刘绍道了句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真他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歉疚道: “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忽视你的感情,一直让你扮演他的角色,是我考虑不周,你怪我吧。” 楚双谢:“我会走,但是我要见到她才能走。” “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到朴嘉欣身边,你已经自由了,那些钱我都替你还清了。” — 深夜酒吧,音乐劲爆,灯光绚丽夺目。 颜画把最后一瓶酒喝光,醉醺醺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收银台丢了一张现金卡,跌跌撞撞的打开门。 清凉的夜风带着晚桂的香甜飘荡在空气中,酒顿时醒了一半。 路边车辆横行,鸣笛四起,楼宇顶端的光亮闪烁不停。 她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这里。” 随意从包里丢出一张卡片,躺在后座闭上眼,不闻窗外事。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开车行驶在夜里。 这年头的小姑娘怎么都那么爱喝酒,还能喝成这样。 冷寂的大厅空无一人,桌上摆放着的菜凉的透彻。颜画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 窗户大开,窗帘也没有拉上,从外面洒进来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 他睡着的样子很端正,有点模糊的面容压住手臂,额头一绺黑发微翘,慵懒的还没睡醒一样。身体微微弯曲抱着被子,像婴儿在母胎里的姿势,孤单而落寞。 长睫轻轻颤动,他睁开眼睛,视线稍稍放空,带有不舒服的刺痛。 “睡觉怎么不关窗户。”她走到窗前拉上窗户,刷的一声把窗帘也遮上了。 屋子里荡开她身上的酒味。 “你回来了,好晚。”他等了好久的样子,目光黯然失色,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环住膝盖,头发遮住眼睛,哑然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还想解释什么?”她的眼底透着凉,话语间也感不到任何温度。 “我没有找到你,竟不知你把我删了。”他垂下眼睑,嗓音如水,神情几分疲倦,最近找她都没休息过,心被掏空的感觉。 “是,全都删净,回来拿我的东西走人。” “你不用走,该有的是我。他,醒过来了,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微讶,伸直左腿,问:“很重要吗?” “从你在校园看见我时,追着我跑了很长的路,我一直扮演着他的角色,已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我。” “我不会解释,也不愿解释什么。朴嘉欣没有说错,我不是真正的楚双榭,不是你的心上人,我是个……冒牌货。” “你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颜画拧紧眉,正色道。 他摇了摇头,垂了垂脸,苍白无力的失笑:“如果可以,我想骗你跟我结婚,骗你为我生下个孩子,骗你跟我一起变老,这辈子跟我在一起。” “……”她喉咙吞咽了下,捏紧手指有些透不过气。 “颜画,你知道我不是他,是不是失望了。”他像在自言自语,黑粼粼的眼睛缓缓抬起,凝视她的脸,弯唇温柔的笑了。 她没有说话,坐在旁边像个透明人。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跟他在一起,反正你也不会喜欢我,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裹了雾霾一样迷失自我,无力反驳,每一字犹如铁锤狠击她的胸口。 让她怎么回他。 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喜欢的人是楚双榭,除了他还有谁让自己追逐这么久。 他在心里的地位一直岿然不动。 谁也代替不了。 颜画不要犯傻,你喜欢的不该是他。 “是啊,我喜欢的是他,对不起。” 他望着她的眼中那抹光芒,柔软的纯粹,浓黑如墨,随着她的话语被摁灭在瞳仁中。 23.窒息的吻 倏然间。 颜画被他拽了过去, 温柔的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勾住她的发丝, 楚双谢垂睫低头霸道的含住她的唇。 一瞬地窒息。 胸腔犹如火撩般痛苦。 颜画挣扎着躲避他的吻,然而对方却趁机把舌尖探了进来。 熟悉的吻, 熟悉的温度, 很难平息她的怒火。 楚双谢吻得很深沉,将她搂入怀里, 移开唇一口咬住她白皙的脖颈,久久未动,睫毛间逐渐溢出晶莹的湿糯。 长久的沉默。 他保持着拥住她的姿势,声音沙哑, “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吗。” 颜画重重的喘出一口气, 胸口勒的慌,无措的一把将他推开,疯了般打开门跑了出去。 — 楚双谢消失了, 大致回到他的生活去了, 而她喜欢的楚双榭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夜苏醒, 她守了两天, 不愿错过每一次凝眸。 病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 由于太久没苏醒, 一时不适的眯了眯眼。 颜画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你醒啦。” 楚双榭扭开头, 凝住女孩的眼睛, 张了张嘴:“颜画。” 她陡然怔住。 心酸而苦楚。 那个人喜欢喊她画画, 楚双榭会真正唤她一声颜画,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一刻。 她的等待好像找到了曙光,却又把自己逼向深渊。 “醒了就好。”她笑了笑。 他呼出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让你等我这么久,是我对不起你。” “不用再说了,你能看看我,已经无所求。” 她喜欢的楚双榭醒了,一切开始回归正规,然而另一个楚双谢,他的弟弟呢。 犹如影子,只能跟光明择其一存在。 莫枝什么也不知道,看见楚双榭回来,小鸟依人般抱住他不愿松手,全程不愿多看颜画一眼。 偏偏很嫉妒这种亲昵的颜画,此刻心里突然一片宁静。 连气恼的感觉都没有,仿佛眼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不足以对她造成困扰。 肖明丽站在楚双榭面前,笑道:“回来就好,你跟莫枝的婚礼,我跟你爸打算提前举行。” 楚双榭坐在沙发上,撸了撸头发,“再缓缓吧,我现在并不适合结婚。” “只是结婚而已,又不是让你做别的事情。”肖明丽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 楚耀从公司回来,看见大厅的几人,神色微敛气道::“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你妈催着找人,我根本就没想让你再回来。” 肖明丽埋怨道:“楚耀,孩子刚回来,少说点。小榭先去休息休息,我们莫枝等得了,都等了这么久还差十天半个月吗?” 楚双榭没给二老准确答复,直接拉着颜画的手上了楼。 将他们视若空气。 他的房间很大,每天都有人打扫卫生,窗明几净,床单被罩干净整叠。 他微微抬头,问:“你是不是在怨我?” 颜画从研究所一路出发,没有任何声音,不哭不闹。 她摇头,淡淡:“我不恨你,只要你好起来,其他的不重要。” 楚双榭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银发遮住脸庞看不清什么神情,他的嗓音冷凝:“颜画,以后留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眼底盛满星星一样的美丽,微微一笑:“好。” 24.迷晕了 高二的课程排的满满的, 颜画偏科严重,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关系好的同学也没几个,独来独往惯了。 放学便会去楚双榭那里, 照顾他起居, 多看看他,盖怕会再次沉睡。 那十年像个定时炸、弹一直提醒自己。 教室里一片沉静, 自习课同学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颜画闲来无事拿起身边的画板,专心在颜料盘里调色,面对空白的纸页,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从身边拿起一只笔, 画出一道清晰分明的轮廓, 眉目翩然,睫毛分明细长,眼睛更是传神动人, 眉隙透着凉意。 一张让人沦陷的面容, 明丽的展现在白纸上。 画板上是个清隽秀丽的男人, 那双漆黑明动的眼睛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嘴角呈上扬的弧度, 是一副完美的孤品。 身边的同学见她盯着画板发呆, 不禁好奇凑过来看, 眼睛一亮, 哇的一声。 “颜画, 这男人好帅啊, 像从漫画里走出来地一样。” 颜画低下头,眉尖皱着,一时无言可对。 收起这张纸,重新铺了一张,朝身边的女孩笑说:“一点也不像,他没这么爱笑。” “怎么会,这人长得可好看了,我们系里还没这么好看的男人。”常乐笑容都走了样,心里惦记着她的那副画,想着怎么要回来收藏。 颜画垂下睫毛,微微弯唇。 他们是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兄弟。 马路两边,树木的剪影中投射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这周答应要陪楚双榭去参加一个晚会,她半途才想起来,匆匆忙忙的站在路边拦了辆车,赶紧坐进去。 “小姐是要去哪里?”司机回头看着她。 “麻烦带我去花畔。” 那是一家高档次豪华酒店,楚双榭应邀参加明葛老先生的八十大寿,这位老者在s市名气甚广,结交了不少豪门众友。 原先楚双榭一人前来便可,后来楚耀并不满意,非要莫枝陪同前往,颜画上课期间收到他的信息,说是缺个女伴,当即拒绝不了,只好跟着来了。 热闹的场合,她比谁都疯狂。 来到约定的地方,楚双榭一身正装出席,月色下英俊帅气。 颜画下车一眼瞧见他,走了过去,亲昵的挽住他的手。 “来的有点晚,晚会开场了。” “抱歉,路上堵车。” 进入正厅,她的手一直被他握在手中,掌心微凉,指骨有力修长。二人穿梭在衣香鬓影中,不认识她的贵妇都笑着打趣道:“楚先生,这位是您的太太吗?长得可真漂亮呀。” 颜画一听神情微讶,悄然瞥向默不作声的男人。 手心微凉有棱,想着怎么解释,楚双榭这会儿把话接了去,“是的,我们快结婚了,到时候各位记得赏脸参加。” 几人站在一起打量颜画,纷纷笑了。 这丫头长得太嫩。 贵妇的世界,她还是第一次走进,她们衣着华贵,举止文雅,妆色偏浓,身上飘着股让人迷恋的香味。 与西京会所的女人完全不同。 二人正准备离去,转身那刻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亦是有所察觉,回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怔住。 心脏噗通的跳了几下。 是他。 颜画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神色顿变,眼睛瞥向挽住他手臂的女人。 红唇烈艳,眉飞色舞,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跟颜画小身板一比,对方的气势瞬间碾死她这个高中生的装扮。 楚双榭随着她的视线移过去。 眉心一跳。 低头在颜画耳边轻语:“该走了。” 她回过神,视线不经意的瞥向那个人,淡淡收回视线。 楚双谢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未知的光芒,只一瞬又散了。 朴嘉欣咬唇朝着他不满道:“谢,抱抱我。” 楚双谢疑了几秒,不知道她想搞出什么把戏。 “快点嘛。”她说完双手环住他的腰际,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不许看别的女人哦。” 他微愕,转而笑说:“除了你,还能看谁。” “对,你眼里只能看我。” 两人双双笑了一声,走进内场。 颜画则跟在楚双榭身边,思绪无法专注,脑子里闪过他们亲昵的画面,眉尖轻蹙,叹了口气。 她睨了眼在跟生意上的合作人李董事交谈的楚双榭,已经聊了半个小时。在此期间,楚双榭喝了不少酒,眉眼微醉,唇色泛红,谈吐流利。 颜画则感到有点闷,开始坐立不安。 “楚双榭,我先去个洗手间,待会回来。” 他停止交流,歪头看她,眼睛迷惑挂着微笑:“我陪你。” “不用啦,我一个人就可以,又不是小孩子。”她摇了摇头,顺势起身离位。 空寂的洗手台,私下无人。颜画站在水池面前,透过干净的镜面望着自己的脸,淡然无味的洗手。 楚双谢还是回到这个女人身边了。 讨厌呐。 她始终看不清心里的森罗万象,即使很生气,也不愿过多的流露。 走出洗手间,刚从走道拐了个弯,一双手突然捂住她的鼻口,颜画惊得瞪大眼睛,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一人谨慎的把她背在肩上,说: “我先把她关起来,一切安排妥当,你去跟肖夫人报备下。” 正在这时,从洗手间出来的楚双谢狐疑的望着拐角处鬼鬼祟祟的几人,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酒席上楚双榭酒量很浅,一时不慎被李董事灌醉了,躺在沙发上撑着额头低笑,“李总,你要是还想喝,我楚双榭奉陪到底。” 李董事也喝的糊里糊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老弟,你比我醉的厉害,给你招个小姑娘来陪怎样?” 他摆了摆手,醉眼迷离,目光斜向一处,轻笑:“你自己享受去吧,我身边有颜画,不过这丫头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莫枝在场中央跟一些贵妇敬酒,瞥向这边时,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 放下酒杯,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从沙发上把醉了的楚双榭扶起,朝那位李董事招呼一声,“我先带他去醒酒,李先生不要为此扫了兴。” “小事一桩,快把他带走吧,都醉成什么样了。小老弟的酒量该多练练才行。”李董事笑了笑,晕乎乎的倒在沙发上,直接呼呼大睡。 楚双榭被莫枝扶去一间开好的房间,在座的几位心知肚明。 肖明丽站在窗前望着璀璨的夜景,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扬眉冷笑:“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 不知过去多久。 颜画倏地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动了动,惊得睁大眼睛,发现被人困住手脚,丢在陌生的地方,黑漆漆的空间很是狭窄,动都动不了。 她难以预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升起一团恐惧感。 不知道是谁把她迷晕了,这里应该是个衣柜。 她咬紧唇,蹭了蹭被困住的手,一筹莫展。 “谢,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朴嘉欣刚跳了舞回来,依靠在他身上,打了个酒嗝,像条蛇往他怀里钻。 楚双谢抿紧唇,放下酒杯,继续与左手边的女人商榷事项,关于即将成立俱乐部的事情,然而交谈过程中,他的心思始终不在焉。 没有看错,那人背着的是颜画。 然而看她的气色并不像醉酒那么简单。 他回头对朴嘉欣的秘书交代几句:“向姐,你先带朴小姐去休息,我待会儿回来。” 朴嘉欣喝的上脸,脸颊通红,脑子里成了浆糊,此时也管不住他的腿。 趁着大家都热情高涨,他在楼层寻找着什么,直到一路跟着记忆来到一间房前,深色的瞳仁闪过一丝惕怵的光。 花畔的房型都差不多,难以区分。 好像是这间。 他在门前停留几秒,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刷开房门。 打开房门,里面空荡无人,清风刮着窗帘,四处飘散。 依旧是空荡如斯。<br/>微微垂眸,扯着嘴角,或许是他看走眼了。 正打算离开,一阵声响从衣柜里传来。 他蓦地僵住,转身瞥向墙边的衣橱。 颜画换了口气,嘴里塞了布团根本喊不出来,她只能用腿不停的撞击橱柜木门,希望外面的人能发现她。 小腿奋力的撞着门,疼的后背浮出一层薄汗。 搞不懂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意图。 哗啦一声。 柜门被人打开,她恍惚抬头。 一张俊美微讶的脸撞入黯然眼帘,犹如一团火跳入她的眼中,顿生明亮。 楚双谢! 她呜呜两声想张口。 对方神色凝重,攥紧拳头,立即摘掉她口中的布,低头给她解绑。 两人悉悉碎碎中什么也没说话,手指衣缠,隐约呼吸到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颜画的心跳在体内噗通噗通的直敲,声声有力的冲击耳膜。 “我刚留意了那些人,你从安全通道先走,楚双榭那里我会让人带走。” 她有三个月没见他了,看他一眼,一瞬地不知该说什么。 貌似比以前更容易得心脏病。 他恢复一头好看的黑发,服帖的垂在耳边,额前一绺弯翘,轮廓立体感强烈,昳丽清秀。 她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艰难开口:“楚双谢……” 绳索解开后,楚双谢低头看了眼手表,绷紧脸,当直视一直不吭声的女人时,忽的怔住。那泛红的小脸蛋精致漂亮,额头涔出密密的细汗颗颗滚落,一双潋滟柔软的眸子傻傻地看着自己。 越看,心越乱。 他缓缓闭上眼,呼出口气,再睁着黑漆的眼眸,心口微颤。 “你……”颜画刚出一个声音,楚双谢扬唇抓住她的手臂,扯了过来,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下她的嘴巴,接着意犹未尽又在她的唇上咂了一口。 嘴角的弧度孤傲的上扬,露出漂亮的下颔线,眼底闪着几分笑意,温和柔软。 他甩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的小脑袋。 “趁还没被发现,你快走。楚双榭被莫枝拉去开房,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有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霍然起身,头也没回离开这里。 留下一头雾水的颜画呆呆的坐在地上。 “楚……双谢。”当她回过神时,门外空无一人,连着风声也消失了。 25.你喜欢他 颜画穿上他的衣服, 避开即将来的两个男人,往安全出口逃去, 想到这一切都是出自肖明丽之手,曾经受得屈辱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一腔怒火烧红了眼睛。 她扯着嘴角, 将衣服收在臂弯,眼神瞬间冰冷无情。 来到一间房门前, 外面没有随身的两个守门保镖,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也不知楚双榭怎样了。 颜画理了理衣服,气定神闲的来到门前, 敲了敲门, “楚双榭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他们不会…… 手心紧张的出了汗, 她咬紧牙抬起脚, 狠踹门, 踹的整个走道哐哐作响。 就不信这么大的声音, 他们还能睡得着。 “楚双榭, 你给我开门!” “听到了没有!” 在第十二次踹门时, 哒的一声, 门开了。 然而开门的人出乎意料, 竟然是莫枝。 她衣服有些皱, 脸上也有泪痕, 让人顿时想入非非。 颜画张了张嘴,“你,你们……” 没敢多发呆,颜画推开她冲了进去,落入眼帘的是一团贼乱的床,打过滚一样乱的不成样子。 地毯上玻璃碎片泛着明晃晃的光芒。 楚双榭闭着眼睛,唯一的衬衫还挂在手肘,露出一大片肌肤,呼吸均匀。 莫枝一把推开她,怒声道:“为什么你一直破坏我的好事?” 颜画勾起红唇,拨弄自己的长发,浑身媚的像撒了粉一样,又娇又骚。 “你不知道吗?” “什么?” “我讨厌你,我恨肖明丽,我曾经所受的苦,可都是拜你们所赐。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你也想抢走,你们这对狡狯姑侄,可真是坏事干尽。” “颜画!”莫枝气急败坏,扬手甩了一个耳光。 颜画一把抓住她掌来的手,推开她半寸,“莫小姐,你可能不懂什么是爱,你以为现在这样跟他上床,楚双榭就会对你负责吗?不会的,他呀只会爱我一个人,这一生只能爱我,即使跟你睡了,也不会违背他的心。” 莫枝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她,竟然毫无情面的被一个小丫头给侮辱了。 她深吸一口气,言笑晏晏的抽回自己的手,咬着红唇投去一道鄙夷不屑的目光,柔媚道:“爱强求不得,强求的感情不是爱,是怨气。出去吧,趁他没有醒过来,赶紧离开,我不保证他会不会让警察把你带走,你已经触犯他的底线,还不快滚。” 莫枝面色极为难看,最后没再造次。 望着门外的背影,她把门关上,眼睛弯弯的好看极了。 她那一出戏演绎的淋漓尽致,简直可以去搬个奥斯卡影后奖回来了。 有些人不能服软,必须站在比她高的台阶上,让她□□裸的剥开自己的缺陷,相形见绌。 颜画来到床边,看着沉睡的男人,一颗心终于感受到跳动的旋律,松了口气。 楚双榭微微睁开眼睛,不舒服的揉了揉眉心。颜画见状扶他坐起,给他把衣服给扣上,嘴上笑问:“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将脸瞥向别处,轮廓俊美,睫毛轻眨投射下一片黑黢黢的阴影。 “你刚去哪里了?”他没有看她,视线一直留在不远处的茶几桌上。 “去洗手间。” “去洗手间需要那么长时间?”他回头正视她的眼睛,笑问:“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没有。”她想也没想的回答。 “颜画,我知道你喜欢他。” 她睁大眼睛,喉咙梗住一样,发不出声来。 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小手,他的眼睛充满淡淡的忧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小心翼翼的呵护,软声说:“你没有说错,我这一生只能爱你,没办法再去爱另一个人。” 她的身体僵住似的,呆呆的看他,吐出三个字:“你醉了。” 他醉了,还没清醒,又在胡言乱语。 “你是不是很难过,我把他赶走了,明明同根生,却对他那么狠心。”楚双谢喝酒不上脸,白皙的脸颊有些清瘦,摸着不太舒服,他垂下睫毛,“我的病若是好不了,最重要的是他还在。肖明丽跟我妈是最好的闺蜜,我妈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至于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莫枝爬上我的床,大抵是为了让莫枝替她继承楚家的家产。” 颜画听得脑子更晕了,摸了把他的脸,捧起问:“等等,你意思是你妈是她害死的?” 楚双榭抓住她的两只手,点头,轻声讲述::“不仅如此,我妈她当初是猜到这女人要害她,但是已经来不及,那时候她跟我爸正吵了一架,一个人开车上路,不幸的是羊水早破,那时候必须要有人接生才行,楚双谢的养母就是当初给她接生的女人,她将我留下,送走了弟弟。” 颜画吞了吞口水,“为什么把你留下,为什么不能两个都留下。” 他抬起阴冷的眸子,笑了:“留两个谁也别想活,留下我是我天生体弱多病,对肖明丽无法造成什么威胁,我要是一直沉睡,最后家产合该我爸继承,也落不到她手上。” 也就是家产原本是楚双榭妈妈留下的,即使死了,她的继承人是楚双榭,楚耀得不到一分钱。 这女人……太聪明。 知道丈夫靠不住,闺蜜暗自要上位,什么都算计好了,把什么都安排妥当。 但是,其中苦了她的另一个儿子。 颜画听着听着,不禁震惊到发颤。 26.带个小面纱 楚双榭握住她的手, 轻轻带到怀里,双手环住她清瘦柔弱的身子。 “记得你在我昏睡时, 喜欢数绵羊,还喜欢讲故事, 那时的你哪里也没去, 就那样乖巧的留在我的身边。” “榭……” “现在的你,变得对很多事越来越好奇。你的天性本该如此, 是我考虑欠缺。” 颜画摇了摇头,回抱住他,“不要这样说,你给了我希望, 如果没有你, 我还存在世间吗?被妈妈抛弃的我,该是怎样的未来。” 楚双榭没有说话,眼皮变得沉重, 又要陷入沉睡。 他推开她, 脸色苍白, 扯出抹笑来, “颜画, 我突然想喝红酒, 你去大厅找刘绍帮我拿一瓶过来。” “好的, 你等我啊。”颜画二话不说, 赶紧脱离他的怀抱, 跑了出去。 楚双榭深沉的呼吸一口气, 修长的身体缓缓倒在床上,银色凌乱在半空中惊起一道弧度,眼睛缓缓的阖上。 颜画来到大厅,参加宴会的客人没有散席,她一眼找到刘绍,心里一喜跑了过去。 刘绍正在跟一位穿黄色礼服裙的女人说笑,见她风风火火的跑来,有点纳闷。 “你怎么了颜画?” “叔叔,楚双榭说想喝红酒,你能帮我取一瓶来吗?” 刘绍眨了几下眼睛,“喝红酒?他怎么不亲自来啊,还要让人送到……等等,他什么时候说要喝红酒的?” “刚不久。” “我知道了,你快去守着他,别让人进那间房,记住了看紧了。” 颜画被他严肃的情绪搞得一头雾水,“为……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快去做,我去联系乔瑄,记住了我的话。” “好,我现在就回去。” 颜画从桌上随便捧了一瓶红酒往总统套房跑,突然撞上一个人的胸膛,险些摔在地上,对方快手环住她的腰托了过去。 慵懒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楚双谢笑问:“这么急着想去哪里?还抱着红酒,你不会是个来偷酒的吧。” 颜画没有搭理他,想走偏被抓了回来,她有点生气:“楚双谢你给我放手,还有你最好出来的时候蒙个小面纱,要是被肖明丽身边的人发现,后果很严重。” 楚双谢不仅恼怒,反而神色自若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引起身边的女人如狼似虎般饥渴的眼神。 在这大厅中更为引人注目。 “……你。”颜画一时错愣住,面色极为难堪,扯住他的袖子,轻声说:“把衣服穿上,你这是做什么啊?” “再说我继续脱,你信不信。”他歪了歪头,挑眉。 她一双怒气荡漾的眼睛愤恨的盯着他,默不作声转身往客房去。 谁知道楚双谢跟她杠上了,一个转身挡住她的去路,坏坏一笑,“你这么担心我被人看出是谁,要不要做个测试,他们的眼中,我究竟是谁?” “你走开,听见……唔唔……”话未说完,楚双谢当着众人的面,托住她的后脑,压在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 颜画险些气晕了,脑袋被他箍住动不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情动生吻。 27.不是华佗 颜画咬破他的唇, 一把挡住对方即将侵犯的动作。 楚双谢皱眉,耳边响起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求你了, 不要捣乱。” 话语软的像棉花糖,躺进心尖儿, 甜丝丝的味道。 颜画趁他怔楞时, 赶紧抱着红酒跑开了。 四周的人群继而散去,长着同一张脸, 果然好办事。 他望着她匆促离去,眼睛缓缓垂下,抹掉唇上的血迹。落寞地笑了笑,转身离场。 颜画赶到房间时, 看见床上昏睡过去的男人, 惊讶的睁大眼睛,渐渐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让她离开。 走到床边,安静的坐在他身边, 伸出细白的手指轻抚柔软的发丝, 微笑道:“傻瓜,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每次沉睡, 你是不是都用这种方式逼我走, 是我没用啊, 一直不能陪在你身边。” 她把脸埋在他的手心, 闭上眼睛:“榭, 你不是一个人, 知不知道?” “我始终都在, 笨蛋,为什么要独自一人面对孤独。” 乔瑄被刘绍给抓了过来,一路没有停歇过,风尘仆仆。 颜画还是在离开研究生的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直对她照顾有佳。 再次见到,她依旧温顺的喊了一声:“乔叔。” 乔瑄惊呆住,眼睛眨了好几下,露出笑来,“颜画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叔叔,你快看看榭,他怎么样了。” 乔瑄来到床前,从医药箱里取出仪器,给他检查一遍。 神色凝重的皱眉,“说了多少次了,好好养病,偏是不听。” “乔叔,楚双榭怎样了?” “老毛病,要睡觉。不过这种频率保持多久了,如果睡得很频繁,问题可就大了。” 颜画懵懂的问:“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跟她说过,我不是华佗,他的病也不是感冒发个烧打一针就了事的,这是大病,随时会要了他的命。建议小榭继续住在无菌病房,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他,否则太危险了。” “会……死?”颜画抑制住心底的恐惧,茫然无措的抬头,望着他急声问:“是不是这样?” 乔瑄不敢多做阐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能做的都做了。 “小榭醒过来后原本可以接受手术治疗,虽不能痊愈,好歹能保他的命,依照现在的情势,他早晚会在睡梦中离开这世界。” “什么……” 28.亲吻 乔瑄坐在沙发上, 手指捣鼓着白大褂,目光严肃地瞥向她, 冷嘲地扬起唇:“反正日子也不多,还不如不治, 我想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 才会把你支开。” 颜画皱眉,“什么意思?” “切, 还能什么意思,不想活了呗。弟弟抢了自己喜欢的人,他要是知道醒来后,看见心心念念的女人跟自己的亲弟弟亲亲我我, 是绝对不想再苏醒一次。颜画你吃过什么苦, 我能理解,但是别最后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小榭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很, 没有你那些小心思。” “瑄, 别说了。”刘绍面色沉了下来。 “你喜欢谁, 心里最清楚, 如果不爱他, 就别再吊着他, 早死他或许得到往生。” 颜画面色苍白, 怔在原地不动。 “作为一个男人给你的警告, 我也不想参与你们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空气仿佛凝固住般, 耳边的声音闹哄哄的, 她睫毛颤了颤,凝住床上银发的男人,问:“可以不要那么早离开我吗?” “……” “我不要他走,绝不要放开他。” “好,那我告诉你,想要他多活些日子,从现在开始一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上厕所也给我跟着,他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给他最深的拥抱,狠狠亲他一下,多在他耳边说说情话,让他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她想也没想点了点头,脸颊有些泛红,“好,我会的。” 乔瑄从医药箱里拿出十来瓶药,各种各样的摆在床头柜上,“这些药都要吃,他不吃你就用嘴喂,反正想办法让他吃完。” “嗯,我记住了乔叔。” 刘绍送乔瑄离开,两人刚坐上车,他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对那丫头是不是太冲了。” “身在迷雾中的人,是需要一锤子敲醒。” “让弟弟代替他的时候,就该料到后面的事情。颜画不过随心而已。” 乔瑄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她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一味践踏小榭的感情,我话是有些过分,还不是希望他们靠的近一点,真他妈死了,你还等下辈子不成。这一味药下猛点,或许就没那么多事。” 刘绍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开车离去。 也许吧,真正难治的是心病,其他的不是问题。 颜画还在房间,趴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等他醒过来。 脑子里想起乔瑄交代了事情,呼出口气。 手指轻撩他的发丝,银色的光在粉白的指盖上流连,漂亮的要命。 待她守了几个小时,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这一刻她露出温柔的笑,伸出手穿过他的腰,抱住他。 楚双榭微愕,不知发了什么。摸了摸她的脸颊,问:“怎么了?” “你睡着了,我害怕。” 指尖一顿,他沉默了。 “以后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支开我,好不好?” “……” “快说,不然我会生气,生气就不会再理你。”她的样子气呼呼的有点像撒娇。 楚双榭叹了口气,“好,以后不会。” 颜画倒了杯水,倒出几粒药给他,“乔叔来了,这些药都要吃。” “我吃不下,你放在一边吧。”他揉了揉眉心,身子虚空,漆黑的眸子掠过她的脸庞,有种叫痴的情绪盘踞在心里。 颜画咬唇,二话不说把药吞进口中,倾身揽住他的颈,吻住那略苍白的唇,温度偏凉。 楚双榭睁大眼睛,没了动作,任由她将药渡进自己的口中,一粒一粒掺着她的温度。 所有的话全被打乱了。 她轻轻退出,唇色嫣红。 他的第一次亲吻,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忽然有些怀疑乔瑄说的话,也不知道吻一下是不是就听话了。 然而,楚双榭睁着黑漆的眼睛,从床头接过水,吞下她准备的药,眉毛仅皱了一下。 颜画低咳一声,神色微慌,“那个,你以后不好好吃药,我就喂你,直到你乖乖吃为止。” “好,我会听你的话。”他展开眉捎,眼底含星,轻轻一笑,好看极了。 看他笑的,一定误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 往后余生,只想来到他身边,摸着自己的心,这一舜仿若再次复活,可以感受到心脏狂跳的节奏。 楚双榭最近都在查几十年前的事情,关于肖明丽的家世背景,还有身边云云之事,皆被查的底朝天。 颜画问他为什么之前不查,他说:“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爸的妻子。” “那为什么现在查了。” 他笑:“画儿,如果有人随时拿你的女人威胁,你会怎么做?” 颜画抿了抿唇,被他那声画儿惊住,干巴巴回道:“这个不好说,我脾气不好,说不定立马送她们进监狱。” 楚双谢将手边的资料交给一名侦探,捉住她的手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从背后环住她的身子,望着晴空万里的风景,悠悠道:“或许我不该动了怜悯之心,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颜画立即捂住他的唇,“打住。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他在她额头吻了下,与她依偎在一起,嗓音柔的快出水:“愿岁岁年年,花前月下,都有一个颜画在我身边。” 29.抱抱我 时隔半个月。 楚双榭掐住了肖明丽这条蛇精七寸, 二人窝里斗,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夜晚, 颜画睡在他身边,给他盖被子, 当她熟睡时, 身边人的咳嗽声都会在半夜惊醒,尽管那声音压抑地难受, 她还是听见了。 对于睡觉这事,楚双榭一直要求她睡隔壁,也是怕半夜咳嗽厉害,身边的人无法安眠。 她不管, 宁愿陪他熬着这段艰辛的日子, 也觉得幸福。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颜画端着一碗稀饭,还有几个小炒。 “这半个月你每天都变着法子让我多吃, 画儿, 你是不是很害怕。”他躺在沙发上, 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看。 “没有, 我担心什么呀, 我就想对你好点, 以前我不懂事, 现在难道还不懂谁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吗?”她难得把话说的这么清楚, 眼睛莹莹如珠, 伸出手揽住他的后颈, 在他唇上亲了下。 明显感到他的身体轻微的一颤,颜画心顿时灼热起来,继续轻吻他的薄唇,从开始的碰触到后面的深入交融,直到对方环住她的腰拉了过去,两人倒在偌大的沙发上,颜画坐在他身上,低头吻他,连着舌尖挑.逗都酥酥麻麻的。 “榭,你爱不爱我?”她的唇色潋滟,目光炯炯。 楚双榭抬指轻勾她的发丝,“我爱你。”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对不对?” “是的。” 身下有东西压着她,不是很舒服。 颜画不傻,在夜店呆了几年知道男人这种生物,此刻她脸色绯红,手往下摩挲,柔声说:“我……可以的。” 楚双榭瞪大眼睛。 “你憋的不难受吗?”她笑了下,咬了一口他的唇。 “我不能……” 她揭开自己的衣服,脱掉上衣,慢慢的去解他的衬衫,呼吸着属于他身上的药香,“我想要你,榭。” “……” “抱抱我。” 乔瑄虽然嘴毒,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流连在楚双榭跟他之间,渐渐的忘记谁才是她最爱的人,如若不爱,又何必付出。 她呀,好希望时间能够停止,让她多些时间去爱他。 第一次是很疼,颜画疼的冷汗直冒,呼出口气,面色苍白,吓到身下的人。 楚双榭心疼地不行,想从她身上抽.离,顿时被她抓住,摇了摇头:“别走,好……好多了,你能别扫兴呀。” “你有点坏。”他微微一笑,霎时好看,拉下她吻了几下,两人在沙发上滚作一团,内室一片旖旎风光。 完事后,颜画浑身酸痛,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楚双榭给她清理一下,揽住腋下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第二天她睁开着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看见倚靠在门扉的男人,脸颊蓦地一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她竟然强上了他。 “我做了早饭,你身体怎样?”话语间无不温柔细腻。 颜画抿唇,点点头。 身上□□,只能缩进被子里,闷闷道:“我……我先穿衣服。” “我等你。”他笑了一下,把门替她关上了。 颜画拿了个包子咬了几口,便听见身边的男人说:“肖明丽被抓了。” 她微愕,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楚双榭靠着她,继续说:“不过,莫枝没找到,应该躲在那个地方。” “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待会儿去刘绍那里,陈叔会来接我,你在家好好休息,昨天……是我伤到你了。” 颜画噎住了似的,抱住旁边的水灌了几口,“没有,你、你别在意,我自愿的。” 气氛暧昧起来,楚双榭凑过来亲她,摸了摸她的脸,“我吃完了,先走了。” “好,好的。” 楚双榭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还有几分指证肖明丽故意杀害他妈妈的重要资料,回头看了眼继续咬包子的女孩,眉眼舒展,弯了弯唇,关上门离开。 颜画吃了饭又趴回床上休息,这一睡天竟然黑了。 她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手机里有三个刘绍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信息。 她点开信息一看,恍如掉进冰池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楚双榭在我手里,颜画,今天就算死,我也要带他一起下地狱,你报警也没用,他很快就要死了,我在青禾洲九栋03室,你快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哈哈哈。]——莫枝。 颜画赶紧拨通刘绍的电话,手背青筋微突,心脏更是恐慌的跳跃。 “颜画,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榭也不接我电话。” “刘叔,榭……楚双榭被莫枝抓了!” 刘绍一怔,严肃道:“怎么回事?” —— 静谧的大厅,地上躺着一个人,斜斜倾在桌角,银发凌乱地遮住睫毛,身上的衣服掺着血,不忍直视。 他竟被自己的小侄子卖了,楚向原你可长大了。 真是难逃一劫。 楚向原来回踱步,情绪紊乱,说:“莫枝,你速战速决,我先去给你看着。” “滚!这里没你的事,你要的钱都在那箱子里,拿了快滚。”莫枝转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恶狠狠道。 楚向原一把提了箱子,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男人,快步跑路,这次他只求财,顺便报复楚双榭,总之今夜他死定了。 莫枝冷下脸,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楚双榭脸上,将他的脸打偏在一处,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快说你爱我!只要……你说一句,我就放过你。”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犹如一道剪影铺设在眼睑之下,唇色苍白无力,手指紧紧扣住手边的茶几桌,漠然置之。 “啪啪啪——” “为什么你会喜欢她,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利用我对你的爱,去对付我姑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你的爱还不可以吗?你说啊!说你爱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十几个耳光打的他脸颊红肿,对于细皮嫩肉的贵公子楚双榭,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这么狠,可他就是死活不开口,目光悠然冷静,仿佛打的是一具躯壳。 颜画没有等刘绍,打车一路来到青禾洲,失心疯一样爬上楼。想到那个人啊,千年都不会变的性格,一旦出事一定会把她推得远远的,连消息也不给她发过来,独自面对。 然而,他不知道,每次这样都会让她的心痛得快呼吸不过来。 想而不能,爱而不得。 “你以为我得不到你名下的财产?我告诉你,剁了你的手在上面摁指纹,你们楚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哈哈哈,楚双榭你继续忍,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他弯曲着双腿,将头贴在冰冷的桌角,这样才会让他身体舒适一些,他笑:“没有我亲口授意,砍光手指也没用。”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活,干脆拉着你陪我死。” 莫枝将他的衣服敞开,身上早已被她的刀呙地直流血,他的唇紧紧的抿着,眼睛黑漆如玉,沉静不语。 “砰”的几声。 颜画闯了进来,看见里面的情景,整个人都懵了。 莫枝得意的扬起唇,“你可来了,也好,我正等着你。” 看见颜画那一刻,楚双榭的眼里生出一道闪烁光亮,只一秒流逝,他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她。 “我来了,莫枝。” 那眼神让颜画心酸,看见他凌乱的衬衫,被刀割开的伤口,还有那张红肿的脸,顿生令她狠狠抽了一口气,恨不得弄死眼前这个女人。 这几个小时的□□,他一定很痛。 莫枝一把将刀玩味的在她脸上流连,更为嚣张,简直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楚双榭,现在你喜欢的人来了,我再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 楚双榭用复杂而悲凉的眼睛凝视颜画。 “你别听她的,楚双榭,不准说。” 被一个女人威胁是多大的耻辱,何况就算说了,莫枝还是会有别的要求,那份财产转让书等着他呢。 “给我闭嘴!”刀尖骤然划过她的脸颊,一道血珠子从柄上低落,颜画蹙眉,身体微颤,说不疼是假的。 牙关悄然咬住。 莫枝犀利而厌恶地举起刀子,“另一边脸也要来一刀,你才会听话,哈哈哈……” “不要!我说!”楚双榭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刀子,脸色已经不是用苍白足以代替,他避开颜画的视线,“我爱你。” 莫枝嗓音微颤:“有多爱我!” “……很爱很爱。” “那你愿不愿意为我死!” “莫枝你别太过分!”颜画瞪大眼睛,咬紧牙关。 “颜画,你他妈给我闭嘴!” 30.你敢死 颜画喘了喘气, 喉咙犹如被人扼住般难受,她忍耐了许久, 手从她的刀尖滑落,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从她的掌心滑落。 楚双榭捂住唇, 剧烈的咳嗽, 指缝溢出血丝,他的脸色白的黯然, 眼睛浓黑茫然,靠在桌角朝颜画伸出手,迷药在体内还没有完全散去,有些轻浮。 “你过来。” 她摇头, 神色凄苦, “你不要说话,我什么都不要听。” “画儿……” 莫枝嗤嗤的笑,“哈哈哈, 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们还有时间打情骂俏, 楚双榭, 你到底签不签字。” “我签了, 你保她平安。”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我仅有这个条件。莫枝,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你要我的命, 无话可说, 我一开始爱的是她, 执迷不悟的是你。” “不准说!”莫枝抓紧手中的刀,分分秒秒想扎进他的胸口,把他的心挖出来。 颜画来到楚双榭身边,蹲下身将他抱住,低低道:“你别跟我说遗嘱,听到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他连笑都变得吃力,咳嗽声像个□□,随时要了他的命。 颜画攥紧泪,咬唇说:“榭,要死一起死,我想跟你在一起,别再把我抛开。” “早上我临走前想带你去婚纱店,给你选婚纱,让你做我的新娘,终归失策。” 颜画把他抱紧,眼泪止不住滑过脸庞,咬进牙关:“别乱说啊,我不要听。” “画儿,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我这一生遇见你真的够了。没有你,我不会独活,但是没有了我,你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等你。你懂吗?” “我不懂,我谁不要,只要你还不行吗?”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哭的楚双榭眼睛红了,唯有把她抱住。 “颜画,你对我对他都很重要。” 莫枝脸色一黑,沉声说:“你想好没,我可不是让你们在我面前演戏的。签不签?” 楚双榭将颜画揽在怀里,目光沉静,“我签。” 几份文件甩在他面前,拿起手边的钢笔,翻开文件,看也没看直接在落款人处签字。 “这一栏怎么缺了一行?”楚双榭突然问。 莫枝蹲下身,看了眼文件,不解其意:“哪里缺字?我怎么……” 楚双榭眼睛一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她手上的刀,一把将怀里的颜画推出去老远,颜画摔了个跟头,还没爬起来,便看见那把刀反射弧一样闪着锐利的光芒。 莫枝的手被他抓住,往后一别,然而莫枝没能给他钻这个空,想到这个男人心里念念的只有那个女人,登时怒火中烧,丧失了理智,她用头往前一撞,把他隔开,奋力一抽,将刀直直扎进他的体内。 楚双榭睁大眼睛,摁住的那双手无意中缓缓地垂落,身体里裂开了一样,有温热的液体不停地冒出来。 所有声音顿时停止。 “啊——我要杀了你!”颜画惊叫一声,推开莫枝,骤然拿起旁边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狠狠往莫枝头上砸去! 对方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一时不甚被砸晕了过去。 颜画疯了一样将她的额头砸的鲜血淋漓,直到被楚双榭抓住手腕,才缓了缓神。 “不能……杀她。”他摁住腹部,衣服已经失去原先的颜色,血几乎染透他身上的白,颜画心惊肉跳地捂住他的手,呼吸都感到压抑,“这是伤到哪里了?我带你出去……” “颜画——”这时候门突然被人撞开,刘绍跟楚双谢带着一批保镖闯了进来,看见大厅里的场景。一个个瞬间惊住。 颜画仿佛看见了救星,喉咙哽咽,颤抖着声音:“刘叔……快救救他。” “我送你去医院。”楚双谢二话不说从地上把他背起,什么也没说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颜画跟在后面,由于吓得厉害,腿儿还在发抖,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小谢。”楚双榭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眼睛快睁不开一样,很疲惫。 “我在,你少说两句,待会去医院了再说。”楚双谢加快脚步,懊恼地深呼吸,将他滑下去的身体往上提。 “对不起小谢,我没有早点找到你,没有早点带你回家,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掉了。”他趴在他的肩上,每说一句话就要耗尽大半的力气,喘了几口气,眼睫毛始终未曾抬起。 “少说没用的,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多的是时间等你弥补,你他妈欠我的,别想耍赖,我这人很记仇的,我吃过多少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可别给我轻易——”那个死字被他吞咽住,如鲠在喉,痛苦不堪。 “画儿,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我知道你也爱他,如今我可以放心,把她交给你了,务必要好好待她。” “老子没时间给你照顾女人,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你是不是还嫌我不够烦。” 他喘了一大口气,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浑身的气息都在消散,“你啊,刀子嘴豆腐心。” 夜晚的风很大,这一段路莫名变得很长很黑,怎么也赶不到光亮的地方。 “我……好像看见妈妈了。”他低喃一声,眼角溢出晶莹剔透的泪珠,嘴角微微弯起,“原来,她很美。” 楚双谢通红着眼睛,咬进牙穿梭在黑夜中,任由风打乱他的黑发,“别瞎说,妈妈长得那么丑,一点也不好看,你他妈看错人了。” “真的很温柔……”他的手渐渐从他的肩上滑落,荡在空气中,没有了起伏。 楚双谢骤然停下脚步,身体升起一阵寒意,浑身颤抖不已,搂紧身后人软下来的身体,望着茫茫漆黑的天际,咬紧牙关抽噎着,额头青筋暴起,极度痛苦的吼出声:“别……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31.疯了 此为防盗章 二十岁的陆修白离开后, 已经度过了三天安静的时光, 她从学校回来, 没看见婆婆站在路边等她, 心里忐忑不安,背着书包往家里的方向跑。 门掩着,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空气中挥发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大叫一声:“婆婆——” 撞开门, 地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沙发上、小桌子上、染上了一片红。 躺在地上的老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倒下, 胸前的衣服猩红,眼睛瞪得很大, 却无光亮照进。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啊的大声哭喊。 跌倒在地,哆嗦着身体, 爬到老人身边, 摇她冷透毫无知觉的身体, 轰的大哭起来。 “婆婆,婆婆你醒醒, 婆婆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呜呜呜……不要……婆婆……” 婆婆被人害死了, 爸妈得到消息, 从城市赶回来, 警车响彻夜空。 这一夜尤为凄凉。 害死婆婆的凶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那夜的几个人,为什么要杀婆婆,警察还在盘问。 然而望着外面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她不免胆怯而痛恨,这些人不是好人,真该统统抓进牢里。 事情半个月判下来了,法院判了十五年刑期,徐小诗希望他们一命换一命,殊不知爸妈已经收了人家的私钱。 意思这件事只有私了。 要不了他们的命。 徐临江牵着她的手,往私家车去。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她知道爸爸不会再要求什么,也不会严惩害死婆婆的凶手。 他们都是有私欲的普通人。 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资金不小,爸爸用这笔钱投资了公司,很快这家公司便在商业区成立。 而徐小诗生活依旧,不同的是回到了市里上学,而妈妈也终于怀孕了。 他们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难道还要打掉吗?这样一想,一阵恶寒。 体内的血液凝固了般。 上小学了,同学们都知道她家境好,会分享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徐小诗每天撑着下巴,偶尔看看书,一直发呆到放学。 新学校条件很好,然而来这里上学还是会怀念婆婆在的时候。 她背着小兔子书包,长发散在肩上,同学们都喜欢成群结队,而她身边则连个朋友都没有。 同桌每天都会笑嘻嘻的夸她,然而索要东西,拿到手了,那笑脸也就更傲了。 哪有白来的朋友,都与利益有关。 徐小诗相对跟男生关系好,放学了三个男生会做她的小跟班,一起出校门,看见她上了车才放心。 经过一处树荫下,突然传来几声鸣笛,她闻声让到一边,乖乖的站着。 然而抬头那刻,突然看见了坐在车内的陆修白,顿时记忆再次苏醒,她匆忙的跑起来,追着那辆车。 陆修白只收撑着脸,透过窗户望着一排排飞逝的树木。烦心的揉了揉额头,据说x那边的人犯事被抓了,这些天安分了许多。 “修白,后面有个小丫头一直追着咱们。”付宁提醒道。 陆修白透过后视镜,蓦地皱了皱眉,突然扬起手,“停车。” 付宁把车停在路边,不明其意。 “那丫头我认识。”他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32.他们在一起了 此为防盗章 徐小诗睁开眼睛, 捏住被子, 发现自己睡着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迷茫的环视房间, 很陌生的地方。 窗帘遮住外面的月华, 天还未亮。 她的衣服被人换过,校服裤子都脱了,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想到陆修白换下来的衣服, 脸颊不由得发烫。 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 轻声喊了一声:“陆修白, 你在哪里?” 下了床, 她赤着娇软的脚踝,打开门四处寻找, 对陌生环境感到很好奇。 忽而一声低吟传入耳膜,她挺了挺背脊,看见一道光线泄出的房间, 小脸满是迷惑。 那声音是个女人发出来的, 很娇很柔很骚。 她不懂那是什么感觉,痛苦还是快乐, 听着像是很痛苦。 脚往前迈去,透过光线毕露的缝隙, 悄悄把眼睛凑了过去。 骤然间,脸色煞白, 浑身冻住一般。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 睫毛颤栗不已。 床上的男人裸着上半身, 线条刚毅清瘦,浑身迸发着不可知的能量。 身下的女人随着他的动作,一声声娇吟,染红的指甲抓住他的背脊,陷入肌肤中,留下一条条属于快乐的痕迹。 “修白,我好想你。”女人一声低喘,让徐小诗从头凉到脚底,小手抓紧门把,全身冷得发抖。 “不要吵醒她。” “谁让你把我折磨的这么舒服。”小圆子双手抱住他的背脊,配合着男人的动作,将声音咬进喉中,目光突然锁住门外的那双偷窥的小人,唇角高傲的扬起,声音反而比刚才升了一个幅度。 徐小诗回到房间,赶紧爬上床,缩在被子里,双手不安的捏紧被角,心里很是不舒服。 有一种未知的情绪正抽丝剥茧往外喷发,让她无处可逃。 好讨厌…… 好讨厌陆修白。 好讨厌那个女人。 她伤心的闭上眼睛,睫毛间溢出一串泪珠,滑过脸庞,轻轻颤了颤,将脸埋入被子里。 那一声声的娇吟让她无处可躲,像魔咒一样回荡在脑中。 这一夜有什么无形之中改变了,又有什么在她的心底快速生长。 她不知道这是属于什么。 混淆她的初心。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徐小诗继续完成枯燥无味的学业,回到家看见妈妈带着弟弟试衣服,说着宠溺的话语,她都视若无睹的撇开视线,不作他想。 “姐姐……” 三岁的弟弟从没有叫过她,第一次听见软糯糯的声音,她不禁停住脚步。 “没听见吗?弟弟在叫你呢。”杨倩面色红润,抬眼示意。 “姐姐,姐姐,抱抱……”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衣服,睁着浓黑的眼睛朝她笑,一排排乳牙口水直流。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变得柔软下来,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在妈妈肚子里时,她就很讨厌这个弟弟,出生后几乎不会看一眼,也不会去碰一下。 然而此刻揪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好像抓到了她的一半心,不由为之动容。 “抱抱姐姐……” 她弯下腰,将他抱在怀里。哎,有点重,抱起来很吃力。 “你看弟弟多喜欢你,以后要疼他知不知道?”杨倩笑开了眼。 一家在一起的感觉很是温馨。 六年级的作业变多了,徐小诗最讨厌做作业,每次都会胡乱画几下,第二天让同桌帮她写完。 考试也是烂的不行,二十几分的数学也能考出来,杨倩不管她的成绩多差,指望将来花钱给她买个学校上上。 放学后,她背着书包看见路边停着的奔驰,犹豫了几秒,继续往前走。 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把她抱起来,那人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怎么不理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接你。”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陆修白你快放我下来。” “三个月没见了,脾气暴躁不少,小屁孩长得更漂亮了。”陆修白摸她的头发,黑发像绸缎一样铺在两人身上,齐刘海衬的一张小脸娇的比花还美。 她生气的瞪着他,哼了一声,把脸移开,“你一直没来找我。” “现在不是来了吗?”他蹭了蹭她的头发,身上奶香奶香的,让他心安。 “你……没有找你的小圆子吗?” 他微愕,转而脸色低沉,“还在介意她?” “没有的事。”她闭上嘴,眼睛一直看着远处金黄的枯叶。 三年前那一夜的事,他知道她都看见了,这丫头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一旦闻到都会躲他好些天。 也不知是不是她对香水味过敏,做完生意,来找她前得换身衣服才行。 “带你去t厅玩,还是去游乐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反驳一句,语气透着不爽。 “也是,我的小诗快成大姑娘了。” 听到他毫不在意的揶揄自己,徐小诗只得把气往自己肚子里吞,好不喜欢他身边有别的女人真想把她们都赶尽杀绝。 陆修白把她带去了t厅,给了她一根棒棒糖,月期性的奖励,每次他来找她都会带不同口味的。 “你先跟宋咪玩,我待会儿过来。” “你要去哪里?” “一些私事,不方便带你。” 33.番外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要追过来?”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把刀把她就地凌迟。 苦笑:“大概……一直等待这一天吧。” 等待你能从梦里醒来, 看见外面的世界,伸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与她一起精彩的活着。 他俯身,从地上把她抱在怀里, 颜画诧异的睁大眼睛, 双手顺势搂住他的颈子, 懵懂无措的望着他。 楚双榭避开她的视线,走向轿车,颜画压制不住心里的疑问,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他不说话。 “没关系, 不记得也好,本来就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回忆。” 他倏然蹙着眉心, 抿紧唇,低沉:“对你而言, 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什么?” “离开我,你是心甘情愿的, 是不是这样。” 不是,她怎么会想离开他呢, 她那么喜欢他, 比喜欢自己还要多得多。 然而她回不去,无论有多想来到他身边, 总有一个人挡在她的前面, 阻碍道路。 颜画深吸一口气, 心很凉。将脸贴近他的胸口, 听着跳动慌乱的心脏,感觉到他收紧的臂弯,很安心。 属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彼此挡不住的诱惑。 “我就知道你认出我了。” “颜画。”他睁着薄凉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天际,“我在老去,你还很年少。” “你才二十六,说什么傻瓜。”她睫毛一颤,听着他慢吞且充满沧桑的语调。 “我是二十六岁,然而我的病终不会痊愈,身体机能逐渐老化,走向消亡,如同一个六十岁的老者,随时会陷入沉睡中。” 她顿时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自揭伤疤让她醒悟吗? “你可以选择更好的人生,考上一所大学,找一个疼爱你的丈夫,相夫教子。” 颜画慌张摇了摇头,缩在他的怀里,咬紧牙揪住他的衣服,手背青筋凸显,气的快哭了,“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没人可以代替你楚双榭的存在,你认为我爱的你的脸吗?不要用你的思想禁锢我。谁不会容颜苍老,青春已逝,就算你七老八十,老掉牙了那又如何,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不说了。先去医院吧。” 刘绍载她去了医院,问题不算大,不过左腿擦伤严重。 护士给她包扎了一下,交代了下平时注意碰水,以免伤口感染。 “谢谢。”她轻轻道了声谢,手一直抓住旁边男人的衣角,一直不肯松开,生怕这人又消失不见。 护士见楚双榭一表人才,英俊帅气,头发全白,打趣道:“父女感情可真好呀,爸爸长得真帅啊,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爸爸。” 颜画面色一顿,露出让人舒服的笑容,道:“是我男朋友。” “……”护士的脸有点尴尬,目光迟钝了会儿,突然咳嗽几声,随口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笑容都走了样,赶紧溜之大吉。 气氛有些岑寂。 楚双榭不甚在意,蹲下身子,帮她把裤管放下来,拾起地上的鞋,视线掠过脱下来的黑色丝袜,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耐心道:“冬天寒气重,女生要注意腿脚保暖,丝袜尽量不要穿。” “唔,好。”她含糊的点头,眯了眯眼,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咪,手指轻轻勾着他的头发卷在指心。 穿丝袜不过是为了工作时的简便才穿的,她是个温度主义者。 不过,这些还不能告诉他,担心这个人会胡思乱想。 他们难得见上一面,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事情扰了气氛。 刘绍站在外面,敲了敲门,示意:“兄嘚,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