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失忆了》 1.第 1 章 夜色中城市的主干道车流如织。 言宛黛的小车子缩在车流当中,缓慢前行。 她眼睛又黑又亮,皮肤白润清透,长发披肩,上身穿了一件合体的白衬衣,胸前的衣服被撑得鼓鼓的。 手机响了。 她边看前方,边将耳机塞到耳朵里,按了接听。 “黛黛,现在在哪里风流快活?”电话里传来赵宋欢快的声音。 赵宋,健身中心的瑜伽教练,身材曼妙,性格开朗,爱情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言宛黛的声音有气无力:“正在去相亲的路上。” 失恋两个多月,她连带将工作也弄丢了。每天宅在家里,偶尔上网写写小说赚点儿零花钱。 身为中学老师的父母,都替她急得不行,恨不能在她头上挂个找男人的条子,推着她游街去。 最近老妈举动更甚,满世界的托人,见天的让她去相亲。 她不去,老妈就在她耳朵里不停地念叨,说什么岁月就是把刀,把女人的价值一点一点给削了。 老妈的中心意思,就是让她抓住青春的尾巴,赶紧抓个好男人。 “又被你妈抓去相亲了?”赵宋的声音充满同情,“谁让你都26岁了还不赶紧找个男朋友?这年头,男人找女人,喜好越来越低龄化。再过几年,你只能成为老男人的目标了。” 车子拐进餐厅的停车场。 言宛黛叹了口气:“你别仗着有男朋友在我跟前得瑟。” 她扯下耳机,将车子停进车位里。 停好车子,她拉开车门下车。 因为车距太近,她拉车门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阻力,她心知不妙,忙小心下车。 关上车门,她看向邻车。 车门处被划了一小点儿。 她正看着,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非常不客气的声音:“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言宛黛心里犯堵,她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 眼睛很小,一眯起来,感觉就是脸上多了两条黑线。 “对不起,请问您想怎么处理?”言宛黛站直身子看向对方。 男人眼睛一瞪:“这是我刚花四十万买的新车,今晚特意开着来相亲,准备载着未来的老婆去转一圈的。你这样,不用多,赔我两千块吧。” 言宛黛扫了眼那指甲盖般大小的剐蹭,哪怕到4s店,这种程度的至多两百块吧。这个死胖子竟然要两千,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她拿出手机,淡淡地说道:“给您两个选择,一是打122,由警察来解决。二是我给你三百块,这事就结了。” 说完,她晃晃手机:“您觉得呢?” 男人不屑地哼了声,伸出手:“相亲大事不能耽误,算你运气好,给我三百吧。” 言宛黛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拍在那只胖手上。 胖子赶时间,接过钱就急里忙慌地走了。 言宛黛抬手捶了下胸口,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边走边接听。 “你到了没?”是老妈急躁的大嗓门。 “我现在在停车场,马上进去了。” “今晚这个你可要好好表现。他是我们学校刚调来的老师,知根知底,家里条件不错,有房有车,关键是工作好。一年两个假期,钱不少赚……” 言宛黛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打断老妈的话:“妈,我进去了。” 挂了电话,她步入餐厅。 在餐厅扫了一圈,除了死胖子单独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都不落单。 言宛黛拿起手机,拨打了男方的电话。 她手机放在耳边,眼睛在餐厅内扫视。 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死胖子竟然接起了电话。 他眉开眼笑地说道:“言小姐,我已经到了,在6号桌,你呢?” 言宛黛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毫不犹豫的返身走出餐厅。 她伏在方向盘上趴了会儿。 自从跟邵鎏分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喜欢相亲,不喜欢工作,连带着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她稳稳精神,开车出发。 路口遇到红灯,她停车,看向对面的电视屏幕。 新闻画面里,衣冠楚楚的邵鎏正在参加某公司的活动,他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皆是男人魅力。 言宛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两三个月以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因为自己不想公开,两人谈了近半年的地下恋情。 言宛黛保密工作做到了家,连自己的父母和闺蜜,全都瞒过了。 现在他单方面提出分手,自己痛苦压抑,好容易熬了过来。 可他呢? 依然风光无限,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拉黑了她,电话、微信。 他在她的生命里仿佛没有出现过。 新闻上说,他和星空酒店的经理陈雯走到了一起。 她还在痛苦中徘徊,他竟然有了新的恋情。 每每想起这些,她就痛苦不堪。 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一点儿也不想接。 车子路过星空酒店。 星空酒店的大楼很高,星空酒店四个大字在楼宇外墙亮亮地闪着。 言宛黛心念一动,将车子拐入星空酒店的停车场。 她提着包包来到酒店前台。 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你好,麻烦开间钟点房。” 前台小姑娘抱歉地一笑:“顾客,过了晚上六点,已经不能开钟点房了。您看,您是不是要换成过夜房呢?” 过夜房的价格很贵,言宛黛犹豫了下,问:“有特价房吗?”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电脑,“还有一间。” “那就开这间吧。” 小姑娘接过身份证,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一阵脚步声传来。 言宛黛不自觉地回头。 她表情瞬间愣住了。 世界还真是小。 陈雯身着露肩的红裙,正巧笑倩兮地站在邵鎏的身旁。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言宛黛的目光,邵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他只瞟了她一眼,接着移开了目光。 像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言宛黛心里难受极了。 她神色低落地扭过头,恰巧前台小姑娘询问:“顾客,您是自己入住吗?有别人的话,请记得拿身份证来登录一下公安系统。” 言宛黛胡乱搪塞:“好的,他来的时候我让他过来登记。” 前台小姑娘递出房卡和身份证:“11楼,1106,早餐在十楼,早七点到九点。祝您入住愉快!” 言宛黛拿着房卡,脚步匆匆地去往楼上。 躺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言宛黛松了一口气。 包里的手机嗡嗡直响,她不耐烦地拿过手机,举到眼前一看。 十几通未接来电。 有老妈的,有赵宋的。 她给老妈打了回去。 老妈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 “黛黛,你想干什么?怎么没去相亲?对方都冲我发火了,说我耍着人家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你别站着这山望那山高,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胖,直接就走人了?长得胖不是富态相吗?长得好看的,有几个不花心的?” 言宛黛听老妈唠叨了一会儿,将手机给挂了。 26岁嫁不出去,怎么就跟犯了死罪一样。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 言宛黛好奇地偏头。 没人知道她入住这里,会是谁?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在继续。 言宛黛拉开房门,门口赫然站着酒店经理陈雯。 她疑惑地看向对方:“有事?” 陈雯微微一笑,“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您很幸运,被抽选为本店的幸运顾客,房费全免,附送您一束鲜花,祝您今晚愉快!” 她轻轻击掌,身后有人递过来一束大红的玫瑰,她接过花束递给言宛黛。 言宛黛懵懵懂懂地接了。 陈雯再次祝她愉快之后步向电梯口处,乘坐电梯下楼。 言宛黛摸不清楚状况,愣愣地站在门口。 客房大姐推着布草车经过。 笑着道贺:“这位顾客,您太幸运了。” “这份幸运是随机的吗?今晚有几位幸运顾客?” “往年只有三位,今晚不同,”客房大姐伸出手指,“今晚有六位。” 大姐笑容神秘:“我们经理找到了满意的男朋友,心情好,自然给出的幸运名额就多。” “满意的男朋友?”言宛黛好奇地问。 客房大姐前后看看,小声说道:“律师事务所的邵鎏律师啊!” 听到邵鎏的名字,言宛黛表情略显僵硬,神色讪讪地回了屋子。 邵鎏,是个让人几乎找不到缺点的男人。 他起先在投资公司任高管,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车子是迈巴赫,房子是价值两千多万的公寓,年龄32岁,不管何时遇到他,他都是从容沉稳的。 那样优秀的他,曾对自己温情过。 现在,他要成为其他女人的男人了? 言宛黛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样穿着衣服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不停地传来手机铃声的噪音。 她有些烦燥地抓过手机,连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她语气很冲地问:“谁?” 电话那头的人被她的语气吓到,停了会儿才说道:“言小姐你好,我是邵律师的助理,谢绝。” 听到邵鎏的名字,言宛黛一下清醒了。 她蹙眉:“有事儿?” “邵律师昨晚出了车祸,除了身体擦伤之外……” 言宛黛打断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要找的人,应该是陈雯才对。 谢绝略一犹豫,说道:“但是,邵律师失忆了!” 2.第 2 章 失忆? 言宛黛愣了。 谢绝继续说道:“是的,邵律师失忆了。他现在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现在正在找你,一会儿应该会给你打电话。医生说这时候最好不要太过惊动他。你看,你方不方便?” 言宛黛把手机放到眼前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 她怀疑这是谢绝的玩笑,她把手机放回耳边:“谢助理,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很困,没空陪你开玩笑。” 谢绝急了:“是真的,邵律师昨晚九点多自己开车回家,在十字路口发生车祸,送到医院后,昏迷了。医生替他伤口处理后,打了吊瓶,他睡了一会儿,凌晨醒来,就在不停地找你。我告诉他时间太晚,你在休息,他才作罢。” 言宛黛想起昨晚在一楼大厅见过他,那时候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九点左右。 难道从星空酒店离开就出车祸了? 想到陈雯性感的妆扮,言宛黛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 会不会是两人激情戏分太足,耗光了邵鎏的精力,导致他无神开车,所以才会有此背运? 她叹了口气:“怎么应付他是谢助理的事情,我跟他早已分手,再见。” 她接着挂了电话,顺手按了关机。 自己才有些放下了,这个邵鎏又出来折腾。 以为她的心脏是面团做的?任由他搓圆捏扁? 被这通电话搅得睡不着,言宛黛索性穿衣起床,下楼开车回家。 到家后是凌晨五点多钟。 她轻轻开了门,脱了高根鞋,连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屋内走。 她刚走了两步,空气中传来母亲的一声爆喝:“死丫头,你死哪里去了?!” 老妈手里拿了个鸡毛掸子没头没脑地扫过来:“连个男朋友没有,还学会夜不归宿了?我真是白养你了,白养你了。” 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很疼,言宛黛龇牙咧嘴地叫唤:“妈,妈,你干嘛,人民教师,有话好好说!” 她边说边躲,三两下蹿进卧室,赶紧从里头将门别上,把母老虎似的妈妈隔绝在门外。 她将书包往床上一扔,胡乱地趴了上去。 太烦燥了。 客厅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你干嘛老逼黛黛?她才26岁,长相又那么漂亮,何愁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怎么一点儿不讲道理。” “我还不是为她好?叫你说得,好象我一无是处。” …… 因为是周一,父母嘀咕完就一起去上班了。 言宛黛在卧室里闷了会儿,打开了手机。 不出所料,又是一堆未接来电。 当她滑开未接来电详单。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邵鎏,他真得给自己打电话了。 光是他的未接来电就有二十几个。 其他还有谢绝打了几个,再就是赵宋了。 言宛黛给赵宋回过去。 “呀,你终于知道回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赵宋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在健身?” “嗯,我在跑步。”赵宋促狭一笑,“我这声音像不像那种诱人的呻.吟?”她自己说完,先哈哈哈地笑起来。 “忽然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言宛黛歪在床上,说道。 “啥事?” “我和邵鎏谈过恋爱。”言宛黛语气肯定地说道,说完,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秘恋的事情,像压在她心底的一块石头,一直没有卸下。 现在说出来,这石头好象一下去除了。 赵宋那边先是静了会儿,接着就传出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言宛黛疑惑地坐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赵宋笑声张扬:“你还能说点儿更好笑的事情吗?你是不是不看新闻,人家邵鎏就快被星空酒店的女经理给收入囊中了,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再是,你有机会认识邵鎏吗?我看呀,你是在家里闲久了,脑子里生出了无端的幻想。听话,现在出来,好好运动一下,保你神清气爽。” 言宛黛一时气结。 她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好友竟然以为自己开玩笑。 自己就这么配不上邵鎏? 她超级郁闷地挂了电话。 她去了楼下。 邻居家的小狗正在小花园里跑来跑去。 言宛黛招招手,小狗摇头摆尾地来到她跟前。 她抓起长椅上不知谁用来垫屁股的报纸,指指上面邵鎏的照片,一本正经地问小狗:“狗狗,你说,我跟这个人配不配?如果配的话,你就叫两声。不配的话,你把报纸叼回长椅上。” 说完,她双眼期待地盯着小狗。 小狗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报纸上的男人。 忽然,它一下跳起来,张嘴叼住了那张报纸。 言宛黛吃惊地松了手。 狗狗叼着报纸,屁颠屁颠地送到了长椅上。 言宛黛非常无语地站起来,用手抚着额头去了自己的车上。 太气人了,连狗都认为自己配不上邵鎏。 她走远后,小狗忽然对着她的背影,接连汪汪了几声。 但她走得太远,根本没听到。 刚坐到车上,手机便响了。 言宛黛郁闷地拿出手机。 来电人还是那一串号码,早已刻在脑子里的那些数字。 她按了接听。 电话里传出男人久违的声音。 “黛黛,你没事吧?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男人的声音紧张里饱含急切。 “你,身体没事吧?”言宛黛咬着嘴唇问。 对邵鎏,她现在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对他又爱又恨的, 再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起伏。 这个坏男人,哪怕分手,连个理由都不给。 一句“我们不合适”就结束了所有。 她好奇、纠结、痛苦,但因了强烈的自尊心,她什么也没问。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我没事,就是胳膊和腿有点儿小擦伤。我听谢绝说了,你已经跟他通了电话。是不是吓坏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没事,你不要担心。”顿了下,他的声音放低,缓缓说道,“还有,我想你。” 听到久违的“我想你”,言宛黛差点流了眼泪。 她轻咳两声:“你还在医院吗?我现在去看你。” 在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言宛黛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原本就放不下邵鎏这个优质的男人。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她不如好好抓住。 一方面探究他分手的理由,一方面谈场光明正大的恋爱。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畅快淋漓地甩了他。 言宛黛开车去了医院,在楼下停好车子,坐电梯上楼。 在病房门口,谢绝迎了过来。 他一脸感激的表情:“言小姐,谢谢你能过来。” “医生有没有说大约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言宛黛指指脑壳,“他别的地方没问题吧?” 邵鎏脑子比常人聪明,若是撞坏了,肯定是一大损失。 谢绝犹豫了下:“应该是没有吧。” “那工作日程安排方面,麻烦谢律师多费心了,我进去看看他。” 言宛黛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身着一身病号服的邵鎏正倚在床头看资料,听到门响,他微微地抬头。 冷漠如斯的脸上立马漾起淡淡的笑容:“黛黛,你怎么过来了?现在这时间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言宛黛笑不出来,她走到跟前,声音不悦地说道:“干得不痛快,辞了。” 邵鎏左手伸过来,无比自然地拉住了言宛黛的右手。 后者僵住。 “辞了好,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邵鎏似乎没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今天陪我吧。” 言宛黛瞅眼一旁的资料:“你不是要看资料?” 他一直很忙,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 但他不管多忙,脸上表情都是沉稳和冷静的。 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喜欢听你说话。”邵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好象瘦了。” 言宛黛不自在地偏头,嘴里说着:“是吗?” 但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被他伤透了心,不瘦才怪。 言宛黛状似无意的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看了眼他的胳膊,只是肘弯处有擦伤。 邵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在看自己的伤,遂解释道:“我没系安全带,所以受了点儿撞击。没什么事,就是医生大惊小怪不让走,说是大脑里有点儿淤血。” “医生不让走,那就住院观察吧。”言宛黛侧目,发现他住的病房环境还不错,阳台有盆绿植,叶子绿油油的,很有生机。 “你最近工作忙吗?”言宛黛收回眼神,看向邵鎏的脸。 “嗯,还行。最近在跟进郊区房地产纠纷案,明天开庭,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邵鎏不无遗憾地说道。 言宛黛一愣,若有所思地瞟了邵鎏一眼。 那件案子几个月以前就结束了。 邵鎏赢得非常漂亮。 胜诉的那天晚上,他特意带她去了海边酒店。 两人坐在酒店套房靠窗的位置,边喝红酒边欣赏大海的澎湃。 言宛黛眼睛发涩,她双手交握:“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她感觉有些压抑。 她要出去透口气。 她人还没动,邵鎏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亲我一下。” 那样子认真严肃,又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赖皮。 3.第 3 章 成熟沉稳、不苟言笑的邵律师竟然有赖皮的一面? 言宛黛一时愣住。 她长长的眼睫眨了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她用手指指外面:“我,出去打个电话。” 门声响动,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邵鎏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医生表情不悦:“怎么回事,告诉你要卧床休息,怎么又起来了?你还真是不拿自己的病当回事。” 医生不由分说走上前,按着邵鎏的肩膀,强迫他躺下。 按完,医生示意言宛黛出来。 言宛黛看邵鎏一眼,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谢绝也在。 医生带着两人往远处走了走。 医生表情忧虑地看向两人:“刚才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我仔细看了下,除了脑部淤血其他并无异常。看来淤血是造成失忆的主要原因。邵律师父母出国旅行了。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要跟他父母通个电话?” 谢绝只是助理,好象做不了太大的主。 谢绝也为难,他拿出手机:“我还是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吧。” 言宛黛站在一边看着。 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说话。 谢绝侧过身打电话,打了好久,表情越来越忧虑。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对医生说道:“伯父伯母不接电话。” “病人有知情权,我觉得还是要跟邵鎏律师说一下。”医生语气慎重地说道。 谢绝点了点头。 医生转身进了病房。 言宛黛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我失忆了?”邵鎏蹙眉,“我失忆了?” 他如矩的目光转向言宛黛,再次问:“我失忆了?” 他的瞳孔象黑沉的一汪海,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在场的三人。 谢绝不忍心,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的跟前:“邵律师,您看,这是我们最近的日程安排,您,您有印象吗?” 最有说服力的无非是现实。 邵鎏瞳孔在看到最新的日程安排后,愣住了。 他疑惑地问:“郊区房地产的案子呢?” “那件案子已经在1月28号结束,我们胜诉。”谢绝耐心解释。 一向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邵鎏,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直接掀被下床:“我要去办公室看一下。” 医生火了:“你大脑里有淤血,现在不宜行动。” 邵鎏神色冷淡地回头,“我的身体我有数,不需要你负责。” 他声音冷如寒霜,医生一时噤了声。 邵鎏走到门口处,忽然转头,朝言宛黛伸出手,“过来。” 他的眸色不容置疑,带着一股难言的霸道。 言宛黛不知不觉就服从了他。 待她走到门口,他一把抓过她的手,拉着她往楼下走。 谢绝不知如何是好。 他朝医生抱歉地拱拱手,低声道歉:“医生,不好意思,我们去去就回。” 他有些慌乱地追上邵鎏和言宛黛。 三人来到邵鎏律师事务所的楼下。 邵鎏拍拍言宛黛的手:“你不是不想让我们的恋情公布于众吗?你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 言宛黛盯着他严肃的眸子,点了点头。 邵鎏和谢绝一起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在往办公室走的过程当中,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来到办公室,邵鎏第一件事情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他手握鼠标,将电脑里的文件一一点开看了看。 最终,目光盯紧日历一栏,他盯着日历当中标示的日期,安静地看了会儿。 十几分钟后,他啪的一声关了电脑。 抬头看向谢绝,“我失忆了。” 语气不再是疑问,而是异常肯定。 其实只要看看日历便可以确定的事情,但他偏偏不信,非要看到自己电脑里的文件,看到自己收发的邮件,才接受了这一切。 谢绝松了一口气:“邵律师明白就好。” “我缺失了从1月25号到8月17号的记忆。” 将近七个月的记忆,凭空抹除了。 邵鎏有些郁闷的用手支着下巴,“我失忆了,但法律条文并没忘,上庭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给我时间回顾一下案情就可以。” “邵律师,你不需要那么急。最近几件案子,交给其他几位律师来做也是一样的。您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医生说淤血消除后,记忆兴许就恢复了。”谢绝知道邵鎏的脾气,只能耐心地劝。 “血块主要靠打吊瓶化淤,我可以正常上班,每天晚上去打吊瓶。”邵鎏不由分说做了决定,“我刚才看过日程,紧急的事情不少。我先根据电脑里的资料熟悉一下,你去车上把我的手机和包拿上来,顺便让黛黛回去休息,我会给她打电话。” 有条不紊地安排完,邵鎏便低下了头。 他一向强势,谢绝只能服从。 谢绝一路小跑,跑近车子后,他轻轻敲了下后排的车门,言宛黛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邵律师知道自己失忆了,正在恶补明天上庭前需要的资料。让你先回去,他回头会给你打电话。” 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言宛黛了然地点点头,她拉开车门下车:“我还是坐出租车走吧。” 如果在她回去之后,他恢复了记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谢绝抱歉地看她眼:“言小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还特意让你跑一趟,真是抱歉。” 谢绝是唯一知道两人谈恋爱的人。 言宛黛看眼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知道我们分手的理由吗?” 谢绝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分手了,但具体怎么回事一点儿也不清楚。”怕言宛黛不信,他着急地解释,“你也知道,邵律师这人平常少言寡语的,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一向喜欢压在心底,很少跟人倾诉。没认识你之前,我很少见他笑。认识你之后,他的笑容明显增多。但你们分手之后,他好象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谢绝到现在也搞不懂,邵鎏明明挺喜欢言宛黛的样子,为什么就分手了呢? 出租车来了,言宛黛跟谢绝挥挥手,上车离开。 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的意思是说我合格了……明天就可以上班……好的、好的,没问题。” 言宛黛挂了电话,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开心地给赵宋打电话:“亲爱的,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开始上班。” “富星达公司属于大公司,在那里的财务室上班肯定不错,恭喜啊。”赵宋替她开心,“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言宛黛很开心,坐车去了赵宋说的地点。 两人吃饭聊天,好不痛快。 下午,两个女人做伴去做了美容。 从美容院出来,言宛黛感觉浑身皮肤嫩嫩滑滑的,仿佛新生婴儿一般。 她哼着歌儿推开家门。 老妈正在厨房做饭,老爸在阳台浇花。 听到门响,老爸拿着水壶就出来了。 他冲言宛黛眨眨眼,言宛黛忙凑到老爸跟前小声问:“爸,有险情?” 老言小声说道:“陈顺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你的照片,今天找着你妈拼命道歉,说是无论如何要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谁是陈顺明?” “昨天跟你相亲的那个。” “那个死胖子啊,”言宛黛撇了撇嘴,“他讹了我三百块,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了。” 老言愣了:“可你妈自作主张答应了,他今晚来咱家吃饭。” 言宛黛快疯了。 她“我,我”了两声,撒腿就往门口跑。 拉开门,她象逃荒一样的往楼下跑。 那个死胖子太要人命了,竟然追上门来。 不够恶心人的。 来到楼下,言宛黛不想开车,她跑到路口准备拦车。 目光中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停靠过来,她正琢磨着在哪里见过这辆车子,只见陈顺明壮硕的身子从车上下来了。 言宛黛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站在那里看着陈顺明走近。 陈顺明一改昨天咋咋呼呼的样子,满脸歉意地看向言宛黛:“言小姐,昨天实在是对不起啊。”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揉揉脑门,“我平常不这样,昨天失态,失态了。” 言宛黛皮笑肉不笑:“没事,这点儿小事不值当您费心来道歉的。我们算扯平了,您快回去忙吧。” 她希望他快走。 可陈顺明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乎上来了。 他挨近言宛黛:“昨天是我不对,你就别生气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往前一递:“这是一千块,你快收下。” 言宛黛拒绝,她身子后退:“不用,不用,几百块钱的事情,咱都别放心上了。我要是接下你这一千块,算怎么回事?” 昨天他讹她,今天换她讹他? 她要是接下他这种小气男人的一千块,岂不是要被他粘乎一辈子? 多可笑的事情。 两人在马路边上拉扯开了。 言宛黛不要,陈顺明非要给。 许是拉扯得不耐烦了,陈顺明胖胳膊一伸,竟然搂住了言宛黛的腰,脏手作势要把那一千块钱装到言宛黛上衣口袋里。 言宛黛急了。 刚要发怒,侧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着陈顺明的胳膊就往旁边一甩。 陈顺明打了好几个趔趄才站稳了。 得到解放的言宛黛边揉手腕边看向来人。 一脸铁青的邵鎏,怒气冲冲地看向陈顺明,声音如寒冰一般冷冽:“管好你的脏手,不要到处乱放。” 陈顺明胳膊被抓疼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邵鎏:“你,你算哪根葱,敢管我和女朋友之间的事情?” “女朋友?”邵鎏牙齿磨了磨,右手像风一样甩向陈顺明的脸。 陈顺明像泄了气的皮球,哀嚎一声滚到地上。 邵鎏回过身,抓着言宛黛的手来到车旁,他黑着一张脸将她塞进车内。 他自己则不慌不忙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 车子急速前进,言宛黛被他一身的寒气给吓到,用手抓着车子扶手,不悦地喊道:“你干嘛!” 邵鎏一扭方向盘,猛的一踩刹车,车子靠路边停下了。 言宛黛手捂胸口,心有余悸地顺气。 这个邵鎏,昨天才出车祸,今天就又发疯。 真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邵鎏黑色双眸紧盯言宛黛的脸,冷冷发问:“你就是为了这种货色,跟我提的分手?” 4.第 4 章 她跟他提分手? 果然失忆了就是好,栽赃嫁祸这样的事情做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言宛黛默默地看着邵鎏。 邵鎏怒意明显,眉峰冷凝,一张脸肃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在质问自己,他用这样一种愤怒的语气来质问她。 好象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言宛黛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两个多月以来承受的委屈。 夜里,悄悄流泪。 梦里不停地想他。 茶不思饭不香,工作丢了,在家里浑浑噩噩地待着。 母亲看不顺眼,不是斥责就是逼着她去相亲。 好象她活得多失败一样。 要不就是拿同龄人跟她做比较。 谁谁学习不如她,长得不如她,却找了个有钱的老公,生活富足,父母倍有面子。 反观她,啥啥都不比别人差。 却混成了一副鬼样子。 言宛黛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眼睛大睁着,看进邵鎏的眼睛里。 自己一切痛苦的起源,都是因了他。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两个多月的伤心和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沿着下巴,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她不说话,也不擦眼泪,就这样安静地流泪。 邵鎏放在方向盘上青筋暴起的双手,慢慢地动了。 他的右手离开方向盘,在空中握紧又松开,之后慢慢伸向了言宛黛的脸颊。 他轻柔地替她擦泪,泪水太多,他索性从车子前面抓过抽纸盒,唰唰抽了几张纸巾,慢慢帮她擦拭。 言宛黛的泪水像是跟他较劲。 他擦泪的速度及不上她流泪的速度。 邵鎏闭了闭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甩了我,你还在这里委屈?” “你如何认定是我甩的你?”言宛黛拍开他的手,自己抓了张纸巾,低头拭泪。 邵鎏轻轻“哼”了声:“这还用说么?我了解我自己,我是绝对不会提分手的。咱们两个一旦分开,说分手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邵鎏语气笃定十足。 言宛黛用纸巾按着自己的眼睛,感觉眼泪像开了闸的蓄水池,流不完了。 她很想怼回去。 可忍了很久,终究是没说出口。 不管谁先提的,现在说都没什么意义。 她使劲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一抹眼泪,瞪着邵鎏,问:“你现在想怎么办?” “甩了刚才那个男人,我们,”邵鎏胸腔微微起伏,“我们,重新开始。” “你女朋友呢?不要了?”言宛黛想笑,又笑不出来。 邵鎏蹙眉:“除了你,谁还能是我的女朋友?” 言宛黛没说话。 这男人霸道起来,完全不讲道理。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邵鎏重新启动了车子。 夜晚的街道,彩灯闪烁,晚风穿过半开的车窗徐徐地吹进来。 夜风温柔,温度适宜。 停了会儿,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的言宛黛,眼睛看着前方,问:“现在去哪儿?” “去医院。”邵鎏声音依然冷凝,传入耳畔,感觉凉嗖嗖的。 言宛黛包里的手机欢乐地响起来。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到是家里打来的,按了接听。 老妈的声音震天响:“你这孩子,是不是真想把妈给气死?人家陈老师好心好意来咱家做客,你,你竟然找混混将他给打了?你知不知道他爹是谁?” “他爹当然是人了。”言宛黛悠悠地来了句。 难道还能是猪不成? 老妈火气更大了:“你这孩子,就是不开窍啊,非得让妈把话说到家才行。人家陈老师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今年年底就能转正,到时候就是我们中学的校长了。你相个亲,还能把你爹妈的领导给得罪了。你真能哈!” 老妈把话说到家,言宛黛终于听明白了。 为什么老妈上赶着让自己去跟这个陈顺明相亲。 原来是有这层意思在的。 跟领导结成亲家,以后这工作肯定顺遂。 可老妈怎么就没盘算到会有这种结果呢? 相亲,有成肯定有败啊。 老妈声音太大,静坐一旁的邵鎏听得清清楚楚。 言宛黛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想挂电话了,她搪塞道:“妈,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跟……” 她话没说完,电话被身旁人一把抢去了。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邵鎏:“你!” 邵鎏已经从容自若地接起电话。 “伯母,你好。” 乍然出来的男声吓了言母一跳,她狐疑地问:“你是谁?怎么接我闺女的电话?” “我就是那个混混!”邵鎏底气十足地回答。 言宛黛气极,探过身子,速度飞快地抢过手机,也不管母亲那边什么情况,她直接摁了挂断。 邵鎏现在失忆,所以会赖着自己。 等他恢复记忆,两人难免还是分开的命运。 她可不想让老妈担心。 邵鎏对她的举动相当不悦,一边开车一边瞪了她一眼。 言宛黛头倚到靠背上,眼睛转向车窗外:“别瞪了,好好开车。命比情重要。” 邵鎏对她不阴不阳的话不置一词。 他眼睛直视前方,脚下踩了油门。 病房里,邵鎏躺在床上打吊瓶,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事情。 言宛黛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 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输液瓶。 忽然,闭着眼睛的邵鎏说话了。 “我想不明白,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干嘛问这个?”言宛黛盯着他长长的睫毛,漫不经心地反问。 长长的眼睫一撩,邵鎏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薄唇微启:“有不满,才会分手。” 又来! 言宛黛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陈述事实:“你错了,是你单方面提的分手。若是有不满,应该是你对我不满才对。” 邵鎏象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你不说,算了。” 言宛黛盯着他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就特别的有气。 他一副笃定他自己不会提分手,一定是她撒了谎的样子。 把她气得牙根痒痒。 她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恨不能上去打他一拳出气。 护士过来给新换了一个吊瓶。 言宛黛看时间还早,便到走廊里透气。 她倚在走廊墙壁上看来来往往的人。 没到医院的时候,言宛黛还没有感觉,可一进了医院的大门,她才发现,竟然会有那么多的病人。 病房住不下,走廊里都安上了床。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世界有数不清的伤痛和折磨。 她的目光在走廊长长的空间里来回逡巡。 远处走过来的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女人身穿粉色的长外套,头发高高地盘起,手上抱着一束大红的玫瑰花,正气定神闲地朝这个方向走来。 言宛黛有些近视,待对方快走近了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陈雯。 陈雯并没注意到言宛黛。 她来到邵鎏的病房门口,从半敞的门往里看了眼。 当看到邵鎏熟悉的身影,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言宛黛表情黯然。 她偏过身,站到门边,想看看邵鎏会如何来面对陈雯这个“现女友”。 “出车祸了干嘛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好久。”陈雯嫣然一笑,将花束放到桌子上,她立到床边,“我问了谢绝,才知道你在这里打吊瓶。” 她语气里皆是埋怨:“生病了就好好治病,干嘛还巴巴地跑去工作?” “我没事,小伤而已。”邵鎏本来是平躺的,他慢慢坐起来。 陈雯赶紧伸手扶他:“医生说你最好平躺,快别起来了。我又不是外人。” 邵鎏还是坐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陈雯的搀扶,说道:“你的案子,我会跟进,你放心就好。” “我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破案子,不值当你那么费心的。”陈雯关心地问,“你吃饭了没?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不用,我打完吊瓶回去再吃。”邵鎏不甚热络地说道。 “伯父伯母出去旅游的时候,可是把你交给我了。”陈雯自作主张,“你现在是病人,必须听我的。” 陈雯左右看看:“谢绝也真是的,怎么能放你自己在这里打吊瓶?太粗心了。” 邵鎏看向门口,“有人在的。” “谁?”陈雯想整理花束,她低头找垃圾桶,随口问道。 邵鎏顿了下:“言宛黛。” 他答应过言宛黛不公开恋情,所以他不说她的身份,只是提了提她的名字。 陈雯回头,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人,她疑惑:“这位就是言宛黛?” 言宛黛迈步走进来:“是的。” 陈雯好奇两人的关系:“你是?” 邵鎏主动解释:“一个朋友。” 言宛黛几乎同时发声:“女朋友!” 两人回答不一样,陈雯表情愈发狐疑。 因了“女朋友”三个字,陈雯目光包含敌意,她探究地看向言宛黛,再次确认:“你是谁的女朋友?” 她边问边侧过身看了眼邵鎏。 邵鎏不说话,只眸色不明地盯着言宛黛。 言宛黛再次重复:“我是邵鎏的女朋友!” 既然邵鎏将自己重新拉进他的生活,她不可能让痛苦重演,她总要做些改变。 5.第 5 章 这次陈雯听清楚了,她眼神泛起一股不易察觉的蔑视,淡淡瞥了言宛黛一眼之后,眼光调转,她问邵鎏:“她是你的女朋友?” 她声音一点儿也不温柔,反而有股子质问的意味。 邵鎏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宛黛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陈雯震惊不已,手一松,手中玫瑰花“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几片花瓣在空中飘落,像极了她此刻失落不已的心情。 “那,那我先走了。”陈雯仓皇离开,连地上的花束都没来得及捡。 言宛黛同样震惊不已。 陈雯能这样走掉,说明她一定不是邵鎏的现女友。 现女友绝不会这样灰溜溜地走掉。 她蹲到地上,将花束捡起,放到桌上。 而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她直接踩了上去。 “晚上想吃什么?”邵鎏身子后仰,慢慢倚靠到床头,眼神睨着言宛黛。 “去你家楼下的家常菜馆吃吧,吃完你正好回家休息。”她伸手调了调滴管的速度,说道。 那家菜馆,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家常,但价格一点儿也不平常。 非常适合邵鎏这种赚钱多的人去吃。 邵鎏嘴比较刁,但他喜欢那家菜馆的味道。 听到言宛黛替自己考虑,邵鎏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打完吊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 邵鎏开车去了菜馆。 点好菜,两人在安静的环境中相对静坐。 邵鎏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衣,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 他倒了一杯水,推到言宛黛跟前。 菜品上来后,他将她喜欢的菜摆到她眼皮底下。 然后淡淡地招呼她:“快吃吧。” 言宛黛低头吃饭。 邵鎏盯着她的吃相,半天没动筷子。 言宛黛吃得太香了。 她大口吃米饭,大口吃菜,嘴巴塞得满满的,吃得非常快。 她现在在邵鎏跟前不需要顾及形象。 之前两人恋爱,她都是乖巧、斯文的,小口吃饭,吃相斯文,每次跟邵鎏约会,她必会精心化妆,然后衣着漂亮地赴约。 象这样“家常式”的吃饭形象,是头一次。 邵鎏吃惊到忘了吃饭。 言宛黛吃饱了,抽出一张纸巾拭了拭嘴唇,望向邵鎏:“太晚了,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吃完也赶紧回吧。” 这里离邵鎏家只有几步路,他步行就可以回去了,而她还要打车。 她转身拿包的时候,眼睛余光发现邵鎏身前的米饭还没有动。 她讶然:“你怎么不吃饭?” “我,不饿。”邵鎏慢腾腾地说道。 言宛黛想了想,放下包:“那你吃吧,我陪你。” 她不忍心扔下一个病人,让他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吃饭。 横竖不差这半个小时,她权且忍忍吧。 邵鎏慢慢执起筷子,低头吃饭。 “你以前吃饭很慢的。”他说。 “人都是会变的啊。”言宛黛无所谓地说道。 他和她命中注定不会在一起。 她不需要为了维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而委屈自己。 无论多邋遢都无所谓。 她轻轻拂了拂自己的长发,发尾的波浪微微荡漾,很漂亮。 邵鎏抬头看到了,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发型很漂亮。” 言宛黛脸色沉了下来。 曾经,她一直是长直发。 干净、清爽,邵鎏每次拥抱她,都喜欢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有次,他提议:“我觉得你换个发型会更漂亮。发尾烫个大波浪,”他将她的头发握到手中,抬到半空,再轻轻一松,头发倏忽而落,他笑,“如果是卷发,会不会像波浪翻滚?” 因了他的话,在分手后不久,她去将多年的直发换成了现在的发型。 她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期许有一天他回头,会笑着说:“发型很漂亮。” 现在真等到了,但很可惜,是镜花水月。 言宛黛的神色落寞。 只听邵鎏接着用一种沉稳无比的声音说道:“起码,我不会变。” 言宛黛反应有些慢,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回应的是自己上一句话。 她嘲讽一笑,没有说话。 吃过饭,两人一起起身。 在菜馆门口,言宛黛跟邵鎏告别:“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我打车回去。” 这都半夜了,她回去还要接受老妈的严刑拷问。 想想就愁人。 邵鎏却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来到停车场,他拉开副驾的门,“上车!” 言宛黛推拒:“上车干嘛?” “送你回家!” “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言宛黛不矫情,她摇头,劝他,“你快回去吧。” 邵鎏不动:“上车!” 声音异常坚持。 言宛黛了解他的性格。 她弯腰坐进了车子。 邵鎏开车将言宛黛送到楼下。 停车后,言宛黛下车,邵鎏紧跟着下车。 言宛黛:“……” 邵鎏:“送你上楼!” 碰到一个脾气执拗的男人,言宛黛不想争执,她直接走在了前面。 邵鎏不疾不缓地跟在后面。 言宛黛家处在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没有灯。 她家住在三楼。 黑漆漆的楼道,言宛黛走过无数回,并不怕。 但今天身后多了一道厚重的脚步声。 她的内心更踏实了。 走到家门口,言宛黛转过身,“我到了。” 话音未落,邵鎏已经靠过来,大掌握住她的腰,略一使力,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踏实、温暖、久违的怀抱,言宛黛想落泪。 她安静地站着,发不出任何一句话。 “我爱你。”邵鎏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男人的气息氤氲在鼻端,掺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但她并不讨厌,还有一丝丝地贪恋。 他的呼吸温热,一波一波地漾到她的耳边,她的耳朵似乎被烫到了。 在黑暗无比的楼道里,她的脸颊、耳朵慢慢变得滚烫。 如果这句“我爱你”可以地老天荒就好了。 邵鎏似乎是怕她不适应,他说完这句话,身子立即后撤,继而咚咚咚的往楼下走去。 言宛黛浑身热燥燥的,她在家门口站了会儿,才拿出钥匙开门回家。 家里漆黑一片,父母已经睡着了。 言宛黛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跑进自己的卧室。 她没洗澡没换衣服,直接掀被窝到床上。 这一觉睡得相当不安稳。 她不停地做梦。 一会儿,邵鎏深情款款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一会儿,是他冷酷无比的表情,冷冷说着“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一会儿处在温暖炙热的怀抱里,一会儿陷入冰窟。 言宛黛一整晚都在火炉与冰窑中来回穿梭。 早上,她正睡得迷迷蒙蒙的,被子忽然被掀了。 她有些冷,很自然地用手去抓被子。 双手扑空,她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母亲放大的脸。 言宛黛一下惊醒了。 她头疼欲裂地坐起来:“妈,你搞什么?” “你睡觉连衣服都不脱,你心虚什么?” “妈,”言宛黛双手捂着脑袋,语气充满哀求,“妈,我已经够烦了,您能不添乱吗?” “你有啥好烦的?是我和你爸烦才对。你现在得罪了陈老师一家,让我和你爸怎么办?我们都没脸见陈校长了。你听话,主动给陈顺明打个电话,跟他陪礼道歉,好不好?明天是周末,约着人家见个面。” 言宛黛下床,“妈,我一会儿要上班,这事晚上再说。” 她拉开衣柜换衣服。 她脱下上衣,甩手扔在床上,找出一件奶白色的衬衣换上。 老妈板着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工作?” “富星达公司的财务。” 言宛黛换好衣服,去洗手间。 老妈眼睛亮了下,追到洗手间门口,边拍门边问:“啥,富星达?真的假的?” 言宛黛正在刷牙,她口齿不甚清晰地喊了声:“真的。” 老妈一拍手掌,乐了,她乐颠颠地跑到阳台,对正在摆弄花草的老公说道:“老言,你闺女找着工作了。” 老言抬头:“啥工作?” “闺女说是富星达公司的财务。” “那挺好的啊。我就说你成天瞎担心。” 老妈松了口气:“有了工作,在找对象这个问题上就多了砝码。我得跟她们说说去。” 老妈忙着去打电话了。 老言摇了摇头,继续侍弄他的花草。 言宛黛早听到老妈满世界地宣告自己找到了工作,让别人帮忙物色对象。 她怕老妈的唠叨,连早饭也没吃,提着包就出门去上班。 新公司离家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办公室在11楼。 她领了工作牌,跟部门同事简单认识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新工作有许多地方需要熟悉,言宛黛度过了忙碌的一天。 为了更快地进入工作状态,言宛黛主动加班。 晚上九点多,她才提着包步出办公大楼。 她神色疲惫地坐到自己的车上。 将包扔到副驾,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那个说爱她的男人,这一天都无声无息的,像是消失了一样。 她内心有一种不确定感。 不知道他是不是恢复记忆,已经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她盯着电话看了会儿,开车上了大路。 她在一家知名的咖啡厅门口停车,进去买了咖啡。 她开车去了邵鎏律师事务所,在办公楼门口踟蹰了会儿,提着咖啡走了进去。 6.第 6 章 言宛黛从来没来过。 因为是秘恋,他的办公领地,她一次也未涉足。 推门进去,前台小姑娘竟然还在。 她客气地站起来,问:“请问您找谁?” 言宛黛略一沉吟:“我找邵鎏。” “请问有预约吗?” 言宛黛摇头。 小姑娘一脸的为难:“那麻烦您打下邵律师的电话吧。” 她没说他在不在,但听语气,言宛黛能判断出,他是在的。 要见他,竟然不是那么容易。 言宛黛拿出手机,拨打了邵鎏的手机号。 音乐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电话。 她有些尴尬,表情犹豫地站在那里。 前台小姑娘蛮温柔的,她指指斜对面的沙发:“要么,您先休息下?” 言宛黛将咖啡放到前台的台子上:“我叫言宛黛,麻烦您帮忙问下。如果他不见,我直接就走了。” “这个?”小姑娘有些为难,“那,我试试吧。” 她拨打了内线电话,对那头的人说道:“有个叫言宛黛的女士想见邵律师,可以让她上去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小姑娘“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开心地对言宛黛说道:“我们谢助理说,您可以直接上去。邵律师在开会,所以不方便接您的电话。” 言宛黛客气地笑笑,提着咖啡上楼。 刚才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言宛黛的心是提着的。 她担心对方会说出拒绝的话。 幸好 ,没有。 走廊灯光很亮,她放轻脚步,停在了邵鎏办公室的门口。 谢绝自对面走过来,笑着说道:“言小姐,您进去等吧。邵律师在会议室开会。” “他去打吊瓶了吗?”医生叮嘱过他天天去,起码要打够七天才可以,现在都九点多了,他竟然还在加班。 谢绝头疼:“一直忙着加班,还没顾得上去。言小姐待会儿帮忙劝劝。” 言宛黛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顺路买的咖啡,分着喝了吧。” 她不知道加班的人很多,只买了四杯。 不够分,只能让谢绝看着办。 谢绝没客气,接过咖啡去了会议室。 邵鎏正在跟大家探讨案子。 重要案件,邵鎏一般会召开会议进行探讨。 大家都是法律界的精英,齐聚一起,所思所谋会更精准。 邵鎏分析能力一流,他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捕捉到撬动案件的关键所在。 大家佩服他的工作能力,所以愿意跟着他前行。 眼见谢绝进来出去的,邵鎏冷着脸,不客气地指名批评:“谢绝,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吧?” 谢绝弯腰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小声解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是接前台电话,第二次是出去跟言小姐打个招呼,怕她着急。”他指指咖啡,“这咖啡,是言小姐买的。” 他一口一个“言小姐”,却未发觉邵鎏冷酷的表情变得渐趋柔和。 邵鎏放下手中的笔:“你们继续,我出去下。” 大家面面相觑,工作狂似的老板,竟然在关键时刻溜号了。 大家看向谢绝,感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谢绝却低头,一副认真看资料的样子。 言宛黛站在邵鎏办公室中央,拘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的办公室,装修风格简单分明,几乎没有什么暖色系的东西。 她绕到他的办公桌前,察看他办公桌上的摆件。 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 办公桌单调、冷清,没有温度。 “在看什么?”邵鎏突然推门进来,言宛黛忙离开他的办公桌,走到空地之间。 邵鎏进办公室后,左右看了眼,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温水,出来后,递到她面前,音调平和地说道:“我要开会,你在这里等我下。” 他看眼腕上的手表:“大约再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要么你忙?我来只是提醒下你,记得打吊瓶。”言宛黛声音有些犹豫,他不确定他是否欢迎自己来。 邵鎏抬眸看她:“你希望我现在停下会议陪你?” 这是哪儿跟哪儿? 言宛黛忙摇头:“不,我没那个意思。” 她可没脸大到那种程度。 哪怕是热恋期,她也不会如此无理取闹。 她分得清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那你等我,我尽快!” 言宛黛点了点头,接过那杯水。 邵鎏看她眼,接着带上门回了会议室。 会议继续进行,结束的时候,邵鎏说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不要离开,在这里等一下。” 大家都原地待命。 邵鎏拿着自己的文件夹回到办公室。 言宛黛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里的电视剧,听到门响,她直接将电视剧画面给关了。 邵鎏在门口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言宛黛以为要走了,忙背上包,走到他面前。 邵鎏虚虚地扶着她的后背,带她来到会议室门口。 他推开门,一屋子的人看过来。 言宛黛吓了一跳。 屋内起码有十几个人。 都是正装打扮,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打量还有好奇的成分。 邵鎏轻轻推着她的背,让她往里走了一步。 他手放在她背上,站到她的旁边,音色平静地介绍:“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言宛黛。” 他的声调平铺直叙,但听在大家耳朵里却是炸雷。 会议室一片安静。 大家目瞪口呆。 沉默寡言的领导忽然间就有女朋友了。 之前大家以为,工作才是邵律师的女朋友。 因为一次集体聚餐的时候,有同事大着胆子打趣邵鎏:“邵律师,您打算多少岁之前结婚?” 很多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规划,大约多少岁之前结婚,大约多少岁之前实现某目标。 大家好奇成熟稳重的邵律师有无这方面的规划。 谁知邵鎏非常干脆的来了一句:“我不婚!” 大家震惊之余,就想当然的认为,邵鎏也许是不喜欢女人。 因为大家从未看到他跟任何女人亲近过。 而今天,邵鎏却破天荒给大家带来了意外。 安静几秒之后,大家纷纷站起来。 “嫂子好!” “老板娘好!” 叫什么的都有,气氛有一点点的欢乐。 言宛黛手足无措,她来的时候,意图是想让邵鎏公开自己的身份,可一旦真公开了。 她却慌得一批。 面对这么多法律界的精英,她脸上有股子灼烧感。 谢绝拍着巴掌:“大家都看清楚了啊,这是唯一一个出入邵律师办公室不需要预约的人,记得跟前台打好招呼。” 大家都笑了。 谢绝抓住了关键的问题。 邵鎏看了言宛黛一眼,说道:“谢绝说得对,这座办公大楼,我女朋友可以随意出入。” 大家一愣,继而笑得更大声。 邵鎏的补充说明很有力度。 不光是他的办公室,言宛黛随意出入的范围扩大到整座办公大楼。 想想也是,邵鎏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出资人。 他有权决定一切。 言宛黛咬唇,表情拘谨地说了声:“大家好!” 刚才太慌乱,她都忘了跟大家打招呼。 律师们很自觉,从谢绝开始,都纷纷自报家门。 “我是……” “我是……” 高低不一的声音此起彼伏。 言宛黛记不住他们的脸,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只能保持微笑。 寒暄结束,邵鎏虚扶着言宛黛去坐电梯。 在电梯里,他盯着不断变幻的数字,问她:“想吃什么?” “还是先打吊瓶吧。” 时间很晚了,若是先吃饭再打吊瓶,估计要天亮了。 电梯到了,两人先后步出电梯。 邵鎏声音不容拒绝:“先吃饭,我送你回家,之后我自己去打吊瓶。” “你自己?” “我今晚在医院里睡,医院里有护士,她们会照顾好我。”邵鎏目光在言宛黛脸上扫了一圈,“你脸色不好,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言宛黛摸摸脸颊,没想到他如此细心,竟能看出自己昨晚没休息好。 邵鎏没自己开车,他和言宛黛坐在后排,由谢绝开车。 本来邵鎏和言宛黛之间沟通交流就少,有谢绝在,两人更无话了。 车子开到言宛黛楼下,她下车,说了声“你们慢点开”就想关上车门。 可邵鎏紧跟着下了车。 言宛黛有些无语:“都这么晚了,你不必送我上楼。这里,我闭着眼睛都能上去。” 她想表明她不怕。 二十几年都走过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邵鎏直接走在了她的前面。 言宛黛无语,只好跟了上去。 走到楼梯口处,邵鎏站定,让言宛黛先行。 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慢腾腾地跟着。 老旧的楼梯,暗沉沉的,只有转角处,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的一点儿光亮。 因为暗沉,耳边的脚步声更加明显。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谁的心上。 言宛黛刚走到家门口,家门突然开了。 父亲要出门送垃圾,看到女儿,他忙将门推得大了些,小声对女儿说道:“你妈今天不知道跟陈校长说了啥,正着急让你给陈顺明打电话呢。你呀,不行就打个。横竖让混混打了他,咱不占理。你妈明年退休,你到时耳根就清静了。” 言宛黛苦笑,要是老妈退休了,不应该是耳根清静,而是变本加厉才对。 父亲并没注意到言宛黛身后的男人,他催促女儿:“快进去吧,我下楼扔垃圾。” 言宛黛拽父亲一把:“明早我扔。” 她不想父亲跟邵鎏碰面。 起码现在不想。 父亲还没回答,她身后的男人却上了一步台阶,直接站到了父亲的面前。 他语气恭敬地说道:“伯父好,我是黛黛的男朋友!” 7.第 7 章 这句话对言家父女来说,都很震惊。 老言眼睛瞪着,恨不能拿放大镜放在邵鎏身上,将他研究个透。 好巧不巧的,言宛黛的母亲这时候在客厅走动。 视线扫向门口,直接看到了个高腿长的邵鎏。 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三两步窜到门口。 她疑惑地看向邵鎏:“这位是?” 邵鎏转过身,恭敬地回答:“伯母好,我是言宛黛的男朋友。” “男朋友?”母亲的反应比父亲的大,她瞪着眼睛看向邵鎏,手指向屋内,“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屋。” 女婿上门,岂有晾在外面的道理。 言宛黛面对越来越失控的情形,用手拍了下脑袋,她不客气地推了把邵鎏:“你快去医院吧。” 她转向二老:“爸、妈,他身体不舒服,还赶着去医院打吊瓶,改日再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她推着老妈往屋内走,不忘回头招呼父亲:“爸,把垃圾放门口,我明早扔。” 老言愣愣的“嗯”了声,放下垃圾进了屋。 言宛黛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邵鎏摸了摸鼻尖,从容下楼。 屋里,父母将言宛黛拉到沙发旁坐下,开始了事无巨细地盘问。 “他多大?是干什么的?父母做什么?一个月挣多少钱?有车吗?有房吗?有债务吗?” 老妈嘴快,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一串问题。 言宛黛双手捂着嘴巴,考虑如何回答才能在她和邵鎏失恋的时候,母亲不至于抓狂。 母亲急得不行,用手扯把她的袖子:“死丫头,快说啊。” “他姓邵,就是个普通律师,房子是租的,车是借的,他比较花心,就会做表面功夫,完全不靠谱,我和他成不了。” 言宛黛情急之下,只好如此搪塞父母。 依着母亲的性格,要是知道了邵鎏的条件,肯定会劝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然后满世界地宣告自己闺女找了个好女婿。 在母亲眼里,选男人完全不看外在,房子车子票子加起来,就是一个男人的性价比。 邵鎏铁定是母亲见过的性价比最高的男人。 “这么个条件,你还处什么处?”母亲果然不乐意了,“光皮囊好看有什么用?老了还不都皱成一堆虾皮?” 母亲铿锵有力地替闺女做了决定:“明天分手,必须分手。” 她手伸向言宛黛:“手机呢?” 言宛黛看父亲一眼,父亲一脸的无可奈何:“快听你妈的吧,要不……” 老言指了指自己,言宛黛立马明白了老爸的意思。 自己今晚要再不顺着老妈,老爸那里肯定不好过。 母老虎发威,殃及全家。 母亲是政治老师,天天上课给那帮学生讲政治,讲得口沫横飞的。 有不爱听课的孩子,母亲看不惯,但现在的学生难管,你说多了,家长动不动就找上来,指责老师对学生态度不好。 母亲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学生听不听,都照讲不误。 可能是在学校里没把自己的工作能力全部发挥出来,所以母亲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 脾气起得急,每次都拉出一大堆话来数落老公和闺女。 但凡有个不听指挥的,就有了她发挥的空间。 非得把道理讲透了才能睡得着。 言宛黛动不动会躲出去,可老言没地儿躲啊。 你甭管在外面待多晚,他都得回到床上睡觉。 言宛黛的妈妈迟早会逮到他。 思及父亲的难处,言宛黛拿出了手机。 她揉揉自己的胸口,给陈顺明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一声便接通了。 言宛黛尽量柔着声音。 “陈老师,你好。我是言宛黛。” “哦,是你啊。”陈顺明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诚恳地向你道歉。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请你吃顿便饭吧,也算是你给我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言宛黛的姿态放得很低,老妈满意得频频点头。 “这样啊,”陈顺明拖腔拉嗓的,“明天正好是周末,那就明天中午吧。”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言宛黛放下电话,瞪老妈一眼:“这下满意了?” 老妈堵了几天的心,立马通畅了。 她站起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腰:“我要睡了。” 言宛黛父女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等老妈回了卧室,老言拉起闺女的手:“小黛啊,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受委屈的?你妈跟着我一辈子,也没享大福,你就委屈下。明天见过陈顺明,这事就撂下了。” 老言想到一事,问:“对了,你上次说他讹了你三百块钱是怎么回事?你们连面都没见过,他怎么讹的?” 言宛黛就将事情经过说了遍。 老言听罢就皱起了眉头:“你妈太轻率了。这种人竟然介绍给你相亲。” 言宛黛摇摇头:“无所谓了,无非就见一面。怎么说,他爸也是你们的领导,我闭着眼睛道个歉就完了。” 她忍一时,换父母个安心。 “刚才那个小伙子真不行?”老言思量着,“我怎么觉得那小伙挺好啊。” 长相不错,说话也沉稳。 老言对邵鎏的印象相当好。 言宛黛不想跟父亲聊邵鎏,她摇头:“他真不是我的菜。” 怕父亲再问,言宛黛忙躲回了自己房间。 睡觉前,言宛黛再次看了眼手机。 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 邵鎏这人太泠清了。 不发短信,不打电话。 以前觉得他是因为工作忙,现在言宛黛才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要是自己真有他说得那么重要,为什么连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她挺失望的。 早上,言宛黛接到了赵宋的电话。 她摁了免提,躺在床上跟赵宋聊天。 “姐妹,我想去整容。”赵宋大声大气地嚷嚷。 “你是要削骨啊还是要拉皮?”言宛黛漫不经心地问。 “我要隆胸。”赵宋声音坚定地说道。 “干嘛要隆胸?你眼中不是觉得爱情狗屁不是么?难道又看上了谁?”言宛黛看眼来电号码,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赵宋本人。 “我不是为了爱情才去的,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赵宋正裸身站在自家的镜子跟前,她侧身站着,盯着自己的胸型打量个不停,“我觉得我的胸稍微丰满一点儿会更漂亮。” “别随便动刀子,”言宛黛打了个呵欠,“会疼!” “那我再想想。”赵宋没得到闺蜜的鼓励,失落地挂了电话。 言宛黛继续赖床,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洗漱。 老妈特意进来,一边跟她东拉西扯地聊天,一边从她衣柜里拿出条暗红色的连衣裙:“今天穿这件吧,这件有女人味。” 言宛黛扫了眼,听话地穿上身。 这件裙子太合身,将言宛黛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 衣服在胸前蹿起好看的弧度,然后在腰线处来了个惊险的下凹,下凹之后线条蜿蜒,荡起挺翘的臀部弧线。 言宛黛的长发是富有亮泽的栗色,走路时,蜿蜒的卷发在腰部上方轻轻的飘来荡去,更显妖娆与魅惑。 老妈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夸赞道:“这裙子真漂亮。” 言宛黛岂能不知母亲的心思? 但她装作不知道,开车赴约。 步入餐厅,言宛黛视线在餐厅内扫了一圈。 陈顺明竟然提早到了。 她提着手包,在他的对面落座。 陈顺明看到言宛黛的装束,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赞叹道:“言小姐真漂亮。” “过奖了。” “那天晚上,停车场光线不好,我没看清你的长相,否则,不至于那么无理。”陈顺明一脸讨好的神色。 言宛黛在心里冷笑。 幸亏光线不好,要是光线好,估计他不止讹自己三百块,可能还会寻着由头讹自己更多。 “上次的事情,真对不起。”言宛黛再次道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陈顺明颇为大方地摆手,“伯母说过了,就是个追求你的小混混,不值当一提的。” 言宛黛眼神闪了闪,看来小混混这个名头算是落到了邵鎏的头上。 手机响了。 言宛黛抱歉一笑,接起来。 “有事?” “你在哪里?” “外面。” “发个位置过来。” 邵鎏不给言宛黛反驳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言宛黛想了想,在微信里将自己的位置发送给了邵鎏。 “谁的电话?”陈顺明问。 “朋友。”言宛黛不想说太多,敷衍道。 陈顺明:“那我们点菜吧。” 菜品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言小姐下班喜欢做什么?” 陈顺明眼睛不时瞄向言宛黛的胸部,这让言宛黛极度不舒服,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 “一般是回家,偶尔跟朋友出去逛逛。”言宛黛答道。 陈顺明:“喜欢看电影吗?” 言宛黛:“偶尔。” “那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电影吧。”陈顺明自作主张地说道。 能吃顿饭已经是言宛黛的极限了,她可没有跟他继续下去的想法。 “那个……” 她刚想拒绝,桌子上忽然多出一道暗影。 言宛黛不自觉抬头去看,一下子撞入了邵鎏浓墨般的眼眸里。 邵鎏面无表情,扫眼言宛黛之后转向莫名其妙的陈顺明。 他沉稳有力地说道。 “我是言宛黛的男朋友!” 宣示主权的意味非常明显。 8.第 8 章 陈顺明胖胖的脸颊明显抽搐了下。 他正欲发作,邵鎏抽出一张名片放到了餐桌上:“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事情,请直接找我。” 陈顺明好奇地侧目,看到邵鎏的名字之后,他表情怔了下,将名片拿到手里,半信半疑地看着邵鎏:“你,你就是律师界的那个邵鎏?” 同为律师,有在这个城市默默无闻的,也有象邵鎏这样,提起名字令人肃然起敬的。 邵鎏上过财经杂志,接受过记者采访,在业界口碑一流。认识他的人很多。要么认识他的脸,要么听过他的名字。陈顺明是后者,他听过邵鎏的名字,对他的业务能力非常欣赏。 言宛黛还以为死胖子又会发作一番。 没想到他竟然变斯文了。 邵鎏微微点头:“单我已经买过了,你慢吃,我和女朋友有事,就先走了。” 他扶着言宛黛的胳膊,带她往外走。 言宛黛被动地跟着他走出来。 在停车场,她停下,疑惑地问他:“去哪里?” 她刚才只吃了几口,现在还饿着。 “送你回去吧。”邵鎏自动自发地站到了言宛黛的车旁。 出都出来了,却要送自己回家? 言宛黛斜了邵鎏一眼,不高兴地上了车。 一路无话开到楼下,言宛黛默不作声地拎包下车。 她心里不怎么高兴,连客套也免了。 她没说再见,锁好车后,自顾往楼道里走。 晚上他会坚持送自己上楼,白天应该不至于。 大周末的,他巴巴地跑来,就是搅了自己的饭局,然后送自己回家。 两人之间哪有点儿恋爱的样子? 因为生气,她步伐越来越快,蹭蹭爬到三楼,自己开门进家。 老妈正在往饭桌上摆饭,见她回来得这么快,愣了:“你咋回来这么早?” 言宛黛将包放在鞋架上,直接坐到了餐桌前:“我饿,吃完饭再说。” 她刚要伸手拿筷子,被老妈不客气地拍开了。 拿不到筷子,言宛黛不高兴地坐在那里。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怎么了。 明明邵鎏在到处公布恋情。 可她就是不开心。 同时内心也是矛盾不堪的。 门铃响了。 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老言跑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 老言愣了:“你这是?” “伯父,昨晚仓促走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今天特地过来看看二老。” 一听这声音,言宛黛和母亲眼风都扫向了门口。 只见邵鎏大包小包地提着一些礼盒走了进来。 他眼神自言宛黛身上略过,看向言母:“伯母好。” 昨晚听了闺女的介绍,老妈对邵鎏就没啥好印象了。 虽然邵鎏西装笔挺,看起来风度翩翩的。 但在老妈眼里,这性价比已经低到尘埃里。 她态度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太客气了,你和小黛就是普通朋友,用不着这么客气。” 老妈特意强调普通朋友,希望邵鎏能摆正自己的身份。 她觉得邵鎏要是有眼力见,就应该马上走,别耽误一家人吃饭。 邵鎏仿佛感觉不到言母眼中的冷意,他很主动地拉开言宛黛身旁的椅子,直接坐了进去:“伯母,既然来了,我就厚着脸皮讨碗饭吃。” 老言对邵鎏印象好,赶紧跑过来解围。 他呵呵笑着:“好,好。”他瞪眼老伴,“再去加个菜,我跟小邵喝一杯。” 邵鎏从善入流:“好的。” 老妈脸色很糗,但还是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切菜,故意将菜板跺得叮当响。 老言去拿了新的筷子和杯子出来,递给言宛黛和邵鎏,他朝邵鎏挤挤眼睛:“听这做菜的动静,像大厨吧?” 邵鎏笑:“像!” 言宛黛直接撤走了他的杯子:“爸,他打吊瓶,你让人喝什么酒啊。” 老言“哦”了声,他抱歉一笑:“我把这事给忘了。那这样,小邵,你多吃菜。你来得匆忙,家里没有准备,只能粗茶淡饭随意吃点儿。” 邵鎏却起身,将酒杯重新拿到自己面前,面对言宛黛一丝笑意也无的脸,他软声道:“第一次上门,喝一点儿意思意思。” 言宛黛没吱声,但面色很不好看。 老言尴尬地笑笑:“和她妈妈脾气差不多。”他问,“你的身体真能行?” “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邵鎏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老言:“那你意思意思就行。” 老言起开白酒,邵鎏抢着帮忙倒酒。 他倒酒姿势斯文,两个满杯,却没有外溢。 老妈只加了一盘菜,端出来。又多拿了两个馒头。 “家里没菜了。”她看着邵鎏,简单解释了一句。 就这样,她也觉得自己做得算是挺给面子了。 邵鎏这种不打招呼直接上门吃饭的,其实就很不礼貌。 她不想为这种低性价比的小伙子多费心思。 老言招呼邵鎏先吃菜。 吃了几口菜之后,邵鎏端着酒杯站起来。 “伯父、伯母,喝酒之前,我先介绍下我自己。” 言母低头,没有任何兴趣。 老言倒是蛮有兴趣地盯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我叫邵鎏,职业是律师,自己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目前名下有三套房子,父母是普通职工,现已退休,最近出国旅行了。我自身经济条件尚可。结婚的话,小黛若是对现有的房子不满意,可以重新选套婚房,落在她的名下。二老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我会努力做到。” 邵鎏语气诚恳恭敬,说完这番话,他向老言举杯:“伯父,您随意,我先干为敬。” 他头部微仰,喉结缓缓滚动,一杯酒滑进胃里。 他举了举空杯,落坐。 老言两口子此刻表情已经不淡定了。 尤其是言母,脸上一片惊奇之色。 她脑中有一根评分线,此刻正在噌噌往上窜。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搜索一圈。 邻居、同事、亲戚,好象没有比邵鎏性价比再高的男人了。 邵鎏的性价比,噌噌蹿到了最顶端。 老言握着酒杯,表情有些发傻,他想了老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就是,就是负责三年前那件经济大案的律师,是吧?” 邵鎏打过几个特别响的案子。 三年前那件也属其中之一。 力挽狂澜、绝地逢生,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打出了漂亮的一击。 邵鎏点点头:“是的,伯父。” 老言嘴巴快闭不上了,他扯扯老伴的袖子,飞快地给她解释:“你知道的吧,当律师也有好有糙,邵鎏是律师界里最棒的律师。报纸新闻都登过了,他是那个什么十大杰出人才,还是业界精英,”老言脑子里的词不够用,他干脆笼统地总结,“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律师。” 言母眼睛睁得溜圆,邵鎏的性价比,杠杠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慌忙站起来:“你说我这脑子,我刚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两包虾没做呢,我做油焖大虾最拿手,你们等着。” 言宛黛用手掩脸,老妈的画风转变得未免太快了点儿。 老言起身去拿邵鎏的杯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身体健康最重要,你只喝一杯就行了。” 老言坚持,邵鎏就没再说什么。 老言坐回座位,有滋有味地喝完自己杯中的酒。 言宛黛闷头吃饭。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 老妈手头快,不一会儿炒了两个菜出来。 她热情地放到餐桌上。 “来,尝尝我做的菜。” 她双手放到桌上,笑眯眯看着邵鎏吃菜。 邵鎏:“伯母,你也吃。” 老妈点头:“你吃。” 老妈拿起筷子,眼睛依然看着邵鎏:“你的房子,是贷款买的?” 邵鎏:“是全款买的。” 老妈面上一喜:“那你们律师事务所还有啥外债?” 言宛黛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老妈腿一下,老妈权当不知道,把腿挪个地方,等着邵鎏的回答。 邵鎏放下筷子,认真作答:“伯母,我个人无任何外债!目前存款还可以。” 老妈用手摸摸嘴巴,试探地问:“那个,存款,有一百万?” 言宛黛生气了,“妈,你怎么连这些问题也问?邵鎏有钱没钱都是他的,跟你有关吗?” 老妈剜了女儿一眼:“人家邵鎏还没说什么,你急个什么劲。” 邵鎏笑:“存款不多,就,几千万吧。” 老妈嘴巴张大,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她朝女儿举手:“行了行了,你不用给我甩脸子。我啥也不问了,吃饭,都吃饭。” “伯母,陈老师那边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就好,不需要黛黛出面了。”邵鎏说道。 老妈这回没有意见了,她痛快地点头:“陈顺明那边,我会处理。你们啊,就别操心了。” 中午之前,她还看着陈顺明是盘菜,现在有邵鎏比较着,她觉得陈顺明干脆拿不上台面。 长相拿不出手,工资收入拿不出手,家庭经济状况也都一般般。 性价比跟邵鎏完全没有可比性。 言宛黛偏头,看着邵鎏一副端正认真的态度,心里莫名涩涩的。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她起身回了屋子。 她爬到床上,被子一裹,将自己整个蒙在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暗沉闷的被子里,透进一点儿光亮。 接着,她连人带被子被裹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邵鎏整个抱着她,侧躺在床上。 言宛黛挣扎几下,想起来。 被子在她的奋力挣扎下,几乎全部滑落了。 但她自己还趴在邵鎏身上,而邵鎏,已经由侧躺变成了平躺。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面色不愉地问他:“你想干嘛?”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嘛,”邵鎏声音低沉,“你想公开,我就公开了。” 他音色淡淡地陈述事实。 言宛黛闭了闭眼睛:“我感觉不到你爱我。” 这两天,他几次三番的介绍自己的身份。也会请她吃饭,送她回家,但一切都像走流程。她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就像她沐浴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温暖。 他说他爱她,她却感觉不到。 邵鎏皱眉:“感觉不到?” 他在思索:“那我应该证明给你看。” 他眼眸抬起,盯着言宛黛的脸看了几眼,目光扫过眼睛、鼻子,最后落到她红润的嘴唇上。 他眼神闪了闪,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他箍住她身体的右手,往上走了走,抚上她的后脑勺,他的身子上抬,右手下压,两人的嘴唇触到了一起。 9.第 9 章 言宛黛脑中轰然一片。 邵鎏的唇停留在她的唇上,轻触了一会儿,他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 两人的唇都有点儿凉。 而舌却是火热的。 言宛黛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她爱他,身体并不排斥他。 她眼睛虽然闭着,但睫毛却抖个不停。 恰似她此刻小鹿乱撞的心。 但他的唇却忽然离开了,他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我午饭后没刷牙,你嫌弃吗?” 他粗重的呼吸喷薄到她的耳边,撩动了她鬓边的发丝。 脸颊上细细的绒毛似乎也立了起来。 言宛黛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奔涌。 她嗡声嗡气地来了句:“嫌弃。” 以前他吻她的时候,从来不问。 哪怕刚喝完酒,也会不管不顾地亲上来。 现在,竟然会问一句。 看来人虽然是失忆了。 但某些情绪还停留在大脑里。 哪怕一时记不起来,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她身子往后仰,想要挣脱他。 但他手速快,她往后使力,他一股下压的力道就将她箍得牢牢的。 她今天的衣服太紧身。 内衣穿得还是不带胸垫的。 走路吃饭是没啥感觉的。 但此刻趴伏在他的身上,波涛汹涌的感觉就相当强烈了。 她恼怒地瞪他。 却发现身下的男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眸色也渐渐变深了。 往常从容不迫的脸上,似乎被慢慢浸上了颜色。 他脸颊瘦削,此时硬硬地板着。 眼睛、嘴角皆无笑意。 但就是那一丝丝慢慢爬上来的颜色,改变了他冷峻洒脱的容颜。 纵是这样不笑的他,也让言宛黛的心里涌上了一层特别的感觉。 就象一块冰忽然滴下了水珠,有了融化的迹象。 他上次这副样子面对自己,还是近三个月以前的事情。 久远到让言宛黛都有些记不起来。 她不挣了也不动了,就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看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忍到什么样子。 邵鎏盯着眼前熟悉却有一点点陌生的女人,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 他的酒量不错,一杯酒不至于醉倒。 但在密密麻麻的欲望上涌的过程里,他的头却不合时宜地难受起来。 女朋友的样貌没变,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有些情绪好象不是他能掌控的。 邵鎏顿了下,忽然抱着言宛黛翻身坐起来。 他坐在床边,让言宛黛横坐在自己腿上。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持续地喘了一会儿。 突然,他脑袋一歪,嘴巴贴上了她右侧的颈边。 用力地、深深地亲了一口。 然后他松手,站了起来。 得到解放的言宛黛在床上翻个身,跳到了地上。 她赤脚在地上转悠两步,找到拖鞋,忙踩了过去。 两人松开得恰是时候。 老妈在敲卧室的门:“小邵啊,我送点儿水果给你们吃。” 老妈这个时候的表现还是很得体的。 她没有马上进来,敲完门后在外面等回应。 言宛黛用手摸着脖子,扬声喊道:“进来吧。” 她觉得自己的脖子现在可能红成了虾。 老妈推门进来,看到两人皆在地上站着,而且分开了一段距离,还微微地愣了下。 当看到女儿脸上快要滴出血的那抹红晕之后。 她了然地笑笑。 将果盘放在桌上:“你们聊,我和他爸去超市转转。” 至始至终,邵鎏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象块高高的木桩子,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听到大门关合的声音。 言宛黛松了一口气。 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她扑棱棱洗了两把脸。 洗完,她对着镜子用毛巾擦脸。 镜子里那个面色含春的女人是自己吗? 言宛黛有些不敢认。 她贴近镜子。 她的脸色象春天里新开的桃花,水灵灵、粉艳艳的。 眼角、眉梢、唇边,皆有春色的痕迹。 就连染了一抹红晕的脖颈,都像是被春风拂过。 邵鎏在敲洗手间的门,言宛黛收回目光,走出洗手间。 邵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言宛黛站到床边收拾床铺。 她觉得邵鎏失忆之后虽然找上自己。 但两人之间还是找不回当初恋爱的那种感觉。 像是一个完美无暇的瓷器,中间忽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言宛黛叠好被子,枕头放好,用手抚平。 她走到床尾,两手抻着床单,一抻一甩。 床单平整了大半,她刚要用手去抚平几个固执的褶皱,从洗手间出来的邵鎏挡在了她的身前。 言宛黛瞟他眼,意思是自己要整理床单。 邵鎏浓黑的眉毛皱了下:“你把床整理这么干净,是怕我做什么?” 言宛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男人的联想力太丰富。 “今天去医院了吗?如果没事就早点儿去医院,省得熬夜。” 言宛黛心软,她知道他还病着,吃午饭时又喝了酒。 她对他的身体还是担忧的。 邵鎏眼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伸出两只胳膊,穿过她的腋下,搂住她的同时,头直接俯下来,嘴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这次,他没容她拒绝。 在言宛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已长趋直入。 言宛黛蒙蒙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的吻颇具侵略性。 他很用力,好象要把他的热度全部倾注给她。 亲吻的同时,他的大掌在她的腰间略略使力,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长长的一吻结束。 邵鎏身子退开,但双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他黑亮的眸子看着她:“我刚才刷了牙,所以不需要问询你。我想问的是,这样可以证明我爱你了吗?” 言宛黛一怔:“你用什么刷的牙?” 家里的卫生间是公用的。 卫生间里不光有自己的牙刷,还有父母的。 她脸色潮红地看着他,生怕他用错了。 “你台灯旁边有个新牙刷,我用得那个。” 言宛黛松了口气,生怕他误用了父母的牙刷。 她偏头扫眼自己的桌子,台灯旁此时只有牙刷的外包装。 她轻轻哼了声:“你眼睛真好使。” 邵鎏松了手,“我一会儿去医院,你呢?” 言宛黛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我陪你吧。” 两人一起下楼。 待走至邵鎏的迈巴赫跟前时,言宛黛愣了:“不是开我的车回来的吗?” 她记得两人共乘自己的车子回来的。 他的迈巴赫自己长腿跑来了? “咱俩来你家的时候,我让谢绝帮我把车开过来了。”他淡淡睨她一眼,“要不然,你以为那些礼品是我现买的?” 经过刚才的亲吻,言宛黛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坐在车上,她不好意思看他,转头看向车窗外。 邵鎏没什么变化,神色严肃地开车。 邵鎏所住的病房是单间,有独立的卫生间,私密性蛮好的。 邵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会儿之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护士过来换吊瓶的时候,悄悄对言宛黛说道:“邵律师昨天的吊瓶打到凌晨两点,觉睡少了。” “间隔十二小时就打今天的吊瓶,没问题吧?”言宛黛有些不放心。 护士笑笑:“医生说没事。” 打完吊瓶,护士小心翼翼地拆了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言宛黛看邵鎏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他。 她到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去了窗边。 天色渐晚,外面的街灯陆续亮了。 她安静地欣赏夜色,以及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邵鎏从睡梦中醒来,抬眸,入目便是一副美人图。 窗边,言宛黛倚窗而立。栗色的长发贴伏在背上。紧身长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裙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白皙。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平平静静地站在那里。 却让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喜欢。 邵鎏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贴伏上去。 伸出双手准备从背后给她一个拥抱。 言宛黛正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身后异样的触感让她本能的返身,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端着的水泼了出去。 泼完,她愣住,他也愣住。 “你……”邵鎏表情难堪,言宛黛好象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言宛黛自己也觉得挺无语。 只怪自己刚才思绪太纷乱了。 她不知不觉就想到刚失恋那会儿。 一个人站在窗边,傻傻地发呆。 刚才邵鎏覆上来时,她被惊到,蹿到大脑的第一感觉就是身后男人的身体变化。 她还是处女。 对这种情况是相当抵触的。 连想也没想直接就泼了水。 看着邵鎏湿哒哒的狼狈样子。 她咬着嘴唇,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邵鎏用袖子胡乱一擦,直接往外走:“我送你回家。” 语气有些生硬。 沉默无语地将言宛黛送到家门口。 言宛黛再次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是真觉得对不起。 就目前来说,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从背后抱抱她,身体有点儿反应当属正常。 中午两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产生过变化。 她身为他的女朋友,泼水的反应的确是大了点儿。 邵鎏已经转身,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好好休息。” 说完,便咚咚咚的下楼了。 10.第 10 章 开锁进门。 老爸老妈都凑在茶几跟前,老爸坐在沙发上,老妈蹲在他对面,两人正在研究茶几上的东西。 “这茶叶是好茶,我在网上搜了,起码要三千块钱一斤。”老言捏着茶包,表情特别满意。 他妻子的关注点跟他不一样,她指着海参盒子说道:“你太不懂了,值钱的是这个。” 言宛黛将包一甩,没好气地问:“爸、妈,这些东西哪来的?” 老妈一脸惊奇:“这都是小邵中午拿来的,他没跟你说?” 言宛黛坐到老爸身旁:“他都拿了些什么?” “这小邵,出手也太大方了。”老言感慨,“这些礼品,我粗略估计了下,少说也得两万多块。” “这么贵?”这个钱数出乎言宛黛意料。 “贵什么贵?”老妈不乐意,“新女婿上门,还不得拿出点儿诚意来啊。” 她剜闺女一眼:“你也是,都谈恋爱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搞得我上窜下跳,到处托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我干嘛舔着脸去找别人?你要早说,也用不着跟陈校长一家闹得不愉快了。” “陈顺明那边又打电话了?”言宛黛心里咯噔一声。 “打是打了,”老妈语气轻松,“陈校长听说你男朋友是小邵,对我挺客气的。说是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无关紧要。” 老妈喜上眉梢:“要说,还是小邵的面子大。要搁旁人身上,这事不能轻易了了。” 看到父母如此热心,言宛黛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爸,妈,你们不用着急高兴,我和邵鎏成不成还是两说的事情。”她警告老妈,“妈,尤其是你,不要到处宣扬我们的关系。” “你们怎么了,难不成你对他不满意?”老妈脸色拉下来,“你别不知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自己掂量掂量,哪有比小邵还好的男朋友?” “不是我满不满意他的问题,是我们不合适。也许,会分手。”言宛黛犹豫着说道。 老妈脸都绿了,她干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女儿:“你几个意思?小邵诚心诚意上门拜访,就说明他心里满意你。你倒拿起乔来了?” “不是拿乔。”言宛黛说不清楚,她眉眼一垂,“算了,以后再说吧。” 话听半截,老妈哪能放过她? 老妈绕过茶几,抓着她的胳膊:“你说明白点儿,爸妈帮你分析分析。我是你亲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只要你说出条理由,我觉得对,”她下巴朝桌上的东西一扬,“这些东西,我会立马给小邵送回去。” 老妈一本正经的,老言在旁边看着心慌,他站起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你别逼闺女太急,再让她慎重考虑下。找男朋友不是买菜,差不多就行了。恋爱是她谈的,她自己心中有数。” “有数么?”老妈狠瞪闺女一眼,不甘心地问。 言宛黛挣脱母亲的胳膊,烦燥地说了声:“有数。” 扭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老言看看妻子:“那这茶,我现在能喝吗?” 老妈唾沫星子都迸出来了:“喝个屁。” 又是“咣”的一声响,老妈也回卧室了。 老言摸摸鼻子,唉声叹气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言宛黛洗漱后上了床。 她往脸上贴了张面膜,给赵宋打了电话。 “没打搅你好事吧?”言宛黛意有所指地问。 晚上时间,赵宋极有可能是在跟男朋友做不可描述之事。 “没有,陈识光回家了,要做好事,也是他跟她老婆做。”赵宋懒洋洋地说道。 “你就不吃醋?” “有什么好吃醋的,我这是找了个固定炮.友,陈识光事业有成,人成熟、体贴,做那事时也是特别温柔周到,我光享受就可以了。”赵宋口无遮拦。 “你是老司机,所以我问你个问题。”言宛黛犹豫了会儿,问,“如果一个男人从背后抱我,他那里起了反应,然后我泼了他一身水,是不是不太好?” “这妥妥的性骚扰啊,我觉得你泼水都是轻的,应该朝他那里猛踹两脚,最好是让他这辈子都举不起来才好。”赵宋语气恶狠狠的。 “他是我目前的男朋友。”言宛黛吞吞吐吐地说道。 “男朋友?前两天才相亲,转眼就是男朋友了?”赵宋惊奇。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要是你认可的男朋友,那很正常。不过你泼水也没啥不对。毕竟你对男女关系没啥经验。不过,依我估计,这男的要么没吃过荤腥,要么就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这,你都能猜出来?”言宛黛声音里充满了佩服。 “我是老司机,有什么可奇怪的?要是天天那啥,那小弟弟能那么有劲头?”赵宋哈哈大笑。 言宛黛也想笑,但脸上贴着面膜,只好哼哼唧唧地笑。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我说过了啊,是邵鎏!” “邵鎏!”赵宋的声音忽然尖利高亢,吓了言宛黛一跳。 “嗯,就是他。”言宛黛慢悠悠地回答。 “呀,呀,”赵宋声音都激动地不成调,“你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跟我分享,你太不地道了啊。” 言宛黛听到赵宋哒哒的脚步声。 “你要去哪儿?”她问。 赵宋:“我洗把脸冷静下,明天晚上,一起出来泡温泉,你到时候给我好好交待交待,我顺便教你几招,别上来就泼水,下次要把他摁倒,摁倒,知道吗?” 言宛黛被赵宋夸张的言辞给逗乐了,嘻嘻哈哈聊了会儿才挂了电话。 撕下面膜,洗好脸,言宛黛重新躺到床上。 想到她泼完水之后邵鎏脸上错愕的表情,她心里忽然就特别内疚。 犹豫再三,言宛黛给他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邵鎏之前分手,全部将她拉黑,现在全部放了出来。 邵鎏一直固执地认为,是言宛黛伤透了他的心,他才拉黑不联系了。 发完微信,她等了一会儿。 邵鎏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准备入睡。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言宛黛激动不已地抓起手机。 只见邵鎏非常简短地回复:在星空酒店,跟陈雯谈案子。 言宛黛看完微信,脸色立即变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邵鎏不在家里休息,竟然在酒店跟陈雯谈事情。 陈雯是谁? 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对邵鎏存了别样心思的女人! 她在邵鎏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七夕情人节的晚上,她穿着露肩的礼服,硬是将自己白皙的乳.沟给挤了出来。 为什么? 不就是诱惑邵鎏吗? 连客房大姐都说她心情好,是因为找到邵鎏这个男朋友。 天知道他俩之前的关系是不是清楚的。 言宛黛想到邵鎏容易起反应的身体,更是躺不住了。 她翻身坐起来,气呼呼地闭眼想了会儿,拿起手机,啪啪发微信:在哪个房间? 这次邵鎏回复得相当快:在820房间。 孤男寡女,在房间内谈? 言宛黛想骂人。 她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梳头、换衣、穿鞋,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出了门。 父母都在卧室,不知道闺女半夜跑出去了。 言宛黛噔噔噔下楼,开着车子就往星空酒店赶。 身为一个成年女性,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她不想忍,她想发泄出来。 到了星空酒店,前台服务员礼貌地问道:“您好,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言宛黛声音非常不客气:“陈经理让我去820房间。” 服务员知道陈雯的确是在820房间,忙用手往电梯那边一指:“您请。” 言宛黛板着一张脸,乘坐电梯去了八楼。 她直接来到820房间门口,深呼吸一口,抬手叩门。 “咚咚咚”三声后,言宛黛垂手立在一旁,等着里面的人给自己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身着深v套装的陈雯出现在门口。 深v的领口将陈雯白皙挺拔的胸部半遮半掩。 她皮肤不错,露出的丰满象刚出锅的馒头,色泽诱人。 她看向忽然出现的言宛黛,愣了下:“言小姐?” 言宛黛脸色肃着,一丝笑容也无:“我找邵鎏。”她强调,“有急事。” 邵鎏在里面听到声音,来到门口。 “真是小黛?”他有些疑惑,“有事儿?” 言宛黛重复:“有事。” 邵鎏“哦”了一声,返身进去,拿了包和笔记本电脑,匆匆走出来,他对陈雯说道:“我先走,明天再联系。” 女人最懂女人,陈雯淡淡地“嗯”了声,侧身给邵鎏让路。 见状,言宛黛直接转身,走在了前面。 在电梯口处,邵鎏追上她,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言宛黛盯着电梯变幻的数字:“到车上再说。” 两人一言不发地下楼。 走到停车场,邵鎏空着的那只手轻搭到她的后背:“去我车上说吧。” 言宛黛默许。 邵鎏先拉开副驾的门,待言宛黛坐上后,他自己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言宛黛身子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车子前方。 邵鎏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后排座,又将自己的外套随意一扔,他侧过身子:“现在可以说了。” 言宛黛咽了咽口水,忽然扭过头,她神色不愉地盯着邵鎏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邵大律师,你有没有脑子?” 此言一出,一向沉稳内敛的邵鎏直接愣住了。 11.第 11 章 言宛黛咬唇:“人人都说你聪明睿智,可你念那么多书,不知道孤男寡女该避避嫌吗?你明明有女朋友,却还跟别的女人大半夜的在酒店同一个房间待着,你让别人怎么想,你置我于何地?” 言宛黛手握车门把手:“把我电话微信都删掉,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她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加快脚步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邵鎏追出来。 上前几步拉住她的胳膊:“你听我解释!” 言宛黛火气冲天,猛地一甩胳膊:“别逼我骂脏话。” 邵鎏眼睛眯起来,握她胳膊的手却不松:“你骂吧。”他音色平平地说道。 她如此发火,他却如此平静。 这让言宛黛更上火了。 他就是这样态度平静地与自己分手,眼睁睁看着自己掉泪无动于衷。 他现在拉住自己不放,只不过是因为他失忆了,脑子不好使了。 万一恢复记忆,他照旧是那个王八蛋。 言宛黛恨恨地盯着拉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加重语气:“你放不放?” 邵鎏浓眉蹙得更紧。 言宛黛压抑近三个月的情绪忽然间爆发了。 她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是用尽全力去咬的。 邵鎏可能没想到一向斯文安静的言宛黛会突然这个样子。 他吃痛,手劲不自觉松了。 言宛黛撒腿就跑。 她迅速上了自己的车子。 插钥匙、启动,一气呵成。 当邵鎏追上来的时候,她的车子已经缓缓驶了出去。 一通发泄之后,言宛黛情绪有所缓解。 她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赵宋的住处。 赵宋的住所是她自己贷款买下的一处公寓。 房子是精装修,交钱后赵宋买了心仪的家具就入住了。 言宛黛将车子停在楼下,用手拍了拍脸颊,上楼敲门。 门铃响了好久,屋里的赵宋也没有动静。 言宛黛拿出手机,拨打了赵宋的电话。 赵宋声音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开门吧!”言宛黛简单明了地说道。 赵宋“哦”了声,赤脚跑出来拉开房门。 她摁亮客厅的灯,“呀,大半夜的,你扰民啊!” 言宛黛换上拖鞋,放下皮包,走到冰箱跟前,她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边走边扔给赵宋一罐:“是朋友,陪我喝一杯。” 赵宋睡眼惺松的,好险接住了那罐啤酒。 她揉揉眼睛,抱着啤酒坐到沙发上:“你怎么回事?思春了?” “我跟邵鎏吵架了。”言宛黛盘腿坐在赵宋旁边,拉开啤酒拉环,仰脖喝了一大口。 “那么好的优质男,你吵什么?”赵宋慢慢清醒了,她将啤酒放到茶几上,好奇地看着言宛黛。 言宛黛包里的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 赵宋起身,光脚走到门边,提起言宛黛的包,走回来递到她的跟前:“先接电话吧。” “肯定是邵鎏,不接。”言宛黛黑着一张脸喝酒。 赵宋用手蹭蹭自己的唇角,试探地问:“要不,我看眼?” 言宛黛跟邵鎏谈恋爱,这事就跟网上热炒的假新闻似的,大家都说是真的,但赵宋没见着,总觉得不落底。 言宛黛无所谓的一伸手:“看吧。” 赵宋得了赦令,忙抓过言宛黛的包,从里面拿出她的手机,滑开,迫不及待地看那个未接来电。 只是一串数字。 她把手机举到言宛黛跟前:“这是邵鎏的手机号?” 言宛黛只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赵宋接着就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赵宋不说话,先听对方说什么。 邵鎏气息有些不匀:“你在哪里?” 赵宋觉得这声音挺熟悉,她摁了免提,将手机放到茶几上。 言宛黛抢过来,直接摁了挂断,紧接着关机。 “听声音真是邵鎏啊。”赵宋抱着胳膊,轻轻碰了碰言宛黛的,“这样优秀的男人,女人肯定一窝蜂似的抢啊。你哭什么,要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你就应该有面对任何情况的心理准备。他给你打电话,说明他担心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倒底怎么着你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们秘恋了半年,三个月前分手,前几天他出车祸,失忆,又重新回来找我。今天晚上,我给他发微信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酒店房间里跟陈雯谈案子,我一时没忍住……” 赵宋左手放在唇边,坐在言宛黛旁边盯着她看,赵宋眨眨眼,再眨眨眼:“现在搞清楚他分手的原因了吗?” 言宛黛摇头:“他只说我们不适合,拉黑了电话微信,再就没联系了,直到他失忆。” 赵宋表情纠结:“亲爱的,不是我打击你,我觉得你们俩之间的问题,跟陈雯无关。你如果还爱他,首要的是,搞明白,他当初分手的原因。知道怎么死的,才能有的放矢。这样干耗着,我担心你再一次受伤。他现在失忆,严格来说,他不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起码对你来说,是这样。” 赵宋看问题很透彻。 “其实他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可以在这个过程里,跟他慢慢相处,学着疏远他,学着淡忘他。你把这个过程当作分手的缓冲期。有了这段时间的铺垫,将来,你回忆邵鎏的时候,不至于后悔,不至于痛苦。这是人生给你的一个释怀的过程。” 眼泪慢慢自言宛黛的眼角溢出。 渐渐地,眼泪越流越多。 赵宋靠过来,轻轻把言宛黛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温柔地拍打言宛黛的背:“黛黛,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你值得拥有最棒的男人。不哭,你一定会幸福的!” 言宛黛伏在赵宋怀里,安静地哭了一会儿。 自分手以来,她的情绪备受压抑,因为一切静藏心底,她只有在深夜时分才敢躲在被窝里悄悄地哭一会儿。 她压抑得太久,今天好好释放了一把。 哭够了,她留在赵宋家里过夜。 赵宋因为工作关系,早上六点就去上班了。 言宛黛独自在她家赖了会儿床,这才爬起来打开手机。 手机一开,短信噼里啪啦地往里闯。 全是未接来电提示。 有父母的,有邵鎏的。 言宛黛没回电话,洗漱后开车回了家。 到楼下,停好车子,她往楼道里走。 刚走两步,听到汽车鸣笛,她以为自己挡了谁的道,往旁边一让。 接着又是两声鸣笛。 言宛黛忍不住回头看。 邵鎏自车上下来,正一脸深沉地看着她。 见她停下,他大踏步走过来。 他神色疲惫,像是一夜未睡。 言宛黛没挪动步子,看着他走近。 走到近前,邵鎏打了个电话,眼睛看着言宛黛,对电话那端说道:“伯父,小黛刚回来,我带她出去下……她挺好的,没事。” 说完,他挂了电话,黑色瞳孔幽幽地看着她:“我们单独谈谈。” “你昨晚没走?” “嗯,在你家楼下待了一宿。我上楼找你,伯父说你不在,打你电话你关机。我就在楼下等着了。” 敢情还一波三折呢。 经过赵宋的劝导,言宛黛心情已经平静多了,知道昨晚是自己反应过度。 她乖乖上了邵鎏的车。 邵鎏沉默地开车。 车子停到一处停车场,邵鎏说了声“到了”。 言宛黛偏头往外看了眼,“去你家?” 邵鎏眯眼:“不敢去?” 言宛黛鼓着腮帮子,推开车门下去。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他家门口。 邵鎏的房子是密码锁。 言宛黛站在那里等他开门。 邵鎏走过来,在她旁边站定:“自己输。” “我?”言宛黛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的密码?” 秘恋那会儿他把密码改成了她的生日。 后来分手了,肯定早改了啊。 “你试试!”邵鎏挺坚持。 言宛黛索性伸出手指,输入自己的生日看看。 “啪嗒”一声,门竟然开了。 言宛黛吃惊不已。 邵鎏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步进了屋子。 进屋后,言宛黛更加诧异。 鞋架上,她的拖鞋竟然还在。 茶几上,她买来的茶杯也在。 换上拖鞋,言宛黛惊愕不已的走向屋内。 卧室的门是敞开的,她往里瞟了眼,里面还是自己记忆当中的样子。 他以前的床上是暗色系的床单被套,后来,她送了两套自己喜欢的暖色系,没想到他依然在用。 “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做早餐给你吃。”邵鎏在她身后问。 言宛黛关上卧室的门:“你累,我也累,还是先谈事儿吧。” 他不是有话要说,听完了再决定也好。 言宛黛在客厅坐好,等着听他的解释。 邵鎏接了杯水,递给言宛黛,他自己拿了另一杯,边喝边坐到离她不远的沙发上。 “我最近在帮陈雯的朋友处理一件案子,陈雯父母跟我父母是朋友,我妈出去旅游前希望我好好帮帮她。昨晚她突然打电话,说她朋友想起了重要的证据,希望跟我面谈。我想约在餐厅,她说为了保密起见,还是在她的酒店里见面,所以我就去了。房间里不光有我和她,还有她的朋友。” “那又怎样?”言宛黛不甘示弱地反问。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不会变的。” “山会崩,地会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起码,我不会变!”邵鎏语速缓慢地强调。 12.第 12 章 邵鎏说话的时候,表情认真,眼神执着。 顿了下,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不高兴,以后我会注意的。” 言宛黛偏头,转移了话题:“我们都有错,这事到此为止吧。“ 邵鎏欲起身做饭,言宛黛却先他一步起来了:“我去做早餐,你先眯一会儿吧。” 邵鎏的厨房非常干净,灶台上无任何杂物。 言宛黛分别拿起调料瓶看了看。 还是自己买的那些。 邵鎏竟然一样未扔,看起来也是许久未曾用过。 她心下有一丝的奇怪,按说,分手了,这些东西,邵鎏应该处理掉。 可照她看来,他好象没有做过任何改变。 起码她没有发现改变了什么。 进到他的家里,她的感觉就像是昨天刚来过一样。 按下心中的疑惑,她熬了粥,煮了两个鸡蛋。 忙完,她步出厨房,想告诉他可以吃饭了。 视线扫过去,邵鎏竟然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闭目侧躺着,鼻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言宛黛踟蹰了一会儿,留了张纸条,悄悄离开了他的家。 回到家,少不了父母又是一顿啰嗦。 “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你是想把我和你爸吓死,是吧?人家邵鎏多好,大晚上的过来找你,说是你误会他了,他要过来解释解释。你现在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老妈急躁躁地问。 “没事,都好了。”言宛黛不愿意多说,自顾回了卧室。 老言拉住欲跟上去的妻子,劝她:“行了,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考虑吧。我们跟着掺和有什么劲?” 老妈撇嘴:“我怕她不识好歹。” 在家里宅了一天,傍晚,言宛黛收拾收拾,开车去了郊区的温泉度假村。 赵宋早到了,穿着妖娆的泳衣在更衣室等她。 言宛黛看她一眼,忙用手捂住眼睛:“哇,太辣眼睛了。” 赵宋穿了比基尼,上身只有两片窄窄的布料,她的胸不算丰满,但架不住布料太小,导致酥胸半露,颇有诱惑的意味,下身更甚,窄窄的三角泳裤,只拢住了关键部位,走路幅度过大的话,恐有走光的风险。 赵宋得瑟地抖抖胸:“趁我现在还算是花样的年纪,我当然得穿得漂亮一点儿,难不成等老到皱纹满身我再穿比基尼?” 言宛黛哈哈大笑,边笑边换泳衣。 她带的泳衣是保守式的。 上面相当于一件背心,下面则带了裙摆。 她的胸部比赵宋丰满,衣服再保守,但那鼓鼓囊囊的胸是遮不住的。 赵宋羡慕地看着她的胸,忍不住抬手摸了把:“你这胸,我看一次馋一次。” 言宛黛笑着拍开她的手:“流氓!”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找到一处无人的汤池,两人慢慢潜入水中。 水温适宜,身体陷在里面,舒服至极。 言宛黛倚靠着池边,舒服得想睡一觉。 赵宋往脸上撩水:“你们俩和好了吗?” 言宛黛“嗯”了声:“就那样吧。” 她看向赵宋:“倒是你,打算跟陈识光混多久?” 赵宋换男友的频率比较高,但这个陈识光,貌似时间有些久。 赵宋看男人,不管结没结婚,只要喜欢或者有感觉,她就上。每次言宛黛劝她不要招惹有妇之夫,她都振振有词:“我又不跟他结婚,只不过溜猫斗狗地打发时间罢了。” 赵宋抿唇笑笑:“他很懂女人,我还想享受一段时间。” “你这样玩法,会把青春全部浪费掉的。我知道,你其实很重情,只不过是初恋失败,故意让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言宛黛劝她。 赵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你就跟我妈似的,每回见我就唠叨,咱不聊这个话题行吗?”她眼睛转了转,“聊聊邵鎏,你又不打官司,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提起初识,还是很美好的。 --------------------------------(回忆的分界线) 去年十一月初的一个周末,言宛黛无事可做,懒得在家里听老妈的唠叨,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到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她点好咖啡,将电脑拿出来,咖啡杯放在右边有些别扭,她端到左边。 她往左边端的时候,左胳膊的肘弯往外了点儿,恰巧有人经过,碰到了她的肘弯,一杯咖啡悉数洒到了她的电脑键盘上。 她“啊呀”一声,恼怒地瞪向始作俑者。 没想到撞她的人竟然是一个帅气、沉稳的男人。 男人眼神犀利地扫了眼她的笔记本电脑,接着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咖啡桌上:“对不起,我要赶时间,关于赔偿问题,麻烦回头给我打电话。” 丢下这句,他脚步匆匆地走了。 留下言宛黛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还是服务员提醒她:“顾客,顾客,快擦吧。” 言宛黛这才心急火燎地擦拭键盘。 电脑已经死机,她特意倒过来控了控。 服务员建议:“这位顾客,你最好是赶紧到电脑维修店里看一下。” 电脑里还有许多文件,言宛黛跺跺脚,收好名片去修电脑。 幸亏送得及时,电脑被修复好了,换了个键盘,文件都保住了。 虽然花了几百块,言宛黛也没有给邵鎏打电话。 她懒得为几百块钱去置气,权当破财免灾了。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有天,公司领导拿了堆文件给言宛黛,让她亲自交给律师事务所的邵鎏。 言宛黛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特别熟悉。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谁。 她抱着资料开车去了邵鎏律师事务所,跟前台报上名字之后,直接去了邵鎏的办公室。 敲门后,她轻轻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的邵鎏抬头,看到是她,第一句话就是:“赔偿是多少钱?” 上来就这么一句话,把言宛黛问愣了。 她把怀里的资料轻轻放到桌上:“这是我们经理让我亲自交给您的资料,至于赔偿,经理没说。” 邵鎏拿过资料翻了翻:“正是我所需要的,谢谢。” 他抬头:“我是问你,电脑修好了吗?我上次有急事,没来得及跟你沟通。你告诉我修电脑的金额,我现在付给你。” 他拿出钱包,表情平静地看她。 言宛黛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你呀!”她笑了,“您的眼睛太厉害了,我站在门边就认出来了?” 邵鎏:“因为漂亮,所以好认!” 言宛黛用手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电脑都修好了,就无所谓赔偿不赔偿了。” 他都夸自己漂亮了,她不好意思张口谈钱。 “邵律师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言宛黛不经夸,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邵鎏看眼时间,起身:“正好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吧。” 言宛黛犹豫了下:“好吧。” 在认识十几天之后,有天晚上,邵鎏将车子开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他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言宛黛。 言宛黛好奇地打开,盒子里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项链。 她疑惑地抬头:“这是?” “送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邵鎏表情都是平静无波的。 “这个项链好像很贵吧,我怎么好意思。”言宛黛合上盖子推回去,“不行不行,你还是留着送给你的女朋友吧。” “我正在送!”邵鎏没接,重新推了回来。 “正在送?”言宛黛懵了。 邵鎏盯着她的眼睛:“我数三下,如果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他接着开始数:“一、二、三,”速度快得让言宛黛反应不过来,数完,他轻轻握住了言宛黛的手,“谢谢你做我的女朋友!” ————————(回忆的分界线) “你,你这明显是掉坑里了,”赵宋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出来,邵鎏那么严肃的人,竟然挺会谈恋爱,厉害,厉害!” “我当时其实没想这事儿,就觉得自己很平凡,他挺优秀的,配不上他。可他那么强势,我就稀里糊涂默许了。”想起刚谈恋爱那会儿,言宛黛脸上染上一抹娇羞,那时候的邵鎏,的确是她的男朋友。 “分手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分手前几天,他还给我买了礼物,对我态度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有一天晚上,非常突然地,他给我打电话,只说了八个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然后挂了电话,我再打就不接了。后来我打去他的律师事务所,被告知他去国外出差了。他在国外呆了十几天,回来后,拉黑了跟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非常突然地从我的生活当中消失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工作辞了,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两个多月。” “这样啊。”赵宋若有所思地点头,“总觉得他有什么隐情似的。” 言宛黛脸色一沉:“他有个屁隐情,要分手就大大方方见一面,说说清楚。他这样一个电话就说分手,太渣了。” 赵宋看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安抚言宛黛,“行了,别想他了,好好泡泡温泉解解乏,我去见个人!” 言宛黛眼睛一瞪:“敢情你不是专门来陪我的?” 赵宋起身,故意扭了扭自己的水蛇腰,“我是来洗鸳鸯浴的!” 言宛黛捧一把水撩到她身上:“色.情!” 赵宋嘻嘻哈哈地走了。 13.第 13 章 医院里,邵鎏坐在床边,正在穿外套。 穿着格纹外套的陈识光晃了晃脖子:“我一会儿要去泡温泉,你去不去?” “我要见女朋友!”邵鎏在系扣子。 “可以叫你女朋友一起去泡温泉啊,”陈识光热烈推荐,“周末就应该解解乏,尤其像你这种成天忙工作的人,不要光工作,偶尔也要学会生活,否则女朋友会觉得非常无趣!” “是吗?”邵鎏停了手,转而拿起床上的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他拨打言宛黛的号码。 但响了许久没人接。 “邵律师真有女朋友了?”陈识光笑,“感觉邵律师这样严肃,肯定不懂女人心。” 他偏头,笑容有些暧昧。 邵鎏转动手机:“要么,就去吧。” 路上,邵鎏又打了几次言宛黛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脸色不太好看。 换上泳裤出来,陈识光一眼看到了披着大浴巾站在假山旁边的赵宋。 他嘿嘿一笑,回头对邵鎏说道:“邵律师,不好意思啊,你自便,我要跟别人一起洗。” “别人?”邵鎏往他身后看了眼,赵宋正在看着这边微笑。 邵鎏了然地点点头。 陈识光大步走向赵宋,轻轻揽上她的肩:“等久了?” 赵宋拐了下他的腰部,娇声问:“那男人是谁?” 陈识光脸色一沉:“看上了?” 他“切”了一声:“邵鎏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就别多想了。” 赵宋眼睛一亮:“我说那么眼熟呢,原来是邵鎏本尊。” “你知道他?” “在杂志上看到过。”赵宋捏把陈识光的屁股,“等我下,我马上就来。” 她跑向邵鎏,在他身后喊了声:“邵律师!” 邵鎏扭头,面色无波地看她。 赵宋不介意他的冷淡,用手指向右边:“邵律师,直走,之后再左拐,往前走,第三个汤池,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说完这句,她转身,跑回陈识光身边。 陈识光揽住她的肩膀,好奇地问:“你跟邵律师说什么了?” “你又不是我的谁,管得着吗?”赵宋无所顾忌地说道。 陈识光沉下脸,猛地弯腰,打横抱起她,往里面的汤池走去。 邵鎏在原地站了会儿,抬步往右走。 他按照赵宋说的,找到第三个汤池,眸色淡淡地扫过去。 热气氤氲的汤池里,言宛黛倚靠着池边,昏昏欲睡。 水很清澈,映出她白嫩丰满的身体。 邵鎏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一直寻找的人竟然也在这里。 他抬脚踩入水里。 水波晃动,闭着眼睛的言宛黛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邵鎏紧绷的胸膛。 他穿了一条泳裤,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脸色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 但他的身材很棒。 没有赘肉,线条流畅。 虽然露出了白花花的肌肉,但言宛黛感觉不到猥琐,只有欣赏和羞涩。 “什么时间过来的?”邵鎏看着她,慢慢靠过来。 言宛黛立马坐正身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邵鎏在距她一米的地方停下,身子陷进温热的水里,舒服地闭了闭眼:“水温正合适。” 言宛黛“嗯”了声。 “新工作适应吗?” “跟以前的工作内容类似,还可以。” 邵鎏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言宛黛看到池水没过他的头顶,内心升起一股紧张之感。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入水的地方,暗暗在心里计数,在数到三十的时候,水面毫无动静,她慌了,拨开水流冲过去,双手伸到水里,抱着邵鎏的头部使劲上抬。 她怕他淹死了。 几乎在她使劲的刹那,邵鎏抱着她的腰,猛地蹿出了水面。 水花太大,淋了言宛黛一头一脸的水。 她恼怒地瞪他:“你故意的!” 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了。 邵鎏盯着她嫣红的脸颊,故伎重施。 “老规矩,我数三下,亲你。”邵鎏直接就喊出了“一、二、三”,吻随之落了下来。 他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言宛黛反应的时间。 这样的求吻方式,霸道至极。 陷在温热的水里,肌肤贴紧拥吻,跟普通的亲吻是不一样的。 言宛黛体内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产生了某种迫切的渴望,但渴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她双手搂在他的后背处。 他后背的肌肤竟然很光滑。 滑不溜秋的,她有些抓不住。 她手下忍不住使了力。 她使力的同时,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亲吻变得愈加用力。 仿佛要吸干她胃里的空气。 言宛黛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快要被邵鎏嵌到他体内了。 她右手自他后背上移开,努力拍打身侧的水面。 她快窒息了。 邵鎏慢慢松开了她。 两人吻得太热切,言宛黛唇角嫣红一片,像是色彩娇艳的花瓣。 邵鎏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了下。 言宛黛抬手,推了下他的嘴巴,“流氓。” 邵鎏轻笑出声。 “还生气?”他在水中抓住了她的手,“陈雯的案子我交给其他律师去做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他扁嘴:“一想起你生气,我就无心工作。” 言宛黛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歪向左侧的水里:“有什么好气的。” 他则使劲握了握她的手。 早上,言宛黛按时上班,一进办公室,发现到处乱哄哄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刚来,很多事情不是太了解,她走到一个女同事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大家情绪好像不对?” 女同事扫眼周围,低声说道:“我们公司可能要被卖掉,大家人心惶惶的。新老板来了,肯定会做出大的改动,尤其我们财务部,谁留谁走还不一定呢。” 言宛黛心情失落,有些郁闷地走回座位。 她刚来上班,公司就要被卖掉。 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大公司,原来内部也会存在诸多问题。 快中午的时候,财务部长匆匆走过来,他在周围看了看,将手中的资料拍到言宛黛的桌上:“今天下午去a市出差,明天跟对方财务对账。” 出差的命令太突然了。 本城离着a市大约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言宛黛小心翼翼地问:“就我自己吗?” “需要对账的厂家很多,当然是一个人出差了。”部长口气不容置疑,“你现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领导都这么决定了,言宛黛还能怎么办,她起身,收拾了东西,将需要对账的数据拷贝到u盘,把资料装到一个手提袋里,下楼。 第一次一个人出差,言宛黛犹豫好久,没有自己开车。 她方向感有些差,怕迷路。 她提着两个包,坐快车赶去了a市。 她先在厂家附近找了家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后,看看还不到下班时间,她提着包去了厂家。 对方财务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特别热情,两人坐在一起对账。 账目对得不太顺利,其中两个数据出现了问题,需要对明细账。 但是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言宛黛不好耽误对方的时间,便说明天再对,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邵鎏的电话。 邵鎏:“你在哪里?” “在a市?” 邵鎏声音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去的?” “中午坐动车赶来的。” 话音刚落,手机黑屏,没动静了。 言宛黛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拿到跟前重新摁开机,但怎么摆弄,手机也打不开了。 “是没电了?”她疑惑。 但她明明记得,她临来之前,手机是满格电。 这一下午,她一个电话也没打,电量不致于耗这么快。 言宛黛提包回了酒店,她拿房间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通电之后,手机依然没有反应。 她对着桌子轻轻敲了两下、掂了几下,都没用。 言宛黛将手机扔到一边,点了外卖。 吃过饭,她看了会儿电视便睡着了。 睡到凌晨两点多钟,忽然听到电话铃声。 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是酒店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她拍了拍胸口,压下心中那股恐惧感,伸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她以为会是什么骚扰电话,电话通了之后却传来温柔好听的女声。 “言女士,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是这样,有位自称是您男朋友的客人,想让您接电话,您看可以吗?对方姓邵。” 她认识的人当中,姓邵的,只有邵鎏。 言宛黛“嗯”了声:“可以。” “您稍等。”前台将电话转接进来。 邵鎏沉沉的声音传到言宛黛的耳畔:“是黛黛吗?” 言宛黛打了个呵欠:“是我,我的手机不知怎么坏掉了,怎么启也启不开,所以没给你回电话。” 她主要寻思也没啥事,打不打的无所谓。 电话那头传来邵鎏重重的喘息声,他似乎是隐忍着说了句:“我半个小时后到。” 接着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 言宛黛看看固定电话上的时间,自言自语:“天哪,深更半夜的,他跑来a市干嘛?”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言宛黛拢着外套,穿着一次性拖鞋走到门边。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脸黑如炭的邵鎏。 14.第 14 章 言宛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结结巴巴:“你,这么晚……” 邵鎏却一偏身,从她身侧进了屋。 言宛黛慢慢关上门,回头。 邵鎏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扯着衣服往后一撩,竟然脱起了外套。 言宛黛看得心里发毛。 沉默寡言的男人最可怕,有时候你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邵鎏脱衣服的动作酷帅、潇洒,脱完外套,他甩手扔到一边的柜子上,接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他解腰带的动作凌厉中带着一股气势。 解完腰带,他左手抓着腰扣处,身子弯下,左、右脚依次抬高,裤子已经脱完了。 整个脱衣过程流畅、快捷,不过几秒的时间。 言宛黛站在门口处看呆了。 她不知道邵鎏要干嘛,心脏砰砰乱跳、杂乱无章。 脱完衣服的邵鎏果然转过了身,他上身只有一件衬衣,下身仅着四角内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袜子。 他屈起左臂,右手伸过来解左手手腕处的衬衣钮扣,眼神淡淡地看着言宛黛,他解开左侧的扣子,转而去解右侧的袖扣,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困吗?” 言宛黛眼睛已经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这样的邵鎏,侵略性十足,像森林里的野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哦,我,我,不困!”言宛黛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这样啊。”邵鎏迈步走过来,一个弯腰,打横抱起言宛黛,回身往床的方向走。 言宛黛吓坏了,她双手拍打他的胸膛:“呀,呀,邵鎏,你要干嘛!呀,呀!” 邵鎏淡淡瞥了她一眼,掀开被子,将她放到床上。 他自己也上了床。 两只胳膊象铁钳一样的箍住她,结实有力的长腿,则毫不费力地夹住了她的。 他将她整个拢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言宛黛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汹涌翻腾,似乎要冲破血管飞溅出来。 她喘着粗气,哑着嗓子问:“你想干嘛?”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能逼我!” 在未来陷入迷雾的情形下,她不想把自己随随便便交付予他。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睡觉!” 然后,他不动了! 他不动,言宛黛也不动。 她像只兔子一样,老实地待在他的怀里。 他没洗澡,但身上并没有难闻的气味。 她悄悄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淡淡的烟味儿。 他吸烟了? 言宛黛知道,他会吸烟,但极少吸。他拿起烟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扰人心的事情。 今天,他是因为找不到自己才会这样吗? 她的头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言宛黛紧张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 他不过是要抱着她入睡,她却以为他要得寸进尺。 果然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 言宛黛很困,但睡不着了。 他箍她很紧,像一根无形当中的绳子,将她束起来。 她有些难受,却又动弹不了。 但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她只好忍着,心里盼望早点天亮。 黑夜慢慢被驱散,日光静悄悄地潜入房间。 忍了几个小时的言宛黛小心翼翼地往外撤身子。 她一点一点地往外撤自己的左胳膊,眼看要成功了,只要再撤出左手就大功告成。 言宛黛嘴唇抿紧,往外挣自己的左手。 刚挣两下,熟睡中的邵鎏却抓着她的胳膊重新放到自己腋下,再次使力箍了箍,不动了。 言宛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这几个小时,她快憋死了。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奇怪,邵鎏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酒店的?” 她在周边溜达的时候,至少看到了五家酒店。 她是随意选择了这家。 “我打电话给这边的公安局,让他们帮忙查的公安系统。”邵鎏不知何时醒了,慢吞吞地说道。 见他醒了,言宛黛忙扭了扭身子:“松开我好吗?我不舒服。” 邵鎏松了她,言宛黛直接坐起来,伸了伸胳膊,晃了晃脖子,然后问:“公安局随意给你查?” 邵鎏跟着坐起来:“正好在查这边的一个案件,我说你是相关证人,需要紧急联系你,这边公安局就帮忙给查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言宛黛却觉得不对劲,她用手捂着后脑勺无语地看向邵鎏:“你的意思是,警察以为我跟你们的案件有关?” 邵鎏揉了揉眼睛:“不要多想,什么事也没有。” 他掀开被子下床:“我进去洗个澡。” 言宛黛走到桌子旁边,重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连着充电器插了一宿,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真是衰到家了。 邵鎏洗澡很快,不到十分钟出来了,衣着还是原来的。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到桌边,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部旧手机,转身递给言宛黛:“这是我的另一部手机,几乎不怎么用,你暂时用它吧。” 言宛黛接过去,看了眼手机屏幕:“要是有人找你怎么办?要么换上我的手机号?” “这部手机可以放两个手机卡,你把你的放进去就行。有人找我,你可以接,没关系。” 邵鎏开始穿衣服,他穿上裤子,系好腰带,又将外套轻轻一甩,双手微微一扶,外套便上了身。 动作洒脱帅气。 穿戴好,他看眼言宛黛:“以后出差,必须告诉我。到了之后,跟我报平安,不许再有昨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俯身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他姿态从容地离开。 他走后,言宛黛内心有些歉疚。 要是自己找别的电话给他回过去,也不至于让他大半夜的着急、奔波。 估计从电话忽然中断开始,他就一直在找自己了。 打电话联系,开车赶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他打吊瓶。 想到这里,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问:“你昨天去医院了吗?” 邵鎏声音明显一顿,语气迟疑地回答:“去了。” 言宛黛不知道他是不是骗自己,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邵鎏轻笑:“咱俩的关系,你不觉得说对不起,太见外了吗?” 言宛黛眨眨眼睛,笑着挂了电话。 洗漱后,言宛黛去楼下用了早餐,提着包赶去厂家。 因为头一天做了部分工作,今天言宛黛和对方财务都相对轻松了不少。 两人从一上班就开始对明细账,对到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全部对清楚了。 言宛黛合上电脑,双方在资料上签了字。 “合作愉快!”言宛黛语气欢快地对小姑娘说道,“有空到我们那边玩吧,我们郊区的温泉度假村不错。” “好啊,好啊,”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中午我做东,请你吃我们a市的特色菜。” 言宛黛客随主便,两人心情不错地去了一家特色菜馆。 “吃辣吗?”小姑娘给言宛黛倒水,问。 “一点儿,太辣了受不了。”言宛黛笑着喝了口水。 小姑娘心直口快,挺合她胃口的。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言宛黛笑着拿出来,手机里跳出了一条短信,但不是发给她的。 她略一犹豫,点开。 发信人是小霞,内容很简短:哥,我想你。 言宛黛的笑容收了,她知道,邵鎏是家里的独生子,绝无什么亲妹妹。 如果是表兄妹,会写得如此直白吗? 她双手颤抖,她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点儿什么。 比如分手的原因,比如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句冷冰冰的“分手”就算是给半年的恋情划上了句号,甚至拉黑电话微信,不给自己说话的任何机会。 小姑娘发现言宛黛情绪不对,低声问:“言姐,你怎么了?” 言宛黛仓皇抓起自己的包,慌乱无措地站起来:“对不起,我忽然有事,咱们,改天再聚!” 她匆匆走出了菜馆。 站在大太阳底下,她浑身出汗。 不是热的,而是冷汗。 她打车回了酒店。 坐在酒店的床上,她握着手机,表情凝重。 她很想把电话打回去,问问对方倒底是谁。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犹豫了好久,言宛黛咬着嘴唇,拇指放在手机上,轻轻点了几下,点完,右手抬起,纠结无比地握拳、松开。最后,她闭着眼睛猛地点击了发送。 她只给小霞回复了一个字:嗯。 女人最了解女人,如果对方跟邵鎏之间有什么来往,一个字也足可以引出许多内容。 言宛黛什么都不了解,发多了会露出马脚。 发完,她握着手机在屋内转圈。 她焦灼不安地来回走着。 停几秒便看一次手机。 等了十几分钟,手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言宛黛闭了闭眼睛,将手机扔到了床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 正当她万分沮丧的时候,静默许久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言宛黛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将手机抓到手里,她稳了稳心神,滑开手机。 几个触目惊心的字体跃入言宛黛的视线。 元旦那天我回国,咱们结婚吧! 看完这几个字,言宛黛的内心如坠冰窟! 15.第 15 章 言宛黛感觉浑身血液倒流,恨不能直接打个电话给邵鎏,将他臭骂一顿,他如果内心有个白月光,干嘛要把自己拉进来,还成天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他可真能装。 世界欠邵鎏一座影帝奖杯。 她正上火的时候,邵鎏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她深呼吸了几次,接了电话。 “公事处理完了吗?”邵鎏声音一如既往。 “嗯。”言宛黛情绪不稳,为了不让邵鎏发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她只能给他简短的回答。 “那你在酒店等着,到时会有人去接你。”邵鎏说完便挂了电话。 言宛黛给老妈打了电话。 “妈,你让我捎什么东西来着?”人都快气糊涂了,她都记不起老妈的安排了。 “你比妈年轻,怎么这脑子上来一阵比妈还迷糊?”老妈乐呵呵地说道,“a市的糖果特别不错,你多捎点儿回来,楼下张阿姨的儿子结婚,需求量大着呢。” “买多少?”言宛黛声音不热切。 “背一百斤回来吧。”老妈倒是敢开口。 “妈,我没开车,你觉得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搬得动?你成心想让我搞糖果批发吧?” “你这傻孩子,张阿姨用不完,你用不就行了?”想到闺女有可能好事将近,老妈笑得特别开怀。 言宛黛挂了电话,将东西暂时放在酒店房间,她去了批发市场。 a市的糖果名不虚传,种类繁多,五颜六色。 她剥了一颗糖果放到嘴里,甜甜糯糯的,口感很好,缓解了她内心奔涌四窜的愤怒情绪。 言宛黛真就购置了一百斤各种各样的糖果,费事巴拉地搬到了出租车上。 打车回到酒店,言宛黛将糖果放在前台,自己上楼拿东西。 拿完东西,言宛黛坐在一楼大厅里喝咖啡,一杯咖啡刚见底,邵鎏安排来接她的人就到了。 来人是个衣着干练的女人,一见面,她笑着跟言宛黛握手:“言小姐,我姓林,很高兴见到你。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好的,林姐,我去前台拿东西。” “我跟你一起。”女人非常热情。 一百斤糖果,两个女人抬起来很费劲,女人表情夸张:“言小姐,你买这么多糖果?” 言宛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邻居让捎的。” 女人没有多问,两人把糖果抬上车。 在路上,女人笑着打量了几眼言宛黛,意有所指地说道:“对邵律师来说,言小姐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人。” “何出此言?”言宛黛情绪不佳,随口问道。 “邵律师很少拜托别人办私事,我反正是第一次。邵律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特别惊讶,他一再感谢我,让我将你安全带回去。”女人低头笑了几声,“你知道我接电话时是什么感觉吗?” 言宛黛:“……” 女人笑:“感觉像是一个父亲在叮嘱别人照顾自己心爱的女儿。”她看眼言宛黛,“看到你左手边的袋子了吗?里面有水、面包、纸巾、口香糖、爆米花,都是我严格按照邵律师的要求买的,你随意用。” 言宛黛用指尖挑开袋子,还真是林林总总一大堆。 她面露难色:“这,这怎么好意思?已经麻烦林姐来接我了,还麻烦你帮忙准备这些东西。” 她在心里怪罪邵鎏,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拜托别人这种幼稚的事情。 林姐笑容扩大:“邵律师已经付过钱了,你没必要不好意思,还有啊,我一点儿也不嫌麻烦,反而觉得特别荣幸呢。这说明邵律师不光拿我当客户,还拿我当朋友。下次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乐意之至!” “谢谢林姐。没想到邵鎏成天冷着脸,还会遇到林姐这么好脾气、这么热心的朋友。” “错,我脾气一点儿也不好。我也不热心。”林姐态度很坦诚,“我不是对谁都热心的,因为邵律师值得。” 言宛黛心念一动,忽然问道:“那林姐觉得邵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姐认真考虑了会儿:“怎么说呢,邵律师话很少,但他行事很酷。是个优质男人,值得深交。” 这种评论完全没有新意,言宛黛摸摸脸颊:“林姐,你是不是在复述网上的评论?” “怎么会?”林姐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网上还有诋毁邵律师的评论呢。我说得可都是真心话。” 林姐见言宛黛不信,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不瞒你说,我是因为打离婚官司找的邵律师。我前夫和闺蜜搞到一起,悄悄转移了家产,等我发觉的时候,前夫起诉离婚,逼我净身出户。我当时崩溃得想死。深夜坐在江河大桥上,随时准备纵身一跃。是个过路拾荒的老人救了我。他听我说了事情经过,让我去找邵鎏律师事务所的邵律师。我觉得无济于事,但老人给我讲了一件事情,我决定去找他了。” “老人仅有的三千块钱积蓄被骗子给骗走了,无凭无据,也没有证人。所有人都说找不回来了,他去邵鎏律师事务所哀求,结果,邵律师帮他追回了。他觉得邵律师非常厉害,周围人都说不行的事情,邵律师却能够做到。后来,我就去找了邵律师。” 回忆总让人痛苦,林姐眼睛湿润,她睨了眼言宛黛:“如你所见,邵律师用法律救活了我!” 言宛黛递过纸巾,林姐接过去,胡乱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儿。 “让你见笑了。打官司的过程我就不说了,”她将纸巾塞到垃圾盒里,“我要不是虚长几岁,真想疯狂追求邵律师。” 林姐自己说完都笑了:“邵律师是个合格的律师,他适时给我意见和建议,但却保持合适的距离,不让我有奢望,也不致于让我太难堪。” 言宛黛瞥了眼林姐身上的衣服,是某专柜的名品,价格至少在万元以上,能穿得起名品的林姐,事业上应该也不错。 “能冒昧地问一句,林姐现在做什么吗?” “我啊,现在开了一个名品专柜,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我专柜里面的。”林姐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去法国帮你选几套适合你的衣服。” 刚说完,林姐忙用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我这张嘴啊,邵律师再三叮嘱了,说是别提你们之间的关系了,要明明知道还要装作不知道,怕你不舒服。”她歪头,俏皮一笑,“怎么办,还是说漏嘴了。” “谢谢林姐!”言宛黛表情勉强地说道。 车子停在邵鎏律师事务所的楼下,林姐用手轻轻拍了下方向盘:“到了。” 言宛黛怔住:“这是?” 她带着一大堆东西,不想来找邵鎏的。 林姐已经拉开车门,她回头说道:“这是邵律师的指示哦。” 言宛黛只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邵鎏接了电话,很快从楼上下来了。 林姐把糖果从后备箱提出来,笑哈哈地告诉邵鎏:“邵律师,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说不上三句话便漏了底。”她指指那些糖果,挤眉弄眼,“邵律师,好事将近啊!” 邵鎏目光好奇:“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林姐笑:“全是漂亮的糖果。听说现在人结婚哪,最喜欢用a市的糖果。” 提着包走过来的言宛黛听到了,忙抢白道:“这是给我们楼下的邻居捎的。” 林姐拍拍屁股:“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她关上后备箱,“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邵鎏目送她的车子驶出去,单手提起那一袋子糖果,提到了自己的车子跟前。 “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这样好了,我开你的车把东西送回去,过会儿再把车给你送回来。”言宛黛主动说道。 把东西搬进后备箱,邵鎏拿出遥控器锁了车子:“走吧,陪我工作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扶着她的肩膀往办公楼走。 正好是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人陆续从楼内走出来。 看到言宛黛,大家都客气地打招呼。 言宛黛一直保持微笑。 进到邵鎏的办公室,言宛黛抬手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的脸。 邵鎏给她泡了咖啡,拿了个大靠垫给她:“你累的话,在沙发上躺会儿。我尽量加快速度。” 他坐到办公桌前,表情认真地进入工作状态。 言宛黛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观察邵鎏的脸。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他和小霞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自己之前?还是之后?难不成自己是备胎?小霞出国,他因为寂寞,跟自己谈一场恋爱,小霞回来后,她这个备胎到了该丢弃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扔掉了? 在他眼里,人心是用来耍着玩的吗? 邵鎏工作之余,眼神扫过来,看她挺无聊的,遂用手指了指沙发角落的一个手机盒子:“给你新买的手机,你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言宛黛拉过手机盒子,打开,里面是最新款的手机。 比自己原来那支手机好太多。 她从包里拿出邵鎏的旧手机,一手拿新的,一手拿旧的,表情耐人寻味。 邵鎏给自己买新手机,是着急要回旧手机还是为自己考虑呢? 她隐隐觉得是前者。 16.第 16 章 邵鎏工作结束,合上笔记本,把西服外套对折挂在臂弯上,走过来:“我送你回家。” 言宛黛依然在盯着自己手中的两部手机看。 邵鎏:“怎么,不喜欢?” 言宛黛迟疑片刻,晃了晃那部旧手机:“我用着不错,不可以再用几天?” 邵鎏表情凝滞,“你想,继续用?” 他口气有些不确定。 言宛黛一听他不痛快,“咚”的一声将手机掷在茶几上:“不给用算了。” 邵鎏笑了,他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重新塞到言宛黛手里:“想用就用。” 言宛黛轻咬了下嘴唇,审视邵鎏的眼睛:“你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电话吧?” 等待、期待? 邵鎏侧身去拿她的包:“既然你这样说,那以后这部手机就放你那里了,有任何电话你都可以接。” “短信呢?”言宛黛将新手机装回盒子里,装作无意地问。 “电话都让你接了,更何况短信?”邵鎏一脸的无所谓。 言宛黛抿唇,没有吱声。 邵鎏开车送她回家,并亲自帮她把东西提上楼。 他一手提包一手提糖果袋子走在前面,言宛黛空着双手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言父言母看到邵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言母热情地招手:“小邵快来,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油焖大虾吗?我马上做。” 言宛黛做了个非常无语的表情,提着包回了自己的卧室。 邵鎏吃过晚饭,便提出告辞。 走的时候,言母用手捅了捅女儿的腰眼:“快去送送。” 言宛黛瞥眼邵鎏:“需要送?” 邵鎏从善入流地点头:“需要。” 言母笑了,推着女儿往外走:“吃饱饭应该溜达溜达消消食,快去吧。” 言宛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家门。 言母在后面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人已经被关在门外,言宛黛只好叹口气,睨眼邵鎏:“走吧。” 邵鎏扯了扯嘴角:“不舍得我走?” 言宛黛瞪眼:“你哪里看出我不舍得了?” “不送我走,不就是希望我不走吗?”邵鎏靠前一步,轻拥她入怀。 他伸出手指,轻抚她发尾的波浪,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肩膀:“你知道我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希望自己赶紧恢复记忆,跟你结婚。我不想一个人回家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怅然。 言宛黛却因了他这句话,身体忽然僵住。 如果他恢复记忆,恐怕这样一个拥抱都成了奢望。 她眼神慢慢变冷,轻轻推开他,“那祝你早日找回记忆。” 邵鎏探头过来,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晚安!” 他脚步飞快地下楼。 言宛黛在家门口站了会儿,开门回家。 客厅里,父母正在翻腾那些新买的糖果。 老言直嘀咕:“不愧是名牌,这糖果太好看了吧,我都不舍得吃。” “这么一大堆,你还不舍得吃?”言母讥笑他,“快整理吧,老张家客人少,用五十斤就差不多了。余下的收拾起来。” “明知老张家用五十斤,你让闺女扛一百斤回来干嘛?这东西大沉沉的,你真舍得使唤你闺女。” “你懂什么。”言母歪头,喜滋滋地说道,“你没看出来么?邵律师对黛黛不是一般的喜欢,我瞅着,他俩的喜事,快了。” 言宛黛一跺脚:“妈,你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不要在这里瞎说。” 言母用手拍着胸口:“你轻点儿,差点儿把我吓出心脏病。我不就是随口说说,不结就不结,发什么脾气!” 言宛黛心情烦燥地回了卧室。 她抓起桌上的旧手机,发现她出去这段时间,里面竟然又收到了两条短信。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两条短信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哥,我想你! “这个疯子!”言宛黛将手机重重地扔到床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言宛黛吓了一跳,伸长脖子看过去。 1号来电? 邵鎏竟然用1号来备注电话号码。 言宛黛盯着手机,一直等到音乐停了。 她想接,但又不敢接,怕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她滑开手机,想认真看看这个1号的手机号码。 刚点了两下,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 言宛黛没注意,不小心按了接听。 一道男声自电话那端传过来:“儿子,你刚才怎么不接你妈的电话?” 邵鎏的父亲? 言宛黛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邵鎏,听到我说话吗?” 言宛黛咳嗽一声,声线紧张地说道:“伯,伯父,不好意思,邵律师手机落在办公室了,有,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你是哪位?”邵鎏父亲问。 “我是,他的员工。”言宛黛胡诌道。 “这样啊,”邵鎏父亲恍然大悟,“我说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呢。这样吧,麻烦你帮忙看下短信收件箱,看看今天有没有来自小霞的短信。” 言宛黛用手捂着手机,紧张地呼吸两口,这才回复道:“伯父,收件箱里有三条来自小霞的短信,需要我看下内容吗?” “今天发了这么多?”邵鎏父亲挺惊奇,“那我知道了,谢谢你。” 临挂电话之前,邵鎏父亲特意问了句:“请问,你贵姓?” 言宛黛硬着头皮答道:“伯父,我是言宛黛。” 挂了电话,言宛黛犹豫了会儿,给邵鎏打了个电话。 “这么快就想我了?”听起来邵鎏心情不错。 “刚才你的手机里,2号来电,我接了。” “1号是我妈,2号是我爸。” “你爸问你,小霞来没来短信,我告诉他,来了三条。”言宛黛说这句话的时候,紧张得手心出汗,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哦,”邵鎏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我爸就是这样,隔三岔五地问问。” 他竟然不解释? 言宛黛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小霞是谁?” 她握紧拳头,紧张地等候他的答案。 她问得如此直接,他不可能再逃避了吧? 邵鎏声音轻松:“小霞是我爸的初恋,结婚后移民澳大利亚。三年前得了老年痴呆,非要联系我爸。我妈不同意,便让人将我的号码给了小霞。她打电话我不接,她便天天往我的手机上发短信,我从来不回,倒是我爸比较关注。他觉得,只要她发短信,就说明她还活着。” 言宛黛瞠目结舌,她举着手机,哑口无言。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 “怎么不说话?”邵鎏笑着问。 言宛黛咽了咽口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我,我回了一条短信。” 言宛黛现在想敲碎自己的头,自作聪明的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邵鎏颇感兴趣地问:“你发什么了?” “我发了一个嗯字。” “那她一定回复了什么吧?” “她回复元旦回国、结婚!” 邵鎏笑出了声:“没关系。她是老年痴呆,家人不会让她回国的。” “真得没事?” “没事,好好睡一觉吧。” 邵鎏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愉悦了几分。 “我很开心你能回复,晚安!”他发出了一个亲吻的声音,挂了电话。 言宛黛咬唇,烦燥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真是糗到家了。 周三早上,公司里一派忙碌景象。 言宛黛将对账资料拿给财务部长看。 财务部长看过之后,满意地点了下头,拿出另外一个文件夹:“这家账目也有些问题,你去仔细对对看,一定要对彻底,不留任何尾巴。” 言宛黛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看。 她有些泄气,“又出差?” 上次是a市,这次是c市,对的账目还是公司建立至今的。 繁琐不说,又要跑那么远。 c市距离更远一些,开车的话,起码要四个多小时。 言宛黛快来月事了,情绪上更加烦燥,但有什么办法?领导的安排就是命令,她得服从,更何况她是入职才几天的新人,哪里有资格反抗? 拿着资料下楼,言宛黛坐在车里给邵鎏打去了电话。 “我要去c市出差。”她语气沮丧,若是可能的话,她一点儿也不想去。 “又出差?”邵鎏那边好象也挺忙碌,言宛黛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问他什么。邵鎏对着话筒说道:“你稍等,”他对旁边人说道,“想办法让证人出席。” 他接着对言宛黛道:“出差可以晚几个小时出发吗?” 言宛黛诧然:“几个小时?” 去对账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因为距离远,领导说她本周对完即可,下周一上报材料。 “我马上要去上庭,十二点见!”邵鎏自作主张,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 言宛黛身体发沉,她去超市买了卫生巾,回家带了套换洗内衣,提着包来到距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边喝咖啡边等邵鎏。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雨滴密密麻麻地从空中飘落。 下雨了! 十二点十分,邵鎏的车子在雨雾中缓缓开过来。 言宛黛提起包往外走。 站在门口处,她看到邵鎏将车子停在路边,他打开车门,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匆匆向她跑来。 跑到她身边,他接过她手里的包,将伞撑过她的头顶,扶着她穿过雨雾。 他拉开副驾的门,等她上车后,这才收了伞,绕过车头,上车。 言宛黛系好安全带,偏头的时候,发现邵鎏右侧的肩膀几乎全湿了。 她默默盯着他湿透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邵鎏启动车子:“别担心,我订好了房间,今晚过去休息一晚,明早你就可以安心对账了。” 他很贴心,竟连酒店都订好了。 “订了哪家酒店?”她随口问道。 “舒适酒店,一间!”邵鎏眼睛盯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雨雾,音色如常地说道。 一间房? 言宛黛内心有些不淡定了! 17.第 17 章 雨雾越下越大, 天气暗沉沉的。 邵鎏开着车灯,雨刷不停地摇来摆去。 言宛黛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就象心上压着一块石头,什么也看不清。 雨天, 最美好的事情, 便是窝在床上睡大觉。 她倚在座位上,眼睛无神地看向窗外。 放在膝上的左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她猛地扭头,邵鎏依然目不转晴地看着前方,只是右手握住了她的。 “雨大,专心开车。”言宛黛劝道。 “放心, 我开车技术很好的。”他再次握了握她的手, “有我在,不怕的。” 言宛黛表情诧然。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知道这样的天气, 你会有点儿怕。”邵鎏说得非常自然。 言宛黛垂眸, 她好像对他说过。 “你还是专心开车吧。”言宛黛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她可还记得, 他失忆的原因便是车祸。 邵鎏似乎也想到了, 他收回右手, 放到方向盘上。 车子行进了三个多小时, 但路程却只走了一半。 言宛黛看着外面无休无止的雨雾, 问:“用不用我开一会儿?” “不用。”邵鎏瞥她眼, “你要觉得无聊, 说点儿什么吧。” “讲一件我朋友的事情给你听吧?” “朋友是男是女?” 言宛黛轻咳一声:“是女的。” 邵鎏轻轻“哦”了声:“讲吧!” “姑且管我朋友叫a吧,a前些日子失恋了,分手前,前男友没有任何征兆,两人还在做着结婚的规划。分手前三天,前男友还在计划见家长的事情。哪怕是分手前一天,前男友还到a家楼下,在他的车上抱了她很久。隔天晚上,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a眉开眼笑,直到接电话的一刹那,她的嘴角还是上扬的。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象变了一个人,他用异常冰冷的声音说了八个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邵鎏听到这里,蹙了下眉头,但没打断她。 言宛黛接着说道:“小a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她不相信,她觉得不可能。她持续不断地打前男友的手机,但永远也打不通。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同事说他去国外出差了。a发微信,没想到微信被拉黑了。十几天之后,a听到前男友回国的消息,再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就连电话也被拉黑了。a这才明白,男人是狠了心要与她分手的,狠了心不再与她联系了。” “她人一下子就蔫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为了能名正言顺地伤心,她独自一人开车到了海边。她站在海水里无声地哭泣,哭完了,她就湿着衣服坐在海边,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发高烧,自己去了医院。父母知道后去医院看她,发现她竟然在哭,母亲当时还骂她,都多大的人了,发个高烧还哭鼻子。其实他们不知道,她只是借着生病给自己一个脆弱的机会。” “a病了半个多月,辞了工作,窝在家里休息。最长的一次,一连七天没有下楼,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父母都以为是高烧引起的,其实不是,她是伤心过度。” “a现在如何了?”邵鎏忽然出声问道。 “还能怎么样,已经走出来了。”言宛黛抬手,掩饰般地拭了拭眼角,“a说的时候,我都跟着伤心呢!” “是挺伤心的。”邵鎏表情没什么起伏。 “你觉得她前男友是不是遭雷劈的家伙?”言宛黛歪头,盯着他的侧脸问。 邵鎏皱着眉头:“我认为这个男人要么是太爱小a,要么就是太渣。” 言宛黛震惊:“你从哪里能分析出来男人有可能是太爱小a?你见过因为太爱分手的吗?你见过因为太爱对方让对方痛苦难过的吗?” 邵鎏发觉她的情绪不太对头,扭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眼,遂伸手过来,想握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推开,他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的腿:“每个人的生活境遇不同,不要太感怀别人的事情,过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是吗?我担心有一天你会对我这样!”言宛黛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声音不自觉尖利起来。 “我们不会分手,永远都不会。” “你不觉得承诺很苍白吗?你的生命都是脆弱的,何况其他?你现在说我们不会分手,将来我们真分了,你又当如何?以死明志吗?”言宛黛声音发颤,明显是在质问邵鎏了。 邵鎏递过一瓶水,劝她:“先喝点儿水。” 言宛黛接过来,咕咚喝了一大口。 微凉的矿泉水进入腹中,言宛黛的情绪稍稍平静了。 为了化解尴尬,她努力挤了个笑容:“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邵鎏若无其事地说道。 言宛黛打开车里的音乐,头歪向车窗外,不再说话。 晚上六点多钟,两人终于抵达了舒适酒店。 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人神色疲惫地去了房间。 推开房门,言宛黛多少惊了下。 房间内只有一张圆床。 看来邵鎏早打算两人同睡一张床了。 言宛黛胸口涨疼,她拿着睡衣倚到洗衣间门口,问:“你上不上洗手间?不上的话,我想先洗澡。” 邵鎏正在脱外套,他头也没回:“你洗吧。” 言宛黛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她穿着睡衣躺到被窝里,将被子拢到脖子处,神色倦怠的睨眼邵鎏:“你洗完澡,记得去买几瓶酒,我今晚想跟你好好喝几杯。” 邵鎏眉宇间闪过诧异之色,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言宛黛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听到开门关门声,她勉强坐起来。 邵鎏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 他将袋子往桌上一放:“看看,满意吗?” 言宛黛扯开袋口,往里看了眼,有酒有菜,他买得还挺全乎。 “你酒量多少?”言宛黛捏了片菜叶,边吃边问。 “我的酒量还可以,差不多要喝光这两瓶酒吧。” 言宛黛眨了眨眼睛:“那我不喝了,你今晚喝光它们。” 邵鎏坐到床边,表情不解:“为什么要让我喝醉?” “我想看你醉酒后的样子。”言宛黛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带着撒娇的口吻问他,“可不可以,就一次,让我看看你喝醉酒的样子。” “一定要醉?”邵鎏抬起自己的右手,“你确定要让一个病号喝醉?” 言宛黛看到他手背上的针眼,意兴阑珊地收了手:“还是算了吧。” 邵鎏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本来大脑中的淤血也只有很小的一点儿。经过这几天消炎散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将袋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好,用筷子起开其中一瓶酒,对着言宛黛比量了下:“说好了,你吃菜,我喝酒。” 邵鎏没用纸杯,直接对瓶吹。 “你尝尝,这红烧肉做得不错,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腻。” “你再吃吃这个青菜,味道挺好。” “你不吃山药?不能挑食,什么都要吃。” 随着瓶子里的酒液越来越少,邵鎏的话变得越来越多,到后来,上下嘴皮子都不利索,说话结巴,眼神迷离。 他喝干最后一口酒,将酒瓶往桌上一掷,人则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上。 言宛黛停止了咀嚼,她将手中的筷子一丢,趴下身子去看邵鎏的脸。 她抬手轻拍他的脸颊:“睡了吗?” 邵鎏勉强撑开眼皮,冲她微微一笑:“没睡,但是,困!” 言宛黛双膝跪在床上:“你脱衣服好不好?” 邵鎏闭着眼睛说了声:“好。” 他伸出双手要脱衣服,但双手在空中扒拉了好半天,找不到衣服在哪里。 言宛黛索性伸手,帮他脱了衣服。 脱.内.裤的时候,邵鎏皱着眉头挣扎了下,嘴里嘟囔着:“不脱裤子。” 言宛黛贴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听话。” 她这一声比什么都好使。 邵鎏松手,最后一层遮羞布顺利脱下。 脱完衣服,言宛黛拍拍枕头:“乖,躺过来。” 邵鎏很听话,乖乖地爬了过去,象个乖宝宝一样,认真躺好。 言宛黛帮他盖上了被子。 她起身,将自己的包提到床边。 她脱下身上的睡衣,叫了声:“邵鎏!” 邵鎏轻轻“嗯”了声。 她继续脱,脱完,抓过自己的外套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叫“邵鎏”的名字。 邵鎏答应的声音越来越弱。 当她穿戴整齐,邵鎏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连着叫了三声“邵鎏”,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睡沉了。 言宛黛把食指送到唇边,狠劲一咬,鲜血涌出,她平伸着食指,重新掀开被窝,将血抹了点儿在床单上。 一处血迹大点儿,其余三四处则是零星的红血滴。 抹完床单,她再次咬了下手指,将新鲜的血液抹在邵鎏的腿上、身上,最后又故意在被套上抹了点儿。 抹完,她拿创可贴将伤处贴好。 她跳到床上,开始蹂.躏床单和被套。 握一握、搓一搓、踩一踩。 折腾够了,她坐到邵鎏身边,低头看他的睡颜。 即便是酒醉,邵鎏的睡相也很斯文,他嘴巴紧抿,眼睛闭着,睡相十分平稳。 言宛黛趴下,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咬下去。 睡梦中的邵鎏吃痛,皱着眉头狠推了她一把。 言宛黛没有防备,屁股重重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坐在地上往床上看。 邵鎏推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言宛黛起身,最后看他一眼,提着自己的包,走出酒店。 雨已经停了。 夜色中的城市静谧而美丽。 言宛黛边往前走边在空中挥了挥手,她说道:“邵鎏,再见!” 18.第 18 章 雨后的街道湿湿的, 不时会遇见大小不一的水洼。 时值深夜,街道空旷寂寥, 偶尔有车子在街上穿行而过。 言宛黛并不害怕,她拿出手机, 凌晨四点。 她想了想, 拨打了赵宋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声,赵宋才接起。 她声音惺松而急躁:“亲爱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事情,谁会凌晨四点打电话?” “也是啊,”言宛黛轻笑一声:“你上次不是说你有学员在寺庙当义工,正好缺一名管理图书的义工么?我现在想去, 可不可以?” “现在, 去寺庙?”赵宋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言宛黛苦笑:“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潇洒面对邵鎏, 可后来我才发现, 我不能。面对他的时候, 我矛盾、复杂, 我已经变得不象自己了。我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他待我太温柔, 一如当初恋爱时的样子, 我没办法恨这样的他。与其慢慢陷进去, 不如及早抽身。我临时决定, 到此为止。” “你的工作, 怎么办?” “我给部长发了短信, 让他另外派人来。反正我只是试用期,辞职很简单。” “我马上给你联系,你自己注意安全。” 赵宋挂了电话,接着就联系了自己在寺庙当义工的朋友丛梅梅。 “管理图书的义工一直没找到,你朋友要是方便的话,今天过来吧。”丛梅梅非常痛快。 赵宋将丛梅梅的话转述给言宛黛。并告诉她寺庙的确切地址。 言宛黛打车去了车站,临上车之前,给老妈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 “你不是在富星达上班吗?忽然要去哪里?” “公司要转卖,实习生没办法留下来工作。我们部长给我介绍了另一家公司,我去实习一段时间看看。” “要去哪里,你说清楚。”老妈有些焦急。 “工作地还没定,你们就别担心了。安顿好了,我会给你们打电话。”言宛黛顿了下,“还有,邵鎏若是找我的话,你就说不知道。” “为什么?”老妈急眼了,“你把话说清楚,别说半截吓唬你妈。” “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很严重。”言宛黛说道。 “他干什么了?”老妈口气严肃起来,“他要是个人渣,我找他算账。” “随便吧,车子来了,我不跟你聊了,再见!”言宛黛挂了电话。 她跟在人群后面坐上了公共汽车。 她左右看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启动后,言宛黛拿出自己的手机,踟蹰半晌,给邵鎏发去了一条短信: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发完,她关机,将手机塞进包里。 一晚上没休息,她很困。 她将包放在靠窗那侧,胳膊搭在上面,头倚着靠背,进入了梦乡。 言宛黛是被饿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胃里空空的,又渴又饿。 她用手按着胃部,问身旁的大妈:“离f市还有多远?”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大妈递过一块面包:“姑娘,你要是饿的话,吃这个吧。” 言宛黛摇头:“我不饿。” 大妈收回手:“我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父母从小就教言宛黛,出门在外,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她谨记在心,即便饿,也不吃。 “姑娘要去哪里?”大妈问。 言宛黛犹豫了会儿,如实答道:“平安寺。” “巧了,我也是。”大妈听说两人同路,激动不已,她主动说道,“我儿子遇着大坎,我想去平安寺给他求个平安符。” “这个,有用吗?”言宛黛对此持怀疑态度。 她虽然是去做义工的,但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并不怎么信。 很多事情她觉得是依靠个人努力,而不是寄情于一些外在的东西。 “心诚则灵嘛。”大妈笑着解释,“平安寺的香很灵的。” 她往言宛黛身边靠了靠:“最主要的是,我想去找悟运大师算算。” “悟运大师?” 大妈点头:“悟运大师极少给人算命,但他每算一次,都相当地准。” “有现成的例子吗?”言宛黛半信半疑地问。 “我楼下的邻居早些年来算过,他那会儿夫妻两个没有孩子,结婚八年了,什么方子都寻了,就是没有。后来他妻子好不容易怀孕了,他特意找了悟运大师算命,悟运大师说,他命中无子。他回去后挺心灰意冷的。但没多久,他妻子生了,竟然生了个儿子。” 言宛黛:“悟运大师算错了?” “你听我说呀,之后他逢人便说悟运大师是个骗子。儿子三岁的时候,他气不过,带着儿子去找悟运大师,悟运大师只看了他们父子一眼,任凭他说什么,悟运大师也不吱声。他觉得蹊跷,回来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儿子不是他的。” 言宛黛觉得事情很荒唐,她问:“那邻居怎么做了?” “孩子是妻子领导的,还能怎么样,离了,各过各的。” 大妈又说了几件事情,悟运大师都算在了点子上。 “没有算错的?”言宛黛不信。 大妈想了半天,表情认真地说道:“还真没有。”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车子到站了。 大妈和言宛黛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平安寺。 车子在平安寺山脚下停下,言宛黛付了车费,跟大妈一起爬山。 山很高,两人爬了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 “果然得心诚则灵。”言宛黛饿了一天,早没什么气力了。 大妈重新把自己包里的面包拿出来,自己先咬了口,递到言宛黛跟前:“你放心吃吧,我不是坏人。” 言宛黛实在是饿极了,她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三两口将面包给吃了。 肚子里有了食儿,两人很快爬到了山顶。 丛梅梅接到电话,在寺庙门口等待。 “我是言宛黛,是赵宋介绍我来做义工的。”言宛黛上气不接下气地自我介绍。 丛梅梅看向大妈:“那这位是?” 大妈忙道:“我是来求平安符的。” “跟我来吧。” 丛梅梅给两人各自安排了住处。 寺庙里的住处极其的简单,一床一桌,简单彻底。 丛梅梅:“这里的条件就是如此,言小姐就委屈些吧。” “来做义工,早做好心理准备了。”言宛黛笑着说道。 丛梅梅递出手里的衣服:“这里毕竟是寺庙,你的衣服么,最好换换。这是干净的道袍。” 穿上灰色的道袍,言宛黛感觉内心忽然放空了,似乎隔绝了尘世间的一切。 “我现在去看看图书室吧?” “不急,你刚上来,太累了,先休息吧。吃饭的时候,到斋堂那边,都是素食,随意取用即可。” 换上道袍的言宛黛来到房间后面,置身一片青山绿水当中,她内心特别地平静。 什么爱呀恨呀,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在一块石头上静坐了一下午,到饭点的时候去斋堂吃了晚饭。 晚餐是馒头和炒茄子,言宛黛吃得很香。 义工们安静地吃饭,看到言宛黛这样陌生的面孔,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话。 言宛黛喜欢这样不被打扰的空间。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世事纷扰。 晚饭后,言宛黛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 言宛黛过得平静,但邵鎏就没那么幸运了。 醉酒后的早上,邵鎏头疼欲裂地醒来。 他在床上睁开眼睛,眼神慵懒,嘴角还牵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扭头,看向枕畔,以为会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枕畔空空如也,他伸手摸了摸,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他眉头微皱,沿着自己赤.裸的手臂看向自己的肩头,他猛地一撩被子,半起身子往里看。 他眼神瞬间变了。 他是赤.裸的,身上有几处暗红色的血迹,床单上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红,被子上也有。 他坐起来,眼神凌厉地扫向四周。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任何言宛黛的东西。 自己借给言宛黛用的旧手机,此时就放在桌子上。 昨日吃剩下的食物和袋子还在,连同酒瓶子,横七竖八地歪在那里。 他顾不上穿衣服,抓过床侧的衣服,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言宛黛的号码。 回答他的是毫无温度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再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收件箱里有一条来自言宛黛的短信: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这八个大字触目惊心地闯入他的眼帘,他只觉得头疼欲裂,颓然坐回床上。 他耳畔响起了言宛黛昨日在车上说过的话。 “他用异常冰冷的声音说了八个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小a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 “小a湿着衣服在海边坐了整整一夜。” “她发高烧,自己去了医院。” “你觉得她前男友是不是遭雷劈的家伙?” “你不觉得承诺很苍白吗?” …… 邵鎏双手捂头,他对自己说道:“小a就是黛黛!” 他虽然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可以确认一点。 自己一定伤透了言宛黛的心! 所以,她把这八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19.第 19 章 邵鎏收拾妥当, 退房。 他坐在车上,开始打电话。 “你好, 麻烦问下富星达公司对账的人到了吗……没到……好的,谢谢。” “富星达财务部吗?请问言宛黛上班了吗……她已经离职了……好的, 谢谢。” “伯母, 我是邵鎏,黛黛回家了吗?” “黛黛说你办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就想问问,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言母态度不善,气势汹汹地问。 “这个,对不起。”邵鎏声音低落。 “你不要以为工作不错长得不错就能为所欲为……”言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她终于逮着机会, 给邵鎏大上特上政治课。 “那伯母能告诉我黛黛去哪里了吗?”听了一阵政治课,邵鎏终于插话问道。 “她去新公司实习了,具体地点没说, 只说挺好的。”言母没好气地说道。 邵鎏想了会儿, 给陈识光打了个电话。 “陈总在忙什么?” “邵律师难得给我打电话啊, 上次的案子谢谢你了, 帮我解决了大麻烦, 有事您说话。” 陈识光跟邵鎏关系并不是太熟, 因为拜托他打过一件官司, 两人才多少有了点儿牵扯。 “是这样, 上次在温泉度假村,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能不能把她的电话给我一下?”邵鎏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陈识光眸色一沉:“邵律师,您几个意思?” 邵鎏语气一般要求直接,难怪陈识光会多想,他淡淡地解释:“您别误会,我没有撬墙角的习惯,我只是向她打听个人。” 这一来陈识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声音稍缓,“您要打听谁?” “言宛黛,应该是她的朋友。” 陈识光这回信了,“那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陈识光打给赵宋,上来就问:“你认识一个叫言宛黛的?” “对呀,是我朋友。”赵宋正在练瑜伽动作,闻言顿住,“你怎么知道?” “邵鎏律师想向你打听一下。” 赵宋坐在瑜伽垫上,拿毛巾拭脸上的汗水:“你给我邵律师电话,我跟他讲。” “邵律师,你好,我是赵宋。” “你好,请问一下,今天言宛黛跟你联系过吗?” “凌晨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就没有了。” “请问,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赵宋动了动下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 邵鎏音色疲惫:“如果有消息,麻烦通知我。” 赵宋好脾气地答应了:“好的。” 挂了电话,赵宋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自言自语:“这下,邵律师有苦头吃喽!”她擦擦汗,继续回到瑜伽垫上练动作。 邵鎏律师事务所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对谢绝颐指气使地发脾气。 “我付那么高的价钱是为什么?”他用手拍着桌子,“就是要求邵鎏亲自出庭,怎么着,今天他为什么不到庭?” “实在对不起,”谢绝一脑门子的汗,“今天初审,我们顺利过了,如果您实在不满,我们可以退还部分律师费。” 邵鎏临时爽约,只好由其他律师代替他上庭,虽然初审顺利过了,但顾客还是不满意。 他不光要顺利赢得官司,他还要求一份面子,由这个城市最好的律师替他辩护的那份面子。 顾客用手指着谢绝的鼻子:“你看我是缺钱的人吗?我不要钱,我就要求邵鎏出庭。” “好的,我会如实转告邵律师。”谢绝被人指着鼻子也要保持一份谦恭的态度,谁让邵鎏爽约在先呢。 “他人在哪里,我现在要见他。”顾客余怒未消,非要见邵鎏不可。 “他有特殊情况,不接电话。”谢绝再三保证,“等他一有消息,我立马让他给您回电话。” 好话说尽,谢绝终于将这位顾客给劝走了。 中午时分,邵鎏神色疲惫地回了律师事务所。 他用手支头,眉头紧锁地坐在办公桌前。 谢绝急匆匆进来,“邵律师,明天上午的庭审,您必须出庭。” 邵鎏低头不语。 谢绝语速飞快地汇报今天律所的事情进展。 邵鎏沉默地听着。 等谢绝说罢,他伸手:“你把律所目前必须我负责的案子拿过来。” 谢绝闻言,转身出去,拿了相关的资料走进来,放到邵鎏的桌子上。 邵鎏将资料在自己面前摊开,看了会儿,他有条不紊地吩咐:“除了这几个案子之外,暂时不要接必须我出庭的案子了。打完这几个官司,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您要休息?为什么?”谢绝表情错愕,邵鎏是律师事务所的招牌,他休息,势必影响律师事务所的运行。 “现在在进行的这几个案子,你跟顾客沟通一下,如果可以换其他律师的,就让他们换,同样,律师费折价。实在不换的,我会继续负责。” 谢绝手指放在桌子上,轻轻叩击桌面:“邵律师,你这是打算撒手不管了?” “不会,只是暂时休息一下。有你们在,律所可以照常运营,不会有问题的。” 邵鎏神色疲惫,安排完,轻轻挥了挥手:“出去吧。” 谢绝疑惑地走了出去,出去后,还贴心地帮邵鎏掩好了门。 邵鎏闭目思索了很久。 员工都下班了,他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他给谢绝打电话:“你确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跟言宛黛分手?” 谢绝就差指天发誓了:“我不知道啊,只知道你去国外出差了十几天,回来后便茶不思饭不香的,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分了手。但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还非常烦燥,好象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邵鎏捂唇坐了会儿,给在国外旅游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父亲乐呵呵的:“儿子,有啥事?” “爸,我五月份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五月份?”父亲不笑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您就回答我,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问我?”父亲疑惑。 “我失忆了,我缺失了从1月25号到8月17号的记忆。” “你怎么了?怎么会失忆?生病了?”父亲的心提了起来。 “我出过车祸,身体没事,就是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爸,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赶紧告诉我吧。” 父亲刚提起的心又慢慢地放下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忘了反而好。就不要去想了。” “爸,有些事情,不是忘记就可以的。你现在必须告诉我,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我明天会放下所有工作去国外找你和妈。” “别别别,你可别折腾了。”父亲声音急切,“你等等,我先跟你妈说说,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邵父拿着手机,心思深沉地来到卧室,邵母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发,看见老头进来,高兴地招呼:“老邵,你快看看,我这么梳头发,洋不洋气?” “洋气!” “你怎么了?”她听出老伴语气不对劲,转过身,“怎么了?有事?” “还是那事。”老邵叹口气,“儿子过不去这个坎。前几天他出车祸了……” “什么,出车祸了?”邵母急得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收拾收拾回国吧。” 老邵按下妻子的肩膀:“你别急,他出院了,现在身体挺好的。”他指指脑袋,“就是,就是失忆了。” “失忆了?”邵母一屁股坐到床上,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唉,儿子正在等我电话,让我说清楚呢。” 邵母双手握着,左右为难,她抬头看着老伴,迟疑道:“说,还是不说?” “早晚会知道,说吧。”老邵犹豫了会儿,下了决定。 他给邵鎏回电话。 邵鎏依然在办公室里,他站在窗前,听父亲在那头结结巴巴地说事实。 邵鎏越听面色越沉,听到最后,他的脸色渐至苍白。 20.第 20 章 当天夜晚, 邵鎏去了海边,他穿着衣服, 坐在海水里,秋天的海水, 很凉, 浸透他的衣服,冷到他的骨子里。 开始时, 海水在他的膝盖间来回起舞,到涨潮的时候,一浪一浪的海水漫延过来,海水涨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依然不动, 安静地坐在那里。 远处一对谈恋爱的年轻男女看到了, 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将他扶了出来。 邵鎏不走,湿着衣服坐在沙滩上, 象座雕塑一般。 年轻男女看他精神挺正常的, 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天亮之后, 邵鎏发高烧, 自己去药房拿了药, 开车去了言宛黛家。 在她家楼下, 他坐在车里等着。 言父提着一篮子菜从外面回来, 邵鎏看到后, 下了车。 言父看到湿着衣服的邵鎏吓了一跳, 他忙走上前, 关心地问:“小邵啊,你这是怎么了?” 邵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伯父,我没事。” “没事,你这样?”言父心急火撩的,“你跟我上楼,我让老伴给你烧点儿姜水喝。” 邵鎏拒绝了:“不用,伯母生我的气,肯定不想见我。” 言父闻言叹了口气。 邵鎏问:“伯父,能请你告诉我黛黛去了哪里吗?” 言父摇头:“不知道。” 邵鎏抓住言父的胳膊:“伯父,求你了。只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我保证,不会伤害她的。” 言父再次摇了摇头:“我要是知道,能不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我总觉得,你不是那么坏的孩子。实话跟你说吧,小黛只说她要去出个把月的差,但没说去哪里。” “谁会知道呢?”邵鎏语气失落。 言父抬头:“赵宋这孩子止不定知道。” “赵宋?”邵鎏眉峰动了动,“伯父,再见。” 邵鎏回家换了身衣服,吃了两粒药,开车去了赵宋工作的地方。 他问了前台,说要找赵宋,然后就坐在大厅里等。 赵宋穿着瑜伽服,脖子上挂了条白色的毛巾,哼着歌儿从里面走出来。 她斜眼前台小姑娘:“谁找我?” 小姑娘朝大厅沙发努努嘴。 赵宋好奇地走过去,当看清楚是邵鎏之后,她想拔腿往回走已经晚了。 她只好挤出笑脸迎上前:“邵律师好。” 邵鎏起身,伸手跟她握了握,问:“言宛黛在哪里?” 赵宋使劲摇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邵鎏盯着她的眼睛:“言宛黛说过,她去哪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你。”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一定知道的。” 赵宋两手抓着毛巾,轻轻抻了两下,歪头说道:“我真不知道。” 邵鎏看了她两眼,重新坐下,他低头看手机:“如果你不说,我就一直待在这里。” 赵宋瞪瞪眼睛:“你随便。” 她转身走了。 中午,赵宋出来吃饭,邵鎏依然坐在那里,晚上下班,她要走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 赵宋权当没看到他,越过他回家了。 晚上十点,健身中心的经理给赵宋打电话:“赵宋,邵大律师有事找你,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邵律师说了,你不答复他,他就不走。你自己看着办吧,前台要下班,你今晚来值班吧。” 经理说完便挂了电话。 果然邵鎏面子大,经理竟然不好意思赶人走。 赵宋直接爆了粗口。 她气呼呼地开车赶去了健身中心。 一进门,她将包直接摔在邵鎏旁边,不客气地喊道:“怎么着,邵律师,想找茬啊?” 前台小姑娘见状,拿着自己的包,跟赵宋说了句“我下班了”,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邵鎏抬头,面色无波地说道:“我是来求你的,不是来找茬的。” 他声音沙哑,脸色苍白。 赵宋一愣:“你怎么了?” 邵鎏用手捂唇,咳嗽了两声:“我没事。” “你感冒了吧?”赵宋近前一步,伸长胳膊,用指尖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哇,这么烫?” “我没事,”邵鎏条件反射般偏开头,再次重申,“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就可以了。” 赵宋原地转圈。 她站定,掐着腰用手指着邵鎏:“你知道我赵宋最讨厌什么吗?最讨厌男人始乱终弃,你不能负责就不要开始,你开始了就不要轻易结束。知道我他妈怎么混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赵宋重重地呼气:“全是因为渣男。我的初恋就是这个世上最渣的男人。我把最美好的感情给了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可他呢,这边儿跟我山盟海誓,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情圣,说对我是深爱,对那个女人就只有利益关系。扯蛋,全他妈扯蛋。” 赵宋情绪迸发,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现在游戏人生,全是拜那个渣男所赐。但黛黛不一样,她比我优秀,比我善良,比我单纯,她应该过最美好的人生。我们是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嫌弃我,她都一直拿我当朋友,拿我当个正常人来看。” 她咬牙:“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伤害他?” “这样,”赵宋想到了一个方法,“爱她就愿意给她所有。你用一种方式证明你爱她吧。” “什么方法?”邵鎏目光平静。 赵宋伸手:“不用多,给言宛黛一处房子和一辆车。房子呢,就新开盘的家园小区吧,车子呢,二十几万的就行。两者相加,六百多万足够了。你做到这一点,我立马告诉你,她在哪里,否则免谈。” 谈钱伤感情,但谈钱也最容易验证感情。 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 但不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是不爱你,或者不够爱你。 言宛黛待在寺庙里,只要赵宋不说,只要言宛黛不想联系他,邵鎏恐怕想尽办法也不会找到她。 “何必那么麻烦。”邵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纸和笔,“那样需要费时间,不如我写个赠与合同,将我现在所住的房子和我目前开的车,赠与言宛黛。” 他走到前台那里,低头趴在桌子上,唰唰开写。 他是律师,写这种东西驾轻就熟,不一会儿,便写完了。 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过一旁的印色盒,摁上了红红的手印。 他将赠与合同递给赵宋,“你看看,满意的话,现在告诉我。” 赵宋震惊,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痛快。 她半信半疑地扫了眼这一纸合同。 赠与人和受赠人写得清清楚楚,连身份证号都填在了上面。 “你是律师,不会是跟我玩什么高智商的游戏吧?”赵宋不太放心。 “不会,”邵鎏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递到赵宋跟前,“这人你知道吧,他跟我是同班同学,但却最看我不顺眼,屡次在网上诋毁我。他肯定不会向着我,你用你的手机打给他,让他看看这一纸合同,若他说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 邵鎏说得坦然,他催促赵宋:“快打吧,我希望尽早知道结果。” 让身为律师的死对头来看这纸合同有无问题,应该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你以为我不会打吧?”赵宋扁扁嘴,“我这人没那么磊落。” 她果真拨打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然后她拿着一纸赠与合同跑到角落去接。 男人听说是邵鎏写的合同,非常有兴趣地让赵宋发给他看。 他幸灾乐祸地说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宋拍了照片发送过去。 一会儿,男人将电话打了回来,他语气不复刚才的振奋,“这合同没有问题,他是真心要赠,无任何条件。” “您确定没有问题?”赵宋再次问了遍。 男人声音有些低落:“我确定,赠与合同没有任何问题。”他低咒了声,“邵鎏就是个神经病。” 赵宋面色复杂地走回来。 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连眼睛都不眨,就将自己的财产赠与了言宛黛。 她要求六百万左右就可以了,可邵鎏直接砸过来两三千万。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他何至于此? 如果接受财产的言宛黛此时变心,带着这些财产嫁给别人?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会受到重创吧? 赵宋捏着那张纸:“我先替黛黛保存它。”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邵鎏早知是这个结果,他盯着赵宋的眼睛,再次问,“言宛黛在哪里?” 21.第 21 章 言宛黛这几天来月经了, 幸亏来之前有准备,否则要费事巴拉地下山去买卫生巾了。 在寺庙不同于在别处, 没有缤纷多彩的业余生活,只有普通的吃住, 生活简单到极致。 身体发沉, 但并不影响言宛黛的工作热情。 说是义工,其实是有工资的, 只不过薪水相对微薄。 清晨,丛梅梅敲敲言宛黛的房间,推门进来。 言宛黛穿着自己的衣服,正在窗前梳头发。 丛梅梅笑:“你的身材真好。” 她走过来坐到床上, “义工不要求穿道袍的, 衣着普通不扎眼就行。要不今天我陪你下山买套衣服吧?” 丛梅梅穿了黑外套黑裤子,她本来长相就普通,这样的衣着打扮很平常。 言宛黛身材太好, 她自己的衣服虽然是深色的, 但是太显身材, 丛梅梅觉得不妥。 寺庙里多是和尚, 虽然住处相隔几个院子, 但白天偶尔会遇到, 她们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言宛黛将灰色的道袍罩上身:“丛姐, 不用那么麻烦, 我觉得穿着道袍蛮舒服的。师傅们白天要来图书室拿书还书, 我这样穿着, 大家都舒服。” 她抓了把自己栗色的长发,蹙了下眉:“丛姐,有没有帽子啊?要是把我的长发束起来就更好了。” 她的头发是卷卷的波浪,跟道袍不太配。 丛梅梅想了下:“有的,你稍等。” 她飞快跑出去,不到两分钟,手里拿着一顶帽子重新推门进来。 帽子是灰蓬蓬的颜色,跟道袍很搭。 “这是尼姑帽子,你要不嫌弃就戴上吧。”丛梅梅把帽子递到言宛黛手里。 言宛黛对着镜子,将长发束好盘起,戴上尼姑帽。 “我这样子,像不像出家了?”言宛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丛梅梅站在她身后笑:“你这样走出去,任谁看了都以为你是这里的尼姑。” “尼姑跟和尚不应该在同一座寺庙吧?”言宛黛对着镜子左看右瞧,感觉这样妆扮的自己蛮新奇的。 “寺庙重修,会有附近的尼姑来帮忙。”丛梅梅眼神特别地看着言宛黛,虽然她言行举止都很平常,但丛梅梅觉得她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年龄和阅历,让丛梅梅选择不问。 言宛黛使劲压了压帽子:“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像了?” 吃过早饭,言宛黛去了图书室。 图书陈旧,有的已经破损。 言宛黛整理后,将部分书籍搬到院子里晾晒。 她将书籍一本一本地展开,放在门口的石阶上。 院子里有风,每放一本,言宛黛都会用石子压住书边。 因为来月经的关系,言宛黛的脸色略显苍白,配上灰色的道袍和灰蓬蓬的帽子,她整个人肃净得像是在寺庙里待了多年的出家人。 她干得很认真。 一本一本,慢慢地晾晒。晒完一撂,她再进去搬出一撂,接着晾晒。 寺庙里开始有游客出入,不时有人自她身旁经过。 偶尔有人会停下,好奇地盯着书籍看几眼。 脚步声来来去去,言宛黛始终不曾抬头,恍若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些浸染了墨香的书籍。 邵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第一眼并没认出那是言宛黛,他以为是个普通的尼姑。 赵宋终于吐口,让他到平安寺来看一看,但并未点明言宛黛在这里做什么。 邵鎏目光四处逡巡,正欲上前打听。 恰巧丛梅梅抱着几块木板走过来,她大声喊道:“言宛黛,我把这几块木板放在图书室,你用来分隔书籍吧。” 言宛黛看眼图书室的方向,扬声回答:“好的。” 答完,她低头继续忙碌。 听到熟悉的声音,邵鎏如遭雷击般怔在了那里。 他的双脚像生了钉子,待在原地再也迈不动半步。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几米之外正在忙碌的女人。 是言宛黛没错的。 但几日不见,她,她,她竟然出家了? 寺庙在山顶上,山高云淡,空气清新,山风徐徐吹来,轻轻撩动言宛黛的道袍。道袍的衣角微微飘起,又徐徐落下。 但任凭山风转折来回,戴着尼姑帽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可以被风撩动的长发。 女人的样子没变,即便不施任何粉黛,依然是精致美丽的。 但她身上散去了那种淡淡的欲望。 像是无欲无求,看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只有她手下的书,和脚下的路。 邵鎏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言宛黛的言行举止。 眼泪不知不觉倾泻而下。 像两柱新生的泉水,汩汩涌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安静地站着,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他伤她究竟有多深,竟然让她甘愿抛弃尘世间的一切,到这里出家? 正如赵宋说的,不能负责就不要开始,开始了就不要轻易结束。 他用八个字结束了两人的关系,在她的心上扎下了一刀。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几个月过去,伤痛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自己的失忆加剧了。 邵鎏的眼睛里看不到周遭任何的事物,只有那灰色的道袍,灰色的帽子。 周遭的一切都在褪色,蓝色的天空变成了灰色,白色的云朵变成了灰色,绿色的草地变成了灰色。 他竟然毁掉了言宛黛缤纷多彩的一生。 认识到这一点,邵鎏痛苦到不能自已。 他在流泪,他浓黑的眉毛在扭曲,他紧抿的薄唇在微微地颤抖,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崩溃了! 有路过的游客看到这种情况纷纷停下了脚步。 有人甚至在旁边举起了手机。 还有人在好奇地低语。 “这个男人怎么了?” “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头一次看到男人哭成这个样子。” 有个戴着红帽子的大妈跟着抹眼泪:“他哭得太悲伤了,我也想哭。”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好几个大妈在跟着掉眼泪了。 周围纷杂的声音终于影响到了一直沉浸在工作当中的言宛黛。 她摆放完最后一本书,压上小石子,拍拍手,转头。 乍然看到泪如雨下的邵鎏,令她吃了一惊。 她眼睛眨了眨,犹豫几秒之后,她冲人群点了下头,无视哭泣中的邵鎏,施施然步入了图书室。 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不想理他。 邵鎏并没有跟进去。 他依然站在门口哭。 哭相悲戚,伤心欲绝。 有个大妈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小伙子,你怎么了?干嘛老盯着尼姑看,是你认识的人吗?” 邵鎏沉默。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你一定是伤心厉害了。”大妈扶着他的胳膊,“快到石阶上坐坐吧,你这样哭下去会休克的。” 邵鎏闭了闭眼睛,像一棵遭受重创的大树,忽然就仰面倒了下去。 他倒下的时候推开了大妈的胳膊,自己笔直地倒在了草地上。 “扑通”一声,他摔得相当彻底。 大妈吓坏了,弯腰轻拍他的脸:“小伙子,你没事吧?” 她拿出自己随身带的矿泉水,拧开,递到邵鎏的唇边,“来,喝口水缓缓吧。” 大妈抬头看向围观的人:“这小伙子,真可怜哪。” 邵鎏微微抿了口水,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我没事,都,散了吧。” 他意识正常,除了悲伤,看不出别的情绪。 大妈把水放到他身侧的草地上,跟一众游客离开了。 言宛黛在屋内整理了一阵书籍,又搬出了一撂旧书,她走到院子时,目光往四周瞟了眼,看到邵鎏失魂落魄地躺在草地上。 她只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忙自己的。 既然铁了心要分开,再跟他磨叽就太不明智了。 丛梅梅中午过来喊言宛黛吃饭,看到院子中央竟然躺着一个大男人,她吓了一跳,走上前,心惊胆战地伸手,感觉到邵鎏在呼吸,她才松了口气。 丛梅梅推了推邵鎏的胳膊:“这位大哥,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你若是想休息,我帮你找处地方吧?” 邵鎏摇摇头,慢慢坐了起来。 他一向睿智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他目光空洞地看着丛梅梅:“麻烦问问,刚刚剃度出家的人,可以马上还俗吗?” 丛梅梅点头:“可以呀,修行无需形式。” 邵鎏点头:“谢谢,我一会儿就走。” 他的嗓音嘶哑,像是有什么重物压住了他的喉咙,他每发出一个字都似乎竭尽了全力。 丛梅梅打量了他几眼,走向了图书室。 她小声对正低头忙碌的言宛黛说道:“外面有个男人,很奇怪。” 言宛黛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她抬头微笑了下:“丛姐,你先去吃饭吧,我收拾完手边这几本就去。” 丛梅梅点头:“那好,你快点来啊。” 丛梅梅走后,言宛黛又忙了会儿,这才理了理宽松的道袍,慢悠悠从图书室走出来。她锁好门,往斋房方向走。 一直静坐草地的邵鎏忽然一下子蹿起,他几步冲到言宛黛跟前,伸手拉住了她道袍的一角,他用嘶哑不已的声音说道:“我求你,你还俗吧!” 22.第 22 章 言宛黛愣了几秒才明白邵鎏说得是什么。 他误会自己出家了? 言宛黛低头, 看眼自己身上宽松的道袍,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误会了。 她迟疑几秒, 转头,面色平静地看他:“你说什么?” 邵鎏表情痛苦:“我求你, 你还俗吧!”他说话时嘴唇在微微地抖, “你可以生气,可以恨我怨我, 但你不能委屈自己。” “你,恢复记忆了?”言宛黛有些不确定地问。 邵鎏摇头:“没有!”他咳嗽了一声,“但是,我明白你说得那八个字了。” 言宛黛垂眸, 提起那八个字, 她内心还是忍不住酸涩。 停了会儿,她抬头,眼睛看向他扯自己道袍的手:“你给了我八个字, 我还了你八个字, 我们扯平了。你失忆也罢, 恢复记忆也罢。我们的关系终究是这样了。就这样平和地说声再见吧, 你走你的路, 我过我的桥, 以后, 我们两不相干。” “既然不相干, 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夜把自己给我?” 凌乱的床单和干涸的血迹, 他能猜到两人那一夜经历了什么。 要的就是他这份内疚之心, 言宛黛耸了耸肩膀:“相爱一场,给彼此留下一份回忆!”她扯回自己的道袍,“再见。” 道袍自他手间徐徐离开,他的五指依然保持握着的姿势,只是他握住的,唯有空气了。 言宛黛慢腾腾地走远。 一阵劲风吹来,肥大的道袍在风中划开一道弧度,又缓缓飘落。 灰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拐弯不见了。 邵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活了32年,除了哇哇待哺的幼年,今天是他流泪最多的一天。 上中学时,长跑比赛他跌倒了,膝盖重重地碰触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鲜血喷涌而出,他不曾流一滴眼泪。 高中时,班上同学打架,他帮忙劝架时,脑袋挨了一拳重击,眼冒金星,栽倒在地,他不曾哭过。 大学时,同班同学为了阻止他出现在辩论比赛的现场,不惜骑摩托车撞伤了他,他身上多处重伤,在医院紧急处理后,愣是让人抬着出现在比赛场上,他妙语连珠,哪怕疼得冷汗直冒,也不见一滴眼泪。 毕业时,有一个导演看中了他的长相,希望他可以在他的电影当中客串一个角色,但要求一点,他在戏中要流一次泪。用辣椒水太假,导演要求务必是真实的眼泪。可导演办法用尽,他始终挤不出来。导演只好作罢,临走前说:“你这长相,可惜了。” 受伤、疼痛,甚至金钱利诱,他都不曾掉下的眼泪,今天却无休无止地来了。 吃过饭,言宛黛慢慢走了回来。 站在图书室门口,她特意看了看四周,院子当中不见了邵鎏的身影。 她开门后进屋,继续自己的工作。 过了会儿,丛梅梅神神秘秘地跑了进来。 她一来,便拉着凳子坐到了言宛黛的旁边,低声问:“那个男人是不是认识你?” 言宛黛正收拾书的手顿住,停了会儿,她轻轻“嗯”了声。 “我觉得这人不对劲,八成是认识你了。”丛梅梅没有多问,悄声告诉言宛黛,“他去了后院悟运大师的屋子。” “悟运大师?”言宛黛眉峰微蹙,“我还不知道悟运大师长什么样子。” “悟运大师轻易不出来,太多人想找他,他只偶尔替人算命。” 言宛黛将分好类别的书抱到一边,“人在迷茫的时候喜欢算命,若是生活顺遂,有谁会信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东西?” 丛梅梅左右看看,轻轻拍了下言宛黛的手:“呀,寺庙重地,可不许乱说。” “好吧,改天你帮帮我,我也找悟运大师算算命。”言宛黛笑着说道。 “心诚则灵,你不信这个,还是算了吧。”丛梅梅起身,“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后面帮忙了。” 晚上在斋房吃饭的时候,隔着一张桌子,言宛黛竟然看到了邵鎏。 他神色沧桑,面色黑沉,正在低头喝汤。 言宛黛眼神闪了闪,在他抬头的瞬间,忙装作无事人的样子低头吃饭。 匆匆吃完,言宛黛便躲回了屋子。 丛梅梅住她隔壁,睡前过来跟她聊了会儿天。 “你一个人住在这屋,怕不怕?如果怕的话,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寺庙里女宾客少,所以房间空余。 “我睡觉翻来覆去的,还是各人睡各人的吧。” 住在陌生的房间里,还是山顶人烟稀少的地方,按说应该害怕,可言宛黛却不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从何而来。 她倚靠在窗边,若有所思地说道:“丛姐,你说这人奇不奇怪,我以前不信命的,但来了平安寺以后,我的内心不光平静了,似乎对命运有了更深的理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现在越来越能体会这句话了。” “嗯,很多事情,当时觉得特别重要,可时间过去以后会发现,除了生死之外,再无重要的事情。”丛梅梅感悟似乎比言宛黛深。 “丛姐,义工什么时间结束?” “怎么,刚来一个星期就坚持不下去了?” “不是,一个星期时间虽短,但我内心平和了很多。再是邵鎏来了,我不想跟他耗在这里,选个合适的时间,我想离开了。”言宛黛抱歉一笑,“但在你找到合适的义工之前,我会继续留在这里。” 丛梅梅理解地点头:“没事,义工本来就是来去自由。我再做半个月也要走了。” 因为有了要走的打算,言宛黛做起工作更加认真了。 天不亮,她就去了图书室,埋头整理书籍。 这里的书籍很多,大多是人们捐助的。书多、类别杂,整理起来比较繁琐。 有些书籍因为没有好好保存,被水浸过,有些经晾晒后可以看,有些基本就废了。 言宛黛的工作就是留下精华丢掉糟粕,彻底整理好。 人虽然在工作,但言宛黛的耳朵可是竖着的,她一直小心倾听外面的动静。 邵鎏昨晚在平安寺留宿,理由一定是因为自己。 她好奇他今天会做些什么。 忙了一上午,她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音。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早早去了斋堂,不出所料,看到了来吃饭的邵鎏。 他坐在饭桌前,表情淡定地吃饭,脸色略显憔悴。 下午,邵鎏还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出现在言宛黛面前。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言宛黛只在吃饭的时候能见到邵鎏一面,其他时间便不清楚了。 言宛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不打搅自己,她便觉得无所谓。 她说过,两人各走各的。 他愿怎么折腾是他自己的事情,她要学着放开,学着爱自己更多一点儿。 这天晚上,言宛黛忽然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穿上衣服,戴上帽子,缩着脖子走到院子里。 空气很凉,她在房子后面散步。 四周黑漆漆的,静谧暗沉。 一丝怕觉拢上言宛黛的心头,她有些恐惧,拢了拢衣服,经过自己房间的外边,想跑回房间。 刚跑了两步,她感觉墙角有什么动了下。 她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向那里。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她隐隐看出,那里好象窝着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她白天经常在四周走动,知道自己窗户外边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可现在,那里竟然有一大团暗影。 她吓得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是走上前一探究竟还是赶紧转身跑掉。 她正犹豫间,那团黑影竟然又动了。 言宛黛四肢僵硬,吓坏了。 她半张着嘴巴,惊恐莫名地看着那团会动的黑影。 黑影左右动动之后,竟然站了起来。 貌似个子很高。 当对方在空中挥动双臂的时候,言宛黛紧张莫名的心情陡然间松了。 她辨别出来了,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邵鎏。 邵鎏晃脖子、挥胳膊,活动完身体,一抬头,对上了言宛黛的目光。 平安寺处在山顶上,天亮得早,此时天际隐隐露出鱼肚白。 两个人在晨曦微弱的光中对视。 “你在这里做什么?”言宛黛生气地问。刚才她差点被他吓个半死。 “我,没事!”邵鎏语速迟缓、嗓音沙哑。 “你在墙角睡了一宿?”言宛黛想到这种可能,问道。 邵鎏没吱声。 言宛黛觉得不可思议:“你不会天天晚上搁这儿睡觉了吧?” 她扫眼墙角,那里还窝着一床破烂的被子。 邵鎏还是不吱声。 言宛黛彻底明白了,敢情这家伙天天晚上搁自己窗外睡觉,所以白天才不来打搅自己。 她表情无语:“邵大律师,咱能办点儿靠谱的事儿吗?你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寺庙啊,你在这么庄重的地方,窝在女宾室窗外睡觉,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影响吗?这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要是让那些修行的师傅们知道了,砸断你的腿都是轻的。” 沉默半天的邵鎏终于抬起了头,他执拗地说道:“你一天不还俗,我就一直待在这里。” “律师事务所不要了?钱不挣了?”言宛黛觉得他的脑子是完全坏掉了。 “现在对我来说,你还俗是最重要的事情。”邵鎏语气中充满了乞求的意味,“你可以对我提任何条件,只要你还俗,我都答应!” 23.第 23 章 天色越来越亮, 言宛黛的视野越来越清晰。 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邵鎏面色发暗, 他的脚边有一个空的烟盒,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盛放着刚抽完的烟蒂。 他竟然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即便是抽烟, 也不留下烟蒂和烟灰的痕迹。 他下巴处冒出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憔悴不堪的。 言宛黛望着他,内心有一处地方变得软软的。 她问:“我提任何条件都可以?” 邵鎏缓慢地点头:“可以。” “那么, 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结婚了。”言宛黛毫不留情地说道。 她伤心欲绝、难受无望的时候,她希望他一辈子找不到真爱,她希望他孤老一生。 他不是说任何条件都可以么? 那她不妨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倒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 邵鎏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回答:“好的, 我答应你, 这辈子我也不结婚。” 他答应得太爽快了,言宛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下巴轻点:“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她认为他的回答太快太敷衍了,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情, 他竟然不加考虑。不是骗她又能是什么? 上午, 图书室来了一个新义工, 是个刚毕业的男生。 男生个子不高, 性格腼腆。 言宛黛问他:“小候, 你怎么想来当义工的?现在不应该是找工作的时候吗?” 小候低头整理书籍:“言姐, 我想来锻炼锻炼, 之后再去找工作。” 言宛黛开玩笑:“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情伤呢。” 小候顿了下:“也不算吧, 大学里谈的女朋友, 毕业时分手了。我觉得现实挺残酷的。” 没想到随意迸出的一句话就切中了要点,言宛黛愣住,问:“有出家的想法?” “那倒没有。”小候抬手挠挠头:“言姐,你这样穿,我老有种错觉,好象你真出家了。” “会吗?”言宛黛自己笑出了声,“在这里可以穿穿,出了寺庙就没有机会了。” “言姐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今天和你一起理理书籍。” 有人聊天,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晚上,言宛黛特意跑到丛梅梅房间,跟她一起睡。 虽然是短暂的共事,但有了丛梅梅,言宛黛才能安心地待在山上,否则她一个女孩子,哪敢在这样孤寂的地方工作? “我们交换下手机号码,回去后方便联系。”言宛黛打开自己的手机,输入了丛梅梅的手机号。 “你在这儿的这些日子,家人肯定很担心吧?”丛梅梅侧身,问。 “我每天给父母发条平安短信,告诉他们这里信号不好,不方便通话。”言宛黛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反正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邵鎏那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丛梅梅迟疑了会儿,说道,“他这几天一直在前面帮着做搭建工作,工作挺累的,但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干活。给我感觉,他是个好男人。”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可能是假象。”言宛黛幽幽说道。 两人聊至半夜,慢慢入睡。 半梦半醒间,言宛黛的手机响了。 她被惊醒,抓过手机接听。 “黛黛,我该怎么办?”听筒里传来赵宋苦恼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言宛黛下床,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再次问:“别让我担心,快说说,怎么了?” “陈识光的老婆现在在我的家里,一直不走。”赵宋叹气,“我快疯了。” 言宛黛手足无措,“你别急,我很快就回去了,我去看你。” 赵宋赶紧拒绝:“别,你忙自己的就好,我就是心情烦燥,想找你说道说道。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言宛黛挂了电话,看眼时间,凌晨一点多钟。 她往身上穿衣服,穿好上衣裤子,收拾好自己的包,她将道袍和尼姑帽叠整齐,放在床头。 然后到丛梅梅房间里,她轻轻推了推熟睡中的丛梅梅。 丛梅梅“哦哦”两声,睁开眼睛看着言宛黛:“怎么了?” “丛姐,我朋友发生了点儿事情,我现在就要走了。怕你担心,跟你说一声。”言宛黛小声道。 “你现在走?”丛梅梅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半支起身子抓住了言宛黛的胳膊,“天不亮,你一个女人在山里走夜路?不行,绝对不行。” “邵鎏在外面,有他在,没事的。” “你跟他一起走?”丛梅梅松了口气,“那你们慢点儿,注意安全。” 言宛黛帮丛梅梅掖了掖被角,悄悄掩门出去了。 她提着包走到窗外,果不其然,她房间的窗外有一闪一闪的亮光。 是邵鎏在抽烟。 言宛黛走到近前,轻轻喊了声:“邵鎏。” 邵鎏从暗影中走出来,他问:“怎么了?” 言宛黛说道:“我现在要下山,你走不走?” 邵鎏一愣,他将烟蒂摁灭在手中的烟盒里:“现在走?” “对,现在走。” 邵鎏抱起墙角的被子:“你在门口等我,我放好被子马上来。” 言宛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寺庙门口。 夜晚的山间,空气凉凉的,言宛黛抱着胳膊,不停地来回走动。 光站着,浑身冷得难受。 等了两三分钟,邵鎏从远处匆匆跑来。 “走吧。”他摁亮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亮了下山的路。 同时,他看到了言宛黛如波浪般铺陈在后背的长发。 他愣住,似是不信,将手机的光特意打到言宛黛后背,仔细看,确认是真的。 “你,没有出家?”他问。 言宛黛自顾走在前头:“我出不出家关你什么事儿?!” 一抹惊喜涌上邵鎏的脸颊,他大步跟上她,两人并肩前行。 下山路好走,两人很快下到山底,邵鎏是开车来的,车子停在山脚下的一处停车场。 上车后,邵鎏递过一个保温杯:“这里面是温水,你喝几口解解乏。” 言宛黛推拒了:“我不渴。” “倒水时我刚刷了杯子,你喝吧。”邵鎏再次劝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她。看她的长发,看她身上的衣服。他眼睛里有抹很亮很亮的神采。 言宛黛拧开盖子喝了两口:“你别老盯着我看,出发吧。” 邵鎏关了车内的灯,启动车子。 邵鎏右手伸向后排,抓过一条薄毯扔给言宛黛:“起码得六个多小时才能回去,你盖着毯子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昨晚,言宛黛跟丛梅梅聊得太晚,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电话给吵醒,这会儿真觉得困了。她没有推辞,索性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座位上,头倚着靠背,盖着薄毯睡觉。 邵鎏开车很平稳,他最近几天明显没有休息好,胡子拉碴,眼窝凹陷,但他的表情很平和,他不时偏头看向熟睡中的言宛黛。 间或,他会伸手帮她盖盖薄毯,脸上不时露出欣慰的微笑。 言宛黛是闻到饭香味才醒的。 梦里,她饿极了,四处寻找饭店。 可走了老远的路,一家卖饭的地儿也没看到。 她又累又饿,无助地坐在地上,心里想着,哪怕有个馒头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饿醒了,她睁开眼睛,牛奶、包子、鸡蛋,还有一包鸡腿,正放在她前方。 言宛黛舔了舔嘴唇,打着呵欠坐起来。 车窗外,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路边有匆匆而行的人们。 言宛黛摇下车窗,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这是城市的味道。 她,回来了! “吃饭吧,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邵鎏边开车边说道。 言宛黛没客气,直接拿起包子就吃。 一个多星期没吃肉,这会儿吃到香香的肉包子,简直回味无穷。 邵鎏一共买了八个小肉包,言宛黛一股脑吃光了。 “别光吃肉包,再尝尝鸡腿和鸡蛋饼。”邵鎏怕她噎着,小声地劝她。 言宛黛对鸡蛋饼没啥兴趣,她捞起一块鸡小腿,蛮有胃口地啃起来。 胃容量有限,吃完一块鸡腿,言宛黛的肚子发出了饱的信号。 她其实还想再吃的,可实在吃不下了。 她没喝牛奶,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放下杯子,她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在平安寺,风景好空气好,可就是吃得太素了。 言宛黛中午想吃红烧肉。 “先回家吗?”车子进了市区,邵鎏问。 “直接开去赵宋家吧。”言宛黛音色平平地说道。 “赵宋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识光的老婆找上门,原配找小三,估计赵宋不能好过了。”提到赵宋的情感问题,言宛黛挺头疼,“我早说过,不能跟着陈识光混,她非不听非不听,还是出事了吧?” 邵鎏没吱声。 停车后,言宛黛说了声“谢谢”急匆匆下车。 邵鎏跟着下来,言宛黛不解地看他。 “我跟你一起吧。” “身为前男友,你能送我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但女人间的事情,你掺和进来并不好。”想起在山上时他大晚上地守在自己窗外,言宛黛对他很客气。 待在平安寺这一周多的时间,让她明白了,学会放下,对谁都好。 “我是律师,有任何事情,你们可以当场咨询我。”邵鎏表情坚持。 这个时候,好像有些事情可能真会牵扯到法律层面的问题。 言宛黛没再拒绝,两人一起上了楼。 24.第 24 章 赵宋家里一片狼籍。 客厅里碎片满地, 抱枕、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陈识光的老婆蜷在沙发里,闭目入睡。 赵宋立在门口, 表情无奈地朝言宛黛耸了耸肩膀。 客厅太乱,言宛黛不知在哪里落脚。 “这些, 都是她砸的?” 赵宋点头:“是的, 她砸累了,骂累了, 就窝在那里睡着了。”赵宋扫眼女人身上的薄被,自我解嘲地说道,“她身上的被子,还是我盖上的呢。” “你没事吧?”言宛黛眼神扫向赵宋身上。 赵宋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颊:“就是挨了几个耳光, 掉了几撮头发, 小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副样子。”言宛黛语态焦急,“要么报警吧?” 家里乱成这样, 总要解决。陈识光老婆赖在这里不走, 也不是个事儿。 赵宋赶紧摇头, “不用, 千万别报警。” 邵鎏没往里走, 他站在门口, 眼神淡漠地扫向屋内的一切。 赵宋扬声跟他打招呼:“邵律师, 让你见笑了。” 邵鎏没答腔。 言宛黛抓着赵宋的胳膊:“不报警, 难道不解决了?你干嘛不把陈识光叫来?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事情, 得让他负责才行。” 赵宋的身份固然不光彩, 但归根结底,还是陈识光造成的。 女人有时候就是不明智,总喜欢把责任推给外面的小三,殊不知小三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男人这种生物。他要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哪能招来这些艳事儿? 赵宋踢开脚边的一个纸巾盒子,拉着言宛黛来到沙发前坐下。 她自己则坐到言宛黛的旁边。 她用一种颇为自嘲的口吻说道:“陈识光不好,我也没做对什么。看到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地闯进来,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赵宋从地上捡起一个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眼睛四处看着,想找打火机。 邵鎏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隔空扔了过来。 赵宋接住,说了声:“谢了。” 她叼着烟,摁亮打火机,点燃,重重地吸了口。烟雾弥漫,她好看的眼睛瞬间被雾团遮住。 “她有儿子有女儿,现在陈识光说要离婚,可她一个做了十几年全职主妇的女人,她该怎么办?” “你,在替她考虑?” 赵宋自嘲地笑:“我没有跟陈识光结婚的想法,我其实是想跟他断了,但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所以,前两天我就说了句,要么结婚要么不要再联系了。我以为陈识光会理所当然地选择后者,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前者。” 她睨眼言宛黛:“意不意外?” 陈识光这样的人,能为了赵宋回去跟原配妻子离婚,的确够让人意外的。 言宛黛语气复杂地说了声:“意外。” 赵宋瞅眼还窝在沙发里睡觉的女人:“更令我意外的,是她。” 赵宋语气落漠:“男人可以轻易地转身,可是女人呢?我替她悲哀。她为他们的家,付出了所有。想当年,有许多人追她,陈识光花费了不少精力好容易将她追到手,娶她回家,不许她工作,让她待在家里享受生活。爱美丽爱身材的女人甘愿经历两次剖腹产,给陈识光生下两个可爱的孩子。可现在,他说不要她了。平常漂亮斯文的女人疯了,将一对儿女扔到父母家里,来我这里撒泼。她说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撒泼是什么滋味,这次终于知道了。因为失去了心中珍视的东西,面子这种东西就变得不重要了。” 言宛黛揉揉脸颊:“你说这么多,倒底想怎么办?” “等她醒了,你帮我劝她回家,我会彻底离开陈识光,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赵宋吐出一大口烟雾,“我想从此以后,做个好人。” 赵宋右侧的脸颊微微发红,她眼神放空,似乎看透了一切。 他们聊天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沉睡中的女人。 陈识光的妻子睡眼惺松地坐起来。 她头发凌乱,脸上泪痕斑驳,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她歪在沙发里,表情傻傻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 看了一会儿,她后知后觉地喊出了声:“怎么,找来了帮手?” 她扫眼门口,奇道:“连邵律师也出面了?” 言宛黛忙劝她:“嫂子,我是赵宋的好朋友,我替她向你道歉,破坏了你们夫妻的关系,她真心觉得对不起你。” “对不起?”女人神色悲哀,“用对不起三个字,就要抢走我的老公?真是太划算了。” “没有,我不抢。”找不到烟灰缸,赵宋直接将烟蒂掐灭在茶几上,“你安心回去吧,你来找我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陈识光。你走后,我会慎重地跟陈识光谈一谈。” “谈什么?” “谈离开的事情。” “不会是谈钱的事情吧?”女人警惕地问。 “我承认,我赵宋算不上一个好女人,但在钱的问题上,你可以回去问问陈识光,我从来没有贪过他的。当然吃饭、约会、买礼物这样的小钱是花过的,但整笔的大钱,我从来没接受过。不亏欠太多,离开时才会姿态坦然。”赵宋语气很豪爽,在男人跟前,她象花蝴蝶,姿态妖娆地展现自己,可在女人面前,她坦率、自然,让对面的女人恨不起来。 女人神色莫名,“我能相信你吗?” “做不做是我的事情,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砸也砸了,我觉得,是时候离开我的家了。”赵宋站起来,一副送客的姿态。 女人斟酌良久,起身往外走。 女人出去的时候,在门口打电话的邵鎏侧了个身,帮她推开了门,等她出去后,他复又将门给带上。 言宛黛起身,握着赵宋的手:“你做得很棒,很棒。” 赵宋忽然伸出双臂,给了言宛黛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感慨地说道:“你来真好,我心里踏实。” 两个女人在彼此的拥抱里互相取暖。 拥抱了一会儿,言宛黛松开她:“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我帮你打扫下卫生。” 房间里太乱,光看着就头疼。 赵宋正要拒绝,一直站在门口当背景板的邵鎏终于开了口:“我刚才已经打电话找了钟点工,马上就到。你们俩好好休息,收拾的活儿让钟点工做吧。” 赵宋扁扁嘴:“还是邵大律师贴心,谢了。” “既然钟点工都帮我安排了,那邵大律师也该回去整理下自己憔悴的样子。”赵宋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邵律师,赶快回去休整一下。” 邵鎏脸上的倦色很浓,没休息,连着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他回头看眼言宛黛:“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言宛黛微微点了下头。 钟点工上门,不出半个小时就将一片狼籍的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 坏掉的茶壶、水杯,赵宋一股脑扔掉了。 扔在地上的衣服都捡拾起来,有些机洗,有些整理在一块堆等着送去干洗。 钟点工临走时,顺带将一大包垃圾给带走了。 言宛黛到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大发感慨:“好久没洗澡,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那么爱干净的你,我就好奇了,怎么在山上待了近十天?” “每天就是简单用水擦擦。寺庙那么严谨的地方,我表现可安静了。” 赵宋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拍到桌子上:“喏,邵鎏给你的。” 言宛黛一手拿毛巾,一手拿起那张纸:“赠与合同?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又是房子又是车的,牵扯数目挺大的。 “你以为我怎么把你给卖了,正是因为邵鎏写了这个,我才告诉他你在平安寺啊。”赵宋实话实说。 言宛黛将合同重新放回桌上:“我凭什么要他的东西?” “他不是求你复合去了?” “复合什么呀,他人去是去了,可不是求复合的。我们现在还是分手的状态,只不过,他求我还俗了。” “还俗?”赵宋笑得前仰后合,“敢情邵鎏以为你出家了?可你刚才那身打扮,怎么就能误会成出家了?” “我在平安寺穿了道袍,戴了尼姑帽,虽然没出家,倒是体会了下出家的感觉。”言宛黛笑着说道。 “看来邵大律师此次平安寺之行受打击不小啊。”赵宋笑,“他再没说他爱你什么的?” “没有,只字未提爱这个字。”言宛黛掀开被子,“我要休息会儿。” “吃完再睡吧,我点外卖。”赵宋好笑地看着她。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让她多做点儿好吃的。我留着肚子回家胡吃海喝吧。” 言宛黛背过身,真就开始睡觉。 经陈识光老婆这一闹,赵宋也没什么胃口,她爬到床上,坐在言宛黛身侧,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有几条短信和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于陈识光。 赵宋没回,兀自打开新闻网页。 看了会儿新闻,赵宋探头看了眼言宛黛,她的眼睫不停忽闪,眼见是没睡。 赵宋滑到被窝里,劝道:“干嘛跟钱有仇,邵鎏想给,你就接着。保不齐他早料到你会不要,故意摆出高姿态。你就不能趁了他的心,接下东西,看他有没有下文。” “有本事说我,你怎么不多敲陈识光一笔?” “他也没少给我买衣服和化妆品,我那么贪心做什么?关键我俩的关系被世人所不齿,我要是拿了陈识光的房子或者钱,他老婆可以打官司要回去。”赵宋苦口婆心,“你和邵鎏不一样,你们是正里八经地谈恋爱,奔着结婚这个目的在一起相处的。他敢给,你就敢拿。” 25.第 25 章 言宛黛翻了个身, 面对赵宋的方向,她闭着眼睛说道:“我在平安寺待了近十天, 很多事情都想开了。以后我不想跟邵鎏有太多牵扯。过去的,翻篇吧。” “你知道他为什么跟你分手了?”赵宋低头看她的脸, 提到邵鎏, 她的表情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激动了。 “不知道。”言宛黛撩了撩眼皮,又闭上了。 “我反正觉得他很爱你, 感觉他跟你分手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赵宋用手摸着自己的腮帮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有没有的,我不想管了。明天开始找工作,正里八经地过我的日子。” “看来你是真想开了。” “那是当然。” 言宛黛睁开眼睛:“不过你刚才的样子很帅, 我很喜欢。” 小三和原配对峙时, 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赵宋能这样处理,实属不易。 赵宋笑着摸了摸言宛黛的脸颊, 小声说道:“其实我没吃亏。” “什么?”言宛黛眼睛睁大, 莫名其妙地看着赵宋。 赵宋哈哈大笑:“她打我的脸抓我的头发, 我不是干挨着, 其实我也踹了她好几脚, ”她伸腿, 在空中比量了两下, “我成天待在健身馆, 这腿上的功夫多少有点儿。她身上应该是紫了。记住哈, 以后打人, 别往明处打,这样看起来是吃了亏,其实也没落下风。” 言宛黛眨眨眼:“就这?” 赵宋认真点点头。 言宛黛抓着赵宋的手往旁边一甩:“瞧你那点儿出息,我还以为你干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她身子一侧,仰面朝上躺好,“既然你下定主意,以后就好好的谈个恋爱结婚吧。别再挥霍青春了。” 赵宋看眼天花板,说了声:“好的。”她翻个身,胳膊横到言宛黛胸前,轻轻搂着她,“谢谢你,一直拿我当朋友。” . 距言宛黛家不远的咖啡厅里,邵鎏和言宛黛的父亲相对而坐。 邵鎏在车上刮了胡子,面色还算干净,但脸上的倦色与疲惫感却是掩饰不住的。 老言关心地问:“小邵,你这是怎么了?” 邵鎏低头,盯着桌上徐徐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静默片刻,才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伯父,我能求您件事情吗?” 老言微愣:“求我?” 邵鎏重重地点了下头。 老言踌躇片刻,“你不妨说说看。” . 傍晚时分,言宛黛提着包回了自己家。 推开家门,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坐在茶几前泡茶,浓烈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言宛黛内心一暖。 到家了。 言宛黛放下包,坐到父亲旁边:“爸,这次回来匆忙,什么礼物也没给你们带。” “带什么带?人安安全全回来就行了。”老言看眼女儿的脸,说道,“瘦了。” 言宛黛摸摸自己的脸颊:“是吗?” 赵宋都没看出来,父亲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虽然没称体重,但心中大致有数。在平安寺的伙食寡淡无味,不瘦才怪呢。 “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工作的事情,过两天再说。”父亲倒了一杯新泡好的茶,推到女儿面前,“先喝杯茶吧。” 言宛黛一惊,“爸……” “什么都不要说了,”老言打断女儿,“你长大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跟我和你妈讲。还有,我跟你妈商量好了,以后你的感情问题,我们不干涉。” 言宛黛眼神不确定地望向厨房,老爸能做到不干涉,老妈能吗? 老言给闺女吃定心丸:“你放心,我和你妈都讲好了。”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全是言宛黛爱吃的。 油焖大虾、红烧肉、拌黄瓜、文蛤汤,言宛黛馋得流口水,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开吃。 老妈果然没有啰里八嗦的聊言宛黛的感情问题,只一味地劝她快吃。 言宛黛边吃心里边打鼓,她吃了会儿,禁不住问:“妈,你真不管我的感情问题了?” 以前老妈可是见天的催,这冷不丁做出一副慈母样,还挺让她心里没底的。 老妈瞪她一眼:“吃也堵不上你的嘴。行了,你爸不都说了嘛,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们不干涉。” 言宛黛心情大好,她分别朝父母拱拱手:“谢谢爸,谢谢妈!” 父母乍然的宽松政策让言宛黛分外舒服。 她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没事的时候写写网文小说,偶尔到楼下散步。 除此之外,就是在网上撒网式地发简历。 只要是差不多适合的工作,她不管单位大小,只管往里丢一封简历,广撒网,多敛鱼 择优而从之。 陆续面试了几家单位,不是言宛黛不满意,就是对方没选中她。 渐渐的,言宛黛开始急躁了。 这天,言宛黛接到了富星达公司财务部长的电话。 “部长,你好。”接起电话,言宛黛心里挺忐忑的,毕竟自己离职匆忙,挺对不起领导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部长开门见山地问。 言宛黛迟疑了下,说道:“在找工作。” 部长:“考没考虑继续回来工作?”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 言宛黛有些犹豫:“可我,之前已经辞职了。” 她的离职没有走正常流程,说起来其实是有些过分的,一个电话就算辞职了。工作直接撂了,一声不吭跑路。如果她是部长,她会将这样的人拉入黑名单,永不录用。 “公司现在重组,人员变化特别大,你之前在公司虽然工作时间短,但我认为你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愿意,明天就来公司上班。” 部长这番话让言宛黛既惊又喜的。 从平安寺回来后,言宛黛特意搜过富星达公司,的确是卖掉了,换了新的老板,新老板貌似很有魄力,大家都对这家公司抱有更大的期待。 听说新老板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重组公司人事、调整岗位薪酬,有能力的人员,工资都得到了大副度的上调。 言宛黛为此遗憾了好久。 如果还能在富星达工作就好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管部长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对于言宛黛来说都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她不加思索地回答:“好的,部长,我明早一定按时上班。” 她兴奋地给赵宋打电话:“我可以继续回富星达公司上班了,出来吧,今晚请你吃火锅。” 赵宋兴致缺缺:“今晚我约了陈识光。” “为什么?你不是说跟他不往来了吗?” “我晾了他十天,今晚正里八经地谈一谈。当时谈的话,恐怕他激动,现在谈,估计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你小心点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微信里收到一条好友申请,言宛黛打开看了下,备注信息是谢绝。 言宛黛直接点了接受。 谢绝:言小姐,你好,我是谢绝。 言宛黛:有事? 谢绝啪啪发过来一张照片,言宛黛放大照片,愣了。 她给谢绝发微信:发邵鎏的行程给我干嘛? 谢绝半天没回复。 言宛黛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到楼下晒太阳。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有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坐在树荫下织毛衣。社区牌子跟前放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此时播放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红.歌。一个大叔站在旁边,正在跟着音乐神情投入地唱歌,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色外套的大妈则在旁若无人地跳舞。 这几个老人应该是互相认识的,没事凑在一起乐呵乐呵。 言宛黛没有打扰他们,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找了个石阶坐下,闭着眼睛享受日光的照耀。 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一声,提示有新的微信。 言宛黛没动。 过了会儿,手机连着响了两次,言宛黛这才慢腾腾地将手机拿出来,她眯着眼睛查看微信内容。 都是谢绝发来的。 刚才发邵鎏的日程安排,这次他竟然发来了邵鎏的照片。 她拧眉看了会儿,是两张邵鎏躺在医院里的照片。 接着,谢绝发来了一条微信:回来第一天,邵律师高烧入院。医生大发雷霆,他之前的伤没好利索,这次又是感冒又是发烧,医生说再不住院,干脆送去太平间吧。今天刚出院,因为积了太多的工作,他要开始忙碌了。 言宛黛鼓了鼓腮帮子,干脆打了谢绝的手机。 “是邵鎏让你发给我的?” 电话那头是谢绝跑步的声音,他压着嗓子说道:“不是,是我自己悄悄发的。” “他没说么,我们分手了。”言宛黛语气不悦。 “分手了?”谢绝语气震惊,“怎么可能?邵律师上班头一件事情就是安排我将他的房产和车子过户到你的名下。” “什么?”言宛黛更吃惊,那纸赠与合同,她拿回家后就撕了。她和邵鎏不是情侣关系,没资格要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可邵鎏竟然当真了? “麻烦你转告邵鎏,不用转让,那是我朋友跟他开玩笑的。”言宛黛说道。 “这个,我说了不算,要么,您跟邵律师谈谈?”谢绝很为难,邵鎏安排的时候,特意强调过,让他抓紧时间办理。 “行吧,改天我跟他说。”言宛黛有些无奈地挂了电话。 26.第 26 章 酒店包间里, 陈识光跟赵宋隔了很远的距离,围坐在大圆桌旁。 陈识光点燃一支烟, 喷云吐雾间,远远看了眼赵宋:“说吧, 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 就是好聚好散。”赵宋穿了浅灰色的毛衣裙,她神色淡然地看着陈识光, “你以前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很感激,希望那些日子成为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 “你不是给了我两条选择么?要么结婚要么断了,我现在跟妻子摊牌, 愿意分她一半财产离婚, 怎么?你反倒不愿意了?”陈识光眸色不明地盯着赵宋,犹疑地问,“你是不是找到了下家?” “我现在说得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跟任何人无关。”赵宋声音克制, “希望你态度冷静一些。” 陈识光右手一扫, 桌上的杯盘咣当落地, 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陈识光活了半辈子, 今天算是栽了。” 赵宋沉默。 陈识光将手中烟头狠狠地摁灭在餐桌上, 大踏步走到赵宋跟前, 他伸出两根手指, 抬起赵宋的下巴, 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只想耍我玩?看我闹得妻离子散,你觉得不好玩了,所以想拍拍屁股走人?” “在跟你的这段时间里,我自认服务还是挺周到的。”赵宋轻轻抓住了陈识光的手,表情丝毫不退缩,“要么,我再陪陈总最后一晚?” “我老婆找你了?”陈识光偏头,眼神泛冷,“如果是因为她找你,你不用怕,一切有我,我都可以解决,你只要安静地待在我身边就好。” 赵宋摇头,她轻咬嘴唇:“我,不爱你。” 陈识光的手颓然松开。 “你这个贱女人,果然是没有心的。”陈识光扔下这句,大力摔上门走了。 赵宋右手攥紧桌布,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再次回到富星达公司上班,言宛黛发现人员变动挺大的。之前的中层,至少更换了三分之一。 财务处的小兵大多数还在,副部长被撤掉了,部长的位置没变。 她来之后,依然被安排到之前的位置。打开电脑,电脑桌面依然是她走之前的样子,言宛黛挺开心的,像是休了个假期重新回来一样。 采购部小周走过来,“哟,小言回来啦?” “有我大吗,管我叫小言?”言宛黛扫他眼,回头继续看电脑里的资料。 小周是个瘦高个男孩,人特瘦,像个衣服架子,脸颊瘦得似乎要凹陷进去,但他的眼睛却大,大家背地里管他叫“青蛙”。 “我26,你呢?” 言宛黛眼睛盯着电脑:“我也26。” “呀,这么巧?”小周双手撑着桌沿,兴奋地看着言宛黛,“我五月生日,你呢?” 他光顾着好奇,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有些过于亲昵了。 言宛黛刚要提醒他,眼角余光发现侧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装作没看到,低声告诉小周:“我七月。” 小周乐了,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样,小妹妹,我叫你小言没问题吧?” 邵鎏跟部长张渴凡说了几句话,忽然抬脚走过来,他在小周身侧站定,轻轻叫了声:“言宛黛!” 小周一惊,赶忙松开双手站直身子。 言宛黛的视线从电脑里抬起来,淡淡地看向邵鎏。 多日不见,邵鎏貌似瘦了一点,但脸色还好。他身着深色外套站在办公区域,显得干练而沉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言宛黛,忽然将手里的一个袋子直接搁到她的桌子上:“你的午餐。” 言简意赅地说完,他转身,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接着往外走。 部长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小周讶异极了,他歪头问言宛黛:“你认识他?” 言宛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嗯。”她看看四周,不少同事的目光都瞟了过来,她小声问,“他来咱公司做什么?” “他是咱们公司新聘请的法律顾问,听说在律师界混得挺牛掰的。”小周目光新奇地看着桌上的袋子,“这么牛掰的人给你送饭?” “快下班了,你就不怕你们部长找你?”言宛黛提醒他。 小周这才想起正事,他将手里的资料放到桌子上:“你们部长应该跟你说了吧,今天下午开始,咱们俩负责盘点库存。” 言宛黛表情马上就蔫了。她最烦的事情就是盘库存,一样一样地清点,往往每个数据都要清点两遍甚至两遍以上,盘一天下来,头昏脑涨的。 到了午餐时间,同事都相约去餐厅吃饭。 言宛黛端着邵鎏给的餐盒去了休息间。餐盒打开,芳香四溢,是邵鎏常去那家菜馆的饭菜。 言宛黛胃口大开,闷头大吃。 吃饱喝足,她给邵鎏发了条微信:方便的话,晚上见个面吧。 她想跟他谈谈赠与合同的事情。 邵鎏半个小时后才回了微信:晚六点,老地方见吧。 他指的老地方是两人常去的家常菜馆。 五点下班,六点见面,时间挺从容。言宛黛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下午,小周和言宛黛一起去盘库。 采购部的仓库很大,里面有几百个品种。好多品种言宛黛都叫不上名字。 小周体谅她是女性,让她负责记录,他和仓库保管员负责盘点。 五点钟的时候,三人盘点了三分之一。一份比较特殊的螺丝,库存数量是一万八千多个,小周和库管员各数了两遍,数一遍一个数,一直没对上。两人忙了一下午,都忙昏头了。 小周头疼,倚到货架子上:“算了,明天再数吧。” 库管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之前数还对来着,可能今天邪门了,怎么数也不对。” 言宛黛双手摁在包装箱上:“这样吧,我点两遍。” 因为这次盘点要求全面清点,所以装货的箱子全部打开了。 其实平常的盘点,就是数数箱子,乘以每箱的数量,再点点多余的数量就可以。这次公司换老板,要求全面清点,一个不漏。所有箱子都拆开了。 如果今天不点完封存,明天三人还得再费一遍事儿。 小周点头:“行吧,咱仨晚会走,今天必须把这数给点清楚了。” 言宛黛数,他俩看着。 言宛黛数了两遍,数字一样,跟小周第一次清点的数字不谋而合。 小周鼓掌:“还是美女厉害。” 这一通忙活,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六点半。 三人一鼓作气,将螺丝重新装好、封存。 走出公司,小周提议:“这都七点多了,怎么样,想吃什么,我请。” 言宛黛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之后,她才猛然记起自己和邵鎏的约会。 她抱歉一笑:“我还有约,先走了。” 她走到僻静处打电话。 “不好意思,我今晚加班,忘了告诉你。” 邵鎏声音很平静:“我给你们部长打过电话,他说你在加班。不用急,慢点过来就行。” 言宛黛吃惊:“你还在等我?” 邵鎏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你约了我,我当然会等你。” 言宛黛开车赶往约定地点。 到了地方,她匆匆推门进去。 邵鎏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前只有一杯水,别无其他。 言宛黛坐到他对面,“抱歉,让你久等了。” “想吃什么?”邵鎏递过菜单。 “你一直没吃?”言宛黛又一次吃惊了,这一个半小时,邵鎏光喝水了。 “饭要一起吃才香。”邵鎏不在意。 言宛黛随意扫了两眼:“那就吃面吧。” 面上来得很快,言宛黛忙了一上午,的确有些饿了。 她专心吃饭。 邵鎏胃口一般,他小口吃饭,不时抬头看向言宛黛,提醒她:“慢点儿吃。” 言宛黛急三火四地吃完了。 吃饱后,她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水。 吃了不到一半的邵鎏也停下了筷子。 言宛黛看眼他碗里没怎么动过的面:“你不吃了? 邵鎏:“我饱了。” “那我们谈正事吧。”言宛黛放下杯子,眼神淡淡地看着邵鎏,“谢谢你的赠与,不过我不接受。那纸赠与合同我已经撕掉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若是你担心有个万一,我可以写个证明给你,从此以后,我绝不会拿那纸合同要挟你。” “答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我脸这么大?”言宛黛五指插进头发里,轻轻梳理了下自己的长发,“除非你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接受的。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一真有馅饼从天上往下掉,有可能会是个石头,落到身上不是美味,而是会要人命的。” “说到底,你不信我。”邵鎏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当看到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之后,他把烟盒放在手里,轻轻地捻来捻去。 “我信你?”言宛黛用手扇风,“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她身子往后一靠,眼神探究地看着邵鎏,“你是不是疯了?一意孤绝跟我分手,电话微信拉黑,恨不能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可你现在失个忆,竟然舍得把几千万的东西白白送到我手里。几个意思?我要是接受了,改天你恢复记忆,会不会将我告上法庭啊!” “我不会告你的。”邵鎏表情有些沉郁,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你现在失忆,”言宛黛两手一摊,“换句话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让我怎么信你?” “我已经恢复记忆了!”邵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对自己的所有言行负责。” 言宛黛盯着他认真无比的眼睛,愣住了! 27.第 27 章 言宛黛双手交握, 神色紧张地盯着邵鎏的脸:“什么时间恢复的?” 邵鎏面色无波:“前几天住院的时候。” “那么,”言宛黛心跳加剧, “可以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了?” 好奇了许久的原因,终于要揭晓了。 邵鎏沉默。 言宛黛有些迫不及待:“你有了喜欢的女人?” 她紧张激动,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邵鎏, 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邵鎏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第三者,言宛黛内心好受了些。她宁愿输给金钱输给家庭, 唯一不愿的,是输给其他女人。 “那倒底是因为什么?”她追问。 邵鎏垂眸,似乎有难言之隐。 言宛黛安静地等着,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在凌迟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静默许久, 邵鎏艰难地开了口:“我,克妻!” 三个字好象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说完,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 言宛黛表情震惊, 她呆愣几秒, 蓦地站起来, 抓起他跟前还没吃完的面碗, 兜头浇下去。浇完, 她将碗砰的一声掷于桌上。 汤汤水水淋了邵鎏一身。 他严肃稳重的样子立时变得滑稽、狼狈。 他抬手, 拿开垂在眼帘的一根面条, 抬眸看向言宛黛。 言宛黛情绪激动:“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这是我听过最滑稽最可笑的分手理由。既然如此, 我们以后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再见!” 她拿起自己的手包,转身,刚迈出一步,她顿住,重新转回身,她把手放到头上,“噢,对了,你难得大方一回,我不好拂了你的好意。房子我要,车子我也要,就当是我的青春损失费了。你可以让谢绝随时联系我。” 她大步流星往外走,像躲避瘟疫一样。 在大街上,言宛黛情绪失控地给赵宋打电话。 “呀,现在这世道有克妻之说吗?你听说过这种甩人的理由吗?”言宛黛快气疯了,她拿着电话在街边乱转,不知道往哪里走才是对的。 赵宋正窝在床上犯懒,闻言坐起来:“哎,哎,你慢点说,慢点说。” “我已经气糊涂了,完全理解不了邵鎏的脑回路。”言宛黛梳理自己的思路,“他是律师,不应该迷信吧?肯定不信鬼神之说吧?可他竟然说要跟我分手的理由是因为他克妻,克妻!” “克妻是什么东西?”赵宋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不明白么?他意思是说他克妻,所以不能跟我继续交往下去,好像是为了我着想,跟我分手了。”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赵宋感觉匪夷所思的。 “我要冷静冷静。”言宛黛挂了电话,茫然无措地在马路上疾走。 言宛黛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命之说,如果命运能算出来,那人们还奋斗个什么劲儿,算好了,照着方向直走就行。 克妻这种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言宛黛可能就信了,可是放在邵鎏的身上,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律师的头脑应该是最清醒最理智的,他们依靠事实说话,依靠法律的条文来说服别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拿子虚乌有的事情当成理由呢? 言宛黛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她暴走了一阵,累到腰酸腿疼才停下,她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站了一会儿。之后来到路边,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返回菜馆去开自己的车子。 神色疲惫地走到车子旁,言宛黛开锁,刚准备上车,阴影内走出一人。 竟是刚淋了半碗面的邵鎏。 他的脸和头发已经洗过了,头发不干,湿湿地贴在头皮上,身上的衬衣没换,能看到明显的油污。 言宛黛无力地叹了口气:“邵律师,还有话说?” “不要生气,回去好好休息。”邵鎏欲言又止。 “就为了说这句,一直等在我的车子旁边?”言宛黛甩甩头发,“令人无语。” 她唰地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 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唰地经过邵鎏身边,向前驶去。 晚上,言宛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袋里一直闪现邵鎏说“我克妻”的那一幕。 无论怎么想,她都无法理解他。 她掀被坐起,抓过桌上的手机,找到邵鎏的手机号码,点击加入黑名单,当出现对话框,她大拇指抬了半天,最后还是摁了取消。 盘了几天的库,言宛黛终于有时间可以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梳理自己的账目了。 部长张渴凡拿了一沓凭证过来:“这是一位离职员工留下的账目,你按照要求,一一将款项汇出去吧。” 言宛黛拿过来,坐在桌前翻阅。 这些是顾客打款订货,之后又取消订单需要返款的。 因为新旧公司交替,好多款项便积压下来。 言宛黛坐在桌前处理这些款项。 前面的一些都好说,全是一些小订单,单笔款项不超一万元,而且是原账户返回,言宛黛觉得没问题,按照要求直接转了。 最后一笔产生了疑问。 这一笔是一百二十万,数额相对巨大。 返款申请,领导已经签了字,说明这笔款项批下来了。但凭证后附了一张证明,要求将返款打到另外的账户,证明上盖有订货厂家的公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言宛黛拿着这个凭证去找张渴凡。 “部长,这个凭证后面怎么会附有这个?” 张渴凡拿过来翻了翻:“这是销售部长让附在后面的,说是顾客的特别要求,你照着这上面打款就行。” “那您可以签个字吗?”言宛黛心里不踏实,把证明往张渴凡身前推了推。 张渴凡没动:“凭证后面的申请单我已经签字,这个不需要了。” 言宛黛没辙,默默退了出去。 她坐在办公桌前,迟迟没有将这笔款打出去。 下班了,同事们陆续离开,只有她还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她犹豫良久,试着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您好,我是富星达的财务,贵公司上个月在我们公司下了订单,之后取消了,我正要处理返款问题,请问……” 打完电话,言宛黛果断进行打款操作,打完款,她给张渴凡发了几条信息,然后收拾东西下班。 隔天早上,言宛黛正在座位上忙碌,就见销售部郝部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直接推开财务部长办公室的门,“我说你们财务部是怎么办事情的?明明附了打款证明,为什么没按照要求打款?” 张渴凡一愣:“大清早的,你是来比嗓门的么?什么订单,什么打款证明?” “就是上个月底的那笔订单,顾客要求将款项打往别的银行账号,为此特意开了证明过来。你们财务部是眼瞎还是自作聪明,怎么还是将款项原路返回了?一大清早客户就给我打电话,差点把我耳朵给震聋了。”郝部长不依不饶地说道。 张渴凡眉头一蹙,打了内线电话:“让言宛黛进来下。” 言宛黛稳了稳心神,走进部长办公室。 “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张渴凡睨眼言宛黛,“昨天不是告诉你照着证明上的账号打款么?你将款项打到哪里去了?” 郝部长怒气未消,看到始作俑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言宛黛是吧,你留着两只眼睛当鼻孔喘气么?现在顾客追责,你能承担得起吗?”他用手指着张渴凡,“客户追责,你们必须给出个解决方案。” 郝部长气乎乎地走了。 言宛黛垂头站在张渴凡办公桌前:“部长,我将款项,原路返回了。” “原路返回?刚才郝部长的态度你看到了,你现在捅了大娄子,先出去等候处理通知吧。” 言宛黛还欲解释:“可我……” 张渴凡抬手:“别解释了。” 言宛黛默默退出部长办公室。 小周过来送对账数据,趴在她桌边悄声说道:“你捅娄子的事情,现在全公司都传遍了。你趁早做好思想准备,大家都说上层可能会杀鸡儆猴。” 新换了老板,大家都不掌握上层动向,各自表现,以期保住自己的职位。 像言宛黛这种小虾米,干活时拼命在前,出了事情,自然也无领导挺身而出帮她说句话。 部长现在不听言宛黛解释,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言宛黛微微点了下头:“知道了。” 小周临走前龇了龇牙:“没想到你看着文静,实际上胆子够肥啊,还敢背着领导自作主张。” 言宛黛瞪了他一眼,冲他直摆手。小周撇撇嘴,走了。 中午,言宛黛心情不好,没有去餐厅吃饭,一个人待在座位上。 出了事情,同事们都离她远远的,生怕被牵连上。 她双手摁着额头,垂头坐在那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桌面被人轻轻叩击了几下,言宛黛抬头。 竟然是邵鎏。 她叹了口气:“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我听你们部长说了,你挺能,刚来公司几天,就敢自做主张。”邵鎏倚着她的桌边,“走吧,先吃饭。” 言宛黛哼了声:“你不是克妻么?少在我跟前招摇。” 邵鎏不在意她的揶揄:“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言宛黛心情的确挺烦的,她抓起自己的外套,离开座位:“走吧。” 28.第 28 章 两人没走远, 就在办公楼对面的餐厅吃饭。 点了四个菜,两人边吃边聊。 “真奇怪, 我竟然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同桌吃饭。”言宛黛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来之前还没胃口, 一见到肉, 忽然就来了食欲。 她爱吃红烧肉,以前为了在邵鎏面前保持形象, 从来不点这道菜。只有一次,邵鎏不小心点了,她多吃了几块,被邵鎏发现, 这才知道她是爱吃肉的。 “你不用担心, 虽然你没听从领导指示,但你的钱款是原路返回的,订货单位不会有损失。大不了就是公司给你个处罚。”邵鎏吃相一向斯文克制。 “难道我又要失业?”言宛黛喝了一口水, “失恋加上失业, 没有比我再悲惨的人生了, ”她盯着刚夹住的一块红烧肉, 舔了下唇角, “果然还是美食暖胃。” 她把红烧肉送进嘴里, 边嚼边问邵鎏:“你跟我们部长关系不错?” “一般。”邵鎏抽了张纸巾, 偏头醒了下鼻涕。 “你又感冒了?”言宛黛想起昨晚被自己泼掉的那半碗面, 内心多少有点儿愧疚。 冷静之后, 她内心多少平静了些。 不管他的分手理由有多奇葩, 那都是他的选择。 “可能是用凉水洗头,加上吹了风。”邵鎏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不过是小感冒,很快会好。” “我之前匆忙辞职了,这次部长主动叫我回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言宛黛奇怪,按说是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能有什么猫腻,公司人员变动,缺人,你们部长要想保住自己的职位,无论如何要把工作稳定有绪地做下来。他可能觉得你比较好管理吧,没想到你是第一个给他捅娄子的人。” “你也认为我做得有错?”言宛黛放下筷子,“那纸证明上没有任何领导签字,就这么附在后面。假设我照着那个账号转款,万一出现任何问题,领导一概说不知情,我岂不是要背锅?一百二十万可不是笔小数目。” “打款前你没进行核实吗?” 言宛黛半起身子,拿过水壶,给自己续了杯水,坐下去后说道:“打款前我给对方财务打了个电话,答复是必须原路返回,所以我才……” 邵鎏怔了下,旋即笑了:“那就更没问题了。” 言宛黛没那么乐观:“领导要罚,我必须受着。” 邵鎏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直响,言宛黛扫眼手机:“怎么不接?” “是谢绝,”邵鎏没接,用下巴示意言宛黛,“快吃吧。” “我们部长主动跟你说了我的事情?” “是的,我前几天跟他提了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麻烦他跟我说一下。” 言宛黛不小心吃到一块姜,嘴唇一抿,吐到桌上:“部长没问咱俩什么关系?” 邵鎏无比自然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问了。” 言宛黛接过纸巾,先拭了拭唇边,又覆到桌上,将姜片包起,侧身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邵鎏拿起手机,将电话调到静音,复又放回桌上,“就说是朋友。” “你要分手的理由,真是因为你克妻?”言宛黛睨眼他英挺的五官,问。 邵鎏点头,“嗯”了声。 言宛黛翻了个白眼。 她的手机响了声,她拿起来看了眼。 谢绝打不通邵鎏的手机,转而给她发微信了:言小姐,知不知道我们邵律师的消息?律所这边有个重要客户,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说是去去就回,到现在也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快急死我了。 言宛黛看眼邵鎏:“快去忙你的正事吧。” 邵鎏目光微愣,眼睛一转有些明白了:“是谢绝发的短信?” “还能是谁?他都快急死了。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马上回律所吧。”言宛黛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 言宛黛站在公司门口,看着邵鎏的车子缓缓驶入车流当中。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进入办公楼。 部长一下午没出来,言宛黛坐在座位上,按部就班地工作。 邵鎏说得对,她没有错,瞎担心什么。 临下班前,郝部长来了。 言宛黛看到他,心里咯噔一下,郝部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发起火来脸上横肉抖动,怪吓人的。 他朝言宛黛这边看过来,言宛黛慌忙低头,装作挺忙碌的样子,拿过一沓凭证,装模作样地翻阅。 郝部长直直地走过来。 言宛黛听到脚步声,吓得心脏直跳,她双眼一闭,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脚步声在她办公桌前停下,没有预期的暴风骤雨,郝部长口气难得的柔和:“小言啊,今早我态度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言宛黛惊讶地抬头,面对的是郝部长温和如太阳般的笑脸。 她慌忙站起来:“我擅做主张,是我不对。” 郝部长将手放到她的桌上:“没有,你做得很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回身走向财务部长的办公室。 邻桌的小黄凑过来:“呀,小言,你这是转危为安了啊。” 过了会儿,部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两位部长寒暄着一起走出来。 张渴凡举手,在空中拍了两下手掌,本来还有些吵闹的空间全部安静下来。 “销售部长请客,今晚一个不能少,敞开肚子使劲吃。” 同事们欢呼起来:“太棒了!” 张渴凡特意瞥了眼言宛黛,微微地点了下头。 言宛黛内心一松,知道自己这事做对了。 郝部长走后,张渴凡将言宛黛叫到了办公室。 他低头看资料,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关上门。” 言宛黛瞥了他一眼,乖乖回身将门关好,重新走回他的桌前。 “知道怎么回事吗?”他问。 言宛黛知道他问得是什么,想了下,回答:“应该是订货厂家那边的采购人员出了问题,那纸证明是采购部的人造假,以期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这一百二十万的款项。” 如果她将这笔款项转到对方账户上,那么,在订货厂家那边,会以为是富星达这边没处理退款信息。只要无人过问,这事就可以拖一阵子。 张渴凡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抬眸看向言宛黛:“挺聪明,”他顿了下,又道,“胆子也挺大。” 言宛黛赶紧申明:“我昨晚明明给您发短信了,不算自作主张。” 她打完款,马上给张渴凡发了短信,将原因及打款情况一一说明。但即便是这样,张渴凡早上还是当着郝部长的面对她横眉冷对,她有些不能理解。 “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张渴凡沉声道。 “那你还让我……”言宛黛疑惑。 张渴凡站起来:“我不想跟郝部长闹僵了。你即便是打入私人账号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会紧急联系对方财务,如果确定是有人想中饱私囊,我们可以立马起诉对方不当得利,正常情况下钱款是可以追回的。到时候,不光你我,哪怕郝部长也都逃脱不了责任。但郝部长跟上层关系稳固,能将此事挡下来,落到你我身上的惩罚微乎其微。可你擅自这样办了,又当别论。” 言宛黛咬唇,她发现眼前这个面相不算出众的部长,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是挺多的。 她打错账户,是大家的责任,张渴凡和郝部长关系依然可以一派祥和。她打对了,郝部长会承张渴凡的情。事情无论怎样发展,于张渴凡来说都无太大的坏处。销售部是公司重中之重的部门,言宛黛早听说了,郝部长深得新领导的重视,想必张渴凡顺应郝部长的想法也是这个原因。 她其实是歪打正着。这样的话,既没出事,又让郝部长感受到了张渴凡对他工作的支持。 “郝部长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了?” “郝部长发完脾气,我就联系订货厂家了,将那纸证明拍照发了过去,询问对方,是不是以后的账目问题都走私人账户。所以……” “所以厂家发现了问题,联系了郝部长。他发现我们帮他纠正了一个错误,所以要请客。”言宛黛补充说明。 张渴凡打了个响指:“对!” 简单事情复杂化,言宛黛忽然觉得心好累。 郝部长选的就餐地点在星空酒店。 路经前台的时候,言宛黛特意在大厅内瞟了眼,没看到陈雯的影子。 他们去的时候,其他包间都已经有人了,只余下最后一间,包间名字是合欢阁,大家进去时,每个人都会瞅眼名字,再呵呵笑着走进去。 郝部长笑着跟大家道歉:“今天这包间的名字不太应景,咱这帮人,没有适合这词的。但是呢,单独取出欢这字就对了。大家吃得欢欢乐乐就好。” 几个同事忙应和:“名字不重要,关键在于吃上。” 因为财务部女性多,两位部长没怎么劝酒,倒是劝大家多吃菜多喝饮料。 吃饭过程当中,大家只字未提白天的事情。 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这顿晚餐是跟言宛黛沾的光,但具体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主动去问。 领导不说,大家都装不知道。 饭至中巡,包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陈雯拿着一瓶五粮液走进来。 她笑着看向销售部长:“郝部长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郝部长笑着站起来:“今天就是跟职员们聚个餐,没那么讲究。”他向大家介绍,“这位美女是星空酒店的经理,女强人一个。” 陈雯视线在场内一扫,落在了言宛黛身上,她笑了:“真巧,言小姐竟然跟郝部长是同事。” 言宛黛盯着她手里的酒,心里涌上不妙的感觉。 郝部长笑了:“你们认识?” 陈雯走到言宛黛身边,将手中的五粮液搁在了言宛黛身前的餐桌上,她则亲昵地揽了下言宛黛的肩膀:“岂止是认识她,我还认识她男朋友呢!” “那你们的缘分可够特别的。” “是够特别的,”陈雯朝郝部长伸手:“麻烦给个杯子,我要跟言小姐愉快地喝上几杯。” 言宛黛不得不站起身:“陈经理,我不会喝酒,要么,我们一齐喝杯饮料吧?” 陈雯眉眼含笑:“你和邵鎏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二个的都不给面子?” 言宛黛不喜欢陈雯提到邵鎏,她干脆说了实话:“陈经理,我和邵鎏已经分手了。” 陈雯正好接过郝部长递过来的空酒杯,闻言,挑眉打量了言宛黛一眼,继而笑了:“言小姐,你可真逗,为了不喝酒,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 她身子前倾,嘴唇贴近言宛黛的耳边:“我来试试?” 她笑着退开身子,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邵律师,在忙什么呢?”她边打电话边笑着看向言宛黛,“什么,还在加班……那怎么办呢,你女朋友在我这里跟人打赌,看来你是不方便英雄救美了……什么赌?”陈雯看眼言宛黛,“是跟现场的某位男士来个法式热吻还是让你这个黑骑士来替喝三杯……” 正聊得兴起的陈雯,脸色忽然顿住了。 她淡淡地看眼言宛黛:“电话挂了。” 言宛黛没想到陈雯如此能生事,只好笑着说道:“陈经理既然非要跟我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您说吧,怎么喝?” 邵鎏是前男友,又在加班,他没有义务因为陈雯的几句玩笑话赶过来。还不如自己硬着头皮喝吧。女人这种生物,一旦斤斤计较起来,老天爷都没辙。 陈雯却不喝了,她把自己的酒杯放到桌上,转而看向大家:“今天你们选了这合欢阁,怎么也要有人喝杯合欢酒,才算应了景。大家慢点儿吃,我们期待一下,邵律师会不会来,如果来,时间会有多快,谁来计时?” 小黄主动请缨:“我来!” 有八卦可看,大家兴奋地交头接耳。 言宛黛心里直打鼓,邵鎏不来,估计自己今晚得喝躺了。 29.第 29 章 陈雯有意针对, 大家的关注度都集中到言宛黛这里了。 原本平淡的酒桌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 郝部长口气里带着埋怨:“小言不够意思啊,有邵律师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就应该早点儿告诉大家,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他转向财务部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渴凡挑了下眉:“我还真不知道。” 郝部长:“行了, 误打误撞,咱今天坐这合欢阁就对了, 小言,你今天不喝一杯不行啊。” 大家看向言宛黛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幸灾乐祸。 有邵鎏这样的优质男友当然是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但今晚这酒, 看来言宛黛是逃不了了。 言宛黛不想太矫情,她起身到旁边拉了把椅子,放到自己身旁:“陈经理, 站客难侍候, 请坐!” 陈雯低头笑了, 施施然坐下。 言宛黛把五粮液抓到手里:“喝这个?” 郝部长:“有好酒当然要喝好酒了。” 言宛黛起身, 想给两位部长倒酒, 郝部长拿着酒杯往后撤了撤:“这酒现在不能喝, 得等人到了才行。” 言宛黛摇了摇头:“大家真误会了, 邵鎏只是我的前男友。” 有陈雯在场, 言宛黛不说实话都不行。 小黄一直在看时间, 她主动伸手:“我这还在计时呢, 大家说说,计时到什么时间结束?” 总不能干等一晚上,得有个差不多的时间。 陈雯意味不明地看着言宛黛,迟疑道:“就等15分钟吧。” 邵鎏律师事务所离这里不远,邵鎏若是有心要来,15分钟左右差不多。 若是言宛黛所言属实,真是前男友的话,不来的概率更大一些。 郝部长指指桌上的菜:“既然要等,那咱们边吃边等。” 大家闻言纷纷伸筷开吃。 陈雯也拿起筷子,但她只夹了自己跟前的青菜,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她歪头看着言宛黛,问:“怎么回事?跟邵鎏吵架了?他可是个好脾气的人,轻易不发火。” 言宛黛不便多言,就只是笑。 小黄在那里倒计时:“哎,还有一分钟,用不用倒数秒哇。” 有人起哄:“你以为这是开奖哪!” “开什么奖?”门外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门口方向。 西装革履的邵鎏气息微喘地出现在门口。 他眼神淡淡地扫了眼室内,抬步走到言宛黛身旁,轻声道:“我没来晚吧?” 看到邵鎏,两位部长眼神都变了,拉开椅子走到邵鎏身旁,寒暄握手。 “你今天是家属身份,得好好喝一杯。” “我说成天跟我打听小言的事情,原来有这一重身份哪!” 陈雯轻轻碰了碰言宛黛的肩膀,酸溜溜地说道:“是谁说已经分手的?” 郝部长无所谓地摆手:“人家小言只是开个玩笑,有分才有合嘛!” “既然如此,先罚三杯。”陈雯语气生硬地喊道。 言宛黛不喜欢陈雯这种强压人的姿态,她脸色不悦:“陈经理,这酒不能这么喝吧,毕竟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聚会。你和邵鎏都是客,总不能反客为主吧?” 她神色复杂地瞪了眼邵鎏,这人来不来,她的立场都为难。 邵鎏却无视她的眼神,爽快地接过陈雯递来的酒杯:“难得跟黛黛的同事一起聚聚,这酒我肯定要喝。” 大家一片“唷唷”声,这家属的表现力太给力了。 邵鎏来者不拒,酒喝得特别畅快。陈雯有几次想让言宛黛喝一杯,都被邵鎏给挡下了,他笑着抢过言宛黛身前的酒杯:“我是黑骑士,所以,她的酒我全喝。” 不说这一句还好,一说出“黑骑士”三个字,财务部的女同事都跃跃欲试,之前说滴酒不沾的几位,都端着啤酒过来了。 言宛黛无奈,只能眼看着一杯接一杯的酒液流进邵鎏的胃里。 啤酒喝了近十杯,白酒喝了三杯,邵鎏醉意明显,他伸出胳膊轻轻搭到言宛黛的肩膀上,笑着看向全桌人:“实在抱歉,我好像醉了,”他身子微微倚向言宛黛,“现在,你当我的黑骑士,送我回家,好不好?” 一丝嫉妒在陈雯眼中闪过,她轻笑两声:“那怎么行,”她用手指指门口方向,“这是合欢阁,要走的话,起码要留下个热吻吧。” 郝部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要么,你们就亲一个?” 同事们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邵鎏贴近言宛黛耳边:“怎么办?” 他声音极低,像是往言宛黛的耳朵里吹气。 言宛黛不自在地转了下头,低头想了下,她忽然偏头、踮脚,轻轻触了下邵鎏的唇。 蜻蜓点水一吻,她笑着转向大家:“那我们先走了。” 她扶着邵鎏往外走。身后是一片闹哄哄的欢呼声。 邵鎏真醉了,在包间里,他还可以勉强撑住,但到了街上,他的身体便像软面条一样,瘫在了言宛黛身上。 身上负担突然加重,言宛黛踉跄了几步,差点趴到地上。 她歪歪扭扭地走路,好容易将邵鎏架到了车前。 她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入车内。她自己拍拍双手,在车前缓了好一会儿,才绕到驾驶室开车。 一路开到楼下,言宛黛停好车子,拉开后排车门,邵鎏睡着了,呼出的气息都是酒液的味道。言宛黛抬手挥了挥已经被污染的空气,接着双手齐齐拍向邵鎏的脸颊:“醒醒,醒醒!” 她用力不大,但拍脸颊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清脆的。 连拍十几下,邵鎏紧了紧鼻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言宛黛手伸到他腋下:“来,回家了。” 她架着半梦半醒的邵鎏,晃晃悠悠地送到了他家。 在家门口,言宛黛照着记忆摁出了密码,房门接着开了。 言宛黛低语:“密码还没改啊。” 她扶他进屋,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开关还没摸到,醉醺醺的邵鎏忽然动了,他抬手,抓向了言宛黛的肩膀,“咚”的一声将她撞到了门侧的墙上。 屋内漆黑一片,言宛黛什么也看不清。 醉酒后的邵鎏一点儿也不温柔,刚才这一撞太生硬,言宛黛疼得呻.吟了一声。 邵鎏顺着声音,直接捕捉到了她的唇。 他将她挤在墙上,强势、霸道地吻她。 屋内太暗了,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折射进来。 言宛黛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发软,要不是他强势地将她挤在那里,她都担心自己会软成一团瘫到地上。 他人虽然醉了,但男人的体力尚在,言宛黛手脚并用也推拒不开。 她动左腿,他右膝往前,钉住她。她抬右腿,他左腿一横,她动不了了。 她伸出双手,欲抓他的后背。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她的,将之举过头顶,直接摁到了墙上。 言宛黛像是被钉在了墙上一般,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宰割。 黑暗放大了感官和触觉。 言宛黛起初是抵触的,可在他毫不温柔的吻里,她渐渐有些激动,体内的某种欲望似乎呼之欲出。他口腔里全是酒液的味道,他将这些味道揉碎捻细,慢慢送进了她的口腔。 言宛黛没有喝酒,却醉意朦胧。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 正当言宛黛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邵鎏的身体忽然一歪,嗖的滑坐到地上。 言宛黛反应几秒,急忙奔到对面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灯亮了。 柔和的光线洒满房间,言宛黛极其不适地闭了闭眼,睁开后,她忙看向地面。 邵鎏垂头坐在地上,似乎是神智不清。 她蹲到他身边,低声唤他:“邵鎏,邵鎏!” 她的耳边只有邵鎏略微发沉的呼吸声。 言宛黛无语,双手伸到他的腋下,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卧室。 拖到床边,她挺直身子,攒了攒力,弯腰,一股作气架起他,先掀头再掀胳膊,最后是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言宛黛终于将这具笨重的身体给掀到了床上。 她自己则累得瘫坐在地上,半丝也动不了了。 清晨,一声接一声的闹铃声急骤地响起。 邵鎏从被窝里伸出手,胡乱在桌上摸了摸,没摸到手机。 闹铃声依然在继续。 邵鎏不耐烦地掀被坐起,仔细听了听声音,恍然发觉,闹铃声来自自己的兜里。 他摸出手机,关了闹钟,低头看自己身上。 西装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他竟然穿着外套睡了一夜。 邵鎏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抬腿下床。 地上没有拖鞋,两只皮鞋胡乱歪在地上,他踩正鞋子,双脚伸进去,还没迈步,赫然看到床侧的人影。 他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蹲到言宛黛跟前,“黛黛,你怎么睡在这儿?” 言宛黛咳嗽两声,睁开眼睛。她双手抱了抱胳膊,咕哝了一声:“好冷!” 邵鎏抬手摸向她的额头,不烫,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应该是不烧。”他说着话,手伸到她腋下,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言宛黛愣神:“你干嘛?” 邵鎏放她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你再睡会儿。” 30.第 30 章 被窝很温暖, 言宛黛身子一蜷,眯眼继续睡。 邵鎏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味道, 鼻子一皱,去了洗手间。 言宛黛躺了不到一分钟, 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味了。这里好像不是她该躺的地方。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刚想起床。面前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言宛黛吓了一跳,她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 放大的脸忙后退了下:“姑娘别怕, 我是邵鎏的妈妈,你睡,你睡,我不打扰了。” 邵鎏母亲眨了眨眼, 忙退出了卧室。 正在客厅放置行李箱的老邵问了句:“儿子还在睡?” 邵母咳嗽一声:“儿子在洗手间, 女孩在睡。” “什么?”老邵愣了,把行李箱往墙边一推,抬步走过来, “谁在?” 邵母摇摇头:“一个女孩。” 老两口对了下眼神。 邵母指指墙上的挂钟:“他们快上班了, 我去做点儿饭给他们吃。” 老邵抓住老伴的手:“这个时候做饭哪来得及, 你等着, 我下去买。” 邵母忙跟上:“我也去。”老两口急叨叨地出了门。 邵鎏洗漱出来, 就看到言宛黛坐在床边发呆。 “快到上班时间了, 去洗洗吧。”他催促她。 言宛黛使劲闭了闭眼:“邵鎏, 你不说这房子给我了吗?” 邵鎏擦头发的手一顿:“是的。” “这都是我的房子了, 你还心安理得地住在这儿, 还让你爸妈随意出入?” 言宛黛用手捂着心脏, 她刚才差点被他妈给吓死。等反应过来,老太太已经出去了。她心里非常懊恼,止不定老太太以为她挺不懂事的。她现在都不知道如何出去面对老太太了。 “我爸妈?”邵鎏刚才在洗澡,没听到外面的动静,闻言拉开房门往客厅看了眼。客厅里多出了几个行李箱,他走出去,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父母的影子。 他回到卧室:“我爸妈可能是旅游回来了,好像又出去了。” 一听老人出去了,言宛黛精神一振,她飞速从床上蹦到地上,急三火四蹿到洗手间,胡乱洗了两把脸,以手当梳,抓抓头发。 接着跑出去,对邵鎏说了句“再见”,嗖的一下就逃出了屋子。 言宛黛昨晚是开邵鎏的车子回来的,她自己的车子还停在星空酒店的停车场。她一路小跑,跑向路边打车。 人刚在路边站定,两个老人慢慢靠近了她。邵母半信半疑地叫了声:“姑娘,是你吧?” 卧室里匆匆一瞥,言宛黛记不大清邵母的脸,她眨眨眼睛:“您是?” “我是邵鎏的妈妈,我没认错吧?”邵母主动亮明身份。 言宛黛脸色羞红,身为邵鎏正牌女友的时候没见到他父母,等成了前女友了,竟然被他父母给撞个正着。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邵母见她脸红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路边走了几步。 言宛黛还着急上班呢,她忙抱歉地说道:“伯母,不好意思,我上班快迟到了,以后见面再聊。” 说是以后见面再聊,其实就是个客气话,言宛黛可不想再见他父母了。 “唉,我也不知道邵鎏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你多体谅,多担待。” “我们,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伯母,你可能误会了。”言宛黛脸红脖子粗的解释。 之前公开恋爱关系的后遗症慢慢在显现,她好像到了见人就要解释两人关系的地步了。 “分手了?”邵母眼中尽是遗憾,“谁先提的?” 言宛黛盯着老人的脸,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她抿抿嘴唇,低声问:“伯母,我问句不该问的,邵鎏真是命里克妻?” 邵母叹气声更重:“这要是旁人我就不说了,我儿子的个性我知道,他能带回家的女孩子,那肯定是放在心上了。”她皱着眉头,“他小叔就是克妻命。以前我们都不信,可他小叔到现在一共结了三次婚,哪次也没落,妻子都死了。我们找过几十个算命的人,算来算去,他和他小叔都是一样的命,克妻。以前怕儿子知道了难受,我们一直没说。直到几个月前,他说要往家里带女朋友,有结婚的打算了,让我们相看下。我心里一急,就跟他说了实话……” 老人说得认真,中间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言宛黛听愣了:“真克妻?” 邵母拉着言宛黛的手,轻轻地握了又握:“姑娘,你说,你就不能不要那张结婚证,跟邵鎏这样一辈子?” 老邵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扯了下老伴的胳膊:“瞎说什么呢,”他把手里的豆浆和油条递给言宛黛,“孩子,别在意你伯母说什么,快拿着饭去上班吧,迟到了不好。” 言宛黛浑浑噩噩地坐上出租车,大脑几乎成了真空状态。 快到上班时间了,她来不及回家,好在车上备了一套衣服。她索性直接开着车子去了公司,在地下停车场,她坐在驾驶室里,慌慌张张地换上了外套和半裙,理理衣摆,她呼了一口气,慢慢下车。 人还没站定,身后传来悠悠地声音:“昨晚,外宿了?” 言宛黛内心一惊,僵硬地回头。 张渴凡双手抄兜,正在打量她。 言宛黛怕给领导种下不好的印象,慌乱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部长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张渴凡往前走了一步,“边走边聊吧。” 言宛黛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只好小声地嘟囔:“反正是误会了。” 张渴凡走在前面,大步迈上了台阶,言宛黛小碎步跟在后面。 “邵鎏真是前男友?”张渴凡忽然问。 言宛黛点头:“是的,我们分手了。可星空酒店的陈经理就是不信,真是的,女人的嫉妒心好可怕。” 走到电梯口,同事们陆陆续续走过来,站在一起等电梯。 言宛黛和张渴凡方向相同,两人乘坐电梯上楼,走到财务办公区域,言宛黛走向自己的座位,张渴凡去往部长办公室,在错身的一刹那,张渴凡忽然说了句:“我信!”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言宛黛愣了好几秒,直到部长办公室的门徐徐合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他相信邵鎏是她的前男友。 言宛黛摸摸脑袋,开始工作。 中午时分,赵宋穿着一套灰色运动套装,闭着眼睛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言宛黛慢悠悠走到她身旁,慢慢坐下,用手碰了下赵宋的手臂:“大美女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你是故意让那些臭男人流口水的吧?” 不远处有个男人经过,眼神一直在赵宋身上转悠,走了老远,依然梗着脖子往这边看。 赵宋懒懒得睁开眼睛:“没事,只有意淫,没有敢真上手的。” 言宛黛上下看看:“你手机藏哪里了?” 赵宋手伸到屁股底下,轻轻一抽,手机被拽了出来。 “你竟然把手机垫在屁股底下,也不怕把屏给压碎了。”言宛黛大笑。 “阳光特别好,你躺下试试。” 言宛黛抖抖身子:“我怕草地里会冒出不知名的虫子。” 赵宋重新闭上眼睛:“邵鎏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要复合就赶紧的,不复合的话就好好跟人说清楚,别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对谁都不好。” “今天早上听了他母亲的话,我怎么觉得克妻之说有些可信了?”言宛黛微仰头,感受和煦的阳光,“我特意在网上搜了下,好象真有克妻之说。更何况,老人家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说谎,据说邵鎏的小叔已经克死了三个妻子。” “我的天,这么可怕?”赵宋腾地坐起来,“那你还是赶紧分手吧,邵鎏人虽然不错,但你也不能把命搭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赵宋感觉挺可惜的:“如果是这样,那说明邵鎏这个男人还是挺有担当的。为了不影响你,所以才狠心提出了分手。”她嘴里啧啧有声,“可惜,太可惜了。” 言宛黛顺势躺到赵宋的腿上:“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接受了分手的状态,不想再折腾了。” “你真能放下他?你分明是爱他的。” “嗯,我不否认,我是爱他的。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态已经平和了。正如我爱吃红烧肉,但也不是非离了它不可。我现在看到邵鎏,依然会激动会兴奋,会因了他的吻而心跳加速,荷尔蒙激增。但是,不见他时,也可以忍受。他对我来说,相当于一份美味可口的甜点,喜欢吃,但是,不吃也能够接受。” “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赵宋轻轻摸了摸言宛黛的长发,“怎么回事,老天爷好像专门与咱俩作对,为什么就不能赐予我们幸福呢?” “你怎么样了?陈识光没为难你吧?” “没有。”赵宋声音有些低落,“有他的时候,我不怎么在意,除了荷尔蒙作祟,好像再没什么了。可离开他之后,我竟然,”赵宋似乎难以启齿,“我好像恋上他给的那份温暖了。” 言宛黛怔住,抬眸,赵宋脸上写满失落、伥然,她不由得惊呼出声:“你爱上陈识光了?!” 赵宋双手捂头:“老天对我游戏人生最大的惩罚,就是让我爱上了有妇之夫。” 31.第 31 章 离开平安寺那天, 邵鎏从赵宋家里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律师事务所。 说是休假,其实是变相积压了许多的工作。 谢绝面对一脸疲惫的邵鎏吃了一惊, 他手里拿着文件夹愣在办公室中央:“邵律师……” 邵鎏微微地点了下头:“有事进来说。” 谢绝跟在邵鎏身后步进他的办公室,眼神中隐含担忧:“邵律师, 你脸色不太好。”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把积压的工作全部拿过来,我先过下目。”邵鎏脱下外套挂到身后的衣架上, 接着就坐了下来,一副准备工作的样子。 谢绝稍事犹豫,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堆文件夹走进来:“我按照轻重缓急从上往下排列, 您先看下, 需要我提供其他资料的,我马上去拿。” 谢绝这份助理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邵鎏拿过最上面的文件夹,在自己身前展开, 粗粗进行浏览:“这个案子还没结?” 谢绝解释:“重要的证人临时爽约, 说是不愿出庭作证了, 我们正在尽力协调。” 邵鎏蹙眉:“爽约的原因, 你侧面打听过没有?” “我多方派人打听, 估计是因为换律师的原因, 证人对你有很大的信赖感, 对齐律师出庭持疑虑的心态, 估计是害怕案件不胜诉招致难以想象的后果。毕竟本案牵扯的人物, 社会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相关媒体都在密切关注此事。” “把证人电话给我, 我一会儿联络。”邵鎏把文件夹合上,放到一边,继续看第二份文件夹。 “这件案子有什么问题?” “这件案子齐律师把握性不大,想跟你再探讨一下,但打电话一直没联系上你。” “这件案子……” 谢绝拿笔记本站在邵鎏旁边,将他说的要点全记录下来。 邵鎏一直不停歇,忙到下午三点钟,有个重要客户来见,邵鎏起身去迎接,却忽然眼前一黑,晕倒了。 谢绝忙将邵鎏送到了医院。 医生是邵鎏的朋友,他替邵鎏做完检查之后,谢绝紧张地问:“邵律师怎么样了?” 医生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再不住院,下次不用来这儿了,直接送去太平间就行。” 谢绝心慌慌地:“我们邵律师最近心情不好……” 医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心情不好也不能把自己往死里整啊,赶紧去办住院手续,这次,哪怕绑也要把他绑在这里。” 医生说得这么严重,谢绝急慌慌地去办理住院手续。 傍晚,躺在病房里正打点滴的邵鎏醒了。 他抬眸看眼正在滴液的吊瓶,再扫眼坐在一旁的谢绝,低声问:“我怎么了?” 谢绝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声音嗖地站起来。 “邵律师你别动,医生说你最近身体反复发烧,需要住院治疗,否则会引起一些高烧后遗症。” “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邵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可别吓我了,你在办公室晕那一下子,可把我给吓坏了。”谢绝想起来就后怕,“你这万一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你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又不是你让我晕倒的。”邵鎏气息有些弱,声音听起来软绵无力。 “关键你那堆文件是我亲手递上去的,你是看了那堆文件后晕倒的,我可不就成了间接的凶手?”谢绝安慰他,“工作再急也比不上身体重要,你先安心养病,律所的事情有我们呢,我们都会想办法尽力解决,不能重担全压在你身上。” 邵鎏闭上眼睛:“那我继续睡会儿,有事你叫我。” 邵鎏可能是太困了,他眼睫缓缓合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特别绵长。 要不是医生一再承诺他没事,谢绝都想把他给拍醒了。 “医生,你确定没事,邵律师已经睡了整整24个小时了。”谢绝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去问一遍医生。 医生每次都会过来看一眼,然后没事人一样地离去,“他没事,就是累了。” 哪怕得到医生的承诺,谢绝内心也是担忧不已的。 好在,邵鎏在沉睡30几个小时之后终于醒了。 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病房的灯关了,病房内像蒙上了一层白雾,光线不甚清晰。 邵鎏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非常突然地用手一拍床,蓦地坐了起来。 他心有余悸地呼吸,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会儿,神智才慢慢恢复。 他嗓子发干,轻轻咳嗽了两声,左右手活动几下,确定手上并无针头之类的东西,这才抬头看向四周。 谢绝睡在对面的床上,面朝邵鎏侧身躺着,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晨曦的光亮透过窗户影影绰绰地照射进来。 房间内的一切,似乎看清了,又似乎没看清。 邵鎏头部感觉昏昏沉沉的。 他不想惊扰谢绝,遂用手支头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大脑很乱,象一团丝线缠绕其中,正在慢慢梳理。 记忆像过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在大脑里回放。 起先记忆里的画面是模糊的,后来慢慢变得清晰了。 五月末的那天晚上,邵鎏回父母家吃饭,饭桌上,他状似无意地问:“爸、妈,你们看看哪天方便,我带你们的儿媳妇回来,让你们过过目。” 他以为父母会很开心,会追着他问东问西,问所有关于言宛黛的一切。 可父母却异常地平静,停了会儿,母亲先问:“什么儿媳妇,你不是没谈恋爱吗?” 邵鎏以为父母是惊喜过度,遂淡笑着回答:“已经谈了快半年了。她各方面都挺好,我想结婚,稳定下来。” 他说得直白而坦率,面对父母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一直觉得父母挺理解自己,从不催自己找女朋友,也不会催婚,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喜欢就好,年轻人的生活,我们不懂也不干涉。 听到“结婚”两字,父亲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邵鎏看父亲一眼:“用得着这么激动?” 父亲尴尬地笑了笑,跟母亲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不吃饭了。 “你们怎么不吃了?”邵鎏不解。 “饱了。”父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两人就回了卧室,好半天没有出来。 邵鎏到这会儿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面对儿子的终身大事,父母惊讶点儿也是正常的。 父母在屋里商谈了很久,最后两人面色深沉地走了出来。 两人一起来到儿子的卧室,一左一右坐到了儿子的床尾。 正看手机的邵鎏放下手机,有些好笑的看向父母:“怎么,要正里八经地审问?” 娶媳妇是大事,看来父母是过于重视了。 “有些事情,一直想选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母亲先开了口,邵鎏感觉到母亲口吻的严肃,身子往后挪了挪,坐正了。 父亲紧跟了句:“可拖到现在也没说。” 邵鎏好奇地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关子,他挑挑眉:“有话直说,你们这样,我反倒担心。” 母亲一拍大腿,脱口而出:“你命里克妻!” 说完这句话,一家三口都怔住了。 邵鎏目光困惑,母亲则惊异于自己的嘴快,父亲则忐忑地看向儿子,生怕儿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邵鎏愣了一会儿笑了:“妈,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开什么玩笑呢!” 克妻这种事情怎么会跟他有关?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父亲咳嗽了声,轻声强调:“你跟你小叔一样。” 一提小叔,邵鎏的笑容渐渐收了。 他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爸,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倒希望你爸是开玩笑的。”老妈难过地叹了口气,“你三岁的时候,你爸找人给你算过命。当时其实是给你小叔算命,算完你叔的,那个算命人忽然说免费给你算一卦,当时你爸就顺便给你算了。没想到那个人说你跟你小叔的命一样一样,命里克妻。我和你爸都不信,后来,辗转无数个地方,找了许多人给你算命。可换了几十个人,结果竟然出奇地一样。” 老妈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她都不忍看儿子的脸色。 邵鎏的脸色渐至苍白,他嘴唇抖了抖,不甘心地问道:“二老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这辈子都不可以结婚了,如果我跟谁结婚,就是送她去死?” 邵鎏的语速缓慢而深沉,最后一个字他咬得极重,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哽咽之意。 小叔克死了三任妻子,这事他很清楚。小叔没结婚之前就有人给他算命,说他克妻,他置之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算命那套早不好使了。他遇到心爱的女孩子,大胆追求,幸福结合。可世事难料,结婚三个月之后,妻子竟然出车祸死了。小叔伤心欲绝,痛苦了近三年,才慢慢恢复过来,此时的他,依然是不信命的,他找到了新一任妻子,再次踏入了婚姻的围城。可幸福不过短短九个月,怀着身孕的妻子竟然死在了医院里。这一次,小叔受到了崩溃性的打击,扬言永不再结婚。可第三任妻子却主动追求小叔。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婚,终于用真诚打动了小叔,小叔和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幸福终究还是辜负了小叔,那个漂亮热情的妻子,在结婚一年之后,突然身患重症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小叔信命了。 他一个人去了陌生的地方工作、生活,几乎与所有人都断绝了往来。 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本欲与命运抗争,但却牺牲了三个女人如花般的生命。 他用孤独来惩罚自己。 可现在,克妻这两个可怕的字眼却落在了邵鎏的身上。 父母认真无比的表情,小叔过往的遭遇,无一不在提醒邵鎏,他,好像没办法给言宛黛幸福了。 父母不回答他的话,都在低头抹眼泪。 邵鎏没哭,但脸色白得可怕,像一张白纸,薄薄的,很透明。 母亲哭了会儿,抬头:“如果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可咱现在知道,咱不能害了好好的姑娘家。你去跟你女朋友说说,不结婚好不好,谈一辈子恋爱好不好?” 邵鎏蓦然就想到了言宛黛看婚纱图片时那种向往的眼神。 她当时手拿杂志,看着封面那个身披婚纱的女人,眼睛里露出羡慕的神色,嘴里小声惊呼:“哇,好漂亮!” 她那么喜欢婚纱怎么会不想结婚? 邵鎏点了下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爸、妈,你们说的事情我明白了。你们出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痛苦难耐的邵鎏给言宛黛打去了电话:“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既然嫁给他是一条死路,不如忍痛,放她一条生路。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那个夜晚,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邵鎏收拾行李去国外出差。回来后,他便恢复了冷漠如斯的样子。 律所里,除了谢绝,本来也无人知道他谈过女朋友,他自己不说,更无人明白怎么回事。 谢绝在他跟前提过一次言宛黛,被他冰冷的一句“我们已经分手”就打发掉了。 他表面沉着冷静,如往常一样工作生活,但是大脑中对于言宛黛的思念却漫无边际。他不敢去找言宛黛,不敢见她不敢听她的声音,他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如果那样,总有一天,他会毁了她。 他无数次地想去问问她,如果不结婚,你会不会陪我一辈子,可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什么自己破碎的命运要让她做出牺牲来弥补。 每个女孩子都向往做漂亮美丽的新娘,可他现在,连让她穿婚纱的念头都不敢有,他怕,如果她在自己面前穿了婚纱,生命便会脆弱如纸,不一定哪天便消失了。 思念积聚到一定程度,总有喷发的一天。 七夕节那天晚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开车路过的地方,总会不经意间看到玫瑰花看到巧克力看到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陈雯的朋友有件案子需要他的帮忙,请他去她的办公室商谈具体细节,碍于双方父母的关系,邵鎏开车去了。 陈雯的办公室就在酒店的高层,邵鎏工作结束,陈雯主动邀请他吃饭。 “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有些细节饭桌上再聊聊。” 邵鎏随意地点了点头:“好吧。” 下楼的时候,却非常突然地在酒店大堂里见到了言宛黛的身影。 她依然漂亮好看,笔直的长发不知何时变成了翻卷的波浪,远远看去,更加有女人的味道。 他眼睛刺痛,只看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他怕再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去哀求她。 如果他们是因为性格或者其他原因分手,邵鎏绝不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是不爱了才分手,而是爱得太刻骨了才选择了放弃。 这种痛楚和煎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三人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还没落座,陈雯的朋友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只有陈雯和邵鎏坐到了餐桌前。 服务生看到俊男靓女,非常自然地问:“要情侣套餐吗?” 七夕节男女共进晚餐,十有八九就是情侣了。 陈雯娇羞地看向邵鎏,只见他面色无波,眼睛盯着餐桌的一个点,沉默。 陈雯将之理解为默认,她知道邵鎏这个人,平常话少,只有到了法庭上才会变得侃侃而谈。 陈雯主动朝服务生点了点头,服务生拿着餐牌离开了。 幸福洋溢在女人的脸上,太过开心的她,完全忽略掉了邵鎏的沉默。 整个用餐过程,都是陈雯在说,邵鎏默默地吃饭,偶尔点头应和一下。 吃过饭,买单的时候,服务生送了陈雯一大束漂亮的鲜花,说了句:“祝情人节快乐。” 邵鎏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变了变。 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地黯然。 他没跟陈雯说再见,自顾走向自己的车子,开车离开了。 陈雯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遂幸福满满地抱着鲜花回了酒店,她满心高兴地以为,从这天开始,她就是邵鎏的女朋友了。 而邵鎏离开餐厅以后,便开车回家。 路上,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慢慢青筋暴起,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眼睛盯着前方,脑子却在想着酒店、鲜花、情人节,以及言宛黛对前台客服说的那句“他来的时候我让他过来登记”。他是谁?是男是女?言宛黛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这个时间,是不是男人去了酒店,他们会做什么?拥抱、亲吻还是…… 邵鎏的大脑渐渐失控,前面路面上忽然冲过来一辆汽车,伴随着一声重重的撞击,邵鎏失去了意识。 …… 当回忆清晰地进入脑海,邵鎏才体会到什么是难过。 原来他最不想回忆的是那段孤单痛苦的时光。 言宛黛留下八个字消失之后,他迫切地想找回记忆去逼问自己的父亲。 而当父亲如实吐出他克妻的事实之后,他变得更加的痛苦。 那种想哀求言宛黛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所以当赵宋说,你用房子和车子来证明你爱言宛黛吧,他毫不犹豫地就拱手相送了。 他是真得爱她,除了婚姻,有什么是不能够给她的呢? 当在寺庙的院子里看到身穿道袍的言宛黛,邵鎏痛苦、自责,那种剜心的疼痛让他流泪不止。 他明明是爱她的,却因了命运无计可施。 他特意去了悟运大师那里,想让大师给他解下迷津。 大师听了他的生辰八字,又看了他的手相和面相,双手合十,只说了一句话:“阿弥陀佛,施主今生与婚姻无缘。” 邵鎏心灰意冷,跟被判了死刑一样,真想直接剃度出家算了。 他夜夜守在她的窗外,担心这寂寥的山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幸无事,所幸,下山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蓬松的长发。 不见言宛黛的情况下,他可以硬着心肠说分手,可见到言宛黛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违心地说出任何话。 正如现在,他坐在床上,人却傻傻的,满脑子都是言宛黛。 克妻,是命运给他砸来的当头一棒,而因了这一棒,他对言宛黛的爱恋,变得前所未有的刻骨。 对于这样的他,有没有一线生机呢? 邵鎏告诉自己,有的。 只要言宛黛同意不婚,他就可以一辈子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想尝试着争取一下! 32.第 32 章 清晨, 江边。 言宛黛和邵鎏并排站着。 言宛黛穿了蓝色的长款外套,腰间系了条同色系的腰带, 纤腰立现。脚上穿了一双细根的高跟鞋,栗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邵鎏依然是西服加身, 西装笔挺, 裤线流畅,黑色皮鞋油光锃亮。两人站在一起, 宛若一对壁人。 邵鎏微微偏头,问:“一大清早叫我出来,想说点儿什么?” 言宛黛呼吸了口清早的新鲜空气,忽然侧身, 朝邵鎏伸出右手:“来, 讲和吧!” 邵鎏不动,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她。 言宛黛收回手,解释道:“你看咱们俩啊, 经历了那么多, 爱过了恨过了, 吵过了闹过了, 现在, 也该心平气和了。我就在想, 以后我们扯平吧, 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将关系划归正常范畴。什么房子车子的, 是你的, 我没有资格拿。握手言和, 重新开始,你说呢?” 邵鎏眼神微变:“想跟我划清界线了吗?”他瞳孔紧缩,似乎想看透什么。 言宛黛撩了撩手:“只能说咱俩的很多时机是不对的。如果当初,你刚知道克妻这一说的时候,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许爱你特深的我,一定会抱着你,承诺永远不离开你。可现实是,你伤透了我的心之后才告诉我,我内心的波澜相对淡了。” 她低头沉吟片刻,抬头,重新伸手:“我慎重考虑过了。我们,做朋友吧!” 她白嫩的右手直直地伸着,目光殷切地盯着邵鎏的脸。 邵鎏迟疑片刻,伸出手,跟她轻轻握了握。 该说的都说了,言宛黛挥手:“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坐进自己的车子里。 邵鎏等她关好车门之后,也回身上车。 车子启动,一辆向左,一辆向右,背道而驰。 言宛黛在家里整理行李箱,她站在衣柜跟前,选出几件当季的衣服,随意一叠放入行李箱。老妈站在一旁看着。 “不用拿那么多吧,离得又不远,你可以随时回来。” “我知道。”言宛黛收拾妥当,合上行李箱的盖子,“哧拉哧拉”把行李箱拉好,她手一提,将行李箱放置到地上。 “妈,我走了,你和爸在家里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地吵架。”言宛黛推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老妈依依不舍的:“你说,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要自己租房子住,又费钱又不安全。” 老言从阳台走过来,打断老伴的絮叨:“行了,年轻人得有自己的空间。是时候让她独立了。”他转向女儿,“我送你过去吧,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言宛黛站在门口,弯腰换好鞋子,“行了,爸、妈,你俩消停在家待着,我这么大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前几天,老妈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漏了底。 原来父母已经知道了邵鎏克妻的事情,所以才对自己采取了宽松政策。老妈这人偏爱唠叨,她看邵鎏那边没有动静了,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女儿想不想相亲。 言宛黛真是被老妈念叨怕了,遂想出了租房单住的想法。 没想到她这想法一提出来,老爸举双手赞成。他悄悄对闺女说:“你妈太能唠叨了,我要是有机会,也想出去躲躲。” 父女两个相视一笑,理解万岁。 当一个人有心想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偶遇,当一个人有心想淡出你的生活,城市再小,却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12月底,冷空气席卷这个城市,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头戴帽子身穿厚重的棉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 言宛黛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匆匆步入公司的办公大楼。 自她跟邵鎏正式分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言宛黛适应了新公司的工作氛围,生活温馨而顺遂。 办公大楼里暖气充足,一进办公室,言宛黛迫不及待地脱了外套,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她想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张渴凡背对她,正在泡咖啡,言宛黛一愣:“张部长亲自泡咖啡?”她走到他旁边,“还是我来吧?” 张渴凡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将冒着热气的咖啡倒入她的杯子里,转身递给她:“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言宛黛受宠若惊:“谢谢部长。” 张渴凡拿着自己那杯往外走。 言宛黛在他身后慢慢步出茶水间。 回到座位上,她边喝咖啡边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手机非常突兀地响起。 她接起来,小声道:“妈,有事吗?” “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要不要接触下看看?”妈妈试探地问。 言宛黛眼睛不自觉一翻:“妈,别闹了,没其他事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挂!”老妈急得喊出了声,“这次这个绝对靠谱,张阿姨太热情,我推拒不了,已经替你答应了。你实在不愿意,就闭着眼睛去应付一下,行不?”老妈语气近乎哀求了。 言宛黛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小黄过来,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沿:“部长找!” 言宛黛放下手机,去了部长办公室。 张渴凡坐在桌前看资料,听到她进来的声音,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递过来:“你上午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 言宛黛接过:“好的。” 张渴凡喝了口咖啡,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周末,下班做什么?” 言宛黛苦笑:“有事。” “相亲?”张渴凡忽然问道。 言宛黛吃惊地张大嘴巴:“部长,你未卜先知?” 张渴凡露出一抹笑容:“胡乱猜的,出去忙吧。” 言宛黛奇怪地走了出去。 相亲地点在北区的一家咖啡厅,言宛黛几乎是掐着点去的。 她对相亲没兴趣,就想应付几分钟完事。 去之前,她特意给赵宋打了电话:“待会儿把我叫出来啊。” 赵宋笑:“眼看又长了一岁,你依然走在相亲的道路上。” 言宛黛翻了个白眼,推开了咖啡屋的门。 她视线在大厅里扫了圈,张阿姨说了,不用给手机号,直接去六号桌,男人肯定在。 言宛黛半信半疑地走向六号桌,当偏头看向窗外的男人慢慢扭过头,言宛黛愣住了,她尴尬地用手捂脸:“太巧了,张部长也来喝咖啡?” 她想缩回去,随意找张桌子坐。 张渴凡却抬手阻止了她,他淡淡地说道:“不巧,我在等你。” 言宛黛愣了,她抬头,一脸蒙圈的表情。 他等她,为什么? 张渴凡起身,主动替她拉开椅子:“请坐!” 言宛黛尴尬地坐下。 她搞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如果她理解没错,岂不是意味着今晚的相亲对象是自己的直接领导? 她用手摸着下巴,结结巴巴地解释:“不好意思啊,部长,我是我们小区那片有名的剩女,我妈就差拿着大喇叭到处广播了。邻居们都热心帮忙,你看,都把你帮来了。”言宛黛既尴尬又慌张,“部长,我请你喝咖啡。” 领导坐到对面,还相个屁亲,能消停地喝杯咖啡就不错了,言宛黛在心里埋怨自己老妈。 张渴凡却摇头:“你不是剩女,你是美女。” “部长,你不要取笑我了。” “不是取笑,”张渴凡表情认真,“你看,我有资格做你男朋友吗?” 言宛黛一口咖啡呛住,连着咳嗽了两声才慢慢将嘴里的咖啡咽下。 “部长!”她难以置信地看他。 “我叫张渴凡,年龄34岁,富星达公司财务部部长,之前谈过三个女朋友,前两个女友都是短暂的恋情,上一段恋情最长,持续了八年,因为她出国戛然而止。我和你认识有几个月了,我是认真的,我想成为你的男朋友。” 信息量太多,言宛黛无法消化。 她只好尴尬地喝咖啡。 一杯咖啡见底,她又招手,让服务员重新送了一杯过来。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言宛黛喝咖啡之余,为了躲避张渴凡炙热的眼神,她只好假装很有兴趣地看窗外。 窗外看的时间久了,竟让她看出了点儿门道。 一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进她的视线,车子停在斜对面的车位里,车门打开,一脸沉着的车主从车上下来,他视线朝言宛黛方向淡淡一瞥,然后定格了。 言宛黛更加尴尬了。 本来就是场尴尬到令人头秃的相亲,此刻又碰到了前男友。顿时,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只好垂头,盯着杯中的咖啡出神。 “我知道我今天这样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慢慢回去考虑下。我可以等你。”张渴凡劝她。 在尴尬的气氛当中,桌子上突然多出来一把车钥匙。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放钥匙的人。 只见木着一张脸的邵鎏,沉默地看眼言宛黛,淡声道:“我来送车钥匙给你。” 言宛黛扫眼钥匙,正是邵鎏车子的钥匙,她颇为无语地眨了眨眼睛,冲张渴凡抱歉一笑:“部长,我跟邵鎏谈点事儿。” 张渴凡淡淡点了下头,言宛黛抓着车钥匙往外走,邵鎏默默跟在身后。 走出咖啡馆,言宛黛举着车钥匙在邵鎏眼前晃了晃:“不是说车子房子的事情不谈了吗?怎么又要给我车子?” 邵鎏:“我没说要给你车子。” 言宛黛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没事甩出一串车钥匙干嘛?” 邵鎏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家的密码你知道,现在再送你一把车钥匙,万一哪天你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车子你可以用,房子你可以住。” 他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冷然,但听在言宛黛的耳朵里,却有一抹很奇异的感觉。 她思索几秒,晃晃车钥匙,径直走了。 33.第 33 章 言宛黛意兴阑珊地回了父母家。 一进门就被老妈给拽住了, 问东问西,恨不能让她把整个相亲过程全部回放一遍。 言宛黛换好鞋子, 往阳台看了眼:“我爸呢?” “跟几个同事钓鱼去了,说是今晚不回家。” 言宛黛手一顿:“今晚就你自己在家?” 老妈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她拉着言宛黛到沙发前坐下:“你快说说, 今天相亲怎么样?张阿姨说了,对方特别有诚意, 只要你点头,这事基本就成了。” 言宛黛抓起盘子里的桔子,一边剥一边说道:“妈,你放一百个心。”老妈脸上一喜, 言宛黛接着说道, “百分百成不了。” 老妈开心的表情立马萎了,她气呼呼地站起来:“你看着作吧。” 晚上言宛黛没走,留在家里陪老妈。 说是陪, 其实就是两人一人一间屋子, 各玩各的。 期间张渴凡发来两条微信, 一条问她回家了吗, 一条问她吃饭没。言宛黛装没看到, 没有回复。 相亲对象是顶头上司, 这事她要缓缓, 一个处理不好, 以后连工作也没法做了。 看小说一直看到深夜, 言宛黛越看越有精神, 一点儿也不困了。 她换了个姿势,将枕头横在胸口处,手机就放在枕头前面,她自己趴在枕头上,看得津津有味。 客厅里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声音很沉,似有重物落地。 言宛黛忙掀被下床,冲到客厅里。 客厅里一片漆黑,视线不清。言宛黛摁亮开关。 她吃惊地“啊”了声,竟是母亲在洗手间门口跌倒了。她后脑勺着地,闭着眼睛,像是晕过去了。 言宛黛俯到老妈身侧,连喊了几声:“妈,妈,你醒醒!” 老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言宛黛把食指伸到母亲鼻端下方,试了试,有气息。 她六神无主。 愣了几秒,忙冲回卧室将手机抓到手里,哆哆嗦嗦地要打电话。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嘴里自言自语:“120是多少来着?多少来着?” 她下意识地摁了一串熟悉的号码,想也不想地就打了出去。 电话一通,她语无伦次地重复:“我妈摔倒了,我妈摔倒了。” 邵鎏在那端轻轻唤了一声“黛黛”,言宛黛忽然如梦初醒。 她啪地挂了电话,紧接着打了120。 她冷静地说道:“你好,我母亲在洗手间门口晕倒,后脑着地,现在没有意识。我家住址在……请你们马上来。” 言宛黛趁救护车还未赶来的时间内,自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又找了老妈的外套和就诊卡。一切准备就绪,她将家门打开,心慌慌地等待。 老妈挺胖的,看着个子不高,但体重接近一百四十斤了,言宛黛搬不动。再是急救中心的医生告诉她,不许随意搬动,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言宛黛蹲在老妈身边,焦燥不安地等着。 门声响动,言宛黛以为是急救医生来了,猛一回头,触上的是邵鎏紧张莫名的眼神。 言宛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无助地望向他:“怎么办,我妈一直没醒。” “先把伯母抬下去吧。” “可医生说不能动她的头部,担心是大脑出血什么的。” 邵鎏在客厅里四下扫了眼,目光盯上了客厅中央的木头茶几。 他弯腰,三两下将木头茶几给拆了。 言宛黛不知他要干什么,只愣在一边看着。 拆完,邵鎏将大木板平放地上,示意言宛黛,“咱们将伯母平移到木板上。” 言宛黛搬动母亲的腿,邵鎏小心翼翼地平移老人的头部。 安置好之后,邵鎏拖着木板往门口走。 惊慌失措的言宛黛一直跟在后面。 下到一楼,恰巧救护车来了,医生直接将老人抬上车,邵鎏和言宛黛身为家属,也坐到了车上。 医生给老人紧急检查了下。 言宛黛问:“医生,怎么样,我妈没事吧?” 医生叹口气,“可能是脑部问题,需要到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邵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伯母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邵鎏跑前跑后,拍片子、缴费,送手术室、签字,他处理得有条不紊。言宛黛一直被动地跟在他后面。这个晚上的她,像极了一个木偶,而他,是扯线人。 手术结束,医生走出来,言宛黛和邵鎏赶紧冲上前。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地说道:“幸亏送来的及时,人没事了。” 言宛黛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脑出血可大可小,情况严重了会危极生命。你们这次得益于发现得早,送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医生叮嘱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走了。 从母亲病房里出来,言宛黛拉住了邵鎏的胳膊,邵鎏回头,眸色淡淡地看她。 “那个,谢谢你。”言宛黛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打了你的手机号,这大半夜的,你一定吓坏了吧?” 他其实没有义务来帮她的。 “没事,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你想打什么时候都可以。”邵鎏黑眼圈浓重,“我请了特护照顾伯母,你找张床位休息下吧。” 男人安排很贴心,言宛黛说不出话。 邵鎏走后,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拿出手机,给张渴凡发了一条微信:张部长,还是工作关系更适合我们,我会忘了昨天的事情,希望上班后,一切如旧。 发完,她坐在走廊里发了一会儿呆。 中午时分,母亲醒了,她反应好久,才知道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我这是怎么了?” 言宛黛忙按住她的胳膊:“你不要动,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她轻声解释,“你在家里摔倒了,医生说现在没事了,静养就可以。”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不是这样病就是那样病。”母亲语气颇有些无奈。 经此一病,言宛黛觉得母亲脾气多少变了些。不像以前那般唠叨了。 邵鎏自那天早上离开后,就再没来过医院。 但他花钱请的特护倒是天天尽心尽力地来报到。 言母不知道这钱有人出,特别心疼,直给女儿建议:“不用那么麻烦,请特护太贵了,让你爸照顾我就行。” 言宛黛不愿多说,只能劝她:“你就不怕万一把我爸累坏了?” 言母出院那天,家里正好收到了一件快递。老言费事巴拉地拆开,惊喜地喊道:“这么好?” 言宛黛探头看过去,是一套茶几,跟之前客厅里的样式差不多,但木质看起来更高极。 “你什么时候买的?”老言没买,想当然以为是女儿买的,一边安装一边高兴地问。 言宛黛兴致缺缺地说了句:“有人给你买,你就悄没声儿地用吧。” 回到卧室,言宛黛给邵鎏发了条微信:谢谢你的茶几。 半个小时后收到邵鎏非常官方的回复:不客气。 春节过后,赵宋给言宛黛打电话,不停地鼓动她:“咱俩去蹦极吧?” 蹦极太危险,更何况是冬天,言宛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没活够。” “我有个朋友去蹦极回来后,简直跟重生了一样,之前因为爱情要死要活的,现在活得可滋润了。我认为值得一试。”赵宋不甘心,不停地游说言宛黛。 许是太无聊了,在赵宋第十次游说她的时候,她答应了。 北风呼啸的一天,言宛黛跟赵宋爬到了蹦极的出发点。 从高处往下俯瞰,言宛黛只觉得双腿发软,她用手把着栏杆,临时打起了退堂鼓:“赵宋,还是你自己跳吧,我觉得我适合在下面接你。” 这里蹦完极之后,下面会有条船来接人。 身在高处的那份惊恐让言宛黛就想赶紧地逃离。 赵宋一把拽住她,她眼神坚定地看着言宛黛:“黛黛,只是一跳,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跳下去,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记起谁,会想到谁?” 言宛黛慢慢站直身子,默默地盯着赵宋。 赵宋咬唇:“我给你打个样,我先跳。” 她誓死如归地朝前走,站在悬崖边上,她转过身,背对着万丈高空,慢慢伸直了胳膊。她眼睛盯着言宛黛,“黛黛,我要勇敢一次!” 话音未落,赵宋直直地朝后倒去。 言宛黛条件反射般要去拉她的手,抓了个空,只看见赵宋像空中的落叶,直直地坠落下去。 她的身体在空中上升、下降,不停地跳跃翻腾。 赵宋嘴里发出“啊呀呀”的叫声,像是兴奋,又像是感怀。 言宛黛穿好装备,站到了边缘位置。 她没有像赵宋那样背对着空间倒下去,她选择了直面。她伸开双臂,垂眸看向脚下的风景。 这里蹦极高度超过四十米,相当于十层楼的高度。如果不是蹦极,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言宛黛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都没能跳下去。 她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就是迈不开那条腿。 后面的教练循循善诱:“没事,闭着眼睛就跳下去了。你身上有防护措施,不会有危险的。” 不知是教练在后面推了一把,还是言宛黛身体主动前倾了下。 她唰地一下从高空坠落。 坠落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只感觉呼呼的风声自耳边掠过,脸颊被风吹得生疼生疼的。 当离水面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了邵鎏的脸。 他板脸时的严肃,微笑时的和煦如风,生气时的暴怒,紧张时的木愣,一张一张的脸在她面前显现。 她竟然有些想他了! 34.第 34 章 完成蹦极后, 两个女孩就近找了家酒店,洗个暖暖的热水澡, 两人手捧咖啡,站在窗边聊天。 窗外寒风呼啸, 室内温暖如春, 两相对比十分强烈。 “信我的没错吧?”赵宋笑着打趣,“经历一下从高处跃下的感觉, 挺好的。” 言宛黛在窗边站了会儿,回身坐到单人沙发里,她脱了拖鞋,盘腿坐在里面, 感慨地说了句:“是挺好的。” 赵宋:“蹦极时, 你想什么了?” “你想什么了?”言宛黛反问。 “我在想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让父母骄傲?没做到。赚大钱成为女强人?没做到。我头一次发现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就做着简单的工作, 拿着不多的薪水, 这样的我, 能让陈识光下了离婚的决定娶我, 我越来越觉得, 我应该感激他。” “如果陈识光现在离婚了, 你会嫁给他吗?” 赵宋看眼窗外, “或许吧。”她将杯子放到窗台上, “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跟陈识光离别的这些日子里, 我活得并不快乐。随着分开时间的增多, 我越来越多地回忆起两人相处的时光。有很多我忽略了的细节,现在想想都挺感动的。” 她走到言宛黛旁边,手抚在沙发扶手上,问:“你呢?” “我想邵鎏了。”言宛黛用手拍了拍脸颊,“现在也在想。” 赵宋笑出了声:“你比我幸运。那个男人告诉你房子密码,给了你车子钥匙,就说明他一直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回头,就一定会找到他。而我,只能想想而已。” 言宛黛沉默。 赵宋用脚踢了下沙发腿,“你是不是怕他克死你?” 言宛黛蓦地抬头:“克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大不了,我一辈子都不做他的妻子,谈一辈子恋爱好了。” 赵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你这是想明白了?”她拽一把言宛黛的胳膊,“那还等什么,去找他呀。” 言宛黛被她拽得,身子在沙发上晃了下,她忙用手抓住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你是见风就是雨!”她伸手撩了下头发,“如果是我的,早晚都会是。” “邵鎏可是抢手货,要是有那不要命的抢了先,到时候有你哭的。”赵宋给她打预防针。 言宛黛但笑不语。 傍晚回家,一进家门,言宛黛发现门口多了双鞋子,便好奇地问坐在客厅沙发里的父亲:“爸,谁来咱家了?” 老言朝卧室努努嘴:“你小姨来了。” “我小姨来啦!”言宛黛挺高兴,“上回跟小姨打麻将还没玩尽兴,今晚不让小姨走,接着玩几把。” 老言食指竖在唇边“嘘”了声。 言宛黛察觉不对,忙小碎步跑到父亲身旁,悄声问:“怎么了?” “你小姨家里出事了,我刚从医院回来。” “谁病了?”言宛黛把自己的包放在身侧,惊惧地问。 “你姨父中风,现在躺在医院,” “那小姨还有空到咱家来?应该在医院照顾姨父才是。” “这不是有事商量,所以过来了嘛。”老言有些难以启齿。 卧室门声响动,小姨扶着行动不便的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 自打那次住院以后,言母的行动就比常人迟缓,但好在不是太明显。 小姨明显是哭过,脸上泪痕纵横交错。 言宛黛不明白怎么回事,起身叫了声小姨。 小姨点点头,几人一起围坐在茶几前。 “黛黛,你也帮小姨想想办法吧。”小姨有气无力地说道,哭的时间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姨父好好的,怎么会中风?严重吗?” “以后就得靠人侍候了。” 小姨家条件一般,两人都是打工一族,房子是前几年贷款买的,还款压力大,两人连请假都得算计着来,育有一子,今年刚上小学。 姨父忽然中风,不光不能挣钱,还要耗费医药费,对这个家庭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小姨叹口气:“我也不怕孩子笑话了。我这两年就发觉他不对劲,大半夜的聊微信,回家接个电话都躲着我。今年更厉害了,时不时在外边过夜。风言风语我也听了些,但每次问他,他都信誓旦旦说忠于家庭忠于我。没想到这次,他把自个儿搭上了。也是应了报应这两字吧。他出轨的代价,是下半辈子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出轨?”言宛黛想起姨父平常知书达理的样子,总觉得怪怪的,“可他出轨与中风有关系吗?” “他出轨就是跟公司老板的女儿,干那不要脸的事情时忽然中风了。女人吓跑了,是同事帮忙打的急救电话。” “你小姨想着你姨父已经这样了,她没办法扔下他不管,就想着让那个女人出一部分医药费。可打那个女人的电话,她一概不接。你小姨现在正发愁呢。”言母说道。 小姨六神无主:“他俩办事的时候出了事儿,难道那个女人不应该担一部分责任么?两辆汽车撞了都得分个主责次责的,难道那个女人一点事儿没有?” “我姨父有人照顾吗?”言宛黛不放心地问,姨父不管做事对与错,他毕竟是大家的亲人,不好置之不管的。 “你小姨现在哪爱看见他?我花钱,帮你姨父请了个特护,也算是替你小姨宽一阵子的心。”言母说道。 “既然是领导的女儿,你没试着跟领导沟通一下?”言宛黛问小姨。 “能找的人我都找过了。领导说得好听,反正到最后都是爱莫能助。”小姨愁容满面,这事对她打击太大了,近四十岁的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姨父什么时候中风的?” “昨晚他在公司值夜班,值到一半的时候被送去了医院。”小姨恨恨地说道,“你说他要么一下死过去,我也算省心了。可这么半死不活地,我能怎么办?要养他,还得还房贷,还得照顾孩子,想想以后的日子,我喘不上气。” 言宛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安抚了小姨两句,“这样,我问问朋友吧。” 她回了卧室,关好门之后,给邵鎏打了个电话。 三声之后,电话通了。 “黛黛?”邵鎏的声音隐隐含着一丝激动。 “邵鎏,我想咨询你件事情。”言宛黛莫名有些紧张,“是关于我姨父的事情。” “你姨父怎么了?” “他中风了,是跟女人那什么的时候中风的,你说,女人有没有责任?比方说担负一部分医疗费什么的。” “跟女人那什么是什么意思?”邵鎏不明白。 “就是为爱鼓掌啊。”言宛黛急躁地解释。 “为爱鼓掌会受伤?拍拍巴掌,至于受伤?”邵鎏更加不明白了。 言宛黛没想到邵鎏在这方面如此迟钝,她猛地咳嗽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为爱鼓掌就是男人女人在一起脱光衣服啪啪啪啊。” 邵鎏:“……” 言宛黛:“能回复刚才的问题了吗?” “这个,能不能见面详聊?”邵鎏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 言宛黛也觉得见面聊更好一些。 两人约了见面地点,言宛黛到客厅,仔细地询问了小姨关于事情的经过。 咨询完,她穿好外套往门口走。 言母问:“你去哪里?” “我回自己家。”言宛黛跟小姨说了声“再见”就出了门。 出了楼道,言宛黛紧紧衣领,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车子。 拉开车门坐上去,她缩着脖子在车上抖了好久,“这鬼天气,太冷了。” 缓了一会儿,她发动车子,去往约会地点。 咖啡屋里暖气充足,乍然进到屋子,一股热流迎面袭来,言宛黛赶紧脱外套,脱得慢了,恐怕后背会出汗。 她将羽绒服搭到臂弯处,走到邵鎏对面坐下:“你来得挺快。” 几月不见,面对邵鎏,言宛黛没有任何陌生感,那种感觉,仿佛昨天才见过他一样。 她刚坐下,服务员便及时地送过来咖啡,言宛黛一愣,邵鎏接着说道:“帮你点好了,你喝两口暖暖身子吧,室内外温差太大了。” 刚一见面就收获一份小体贴。 言宛黛没吱声,低头喝了口咖啡,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难得他还记得。 喝了几口咖啡,言宛黛便切入了正题:“我姨父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具体时间不太清楚,反正是在此之前跟老板的女儿搞到了一起。昨晚上夜班的时候,两人又凑到一起鬼混,没想到出了意外,姨父被送去了医院,女人躲起来了,公司领导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现在小姨处境挺难的。她也不求多,能有人支付个医药费就行,要不然,她下半辈子可就苦了。” 照顾出轨的丈夫,还要赚家养家,小姨柔弱的肩膀哪能承受得了? 说出这番话之后,言宛黛自己都觉得这要求过分了,姨夫在外面寻花问柳,导致身体成这样,能怨得了谁?一个巴掌拍不响,纵是有错,也是姨父的错处更多吧。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邵鎏蹙眉思索,良久,他说道:“要么申请个工伤吧,由公司支付医药费。” 言宛黛“切”了一声:“这又不是工作当中受的伤,哪能申请下来?”她觉得邵鎏这个提议简直是天方夜谭。 35.第 35 章 邵鎏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如若不成,你姨父的治疗费包在我身上。” 言宛黛表情凌乱, 这人还真是大包大揽上了。 “这种小案件,你们律师事务所也接?”她问。 “一般情况下不接。”邵鎏回答非常迅速。 “我是二般情况?”言宛黛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邵鎏顿了下, 从善入流地回答:“你不是一般, 也不是二般,你是最特别的。” 言宛黛暗自撇撇嘴, 没说话。 咖啡喝完了,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言宛黛率先起身:“谢谢你了,有事再联系。” “你怎么来的?”邵鎏坐着没动。 “我开车来的。” “那回去时你慢点儿开。” 言宛黛嗯了声, 将羽绒服披在身上往门口走。 她车子开出来之后, 发现邵鎏正站在咖啡馆门口,他在西装外头套了件短款的羽绒服,羽绒服没拉拉链, 就那样敞怀穿着, 言宛黛光看着就觉得冷。 她一打方向盘, 车子开上了马路。通过汽车的后视镜, 她可以看到邵鎏的目光是追随着自己的车子的。 她没回父母家, 直接将车子开往自己的出租屋。 和父母在一起是很好, 但远不如待在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舒服。 出租屋里没有集体供暖, 一进家, 像进了冰窑一般, 言宛黛瑟缩着身子找到空调遥控器, 将空调打开。为了保证热气不流失,她特意关了厨房和阳台的门,只让热气在客厅和卧室里流通。 屋子温度在慢慢上升,言宛黛简单收拾了下家里的卫生。桌子擦亮,地板擦干净,之后跑到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就手把换下的衣服一并洗了。 言宛黛穿着粉色带花的睡衣睡裤,从洗手间出来,她坐在沙发里,边用电吹风吹头发边看电视。 在电吹风嗡嗡嗡的噪音当中,言宛黛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声。 她用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晚饭吃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她仔细回忆了下,跟赵宋在酒店休息好之后就开车出来了,两人去了赵宋家,吃了一阵水果。之后她就回家了,再就去跟邵鎏喝了杯咖啡。 和着是没吃晚饭。 言宛黛看眼茶几上的手机,北京时间23点38分。 这个点叫外卖也还可以吧。 言宛黛继续吹头发,一边吹一边拿眼瞅茶几上的手机。 间或肚子还是会咕噜两声。 饿是真饿,但是,吃什么是个问题。 言宛黛会做饭,但是大冷的天气,她不想到冷冰冰的厨房里忙活。她现在想到了一种特别适合冷天气吃的东西,那就是,火锅。 家里有电磁炉,有锅,但独缺食材。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言宛黛把电吹风放到茶几上,她思虑再三,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找到邵鎏的微信,稍事犹豫后,发出了一条微信:现在想吃火锅了。 发完,她在内心数秒,数了60个数字,邵鎏的头像没有任何反应,她紧张地按住那句话,选择撤回。 幸好,时间没超2分钟,微信内容顺利被撤回了。 言宛黛吁了口气,将手机丢到茶几上,自言自语:“我这是在干什么呀,有病!” 不联系的日子里,言宛黛偶尔也会想起邵鎏,但想念不是那么迫切。可蹦极之后,这种思念忽然长了草,在心里疯长起来。 就连肚子饿了,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奇怪。 她觉得她可以放下邵鎏了,让他只充当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可现如今,她却忽然间回到了原点,对他念念不忘。 也许,之前她的大脑选择了回避,而蹦极让一切鲜活了起来。 她有些烦燥地往沙发上一歪,继续考虑如何解决温饱的问题。 目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做要么订外卖。 深更半夜让陌生人上门送餐,想想就充满危险性。 言宛黛觉得自己还是选择第三种方法:尽量忍忍,实在忍不到天亮就去厨房煮碗面吃。 她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茶几上的手机冷不丁响了一声。 她懒塌塌地伸出手,把手机抓到手里,歪在沙发上看信息。 新进来的是一条微信,她一看头像,人突然像被打了一针,腾地坐了起来。 发信人是邵鎏,内容是:我到你家楼下了,是我送上去还是你下来拿? 言宛黛接连咳嗽几声,忙不迭地蹿起来,她也不管冷不冷的问题了,拉开阳台的门,跑到阳台边,哗地一下拉开窗户,冷风呼呼地往家里灌,她缩缩脖子往下看。 底下黑咕隆咚,鬼影看不见一个。 言宛黛拉上窗子,站在窗边发微信:我住在五楼东户,你送上来吧。 但凡有从楼上跑到楼下的劲头,她也不至于趴在沙发上挨饿,动动手就可以丰衣足食。 邵鎏短信几乎是秒回:你家不是三楼么,你怎么去五楼了? 言宛黛一拍脑袋,敢情这家伙送到父母家楼下了。 她只好再次回复:我不在父母家,我租住的地方是五楼东户。 言宛黛将自己的位置发送出去。 邵鎏那边半天没有回复。 言宛黛攥着手机回到客厅。 “这家伙真来了?”她在客厅里来回溜达,“真来了?” 她在屋内溜达来溜达去,心里紧张得如小鹿乱蹿。 “咚咚咚”,深夜的敲门声格外清晰。 言宛黛忽然有些激动,她望眼门口方向,右手紧张地放至胸口处。 不就是见邵鎏么?她不知道自己何以紧张成这副样子。 她清清嗓子,走到门口处,隔着门板悄声问:“是邵鎏吗?” 门外的声音沉稳如昔:“是我。” 言宛黛暗自吁了口气,低头检视下自己的衣服,没有任何不妥,她呼地一下拉开房门。 邵鎏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站在门口,依然是敞怀穿着短款羽绒服。 楼道里的风很冷,蜂涌着挤向屋内,言宛黛领口、裤管、袖口,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冷意。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半夜的让人跑一趟,就为了送点儿吃食。 可东西既然送来了,她是让人进去坐呢还是不进去?直接让人走不礼貌,可让他进去的话,她又说不出口。 一个独自居住的女人,深更半夜邀请男人进去坐一坐,肯定会让人浮想连篇。 她咬唇站着,半天才嗫嚅着吐出两个字:“谢谢!” 按正常的情况,她说谢谢了,邵鎏应该直接将两袋子东西递过来,说句“东西你拿着,我先走了”,这事就圆满结束了。 可邵鎏偏偏不,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东西放哪里?厨房还是茶几上?” 说完,他往前一步。 言宛黛的门开得不大,她正好堵在了门口处,邵鎏乍然向前,两人身子陡然进入危险距离,眼看要触上她的胸口了,言宛黛条件反射般后退一大步,邵鎏紧跟着就进了屋子。 人都进屋了,言宛黛能说什么?她在身后将门给关上。 邵鎏低头找拖鞋,言宛黛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别找了,我家只有我脚上这一双拖鞋,你只管进屋吧,你走之后我再拖遍地就好了。” 地板她刚拖过,干干净净的。 邵鎏犹豫了下,脱了鞋子,穿了袜子的双脚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地板凉……”言宛黛双手擎在空中,欲言又止。 邵鎏已经走到茶几旁,将两大袋子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我是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买的成品,菜品都洗过了,可以直接涮着吃。” “这个点,火锅店里还有人?”言宛黛奇怪地问。 “有的。”东西几乎将小小的茶几给摆满了,邵鎏看眼言宛黛,“有锅吗?” 现在就差锅具了。 言宛黛应了声“有”转身去了厨房,她将电磁炉放到茶几中央,插上电。 邵鎏另外找了个木凳,将撤下来的菜品放到那上头。又帮忙去厨房找了碗和筷子。 言宛黛往锅里放汤底料,她眼睛瞟到茶几上的两个碗和两双筷子,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没打算邀请他同吃,但结局却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 再拿眼往上瞟,邵鎏正在脱外套,他不光将羽绒服脱了,连同里面的西服也脱了,露出深蓝色的毛衣。毛衣是高领的,贴合他的身材,显得他很有气质。 言宛黛眼神回到锅里。 水开了,腾腾地冒着热气。 言宛黛蓦然觉得心情大好,她笑着看了眼邵鎏:“谢谢啊!” 邵鎏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下,慢慢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言宛黛眉眼低垂,脸上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坐在沙发上吃不太方便,邵鎏将茶几往远处推了一段距离,言宛黛找了个棉垫子放在地上,两人盘腿坐在棉垫子上,尽情地享受美食。 言宛黛刚开始见到邵鎏时,内心或许有些小兴奋和激动,但见到美食之后,这一切便抛诸脑后,她眼中只剩下火锅了。 邵鎏不愧是了解她,选的菜品都是她喜欢的。虾、蛤、菠菜,她光看着就有胃口。 邵鎏吃得不多,更多时候是为她服务了。 “吃这个吗?那放进去一些。”他将东西放进锅里。 “菠菜好了,时间久了不好吃。”他将菠菜捞出来,小心翼翼放到她的碗里。 言宛黛初时还会说句“不用管我,你也吃吧”,但他老是这样,她也就不管他了。 “你跟小姨说了吗?”邵鎏在吃饭间隙问她。 言宛黛顿住,睨了他一眼,疑惑地问:“能行吗?” “我说到做到的。”邵鎏语气还是一贯地冷静。 “我就怕跟小姨说了之后,她抱希望太大,到时候万一不成,她岂不是会难过死?”言宛黛不大敢给小姨太多希望。 “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邵鎏不疾不缓地回答。 “万一做不到呢?”言宛黛用筷子夹住一只虾,懒得动手,她直接用牙齿往下啃咬虾皮,邵鎏见状,手伸到她嘴边,将她用筷子夹住的虾给轻轻拽了去,他三两下剥好虾,将虾仁放到她碗里。 言宛黛眨眨眼,盯着碗里的虾仁看了两眼,乖乖夹起来吃了。 “哪里有什么万一?我说过了,如果不能申请下来工伤,我会负责你姨父的医疗费。”邵鎏接着又剥了一只虾,动作无比自然地放到了她的碗里。 邵鎏说得如此笃定,言宛黛考虑了会儿,说道:“那好吧,我明早就跟小姨说说。”她筷子伸到那只刚剥好的虾仁旁,想就他剥虾的举动说句什么,但嘴唇翕动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没说,闷头继续吃。 36.第 36 章 吃饱喝足, 言宛黛放下筷子,手摸肚子舒服地倚靠到沙发上。 邵鎏问:“吃饱了?” 言宛黛刚才吃得很没形象, 这会儿想起不好意思了,她点点头, “饱了。” 邵鎏起身, 端着锅具往厨房走,言宛黛“哎”了一声, 邵鎏停住,回头看她,言宛黛伸手:“不用收拾了,我坐会儿自己收拾。” 邵鎏没说话, 回头继续走向厨房。 邵鎏买的菜品不少, 剩了很多,他一一送去了厨房。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这乍一打开, 冷气嗖嗖地往客厅蹿。言宛黛本来还想起来帮着收拾的, 可冷风一吹, 她缩缩肩膀不动了。 她顺手抓起沙发上的薄毯披到了身上。 邵鎏看到后, 往厨房送东西的时候, 一进一出都会随手带上门, 尽量让热气不流失。 他拿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 言宛黛抽了纸巾将桌子擦拭干净。 邵鎏把自己关在厨房内, 好一会儿没出来。 停了一会儿, 邵鎏一直不出来, 吃饱喝足的言宛黛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的头在空中猛点了下,她猛地惊醒,抬手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差点儿睡着了。” 她坐直身子,望眼厨房方向,奇怪邵鎏怎么还不出来。 她掀了身上的毯子,起身走向厨房。 将厨房的门推开一条缝,她抻头往里看。 邵鎏正站在水槽前洗碗。 言宛黛不好意思极了:“你这是干嘛?” “水太凉,我帮你把碗给洗了。”邵鎏一边刷碗一边说道。 水龙头开着,细长的水流哗哗往下流,言宛黛看着就觉得冷。 “这大半夜的该休息了,你搁这洗碗……”言宛黛把门大开一些,“你快出来吧,我明天自己洗。” 邵鎏湿着双手走过来,用肘弯往外推她:“你到客厅等,一会儿就洗完了。” 将她推出厨房,邵鎏直接关上了厨房的门,他自己则待在如冰柜一样的厨房里。 言宛黛站在客厅里吁气,这都凌晨一点多了,待会儿他出来该怎么办? 留宿?不留宿? 她内心矛盾不安的时候,邵鎏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抬眸看她眼:“干嘛站在这里?”他越过她走向沙发处,拿起自己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先穿西装,再穿羽绒服,言宛黛站在那里看着他穿。 他往身上套羽绒服的时候,言宛黛不知怎么地,忽然冒出一句:“其实你穿羊毛大衣好看。”她看他穿过一次,外套长度至膝盖处,他穿着它走在人群中,帅气、耀眼,辨识度非常之高。 他穿衣服的手顿了下:“好,那下次穿羊毛外套。” 他拢拢身上的羽绒服:“夜深了,你赶紧休息吧,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言宛黛愣了愣,说:“好。” 她送邵鎏至门口,当邵鎏抬脚穿鞋的时候,言宛黛才惊觉自己疏忽了。 邵鎏刚才就穿着一双袜子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 厨房的地面是瓷砖,不用想,肯定特别冷。 她用手摸着脖子眼含歉意地盯着他的脚:“你刚才一定冻坏了吧?” 邵鎏穿好鞋子,口吻随意地说道:“不冷,我走了。” 他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开门离开。 言宛黛站在门口搓了搓脸,关了客厅的灯,回卧室睡觉。 躺到床上,本来浓重的困意却散了,她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眨来眨去,愣是睡不着。 想跟他复合,可应该选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吧。什么时候说?以什么样的方式说? 言宛黛胡思乱想半天,好容易才睡着了。 天亮之后,言宛黛回家,小姨没走,当晚宿在了父母家。 言宛黛把大家叫到客厅,将邵鎏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去找邵鎏了?”言母不放心地问。 言宛黛有些心虚地“嗯”了声:“不可以?” 老言咳嗽一声:“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遇上难处了,邵鎏肯帮忙那算不错了。” 言母叹了口气:“我这不是觉得他俩已经分手了,再有牵扯对谁都不好么?” “分手就不能做朋友了?”老言不高兴,“真是迂腐。” 言宛黛没敢插嘴。 小姨倒是感激得不行:“你姨父因为做不要脸的事情受了伤,公司还能管?” “公司肯定是不愿意管的,这不是邵鎏想办法让公司管吗?他打包票说可以的。” 小姨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哆嗦:“那行,你给我他的电话,我今天就去单位找找去。” 言宛黛拿出电话:“小姨你不用急,我和你们一起吧。” 言母忙阻止:“那不用,有律师和你小姨就行了,你跟着掺和什么,好像你懂似的。” 言宛黛面露不悦,小声道:“妈,邵鎏和小姨又不认识,我这不是想在中间帮帮忙嘛。比方跑个腿,帮忙解释句什么的。” 言母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去:“你小姨没长嘴?” 小姨拍拍姐姐的腿:“姐,你别着急,我和邵律师一起去就行。” 老言知道老伴什么脾气,也知道她担心什么,忍了忍,没吱声。 言宛黛给邵鎏打了电话。 “大正月的让你跑这样的事真不好意思。” 邵鎏声音平静:“跟我说这些,不见外么?” 其实这事说起来真是挺不好听的。姨父跟人啪啪啪的时候中了风,还有脸去找单位报工伤,这算哪门子的工伤?伤风败俗还差不多。主要原因在于,姨父啪啪啪的对象是老板的女儿,要不然,言宛黛哪好意思的。 言宛黛唯恐父母听到,忙偏了偏身子,用手捂着手机:“那个,你今天方便过去看看?” 邵鎏:“方便。” 言宛黛咬咬嘴唇:“那个,光你和我小姨一起去,可以吧?” 邵鎏顿了下,说道:“可以。” “那好吧。”言宛黛挂了电话,告诉小姨,“小姨,他一会儿到,我把你送下楼,你跟他再说说事情经过,带他去姨父单位看看吧。” 小姨听说事情有门,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太好了,有人帮一把,我这心里立马安稳了。” 言宛黛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第二天就要正式上班了。 父亲问她:“你今天干嘛?” “送走小姨我就回去了,昨晚没睡好,现在还困。回去舒舒服服睡一天,养足精神上班干活。” 要不是记挂着小姨的事情,言宛黛早上哪能从被窝里起来。冬天起床,就跟要世界大战似的,怎么也要在脑子里大战八百个回合才能起床穿衣服。 半个小时之后,邵鎏打来电话,说是到了楼下。 言宛黛套上长身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送小姨下楼。 刚出楼道,言宛黛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羊毛外套,站在车旁的邵鎏。衣服质地不错,穿在邵鎏身上更显贵气。 空气很冷,呼口气,眼前全是白雾,手伸到空中,感觉像刀子擦过一样,凉凉的、冷冷的。 言宛黛忙跑前几步,在邵鎏身边站定:“你不冷?” 邵鎏摇头:“不冷。” 他一定撒谎了,言宛黛分明看到他嘴唇冻得发白,他还要硬说自己不冷,她笑了下,对走过来的小姨介绍:“小姨,这是邵律师。” “邵律师,你好,我家里的那点儿糟事就拜托你了,谢谢啊,谢谢啊。”小姨不停地说着客气话。 邵鎏拉开后排车门,等小姨上车后关好。 他接着拉开副驾的门,言宛黛忙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刚才电话里讲好的,自己不去。 邵鎏看她一眼:“顺道送你回家吧?” 言宛黛第二天上班要用车,这样回去不方便,她再次摇头:“天太冷,你快上车吧。” 拉拉扯扯的,快冻感冒了。 邵鎏轻点了下头,转身坐上了车。 言宛黛站在风里目送邵鎏的车子远去。 她跺跺脚,准备跑向自己的车子,可步子还没挪呢,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缓缓驶来,停在了刚才邵鎏停车的位置。 她觉得车子很熟,转动眼睛回忆,究竟熟悉感打哪儿来。 车门打开,一抹熟悉的影子走了下来。 言宛黛惊讶得用手捂住嘴巴:“张部长!” 这世界未免太巧了吧,竟然在自己家门口遇到了张渴凡。 张渴凡笑笑,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两个礼品盒,下巴往前一点:“走吧?” “去哪儿?”言宛黛不明所以。 她不动,张渴凡自己走在了前面。 言宛黛内心疑虑增大,忙跑了两步跟上他,她歪头看他的脸:“张部长,你来这边走亲戚?说说你亲戚的名字,我应该认识。” 张渴凡微微一笑:“你还真认识。” 言宛黛得意地笑了:“是吧,是吧?你肯定听你亲戚提起过我。”她顿住步子:“那,张部长,你去走亲戚,我回家了。” “家?”张渴凡也停住,回头看她,“你家不在这儿吗?” “哦,我是说我自己的住处。” “急什么?把我送到亲戚门口再走吧。”张渴凡说道。 好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是经历过尴尬相亲的上司,言宛黛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 她跟在张渴凡身后往楼道里走。 “呀,你家亲戚也住在这幢楼里?”言宛黛惊讶极了,在空旷的楼道里,她跟在张渴凡的身后上台阶,脑中灵光一现,“哇,我知道是谁了。” “谁?”张渴凡有些好笑地问。 “二楼的张阿姨呗。”言宛黛笑眯眯地说道,“咱俩相亲不就是张阿姨介绍的嘛,除了她还会有谁。” 言宛黛自以为自己很聪明。 可张渴凡走至二楼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抬步继续往上走。 言宛黛直接哑声了,人家张渴凡不吱声,敢情是自己猜错了。 走至三楼言宛黛家门口,张渴凡停下,抬手叩门。 言宛黛愣了:“张部长……” 她想问,你来我家干嘛,可屋里的母亲反应太快了,几乎是立时立刻打开了门。 看到张渴凡,言母也愣了,她探头看眼张渴凡身后的女儿,忽然就眉开眼笑:“你是黛黛的朋友吧?” 张渴凡恭敬地说了声:“阿姨新年好,我是张渴凡,是黛黛的朋友,也是黛黛的领导。” 言母一听,忙把门拉开得更大了些:“快请进,快请进!” 言宛黛神色立时变了,她面色为难地进了屋子。 言宛黛觉得张渴凡来得太突然了。 他没有身份和立场到她家来问好的。他是她的领导不假,可没有说大正月里领导要挨个员工家里走一走的。要说朋友关系,他俩算吗?勉强算是,也绝没到进家拜访的份儿。 言母心里美呀,这个家里除了老言,几乎就没什么其他男人来。这几个月以来,言母这心里急得火上房似的,可言宛黛不急,老言又不让催,她只能干看着漂漂亮亮的女儿就这么孤零零地单着。 自打那次住院,中学照顾言母,给她办理了病退。 这下她彻底闲下来了。平常不用上班,没事就是街坊四邻的串串门子。再闲了,就是在家里拾掇拾掇。可家就那么屁大点儿的地方,你再收拾也收拾不出个花来。 忽然有年轻男子上门拜访,她这憋了太久的心忽然就活泛起来。 她大声招呼:“老言哪,家里来客人了。” 老言从卧室出来,惊奇地看向提着礼盒走进来的张渴凡:“这位是?” “伯父好,我是张渴凡。富星达公司财务部的部长。” 老言嘴巴张大,疑惑地“哦”了声,他招呼张渴凡到客厅坐下,眼睛瞟向言宛黛,希望她能解释解释当下的情形。 言宛黛现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给张渴凡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跟前:“部长,你太客气了。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按时上班。上班后,一定认真工作。” 这句话一出口,就算是给张渴凡的今日来访定了性。 老言了然地“哦”了声,言母眉头打了个结,似乎不太信。至于张渴凡,他一直保持微笑,像是默认了言宛黛的解释。 37.第 37 章 张渴凡沟通能力蛮好的, 他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没有半丝拘束感,很快就与老言畅聊起来。 老言喜欢下棋, 张渴凡主动要求与他对弈,两个男人坐在客厅里, 开始安静地下棋。 言宛黛无事可做, 又没办法回自己的小窝睡觉,只好讪讪地去了厨房帮忙。 老妈在摘菜, 准备午饭。 她站到老妈旁边帮忙。 “这个张部长,恐怕来意不一般吧?”老妈瞟眼女儿,低声问。 “妈,你真别瞎想, 他就是路经这里, 上来打个招呼。我是财务部的得力干将,领导给予适当的人文关怀,这很正常。” 老妈轻轻哼了声, 明显是不信。 临饭点, 张渴凡不走, 老言自然要张罗着请他吃饭。 张渴凡丝毫没推拒, 老言一张口, 他便说就盼着来尝尝言伯母的手艺了。 言宛黛心里颇为忐忑, 但面上又不好表现出什么。 张渴凡来拜年, 不说原因不说理由, 她们全家只能好好招待。 下午两点, 言宛黛将张渴凡送到楼下。临出门前, 言宛黛悄悄到父母卧室,将老妈之前多买的拖鞋拿出了一双男式的,悄悄放进自己的包里。 张渴凡喝了酒,脸颊泛红。 走到他的车子旁,言宛黛直接拉开了副驾的车门:“部长,你坐副驾,我送你。” 张渴凡看看天色:“不用,这天快下雪了,我自己走就行。” 言宛黛脸色严肃:“部长,你喝酒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自己开车。您就听我一回吧。” 张渴凡看她坚持,便矮身坐上了副驾。 言宛黛开车,一直将他送到了家。 下车后,张渴凡担忧地问她:“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部长就别操心这个,快上去吧。”室外温度特别低,言宛黛冻得直搓手指。她不停地冲张渴凡摆手,像赶什么似的。 张渴凡在原地站了会儿,回头走向了自家楼道。 言宛黛把双手放到唇边呵了口气,小碎步跑向路边,准备打车。开车的时候开了空调,一点儿也不冷,可一下车,这温差太大,言宛黛感觉冷气嗖嗖地往身上钻,她冻得心脏都快缩成了一团。 等了好一会儿,出租车接连过去了五六辆,全都载着人。言宛黛冻得直跺脚。 兜里的手机响了,她跺跺脚,从兜里掏出手机。 “你好!”言宛黛冻得嘴角都开始哆嗦,她是怕冷体质,热点能坚持,可这冷,她是想坚持也无能为力,身体反应太强烈了。 “你怎么了?”邵鎏听出声音不对,问。 “我,我不怎么了,”言宛黛原地直蹦跶,路边又过去了一辆出租车,车上依然有人,她快冻僵了。 “你在外面?”邵鎏问。 “我送张部长回家,现在正在路边打车。”言宛黛冻得脑子都失去了思考能力,直接说出了事实。 电话那头静默。 言宛黛以为电话挂断了,对着手机“喂”了声。 “我在。”邵鎏淡声道。 “有事回去再说吧,这样打电话我的手快冻掉了。”言宛黛忍不住说道,她没戴手套,手又冷又木。 “把你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言宛黛本来想说不用,可冻得实在受不了,便答应了。她低头将自己的位置发送出去,然后就在路边转着圈地跳脚。 她正蹦得起劲,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邵鎏的车子。 天哪,终于见到了救星,言宛黛急不可待地拉开车门坐上去。 车里温暖如春,言宛黛幸福得直吁气。她双手交握,放在下巴处,感受暖意的包围。感受了一会儿,她头转向邵鎏:“你来得好快。”她觉得她发出位置没几分钟,他就来了。 邵鎏没马上开车,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言宛黛。 言宛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低头看自己身上,也没发现有啥不得体的地方,她复又抬起头,问:“怎么这样看我?”好像自己哪里不对劲一样。 “你小姨的事情,办妥了。”邵鎏不疾不徐地说道。 “妥了?”言宛黛眼睛闪着亮光,“姨父的单位同意了?” “同意了,”邵鎏面色没什么变化,“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可以起诉他们,结果还是一样。因为工作时间在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视同工伤,没有规定必须是因工作原因发病,而且男女间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也不涉及故意犯罪等不予认定情形,所以应当认定工伤。” 邵鎏有条不紊地解释。 言宛黛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单位岂不是亏大发了?” “劳动法规定就是如此,我们只是遵照事实执行了,而且此前已有类似案例。” “难怪你那么自信。” 言宛黛暖和过来了,身上又开始觉得热。她解扣子脱羽绒服,脱完,抱在膝盖上。她里面穿了件星星图案的高领毛衣,毛衣贴合身材,配上她的长发,显得她温柔婉约。 邵鎏启动车子,他慢慢转动手里的方向盘,车子汇入马路中央的车流里。 他眼睛望着前方,忽然问:“你小姨说你男朋友今天去你家了,怎么样,你爸妈开心吗?” 邵鎏问得比较含蓄,他没直接点出张渴凡的名字,而是用言宛黛的男友来笼统地称呼他。端看言宛黛如何回答了,她承认,那便说明她和张渴凡已经开始了,两人既然到了登门拜访的地步,那就算是定下了。 言宛黛愣了下:“你说的是张渴凡吧?哪里来的男朋友,这样的话可不要乱传,到时候我没法上班的。他就是我的领导,今天偶然路过,上我家来看了下。应该算领导对下属的体恤和关怀吧,好让我今年好好工作,替他出力。” 言宛黛怕邵鎏误解,赶紧解释。 邵鎏眼睛盯着前方,但唇角却露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把你送去哪里?”他问。 “回我自己家吧,”言宛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快困死了,要不是张渴凡来,我本打算睡一天的。可一天快过去了,我还没捞着睡。” 车子到了楼下,言宛黛重新穿上羽绒服,呵欠连天地跟邵鎏告别:“谢谢你,你自己慢点儿开。” 空气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雪。 邵鎏要下车,言宛黛发觉了,她趴在车门前喊了声:“哎,你别矫情了,赶紧走吧。我不用你送上楼。” 说完,她就一溜小跑地往家里蹿。 邵鎏目送她跑进楼道,这才慢慢倒车,开走了。 言宛黛回到家,开了空调之后便趴到了床上。她现在困得,感觉能一觉睡到天亮。 她刚睡下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响了。 顶着一身的困意,言宛黛都想骂人了,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谢绝的。 她调整了下情绪接起来。 “言小姐,你好。” “你好。” “麻烦问下你知道我们邵律师去哪儿了吗?” “知道,他今天帮我小姨去处理了点儿事情。”言宛黛把来龙去脉简单一说。 谢绝听完,气得有些无语,他耐着性子说道:“言小姐,不,言大姐,您真是的,知道我们邵律师今天有多重要的客户要见吗?有个经济纠纷案子,牵扯数额上千万,客户今天要来面见邵律师,本来邵律师都答应了,可临时接到一个电话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客户一直在我们律所等着。我打邵律师电话,他刚才没接。要早知道您小姨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去不就得了?何苦劳动我们邵大律师?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天,我们邵律师还有没有颜面?替一个上班啪啪啪受伤的员工去要求工伤待遇,这说出去得多不好听?言大姐,麻烦以后能不能顾及下我们邵律师的面子?” 谢绝叽里哇啦讲一堆,看来是真生气了。 言宛黛听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事有些过了。让一个知名的大律师去办这样的案子,太有损他的身份及颜面。 她一脸懊恼:“对不起,谢助理,是我考虑不周,太抱歉了。” “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些直,态度不好请言小姐见谅,”听到她道歉,谢绝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忙话锋一转,“那我们邵律师人呢?”他打电话主要目的是找人。 “哦,他已经开车走了,应该是回律所了。”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言宛黛有些睡不着了。刚才谢绝说的话句句在理,她心里感觉挺后悔的,早知道就不让邵鎏亲自跑这一趟了。 她给邵鎏发微信:去哪儿了? 邵鎏:回律所了,有事? 言宛黛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回了句:没事,我要睡了。 邵鎏很快回过来:好,睡吧。 对话简单,但看起来好像有歧义,言宛黛把被子拽过头顶,开始睡觉。 半下午睡觉,睡不那么沉,言宛黛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睡到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她起来上了趟厕所,再回来就睡不着了。 她给谢绝发微信:大客户的案子谈妥了没? 律师一般比较喜欢这类案件,提成高。言宛黛唯恐因为小姨的事情影响到邵鎏。 谢绝回复:妥了。我们正在吃饭。 饭桌上,客户看着低头发微信的谢绝,打趣道:“是不是在给女朋友报备?这年头,侍候不好女朋友,是要跪搓衣板的。” 谢绝赶紧摆手:“误会误会,是我们邵律师的朋友,问我事情呢。” 邵鎏漫不经心地抬头:“谁?” 谢绝蛮不在乎地说道:“言小姐啊。” 邵鎏脸色微变,忽然伸手,直接将谢绝的手机给抢了去。 谢绝愣神,这邵律师的手速也忒快了点儿。 邵鎏拿过他的手机,排着翻阅他和言宛黛的对话,翻完,递还他:“她怎么知道我们律所的事情?” “我打电话你不接,所以打电话问言小姐来着。”谢绝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不敢说自己还朝言宛黛说了重话,瞅邵鎏这劲头,要是知道了,肯定跟自己没完。 客户端起酒杯:“邵律师,敬你一杯,我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邵鎏没拿酒,反而端起了水杯:“我一会儿要去见朋友,不能喝酒,我就以水代酒,可以吧?”唯恐客户觉得不舒服,邵鎏又追加了一句,“女性朋友。” 客户一愣,继而笑了:“行,行,有什么不行的。” 言宛黛睡够了,去厨房煮了碗面,昨晚的菜余下不少,她往面里放了青菜和虾,做出来红红绿绿的一大碗,很养眼。 吃饱饭,言宛黛觉得浑身懒懒的,她去洗手间接了一大缸子的热水,拿了个平板电脑,调到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将之放到浴缸上方的架子上,用毛巾垫着竖在那里,她则脱了衣服躺到浴缸里,打算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水很热,有微微的灼烫感,电视剧比较搞笑,言宛黛感觉非常舒服。 这个澡泡的时间有些久,在浴缸里的水变温之后,言宛黛才恋恋不舍地从里面站了起来。 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厚一点儿的睡衣睡裤,这才拿着平板电脑从卫生间里出来。 把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她转而去拿自己的手机。 手机一滑开,里面赫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而且全部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言宛黛吃惊,不知道这个时间点邵鎏找自己会有什么急事儿,她忙将电话给回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有事?” “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去洗澡了,没听到。”言宛黛趿拉着拖鞋去了客厅,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问,“有什么事儿?” “你先开门吧!” 言宛黛一愣,往门口方向看去,果然,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没有挂电话,走到门边,犹疑地问:“谁?” “是我,邵鎏!”手机和外面几乎同时响起邵鎏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言宛黛拉开门,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邵鎏赶紧迈步进来,及时地关好门。他要脱鞋的时候,看到鞋架子上多了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他弯腰拿起,扔到地上,脚踩进去后,问:“拖鞋,我可以穿吧?” 可不可以的也穿上了。 言宛黛撇撇嘴,“嗯”了声。 38.第 38 章 邵鎏进来后, 言宛黛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东西。 他进屋后没放下东西,而是挺自来熟地去了厨房。 言宛黛继续倒水, 这次多倒了一杯。大晚上的,喝咖啡容易失眠, 茶叶, 她家里又没有,只能白开水招待邵鎏了。 厨房里水声哗哗, 言宛黛心里一惊,忙推开厨房的门往里看,她担心他在洗自己刚才用过的面碗,没想到他在洗水果。 水槽旁边的台子上放着一个炒菜的盘子, 装枣的袋子放在旁边, 他一下拿出三四个,在水龙头下洗,洗完放到盘子里。 “我有漂亮的水果盘。”言宛黛回身走到客厅, 把电视旁边的果盘拿了过来, 她走进厨房, 把果盘放到台子上, “洗这里吧。” 邵鎏说了声“好”, 示意她:“你先出去吧, 厨房里太冷了。” 言宛黛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 邵鎏洗好冬枣, 端着盘子走出来。他关紧厨房的门, 把果盘放到茶几上, 自己则随意地坐在沙发上。 言宛黛递给他一杯热水:“喝点儿水吧。” “这冬枣不错,你尝尝。”邵鎏建议。 言宛黛捏起一个尝了尝,又脆又甜,很好吃,她坐到他旁边,认真吃枣,视线扫到他的肩膀,发现他羊毛大衣有些湿气,她问:“外面下雪了?” 不下雪,他的肩膀怎么会湿?洗水果的话,不至于把水溅到肩膀上。 邵鎏在喝水,闻言“嗯”了声:“雪不大。” “你把外套脱了吧,”言宛黛站起来,手伸向他,“我帮你挂起来。” 邵鎏听话地脱下外套,递给她。 言宛黛拿着外套去了卧室。在她家,只有卧室和阳台有衣架。 她找了个衣撑将衣服挂好。 挂好后,她扫眼客厅方向,小心地将卧室的门轻轻掩好。 她动作迅速地拉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了一件干净的bra,拿出来,她站到门后,她没脱外衣,光是将两只袖子给脱了,然后神色紧张地将bra穿上,来不及系后面的搭扣,她便把胳膊伸进睡衣袖子。之后再撩起睡衣,双手伸到背后,把bra的搭扣系好。 这一通忙活下来,她鬓边都急出了汗。 她自己在家,没有穿胸衣的习惯,从来都是真空套睡衣。可邵鎏来了,她非常的不自在,虽然没有任何地方走光,可她就是觉得不如意。尤其是走路的时候,感觉到胸前的波涛汹涌,她会极度地紧张,像是被人窥视了一样。 穿好后,言宛黛理理衣襟,故作自然地走回客厅。 客厅里,邵鎏竟然睡着了。 他双手交叉,放在大腿处,人则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什么也没盖,就那样睡着了。 言宛黛担心他只是闭目养神,她走到他旁边,故意用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他的眼睫丝毫未动,看来是真睡着了。 言宛黛用手摸摸脸颊,敢情这家伙打一堆电话找上门来,就是为了睡觉? 言宛黛左右看看,有些犯难。她忽然搬出来住,并没有多余的准备,家里就是一床冬天的被子和一床夏凉被。夏凉被盖在身上凉凉的,这个时候肯定不行。可唯一的一床被子?他盖她就没得盖了。 怎么办? 言宛黛想了会儿,还是回卧室将被子给抱了出来。她把被子拢到他身上,除了头露在外面,其他全盖住了。 她看着他睡觉的姿势感觉非常别扭,犹豫了会儿,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小声道:“躺下睡吧?” 邵鎏下意识地“嗯”了声,但是眼睛并未睁开,身子却听话般地往下滑,躺在了沙发上。 他缩在沙发的右一半,佝偻着身子特别别扭,言宛黛用手按了下他的肩膀:“往上点儿。” 邵鎏身子往上挪了挪,言宛黛回卧室拿了个枕头,放在沙发头上,邵鎏可能是感觉到了枕头的存在,又往上挪了挪,头枕到枕头上后,老实了。 言宛黛看他睡得香,便关了客厅的灯,自己拿着冬枣去了卧室。 家里只有客厅一个空调,言宛黛不能关卧室的门,只能大敞着,她坐在床上边玩手机边吃冬枣。吃完冬枣有些困了,她便躺到了床上,没有被子盖,她只好一掀褥子,躺一半盖一半,将就着入睡。 早上,言宛黛在闹铃声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竟然盖着被子,她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的确不是褥子而是被子。 她忽地坐起来,只见床上褥子有些凌乱,她自己则是盖着被子入睡的。 她掀被下床,好奇地走向客厅。 客厅里没人,但厨房门边透了一条缝,隐约可以听到做饭的声音。 她好奇,走近厨房,趴在门缝往里看,邵鎏正站在锅灶前煎鸡蛋,他笔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锅铲,眼睛认真地盯着锅里正变得焦黄的鸡蛋饼。 言宛黛没想到做饭的男人会如此帅气,她一时有些看呆了。 听到声音,邵鎏回头,微微一笑:“快去洗脸刷牙。” 言宛黛摸摸脸颊,走了回来。 她关上卧室门,迅速地换好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洗漱,洗漱完毕,她化了淡妆。 这个时候,邵鎏已经煎好鸡蛋,放在茶几上。 “早上就吃煎鸡蛋行不行?”邵鎏问她。 “可以。” 邵鎏把用热水烫过的袋装牛奶剪开口,倒进两个杯子里:“吃完鸡蛋再把牛奶喝了。” 被男人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言宛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他从昨晚进自己的家门到现在,一直没说是来做什么的。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归宿,他理应回到这里来,而清早,他又无比自然地帮自己做早餐。他在厨房做早餐的背影,让言宛黛内心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她沉默地吃完早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 在楼道底下,邵鎏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言宛黛:“黛黛!” 言宛黛停住脚。 邵鎏走上前,他将她羽绒服的帽子往上一扯,盖住了她的头,然后认真仔细地帮她将帽子的按扣按好。 “有口罩吗?”他问。 言宛黛摇头。 他自然无比地说道:“晚上我帮你去买个。”他伸手拽了拽她的帽沿,“好了,走吧。” 路面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整个世界变成雪白一片。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子,开往不同的方向。 大路上并没有雪,早上清雪工人将雪给清除了,以保障道路的畅通。 在办公室里,不是非找张渴凡的情况,言宛黛都避着他走,就连中午吃饭,她都是跟同事一起走,但同事去往方向是公司餐厅,她则自己蹿去了对面的饺子馆,生怕撞见张渴凡。 她在饺子馆闷头大吃的时候,头顶忽然多了一抹阴影,她紧张地抬头,蓦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没想到是陈总。” 陈识光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派头十足地坐下了。 同样是有钱老板,但派头也各有不同。有的人斯文,有的人和气,有的人大气,陈识光属于最特别的那一种,看起来粗犷,但其实心底挺细腻的。 “我去你公司找,没找见你,就在这周围晃了圈,没想到你在这儿。” “找我干什么?”言宛黛边吃水饺边问。 她和陈识光不熟,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偶尔碰见他和赵宋在一起,也就是相互.点.个.头的交情。言宛黛对这种背着老婆在外面偷吃的男人没啥好感。 “就问你一个事儿,赵宋咋想的。”陈识光肘弯撑在桌子上,手指捏着自己脸侧的肉,面无表情地问。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言宛黛吃了盘子中最后一个水饺,放下筷子,边喝水边说道。 “赵宋跟我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从她那里探不出她的心思,所以来问问你,”陈识光磨了磨牙齿,“我希望你如实回答,不要撒谎不要自以为是。”他眼神瞟她一眼,“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人生该是什么样子的,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明明是来问个答案的,可他这种说法,令言宛黛心里非常不舒服,像是逼问似的。 “我不知道。”言宛黛直接拒绝了,心情好尚可以回答他,他逼问,她才懒得理他。 快到上班时间了,言宛黛付完钱走出门口,准备穿过马路回去上班。陈识光却挡在了她的身前,他眸色不善地盯着她:“言宛黛,你不说实话,我不让你走。” 这还上来流氓架式了? 言宛黛表情不悦:“陈总,我说过我不知道,你还想怎么样?” “这答案不对。”陈识光哼了声,“我说过,你只负责说实话即可,其他的不关你的事情。哪怕你是赵宋的朋友也不行。”语气霸道十足。 手机响了,言宛黛接起来。 “中午吃饭了?”听筒里传来邵鎏低沉的声音。 一听到他的声音,言宛黛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她气哼哼地说道:“刚吃完就碰上了流氓。” “什么流氓?”邵鎏一惊,手中文件落地,忽拉拉洒了一地,他顾不得捡,再次问,“谁找你麻烦?” 言宛黛瞅眼一旁不依不饶的陈识光,气乎乎地说道:“陈识光呗!” 邵鎏脸色变了:“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邵鎏喊道:“谢绝,我有事,你把地上的资料捡一下。”说完,他把外套抓在手里,风风火火地下楼。 谢绝走进来,弯腰捡拾地上的文件,嘴里嘀咕了一句:“千万别再是关于啪啪啪的案子了。” 这次这个啪啪啪的案子就要老命了,邵鎏以前的同学听说了,明里暗里地笑话他,谢绝听了心里都气得慌。 39.第 39 章 陈识光双手环胸挡住言宛黛的去路:“我不管你给谁打电话, 你今天不说明白,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们之间的事情, 你来问我?”言宛黛心情烦燥,“再是你知道了赵宋喜欢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你有身份问这个问题吗?” 陈识光轻轻哼了声:“她只要喜欢我, 愿意跟着我, 那我马上去办理离婚手续。如果她真的对我没有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我又何苦妻离子散?” 他一度下了离婚的决定, 也和老婆正式摊牌了,老婆起先死活要离,可后来却展现了怀柔策略,不说离不离, 只是一味地对他好, 关于他和赵宋的一切采取了逃避的态度。两个孩子越来越依恋他,动辙给他打电话,爸爸长爸爸短的叫着。纵是他铁石心肠, 他也有点儿心软。 记起赵宋那句不爱自己, 他犹豫了。 他在婚姻的边缘徘徊, 要下决定, 似乎需要一点儿外在的助力, 所以他想到了言宛黛。 言宛黛直接无语了,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 呵呵直笑, 不是开心地笑, 而是无可奈何地笑。 “果然陈总与众不同, 连爱情都可以称量得如此清楚。”言宛黛听他如是说,内心反倒有了答案,“前两天我跟赵宋去蹦极,她跟我说过,你的确是令她感动的男人,但却不是非你不可的男人。至于真相是什么,我就不予评说,你自己去问吧。” 陈识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眼神一黯:“她交男朋友了?” “这个不清楚。”言宛黛低头看眼时间,“陈总,如果问清楚了,我可以上班了吧?” 陈识光失落地叹了口气,身子往旁边一撤。 言宛黛赶紧加快脚步,穿过马路去上班。 跑进办公楼,言宛黛才记起给邵鎏打电话,她站在电梯口,盯着电梯数字变化,对手机里的邵鎏说道:“不用过来了,陈识光已经走了。” 邵鎏正在开车,闻言愣了愣:“你没事吧?” “真搞笑,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确定下赵宋倒底爱不爱他。” “这样的问题,他跑来问你?”邵鎏语气不屑。 “就是啊,疯子一个。爱情在他眼里变成了可以算计的事物。如果爱就离婚娶她,如果不爱,他就打算跟妻子孩子一起凑合过下去。想想,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句话说得还真对。”言宛黛用手按着额头,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邵鎏声音有些紧张:“怎么了?感冒了?” 言宛黛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她腾出手去包里拿了纸巾,轻轻拭了拭鼻子,忙活完才答道:“好像是。” 昨晚只盖了一床褥子,肯定是受凉了。 褥子比较薄,盖得又不严实。邵鎏是天亮了之后才将被子送过来的,作用不大。 身旁有人咳嗽了一声,言宛黛一扭头,看到张渴凡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她忙低声说了句:“不聊了。” 挂了电话,言宛黛尴尬的笑笑:“张部长好。” 她现在挺怕见到张渴凡的,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其实什么也没有。她就怕他对自己还有那份心思,她无法回馈什么,就只有躲着了。 电梯来了,两人一起走进去。 张渴凡摁了楼层,低声问:“我让你不方便了吧?” 言宛黛神经紧张:“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在躲着我。”张渴凡回身看了她一眼,“其实你大可不必。好好工作就行了。” 言宛黛“嗯嗯”点头,紧张得后背直冒汗。 到了楼层,言宛黛忙不迭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吁口气,开始下午的工作。 但也怪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鼻子开始流清鼻,嗓子痒痒的,动辙想咳嗽两声,头也有些昏昏的。言宛黛可以确定,自己感冒了。 她正在醒鼻涕的时候,眼前忽然多出了一袋子东西,她顺着东西往上看,身着羊毛大衣的邵鎏正笔直地站在桌前。 言宛黛左右看看,发现有同事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她忙起身,眼神往外看了下,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在走廊前站定,言宛黛瞅眼跟上来的邵鎏:“你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跑进办公室?这又不是邵鎏律师事务所,你太大摇大摆了吧?” “我是这里的法律顾问,进来怎么了?”邵鎏单手抄兜,姿态很闲适。 他说得貌似有道理,言宛黛顿了下,问道:“你不忙?” “不忙。” “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出来得太急,言宛黛没仔细看,不知道他送了什么。 “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言宛黛头有些难受,她用手捂着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 “等等!”邵鎏叫住她。 言宛黛停下,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儿?” “你租住的地方没有集体供暖,太不方便了。”他说道。 “那又怎么样?”言宛黛蹙眉,“房租我已经交了,半截不方便换,再说春天也不远了,熬熬就过去了。” 有空调,其实也不算冷。但是空调提供的热度毕竟及不上集体供暖的,在家里来回走动不是那么自在。 邵鎏想了会儿,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样好了,咱俩换换。” “换什么?”言宛黛没听明白。 “就是你住到我那里,我去住你的出租屋。”话说出口之后,邵鎏表情从容了些,他深切的眸子盯着言宛黛,“我身体耐寒性不错,能适应你出租屋的温度,昨晚适应了一晚,以后更没问题了。” 他把大好的住宅让给自己住,他去住廉价的出租屋? 这事听起来真是不靠谱的。 言宛黛挤挤眼睛:“你傻?” 邵鎏眉峰动了动,竟然毫不在乎地点了头:“嗯,傻。” 这座城市最聪颖睿智的律师,竟然在自己面前主动承认自己傻,言宛黛不自觉发出了开怀的笑声。 她笑,邵鎏也跟着笑了,只是他的笑容很淡,似一股清甜的风,淡淡地扫过言宛黛的心尖。 “再说吧,我回去上班了。”言宛黛不自然地垂下头,一溜小跑进了办公室。 打开邵鎏送来的袋子,里面东西还挺齐全,有口罩,有手套,还有感冒药。感冒药的盒子上标示着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粒的样子,并不需要她费心地去看药品说明。口罩和手套都是粉色的,颜色很浅,看起来很舒服。 言宛黛照着说明吃了感冒药,将袋子放到抽屉里,继续工作。 吃了感冒药之后,言宛黛觉得身体症状反而加重了。她不光咳嗽声越来越频繁,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了。 看来这感冒药里含有嗜睡的成分,言宛黛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很浓的咖啡,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咖啡很浓,勉强可以提神。 快下班的时候,身后的代姐忽然走至言宛黛身旁:“小言,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她语气特别急促,“我能听出来你也感冒了,可是我儿子忽然发烧,体温达到四十度,幼儿园老师让我去接他。你看,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工作扫扫尾?估计一二十分钟就能完成。” 代姐神色焦急,听到儿子发烧,当妈妈的脸色都变了。 言宛黛困倦不堪,她大有撑不住的感觉,但看代姐焦虑的神色,她不忍心,遂点了点头,“代姐把未完成的资料传到我电脑里吧,我加一会儿班。” 代姐连说好几遍谢谢,将资料传送给她,然后收拾收拾东西走了。 言宛黛顶着一脸的困意,强打精神加班。 因为太专注于工作,她没注意到办公室人员已经走光了。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地敲击着。 嗓子不断发痒,她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办公室的门声响动,张渴凡从外面走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的塑料袋子,慢慢走至言宛黛的桌旁,他轻轻敲了敲桌挡,言宛黛抬起头来,但手指还在键盘上操作着。 “张部长,怎么还没走” “你在忙什么?”张渴凡把药放到桌上,转到桌前看向电脑,当看到电脑里的资料后,他眉头紧蹙,“这不是你的工作吧?” “是代姐的,她儿子忽然发烧就先走了,我反正回家也没事。”言宛黛边咳嗽边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感冒了还喝咖啡?”张渴凡眉头皱得更紧,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起来。” 他语气非常强硬,言宛黛手一顿,站了起来。 “出来。”张渴凡接着下命令。 言宛黛慢慢离开座位,眼神带着询问看向张渴凡。 张渴凡拉开椅子,直接坐了进去,他往前移了移椅子,手握鼠标开始操作。 “部长,你这是?”言宛黛愣了,张渴凡竟然在帮自己干活。 “袋子里是感冒药,自己到茶水间倒杯热水吃了吧,我不是要帮你,只是看不过你把数据整得乱七八糟的。再是你站在我旁边容易传染我,麻烦离我远一点儿。” 言宛黛想去抢鼠标:“张部长,等我做完你再检查。” “你再这样下去,明早,我会将你们俩一并罚了。”张渴凡声音毫不客气。 言宛黛被他说得下不去手,只好叹口气,拿着感冒药去了茶水间。 看看时间,离中午吃药的时候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她便倒了杯温水,就着水吃了几片药。 等她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张渴凡已经把资料整理完毕,并且贴心地帮她关了电脑。 “整理好了?”言宛黛对于张渴凡的工作效率持惊讶态度,她进茶水间顶多五分钟的事情,张渴凡竟然将工作神速般地解决了。 张渴凡微微地点了下头:“可以了。现在下班。” 言宛黛心里挺感激的,张渴凡又是带药又是帮自己工作,她挠挠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部长,真是太感激你了。” “要感激的话就好好工作吧。”张渴凡越过她,径直往外走,“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也慢点儿。” 他没等她,先行一步离开了。留下想发表肺腑之言的言宛黛站在那里愣神,她本来想着多说几句,既表示对他的感激,又表明自己跟他的不可能。可这刚开头,人家张渴凡直接走人了。 她愣了会儿神,收拾东西回家。 她打开车内的空调,热气袭来,她的嗓子痒得愈发厉害,她不断地咳嗽,下午的时候还是干咳,这会儿咳嗽,不光有浓痰,鼻涕也跟着凑热闹。 言宛黛感觉自己特别狼狈,感冒是小病,可小病却挺烦人的,搞得她全身不得劲。 这回家后还得现开空调升温,她得瑟缩着身子冷一阵子。 思及此,言宛黛皱了皱眉头,行至十字路口,她本应该直行的,但是她的眼睛不自觉往右瞟了眼,略一犹豫,打了转向灯,驶向了右边的大路。 40.第 40 章 言宛黛将车子开到邵鎏公寓楼下。 停下车子, 她坐在车里又有些犹豫了。 人生病了会变得比较感性,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便会轻易地调转方向, 可真到了家门口却望而止步。 言宛黛想跟邵鎏重新开始,但“开始”这两个字压在舌根底下, 一直不知道何时出口为好。既然有复合的想法, 住到他家也就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这第一步嘛,还是不太好迈。 她这一愣神,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多分钟。 这期间,除了咳嗽流鼻涕之外,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体犯懒, 一点儿也不想动。 车子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邵鎏盯着车子看了两眼, 抬步走了过来,天色很暗,他看不清楚驾驶室内的情况, 他围着车子转了圈, 言宛黛发现了他,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然坐在里面。 邵鎏围着车子转完之后, 拿出手机打电话, 言宛黛包里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 她双手握在方向盘上, 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 因为在包里, 声音显得闷闷的,不算大。言宛黛索性一拍方向盘,车子“嘀嘀”地响了两声。 车外的邵鎏被惊了下,继而眼睛睁大,他走到车门旁边,拉了拉车门,没有拉开,他抬手轻叩车窗,嘴里不停地叫着:“黛黛,黛黛!” 言宛黛伸手,轻轻推开了车门。 邵鎏接着将车门拉开得更大,他弯腰看向车里关切地问:“没事吧?” 言宛黛咳嗽了两声,右手抓了包,抬脚下车。 邵鎏扶住她的胳膊,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好像发烧了。” 言宛黛晃晃头:“没事,吃点儿退烧药就好了。” 邵鎏扶她进了电梯,一路扶她进家。 邵鎏家里暖气充足,一进去,热气扑面而来。邵鎏进家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脱身上的外套,脱完,随手搁在鞋架上,他转而去接言宛黛的包,体贴地问:“把外套脱了吧,屋内温度太高。” 言宛黛头疼,胡乱脱了外套,就软塌塌地坐到了沙发跟前。 邵鎏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体温计和退烧药,来到言宛黛身边,他先替她量了量体温,皱着眉头读出体温计上的数字:“三十九度。”他倒了温水,把药片递到她的唇边:“乖,把药吃了。” 言宛黛很配合地将药片含到嘴里,接过邵鎏递过来的水杯,一仰脖将药片咽了进去。 “想吃什么饭?”邵鎏低声问。 言宛黛无力地摇摇头:“我想上床休息,什么都不想吃。” “退烧后就想吃了,”邵鎏略一斟酌,“我去帮你买点儿吃的。” 言宛黛没吱声,头一歪躺在了沙发里。 邵鎏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到她这样,他走回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言宛黛浑身很烫,他抱她的时候,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抱。他抱她进卧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然后关上卧室的门,出去买饭。 半个多小时后,邵鎏从外面开门进来,手里拿了些吃食。 他放到餐桌上,急忙进到卧室里,手放到言宛黛的额头,她的额头冒出微微的汗意,退烧药起作用了。 “不用管我,我很快就好了。”言宛黛没睡,鼻音浓重地说道。 “我买了几份粥和几样清淡的炒菜,退烧了,你可以起来吃点儿。” “好了,我不需要你了,我想一个人待着。”言宛黛烦燥地说道,药效上来后,她特别困乏,挺烦邵鎏在耳边叽叽歪歪的。 邵鎏在床前站了会儿,替她掖掖被角,走了出去。 昏昏沉沉睡了近两个小时,言宛黛醒了,她抓过桌子上的纸巾,醒了醒鼻涕,打开卧室的灯,拉开衣柜,找到之前自己放在这里的睡衣,她拿着睡衣去了洗手间。 接了一浴缸的热水,已经退烧的言宛黛坐到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泡了半个多小时,她浑身慢慢有了力气,她怕再泡澡会晕在里面,勉强从里面站了起来,换上睡衣后,跑到客厅找吃的。 粥和菜都放在餐桌上,因为室内温度在二十五六度,饭菜不算冷。 她正准备将就着吃,书房的门声响动,邵鎏从里面走出来,“等等,我帮你热一下。” 言宛黛懒懒地坐在餐桌前,像一只需要喂食的猫咪,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 邵鎏热好饭菜,端出来,一一放到言宛黛跟前,“吃吧。” 他暗褐色的眼眸自她白皙的颈间移过,若无其事的看向餐桌上。 言宛黛真饿了,她大口喝粥,边喝粥,边夹菜吃。邵鎏看她吃得挺欢,忙倒了杯温水递到她的右手边:“喝点儿水。” 言宛黛揉了揉鼻子:“我已经不烧了,你去忙吧,我吃过饭就睡了。” “不会再烧起来吧?” “不会,我的身体我了解,基本是烧起来一次,吃了退烧药之后就不会再烧了。”言宛黛露齿一笑,“身体好,没办法。” “真的不需要我照顾了?”邵鎏神色有些疑虑。 “真的不需要了,我嗓子和鼻子还得难受几天,反正感冒就是这么个过程。”言宛黛喝了一大口粥,嘴角沾了点儿粥液,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邵鎏点点头:“那行,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言宛黛没听清楚他的话,只管低头吃自己的饭,当门口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她才觉出不对,好奇地看向门口,邵鎏已经走了。 她以为他是出去买东西,可吃过饭,她收拾完碗筷也不见他回来。 她回卧室找到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去哪里了? 邵鎏:我回你的出租屋了。 言宛黛不是一般的吃惊:你有我家钥匙? 邵鎏:我在你包里找到的。 似乎是为了强调,邵鎏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条消息:记住,从今晚开始,咱俩已经换了房子。 言宛黛抬眸看看自己所处的温暖舒服的环境,再想想邵鎏今晚的处境,她伸手一撩头发,去了卧室。 在温暖如春的家里一觉到亮,言宛黛依然咳嗽流鼻涕,但头不疼了,精神头也较之昨天晚上要好得多。 她洗漱后换了衣服下楼,准备开车赶去单位。 人刚冲到楼下,就听到摁车喇叭的声音,她循声望过去,不出意外的,是邵鎏的车。邵鎏从车子上下来,提着一包东西走过来,“这是早餐和药,别忘了吃。” 言宛黛缩着脖子接过来:“药我有……” 邵鎏用手触了下她的额头,提醒她:“天太冷,快上车吧。早餐记得稍热吃。” 冷风像刀子一样,言宛黛缩着脖子上了车。 在等红灯的时候,言宛黛好奇打开了袋子,袋子里是一个保温杯,言宛黛扭开盖子,里面是粘稠的大米粥。 言宛黛闻着味道很清香,便抱着喝了一口,温热软糯,很可口。 绿灯亮了,言宛黛忙将保温杯胡乱扭上,放到一旁,专心开车上班。 办公室里,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地拿着一纸通知热烈地议论着。 言宛黛将手提包放到座位上,边脱外套边问邻桌的小黄:“发生什么事了,大家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小黄:“公司要举行会计技能大赛,算是给咱们财务部的福利。” “比赛项目都有什么?”言宛黛凑到其他同事跟前,将通知抽到手里粗略浏览了下,比赛分好几个项目,打单、填制报销单、点钞、记现金日记账、填制会计凭证等。 比赛地选在邻市风景优美的海边酒店,算是半比赛半旅游的性质,真是给财务部的福利。 “应该还有奖励吧?”言宛黛自言自语。 小黄在旁边解释:“下面那不是写了吗,评出前三名,奖金分别是三万、一万、五千。” “这奖励不错,跟钱直接挂钩。”言宛黛笑眯眯地说道,她扫眼时间,是下周六,正好那时候感冒也好利索了,可以全副身心参加比赛。 虽然比赛和旅游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但眼前还是要安下心来工作。 言宛黛到茶水间吃了早餐和药,回到座位上忙工作,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直打,工作速度相当快。 上午十点半,小黄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嗯嗯”两声挂了,表情有些奇怪。几秒钟后,言宛黛办公桌上的座机也响了,她好奇地接起来,竟然是餐厅打来的。 “言宛黛吗?” “我是。” “人事部长让你到餐厅这边开个会。” 言宛黛满面狐疑地放下了电话,她看向小黄:“你不会是?” 小黄接话:“到餐厅开个会吧?!” 两人一起往餐厅走,边走两人边议论:“人事部长让咱俩去干什么?难道是跟升迁有关?” 言宛黛觉得不可能,她分析道:“哪有地方让咱俩升迁,我看八成是干活。” “安排咱俩干活?”小黄皱眉,“还轮不到人事部长安排吧?” 两人狐疑万分地来到餐厅。 餐厅里哪有开会的样子,只见四五个员工围坐在桌前正在包水饺,看到言宛黛和小黄两人过来,餐厅周大姐招呼道:“人事部长让你们俩来开饺子会,快点儿来帮忙,中午餐厅吃水饺。” 言宛黛火气腾地就起来了,整了半天不是来开会,是让两人来帮忙包水饺的,她直接就说道:“周大姐,麻烦这种事情以后少做,要用财务部的人,还请您先通过我们部长的同意。” 人事部长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是个年愈四十的女人,体形微胖,她走过来打圆场,“小言和小黄啊,今天你们俩可是大救兵,早听说你们俩心灵手巧,今天就委屈你们一下,过来帮会儿忙,大家齐心协力,一会儿就包完了。”她朝言宛黛挤挤眼睛,“就一会儿,耽误不了你们财务部的大事,你们张部长那里,一切有我兜着。” 人事部长说到这样,言宛黛和小黄不好意思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毕竟同在一个公司工作,领导的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言宛黛和小黄洗了手,坐在桌前包水饺,其他几人叽叽喳喳的,聊得特别欢,言宛黛一声不吭,始终拉着个脸,偶尔偏头咳嗽两声。 小黄看到了,悄声问:“你身体不舒服吧?要么你先走,我在这里坚持下?” 言宛黛微微摇了摇头,小声道:“至多半小时的事情,一会儿就结束了。” 包了近一个小时,言宛黛和小黄才回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的门,张渴凡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看到她俩进来,他板着脸问道:“你们俩去哪儿了?” 言宛黛嗓子发痒,忍不住侧头咳嗽了两声,小黄忙出声解释:“人事部长让我俩去餐厅帮了一会儿忙。” 张渴凡直接就爆发了:“你们俩是餐厅的人还是财务部的人?是不是保洁部让你们去打扫卫生,你们也乐颠颠地去?” 小黄和言宛黛被他一堵,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本来在餐厅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这里,还要挨批,小黄委屈地扁起了嘴:“餐厅打电话的时候,说人事部长通知我俩去开会,我俩也不摸情况,去了就被餐厅和人事部长留在了那里……”小黄委屈得不行,抽抽嗒嗒的,想掉泪了。 张渴凡重重地咳嗽一声:“知道不对,你们俩就应该马上回来,还傻乎乎地在那里包什么水饺?难不成我们财务部人太多了,可以随意让其他部门抽调?记住,以后没我的命令,哪个部门调用都不行。”张渴凡扫眼言宛黛有些发红的鼻子,那是她醒鼻涕太频繁导致的。 听到张渴凡这么说,小黄晓悟过来,部长发火,其实不是为了批评她俩,而是为了她俩好。她忙吸吸鼻子:“谢谢部长。” 张渴凡看眼时间:“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餐厅的水饺,一个都不许去吃。” 大家彼此对望一眼,悄悄地比出了“v”的手势。 领导请吃饭是多好的事儿,大家乐意之至。 41.第 41 章 人事部长安排厨房包了一大堆水饺, 准备给员工改善伙食,可临到中午吃饭, 财务部一个人影不见。人事部长就好奇了,捞起电话打去财务部, 可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也没人接。 她问采购部的人:“看没看到财务部的人?” 郝部长正好走过来, 他手向外一指:”张渴凡领着他的兵去外面吃饭了。“ 人事部长嘴巴半张,愣住了。半天, 她才合起嘴巴:“这个张渴凡,太不够意思了,就借用他的兵一会儿,他就给我来脾气。” 她端着两盘水饺往外走, 郝部长问她:“要干嘛?” “我要跟邵律师谈点儿事情, 去办公室边吃边谈。”她回头招呼一声,“小李,再端几个菜过来。” 身后小李“哎”了一声, 端着菜盘跟上了。 人事部长办公室, 邵鎏坐在办公桌前, 正盯着手里的资料在看。 他依然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大衣, 没系扣子, 敞怀穿着, 里面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显得他五官更加分明立体。 人事部长招呼人将饭菜放在桌上:“邵律师, 你的时间宝贵, 那就委屈您, 在这里边吃边聊吧。” 邵鎏摆了摆手:“不必了,先谈完再吃吧。” 人事部长担忧地站到他旁边:“这件案子对我们公司不利,其实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签订劳动合同,现在要争取第三方赔偿难度很大吧?您觉得有可能吗?” 邵鎏深思了一会儿,说道:“目前看来,希望很大。” 人事部长脸上一喜,她了解邵鎏为人,他一旦说出希望很大四个字,基本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心情一放松,人事部长这话忽然就多了:“邵律师,有您这句话,我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要不然我晚上都睡不好觉,新领导在上头虎视耽耽地盯着,我这一上来就给他捅大漏子,他能给我好看?” 她到饮水机旁接温水,接着絮叨,“现在人事工作也不好做,上头今天给了句话,要求今天员工餐吃饺子,这是忽然下的命令,餐厅哪有准备?一切太匆忙了,我实在没办法,各部门借调人手帮忙包饺子,你是不知道,财务部长张渴凡就因为我借用了他两个兵,今天中午竟然连员工餐厅都不到场,直接带人出去吃了。” 一听张渴凡的名字,邵鎏眉眼一抬:“借兵?” “可不是,”人事部长把水杯放到邵鎏跟前,“不过是借了小言和小黄两个人来帮着包了半个多小时的水饺,你看张渴凡这气性,”人事部长直摇头,“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邵鎏听到这里,忽然将手里的夹子一合,腾地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吧。” 人事部长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一愣:“邵律师,您这是?” “我刚才重新考虑了下,这个案子的胜诉率不足30%,我还得回去再仔细研究下,有问题会跟你联系的。” 说完,邵鎏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事部长站在办公桌跟前,表情有些发蒙。 这刚才还说希望很大,几分钟之后就说希望不足30%?这两句话的区别可大了,前一句基本就是胜券在握,后一句么,搞不好就没啥戏了,人事部长刚落下去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本来挺饿的肚子也忽然不饿了。 她垂头丧气地低语:“唉哟,我这操心的命啊!” 邵鎏出了办公大楼就给言宛黛打去电话:“感冒好点儿了吗?” “还行,”言宛黛正在大快朵颐,她心情蛮欢乐地告诉邵鎏,“领导请我们吃大餐,今天中午有口福了。” 邵鎏淡淡地“嗯”了声:“好,你慢慢吃。” 晚上,言宛黛下班的时候,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在开门的时候收到邵鎏的微信:好好吃晚饭,记得吃药。我有事,就不过去了。 言宛黛抿抿嘴唇,推门进屋。 屋子里的情形让她一愣。 门侧旁放着两个大的行李箱,一个是她的,另一个是新的。她蹲到地上,打开两个大箱子,箱子里放的全部是她的衣物及生活用品。她的箱子里是,打开那个新的箱子,里面也是。 言宛黛换了拖鞋进屋。 各个房间溜达一圈,言宛黛明白了,敢情除了床上的被褥之外,自己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清理到了两个大行李箱里面。 浴室里的洗手台上,现在放着的,全是邵鎏的个人物品。 洗手间、厨房,各处都收拾得纤尘不染,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言宛黛紧紧鼻子走出来,自言自语:“爱干净的男人是不是有强迫症?” 家里被他费心收拾成这个样子,言宛黛便不想多做停留,她拉开门侧的行李箱,在里面找出了一套换洗衣服,便开门离开了。 到了邵鎏家里,言宛黛先洗了个澡,然后舀了一碗粥,边喝边倚在沙发边看电视。 中午吃得太好,晚上她并不饿,有口饭填填肚子就行。 有人敲门,言宛黛放下粥碗去开门。 来人竟是送外卖的,她疑惑:“我没点外卖啊。” “这是邵先生帮您点的水饺。”外卖小哥把餐盒往前一递,“请签收。” “这样啊。”言宛黛低头签上字,接过外卖,“谢谢。” 男人考虑还挺周道,言宛黛将餐盒放到茶几上,打开,吸了吸鼻子,“蛮香啊。” 有水饺有粥,这个晚上,言宛黛过得非常惬意。 邵鎏果然没来,熬到近十一点,言宛黛爬上床睡觉了。 早上,她还在睡,门铃便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 言宛黛胡乱套了外套,来到门边,拉开门,竟然又是外卖小哥,她揉揉惺松的睡眼:“小哥,又有我的外卖?” 小哥把两个保温壶往前一递:“麻烦签收下。” 言宛黛打着呵欠签了字,将两个保温壶接过来,她讶异地看了眼保温壶:“这外卖得多少钱?竟然配这么高档的保温壶?” 外卖小哥笑笑,没说话就走了。 言宛黛把保温壶放到餐桌上,分别打开,一份是粥一份是鸡汤。 她喝了口粥,眉头微皱:“这粥,貌似不咋的啊,不够粘稠。”她又喝了口鸡汤,表情更加难看了,“这鸡汤,是饭店的水平吗?” 她吐了吐舌头:“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外包装。” 她拿起手机给邵鎏发微信:你在哪里买的粥和鸡汤? 邵鎏飞快回复:我自己做的,还合口味吗? 言宛黛打了一半的字,停下了,她本想说“这样的粥和鸡汤,白送没人要,下次不要买了”,但一听说是邵鎏亲手做的,她忙另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很好喝,谢谢。 收到微信的邵鎏,开心地笑了。 言宛黛洗漱后,坐到餐桌前,将粥和鸡汤,慢慢喝光了。 喝到肚子饱饱的,她才起身,换了衣服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邵鎏没有出现,倒是天天换着法子的送饭。早饭是亲手做的,晚饭则是口味不同的外卖。 言宛黛一个人住在邵鎏家,没有邵鎏的打扰,拥有完全的个人空间。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真正租住了这里,她渐渐有些习惯,下班后,直接开车回到这里,吃住行都很舒服。 周五下班的时候,张渴凡跟大家交待了第二天的行车事宜:“大家带好行李,早上到公司集合,一个也不许迟到。” 大家兴奋不已,既有对比赛的期待,更有出外旅行的兴奋。 “别光顾着玩,今晚最好都做做功课,明天的比赛,公司副总会参加,拜托你们给我争争脸。”张渴凡盯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叮嘱道。 “知道了!”大家答应的声音分外地爽快。 言宛黛感冒彻底好了,来到公司门口,她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准备往外冲,眼角余光看到门侧有两个人在聊天。 男人是邵鎏,女人她不认识。出于女人的直觉,言宛黛能确定对方是只开了屏的孔雀,正在向邵鎏展示自己的美好。 她往侧边挪蹭了两步,只听女人在热情地介绍自己:“邵律师,方不方便加个微信,以后有事可以麻烦你吧?”女人拿着手机,笑容期待地看向邵鎏。 “这个……”邵鎏刚开口,言宛黛一个剑步冲了过来,她举起自己的手机,送到女人面前,“要么你扫我的微信吧,有事找邵律师,跟我联系就行。” 女人并不认识言宛黛,她愣愣地看着言宛黛,表情错愕:“你是?” 言宛黛右手伸到邵鎏的臂弯里,笑眯眯地说道:“朋友,我们是朋友。” 嘴上说着朋友,可举动上却有些亲密。女人疑惑地看向邵鎏,邵鎏眼睛眨了两下,没有任何表示。 女人收起手机,语气冷淡地说道:“那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言宛黛抿唇笑了,她拉拉自己的帽沿,望向邵鎏:“周末干嘛?” 邵鎏表情有些僵硬:“没有打算。” “我们明天要去邻市进行会计比赛,想想还蛮期待的。”她手没松,挽着他的胳膊朝前走,邵鎏唇角溢出一抹清淡的笑容,跟着她往外走。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邵鎏转过身, 恭敬地回答:“伯母好, 我是言宛黛的男朋友。” “男朋友?”母亲的反应比父亲的大, 她瞪着眼睛看向邵鎏,手指向屋内, “那还等什么, 赶紧进屋。” 女婿上门, 岂有晾在外面的道理。 言宛黛面对越来越失控的情形,用手拍了下脑袋,她不客气地推了把邵鎏:“你快去医院吧。” 她转向二老:“爸、妈, 他身体不舒服, 还赶着去医院打吊瓶, 改日再请他来家里做客吧。” 她推着老妈往屋内走, 不忘回头招呼父亲:“爸,把垃圾放门口, 我明早扔。” 老言愣愣的“嗯”了声, 放下垃圾进了屋。 言宛黛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邵鎏摸了摸鼻尖,从容下楼。 屋里, 父母将言宛黛拉到沙发旁坐下, 开始了事无巨细地盘问。 “他多大?是干什么的?父母做什么?一个月挣多少钱?有车吗?有房吗?有债务吗?” 老妈嘴快, 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一串问题。 言宛黛双手捂着嘴巴, 考虑如何回答才能在她和邵鎏失恋的时候, 母亲不至于抓狂。 母亲急得不行, 用手扯把她的袖子:“死丫头, 快说啊。” “他姓邵, 就是个普通律师,房子是租的,车是借的,他比较花心,就会做表面功夫,完全不靠谱,我和他成不了。” 言宛黛情急之下,只好如此搪塞父母。 依着母亲的性格,要是知道了邵鎏的条件,肯定会劝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然后满世界地宣告自己闺女找了个好女婿。 在母亲眼里,选男人完全不看外在,房子车子票子加起来,就是一个男人的性价比。 邵鎏铁定是母亲见过的性价比最高的男人。 “这么个条件,你还处什么处?”母亲果然不乐意了,“光皮囊好看有什么用?老了还不都皱成一堆虾皮?” 母亲铿锵有力地替闺女做了决定:“明天分手,必须分手。” 她手伸向言宛黛:“手机呢?” 言宛黛看父亲一眼,父亲一脸的无可奈何:“快听你妈的吧,要不……” 老言指了指自己,言宛黛立马明白了老爸的意思。 自己今晚要再不顺着老妈,老爸那里肯定不好过。 母老虎发威,殃及全家。 母亲是政治老师,天天上课给那帮学生讲政治,讲得口沫横飞的。 有不爱听课的孩子,母亲看不惯,但现在的学生难管,你说多了,家长动不动就找上来,指责老师对学生态度不好。 母亲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学生听不听,都照讲不误。 可能是在学校里没把自己的工作能力全部发挥出来,所以母亲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 脾气起得急,每次都拉出一大堆话来数落老公和闺女。 但凡有个不听指挥的,就有了她发挥的空间。 非得把道理讲透了才能睡得着。 言宛黛动不动会躲出去,可老言没地儿躲啊。 你甭管在外面待多晚,他都得回到床上睡觉。 言宛黛的妈妈迟早会逮到他。 思及父亲的难处,言宛黛拿出了手机。 她揉揉自己的胸口,给陈顺明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一声便接通了。 言宛黛尽量柔着声音。 “陈老师,你好。我是言宛黛。” “哦,是你啊。”陈顺明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诚恳地向你道歉。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请你吃顿便饭吧,也算是你给我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言宛黛的姿态放得很低,老妈满意得频频点头。 “这样啊,”陈顺明拖腔拉嗓的,“明天正好是周末,那就明天中午吧。”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言宛黛放下电话,瞪老妈一眼:“这下满意了?” 老妈堵了几天的心,立马通畅了。 她站起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腰:“我要睡了。” 言宛黛父女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等老妈回了卧室,老言拉起闺女的手:“小黛啊,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受委屈的?你妈跟着我一辈子,也没享大福,你就委屈下。明天见过陈顺明,这事就撂下了。” 老言想到一事,问:“对了,你上次说他讹了你三百块钱是怎么回事?你们连面都没见过,他怎么讹的?” 言宛黛就将事情经过说了遍。 老言听罢就皱起了眉头:“你妈太轻率了。这种人竟然介绍给你相亲。” 言宛黛摇摇头:“无所谓了,无非就见一面。怎么说,他爸也是你们的领导,我闭着眼睛道个歉就完了。” 她忍一时,换父母个安心。 “刚才那个小伙子真不行?”老言思量着,“我怎么觉得那小伙挺好啊。” 长相不错,说话也沉稳。 老言对邵鎏的印象相当好。 言宛黛不想跟父亲聊邵鎏,她摇头:“他真不是我的菜。” 怕父亲再问,言宛黛忙躲回了自己房间。 睡觉前,言宛黛再次看了眼手机。 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 邵鎏这人太泠清了。 不发短信,不打电话。 以前觉得他是因为工作忙,现在言宛黛才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要是自己真有他说得那么重要,为什么连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她挺失望的。 早上,言宛黛接到了赵宋的电话。 她摁了免提,躺在床上跟赵宋聊天。 “姐妹,我想去整容。”赵宋大声大气地嚷嚷。 “你是要削骨啊还是要拉皮?”言宛黛漫不经心地问。 “我要隆胸。”赵宋声音坚定地说道。 “干嘛要隆胸?你眼中不是觉得爱情狗屁不是么?难道又看上了谁?”言宛黛看眼来电号码,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赵宋本人。 “我不是为了爱情才去的,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赵宋正裸身站在自家的镜子跟前,她侧身站着,盯着自己的胸型打量个不停,“我觉得我的胸稍微丰满一点儿会更漂亮。” “别随便动刀子,”言宛黛打了个呵欠,“会疼!” “那我再想想。”赵宋没得到闺蜜的鼓励,失落地挂了电话。 言宛黛继续赖床,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洗漱。 老妈特意进来,一边跟她东拉西扯地聊天,一边从她衣柜里拿出条暗红色的连衣裙:“今天穿这件吧,这件有女人味。” 言宛黛扫了眼,听话地穿上身。 这件裙子太合身,将言宛黛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 衣服在胸前蹿起好看的弧度,然后在腰线处来了个惊险的下凹,下凹之后线条蜿蜒,荡起挺翘的臀部弧线。 言宛黛的长发是富有亮泽的栗色,走路时,蜿蜒的卷发在腰部上方轻轻的飘来荡去,更显妖娆与魅惑。 老妈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夸赞道:“这裙子真漂亮。” 言宛黛岂能不知母亲的心思? 但她装作不知道,开车赴约。 步入餐厅,言宛黛视线在餐厅内扫了一圈。 陈顺明竟然提早到了。 她提着手包,在他的对面落座。 陈顺明看到言宛黛的装束,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赞叹道:“言小姐真漂亮。” “过奖了。” “那天晚上,停车场光线不好,我没看清你的长相,否则,不至于那么无理。”陈顺明一脸讨好的神色。 言宛黛在心里冷笑。 幸亏光线不好,要是光线好,估计他不止讹自己三百块,可能还会寻着由头讹自己更多。 “上次的事情,真对不起。”言宛黛再次道歉。 “没关系,都过去了。”陈顺明颇为大方地摆手,“伯母说过了,就是个追求你的小混混,不值当一提的。” 言宛黛眼神闪了闪,看来小混混这个名头算是落到了邵鎏的头上。 手机响了。 言宛黛抱歉一笑,接起来。 “有事?” “你在哪里?” “外面。” “发个位置过来。” 邵鎏不给言宛黛反驳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言宛黛想了想,在微信里将自己的位置发送给了邵鎏。 “谁的电话?”陈顺明问。 “朋友。”言宛黛不想说太多,敷衍道。 陈顺明:“那我们点菜吧。” 菜品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言小姐下班喜欢做什么?” 陈顺明眼睛不时瞄向言宛黛的胸部,这让言宛黛极度不舒服,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 “一般是回家,偶尔跟朋友出去逛逛。”言宛黛答道。 陈顺明:“喜欢看电影吗?” 言宛黛:“偶尔。” “那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电影吧。”陈顺明自作主张地说道。 能吃顿饭已经是言宛黛的极限了,她可没有跟他继续下去的想法。 “那个……” 她刚想拒绝,桌子上忽然多出一道暗影。 言宛黛不自觉抬头去看,一下子撞入了邵鎏浓墨般的眼眸里。 43.第 43 章 邵鎏的唇温热,带着微微的灼烫之感, 言宛黛的后背虽然裸露在空气当中, 但她一点儿也不冷,反而有种被烫到的感觉。 她的背很光滑, 没有任何伤口或者疤痕,像一块完美的玉石,毫无遮掩地呈现在邵鎏的眼前。 像波浪一样的栗色长发铺陈在美背之间, 恰如邵鎏内心疯长的杂草,纷纷乱乱的一片。 他的吻极尽温柔, 甚至带了一点点的虔诚, 在她洁白柔美的背上流连忘返。吻到动情处,他的双手轻轻环过她纤细的腰肢,慢慢推高碍事的浴袍。 浴袍很宽松,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她的颈间脱离。 邵鎏喉间发出吞咽的声音,忽然抱起了她, 迈着焦急而仓促的步伐,急不可耐地去了卧室。 他将之放倒在宽大的床上, 虚虚地伏了上去。 两人目光对视。 他的眼睛很亮,黑漆漆的。她的眼睛则像注入了一片红霞,看不清底色。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她的四肢百骸像是受了蛊惑, 软成了一滩泥, 半丝也动弹不得。 他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轻轻说道:“我爱你。” 他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扑天盖地, 像漫天的风沙, 又像漫天飘落的红叶,时而狂躁不安,时而和风细雨,渐渐将柔弱的言宛黛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一种撕裂的疼痛传来时,言宛黛痛得身体缩成一团,但她咬紧牙关忍住了,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邵鎏发觉异常,停下问她:“你怎么了?” 言宛黛只微微地摇了摇头。 疯狂便继续了。 当风停雨歇,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邵鎏裸露在空气中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像是刚跑了漫长的马拉松,需要大口的呼吸才能缓神。言宛黛则像只猫咪一样,蜷着身子躺在旁边。 邵鎏一伸胳膊,将之揽到怀里,他轻笑一声:“你骗了我!”他的声音带着性事刚过的慵懒和甘冽。 言宛黛往他怀里拱了拱,伸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部,“我骗你什么了?”性事过后的女人,语气里尽是撒娇的成分。 “今晚才是你的第一次。”他伸手轻抚她的下巴,“你明明可以告诉我,我会更加温柔一些。”他轻轻摸揉她的后背,温柔地问她,“刚才很疼吧?” 言宛黛张开嘴巴,让他可以看清自己口腔内的伤口:“今天我不光下.面出血了,嘴巴也见了红,你以后要记住这一天,要对我更好才行。” 为了忍住疼,她拼命地咬唇,口腔里涌起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才知道自己受伤了。 邵鎏重重地呼吸:“记住了,余生全用来补偿你。” 言宛黛呵呵笑了:“这还差不多。” 清晨,言宛黛在邵鎏的怀里醒来,她微微仰头,甜笑着看向头部上方正在酣睡的男人,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甘甜,从此刻起,这个男人彻底属于自己了。 她举起右手,在清晨温柔的光线里欣赏自己掌心的纹路。她的感情线延伸到无名指之下,有人说拥有这种手相的女人,选择观念相近的伴侣,并且希望对方真心的付出,彼此能共谱美好的恋情。 应该算是好的吧。 她咯咯笑出了声。 邵鎏忽然抬手,把她的右手抓到自己的胸口,低声嘟囔:“大清早的,别受了凉。” 言宛黛蓦然记起自己的后背,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嘴角微扯:“呀,我的后背还是疼。” 邵鎏蓦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后背还是疼啊。”言宛黛有点儿苦恼地扁了扁嘴,“怎么办,我感觉后背还是挺疼的,你再帮我看看?” 昨天晚上光顾着剧烈运动,性事的初体验让她忘记了后背的疼痛,现在缓过神来才发现,后背的疼痛感依然存在。 邵鎏腾地坐了起来,眼神不解地看着她:“你昨晚是真得后背疼?” 言宛黛跟着坐起来,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答道:“当然啊,不疼让你看什么?”她是疼急了才不顾内心的羞涩让他帮忙看看,谁知道后来沉浸在性事中不能自拔,这事自然而然就撂下了。 邵鎏脸上慢慢涌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言宛黛用手指着他的脸:“你,你脸红什么?” 邵鎏低头,用手掩了掩自己的眼睛:“我,我还以为你是……” 他吱吱唔唔的语气,让言宛黛狐疑之后猛然晓悟,她用手一拍额头:“你,你不会以为我是主动求欢吧?” 邵鎏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言宛黛一直喊着后背疼,甚至主动掀开衣角让他检查。他当时仔细看过了,她的后背光滑如斯,没有半丝受伤的痕迹。所以他才再三确认,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得到她确定的答复后,他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后背。 女人主动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有所表示,简直不是男人。 可一大清早的,邵鎏才明白自己误会了。 言宛黛翻了个白眼,为这个天大的误会感到无语,她重新趴到床上,“那你现在给我好好看看,倒底有没有伤。” 邵鎏侧过身子,掀起她的衣服,一本正经地察看她的后背,并用手指摁压着:“是这里,这里?” 言宛黛点头,“对,对,发不发红?” “不红,跟旁边的皮肤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来。”邵鎏唰的将她的衣服合上,“不行,赶紧穿衣服去医院。” 身体不舒服不能耽误,他开始正视她的疼痛了。 言宛黛闻言坐起来:“要么就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体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邵鎏去洗手间洗漱,言宛黛在床前换衣服。 门口传来敲门声。 言宛黛边拢头发边走过去开门。 门前站着的是衣装整齐的小黄,她冲言宛黛挤挤眼睛:“我可以进来吧?” 言宛黛脸色不自觉红了,她低声道:“对不起啊,我今晚把房间腾出来给你。” 小黄笑容逐渐扩大:“我知道了,你们先忙,别忘了半个小时后在前面集合。”小黄哈哈笑着跑远。言宛黛用手揉着头发,感觉自己蛮蠢的。 “是谁啊?”邵鎏洗漱完出来问。 “小黄。”言宛黛走向洗手间,刚走进去,又探出头来,“你帮我把行李搬到你房间吧。” 邵鎏应了一声,开始整理东西。 言宛黛洗漱完毕,拿着手机给张渴凡打电话。 “部长,我是言宛黛,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就不参加后面的集体活动了,可以吗?”言宛黛语气有些忐忑,今天还有两个部门的拓展运动,这样大型的集体活动很少,按理说必须参加的,不过,依照她今天的身体状况,还真是有些为难。 张渴凡顿了顿,只回复了她一个字:“好。” 好字说完,张渴凡直接挂了电话,言宛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音愣了愣神。 邵鎏搬完东西走进来,问:“怎么了?” 言宛黛回过神,“哦,没事。” 邵鎏揽上她的肩膀:“走吧,咱们先去吃早饭,再去医院。” 医院里,做过各项检查后,言宛黛坐到了医生对面,邵鎏在她旁边站着。医生蹙眉:“你背部疼感强烈?” 言宛黛点头如捣蒜:“是的,很难受的那种疼。” “不是胆囊炎,也不是腰椎纤维组织炎症引起的,”医生表情纠结,“目前看不出你的身体有任何的异常。” “哪里都好怎么会疼?”言宛黛感觉奇怪极了,“我是真觉得疼。” “这样,我给你开几贴膏药,你拿回去试试,两天后你再来复查看看。”医生给出建议。 邵鎏接过检验报告,表情疑虑:“难道没有其他可能?” 医生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实在不行,你们去大医院进行一下确诊。目前这几项检测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她背部也没有任何伤痕,实在无法下结论。” “谢谢医生,那就先贴贴膏药再说吧。”言宛黛见医生这样说,便起身,拽着邵鎏走了出来。 邵鎏浓眉紧锁:“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到中心医院再看看。” 言宛黛却懒得折腾了:“我想回去休息休息,止不定是后背受凉了什么的,反正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应该就没事。等过个一两天,要是疼痛加剧就再去医院,要是没啥大事,那就无所谓了。” 两人收拾东西踏上返程。 车子先开到言宛黛之前的出租屋,言宛黛看看外头:“你这是?” 邵鎏提着自己的东西开门下车:“你等我会儿,我上去放好东西。” 言宛黛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邵鎏提着他自己的行李步进了楼道里。 十几分钟后,邵鎏空着双手,大步迈着走回车前,他拉开车门,裹挟着一阵冷气 迅速坐上来。 “冷吧?”言宛黛笑着问。 “还好,比前几天好多了,气温慢慢回升,春天马上就来了。”邵鎏搓搓双手,放到方向盘上,启动车子。 言宛黛咳嗽几声,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你今晚睡哪里?” 两人关系亲密成了那个样子,他应该回舒适的大房子睡吧? 邵鎏用手摁了摁鼻子:“我帮你贴上膏药,等你吃过饭我就回来休息。”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陈雯震惊不已,手一松, 手中玫瑰花“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几片花瓣在空中飘落,像极了她此刻失落不已的心情。 “那, 那我先走了。”陈雯仓皇离开,连地上的花束都没来得及捡。 言宛黛同样震惊不已。 陈雯能这样走掉,说明她一定不是邵鎏的现女友。 现女友绝不会这样灰溜溜地走掉。 她蹲到地上, 将花束捡起,放到桌上。 而飘落在地上的花瓣, 她直接踩了上去。 “晚上想吃什么?”邵鎏身子后仰, 慢慢倚靠到床头,眼神睨着言宛黛。 “去你家楼下的家常菜馆吃吧,吃完你正好回家休息。”她伸手调了调滴管的速度,说道。 那家菜馆,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家常, 但价格一点儿也不平常。 非常适合邵鎏这种赚钱多的人去吃。 邵鎏嘴比较刁,但他喜欢那家菜馆的味道。 听到言宛黛替自己考虑, 邵鎏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打完吊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 邵鎏开车去了菜馆。 点好菜,两人在安静的环境中相对静坐。 邵鎏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衣,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 他倒了一杯水, 推到言宛黛跟前。 菜品上来后, 他将她喜欢的菜摆到她眼皮底下。 然后淡淡地招呼她:“快吃吧。” 言宛黛低头吃饭。 邵鎏盯着她的吃相, 半天没动筷子。 言宛黛吃得太香了。 她大口吃米饭, 大口吃菜,嘴巴塞得满满的,吃得非常快。 她现在在邵鎏跟前不需要顾及形象。 之前两人恋爱,她都是乖巧、斯文的,小口吃饭,吃相斯文,每次跟邵鎏约会,她必会精心化妆,然后衣着漂亮地赴约。 象这样“家常式”的吃饭形象,是头一次。 邵鎏吃惊到忘了吃饭。 言宛黛吃饱了,抽出一张纸巾拭了拭嘴唇,望向邵鎏:“太晚了,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吃完也赶紧回吧。” 这里离邵鎏家只有几步路,他步行就可以回去了,而她还要打车。 她转身拿包的时候,眼睛余光发现邵鎏身前的米饭还没有动。 她讶然:“你怎么不吃饭?” “我,不饿。”邵鎏慢腾腾地说道。 言宛黛想了想,放下包:“那你吃吧,我陪你。” 她不忍心扔下一个病人,让他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吃饭。 横竖不差这半个小时,她权且忍忍吧。 邵鎏慢慢执起筷子,低头吃饭。 “你以前吃饭很慢的。”他说。 “人都是会变的啊。”言宛黛无所谓地说道。 他和她命中注定不会在一起。 她不需要为了维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而委屈自己。 无论多邋遢都无所谓。 她轻轻拂了拂自己的长发,发尾的波浪微微荡漾,很漂亮。 邵鎏抬头看到了,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发型很漂亮。” 言宛黛脸色沉了下来。 曾经,她一直是长直发。 干净、清爽,邵鎏每次拥抱她,都喜欢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有次,他提议:“我觉得你换个发型会更漂亮。发尾烫个大波浪,”他将她的头发握到手中,抬到半空,再轻轻一松,头发倏忽而落,他笑,“如果是卷发,会不会像波浪翻滚?” 因了他的话,在分手后不久,她去将多年的直发换成了现在的发型。 她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期许有一天他回头,会笑着说:“发型很漂亮。” 现在真等到了,但很可惜,是镜花水月。 言宛黛的神色落寞。 只听邵鎏接着用一种沉稳无比的声音说道:“起码,我不会变。” 言宛黛反应有些慢,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回应的是自己上一句话。 她嘲讽一笑,没有说话。 吃过饭,两人一起起身。 在菜馆门口,言宛黛跟邵鎏告别:“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我打车回去。” 这都半夜了,她回去还要接受老妈的严刑拷问。 想想就愁人。 邵鎏却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来到停车场,他拉开副驾的门,“上车!” 言宛黛推拒:“上车干嘛?” “送你回家!” “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言宛黛不矫情,她摇头,劝他,“你快回去吧。” 邵鎏不动:“上车!” 声音异常坚持。 言宛黛了解他的性格。 她弯腰坐进了车子。 邵鎏开车将言宛黛送到楼下。 停车后,言宛黛下车,邵鎏紧跟着下车。 言宛黛:“……” 邵鎏:“送你上楼!” 碰到一个脾气执拗的男人,言宛黛不想争执,她直接走在了前面。 邵鎏不疾不缓地跟在后面。 言宛黛家处在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没有灯。 她家住在三楼。 黑漆漆的楼道,言宛黛走过无数回,并不怕。 但今天身后多了一道厚重的脚步声。 她的内心更踏实了。 走到家门口,言宛黛转过身,“我到了。” 话音未落,邵鎏已经靠过来,大掌握住她的腰,略一使力,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踏实、温暖、久违的怀抱,言宛黛想落泪。 她安静地站着,发不出任何一句话。 “我爱你。”邵鎏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男人的气息氤氲在鼻端,掺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但她并不讨厌,还有一丝丝地贪恋。 他的呼吸温热,一波一波地漾到她的耳边,她的耳朵似乎被烫到了。 在黑暗无比的楼道里,她的脸颊、耳朵慢慢变得滚烫。 如果这句“我爱你”可以地老天荒就好了。 邵鎏似乎是怕她不适应,他说完这句话,身子立即后撤,继而咚咚咚的往楼下走去。 言宛黛浑身热燥燥的,她在家门口站了会儿,才拿出钥匙开门回家。 家里漆黑一片,父母已经睡着了。 言宛黛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跑进自己的卧室。 她没洗澡没换衣服,直接掀被窝到床上。 这一觉睡得相当不安稳。 她不停地做梦。 一会儿,邵鎏深情款款地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一会儿,是他冷酷无比的表情,冷冷说着“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一会儿处在温暖炙热的怀抱里,一会儿陷入冰窟。 言宛黛一整晚都在火炉与冰窑中来回穿梭。 早上,她正睡得迷迷蒙蒙的,被子忽然被掀了。 她有些冷,很自然地用手去抓被子。 双手扑空,她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母亲放大的脸。 言宛黛一下惊醒了。 她头疼欲裂地坐起来:“妈,你搞什么?” “你睡觉连衣服都不脱,你心虚什么?” “妈,”言宛黛双手捂着脑袋,语气充满哀求,“妈,我已经够烦了,您能不添乱吗?” “你有啥好烦的?是我和你爸烦才对。你现在得罪了陈老师一家,让我和你爸怎么办?我们都没脸见陈校长了。你听话,主动给陈顺明打个电话,跟他陪礼道歉,好不好?明天是周末,约着人家见个面。” 言宛黛下床,“妈,我一会儿要上班,这事晚上再说。” 她拉开衣柜换衣服。 她脱下上衣,甩手扔在床上,找出一件奶白色的衬衣换上。 老妈板着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工作?” “富星达公司的财务。” 言宛黛换好衣服,去洗手间。 老妈眼睛亮了下,追到洗手间门口,边拍门边问:“啥,富星达?真的假的?” 言宛黛正在刷牙,她口齿不甚清晰地喊了声:“真的。” 老妈一拍手掌,乐了,她乐颠颠地跑到阳台,对正在摆弄花草的老公说道:“老言,你闺女找着工作了。” 老言抬头:“啥工作?” “闺女说是富星达公司的财务。” “那挺好的啊。我就说你成天瞎担心。” 老妈松了口气:“有了工作,在找对象这个问题上就多了砝码。我得跟她们说说去。” 老妈忙着去打电话了。 老言摇了摇头,继续侍弄他的花草。 言宛黛早听到老妈满世界地宣告自己找到了工作,让别人帮忙物色对象。 她怕老妈的唠叨,连早饭也没吃,提着包就出门去上班。 新公司离家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办公室在11楼。 她领了工作牌,跟部门同事简单认识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新工作有许多地方需要熟悉,言宛黛度过了忙碌的一天。 45.第 45 章 此为防盗章 她眼睛又黑又亮, 皮肤白润清透,长发披肩,上身穿了一件合体的白衬衣, 胸前的衣服被撑得鼓鼓的。 手机响了。 她边看前方,边将耳机塞到耳朵里,按了接听。 “黛黛, 现在在哪里风流快活?”电话里传来赵宋欢快的声音。 赵宋, 健身中心的瑜伽教练, 身材曼妙, 性格开朗, 爱情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言宛黛的声音有气无力:“正在去相亲的路上。” 失恋两个多月, 她连带将工作也弄丢了。每天宅在家里, 偶尔上网写写小说赚点儿零花钱。 身为中学老师的父母, 都替她急得不行,恨不能在她头上挂个找男人的条子, 推着她游街去。 最近老妈举动更甚,满世界的托人, 见天的让她去相亲。 她不去, 老妈就在她耳朵里不停地念叨, 说什么岁月就是把刀, 把女人的价值一点一点给削了。 老妈的中心意思,就是让她抓住青春的尾巴, 赶紧抓个好男人。 “又被你妈抓去相亲了?”赵宋的声音充满同情, “谁让你都26岁了还不赶紧找个男朋友?这年头, 男人找女人,喜好越来越低龄化。再过几年,你只能成为老男人的目标了。” 车子拐进餐厅的停车场。 言宛黛叹了口气:“你别仗着有男朋友在我跟前得瑟。” 她扯下耳机,将车子停进车位里。 停好车子,她拉开车门下车。 因为车距太近,她拉车门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阻力,她心知不妙,忙小心下车。 关上车门,她看向邻车。 车门处被划了一小点儿。 她正看着,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非常不客气的声音:“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言宛黛心里犯堵,她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 眼睛很小,一眯起来,感觉就是脸上多了两条黑线。 “对不起,请问您想怎么处理?”言宛黛站直身子看向对方。 男人眼睛一瞪:“这是我刚花四十万买的新车,今晚特意开着来相亲,准备载着未来的老婆去转一圈的。你这样,不用多,赔我两千块吧。” 言宛黛扫了眼那指甲盖般大小的剐蹭,哪怕到4s店,这种程度的至多两百块吧。这个死胖子竟然要两千,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她拿出手机,淡淡地说道:“给您两个选择,一是打122,由警察来解决。二是我给你三百块,这事就结了。” 说完,她晃晃手机:“您觉得呢?” 男人不屑地哼了声,伸出手:“相亲大事不能耽误,算你运气好,给我三百吧。” 言宛黛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拍在那只胖手上。 胖子赶时间,接过钱就急里忙慌地走了。 言宛黛抬手捶了下胸口,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边走边接听。 “你到了没?”是老妈急躁的大嗓门。 “我现在在停车场,马上进去了。” “今晚这个你可要好好表现。他是我们学校刚调来的老师,知根知底,家里条件不错,有房有车,关键是工作好。一年两个假期,钱不少赚……” 言宛黛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打断老妈的话:“妈,我进去了。” 挂了电话,她步入餐厅。 在餐厅扫了一圈,除了死胖子单独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都不落单。 言宛黛拿起手机,拨打了男方的电话。 她手机放在耳边,眼睛在餐厅内扫视。 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死胖子竟然接起了电话。 他眉开眼笑地说道:“言小姐,我已经到了,在6号桌,你呢?” 言宛黛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毫不犹豫的返身走出餐厅。 她伏在方向盘上趴了会儿。 自从跟邵鎏分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喜欢相亲,不喜欢工作,连带着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她稳稳精神,开车出发。 路口遇到红灯,她停车,看向对面的电视屏幕。 新闻画面里,衣冠楚楚的邵鎏正在参加某公司的活动,他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皆是男人魅力。 言宛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两三个月以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因为自己不想公开,两人谈了近半年的地下恋情。 言宛黛保密工作做到了家,连自己的父母和闺蜜,全都瞒过了。 现在他单方面提出分手,自己痛苦压抑,好容易熬了过来。 可他呢? 依然风光无限,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拉黑了她,电话、微信。 他在她的生命里仿佛没有出现过。 新闻上说,他和星空酒店的经理陈雯走到了一起。 她还在痛苦中徘徊,他竟然有了新的恋情。 每每想起这些,她就痛苦不堪。 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一点儿也不想接。 车子路过星空酒店。 星空酒店的大楼很高,星空酒店四个大字在楼宇外墙亮亮地闪着。 言宛黛心念一动,将车子拐入星空酒店的停车场。 她提着包包来到酒店前台。 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你好,麻烦开间钟点房。” 前台小姑娘抱歉地一笑:“顾客,过了晚上六点,已经不能开钟点房了。您看,您是不是要换成过夜房呢?” 过夜房的价格很贵,言宛黛犹豫了下,问:“有特价房吗?”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电脑,“还有一间。” “那就开这间吧。” 小姑娘接过身份证,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一阵脚步声传来。 言宛黛不自觉地回头。 她表情瞬间愣住了。 世界还真是小。 陈雯身着露肩的红裙,正巧笑倩兮地站在邵鎏的身旁。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言宛黛的目光,邵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他只瞟了她一眼,接着移开了目光。 像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言宛黛心里难受极了。 她神色低落地扭过头,恰巧前台小姑娘询问:“顾客,您是自己入住吗?有别人的话,请记得拿身份证来登录一下公安系统。” 言宛黛胡乱搪塞:“好的,他来的时候我让他过来登记。” 前台小姑娘递出房卡和身份证:“11楼,1106,早餐在十楼,早七点到九点。祝您入住愉快!” 言宛黛拿着房卡,脚步匆匆地去往楼上。 躺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言宛黛松了一口气。 包里的手机嗡嗡直响,她不耐烦地拿过手机,举到眼前一看。 十几通未接来电。 有老妈的,有赵宋的。 她给老妈打了回去。 老妈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 “黛黛,你想干什么?怎么没去相亲?对方都冲我发火了,说我耍着人家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你别站着这山望那山高,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胖,直接就走人了?长得胖不是富态相吗?长得好看的,有几个不花心的?” 言宛黛听老妈唠叨了一会儿,将手机给挂了。 26岁嫁不出去,怎么就跟犯了死罪一样。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 言宛黛好奇地偏头。 没人知道她入住这里,会是谁?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在继续。 言宛黛拉开房门,门口赫然站着酒店经理陈雯。 她疑惑地看向对方:“有事?” 陈雯微微一笑,“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您很幸运,被抽选为本店的幸运顾客,房费全免,附送您一束鲜花,祝您今晚愉快!” 她轻轻击掌,身后有人递过来一束大红的玫瑰,她接过花束递给言宛黛。 言宛黛懵懵懂懂地接了。 陈雯再次祝她愉快之后步向电梯口处,乘坐电梯下楼。 言宛黛摸不清楚状况,愣愣地站在门口。 客房大姐推着布草车经过。 笑着道贺:“这位顾客,您太幸运了。” “这份幸运是随机的吗?今晚有几位幸运顾客?” “往年只有三位,今晚不同,”客房大姐伸出手指,“今晚有六位。” 大姐笑容神秘:“我们经理找到了满意的男朋友,心情好,自然给出的幸运名额就多。” “满意的男朋友?”言宛黛好奇地问。 客房大姐前后看看,小声说道:“律师事务所的邵鎏律师啊!”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黛黛, 现在在哪里风流快活?”电话里传来赵宋欢快的声音。 赵宋,健身中心的瑜伽教练, 身材曼妙, 性格开朗,爱情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言宛黛的声音有气无力:“正在去相亲的路上。” 失恋两个多月, 她连带将工作也弄丢了。每天宅在家里,偶尔上网写写小说赚点儿零花钱。 身为中学老师的父母, 都替她急得不行,恨不能在她头上挂个找男人的条子,推着她游街去。 最近老妈举动更甚, 满世界的托人, 见天的让她去相亲。 她不去, 老妈就在她耳朵里不停地念叨,说什么岁月就是把刀,把女人的价值一点一点给削了。 老妈的中心意思,就是让她抓住青春的尾巴,赶紧抓个好男人。 “又被你妈抓去相亲了?”赵宋的声音充满同情,“谁让你都26岁了还不赶紧找个男朋友?这年头,男人找女人, 喜好越来越低龄化。再过几年, 你只能成为老男人的目标了。” 车子拐进餐厅的停车场。 言宛黛叹了口气:“你别仗着有男朋友在我跟前得瑟。” 她扯下耳机, 将车子停进车位里。 停好车子, 她拉开车门下车。 因为车距太近, 她拉车门的时候, 感觉到了一丝阻力,她心知不妙,忙小心下车。 关上车门,她看向邻车。 车门处被划了一小点儿。 她正看着,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非常不客气的声音:“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言宛黛心里犯堵,她回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 眼睛很小,一眯起来,感觉就是脸上多了两条黑线。 “对不起,请问您想怎么处理?”言宛黛站直身子看向对方。 男人眼睛一瞪:“这是我刚花四十万买的新车,今晚特意开着来相亲,准备载着未来的老婆去转一圈的。你这样,不用多,赔我两千块吧。” 言宛黛扫了眼那指甲盖般大小的剐蹭,哪怕到4s店,这种程度的至多两百块吧。这个死胖子竟然要两千,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她拿出手机,淡淡地说道:“给您两个选择,一是打122,由警察来解决。二是我给你三百块,这事就结了。” 说完,她晃晃手机:“您觉得呢?” 男人不屑地哼了声,伸出手:“相亲大事不能耽误,算你运气好,给我三百吧。” 言宛黛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拍在那只胖手上。 胖子赶时间,接过钱就急里忙慌地走了。 言宛黛抬手捶了下胸口,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边走边接听。 “你到了没?”是老妈急躁的大嗓门。 “我现在在停车场,马上进去了。” “今晚这个你可要好好表现。他是我们学校刚调来的老师,知根知底,家里条件不错,有房有车,关键是工作好。一年两个假期,钱不少赚……” 言宛黛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打断老妈的话:“妈,我进去了。” 挂了电话,她步入餐厅。 在餐厅扫了一圈,除了死胖子单独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都不落单。 言宛黛拿起手机,拨打了男方的电话。 她手机放在耳边,眼睛在餐厅内扫视。 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死胖子竟然接起了电话。 他眉开眼笑地说道:“言小姐,我已经到了,在6号桌,你呢?” 言宛黛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毫不犹豫的返身走出餐厅。 她伏在方向盘上趴了会儿。 自从跟邵鎏分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喜欢相亲,不喜欢工作,连带着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她稳稳精神,开车出发。 路口遇到红灯,她停车,看向对面的电视屏幕。 新闻画面里,衣冠楚楚的邵鎏正在参加某公司的活动,他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皆是男人魅力。 言宛黛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两三个月以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因为自己不想公开,两人谈了近半年的地下恋情。 言宛黛保密工作做到了家,连自己的父母和闺蜜,全都瞒过了。 现在他单方面提出分手,自己痛苦压抑,好容易熬了过来。 可他呢? 依然风光无限,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拉黑了她,电话、微信。 他在她的生命里仿佛没有出现过。 新闻上说,他和星空酒店的经理陈雯走到了一起。 她还在痛苦中徘徊,他竟然有了新的恋情。 每每想起这些,她就痛苦不堪。 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她一点儿也不想接。 车子路过星空酒店。 星空酒店的大楼很高,星空酒店四个大字在楼宇外墙亮亮地闪着。 言宛黛心念一动,将车子拐入星空酒店的停车场。 她提着包包来到酒店前台。 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你好,麻烦开间钟点房。” 前台小姑娘抱歉地一笑:“顾客,过了晚上六点,已经不能开钟点房了。您看,您是不是要换成过夜房呢?” 过夜房的价格很贵,言宛黛犹豫了下,问:“有特价房吗?”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电脑,“还有一间。” “那就开这间吧。” 小姑娘接过身份证,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一阵脚步声传来。 言宛黛不自觉地回头。 她表情瞬间愣住了。 世界还真是小。 陈雯身着露肩的红裙,正巧笑倩兮地站在邵鎏的身旁。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言宛黛的目光,邵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他只瞟了她一眼,接着移开了目光。 像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言宛黛心里难受极了。 她神色低落地扭过头,恰巧前台小姑娘询问:“顾客,您是自己入住吗?有别人的话,请记得拿身份证来登录一下公安系统。” 言宛黛胡乱搪塞:“好的,他来的时候我让他过来登记。” 前台小姑娘递出房卡和身份证:“11楼,1106,早餐在十楼,早七点到九点。祝您入住愉快!” 言宛黛拿着房卡,脚步匆匆地去往楼上。 躺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言宛黛松了一口气。 包里的手机嗡嗡直响,她不耐烦地拿过手机,举到眼前一看。 十几通未接来电。 有老妈的,有赵宋的。 她给老妈打了回去。 老妈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 “黛黛,你想干什么?怎么没去相亲?对方都冲我发火了,说我耍着人家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你别站着这山望那山高,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胖,直接就走人了?长得胖不是富态相吗?长得好看的,有几个不花心的?” 言宛黛听老妈唠叨了一会儿,将手机给挂了。 26岁嫁不出去,怎么就跟犯了死罪一样。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 言宛黛好奇地偏头。 没人知道她入住这里,会是谁?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在继续。 言宛黛拉开房门,门口赫然站着酒店经理陈雯。 她疑惑地看向对方:“有事?” 陈雯微微一笑,“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您很幸运,被抽选为本店的幸运顾客,房费全免,附送您一束鲜花,祝您今晚愉快!” 她轻轻击掌,身后有人递过来一束大红的玫瑰,她接过花束递给言宛黛。 言宛黛懵懵懂懂地接了。 陈雯再次祝她愉快之后步向电梯口处,乘坐电梯下楼。 言宛黛摸不清楚状况,愣愣地站在门口。 客房大姐推着布草车经过。 笑着道贺:“这位顾客,您太幸运了。” “这份幸运是随机的吗?今晚有几位幸运顾客?” “往年只有三位,今晚不同,”客房大姐伸出手指,“今晚有六位。” 大姐笑容神秘:“我们经理找到了满意的男朋友,心情好,自然给出的幸运名额就多。” “满意的男朋友?”言宛黛好奇地问。 客房大姐前后看看,小声说道:“律师事务所的邵鎏律师啊!” 听到邵鎏的名字,言宛黛表情略显僵硬,神色讪讪地回了屋子。 邵鎏,是个让人几乎找不到缺点的男人。 他起先在投资公司任高管,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车子是迈巴赫,房子是价值两千多万的公寓,年龄32岁,不管何时遇到他,他都是从容沉稳的。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两人的唇都有点儿凉。 而舌却是火热的。 言宛黛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她爱他, 身体并不排斥他。 她眼睛虽然闭着,但睫毛却抖个不停。 恰似她此刻小鹿乱撞的心。 但他的唇却忽然离开了, 他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我午饭后没刷牙, 你嫌弃吗?” 他粗重的呼吸喷薄到她的耳边,撩动了她鬓边的发丝。 脸颊上细细的绒毛似乎也立了起来。 言宛黛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奔涌。 她嗡声嗡气地来了句:“嫌弃。” 以前他吻她的时候, 从来不问。 哪怕刚喝完酒,也会不管不顾地亲上来。 现在, 竟然会问一句。 看来人虽然是失忆了。 但某些情绪还停留在大脑里。 哪怕一时记不起来,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她身子往后仰,想要挣脱他。 但他手速快, 她往后使力, 他一股下压的力道就将她箍得牢牢的。 她今天的衣服太紧身。 内衣穿得还是不带胸垫的。 走路吃饭是没啥感觉的。 但此刻趴伏在他的身上, 波涛汹涌的感觉就相当强烈了。 她恼怒地瞪他。 却发现身下的男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眸色也渐渐变深了。 往常从容不迫的脸上,似乎被慢慢浸上了颜色。 他脸颊瘦削,此时硬硬地板着。 眼睛、嘴角皆无笑意。 但就是那一丝丝慢慢爬上来的颜色,改变了他冷峻洒脱的容颜。 纵是这样不笑的他,也让言宛黛的心里涌上了一层特别的感觉。 就象一块冰忽然滴下了水珠,有了融化的迹象。 他上次这副样子面对自己, 还是近三个月以前的事情。 久远到让言宛黛都有些记不起来。 她不挣了也不动了, 就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看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忍到什么样子。 邵鎏盯着眼前熟悉却有一点点陌生的女人, 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 他的酒量不错, 一杯酒不至于醉倒。 但在密密麻麻的欲望上涌的过程里, 他的头却不合时宜地难受起来。 女朋友的样貌没变,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有些情绪好象不是他能掌控的。 邵鎏顿了下,忽然抱着言宛黛翻身坐起来。 他坐在床边,让言宛黛横坐在自己腿上。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持续地喘了一会儿。 突然,他脑袋一歪,嘴巴贴上了她右侧的颈边。 用力地、深深地亲了一口。 然后他松手,站了起来。 得到解放的言宛黛在床上翻个身,跳到了地上。 她赤脚在地上转悠两步,找到拖鞋,忙踩了过去。 两人松开得恰是时候。 老妈在敲卧室的门:“小邵啊,我送点儿水果给你们吃。” 老妈这个时候的表现还是很得体的。 她没有马上进来,敲完门后在外面等回应。 言宛黛用手摸着脖子,扬声喊道:“进来吧。” 她觉得自己的脖子现在可能红成了虾。 老妈推门进来,看到两人皆在地上站着,而且分开了一段距离,还微微地愣了下。 当看到女儿脸上快要滴出血的那抹红晕之后。 她了然地笑笑。 将果盘放在桌上:“你们聊,我和他爸去超市转转。” 至始至终,邵鎏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象块高高的木桩子,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听到大门关合的声音。 言宛黛松了一口气。 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她扑棱棱洗了两把脸。 洗完,她对着镜子用毛巾擦脸。 镜子里那个面色含春的女人是自己吗? 言宛黛有些不敢认。 她贴近镜子。 她的脸色象春天里新开的桃花,水灵灵、粉艳艳的。 眼角、眉梢、唇边,皆有春色的痕迹。 就连染了一抹红晕的脖颈,都像是被春风拂过。 邵鎏在敲洗手间的门,言宛黛收回目光,走出洗手间。 邵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言宛黛站到床边收拾床铺。 她觉得邵鎏失忆之后虽然找上自己。 但两人之间还是找不回当初恋爱的那种感觉。 像是一个完美无暇的瓷器,中间忽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言宛黛叠好被子,枕头放好,用手抚平。 她走到床尾,两手抻着床单,一抻一甩。 床单平整了大半,她刚要用手去抚平几个固执的褶皱,从洗手间出来的邵鎏挡在了她的身前。 言宛黛瞟他眼,意思是自己要整理床单。 邵鎏浓黑的眉毛皱了下:“你把床整理这么干净,是怕我做什么?” 言宛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男人的联想力太丰富。 “今天去医院了吗?如果没事就早点儿去医院,省得熬夜。” 言宛黛心软,她知道他还病着,吃午饭时又喝了酒。 她对他的身体还是担忧的。 邵鎏眼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伸出两只胳膊,穿过她的腋下,搂住她的同时,头直接俯下来,嘴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这次,他没容她拒绝。 在言宛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已长趋直入。 言宛黛蒙蒙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的吻颇具侵略性。 他很用力,好象要把他的热度全部倾注给她。 亲吻的同时,他的大掌在她的腰间略略使力,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长长的一吻结束。 邵鎏身子退开,但双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他黑亮的眸子看着她:“我刚才刷了牙,所以不需要问询你。我想问的是,这样可以证明我爱你了吗?” 言宛黛一怔:“你用什么刷的牙?” 家里的卫生间是公用的。 卫生间里不光有自己的牙刷,还有父母的。 她脸色潮红地看着他,生怕他用错了。 “你台灯旁边有个新牙刷,我用得那个。” 言宛黛松了口气,生怕他误用了父母的牙刷。 她偏头扫眼自己的桌子,台灯旁此时只有牙刷的外包装。 她轻轻哼了声:“你眼睛真好使。” 邵鎏松了手,“我一会儿去医院,你呢?” 言宛黛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我陪你吧。” 两人一起下楼。 待走至邵鎏的迈巴赫跟前时,言宛黛愣了:“不是开我的车回来的吗?” 她记得两人共乘自己的车子回来的。 他的迈巴赫自己长腿跑来了? “咱俩来你家的时候,我让谢绝帮我把车开过来了。”他淡淡睨她一眼,“要不然,你以为那些礼品是我现买的?” 经过刚才的亲吻,言宛黛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坐在车上,她不好意思看他,转头看向车窗外。 邵鎏没什么变化,神色严肃地开车。 邵鎏所住的病房是单间,有独立的卫生间,私密性蛮好的。 邵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会儿之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护士过来换吊瓶的时候,悄悄对言宛黛说道:“邵律师昨天的吊瓶打到凌晨两点,觉睡少了。” “间隔十二小时就打今天的吊瓶,没问题吧?”言宛黛有些不放心。 护士笑笑:“医生说没事。” 打完吊瓶,护士小心翼翼地拆了针,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言宛黛看邵鎏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他。 她到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杯去了窗边。 天色渐晚,外面的街灯陆续亮了。 她安静地欣赏夜色,以及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邵鎏从睡梦中醒来,抬眸,入目便是一副美人图。 窗边,言宛黛倚窗而立。栗色的长发贴伏在背上。紧身长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裙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白皙。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平平静静地站在那里。 却让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遏制的喜欢。 邵鎏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贴伏上去。 伸出双手准备从背后给她一个拥抱。 言宛黛正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身后异样的触感让她本能的返身,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端着的水泼了出去。 泼完,她愣住,他也愣住。 “你……”邵鎏表情难堪,言宛黛好象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言宛黛自己也觉得挺无语。 只怪自己刚才思绪太纷乱了。 她不知不觉就想到刚失恋那会儿。 一个人站在窗边,傻傻地发呆。 刚才邵鎏覆上来时,她被惊到,蹿到大脑的第一感觉就是身后男人的身体变化。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  他拨打言宛黛的号码。 但响了许久没人接。 “邵律师真有女朋友了?”陈识光笑, “感觉邵律师这样严肃,肯定不懂女人心。” 他偏头, 笑容有些暧昧。 邵鎏转动手机:“要么, 就去吧。” 路上,邵鎏又打了几次言宛黛的手机, 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脸色不太好看。 换上泳裤出来,陈识光一眼看到了披着大浴巾站在假山旁边的赵宋。 他嘿嘿一笑, 回头对邵鎏说道:“邵律师,不好意思啊,你自便, 我要跟别人一起洗。” “别人?”邵鎏往他身后看了眼, 赵宋正在看着这边微笑。 邵鎏了然地点点头。 陈识光大步走向赵宋, 轻轻揽上她的肩:“等久了?” 赵宋拐了下他的腰部,娇声问:“那男人是谁?” 陈识光脸色一沉:“看上了?” 他“切”了一声:“邵鎏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就别多想了。” 赵宋眼睛一亮:“我说那么眼熟呢,原来是邵鎏本尊。” “你知道他?” “在杂志上看到过。”赵宋捏把陈识光的屁股,“等我下,我马上就来。” 她跑向邵鎏,在他身后喊了声:“邵律师!” 邵鎏扭头, 面色无波地看她。 赵宋不介意他的冷淡, 用手指向右边:“邵律师, 直走, 之后再左拐, 往前走, 第三个汤池,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说完这句,她转身,跑回陈识光身边。 陈识光揽住她的肩膀,好奇地问:“你跟邵律师说什么了?” “你又不是我的谁,管得着吗?”赵宋无所顾忌地说道。 陈识光沉下脸,猛地弯腰,打横抱起她,往里面的汤池走去。 邵鎏在原地站了会儿,抬步往右走。 他按照赵宋说的,找到第三个汤池,眸色淡淡地扫过去。 热气氤氲的汤池里,言宛黛倚靠着池边,昏昏欲睡。 水很清澈,映出她白嫩丰满的身体。 邵鎏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一直寻找的人竟然也在这里。 他抬脚踩入水里。 水波晃动,闭着眼睛的言宛黛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邵鎏紧绷的胸膛。 他穿了一条泳裤,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脸色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 但他的身材很棒。 没有赘肉,线条流畅。 虽然露出了白花花的肌肉,但言宛黛感觉不到猥琐,只有欣赏和羞涩。 “什么时间过来的?”邵鎏看着她,慢慢靠过来。 言宛黛立马坐正身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邵鎏在距她一米的地方停下,身子陷进温热的水里,舒服地闭了闭眼:“水温正合适。” 言宛黛“嗯”了声。 “新工作适应吗?” “跟以前的工作内容类似,还可以。” 邵鎏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言宛黛看到池水没过他的头顶,内心升起一股紧张之感。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入水的地方,暗暗在心里计数,在数到三十的时候,水面毫无动静,她慌了,拨开水流冲过去,双手伸到水里,抱着邵鎏的头部使劲上抬。 她怕他淹死了。 几乎在她使劲的刹那,邵鎏抱着她的腰,猛地蹿出了水面。 水花太大,淋了言宛黛一头一脸的水。 她恼怒地瞪他:“你故意的!” 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了。 邵鎏盯着她嫣红的脸颊,故伎重施。 “老规矩,我数三下,亲你。”邵鎏直接就喊出了“一、二、三”,吻随之落了下来。 他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言宛黛反应的时间。 这样的求吻方式,霸道至极。 陷在温热的水里,肌肤贴紧拥吻,跟普通的亲吻是不一样的。 言宛黛体内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产生了某种迫切的渴望,但渴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她双手搂在他的后背处。 他后背的肌肤竟然很光滑。 滑不溜秋的,她有些抓不住。 她手下忍不住使了力。 她使力的同时,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亲吻变得愈加用力。 仿佛要吸干她胃里的空气。 言宛黛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快要被邵鎏嵌到他体内了。 她右手自他后背上移开,努力拍打身侧的水面。 她快窒息了。 邵鎏慢慢松开了她。 两人吻得太热切,言宛黛唇角嫣红一片,像是色彩娇艳的花瓣。 邵鎏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了下。 言宛黛抬手,推了下他的嘴巴,“流氓。” 邵鎏轻笑出声。 “还生气?”他在水中抓住了她的手,“陈雯的案子我交给其他律师去做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他扁嘴:“一想起你生气,我就无心工作。” 言宛黛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歪向左侧的水里:“有什么好气的。” 他则使劲握了握她的手。 早上,言宛黛按时上班,一进办公室,发现到处乱哄哄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刚来,很多事情不是太了解,她走到一个女同事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大家情绪好像不对?” 女同事扫眼周围,低声说道:“我们公司可能要被卖掉,大家人心惶惶的。新老板来了,肯定会做出大的改动,尤其我们财务部,谁留谁走还不一定呢。” 言宛黛心情失落,有些郁闷地走回座位。 她刚来上班,公司就要被卖掉。 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大公司,原来内部也会存在诸多问题。 快中午的时候,财务部长匆匆走过来,他在周围看了看,将手中的资料拍到言宛黛的桌上:“今天下午去a市出差,明天跟对方财务对账。” 出差的命令太突然了。 本城离着a市大约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言宛黛小心翼翼地问:“就我自己吗?” “需要对账的厂家很多,当然是一个人出差了。”部长口气不容置疑,“你现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领导都这么决定了,言宛黛还能怎么办,她起身,收拾了东西,将需要对账的数据拷贝到u盘,把资料装到一个手提袋里,下楼。 第一次一个人出差,言宛黛犹豫好久,没有自己开车。 她方向感有些差,怕迷路。 她提着两个包,坐快车赶去了a市。 她先在厂家附近找了家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后,看看还不到下班时间,她提着包去了厂家。 对方财务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特别热情,两人坐在一起对账。 账目对得不太顺利,其中两个数据出现了问题,需要对明细账。 但是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言宛黛不好耽误对方的时间,便说明天再对,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邵鎏的电话。 邵鎏:“你在哪里?” “在a市?” 邵鎏声音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去的?” “中午坐动车赶来的。” 话音刚落,手机黑屏,没动静了。 言宛黛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拿到跟前重新摁开机,但怎么摆弄,手机也打不开了。 “是没电了?”她疑惑。 但她明明记得,她临来之前,手机是满格电。 这一下午,她一个电话也没打,电量不致于耗这么快。 言宛黛提包回了酒店,她拿房间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通电之后,手机依然没有反应。 她对着桌子轻轻敲了两下、掂了几下,都没用。 言宛黛将手机扔到一边,点了外卖。 吃过饭,她看了会儿电视便睡着了。 睡到凌晨两点多钟,忽然听到电话铃声。 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是酒店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她拍了拍胸口,压下心中那股恐惧感,伸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她以为会是什么骚扰电话,电话通了之后却传来温柔好听的女声。 “言女士,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是这样,有位自称是您男朋友的客人,想让您接电话,您看可以吗?对方姓邵。” 她认识的人当中,姓邵的,只有邵鎏。 言宛黛“嗯”了声:“可以。” “您稍等。”前台将电话转接进来。 邵鎏沉沉的声音传到言宛黛的耳畔:“是黛黛吗?” 言宛黛打了个呵欠:“是我,我的手机不知怎么坏掉了,怎么启也启不开,所以没给你回电话。” 她主要寻思也没啥事,打不打的无所谓。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邵鎏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医生表情不悦:“怎么回事, 告诉你要卧床休息,怎么又起来了?你还真是不拿自己的病当回事。” 医生不由分说走上前,按着邵鎏的肩膀,强迫他躺下。 按完, 医生示意言宛黛出来。 言宛黛看邵鎏一眼,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谢绝也在。 医生带着两人往远处走了走。 医生表情忧虑地看向两人:“刚才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我仔细看了下, 除了脑部淤血其他并无异常。看来淤血是造成失忆的主要原因。邵律师父母出国旅行了。这种情况下, 是不是要跟他父母通个电话?” 谢绝只是助理, 好象做不了太大的主。 谢绝也为难, 他拿出手机:“我还是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吧。” 言宛黛站在一边看着。 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说话。 谢绝侧过身打电话,打了好久,表情越来越忧虑。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对医生说道:“伯父伯母不接电话。” “病人有知情权, 我觉得还是要跟邵鎏律师说一下。”医生语气慎重地说道。 谢绝点了点头。 医生转身进了病房。 言宛黛略一犹豫, 也跟了进去。 “我失忆了?”邵鎏蹙眉, “我失忆了?” 他如矩的目光转向言宛黛, 再次问:“我失忆了?” 他的瞳孔象黑沉的一汪海, 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在场的三人。 谢绝不忍心,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的跟前:“邵律师, 您看, 这是我们最近的日程安排, 您, 您有印象吗?” 最有说服力的无非是现实。 邵鎏瞳孔在看到最新的日程安排后, 愣住了。 他疑惑地问:“郊区房地产的案子呢?” “那件案子已经在1月28号结束,我们胜诉。”谢绝耐心解释。 一向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邵鎏,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直接掀被下床:“我要去办公室看一下。” 医生火了:“你大脑里有淤血,现在不宜行动。” 邵鎏神色冷淡地回头,“我的身体我有数,不需要你负责。” 他声音冷如寒霜,医生一时噤了声。 邵鎏走到门口处,忽然转头,朝言宛黛伸出手,“过来。” 他的眸色不容置疑,带着一股难言的霸道。 言宛黛不知不觉就服从了他。 待她走到门口,他一把抓过她的手,拉着她往楼下走。 谢绝不知如何是好。 他朝医生抱歉地拱拱手,低声道歉:“医生,不好意思,我们去去就回。” 他有些慌乱地追上邵鎏和言宛黛。 三人来到邵鎏律师事务所的楼下。 邵鎏拍拍言宛黛的手:“你不是不想让我们的恋情公布于众吗?你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 言宛黛盯着他严肃的眸子,点了点头。 邵鎏和谢绝一起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在往办公室走的过程当中,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来到办公室,邵鎏第一件事情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他手握鼠标,将电脑里的文件一一点开看了看。 最终,目光盯紧日历一栏,他盯着日历当中标示的日期,安静地看了会儿。 十几分钟后,他啪的一声关了电脑。 抬头看向谢绝,“我失忆了。” 语气不再是疑问,而是异常肯定。 其实只要看看日历便可以确定的事情,但他偏偏不信,非要看到自己电脑里的文件,看到自己收发的邮件,才接受了这一切。 谢绝松了一口气:“邵律师明白就好。” “我缺失了从1月25号到8月17号的记忆。” 将近七个月的记忆,凭空抹除了。 邵鎏有些郁闷的用手支着下巴,“我失忆了,但法律条文并没忘,上庭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给我时间回顾一下案情就可以。” “邵律师,你不需要那么急。最近几件案子,交给其他几位律师来做也是一样的。您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医生说淤血消除后,记忆兴许就恢复了。”谢绝知道邵鎏的脾气,只能耐心地劝。 “血块主要靠打吊瓶化淤,我可以正常上班,每天晚上去打吊瓶。”邵鎏不由分说做了决定,“我刚才看过日程,紧急的事情不少。我先根据电脑里的资料熟悉一下,你去车上把我的手机和包拿上来,顺便让黛黛回去休息,我会给她打电话。” 有条不紊地安排完,邵鎏便低下了头。 他一向强势,谢绝只能服从。 谢绝一路小跑,跑近车子后,他轻轻敲了下后排的车门,言宛黛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邵律师知道自己失忆了,正在恶补明天上庭前需要的资料。让你先回去,他回头会给你打电话。” 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言宛黛了然地点点头,她拉开车门下车:“我还是坐出租车走吧。” 如果在她回去之后,他恢复了记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谢绝抱歉地看她眼:“言小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还特意让你跑一趟,真是抱歉。” 谢绝是唯一知道两人谈恋爱的人。 言宛黛看眼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知道我们分手的理由吗?” 谢绝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分手了,但具体怎么回事一点儿也不清楚。”怕言宛黛不信,他着急地解释,“你也知道,邵律师这人平常少言寡语的,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一向喜欢压在心底,很少跟人倾诉。没认识你之前,我很少见他笑。认识你之后,他的笑容明显增多。但你们分手之后,他好象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谢绝到现在也搞不懂,邵鎏明明挺喜欢言宛黛的样子,为什么就分手了呢? 出租车来了,言宛黛跟谢绝挥挥手,上车离开。 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的意思是说我合格了……明天就可以上班……好的、好的,没问题。” 言宛黛挂了电话,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开心地给赵宋打电话:“亲爱的,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开始上班。” “富星达公司属于大公司,在那里的财务室上班肯定不错,恭喜啊。”赵宋替她开心,“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言宛黛很开心,坐车去了赵宋说的地点。 两人吃饭聊天,好不痛快。 下午,两个女人做伴去做了美容。 从美容院出来,言宛黛感觉浑身皮肤嫩嫩滑滑的,仿佛新生婴儿一般。 她哼着歌儿推开家门。 老妈正在厨房做饭,老爸在阳台浇花。 听到门响,老爸拿着水壶就出来了。 他冲言宛黛眨眨眼,言宛黛忙凑到老爸跟前小声问:“爸,有险情?” 老言小声说道:“陈顺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你的照片,今天找着你妈拼命道歉,说是无论如何要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谁是陈顺明?” “昨天跟你相亲的那个。” “那个死胖子啊,”言宛黛撇了撇嘴,“他讹了我三百块,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了。” 老言愣了:“可你妈自作主张答应了,他今晚来咱家吃饭。” 言宛黛快疯了。 她“我,我”了两声,撒腿就往门口跑。 拉开门,她象逃荒一样的往楼下跑。 那个死胖子太要人命了,竟然追上门来。 不够恶心人的。 来到楼下,言宛黛不想开车,她跑到路口准备拦车。 目光中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停靠过来,她正琢磨着在哪里见过这辆车子,只见陈顺明壮硕的身子从车上下来了。 言宛黛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站在那里看着陈顺明走近。 陈顺明一改昨天咋咋呼呼的样子,满脸歉意地看向言宛黛:“言小姐,昨天实在是对不起啊。”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揉揉脑门,“我平常不这样,昨天失态,失态了。” 言宛黛皮笑肉不笑:“没事,这点儿小事不值当您费心来道歉的。我们算扯平了,您快回去忙吧。” 她希望他快走。 可陈顺明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乎上来了。 他挨近言宛黛:“昨天是我不对,你就别生气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往前一递:“这是一千块,你快收下。” 言宛黛拒绝,她身子后退:“不用,不用,几百块钱的事情,咱都别放心上了。我要是接下你这一千块,算怎么回事?” 50.第 50 章 此为防盗章  谢绝继续说道:“是的,邵律师失忆了。他现在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 现在正在找你, 一会儿应该会给你打电话。医生说这时候最好不要太过惊动他。你看,你方不方便?” 言宛黛把手机放到眼前看了下时间, 凌晨四点。 她怀疑这是谢绝的玩笑, 她把手机放回耳边:“谢助理, 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很困,没空陪你开玩笑。” 谢绝急了:“是真的, 邵律师昨晚九点多自己开车回家,在十字路口发生车祸, 送到医院后, 昏迷了。医生替他伤口处理后, 打了吊瓶, 他睡了一会儿,凌晨醒来, 就在不停地找你。我告诉他时间太晚, 你在休息, 他才作罢。” 言宛黛想起昨晚在一楼大厅见过他, 那时候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九点左右。 难道从星空酒店离开就出车祸了? 想到陈雯性感的妆扮,言宛黛脑中闪过一个邪恶的想法。 会不会是两人激情戏分太足, 耗光了邵鎏的精力, 导致他无神开车, 所以才会有此背运? 她叹了口气:“怎么应付他是谢助理的事情, 我跟他早已分手, 再见。” 她接着挂了电话,顺手按了关机。 自己才有些放下了,这个邵鎏又出来折腾。 以为她的心脏是面团做的?任由他搓圆捏扁? 被这通电话搅得睡不着,言宛黛索性穿衣起床,下楼开车回家。 到家后是凌晨五点多钟。 她轻轻开了门,脱了高根鞋,连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屋内走。 她刚走了两步,空气中传来母亲的一声爆喝:“死丫头,你死哪里去了?!” 老妈手里拿了个鸡毛掸子没头没脑地扫过来:“连个男朋友没有,还学会夜不归宿了?我真是白养你了,白养你了。” 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很疼,言宛黛龇牙咧嘴地叫唤:“妈,妈,你干嘛,人民教师,有话好好说!” 她边说边躲,三两下蹿进卧室,赶紧从里头将门别上,把母老虎似的妈妈隔绝在门外。 她将书包往床上一扔,胡乱地趴了上去。 太烦燥了。 客厅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你干嘛老逼黛黛?她才26岁,长相又那么漂亮,何愁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怎么一点儿不讲道理。” “我还不是为她好?叫你说得,好象我一无是处。” …… 因为是周一,父母嘀咕完就一起去上班了。 言宛黛在卧室里闷了会儿,打开了手机。 不出所料,又是一堆未接来电。 当她滑开未接来电详单。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邵鎏,他真得给自己打电话了。 光是他的未接来电就有二十几个。 其他还有谢绝打了几个,再就是赵宋了。 言宛黛给赵宋回过去。 “呀,你终于知道回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赵宋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在健身?” “嗯,我在跑步。”赵宋促狭一笑,“我这声音像不像那种诱人的呻.吟?”她自己说完,先哈哈哈地笑起来。 “忽然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言宛黛歪在床上,说道。 “啥事?” “我和邵鎏谈过恋爱。”言宛黛语气肯定地说道,说完,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秘恋的事情,像压在她心底的一块石头,一直没有卸下。 现在说出来,这石头好象一下去除了。 赵宋那边先是静了会儿,接着就传出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言宛黛疑惑地坐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赵宋笑声张扬:“你还能说点儿更好笑的事情吗?你是不是不看新闻,人家邵鎏就快被星空酒店的女经理给收入囊中了,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再是,你有机会认识邵鎏吗?我看呀,你是在家里闲久了,脑子里生出了无端的幻想。听话,现在出来,好好运动一下,保你神清气爽。” 言宛黛一时气结。 她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好友竟然以为自己开玩笑。 自己就这么配不上邵鎏? 她超级郁闷地挂了电话。 她去了楼下。 邻居家的小狗正在小花园里跑来跑去。 言宛黛招招手,小狗摇头摆尾地来到她跟前。 她抓起长椅上不知谁用来垫屁股的报纸,指指上面邵鎏的照片,一本正经地问小狗:“狗狗,你说,我跟这个人配不配?如果配的话,你就叫两声。不配的话,你把报纸叼回长椅上。” 说完,她双眼期待地盯着小狗。 小狗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报纸上的男人。 忽然,它一下跳起来,张嘴叼住了那张报纸。 言宛黛吃惊地松了手。 狗狗叼着报纸,屁颠屁颠地送到了长椅上。 言宛黛非常无语地站起来,用手抚着额头去了自己的车上。 太气人了,连狗都认为自己配不上邵鎏。 她走远后,小狗忽然对着她的背影,接连汪汪了几声。 但她走得太远,根本没听到。 刚坐到车上,手机便响了。 言宛黛郁闷地拿出手机。 来电人还是那一串号码,早已刻在脑子里的那些数字。 她按了接听。 电话里传出男人久违的声音。 “黛黛,你没事吧?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男人的声音紧张里饱含急切。 “你,身体没事吧?”言宛黛咬着嘴唇问。 对邵鎏,她现在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对他又爱又恨的, 再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起伏。 这个坏男人,哪怕分手,连个理由都不给。 一句“我们不合适”就结束了所有。 她好奇、纠结、痛苦,但因了强烈的自尊心,她什么也没问。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我没事,就是胳膊和腿有点儿小擦伤。我听谢绝说了,你已经跟他通了电话。是不是吓坏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没事,你不要担心。”顿了下,他的声音放低,缓缓说道,“还有,我想你。” 听到久违的“我想你”,言宛黛差点流了眼泪。 她轻咳两声:“你还在医院吗?我现在去看你。” 在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言宛黛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原本就放不下邵鎏这个优质的男人。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她不如好好抓住。 一方面探究他分手的理由,一方面谈场光明正大的恋爱。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畅快淋漓地甩了他。 言宛黛开车去了医院,在楼下停好车子,坐电梯上楼。 在病房门口,谢绝迎了过来。 他一脸感激的表情:“言小姐,谢谢你能过来。” “医生有没有说大约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言宛黛指指脑壳,“他别的地方没问题吧?” 邵鎏脑子比常人聪明,若是撞坏了,肯定是一大损失。 谢绝犹豫了下:“应该是没有吧。” “那工作日程安排方面,麻烦谢律师多费心了,我进去看看他。” 言宛黛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身着一身病号服的邵鎏正倚在床头看资料,听到门响,他微微地抬头。 冷漠如斯的脸上立马漾起淡淡的笑容:“黛黛,你怎么过来了?现在这时间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言宛黛笑不出来,她走到跟前,声音不悦地说道:“干得不痛快,辞了。” 邵鎏左手伸过来,无比自然地拉住了言宛黛的右手。 后者僵住。 “辞了好,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邵鎏似乎没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将她拉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今天陪我吧。” 言宛黛瞅眼一旁的资料:“你不是要看资料?” 他一直很忙,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 但他不管多忙,脸上表情都是沉稳和冷静的。 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喜欢听你说话。”邵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好象瘦了。” 言宛黛不自在地偏头,嘴里说着:“是吗?” 但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被他伤透了心,不瘦才怪。 言宛黛状似无意的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看了眼他的胳膊,只是肘弯处有擦伤。 邵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在看自己的伤,遂解释道:“我没系安全带,所以受了点儿撞击。没什么事,就是医生大惊小怪不让走,说是大脑里有点儿淤血。” “医生不让走,那就住院观察吧。”言宛黛侧目,发现他住的病房环境还不错,阳台有盆绿植,叶子绿油油的,很有生机。 “你最近工作忙吗?”言宛黛收回眼神,看向邵鎏的脸。 “嗯,还行。最近在跟进郊区房地产纠纷案,明天开庭,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邵鎏不无遗憾地说道。 51.第 51 章 此为防盗章 老爸老妈都凑在茶几跟前, 老爸坐在沙发上, 老妈蹲在他对面, 两人正在研究茶几上的东西。 “这茶叶是好茶, 我在网上搜了,起码要三千块钱一斤。”老言捏着茶包, 表情特别满意。 他妻子的关注点跟他不一样, 她指着海参盒子说道:“你太不懂了, 值钱的是这个。” 言宛黛将包一甩, 没好气地问:“爸、妈,这些东西哪来的?” 老妈一脸惊奇:“这都是小邵中午拿来的, 他没跟你说?” 言宛黛坐到老爸身旁:“他都拿了些什么?” “这小邵,出手也太大方了。”老言感慨,“这些礼品, 我粗略估计了下, 少说也得两万多块。” “这么贵?”这个钱数出乎言宛黛意料。 “贵什么贵?”老妈不乐意, “新女婿上门, 还不得拿出点儿诚意来啊。” 她剜闺女一眼:“你也是,都谈恋爱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搞得我上窜下跳,到处托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 我干嘛舔着脸去找别人?你要早说,也用不着跟陈校长一家闹得不愉快了。” “陈顺明那边又打电话了?”言宛黛心里咯噔一声。 “打是打了, ”老妈语气轻松, “陈校长听说你男朋友是小邵, 对我挺客气的。说是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无关紧要。” 老妈喜上眉梢:“要说,还是小邵的面子大。要搁旁人身上,这事不能轻易了了。” 看到父母如此热心,言宛黛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爸,妈,你们不用着急高兴,我和邵鎏成不成还是两说的事情。”她警告老妈,“妈,尤其是你,不要到处宣扬我们的关系。” “你们怎么了,难不成你对他不满意?”老妈脸色拉下来,“你别不知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自己掂量掂量,哪有比小邵还好的男朋友?” “不是我满不满意他的问题,是我们不合适。也许,会分手。”言宛黛犹豫着说道。 老妈脸都绿了,她干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女儿:“你几个意思?小邵诚心诚意上门拜访,就说明他心里满意你。你倒拿起乔来了?” “不是拿乔。”言宛黛说不清楚,她眉眼一垂,“算了,以后再说吧。” 话听半截,老妈哪能放过她? 老妈绕过茶几,抓着她的胳膊:“你说明白点儿,爸妈帮你分析分析。我是你亲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只要你说出条理由,我觉得对,”她下巴朝桌上的东西一扬,“这些东西,我会立马给小邵送回去。” 老妈一本正经的,老言在旁边看着心慌,他站起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你别逼闺女太急,再让她慎重考虑下。找男朋友不是买菜,差不多就行了。恋爱是她谈的,她自己心中有数。” “有数么?”老妈狠瞪闺女一眼,不甘心地问。 言宛黛挣脱母亲的胳膊,烦燥地说了声:“有数。” 扭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老言看看妻子:“那这茶,我现在能喝吗?” 老妈唾沫星子都迸出来了:“喝个屁。” 又是“咣”的一声响,老妈也回卧室了。 老言摸摸鼻子,唉声叹气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言宛黛洗漱后上了床。 她往脸上贴了张面膜,给赵宋打了电话。 “没打搅你好事吧?”言宛黛意有所指地问。 晚上时间,赵宋极有可能是在跟男朋友做不可描述之事。 “没有,陈识光回家了,要做好事,也是他跟她老婆做。”赵宋懒洋洋地说道。 “你就不吃醋?” “有什么好吃醋的,我这是找了个固定炮.友,陈识光事业有成,人成熟、体贴,做那事时也是特别温柔周到,我光享受就可以了。”赵宋口无遮拦。 “你是老司机,所以我问你个问题。”言宛黛犹豫了会儿,问,“如果一个男人从背后抱我,他那里起了反应,然后我泼了他一身水,是不是不太好?” “这妥妥的性骚扰啊,我觉得你泼水都是轻的,应该朝他那里猛踹两脚,最好是让他这辈子都举不起来才好。”赵宋语气恶狠狠的。 “他是我目前的男朋友。”言宛黛吞吞吐吐地说道。 “男朋友?前两天才相亲,转眼就是男朋友了?”赵宋惊奇。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要是你认可的男朋友,那很正常。不过你泼水也没啥不对。毕竟你对男女关系没啥经验。不过,依我估计,这男的要么没吃过荤腥,要么就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这,你都能猜出来?”言宛黛声音里充满了佩服。 “我是老司机,有什么可奇怪的?要是天天那啥,那小弟弟能那么有劲头?”赵宋哈哈大笑。 言宛黛也想笑,但脸上贴着面膜,只好哼哼唧唧地笑。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我说过了啊,是邵鎏!” “邵鎏!”赵宋的声音忽然尖利高亢,吓了言宛黛一跳。 “嗯,就是他。”言宛黛慢悠悠地回答。 “呀,呀,”赵宋声音都激动地不成调,“你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跟我分享,你太不地道了啊。” 言宛黛听到赵宋哒哒的脚步声。 “你要去哪儿?”她问。 赵宋:“我洗把脸冷静下,明天晚上,一起出来泡温泉,你到时候给我好好交待交待,我顺便教你几招,别上来就泼水,下次要把他摁倒,摁倒,知道吗?” 言宛黛被赵宋夸张的言辞给逗乐了,嘻嘻哈哈聊了会儿才挂了电话。 撕下面膜,洗好脸,言宛黛重新躺到床上。 想到她泼完水之后邵鎏脸上错愕的表情,她心里忽然就特别内疚。 犹豫再三,言宛黛给他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邵鎏之前分手,全部将她拉黑,现在全部放了出来。 邵鎏一直固执地认为,是言宛黛伤透了他的心,他才拉黑不联系了。 发完微信,她等了一会儿。 邵鎏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准备入睡。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言宛黛激动不已地抓起手机。 只见邵鎏非常简短地回复:在星空酒店,跟陈雯谈案子。 言宛黛看完微信,脸色立即变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邵鎏不在家里休息,竟然在酒店跟陈雯谈事情。 陈雯是谁? 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对邵鎏存了别样心思的女人! 她在邵鎏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七夕情人节的晚上,她穿着露肩的礼服,硬是将自己白皙的乳.沟给挤了出来。 为什么? 不就是诱惑邵鎏吗? 连客房大姐都说她心情好,是因为找到邵鎏这个男朋友。 天知道他俩之前的关系是不是清楚的。 言宛黛想到邵鎏容易起反应的身体,更是躺不住了。 她翻身坐起来,气呼呼地闭眼想了会儿,拿起手机,啪啪发微信:在哪个房间? 这次邵鎏回复得相当快:在820房间。 孤男寡女,在房间内谈? 言宛黛想骂人。 她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梳头、换衣、穿鞋,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出了门。 父母都在卧室,不知道闺女半夜跑出去了。 言宛黛噔噔噔下楼,开着车子就往星空酒店赶。 身为一个成年女性,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她不想忍,她想发泄出来。 到了星空酒店,前台服务员礼貌地问道:“您好,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言宛黛声音非常不客气:“陈经理让我去820房间。” 服务员知道陈雯的确是在820房间,忙用手往电梯那边一指:“您请。” 言宛黛板着一张脸,乘坐电梯去了八楼。 她直接来到820房间门口,深呼吸一口,抬手叩门。 “咚咚咚”三声后,言宛黛垂手立在一旁,等着里面的人给自己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身着深v套装的陈雯出现在门口。 深v的领口将陈雯白皙挺拔的胸部半遮半掩。 她皮肤不错,露出的丰满象刚出锅的馒头,色泽诱人。 她看向忽然出现的言宛黛,愣了下:“言小姐?” 言宛黛脸色肃着,一丝笑容也无:“我找邵鎏。”她强调,“有急事。” 邵鎏在里面听到声音,来到门口。 “真是小黛?”他有些疑惑,“有事儿?”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老爸老妈都凑在茶几跟前, 老爸坐在沙发上, 老妈蹲在他对面, 两人正在研究茶几上的东西。 “这茶叶是好茶,我在网上搜了,起码要三千块钱一斤。”老言捏着茶包, 表情特别满意。 他妻子的关注点跟他不一样,她指着海参盒子说道:“你太不懂了,值钱的是这个。” 言宛黛将包一甩, 没好气地问:“爸、妈,这些东西哪来的?” 老妈一脸惊奇:“这都是小邵中午拿来的, 他没跟你说?” 言宛黛坐到老爸身旁:“他都拿了些什么?” “这小邵,出手也太大方了。”老言感慨,“这些礼品,我粗略估计了下,少说也得两万多块。” “这么贵?”这个钱数出乎言宛黛意料。 “贵什么贵?”老妈不乐意,“新女婿上门, 还不得拿出点儿诚意来啊。” 她剜闺女一眼:“你也是, 都谈恋爱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搞得我上窜下跳,到处托人给你介绍男朋友, 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我干嘛舔着脸去找别人?你要早说, 也用不着跟陈校长一家闹得不愉快了。” “陈顺明那边又打电话了?”言宛黛心里咯噔一声。 “打是打了, ”老妈语气轻松, “陈校长听说你男朋友是小邵, 对我挺客气的。说是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无关紧要。” 老妈喜上眉梢:“要说,还是小邵的面子大。要搁旁人身上,这事不能轻易了了。” 看到父母如此热心,言宛黛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爸,妈,你们不用着急高兴,我和邵鎏成不成还是两说的事情。”她警告老妈,“妈,尤其是你,不要到处宣扬我们的关系。” “你们怎么了,难不成你对他不满意?”老妈脸色拉下来,“你别不知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自己掂量掂量,哪有比小邵还好的男朋友?” “不是我满不满意他的问题,是我们不合适。也许,会分手。”言宛黛犹豫着说道。 老妈脸都绿了,她干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女儿:“你几个意思?小邵诚心诚意上门拜访,就说明他心里满意你。你倒拿起乔来了?” “不是拿乔。”言宛黛说不清楚,她眉眼一垂,“算了,以后再说吧。” 话听半截,老妈哪能放过她? 老妈绕过茶几,抓着她的胳膊:“你说明白点儿,爸妈帮你分析分析。我是你亲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只要你说出条理由,我觉得对,”她下巴朝桌上的东西一扬,“这些东西,我会立马给小邵送回去。” 老妈一本正经的,老言在旁边看着心慌,他站起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你别逼闺女太急,再让她慎重考虑下。找男朋友不是买菜,差不多就行了。恋爱是她谈的,她自己心中有数。” “有数么?”老妈狠瞪闺女一眼,不甘心地问。 言宛黛挣脱母亲的胳膊,烦燥地说了声:“有数。” 扭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老言看看妻子:“那这茶,我现在能喝吗?” 老妈唾沫星子都迸出来了:“喝个屁。” 又是“咣”的一声响,老妈也回卧室了。 老言摸摸鼻子,唉声叹气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言宛黛洗漱后上了床。 她往脸上贴了张面膜,给赵宋打了电话。 “没打搅你好事吧?”言宛黛意有所指地问。 晚上时间,赵宋极有可能是在跟男朋友做不可描述之事。 “没有,陈识光回家了,要做好事,也是他跟她老婆做。”赵宋懒洋洋地说道。 “你就不吃醋?” “有什么好吃醋的,我这是找了个固定炮.友,陈识光事业有成,人成熟、体贴,做那事时也是特别温柔周到,我光享受就可以了。”赵宋口无遮拦。 “你是老司机,所以我问你个问题。”言宛黛犹豫了会儿,问,“如果一个男人从背后抱我,他那里起了反应,然后我泼了他一身水,是不是不太好?” “这妥妥的性骚扰啊,我觉得你泼水都是轻的,应该朝他那里猛踹两脚,最好是让他这辈子都举不起来才好。”赵宋语气恶狠狠的。 “他是我目前的男朋友。”言宛黛吞吞吐吐地说道。 “男朋友?前两天才相亲,转眼就是男朋友了?”赵宋惊奇。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要是你认可的男朋友,那很正常。不过你泼水也没啥不对。毕竟你对男女关系没啥经验。不过,依我估计,这男的要么没吃过荤腥,要么就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这,你都能猜出来?”言宛黛声音里充满了佩服。 “我是老司机,有什么可奇怪的?要是天天那啥,那小弟弟能那么有劲头?”赵宋哈哈大笑。 言宛黛也想笑,但脸上贴着面膜,只好哼哼唧唧地笑。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我说过了啊,是邵鎏!” “邵鎏!”赵宋的声音忽然尖利高亢,吓了言宛黛一跳。 “嗯,就是他。”言宛黛慢悠悠地回答。 “呀,呀,”赵宋声音都激动地不成调,“你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跟我分享,你太不地道了啊。” 言宛黛听到赵宋哒哒的脚步声。 “你要去哪儿?”她问。 赵宋:“我洗把脸冷静下,明天晚上,一起出来泡温泉,你到时候给我好好交待交待,我顺便教你几招,别上来就泼水,下次要把他摁倒,摁倒,知道吗?” 言宛黛被赵宋夸张的言辞给逗乐了,嘻嘻哈哈聊了会儿才挂了电话。 撕下面膜,洗好脸,言宛黛重新躺到床上。 想到她泼完水之后邵鎏脸上错愕的表情,她心里忽然就特别内疚。 犹豫再三,言宛黛给他发了条微信:在干嘛? 邵鎏之前分手,全部将她拉黑,现在全部放了出来。 邵鎏一直固执地认为,是言宛黛伤透了他的心,他才拉黑不联系了。 发完微信,她等了一会儿。 邵鎏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准备入睡。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言宛黛激动不已地抓起手机。 只见邵鎏非常简短地回复:在星空酒店,跟陈雯谈案子。 言宛黛看完微信,脸色立即变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邵鎏不在家里休息,竟然在酒店跟陈雯谈事情。 陈雯是谁? 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对邵鎏存了别样心思的女人! 她在邵鎏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七夕情人节的晚上,她穿着露肩的礼服,硬是将自己白皙的乳.沟给挤了出来。 为什么? 不就是诱惑邵鎏吗? 连客房大姐都说她心情好,是因为找到邵鎏这个男朋友。 天知道他俩之前的关系是不是清楚的。 言宛黛想到邵鎏容易起反应的身体,更是躺不住了。 她翻身坐起来,气呼呼地闭眼想了会儿,拿起手机,啪啪发微信:在哪个房间? 这次邵鎏回复得相当快:在820房间。 孤男寡女,在房间内谈? 言宛黛想骂人。 她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梳头、换衣、穿鞋,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出了门。 父母都在卧室,不知道闺女半夜跑出去了。 言宛黛噔噔噔下楼,开着车子就往星空酒店赶。 身为一个成年女性,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她不想忍,她想发泄出来。 到了星空酒店,前台服务员礼貌地问道:“您好,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言宛黛声音非常不客气:“陈经理让我去820房间。” 服务员知道陈雯的确是在820房间,忙用手往电梯那边一指:“您请。” 言宛黛板着一张脸,乘坐电梯去了八楼。 她直接来到820房间门口,深呼吸一口,抬手叩门。 “咚咚咚”三声后,言宛黛垂手立在一旁,等着里面的人给自己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身着深v套装的陈雯出现在门口。 深v的领口将陈雯白皙挺拔的胸部半遮半掩。 她皮肤不错,露出的丰满象刚出锅的馒头,色泽诱人。 她看向忽然出现的言宛黛,愣了下:“言小姐?” 言宛黛脸色肃着,一丝笑容也无:“我找邵鎏。”她强调,“有急事。” 邵鎏在里面听到声音,来到门口。 “真是小黛?”他有些疑惑,“有事儿?” 言宛黛重复:“有事。” 邵鎏“哦”了一声,返身进去,拿了包和笔记本电脑,匆匆走出来,他对陈雯说道:“我先走,明天再联系。” 女人最懂女人,陈雯淡淡地“嗯”了声,侧身给邵鎏让路。 见状,言宛黛直接转身,走在了前面。 在电梯口处,邵鎏追上她,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言宛黛盯着电梯变幻的数字:“到车上再说。” 两人一言不发地下楼。 走到停车场,邵鎏空着的那只手轻搭到她的后背:“去我车上说吧。” 言宛黛默许。 邵鎏先拉开副驾的门,待言宛黛坐上后,他自己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言宛黛身子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车子前方。 邵鎏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后排座,又将自己的外套随意一扔,他侧过身子:“现在可以说了。” 言宛黛咽了咽口水,忽然扭过头,她神色不愉地盯着邵鎏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邵大律师,你有没有脑子?” 此言一出,一向沉稳内敛的邵鎏直接愣住了。 邵鎏微微点头:“单我已经买过了,你慢吃,我和女朋友有事,就先走了。” 他扶着言宛黛的胳膊,带她往外走。 言宛黛被动地跟着他走出来。 在停车场,她停下,疑惑地问他:“去哪里?” 她刚才只吃了几口,现在还饿着。 “送你回去吧。”邵鎏自动自发地站到了言宛黛的车旁。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姑娘一脸的为难:“那麻烦您打下邵律师的电话吧。” 她没说他在不在, 但听语气, 言宛黛能判断出, 他是在的。 要见他,竟然不是那么容易。 言宛黛拿出手机,拨打了邵鎏的手机号。 音乐一直在响, 却无人接听电话。 她有些尴尬,表情犹豫地站在那里。 前台小姑娘蛮温柔的,她指指斜对面的沙发:“要么, 您先休息下?” 言宛黛将咖啡放到前台的台子上:“我叫言宛黛,麻烦您帮忙问下。如果他不见, 我直接就走了。” “这个?”小姑娘有些为难,“那,我试试吧。” 她拨打了内线电话,对那头的人说道:“有个叫言宛黛的女士想见邵律师,可以让她上去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小姑娘“哦”了一声, 挂断电话。 她开心地对言宛黛说道:“我们谢助理说, 您可以直接上去。邵律师在开会,所以不方便接您的电话。” 言宛黛客气地笑笑, 提着咖啡上楼。 刚才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言宛黛的心是提着的。 她担心对方会说出拒绝的话。 幸好 , 没有。 走廊灯光很亮, 她放轻脚步, 停在了邵鎏办公室的门口。 谢绝自对面走过来, 笑着说道:“言小姐,您进去等吧。邵律师在会议室开会。” “他去打吊瓶了吗?”医生叮嘱过他天天去,起码要打够七天才可以,现在都九点多了,他竟然还在加班。 谢绝头疼:“一直忙着加班,还没顾得上去。言小姐待会儿帮忙劝劝。” 言宛黛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顺路买的咖啡,分着喝了吧。” 她不知道加班的人很多,只买了四杯。 不够分,只能让谢绝看着办。 谢绝没客气,接过咖啡去了会议室。 邵鎏正在跟大家探讨案子。 重要案件,邵鎏一般会召开会议进行探讨。 大家都是法律界的精英,齐聚一起,所思所谋会更精准。 邵鎏分析能力一流,他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捕捉到撬动案件的关键所在。 大家佩服他的工作能力,所以愿意跟着他前行。 眼见谢绝进来出去的,邵鎏冷着脸,不客气地指名批评:“谢绝,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吧?” 谢绝弯腰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小声解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是接前台电话,第二次是出去跟言小姐打个招呼,怕她着急。”他指指咖啡,“这咖啡,是言小姐买的。” 他一口一个“言小姐”,却未发觉邵鎏冷酷的表情变得渐趋柔和。 邵鎏放下手中的笔:“你们继续,我出去下。” 大家面面相觑,工作狂似的老板,竟然在关键时刻溜号了。 大家看向谢绝,感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谢绝却低头,一副认真看资料的样子。 言宛黛站在邵鎏办公室中央,拘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的办公室,装修风格简单分明,几乎没有什么暖色系的东西。 她绕到他的办公桌前,察看他办公桌上的摆件。 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 办公桌单调、冷清,没有温度。 “在看什么?”邵鎏突然推门进来,言宛黛忙离开他的办公桌,走到空地之间。 邵鎏进办公室后,左右看了眼,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温水,出来后,递到她面前,音调平和地说道:“我要开会,你在这里等我下。” 他看眼腕上的手表:“大约再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要么你忙?我来只是提醒下你,记得打吊瓶。”言宛黛声音有些犹豫,他不确定他是否欢迎自己来。 邵鎏抬眸看她:“你希望我现在停下会议陪你?” 这是哪儿跟哪儿? 言宛黛忙摇头:“不,我没那个意思。” 她可没脸大到那种程度。 哪怕是热恋期,她也不会如此无理取闹。 她分得清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那你等我,我尽快!” 言宛黛点了点头,接过那杯水。 邵鎏看她眼,接着带上门回了会议室。 会议继续进行,结束的时候,邵鎏说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不要离开,在这里等一下。” 大家都原地待命。 邵鎏拿着自己的文件夹回到办公室。 言宛黛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里的电视剧,听到门响,她直接将电视剧画面给关了。 邵鎏在门口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言宛黛以为要走了,忙背上包,走到他面前。 邵鎏虚虚地扶着她的后背,带她来到会议室门口。 他推开门,一屋子的人看过来。 言宛黛吓了一跳。 屋内起码有十几个人。 都是正装打扮,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打量还有好奇的成分。 邵鎏轻轻推着她的背,让她往里走了一步。 他手放在她背上,站到她的旁边,音色平静地介绍:“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言宛黛。” 他的声调平铺直叙,但听在大家耳朵里却是炸雷。 会议室一片安静。 大家目瞪口呆。 沉默寡言的领导忽然间就有女朋友了。 之前大家以为,工作才是邵律师的女朋友。 因为一次集体聚餐的时候,有同事大着胆子打趣邵鎏:“邵律师,您打算多少岁之前结婚?” 很多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规划,大约多少岁之前结婚,大约多少岁之前实现某目标。 大家好奇成熟稳重的邵律师有无这方面的规划。 谁知邵鎏非常干脆的来了一句:“我不婚!” 大家震惊之余,就想当然的认为,邵鎏也许是不喜欢女人。 因为大家从未看到他跟任何女人亲近过。 而今天,邵鎏却破天荒给大家带来了意外。 安静几秒之后,大家纷纷站起来。 “嫂子好!” “老板娘好!” 叫什么的都有,气氛有一点点的欢乐。 言宛黛手足无措,她来的时候,意图是想让邵鎏公开自己的身份,可一旦真公开了。 她却慌得一批。 面对这么多法律界的精英,她脸上有股子灼烧感。 谢绝拍着巴掌:“大家都看清楚了啊,这是唯一一个出入邵律师办公室不需要预约的人,记得跟前台打好招呼。” 大家都笑了。 谢绝抓住了关键的问题。 邵鎏看了言宛黛一眼,说道:“谢绝说得对,这座办公大楼,我女朋友可以随意出入。” 大家一愣,继而笑得更大声。 邵鎏的补充说明很有力度。 不光是他的办公室,言宛黛随意出入的范围扩大到整座办公大楼。 想想也是,邵鎏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出资人。 他有权决定一切。 言宛黛咬唇,表情拘谨地说了声:“大家好!” 刚才太慌乱,她都忘了跟大家打招呼。 律师们很自觉,从谢绝开始,都纷纷自报家门。 “我是……” “我是……” 高低不一的声音此起彼伏。 言宛黛记不住他们的脸,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只能保持微笑。 寒暄结束,邵鎏虚扶着言宛黛去坐电梯。 在电梯里,他盯着不断变幻的数字,问她:“想吃什么?” “还是先打吊瓶吧。” 时间很晚了,若是先吃饭再打吊瓶,估计要天亮了。 电梯到了,两人先后步出电梯。 邵鎏声音不容拒绝:“先吃饭,我送你回家,之后我自己去打吊瓶。” “你自己?” “我今晚在医院里睡,医院里有护士,她们会照顾好我。”邵鎏目光在言宛黛脸上扫了一圈,“你脸色不好,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言宛黛摸摸脸颊,没想到他如此细心,竟能看出自己昨晚没休息好。 邵鎏没自己开车,他和言宛黛坐在后排,由谢绝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