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风而来》 1.探亲 “你排卵期是什么时候?” 章茗盯着手机里,昨晚覃戈给她发的微信,她一直没回。 不知道覃戈问她排卵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怀孕,还是为了避孕? 章茗不敢轻易回复,毕竟她这次来,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她不能失败而归。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唉,好的。谢谢你,林英姐。” “别跟我客气。” 章茗这边门还没关,便听见林英在走道上跟人说话,是覃戈回来了。 她兀地紧张起来,像考试没考好,听见了班主任走近的声音似的,慌忙留了门,快步往里走。 厨房里的水煮开了,她把托盘放到餐桌上,赶忙去关火,又把面条和鸡蛋放回冰箱里。 转念,又把鸡蛋拿出来,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冰箱门上。 “在做什么?” 与她的慌乱相比,覃戈相当的云淡风轻,他高大的个子杵在门口,瞬间加大了厨房里的压强。 眼神从他脸上匆匆划过,不敢细看,章茗手里拿着鸡蛋,手背去抹额头上的细汗,强装镇定,“我想煮个蛋汤。”说着,去拧煤气炉,煤气炉跟她斗气似的,连打了两次,都没点着。 身后有压力贴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打就拧开了炉火。 他身上特有的男子味道,让她有点眩晕,她低下头往里挪了挪步子。 “我来吧。”覃戈洗了手,拿碗打蛋,他虽然出身富家子弟,但自读大学开始便独立生活,不说做菜有多么高的水准,起码比章茗会照顾自己。 厨房小,因刚煮了开水,很闷热,平静下来的章茗去打开了厨房阳台的门。 凉风灌了进来,差点吹灭了炉火,她又慌忙把门关上大半,只开了一条缝。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粗手笨脚,在覃戈面前很丢人,她轻咬着上嘴唇,站在一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覃戈熟练地打蛋,侧眸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两年了,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么拘谨和陌生,她究竟怕他什么? 他侧了侧脑袋,“进去坐着等吃饭。” 章茗喉咙里应了一声,没敢看他,懊恼地从碗柜里取碗筷。 蛋花汤很快煮好了,用大汤碗盛出来,覃戈才去换下军装。 他在卧室里换衣服,没有关房门,她偷偷瞄了眼他的背影,健壮,结实,有安全感。 林英包的饺子个头很大,覃戈连吃了两个,问她:“工作的事定了吗?” “嗯,还是留在海安大学的设计院。”章茗在读研期间就在海大设计院兼职,所以研究生毕业后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覃戈又及:“什么时候到单位报到?”言外之意是,会在这里呆多久。 呆多久,取决于她能不能怀上,以及……什么时候跟他说离婚的事。 这些事,她都没把握。 章茗吃完口中的饺子,握着手中的碗喝汤,她糯糯地说:“还没定。” “我昨天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他这是问排卵期的事。 章茗徒然紧张起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撒谎:“我最近经期不太准,我也……不知道哪天是……” 覃戈盯着粉扑扑的小娇妻,心里莫名躁动,强压着胸腹下的冲动,他把馅饼掰开分了一半给她,“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多做。”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章茗耳朵瞬间热了,她听明白了,他也希望要小孩? 覃戈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趁你年轻,早点把孩子生了,免得我妈再催。” 原来是为了应付覃母,不是说他真的想要跟她生儿育女。 只是覃母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到处抓瞎的茫然贵妇人,她已然看不上章茗这个对于稳固他们母子地位没有任何帮助的儿媳。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一个“误会”,覃母自认抓住了章茗的把柄,婆媳两个已彻底“决裂”。 覃戈见章茗低着头默默吃东西不说话,语气渐冷:“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不是……不是的。”章茗轻声迭迭否认。 来这之前,她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怀孕了才走。 她早已对婚姻没有憧憬,但她想要个孩子,覃戈是最合适的,他长得帅气好看,基因比精子库的无名氏们有保障。 最关键的是,她怀他的孩子,合理合法,没有手续上的诸多麻烦。 吃完晚饭,覃戈让章茗先去洗澡,他洗碗。 他们没有别的娱乐项目,早早上了床。 在床上,覃戈几乎不说话,神情冷峻,铿锵有力地干活,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他对她没有兴趣,只有性趣。 而且,他们从不接吻。 他们的第一次床上运动,是在覃戈开颅手术成功后的第三个月,患得患失的覃母逼着他们圆房,那时候覃母目的很明确,她要抱孙子。 圆房那天晚上,覃戈尝试跟章茗接吻,但是章茗太紧张,把脸撇开了,覃戈便以为她不喜欢,所以自那以后,他会吻遍她全身,却唯独不吻她的唇,两人间缺少了心灵互动的一个重要环节。 而章茗却一直以为,覃戈不爱她,所以,才会不屑跟她接吻。 半年没有夫妻生活的他们,可谓久旱逢甘霖,运动激烈绵长。 军人出身的覃戈,在只有两个人的这个战场上,骁勇善战,每一个撞击都直击要害,让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章茗因为有自己的“不良”如意算盘,在床上很配合他,娇羞而又热情,覃戈差点没忍住,死在她身上。 他放慢了步伐,慢慢地研磨,折磨得身下的小妖精咬破嘴唇,眼神惺忪迷离,嘤嘤哼唧。 就在他准备发起总攻的时候,不识相的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作为军人,因为怕有突发任务,手机都必须全天候开机。 “啵”的一声,他毫不犹豫离开了她的身体,伸出手去床头柜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章茗弓起背,下意识不满地娇喘,突然的空虚让她在几近昏厥的迷离中清醒过来,忙拉过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 电话那头是乔馨,她生病了,要覃戈送她去医务室…… 2.释放 室内灯光如晦,覃戈穿衣的身影被拉长,影子盖在了她身上。 章茗缩在一角,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他要出任务。 但出任务是要穿军装的,他穿的是便服。 回想起刚才他话筒里,隐约传来的女声,章茗紧了紧被子,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大乔生病了,我送她去医务室。”大乔是乔馨的小名,覃戈穿衣动作极快,声音是惯常的冷静。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两厢激扬之时,被突然打断,覃戈浑身沉重紧绷,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不忍让她等待,他微微抬颌,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宿舍也有左右邻居,大半夜的,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小章茗胆子小,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爸爸,我饿了。” 她音量太小,章爸爸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赶她回去写作业,不要在跟前闲晃。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哭着说饿了,想妈妈,可惜爸爸只听进去后半句,白了她一眼,自顾低头吃面。 小章茗饿着肚子,莘莘地往家里走。 妈妈不在的几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家里有饼干和方便面,同桌每天还给她带水煮鸡蛋,她才不至于饿出毛病。 章茗把覃戈留下的字条折好,收起来,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吃了早点后,章茗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开始工作,她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马上要完工了,组长要求她在近期把总结报告做出来,以便交给开发商验收。 工作到十一点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放风。 阳台对着后山,山上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楼下阳台有人说话,那是林英的声音,她在阳台打电话。章茗想起托盘和碗还没还给人家,约摸等了十来分钟,林英那边大概也已经挂了电话,她才转身回厨房拿了林英家的东西,下楼去归还。 宿舍区很安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 林英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开了门看见是她,忙笑着说:“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聊天呢,快进来坐。” 林英的丈夫徐天成是覃戈他们连队的政委,他们夫妻俩住的房子跟覃戈宿舍是一样的户型,客厅墙上挂着林英做的十字绣,屋子收拾的更有人情味。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 “林英姐,不用麻烦了。” “我正擀面,乔技师昨天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上吐下泻的,我中午做面条,好给她送去。我做的多,你就在我家吃吧。” 章茗把托盘和碗放桌上,笑说:“家里已经下米了,覃戈中午回来吃饭,我就不在你这蹭饭了。” 林英明白人家小夫妻久不见面,正是火热的时候,她也没再勉强。 林英在厨房案上继续擀面,她问:“你这次来,是想要小孩吗?” 对于这个话题,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厨房门口,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我也是,想要个二胎。嫂子教你一个经验,”林英一边利索地擀面,一边探过头来,小声说:“完事后,你在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半个小时不要乱动。” 章茗脸上唰一下红到了脖子。 林英说得一本正经,“害羞什么,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怀上的。” 闲聊了一会儿,林英又说:“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吃饭,老徐已经跟你家老覃说了,你可别又早早下米。” 从林英家回来,章茗洗米煮饭,冰箱里的菜挺多,她拿了些肉出来解冻,然后切了芹菜和西兰花,剥好大蒜,做好一切准备功夫,等覃戈下班后,直接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覃戈准点回来,他炒菜味道不错,章茗小口吃着饭,也没问乔馨怎样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打算问。 两人默默吃饭,静默的空间里,只有覃戈呼噜噜快速吃饭的咀嚼声。 吃完午饭,覃戈在阳台抽烟。 章茗吃的慢,偶尔抬头侧眸,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她把灶台抽油烟机都擦了一遍,才开始洗碗。 听见客厅拉窗帘的声音,厨房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身后热量贴了过来,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 虽然不接吻,但前戏还是会做足,直到她像一汪春水似的窝在了沙发上,他才提枪上阵,一番厮杀下来,两人都是热汗淋漓。 连着来了两发,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 床上那次特别持久,他卡着点,直到她也来了,才全然释放。 他从昨天就开始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松了下来。 事后,他嘴上刁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他看了眼身边还在打颤的人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点火。 覃戈起身去洗澡,章茗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起了林英刚才教她的经验之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同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回去上班,走之前覃戈探头进来,看她身下高高撑起的被子,伸手掀开被角,章茗害羞地并拢双腿,不敢看他。 覃戈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好好睡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章茗写了会儿报告,大概四点的样子,便到楼下陪林英去附近社区的综合市场买菜。 “我每到一个菜市场买菜,就会先观察它的布局,往那些偏僻的角落走,总是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好东西。我们顺着这里走,先买肉,再买蔬菜,最后出来买水果,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买水果吗?” 章茗摇摇头,“因为什么?” 林英笑说:“水果摊在最外面,而且水果最重呀,我们没有拿推车,当然是最后买比较方便。” 章茗笑着点头,她跟林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好在对方是个话匣子,不需要她去找话说,她顺着对方的话聊天就好。 买菜的时候,章茗总是不声不响先把摊档的收款二维码扫好了,抢在林英之前付钱。 林英笑道:“说好了我们请客,你这真是……” “我们作客买点肉菜也是应该的。” 回到林英家,两个人坐在客厅摘菜,林英问她:“你月经不调多久了呀?” 章茗诧异,“嫂子怎么知道的?” “你家覃连长问我们老徐要附近医院妇科大夫的电话,之前几年我在这儿备孕的时候,我去调理过。” 章茗没想到覃戈把她随口说的月经不调放在了心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两个月经期不太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可能是宫寒的缘故,我之前就是。家里催着要孩子了吧?你们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 “你和覃连长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跟覃戈妈妈是小学同学。” “难怪,我看覃连长就不像会自由恋爱的样子。绷着脸,不苟言笑。那你跟乔技师也是一早就认识了?”林英的语气里有打探八卦的意味。 章茗倒也不介意,她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她。” “妹子,听嫂子的,赶紧要一个,有了小孩,婚姻才牢固。”林英老生常谈,她应该也听过不少覃戈和乔馨的风言风语吧,不然不会这样提醒她。 章茗摘着南瓜藤叶子,笑笑不说话。 林英又挨近了点,低声说:“我这儿有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多喜丸’,可以促进排卵的,我晚点给你拿一些。” 正说着话,乔馨来了,她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这会儿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乔馨撺掇着组的局。 乔馨跟林英这个家庭主妇更没有共同话题,她极少主动登门,但是,她对章茗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正面交锋。 从昨天起,她就有意拉着林英在楼下打羽毛球等待章茗的出现。 看着章茗怯懦胆小的模样,她有种虐待小动物的快感。 林英在厨房里剁肉,乔馨和章茗剥着大蒜子。 乔馨开门见山,“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 3.挑衅 乔馨和章茗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剥大蒜子。 耳边传来“哆哆哆”的剁肉声,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很奇妙的,章茗只跟乔馨有过一面之缘,一次短暂的握手之礼,但是两人互相之间的气场,很明确地告诉她,眼前的人极不喜欢她。 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章茗也没问她身体好些没,默默低头剥蒜。 “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乔馨开门见山。 乔馨口中的汤阿姨就是章茗的婆婆,覃母汤月。 章茗早就猜到了,一定是乔家给覃母抛出了橄榄枝,不然以覃母的性格不会那么果断让她与覃戈离婚。 章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馨抬眼看她,眉眼上翘,“不合适的婚姻还是趁早结束了好,你要是想着利用身体挽留他,或者想生个孩子来挽救你们的婚姻,那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念头。” 乔馨害怕章茗死缠烂打,毕竟覃戈是个重情义的人,以他的性子,他不可能主动抛弃糟糠之妻。 所以,她今天来,就是想敲打敲打章茗,让她不要动歪脑子。 面对乔馨的倒打一耙,章茗有些诧异,暗暗咬着后槽牙,良久才冷静地说:“不知道乔技师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话?”她说话声量小,哪怕愤怒,也是声音怯怯的。 乔馨得意一笑,“我是覃哥哥的小妹妹呀。” 这挑衅的语气,段位不低,章茗不想在言语上吃亏给她,便只好沉默不语,但心底莫名烦躁,她撩起长发,盘了起来。 乔馨看到了章茗脖子下,触目的……草莓印,她挪开视线,愤愤然地冷笑:“给谁看呢?” 章茗一愣,没理解乔馨愤怒的原因,她盘好头发,继续剥蒜,“我跟覃戈离不离婚,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我外公跟他爷爷是战友,我们打小在一个院里玩耍,从小学到大学,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他比我大一届,但我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跟他一起成长,一同进步。” “若不是覃戈突然生病,汤阿姨乱了方寸,随意找了你这样的女人跟覃戈结婚,我们早在一起了。” “我跟他谁都离不开谁,我们两个谁发生意外,第一反应都是向对方求助。我若有事,他无论在做什么要紧的事,也都会第一时间来帮我。” 章茗本能地屏蔽乔馨的炫耀,她小声说:“你跟他的事,我没兴趣。” “也是,你们迟早是陌路人。” 章茗没反驳,她必须承认离婚是自己跟覃戈唯一的出路。两人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共同话题,长期分居两地,况且家庭门第相当不匹配,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离婚的事,我会找时间跟他说的。”章茗不想乔馨打乱她怀孕的计划,只好顺着乔馨的意思,主动低了头。 覃戈和徐政委一起回来的,他进来先瞥向章茗,他眼神一滞,一团火似的燃烧起来,章茗被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没跟她说话,反而问乔馨好点没,药吃了没。 乔馨在旁敲板栗,故意撒娇:“都问多少遍了,我真没事儿。” 徐政委估摸着比覃戈大两三岁的模样,他一边给大家斟茶倒水,一边劝乔馨:“少点外卖,食堂里伙食又不差!” 乔馨踢了踢覃戈,“食堂东西好吃吗?” 覃戈低头发微信,“凑活。” “你能凑活,我可不能凑活!”乔馨这话中有话,她把装满板栗的小碗推过来,“喏,给你,你喜欢的板栗。” “明明是你自己爱吃的板栗。”覃戈没抬头,伸手摸了个剥好的板栗,放进了嘴里。 章茗不想看他们卿卿我我,他们三个聊天,她也插不上话,便起身到厨房给林英帮忙,她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划开来看,是覃戈。 覃戈:把风纪扣扣上。 章茗有些莫名,顿在厨房门口,随后拐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脖子下紫红色的两三个印子,瞬间羞红了脸,这吻痕,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吧?丢死人了。 她忙把最上面的纽扣扣上,冷水洗了把脸才出来。 林英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徐天成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给每人倒了一点。 林英指着覃戈面前的韭菜煎蛋,笑说:“这是你老婆做的菜,你不尝尝?” 乔馨看了覃戈一眼,又看了看章茗,“我记得覃戈不吃韭菜的。” 章茗并不知道覃戈不吃韭菜,而这已经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色了,她正想说什么,只见覃戈夹了块韭菜煎蛋,放进了嘴里。 “我小时候挑食,到了部队早改了挑食的毛病。”他声音沉稳,眉眼冷峻。 章茗打心底感谢他给自己留面子。 覃戈挑眉,“鸡蛋有些老,明天我教你怎么煎蛋。” 林英笑:“你们家是覃连长做饭呀?”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抿唇,脸蛋微红,像新婚的小媳妇。 覃戈瞟了她一眼,表情比惯常的冷淡多了一丝笑意,语气异常和暖,“她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我做给她吃。” 林英不满地看向丈夫,“老徐,你看看人家!” 徐天成摆摆手哄着老婆,“能者多劳嘛。” 林英对乔馨说:“看见没有?乔技师,你以后结婚了,一定什么都别干,不然就要能者多劳了。” 乔馨讪讪笑着,她搞不明白覃戈的心态,明明是不爱的女人,怎么还能对她那么好?男人果然都是荷尔蒙主导的生物。 吃过晚饭,他们三人斗地主,林英和章茗洗碗,不到九点,大家就散了。 章茗回去之前,林英偷偷塞给她一瓶药丸,让她每天吃三粒。 第二天是星期六,覃戈一早起来欲带章茗去医院看妇科。 章茗吃着早餐,偷偷抬眼看对面的覃戈,对着他那张不容置喙的脸,她不敢说不。 这是个地级市人民医院,周六看病的人也很多,排队挂号听诊。 妇科医生是个老大夫,她带上卫生手套,冷冷地说:“到里面把裤子脱了,躺床上。” 章茗最怕妇检,尴尬又害羞,妇科医生一般都还爱臭着一张脸,似乎在说,我都要看腻了,看吐了,谁爱看你,扭捏个什么劲? 检查完从帘子后出来,老医生拉了拉眼镜,斜眼盯着覃戈,问:“军区来的?” 覃戈鼻子里“嗯”了一声。 摆惯姿态的妇科老医生,遇见了比她还臭脸的覃戈,气势上被压制了。 老医生是个老江湖,她瞟见了覃戈手里拿着的车钥匙,在军区开豪车的人,可能并不是她能颐指气使的。 但她又不想把姿态降的太低,语气稍微温和了点,依然还是开出了警告:“夫妻生活要节制。” 章茗一听,脸上热辣辣的,她低下头都不敢看旁边的小护士了。 覃戈想着,跟刚结婚那会儿相比,他现在已经很节制了。但医生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他一脸正色地问医生,夫妻生活多久一次才算节制。 从来没被这样问过的老医生,一时目瞪口呆,她说:“一个星期最多……两到三次。”医生都被他问的结巴了。 覃戈没话可说了,这是他目前一天的工作量。 之后医生开单让章茗去验尿和白带,又是一番的排队。 拿到化验单结果,老医生总结说章茗身体挺好,没什么毛病,月经不调可能是长期精神紧张所致。 长期精神紧张? 覃戈开着车,一路都在琢磨这个扯淡的病因。 他们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去超市买了下周吃的菜和日用品。 回到家,覃戈在阳台上抽烟,随后进房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她,“这是我的工资卡,你拿着。” 章茗连忙推辞:“不用的,我有钱花。” “我妈这个人不好相处,你天天跟她相对,难免紧张。你回去后找个好点的公寓,搬出去住,我妈那边我会跟她说。”覃戈把卡塞到她手上,然后穿衣准备出去,整天跟她呆在一起,他总是想把她按在床上劳作,他必须出去透透气。 章茗攥着银行卡,看着覃戈开门的背影,茫然地问:“你去哪儿?” “大乔约我和老徐去钓鱼。” 傍晚接到覃母的电话,催问她什么时候跟覃戈提离婚的事,章茗答应了会尽快找合适的机会说。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淡,覃戈听了医生的话,虽然做不到一周两三次的频率,但也已经尽力节制。这段时间是章茗的排卵期,她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等覃戈回来,深怕他临时有任务要出公差。 所幸,领导知道覃戈老婆来探亲,也非常人道地尽量不安排他外出公务。 章茗写完项目报告,闲时会在手绘板上画画自娱自乐。 有日,覃戈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在他侧后方,视线刚好对上他完美的侧颜,逆天的下颌线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刚直粗犷,看得她的心怦怦然跳跃着。 压感笔不自觉地在绘画板上勾勒出了他脸上的线条,她画画的速度很快,覃戈打个盹的功夫,她基本上画完了。 覃戈本来在看纪录片,谁成想却睡着了,他起身去洗手间,经过章茗身旁的时候,章茗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画他,紧张地快速切换了画面。 “紧张什么。” “没有……” “你画的谁啊?”覃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章茗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切换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相册里毕业设计的图稿,这是一张林内的自画像。 真是鬼使神差,怎么会是林内的自画像,章茗忙关上文件,心虚地解释道:“我同学……” 4.离婚 林内是章茗研究生毕业设计同组搭档的同学,毕设里都要有自画像,因为章茗负责排版,所以林内的画像才会存在她笔记本电脑里。 覃戈盯着林内的画像,冷哼:“娘里娘气。” 娘气吗?章茗又打开林内的自画像,不娘啊,林内长得很清秀,像娱乐圈里的某个流量小鲜肉。 “还再看?”覃戈从洗手间出来,声音很是不满。 章茗忙辩白:“我不是……” 覃戈也懒得听她解释,提起衣服,“走吧,今天不做饭,带你出去吃。”说完也不等她,自己先去取车。 章茗简单收拾,提包跟了出去。 走到楼下,覃戈的悍马停在院外,他正倚在车门边上抽烟。 院外林荫道上,几个士兵结伴经过,他们远远看到章茗,忍不住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调皮的还吹了个口哨,众人大喊:“嫂子好!” 章茗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啧”了一声,灭了烟头,“谁吹的口哨?站出来,老子不废了他!” 士兵们嘻嘻哈哈,边走边大声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瓜,粒粒皆辛苦。” 覃戈厉声:“张国栋吕良伟,训练场跑十圈!” 带头起哄的两个士兵吓得停下脚步,朝章茗投来求救的目光,“嫂子!救命!” 章茗小声求情:“算了,今天假期。” “算了?”覃戈挑了挑眉,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朝他们片去。 士兵们瑟瑟发抖,连连求饶:“连长大人……” “滚!” “谢谢连长!谢谢嫂子!” 覃戈:“一天不削他们,他们就皮痒。上车。” 此时宿舍楼上,乔馨正站在窗户边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章茗完全没有要离婚的意思。 也对,好不容易攀上了豪门,怎么舍得轻易舍弃呢。 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实则妥妥的心机婊。 乔馨把窗帘一甩,心疼覃戈被狗皮膏药给黏上了。 吃了晚饭回到家,章茗把吃剩打包的食物放冰箱里,从厨房出来,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隐藏的暴躁因子在迅速扩大。 此时覃戈坐沙发上讲电话,他拧着眉心,手遮住了他的脸。 章茗坐在了覃戈斜对面的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没说,我不知道……确定?……你发过来。” 她知道这是覃母的电话,她迟迟不提离婚的事,覃母按耐不住了。 今天要摊牌了吗? 又是一阵的沉默,章茗攥紧了手,手心都是汗。 覃戈已经讲完电话,正盯着她。 “你带着离婚协议过来的?”覃戈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 章茗低下头,“是。” “你来了半个多月,为什么一直不说?” “我……”章茗咬了咬唇,原因她说不出口,她在盗取他的种子,得不到虚妄的爱情和婚姻,她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她突然脑子一抽,怯怯地问:“覃戈,你爱我吗?” 覃戈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民政局,他妈妈以死相逼要他跟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结婚,他们三分钟办完了结婚手续。 之后再见,就是他开颅手术成功后,她以妻子的身份在身边照顾他。 他爱她吗?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就有责任对她好,他是军人,履行责任是他的义务。 “你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菜,你都不知道吧?”章茗声音极细,窘迫中强装出的平静。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就好像你不吃韭菜,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乔馨的十分之一。” “而且……而且……”章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之间连接吻都没有,男女之间的事,她羞于启齿。 章茗突然红了眼眶,“我知道你对我,只有责任……” 覃戈不能理解女人的逻辑,他震惊又愤怒,几次要打断章茗说话,他都忍住了。 “我他妈对你负责,我还成错的一方了?” 章茗连连解释:“不是,你没有错。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婚姻在你眼中是这么儿戏的吗?” 手机震动,覃戈戳开屏幕,手机里的截图让他的肾上腺激素瞬间逆流而上直冲脑门,他的妻子从来没有跟他接过吻,结果却和别的男人吻上了。 “他是谁?” “同学……” 覃戈又看了眼那个画面,冷笑:“难怪,你下午画的就是他吧?” 章茗想解释,那天毕业聚餐,林内当众跟她表白,她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谁知林内喝醉了过来强吻她,被她推开后,章茗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但是,她知道,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覃戈不会相信她。 他们之间压根没有彼此信任的基础。 眼前突然一黑,唇被堵上,呼吸不畅,满腔满口都是他的味道,他像一头困兽,完全不讲道理地横冲直撞,血腥味在口腔中流窜,章茗吃痛地躲开。 覃戈捏起她的下巴,通红盛怒的眼,盯着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唇,“你跟他上过床?” 章茗想说:“你是这样看我的?”可她没有说出口,她爱他,但他不爱,不对等的婚姻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 她这犹豫的瞬间,覃戈的心被刺痛了,“贱货!” 覃戈摔门走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章茗留下了离婚协议书和他的工资卡,回了海安。 军人离婚还需要部队出具同意离婚的证明,等同意书下来了,覃戈再回海安办理相关手续。 后来章茗催了覃戈好几次,但他总是因各种原因没能回来。 章茗都要急吐血了。 直到过年前,他才回海安休假,顺便——离婚。 只是,这次变成覃戈找不到章茗了。 覃戈不着急,但是覃母急呀,所以她直接找到了青柠街章茗的家。 青柠街在老城区,是海安的绘画艺术一条街,街区很破旧,都是上世纪各个年代的老楼房。 章家在街尾,两层半的楼房,一楼是章父章建柯的店面和版画工作室,二楼以上住家。 覃母汤月下了车,扫了眼招牌“青柠老章家版画”,眉头微皱,这种地方,她许久不来了。 “有人吗?”跟汤月一起来的女孩大声朝里喊。 里面正在整理版画的林美香听见声音出来一看,愣住了,“汤月,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们家章茗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都躲起来了。” “不是……”林美香找了个借口,“小茗姥姥家有事,她回去了。楼上坐吧。” 汤月在里面逛了一圈,并没有章茗的踪影,上了二楼,楼上也没人。 她坐在沙发上,不喝她们家的茶。 跟她一起来的是她侄女汤媛,汤媛觉得姑妈态度太傲慢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接过林美香递过来的茶,想缓和气氛,“谢谢阿姨。你们家布置的真温馨。” “当心,这茶有点烫……” 汤媛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 汤月一双白皙的手上下交叠,姿态摆的很高,“美香,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你跟我两个人定下来的,那今天我们两个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说吧……”林美香坐在她侧对面沙发上。 “当初你们家小茜血癌要换骨髓,好不容易找到适配的骨髓,还是你家亲戚的,你那亲戚坐地起价,开口就要一百万补偿费,就在这等钱救命的时候,是我汤月掏的钱吧?咱们两个老同学,那么多年不见,在医院里碰上了,你家有难,我家也有难,我二话没说就给你掏钱!” 但那时候,她掏钱就是有目的的,林美香也不好戳穿她,客气地说:“我知道的,汤月,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小茜哪里能救回来,我打心底感谢你的。” 汤月:“甭说客套话,当时医生说覃戈的手术成功率只有10%,我就这么个儿子,我们家的情况有多复杂,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无头苍蝇没有别的办法,就信了高人的指点,说什么结婚能冲喜,若我们覃戈真有个万一,还能有个儿媳可以人工受孕传个后代。我就信了这个邪。” 林美香不善言辞,她声音不大,“这冲喜冲对了呀,你当初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确实,覃戈手术成功后,汤月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首功,是她的土办法凑效了。 汤月哪里还承认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她避开这个话题,说:“但是你女儿根本就不爱我儿子,这个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 汤月打开手机,递给林美香,“你看看你女儿在外面的行径,就差捉奸在床了。我们覃家在海安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林美香不想看,她推开汤月的手机,“离婚的事,小茗已经跟我说了,我没意见,不过现在……”林美香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当初为了救小女儿的命,她已经够对不起章茗了,她现在什么事都想依着女儿。 汤月恼怒:“那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把离婚的事情,赶紧办了呀。” 林美香解释:“小茗之前催着覃戈回来,覃戈不回,她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从姥姥家回来一趟要多久?一来一回两天时间,她都抽不出来?” 林美香嘴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说话。 汤月冷笑,“还是说,你们想拿乔?” “不是,汤月,你别这样说。” 汤月白了一眼,冷冷一哼,“你给章茗打电话,你的电话,她总该接了吧?” 林美香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打给章茗,这边刚接通,就听到了远处有铃声传来。 “妈,别打了,我们回来了。”说话的人,是章茜。 林美香挂了电话,赶紧走到楼梯口,想让章茗别上来,可惜已经来不及。 章茜和章茗一前一后上来了。 汤媛站起来打招呼:“大嫂。” 汤月盯着章茗的肚子,愣了神,她很吃惊:“你这……你怀孕了?” 5.重逢 面对突然到来的覃母,章茗有些手足无措,她用手里的帆布袋挡着肚子,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想否认,“不是……没有……” 汤月走前来强行扯开购物袋,她看着章茗这隆起的腹部,不禁问:“几个月了?” 章茜护着姐姐,“不要你管。” “她是我儿媳妇,她怀孕了,你说我能不能管?你走开。”汤月扯开章茜,盯着章茗的腹部,越想越不对,“这肚子,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五六个月之前,我儿子在部队,你在海安,你这怀的是哪门子的孕?”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但是我现在怀孕了,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你先别激动,万一是表哥的呢,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整理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箱东西,一箱子的内衣裤。 那几个搬家的老头不会那么变态,贪了她一箱内衣裤吧? 左思右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箱子不小心被对门的搬家公司搬走了。 她换了一双室外拖鞋,拿起钥匙,去敲对面2902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应门。 章茗这才看到对方有安装门铃,她又去掀门铃,耐心等了一阵,依然没有动静,可能没人在家。 章茗刚回转身,就听见了门响,她欣然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覃戈的脸上也是一阵错愕,他刚洗完澡,听见门铃响匆匆来开门,结果却是她。 离婚这么多年,这是他们首次相遇。 覃戈以为章茗来找他,有些意外,甚至是欣喜,但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这显然不对。 他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胸肌上,还滴着水,下面裹着块白色浴巾,章茗避开他那灼灼诱人的身材,心底暗叹,怎么会是他呀。 一瞬间的静默,把尴尬无限拉长,章茗忙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我住2901,今天搬家公司是不是把我的一箱东西搬到你家了?” 覃戈眼神冷下来,他侧了侧身,哑声道:“你自己进来找。” 章茗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覃戈声音冷淡,“赶紧的。” 她只好穿着拖鞋直接进去了,他这边的户型跟她的不一样,面积至少是她的三倍有余,他搬家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很凌乱。 客厅放着一堆纸箱,章茗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蓝色整理箱压在最底下。 她去搬开上面的杂物,覃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章茗加快速度,只想赶紧把杂物清理完。 终于抱起蓝色箱子,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堆着的纸箱。 纸箱倒下之际,覃戈本能反应伸手去扶,“嘶”的一声,他皱眉轻唤。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覃戈没应她。 章茗转身看到他肩胛骨的地方,在流血,口子还挺大。 她忍不住道:“有药箱吗?我帮你止血。” “不用。快走。”他的声音恨不得掉出冰渣来,他就是想表达,他现在对她没有兴趣,连话都懒得跟她多说,更不想跟她有其他的接触。 他掉出来的冰渣,章茗感受到了,她哪怕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停留,便抱着整理箱往门口走。 她打开门,出去后关上,在她关门的时候,听见声音传来:“给我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要搬家,越快越好。” 章茗舒了口气,他要搬走,那最好不过。不然以后让他看见孩子,只会徒惹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早就放下了,不会再心存幻想。 覃戈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对面门已经关上。 他进浴室对着镜子查看伤口,刚才是被纸片给划伤了,他皮实,流一点血不要紧。 但是,覃戈的心按耐不住了,那奸夫跟章茗一起,也住对面? 他开始时时刻刻留意对门的动静。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力,听见了细细的敲门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披萨店的外卖。 那男子个头不算高,起码没他高,身材瘦削,没他健壮,就这样的男人,在床上能跟他比? 覃戈愤愤然守在门口,想知道那男的晚上走不走。 章茗回到家里,回想刚才覃戈态度,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任何男人以为自己被绿了,都会像他这样耿耿于怀吧。 收拾好后,她打开电脑准备加班,翻开邮件看林内发过来的需求单,这是万德地产在苏州的一个大型项目,竞标方案只需要做概念性建筑设计。 她在网上搜项目所在片区的资料,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林内下班很晚,他带了宵夜过来,边吃边讨论方案的方向。 章茗说要去实地考察,不然做出来的设计可能最终都没办法落地。而她工作日要上班,只有周末有空,林内说具体出差事宜他来安排。 合上电脑,章茗拈起一个香炸虾球,问他:“这房子你已经买下来了吗?” 林内长着一张小鲜肉的脸,这在商务谈判中会很吃亏,为了显得成熟,他刻意蓄了胡子,他吃着披萨,说:“跟我楼上那套一起买的。买的时候不到一万,现在都八万多一平方了。” 章茗无比羡慕,无奈感慨,“看着这房价搜搜搜往上蹿,我这辈子是买不起房了。” “你有没有考虑出来跟我干,我给你干股。一定比你在海大设计院挣得多。” 章茗笑,她给林内扯了一张纸巾,“别了,我有孩子要养,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等设计院的内部福利房吧,祈祷这个福利房早点建起来。没有房子就没有学位,我孩子只能跟着我爸妈一起生活。” 林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喝着章茗给他倒的温开水,“你爸妈家那条街,位置那么好,是不是准备拆迁了?” “传好几年了,我前一阵还响应组织号召参加了政府搞的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应该快拆迁了吧。” 章茗收拾桌面,让林内走的时候把垃圾带走,她准备洗澡,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覃戈坐在门厅的换鞋凳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响,忙拨开猫眼盖子,林内开着门在换鞋,而室内灯光昏暗,显然章茗已经睡了。 覃戈气得想冲出去把姓林的揍一顿,以报当年给他戴绿帽之仇。 小白脸,蓄了胡子也改不了小白脸的油腻样子。 不对啊,为什么他们不住一起呢?他听妈妈说,章茗给姓林的生了个女儿,按道理应该结婚了呀。他一时想不明白,难道男的是临时出去有事? 6.车祸 林内当晚没再回来,不过覃戈为了蹲点这个“奸夫”,一晚上没有睡好。 之后几日,林内每天下班后过来,十一点多离开,从未在章茗这边留宿,这让覃戈更是好奇万分。 有一日覃戈故意在电梯口等他,想跟踪他,看看他去哪儿,但那日林内比平时晚了半小时都没出来。 覃戈在部队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站在窗户边上,一边抽烟,一边在手机上跟老队友联网下棋,可惜林内没等来,却等来了保安。 保安在监控里盯了他半小时,因为对面小区上个月有一男子经济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保安怕出问题,跑上来问他是哪一户的? 覃戈甩出门禁卡,然后侧了侧头,冷淡地说:“2902。”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这是个新住户,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不敢离去,在他的地界,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覃戈没回头看,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走前来,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这是黄鹤楼,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我怎么了?” “脚趾断裂,大腿骨骨折,你躺着,不要乱动。”护士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有点不耐烦。 原来她出车祸了,章茗不由担心地问:“护士,我这腿以后不会瘸了吧?” “安心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林内从外面提着粥和面包进来,他看见章茗醒了,忙问:“疼吗?” 章茗摇头,头很晕。 护士换完药水,说:“她麻药还没过,暂时感觉不到痛。住院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林内把食物放旁边桌上,他从包里取出单据给护士。 章茗问:“我的包呢?我的医保卡在钱□□夹里。” 林内笑话她:“醒来第一件事关心你的包,你这脑子也是清奇。你的包在我这儿,医保卡我找到了。要给你家里打电话吗?”林内把章茗手机找出来,递给她。 章茗摇头,她妈妈照顾孩子已经够辛苦,再添个病人,那家里得乱套。 “你帮我打电话给林雁,让她明天给我送点日用品来。” “牙膏牙刷我帮你买,换洗衣服让林雁明天给你送来,可以吧?” 章茗说行,她又看了林内一眼,“你怎么没事?” 林内不满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轻微擦伤,处理过伤口,不用住院。后面那辆车上的夫妻最惨,那男的伤势很重。” 原来是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直接从后面追尾撞上来,最前面又刚好是一辆货车,等于两辆货车中间夹了三辆小轿车。 幸好路口的红灯转绿灯,前面那辆货车起步了,不然中间三辆小轿车上的人,会被夹成肉饼。 林内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算不幸中的大幸,否则,你就只能在阴间给我作伴了。” 章茗苦笑,她最怕意外,所以给自己买了很重的保险,就是怕有个万一,能留一笔钱给父母孩子。 就在此时,听见隔壁床有人说:“我去给您转高等病房吧。” 章茗侧过头,看见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她记得他,那天他在对门淡定自若地指挥工人搬家。 她又往前看,果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进入眼帘。 覃戈半躺在病床上,“不用转病房,也不要告诉我妈。她难得出去一趟,让她安心旅行。” “我知道了。那我去给您请一个护工。” 覃戈垂眸,他微微侧过身,对上了章茗诧异的眼神。 他是颈部和手臂受伤,一直是清醒的状态,还让护士把他的床位跟她的安排在一起,知道她没事了,才算松了口气。 他又转过身去,闭上眼休憩。 章茗收回目光,轻声问林内:“这病房有男有女的,挺不方便,能帮我转到女病房去吗?” “我问过,不行。有床位你就偷着乐吧,外面走廊上还有很多没床位的病人。” 她把声音降到最低,但林内是普通的音量,覃戈听力本来就好,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心里不由冷哼,做了亏心事想躲着他?可笑!可恶至极! 林内起身张罗她的晚饭,“你起来喝点粥。” 刚才被护士训斥之后,章茗一直乖乖地躺着,她问:“可以坐起来吗?护士不让我动。” “问了医生,可以坐起来。”林内帮她把床头给摇起来。 章茗往前直起腰杆,头部一阵眩晕。 她迫不及待,先观察自己的双腿,左边大腿被夹板固定着,脚趾缠着纱布,右边小腿上也裹着纱布,她手上身上的都是轻伤,比想象中要好。 林内把她病床上自带的桌子放下来,把粥放在桌上,打开粥碗的盖子,轻声提醒:“现煮的粥,很烫,你慢慢吃。”说完,他出去给她买日用品。 章茗轻轻搅拌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忍不住偷偷瞄了隔壁床一眼,覃戈除了脖子上有护具之外,手上和脚上都是缠的纱布,应该不严重。 但是她的偷瞄行为,被覃戈看在了眼里。 覃戈无奈提醒:“小心烫着。” 果然,她被滚热的粥烫了一下,她连连哈气。 章茗自觉狼狈,细想又觉不对,他既然光明正大看她,她何必小心翼翼地偷瞄呢? 她侧过头,模仿他刚才的语气不冷不淡地说:“谢谢啊。” “温水,不烫的。”几乎同时,覃戈的护工张姐给他接了开水,张姐以为覃戈在跟她说话。 这就尴尬了,章茗也以为覃戈是跟护工说话,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羞愧咬唇,想找地缝钻下去。 覃戈喝着温水,心里很是得意,就因为她跟他说了声谢谢。 章茗喝完粥,又吃了点面包。 林内买了日用品和拐杖回来,问她要不要找个护工。 章茗拄着拐杖下床走了走,洗手间就在门口,很近,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就不想浪费钱。 林内从来都是把她当女汉子,也很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就没再坚持。 时间不早,他先回去了。 熄灯前医生来巡房,医生站在章茗病床前,护士说:“脚趾断裂傍晚刚做完手术,左腿骨折刘医生已经安排明天给病人打石膏。” 医生问她:“有什么不适吗?” 章茗:“头很晕,轻轻晃动脑袋巨疼。” 医生过来检查她的瞳孔,快速记录,“可能有轻微脑震荡,明天安排拍个颅脑ct!” 女医生说完,就去了隔壁床。 覃戈主要是脖子的伤,不然他都不用住院,医生很快看完,准备走。 覃戈说他也头晕。 女医生回过头,“脖子受伤,头晕很正常。” “要不要拍个ct?” “你如果确定想拍,我可以给你安排。”女医生唰唰在病历本上写下备注。 章茗偷偷听着旁边的对话,想起覃戈以前做过开颅手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医生,终究还是碍于颜面,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那个受伤很严重的病人被从手术室送回病房,他妻子也在这同一个病房里,她受伤较轻,在章茗左边床上。 那个受伤男子半夜麻醉药过后,疼痛地痛苦呻.吟。 他们有家属陪床,陪床的估计是男病人的妹妹,她担忧地问他:“哥,要不要给你加个镇痛泵?嫂子之前剖腹产,用过,挺有效的。” 她嫂子半睡半醒,“痛一痛,忍忍就过去了,这点痛哪能跟我生孩子的时候比。” 她丈夫不理她,对妹妹说:“帮我问护士可不可以用……快去问。” 男子痛到声音颤抖,抱怨妻子不关心他。 …… 虽然熄灯后,每个床位都拉上了帘子,但声音是通的,章茗被吵的睡不着。 她听见阳台门响,覃戈的床位在最里面,挨着阳台。他一定是被吵醒,然后到外面去抽烟。 他烟瘾很重,她知道。 7.病友 覃戈一晚上没怎么睡,护士换班后,把帘子都收起来,他看向隔壁床,章茗躺在床上安静地补眠。 护工张姐给他买了早餐,他想让张姐去给她也买一份,仔细一想还是作罢,说不定人家奸夫等会儿就送早点过来。 章茗也没能再睡多久,毕竟环境嘈杂,她按下床边上的按钮,把床头摇起来,侧目发现覃戈不在床上,她四处张望,不久,对上了他的眼,他在外面阳台上抽烟,正背靠阳台护栏,朝她这边看。 因为有昨晚“小心烫”的误解,章茗平静地从他的眼神中划过,她撑着拐杖去洗手间刷牙。 洗漱完毕后,章茗拿起昨晚的面包来吃,然后翻出手机跟同事们联系及沟通工作。 九点钟护士来叫他们去拍ct,章茗因为没有亲人陪护,也没有请护工,护士给她找了轮椅来,一边扶她下床,一边抱怨道:“你家里人呢?” “他们忙……” “忙就叫他们给你找个护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护士年纪较大,脾气不太好,“没人给你推轮椅你怎么去拍ct?等会谁给你缴费?那么倔强好强,家里人自然就会把你当做万能的,什么都可以自己应付。到头来你应付不了,还不是要我们帮忙?” 章茗被噎着,这人是护士,等会儿还要麻烦人家帮她推轮椅,她也不好回呛。 “劳烦您了。”她话未说完,轮椅动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护士快步跟上来,“你们认识啊?” 覃戈不满护士刚才对章茗强硬的态度,鼻子里“嗯”了一声。 章茗这时回头看到他单手推轮椅,吓得连连叫唤:“停停停停!” 覃戈停下来,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给我推什么轮椅。”章茗可怜巴巴地看向护士,希望护士大发善心来帮她推一推。 护士手里拿着文件夹,她提高了音调,往后看,“你们家的护工呢?” 张姐已经跟上来,她还没搞清状况,便抢着要来推轮椅,“我来我来。” 覃戈刮了护士一眼,这才作罢,让张姐接手。 护士被覃戈这蛮横的态度吓着了,最近医闹不少,她赶忙收敛了姿态。 他们从十一楼坐电梯到三楼拍ct,ct室的年轻护士让覃戈先进去准备。 章茗叫住那年轻护士,说:“他六年前做过开颅手术,麻烦您跟医生提醒一声,会不会有影响。” 护士问:“以前在哪里做的开颅手术?” “武警医院。” “行,我知道了。” 张姐陪着章茗在走廊上等候,张姐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章茗想了想,说他是她前夫,这不太好开口,便随口说:“朋友。” 二十分钟后,覃戈出来了。 轮到章茗进去准备。 张姐又八卦地问覃戈,“你们什么关系啊?” 覃戈嘴角一勾,想卖一碗狗粮,“曾经是一个户口簿的关系。”话到嘴边,他把“曾经”两字抹掉了。 “哦,”张姐恍然大悟,“你们是同事吧?上的集体户口?” 这是什么脑回路? 覃戈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意浮上脸,刚才护士进来跟医生说,这个病人的家属在外面提醒,病人以前做过开颅手术……她还是关心他的,他心底顿时拂过春风十里。 拍完ct回到病房,覃戈的助理小梧来了,带来水果和一些需要他签字的文件。 而章茗病床前依然冷清如故,一上午,她的“奸夫”没来,家人也没来。 眼看快十二点了,也没见她给自己点个外卖,覃戈轻声吩咐张姐,“午饭你买两份。” “唉。要什么口味?” 覃戈真不知道章茗的口味,他回想她好像没什么忌口的,便说:“清淡点,有菜有肉就行,再买份汤。” 张姐很快买回来了,覃戈正想让张姐把其中一份拿给章茗,抬头却见她床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女人,都是办公室ol打扮。 她们还带来了丰盛的午餐,摆满章茗病床前的小桌子。 这两人一个是林雁一个是安萩迪,都是章茗的同学兼同事。 林雁是章茗从小学到高中最要好的同学,她也是林内的堂妹,现在在海大设计院做行政。 林雁帮章茗把饭菜摆好,“我大哥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我,让我早点过来。我也想早点来啊,周一那么多会议,不把资料准备好再走,领导还不把我开了?” 章茗笑,“谁舍得开你啊,天天忙得跟叮当似的……” 安萩迪把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给章茗放到柜子里,说:“你看到群里的信息了吗?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你拿了金奖。早知道我也去参加了。” 安萩迪是章茗的大学和研究生好友,最好的闺蜜,跟她是同一个事业部的一级建筑师。 章茗边吃饭,边得意笑道:“我土生土长的青柠街小妹,天生的优势。” 林雁好奇地问:“奖金多少?” 安萩迪对她挑了挑眉,“五万!唉,你出来可要请客。” “请请请!” 安萩迪:“你不知道,钟淮听到你拿了金奖,她那脸色有多难看,她就见不得你好。” 章茗:“她脸色什么时候好看过。” 林雁:“你不是一直想买车吗?加上这五万,够了吧?” 章茗:“谁说我要买车,我那天也就是随便说说。” …… 覃戈听着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说得甚是热闹,他把其中一份饭往边上一推,“张姐,给你。” 张姐有点受宠若惊,忙谢谢覃先生,她本来以为这饭是买给隔壁床章小姐的,谁知他们两个好像又不是很熟的样子。 她也不敢多问了。 林雁去帮章茗缴费,安萩迪整理床头放杂物的桌面,她偏头看到隔壁床的床头上,赫然写着“覃戈”两字,她心中一惊,这是章茗前夫? 她看向章茗,轻声问:“是你以前那位吗?” 章茗无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吱声。 安萩迪知道章茗跟覃戈离婚的前因后果,故意提高了声调,“你们家林内昨天半夜给我发微信,一定要我们今天早点来,生怕把你饿着。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男人,这样贴心对我呀。” 章茗笑问:“你上次相亲的那位金龟婿呢?” “别说了,无疾而终。还是你们林内好,多才多艺多金还长情……” 章茗知道安萩迪的用意,轻轻戳她手臂,小声说:“别刺激他了,记仇!” 覃戈本在一旁安静吃饭,结果不停听到林内的名字,他有点反胃,吃不下了。 覃戈对张姐说:“这家的菜太油腻,下次换一家餐馆。” 张姐刚想说,不油腻啊,但看覃戈那铁板似的脸,顿时不敢说话了。 下午ct结果出来,章茗有轻微脑震荡,只要休息好,暂时不要有剧烈运动就没有大碍。她想知道覃戈的结果,但是覃戈似乎连报告都没看,在那儿专心联网下棋。 下班之后,林内抱着鲜花和一大堆资料来了。他那个竞标项目赶时间,章茗负责最核心的部分,要在这几天把方案修改出来。 章茗拿出电脑,把她下午列出来的几个需要修改的设计要点跟林内商议,两人一阵头脑风暴后,开始分工动笔修改之前的方案。 直到熄灯前,林内才离去。 忙了一晚上,都是脑力活,章茗疲惫地靠在床头上,头很晕。 她下床准备上洗手间,因为头晕没看清楚,脚上踏空,不小心摔到了旁边覃戈的床沿上。 温暖的胸,压在他的大腿上。 “操!”覃戈血液直飙,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旁的张姐赶忙去扶章茗,幸好下午章茗那受伤的大腿打上了石膏,不然这一摔,伤势得加重。 章茗狼狈地直起身体,温声道歉:“对不起。” 覃戈喉头滚动,没有回应。 “你去洗手间是吗?我扶你去。”张姐扶着章茗出去了。 覃戈抚着刚才被她压过的地方,温暖柔软,他心中暗骂:“狗比小白脸!抢了老子女人,却让她带病工作,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越想越气,恨不能冲下楼去把林内一顿暴揍。 “狗逼!”覃戈暗骂出声。 去洗手间的路上,章茗和张姐聊得挺好,她让张姐以后帮她跑跑腿,她会额外支付工钱。 张姐爽快答应了。 从洗手间回来,看见病房门口围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一个病人从里面被快速推出来,是那个伤势重的男病人。他老婆伤了胳膊已经基本行动自由,也哭着跟出去了。 张姐迅速从别处打听到消息,那病人突发并发症脑溢血,被送去抢救了。 人生无常。 今晚的病房,只有覃戈和章茗两个,熄灯后,分外清静。 章茗在手机上看到林内发过来的邮件,她是个工作狂,忙又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其中的一些要点给修改了。 其中有个修改意见她有疑问,时间不到十一点,她偏头看向覃戈这边,他在玩手机,并没睡。 她现在打电话应该不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章茗拿起手机打给林内,“修改意见第四点跟标书上的要求不一样,按照哪个来……” 林内也还在家里赶方案,“按照修改意见来,这是甲方的新要求。” “那预算肯定会超过我们晚上算的那个数额,而且……”章茗没说完,手上一空,手机被抽走了。 覃戈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床边,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把她整个笼罩住。 他沉声对电话那头说:“林内是吧?” 林内被这突然的男声吓着了,“你是谁?” 8.试探 林内被电话里这突然的男生吓着了。 覃戈冷哼,“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尽全力呵护好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在她住院的时候,还让她给你做牛做马写方案!” 章茗抬头看着覃戈,他身量板直挺拔,俨然就是军营里抓住士兵出小差的教官。 “你知不知道她车祸后有严重的脑震荡?刚才她还因为你那破方案用脑过度差点摔了!”覃戈恨不能爬到手机另一头去将对方捶扁,你他妈抢老子女人还不好好珍惜。 一阵静默后,手机被递到眼前,只听覃戈给她下命令:“关电脑睡觉!”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躺下。 之后,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刚打开的米饭和家常豆腐,覃戈把外卖袋子里的菜饭都取出来,摆好。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橙汁,他把橙汁拧开,放在她这边。 “吃罢。”覃戈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章茗把拐杖放在一边,慢慢坐下,掰开筷子,舀了一勺豆腐,开始扒拉着米饭。 上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 覃戈给她夹了块牛肉,“多吃点肉,有利于恢复。” “谢谢。”章茗抬头问他:“你退伍了?” “是啊,都快两年了。” “你在部队做得挺好的,不觉得可惜吗?” “被我妈逼的,没办法。” 覃戈是个孝子,覃父早年出轨几乎把覃母逼疯了,覃母为了他,不得不接纳了覃父在外的私生子,为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不忍心去忤逆母亲的意愿。 既然回来做孝子,何必搬出来住呢?章茗不解:“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呢,家里住着不是更方便吗?” “在家里天天被我妈唠叨,很烦。这次刚好她出国旅行,我就搬出来了。你呢?”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问,“你怎么也自己一个人住?” 章茗如实说道:“公司宿舍拆迁,朋友刚好有闲置的房子,我就搬过来了。” “朋友?”覃戈记得涛哥说过2901是林内的房产,这么说她跟林内只是朋友? “嗯。” “你的孩子呢?” 章茗吓得一愣,她一直以为覃戈不知道她生孩子了,但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知道的应该不多。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妈在带。” “他不管吗?” “谁啊?”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章茗低下头,想着要怎么圆这个谎。 覃戈讽刺道:“他只管让你加班,带病给他写方案?” 原来他以为孩子是林内的,也好,章茗不用另外找借口了,她微笑地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上次那个方案很急,而我负责的东西,别人也没办法改。” 覃戈见章茗还在为那奸夫辩解,脸色益加沉重,声音变得僵硬,“他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章茗观察着覃戈的脸色,故意说:“他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 覃戈:“……” 章茗又补了一脚,“你是不是打算搬走?” “有这个想法。” 章茗步步紧逼:“什么时候搬?” 覃戈冷眼睨视着她,愤怒的火苗往心眼里窜动,“快了!” 9.入驻 章茗看到目的达成,小心翼翼也给他夹了一块酱牛肉,“上次的车祸,保险公司理赔了。晚点我用支付宝把你给我垫付的住院费和张姐的工钱转给你吧。” 覃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小心眼特别不屑一顾,“随便。” “你支付宝账号没变吧?” 覃戈没回她这个问题,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 并不是,章茗只是怕他看到她的孩子,怕他知道真相会来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她没有怯懦,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反而笑道:“哥,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我,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想把垃圾带走,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覃戈继续埋头吃饭,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他偏不走,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叫他找海大设计院,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乔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目光从章茗脸上平移过去,不认识似的。 她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继续。” 袁总把项目进度表递给乔馨,说:“我们沟通差不多了,过两天他们会提报初步构思。” “我过两天要出差,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沟通初步构思吗?”乔馨抬手看了下手表,微笑着看向章茗,“下午三点,如何?” 方案还没开始写呢,怎么提报? 10.低头 面对乔馨的突然出现和刁难,章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点前写出一个构思方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章茗不想在乔馨面前示弱,她微微勾唇,笑道:“可以的,乔总。” 散会后,章茗回到分配给他们的办公室,安萩迪偷偷问她:“这是不是乔馨?” “是。”章茗快速打开电脑,准备列提纲。 安萩迪轻声说:“现在已经11点了,时间根本来不及,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后面进来的叶子静不知内情,也随声附和道:“我也觉得是故意的,第一天就给我们下马威,好让我们以后都服服帖帖的。” 章茗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人屋檐下,说话都悠着点啊。大家都先把自己的电脑打开,连上网。” 只有傻乎乎的梁越很是兴奋,“好久没有这种在月高风黑的夜晚出来杀人的快感了。棒呆。” 叶子静驳斥他:“棒呆你个球!” “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章茗无奈笑道:“你们两个别闹了,快点开动吧。” 章茗给大家安排分工:“叶子你负责做ppt,黑色底,金色字,关键字体要大,你先把模板做好,然后在素材库搜一些漂亮的建筑线条图。梁越,我把我之前参加比赛的稿件发给你,你把里面所有好看的、重要场景的设计图都找出来。萩迪,你从策划公司写的《项目定位策划报告》里把要点提炼出来。我先拟提纲和提炼关键字。半小时之后,我们头脑风暴,然后继续下一步分工。” 四个人非常默契地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许珍进来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梁越挤挤眉眼,笑脸嘻嘻地说,“小姐姐,帮我们叫四份外卖呗。” “我帮你们去楼下食堂打包吧。” 梁越拿钱给她,许珍说:“不用,我找公司报销。” …… 三点钟,提报会准时开始。 章茗作为主设,她负责讲解ppt,她表述清晰,泰然自若,加上她对青柠街的了解足够深,她提出的打造青柠街新文艺路线,思路独特又符合策划顾问公司所要求的调性,袁总一直在点头,给予演讲者信心。 乔馨也发现章茗不一样了,那种自然流露的自信,不再是当年那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章茗汇报完毕,袁总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面对一个这么成熟而又独特的初步构思,乔馨没有理由刁难,她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写出这么优秀的方案,可见白总没有找错人。章工是吧?” 章茗点头应了一声。 乔馨睨视着她:“我只有一个要求,青柠街地块的容积率只有2.3,比一般商业项目低很多,我希望章工在后续的设计中,能想办法合理合规地偷空间偷面积,让公司的商业利益最大化。” 这是商业潜规则,几乎每个项目都存在偷面积的情况,就好像会计师要想办法给客人合理避税一样,她们设计院也得想办法满足客人的这种“不合理”要求。 章茗没有拒绝,她说:“后续设计我们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不是‘会考虑’,而是一定要。”乔馨盯着章茗,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空气迅速凝结,乔总这莫名的强势,甲方工作人员都不敢出声。 这几天回潮,空气过分湿润,玻璃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章茗觉得鼻腔里都是水分,整个人难以舒爽。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章茗低了这个头,“好的,乔总。” 乔馨满意笑了,她走之前对袁总说:“拉个微信工作群,有什么事,我们随时沟通。” 回到办公室,松了口气的几位,各自懒散地坐在办公椅上,许珍端了下午茶来犒劳他们。 许珍夸赞道:“几个小时就做出一个这么完整的方案,你们太牛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团队。”梁越戳着哈密瓜,笑问:“唉,乔总那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叶子静吃着小蛋糕,也好奇地问:“乔总什么来头?那么年轻做运营总监?” 许珍小声说:“乔总是集团二股东的女儿,据说是太子爷小覃总的未婚妻。” “难怪!”叶子静服气地点头,“会投胎比什么都强。” 许珍笑:“可不是。” 梁越摇头叹气,“可惜啊,那么漂亮一朵花,被猪拱了。” 许珍可不赞同,“我们小覃总又高又帅,谁是鲜花谁是猪都还不一定呢。” 叶子静眼睛一亮,“你们小覃总长什么样?” 许珍在手机里给他们找照片,“帅吧?这还是她们开会的时候偷偷拍的。真人更帅。” 叶子静捧着手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帅!太帅了。” 梁越瞄了一眼,不服,“比我差点吧?” 叶子静:“小覃总有一处比你差。” 梁越兴奋起来,“哪里?” “脸皮。脸皮没你厚。” 梁越白眼翻上天,“眼瞎!” 叶子静手肘碰了碰许珍,“我们有机会看到小覃总吗?” 许珍摇摇头,“比较难,他办公室在楼上。而且小覃总虽说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一个星期也就开会的时候来一次,平时他不管事。” 安萩迪和章茗互看了一眼,默默吃着水果,没参与他们的聊天。 “叮咚!”大家的手机同时响了。 袁总拉了一个微信群,他在里面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算是打招呼。 章茗也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大家伙都默契地保持队形,发的是同一个表情。 微信群里有个微信名叫“大乔的桥”,估计就是乔馨。 果然没过多久,乔馨主动加了章茗的微信,章茗想想自己朋友圈里也没啥秘密,也就通过了乔馨的申请。两人互加好友后,都没有打招呼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工作都还算顺利。 周五那天下班后,章茗没有马上走,她在办公室整理资料,顺便错开下班高峰期。 手机铃响,是章茜打来的电话。 “喂,小茜。”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章茜那边声音很小。 “我还在公司呢?怎么了?” “完蛋了,我在你家对门……姐夫家里,还有小宝。” “什么?!”章茗差点大叫出声,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章茜小声解释:“我带小宝出来玩,她非得要见你,我没办法只好带她来找你,结果遇到了姐夫……一时说不清楚,你快回来,我躲在洗手间给你打的电话。” 章茗紧张道:“你快去盯着,不要让小宝乱说话。你带她去楼下麦当劳等我。” 11.小宝 覃戈觉得自己撞邪了,前妻跟奸夫生的小孩,他干嘛要对她那么客气? 问题还在于,这个小女孩对于收留自己的帅叔叔,似乎并没有“感恩”之心, 此刻,他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搜罗出来,摆在了茶几上,而小女孩对零食丝毫不感兴趣,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上的《小猪佩奇》,时不时还会用警惕的目光,偷偷看他。 覃戈试图跟她沟通:“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长得跟章茗很像,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可爱地斜看他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叫章子函,我,我,我三岁半了。我是个大人了。” 姓章?怎么没姓林? “哦,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章茗不免抱怨妹妹,“你既然是计划看演唱会,那你还带小宝出来干嘛?”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非得跟我来,跟屁虫。”章茜说着,又到厨房跟覃戈打招呼,“那个……” 努力张口,章茜还是没办法开口叫人家覃大哥,她说:“那个,姐夫,我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覃戈系着围裙正在打蛋,看上去手法甚是娴熟,他问:“你姐姐回来了?” “她刚到……我走了。”章茜走过来又跟她姐轻声耳语:“我觉得姐夫这个人挺好的,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姐,要不你考虑考虑吃个回头草算了 ?” “赶紧走吧,别瞎说,人家有未婚妻。” “还是那个姓乔的吧?第三者!我最不解恨的就是,明明是他们家先动了歪脑筋,非得把罪名安在你头上,我真想拿亲子鉴定打那老太婆的脸上!”章茜一直替她姐姐不值。 “得得得,你还走不走?” “我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章茗“嘶”了一声,给了妹妹一个眼刀。 章茜开门,刚好有“京东到家”服务送货上门,章茗接过来,袋子里有生菜、西红柿、草莓、豆腐和一盒鸡中翅。 走到厨房门口,章茗打开推拉门,卤肉里的洋葱香味和肉香味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 覃戈在搅拌肉馅,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饿了吗?晚饭快好了。” 章茗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你叫的外卖。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把鸡翅洗了吧。”覃戈过来拿起豆腐,洗净,揉碎拌进了肉馅里。 章茗翻出鸡翅,打开保鲜膜,6个鸡翅三个人吃,刚好一人一对。 锅里的水滚了,覃戈把肉馅掐成一个个小丸子放进滚水里,他在做豆腐肉丸子汤。 鸡翅洗好后,放在一旁沥干水分,章茗继续洗蔬菜和草莓。 两人都没说话,这让章茗有种错觉,他们还住在部队的家属楼里,他做饭,她打下手。 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她慌忙找话题,“不要做太多菜,吃不完的。” “四菜一汤,我做的分量不多。” “你还常常下厨吗?” “偶尔做一顿,自己吃。” 覃戈把豆腐丸子汤的火关小,给电饭锅插上电,放了少量的油和洋葱,然后把鸡翅扔进电饭锅里,倒上适量的糖和酱油,动作行云流水,及其熟练。 章茗把洗好的蔬菜放进沥水篮里,然后从碗柜里拿了一个装菜的小碟子来装草莓。 覃戈想找个水果盘给她,下面橱柜里没有,他又去翻顶上的吊柜,从右边一直翻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伸手去够最顶上的水果盘。 章茗没留心,覃戈贴过来的瞬间,她刚好直起腰,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头顶磕到他的下巴。 他的胸腹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量和……弹性。 覃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疼吗?”脑海里快速划过以前他跟她在厨房里,做那没羞没躁之事时的画面。 章茗本能反应,往后缩了缩脑袋,眼神甚是无辜。 “对不起啊……这两年长个了。”她侧过身,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心,自我调笑以缓解尴尬。 “我把青菜烫一下,可以吃饭了。” 他把水果盘放台面上,打开电饭锅给鸡翅翻面,借此转移注意力。 餐桌上,因为子函个子还太小,坐在普通的餐椅上,她够不着桌面。覃戈搬了一张可以调节高度的吧台椅给她坐。 把卤肉拌到饭里,子函用勺子大口大口吃饭。 章茗问她,“好吃吗?” “好吃。” “那要跟叔叔说什么?” 子函乖巧地说道:“谢谢叔叔。” 覃戈挑挑眉,问她:“小宝,你以前吃的卤肉好吃,还是叔叔做的卤肉好吃?” 子函此时是有奶就是亲爹,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做的好吃。”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叔叔做的卤肉最好吃了,全世界最好吃。” 这话说得,可让覃戈翘起了得意洋洋的狼尾巴。 孺子可教也。 章茗给覃戈和子函盛好汤,她笑着说子函:“就你会哄人。” 子函眨了眨眼睛,“姥姥说大宝闷闷闷葫芦,二宝调皮捣蛋,小宝最乖了是小棉袄。” 章茗恨不得拿胶布把女儿的嘴给封上,“吃饭不要说话。” 覃戈好奇,“大宝二宝是谁啊?” 12.日常 覃戈问大宝二宝是谁,吓得章茗恨不能马上把乱说话的小宝塞回肚子里。 “我……我舅妈家的孙子。”章茗快速找了个借口。 她又怕小宝再接话,给女儿夹了个鸡翅:“快点吃,吃完妈妈带你到楼下抓娃娃。” 覃戈倒没多想,但章茗做贼心虚,这顿饭可谓吃得惴惴难熬。 覃戈问章茗喜欢吃什么菜。 为了消减大宝二宝在覃戈脑海里的印象,章茗一改在覃戈面前尽量少说话的作风,“我喜欢莲藕,特别是湖北洪湖产的粉藕,煮汤或者凉拌都好吃,百吃不厌。” 覃戈点头,“我有个战友在洪湖,他们家是卖莲藕的,改日让他寄点过来。” “湖北寄过来太远了。市场上有本地产的,别去麻烦了。” 他没反驳,又问:“你不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吃内脏,还有香菜。” 覃戈心里的小本本,快速记下了。 章茗清楚记得,她当年提出离婚的时候,说过彼此连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但今天覃戈这样问,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做功课? 章茗不得不拉高了心里的堤防。 “你……什么时候搬?”章茗小心翼翼地在“搞事的”边缘试探。 覃戈脸色沉下来,看来温情牌是白打了,他越是想靠近,她越是想躲。 他努力压下怒火,“看心情,想搬的时候,自然就搬了。” 章茗不敢再多问,怕适得其反。 第二天是周六,章茗一早起床带小宝坐地铁回青柠街。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大宝二宝的哭闹声。 林美香蹲在版画工作间的门口一手搂着一个娃,大声朝里骂着:“有你这样凶小孩的吗?弄乱你什么东西了?你这种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章茗手里提着个购物袋,急急往里走,“妈,怎么了?” “妈妈!” “妈妈!妈妈!” 大宝二宝看见妈妈回来,忙都扑过来,扑在妈妈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章茗给他们抹眼泪,“乖,别哭了。你们是不是又闯祸了?” 两个孩子都哭咽着不说话。 林美香扶着门框站起身,“哎哟,我这老腰。” 章茗关心道:“我给你买的药膏你贴了没?” “今天忘了贴。你们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我答应他们,周六要带他们出去玩。又跟爸爸生气了?” 林美香提高了声音,“你那爸爸,屁大点小事,就凶大宝二宝,他们才多大的孩子啊,懂什么呀?” 章茗知道她爸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懂得表达爱,但绝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劝道:“妈,你别太宠着他们了,大宝二宝不捣乱,爸肯定不会说他们。” 她爸章建柯此时到材料间拿东西,也不反驳,也不辩白,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 林美香忍不住埋怨:“一辈子都是这个鬼样子。”她看见章茗拿回来的购物袋,问是什么。 “四姨说家里的榨汁机坏了,我宿舍那个也不常用,我就拿回来了。” 四姨在楼梯口喊吃早饭了,林美香这才带着三个孩子先上楼。 章茗到材料间去叫爸爸吃饭。 章建柯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你们先吃。” 看着爸爸头上的银发,这两年父母都开始渐渐老了。 父女之间极少沟通,隔阂很深,章茗也没再说什么。 章茗上楼把手上提的榨汁机交给四姨。 四姨是章茗姥姥家的远亲,这几年都在他们家帮忙照顾孩子。 章茗想到厨房给爸爸拿早餐,走到门口听见她妈妈说:“小茜,把这两个包子和豆浆,送楼下给你爸。” 章茜刚起来,站在洗手间刷牙,她嘟囔道:“吵完架又让人送包子,是我就不管他。” “谁叫他是你们爸爸!” 章茗进来说:“我去送吧。” 章茜漱口后,把嘴上的泡沫一抹,“我去,我去。” 餐桌上,三个宝宝并排坐在宝宝凳上,一人一小碗面疙瘩。 坐在中间的二宝最顽皮,他把自己碗里的花生粒吃完了,想去挖小宝碗里的,被小宝机灵地侧过身挡住了,二宝不放弃,又去挖大宝的。 大宝眼睁睁看着二宝舀走了自己碗里的花生米,直接扬手往弟弟脸上拍,要跟他“玉石俱焚”。 眼看兄弟俩要打起来,四姨忙过来拦住,“你们一天不打就皮痒是不是?” 二宝“恶人”先告状:“大宝打我!” 大宝嘴笨,小小的人儿也不懂得解释,又朝二宝打了一下,被从洗手间出来的章茗给喝止了。 章茗了解清楚情况后,把兄弟两个拎起来,罚他们站在走廊上,面壁思过。 小宝则坐在一旁玩ipad上的游戏,她负责监督两位哥哥受罚。 章茗进房里给妈妈腰上贴膏药。 “妈,我昨天把生活费和四姨的工钱打你卡上了。” “我收到银行短信了。你怎么给了那么多?” “你要对自己好点,别只想着省钱。”章茗把药膏贴好,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美香整理身上的衣服,“我心疼你啊。三个孩子三张嘴这都还是小事,现在幼儿园的学费那么贵,以后还有补习费,保姆费,这哪哪都是钱……” “没事,应付得来。给你买的钙片吃了吗?”章茗看了母亲一眼,知道她没吃,从柜子里把钙片找出来。 “我听小茜说,昨天覃戈看到小宝了?” 章茗应了声,倒出钙片递给妈妈。 林美香把钙片含在嘴里,问:“他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他以为我生了一个女儿,还以为孩子的爸爸是林内。” 林美香叹了口气,“如果被他看到大宝二宝会怎样?” 章茗摇摇头,把暖水杯递给妈妈,“可不能让他见到大宝二宝,你也看过覃戈小时候的照片,长那么像肯定会起疑心……” “妈妈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小心,我微信朋友圈也只发过小宝的照片,我那些老同学都不知道你生了三胞胎。你放心吧。”林美香虽然不认同女儿的做法,但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着她。 在林美香的传统观念里,自己受再大的委屈都不要紧,关键是要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她教育出来的两个女儿都跟她的观念背道而驰,章茜更是扬言,如果父母在她儿时就离婚了,她可能对婚姻还有憧憬…… 章茗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如果有外调工作的机会,她想去别的城市生活。 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从母亲房里出来,看见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站在小宝身后,“指挥”小宝玩游戏。 二宝着急:“左边左边走左边!” 大宝也在喊:“走走走左边!” 大宝二宝:“啊,掉下去了!” 小宝回头白眼斜视着两位哥哥,鼓着腮帮子:“你们……你们不许说话!” 兄弟两个同时摇摇头,似乎在说,我们没说话呀。 看着这一幕的章茗,无奈地笑了。 周一回设计院,方芳问她在云河集团遇到她前夫没有,章茗说没有。 结果周二就碰上了。 火星撞地球般,把她炸的眼冒金星! 13.刁难 那天与甲方的策划部和设计部开沟通会议,主题是本次竞标方案里的设计亮点提炼。 许珍一早就通知他们今天换了一个地方开会,会议地点在楼下的大会议室。 作为乙方,他们早早抵达会议室做准备工作。 梁越把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有些不解,“今天怎么那么大的排场?” 叶子静把ppt翻页笔交给章茗,“据说乔总主持会议。” 开了笔记本电脑,安萩迪打开ppt,问章茗:“你要不要再看一遍ppt?” “不用。”这个ppt上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章茗拧开矿泉水瓶喝水。 甲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上办公室的,大家都打过照面,还算熟悉。 许珍急匆匆进来,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这稿方案,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来开会之前,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下定决心,“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乔总针对的是你,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章茗礼貌地伸出手,“覃总您好。” 覃戈冷眼瞟着她,完全无视章茗伸出的手,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乔馨也冷漠着脸,甲方工作人员都以为小覃总今天心情不佳,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被晾一边的章茗知道覃戈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她缩回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示意安萩迪开始讲稿。 章茗坐在一旁,开始回想,这个项目来得确实奇怪,云河集团跟海大设计院从来没有合作过,而那么凑巧,在她重遇覃戈之后,云河主动找上门寻求合作,而项目最顶端的负责人,那么巧又是覃戈,太多的巧合,那就必然不会是巧合。 覃戈找她合作,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很快,安萩迪演讲完毕,按照往常的惯例,覃戈是不会给意见的。 袁总正要说话,却被覃戈打断。 “这就是拿了设计金奖的设计师做出来的方案?” 因为方案是安萩迪写的,面对覃戈的当众质疑,安萩迪唰一下,脸色通红。 袁总试图帮设计院说话,“覃总,这只是设计亮点提炼……” 覃戈并不给袁总面子,“拿这些务虚的噱头去忽悠政府吗?知不知道国土资源局新上任的局长,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安萩迪的方案确实用了很多高新科技的新概念,很多“概念”是真的只有概念,暂时还没办法落地。 这让章茗没办法反驳。 不过,这套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在环保上的创新设计,这并不是一套一无是处的方案。 袁总还试着挽回局面,“覃总,他们做了两套方案,这是第一套。章工,你们快点把另外一个方案给覃总讲讲。” 章茗松开了微微咬着的唇,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方案,都会被覃戈批判的一无是处。 覃戈就是想看她当众出糗,他酝酿那么久,不就是想报复她吗? 她盯着覃戈,不紧不慢地说:“另外一套方案还没做完。” 覃戈冷笑:“还没做完?章工是不是平时太忙,有太多其他项目要跟进了,所以还没做完?” 他是在讽刺她给林内兼职写方案的事。 覃戈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在座的人都有点懵逼,因为这不是小覃总惯常的风格。 小覃总不管事,也极少在商业项目上发表个人意见。 今天的一切都不正常。 章茗迎着他的目光,反唇相讥:“等覃总心情好了,我的方案自然也就写好了。” 乙方当众怼甲方领导,这在行业内都是少有的事。 小覃总虽然不管事,不过但凡他要管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甲方的工作人员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袁总忙偷偷给章茗递了个眼色,提醒章茗千万不要再跟覃总抬杠。 坐章茗旁边的叶子静在桌底下偷偷拉她的衣角,让她不要硬扛。 章茗倔强地撇开眼神,她可以向乔馨低头,但覃戈不行。 谁知,覃戈却得意洋洋地笑了,他似乎并不生气。 乔馨没想到覃戈对章茗如此厌恶,本来她打算在会议上刁难对方的,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乔馨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给副手涂婕使了个眼色。 涂婕忙建议道:“覃总,乔总,要不要多找一家设计院比稿?这样对我们来说比较保险。” 覃戈挑了挑眉毛:“好啊。据说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在业内口碑很好,你们联系对方试试。” 袁总忙说他去联系。 章茗抿唇看向别处,覃戈这混蛋要把林内也牵扯进来,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乔馨,全程未置一词,仿佛是个局外人。 回到办公室,章茗背靠在办公桌上,甚是愤懑,覃戈要报复她,她懂,但是这时软时硬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 她对安萩迪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幸好你跟他离婚了。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人渣。”安萩迪的方案无辜被覃戈贬的一无是处,她很生气,“公私不分!还是军人呢!” “他就是想报复我。” 安萩迪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快去跟方总报备一下今天会议的情况吧,这个项目交给钟淮负责可能还好点。” 章茗点点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今天没心情加班,下班后章茗跟安萩迪一起出去,在闹市区的一家居酒屋吃晚饭。 安萩迪问:“要不要来点酒?” “我今天肚子隐隐作痛,不喝了。” 服务员上菜,章茗单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萩迪给她出主意,“这个项目你别跟了,然后你尽快搬家。他不搬,你搬。保护自己,远离人渣。” 章茗也很无奈,“那我只能搬回家,但是这样的话,上班太远了,而且我现在晚上要帮林内兼职做方案,回到家里,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兼职收入,单靠我那份死工资,怎么养得活三个孩子。” 安萩迪把鳗鱼挪到她边上,“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你看,把你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吧。” 章茗小声说:“你不懂。” “是,我不懂。” 不远处的酒桌上,有人在大声说话,章茗侧目看了一眼,是她认识的人,她对安萩迪说:“我们赶紧吃完走罢。” “谁啊?” “覃盾。覃戈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萩迪张了张嘴,诧异道:“那个私生子啊?” 章茗点点头。 安萩迪问:“覃戈的妈妈把他养大的?” “是啊。” “你真该庆幸自己脱离了这样的家庭,都是些什么人啊。正房太太帮小三养儿子,简直匪夷所思。”安萩迪往覃盾的方向看去,覃盾翘着双手,听他对面的哥们在说话,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覃盾比覃戈小四五岁,长相有四五分相似,但覃盾更邪一点,没有覃戈周正。 覃戈极度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章茗受他的影响,对覃盾也是各种看不顺眼。 覃盾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读书成绩不好,出来工作后也是各种闯祸,覃母对覃盾就两个字:惯着。 覃母明明恨透了覃盾的母亲,但是,她对覃盾就是很娇纵。 后来章茗自己当母亲了,才明白,这种放纵的宠爱,比毒.药还毒。 就在章茗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安萩迪拍了拍她的手,“快看!” 章茗回过头,看见覃盾被人拽起来了,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背影,是覃戈。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覃戈拎起覃盾衣领那架势,应该矛盾不小。 安萩迪小声嘀咕:“哥哥在外面打弟弟,这又是什么套路?” 谁知道呢。 她们看见覃盾两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服了软,覃戈又按着他的脑袋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当口,就看见了她。 两人的眼神对视中,都有烟火,似能燎原。 14.想过 章茗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吃饭,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余光看着他离开居酒屋,她才松了口气。 等吃完饭,她小口喝茶,又回头看了眼,覃盾那一桌也空了。 安萩迪上洗手间回来,章茗已经买完单。 她们住的方向不同,安萩迪坐公交车,章茗要去坐地铁,俩人便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章茗独自一人往前走,这热闹的街区,边上有人跳街舞,有业务员在免费派送发光的气球,周围围了了一圈小孩。 不远处有个男子弹着吉他,嘶哑的烟嗓唱着忧伤的《成都》。 她站在人群中,听着歌曲,心下怅然。 章茗钦佩这些为梦想坚持的创作人,在职场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向职场潜规则屈服,所以,在面对乔馨说的,甲方利益最大化时,她低下了头。 章茗深深叹了口气,她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去乞讨。 梦想在大多时候,都只是远在天边的那朵云彩,她这种俗人摸不着那云彩的边缘,都只能在云彩的影子下,作茧自缚。 她拿出手机,扫了地上摆着的二维码,打赏10元。 “你喜欢听?” 章茗侧眸,看见了他胸前的衣领,她本想转身就走,又知道逃避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微微昂起头,清扬嗓音,“喜欢呀,覃总是不是需要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下来呢?” 覃戈点头笑了,“今天吃了枪药啊,那么冲。” “拜您所赐。” 覃戈挑眉调侃:“怎么,经不起一点点的批评?” 那不是一点点批评,那是对她的羞辱。 从来没有客户这样当面否定她的所有努力,再当面要求另外一家团队介入比稿,他当众打了她的脸,又若无其事地找她消遣,他这还不是故意报复吗? “我是经不起批评,所以,这个项目我以后不会再跟进了,不知覃总是否满意?还是说,你很失望,没有机会继续羞辱我。”说完,章茗睨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覃戈本能地跟上去,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接了:“妈。” 电话那头的汤月,一身睡衣站在阳台上夹着面包虫喂鱼缸里的金龙鱼,她前几天才从欧洲旅游回来,她问:“你把那小子打了?” “他活该。”覃戈看着章茗进了地铁站,他没跟进去。 “谢家那姑娘怎么说?” 覃戈往回走,准备去停车场取车,“能怎么说……覃盾承诺会对谢婉桢负责。至于谢婉桢要不要他负责,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 “什么东西,他早就存心不良,故意的。”汤月很生气,覃盾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但是海安的高门阔户都知道,覃盾实际上是覃震桓的私生子,所以没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 而她口中所说的谢家,是华东零部件大王,海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谢家小女儿谢婉桢曾经在云河集团实习,做过覃戈的助理。 昨天,覃盾这小子以覃戈名义约谢婉桢出来,把人灌醉后,睡了人家小姑娘。 覃盾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高攀一门好婚姻,以帮助他在覃家获得更多的好处,例如云河地产的股份。 “不管他了。”汤月联想起覃戈的婚姻大事,“周末你把乔馨带回家来吃顿饭吧,我好久没见她了。” “妈,你想见她你自己约,何必拉上我。” 汤月急了,“哎,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我跟大乔不可能,我早就跟她说得很清楚。她前段时间不是也去相亲了吗?妈,你不要再乱点鸳鸯谱,祸害人家。”到了停车场,覃戈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 “你就作吧,人家不嫌弃你二婚,你还挑三拣四的。老爷子那边你怎么交代?” 覃戈关上车门,“爷爷要是问起,我自然会跟他交代。我要开车了,没其他事,我挂了。” …… 章茗在小区外面的药店买了止痛药和藿香正气水,从电梯出来,便看见一人站在窗边抽烟。 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烟味,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唉!” 章茗顿住脚步。 “怎么,不敢跟林内比稿吗?你怕输给他?” “我避嫌,可以吗?” 避嫌,就是表示她跟林内关系亲密,所以才需要避嫌。 覃戈被噎了一口烟,他在垃圾桶上方掐灭烟头,他还在纠结那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你喜欢他什么?” 章茗回转身,“我喜欢他什么,你管得着吗?” 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覃戈怒道:“他,一个小白脸,公然勾引军嫂,拆散军婚,没让他坐牢,我已经够仁慈了。你说我管不着?” “覃戈,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你觉得我当年对不住你,也已经过去四年多,你何必这样纠缠不放?你现在这样,一边跟我打温暖牌,一边又当众打我的脸,你究竟是想怎样?” 他想怎样?覃戈慢慢靠近,“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样。”他的语气,一时让人难辨真假。 章茗冷笑,“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吗?你想把我勾引到手,然后再狠狠地抛弃,是吗?” 覃戈走前来,语气沙哑暧昧,“你觉得我能把你勾引到手吗?” 章茗的思维被牵扯着停顿了片刻,“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你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彼此折磨。” “我就喜欢跟你彼此折磨。”覃戈贴上来,把她笼罩在影子里。 章茗不由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覃戈越靠越近,呼出的气几乎就喷在她的脸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我?” 想过。 章茗脸上热辣滚烫,她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就林内那孱弱的小身板,能跟我比?你多久没被满足过了?” 这话让章茗彻底清醒过来,她想把他撑开,“你干什么?” “你想我干什么?”覃戈顺势拉开了点距离,冷笑道:“据说,林内这个奸夫是不婚主义者,你想用小孩来牵住他也没凑效……实在,太失败了。” “你看了他的采访?” “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章茗双手捂着额头,自己的生活好不容易慢慢走上了正轨,当年生孩子难产,三个孩子两个在保温箱里,死神随时光顾,随时可能带走她的骨肉,而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家中人手不足,钱包羞涩,想想那最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她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章茗咽了咽喉咙,故意刺激他,“我乐意,我爱他,我愿意给他生孩子,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愿意。” 果然,覃戈被激怒,他双眼微红,脖子上青筋毕现,下颌线绷得直直的,“你这叫犯贱!” “我怎样都跟你没关系。”章茗也很激动,双唇颤抖,眼含泪花,“我只求你赶紧离开,赶紧搬走,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如果你不搬,我搬。” 她说完,慢慢半蹲下来,双唇因为激动变成了酱紫色,她头痛腹痛双脚发软。 被心爱的女人如此嫌弃和厌恶,覃戈强烈的自尊心再次坍塌。 他红了眼,半天没说出话来。 电梯门打开,涛哥快步走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他在监控里看到监控画面,一开始以为他们在偷情,后面又看到他们似在争吵……他怕出事,赶紧上来。 覃戈无视涛哥的存在,他像被褫夺了灵魂的线偶,无力地往回走,“好……”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念想,留恋,报复,都没有了意义,覃戈低头冷眼盯着她,“我搬走。”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掏钥匙,准备开门。 “章小姐!你怎么了?章小姐……” 覃戈闻声顿住了脚步,眼角瞥见章茗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状似痛苦万分。 他急步跑过去,“章茗?” 15.照顾 章茗卧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抗衡腹部的痉挛绞痛,“我肚子痛,先给我吃点止痛药……” 覃戈一把抱起她,涛哥见此情况,忙去按电梯。 章茗痛得受不了,扯着他的衣领,“我包里有……止痛药,快给我吃止痛药,快点。” “止痛药不能乱吃,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快步跑到车驾前,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让她平躺着,甚是心疼:“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我以前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已婚,很抱歉。后来你们离婚,她也没接受我的追求,我们现在就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事业上的好搭档?覃戈的心突然敞亮了。 不对,那孩子呢? 覃戈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太妥当,终究还是忍住了。 覃戈顺着林内的话题,问:“你的事务所,章茗有股份吗?” “没有,我想让她跳槽到我的事务所做事,我给她干股,她不愿意。” “为什么?”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 这话触动了覃戈,他点点头,没说话。 林内搞不明白章茗和覃戈现在的关系,涛哥告诉他覃先生送章茗进了医院的时候,涛哥那个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保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林内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你守夜,还是……” 覃戈侧眸看着他,他没有吭声,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林内看懂了。 林内会意一笑,他拍了拍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提包,“这是章茗的包,她的医保卡在里面。” 没过多久,章茗被推出来,因为微创手术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她方才实在痛的厉害,等不及,所以选择了普通手术。 普通手术是半身麻醉,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是半睡半醒的。 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林内,没有看到覃戈,但是手心被紧握着,那粗粝的触感,分明是他的。 她竟莫名安心。 章茗被送到了vip病房,因为已经很晚,护士建议家属留一个照顾病人就行,林内见章茗没什么大碍,也就很识趣地先回去了。 主治医生进来交代,“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病人睡觉,排气前不能喝水不能饮食。” 章茗虚弱地说:“好渴……” 覃戈问医生:“可以喝一点水润喉吗?” “再渴也不能喝水,忍忍吧。”医生态度还挺和善,他跟护士又说了几句,才出去了。 vip病房的护士比较友善,她教覃戈,“你可以拿棉签蘸水给病人润润嘴唇。” 覃戈便到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水,刚才那护士拿了一包棉签进来,覃戈拿棉签蘸了水,给她润唇。 护士说:“蘸一点就好,不能多。”她走之前,又交代覃戈,“你要记得留意这个排尿袋,满了要到卫生间倒掉。” 章茗闻言,忙闭上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覃戈看着章茗,忍不住笑意浮上脸,“害羞什么……放心吧,什么都看不见。” 章茗还是口干,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无奈叹道:“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医院里见面啊……” 确实是这样。 以前是他做手术,她作为新婚媳妇照顾他;上次车祸,两个人同时住院,他们是互相帮忙的病友;这次是她做手术,终于轮到他照顾她了。 “我们打平了。” “什么?”章茗因为虚弱,声音特别的温柔,像一只扑向他心底的飞蛾,扑闪扑闪地撩拨着他的心。 覃戈也不由得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音,“我小的时候,我妈妈生病住院,我爸太忙了,都没照顾过我妈一天。那时候我妈就跟我说,以后我要是娶了老婆,无论自己再怎么忙,在老婆生病的时候,在她最虚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一定要守在她身边……” 章茗莞尔,“可是,可是……当妈妈变成了婆婆,她可能就不是这么想了。”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在她看来,无解。 覃戈握着她的手,“但是她教出来的儿子,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章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这一刻,太美好了,她有丝不舍。 覃戈帮她整理头发,“我为晚上跟你说的气话,跟你道歉。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忍心伤害你……” “嗯,”章茗喉咙发声应着他,她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章茗:“我也跟你道歉,我太激动了。” “你只是激动吗?” “什么?” “林内刚才跟我说,你并不喜欢他。”覃戈微微勾唇笑着,在他看来,她不止激动,还撒谎了。 林内这个人可真不靠谱,他跟覃戈才多熟悉啊,就跟人家说这么掏心窝的话。 章茗无奈眨了眨眼,转移话题,“我渴。” 覃戈又拿棉签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 可医生说了,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章茗入睡。 覃戈开始找话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 “那天我到了民政局停车场,远远看见你站在门口,那时我就想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以后要给我守寡,我还真不忍心。我转身想走,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 “你还记得吧?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怯怯的,你说……你还要赶着回去考试,问我能不能早点到。” “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勾回去了。你的声音,真好听。” “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了你。” “……”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些在心底埋藏多年的话。 章茗怦然悸动,仿佛置身黑暗的荒原,看见远处闪过雾蒙蒙的一点点星光…… 她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有。” “她长什么样?” 覃戈看着她疲惫清瘦的脸,“长你这样。” 16.表白 听着覃戈那似是而非的表白,章茗侧目端倪着他,这人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像活在她梦里似的。 她盯着天花板,“你不是喜欢乔馨吗?” 覃戈哑然一笑,无奈解释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你别误会,是我家里人喜欢她,不是我,我就是把她当朋友,甚至是妹妹,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像你跟林内那样,可以做朋友,可以共事,但不能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嗯。”章茗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眼皮困倦地微微闭上了。 “章茗,章茗,你别睡。医生说你还不能睡。”覃戈轻轻搓着她的手,生怕她睡着了。 章茗又睁开了眼。 覃戈问她:“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章茗嘴角微颤,她不能说喜欢他,她的思绪往前倒,停在了大学四年级的时光。 她说:“曾经有过,不过他选择了权势,选择了前途,把我抛弃了。” 章茗在说她大学时的初恋,覃戈则以为章茗说的是小宝的父亲。 虽然没有在她口中听到希望的答案,寂寥的心却依然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现在是单身就好。 覃戈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他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章茗,我们离婚四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没有装进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承认刚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林内在一起,我快嫉妒疯了。我不是真的想报复你,我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你在乎我。” 两行清泪滑向耳际,她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天际的那一抹云彩,被太阳温暖地描上金边,虚幻迷离,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戈忙给她抹去眼泪,不由心疼万分。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接受我,我会爱你宠你包容你,保证对你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覃戈说得很真挚,想想他铮铮铁汉,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章茗本来还有些懵的,此时却被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 “但是,我还有个拖油瓶的小孩……” “我会把小宝当作亲生闺女那样对待。” “你妈妈那关你怎么过?” 覃戈见章茗真情实感地跟他讨论将要面临的困难,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覃戈是个男人,不是妈宝男,我不会听从我妈的摆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斗不赢父母的子女……” “……” 覃戈见章茗沉默了,他怕她拒绝,不敢逼得太紧,他说:“你不用马上答应我,你可以给我一个考验的周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以吗?” 对于章茗来说,覃戈表白的太突然了,她心里很乱,毕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她有孩子,她不敢轻易涉险,她再次回避了话题,“我渴。” 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便是机会。 覃戈忙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好吗?” 他给她讲以前在部队里的趣事糗事,章茗侧耳倾听,洋溢在一片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幸福里。 …… 章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房内很安静,环顾四周并不见覃戈的踪影。 护士刚好来给她例行检查,“排气了吗?” 章茗摇头,“没有。” 护士说:“那还不能吃东西。你老公呢?” 章茗口干舌燥的,也懒得费口舌解释那不是她老公,她并不知道覃戈去了哪里。 这时候覃戈从外面抱着一束鲜花进来,听见护士找他,忙问:“怎么了?” “你扶病人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可以帮助排气,还可以避免肠黏连。” 覃戈在楼下医院内部超市买了一束小雏菊,他把花放进花瓶里,过来摇起病床。 章茗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头发,“总是让你看见我最落魄的时候。” “这是老天爷给我机会。” 覃戈打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把她扶起来,在病房里走动。 刚起来的时候,刀口疼,腹部不敢用力,全靠覃戈把她捞在怀里。 太亲近了,章茗心虚,忙转移注意力,“医保报销不了vip病房的住院费,你尽快帮我转普通病房吧。” “你不用操心这个。”片刻停顿后,他又说:“是我把你气进医院的,医疗费用应该我来负责。” 章茗笑,“那我岂不是变成碰瓷的了。” “是我想被你碰瓷。”覃戈将她搂紧了一点,昨天她没有拒绝他想要重新开始的请求,他似乎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康庄大道在向他挥手。 ? 章茗身体上并不排斥跟他接触,这是她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身体在本能上,对他甚至是依赖的,她问:“你不用上班吗?” “我这个班,可上可不上。”他推开阳台门,把她扶到阳台上,“上班没你重要。” 章茗低下头,嘴角是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你不上班,平时都忙些什么?” “我之前呀?去做义工,去敬老院教老人打拳,摄影……都比我在办公室里呆坐着有意义。” “你是不是后悔退伍了?” “曾经后悔过,但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我还在部队,就没办法跟你重遇,想开了就好。” 章茗看向远处,那是中心公园的后山,绿植繁茂,她说:“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覃戈被她挠得心里痒痒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改天偷偷穿给你看。”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又往回走。 两人正说着话,章茗突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覃戈问她:“很疼吗?那不走了。”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嗯”了一声,“排气了。” 覃戈忍住笑,“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之后,覃戈接了公司的电话,要回去开会,他把护工张姐请来照顾章茗。 两天后的中午,正在吃午饭,章茗接到方芳的电话。 方芳告诉她:“袁总不同意换主设,他们领导说时间来不及了,决定不另请其他设计公司来竞稿,你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还是要你来负责。” 这一定是覃戈的意思。 章茗喝着莲藕排骨汤,说:“我知道了。” “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出院?” “还有两三天就能出院……” 方芳给章茗鼓劲,希望她不要退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出院后在家再休息两天。我们开会研究了你们另外一套没有汇报的方案,我们都认为几乎没有弱点,我让安萩迪在排版上换一种方式,下次汇报,我会去给你撑场。” “谢谢方总。” 挂了电话,章茗把剩下的汤喝完。 张姐削好苹果递过来,笑道:“覃先生这人真挺好的……” 张姐很想知道覃戈和章茗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站起身收拾桌面,这是覃戈亲手做的饭,亲自熬的汤,“现在会做饭,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太少了。” 章茗微笑着,她默默吃着苹果,没有作声。 张姐又叹道:“还是这vip病房里好,楼下现在可乱了。” “楼下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上午有几个恐怖份子在大街上拿刀砍人,见人就砍,死伤无数,楼下一层楼都住满了伤员。” 这件事本来跟章茗没啥关系,但第二天下午覃戈借了轮椅,推她去楼下b超室检查,刚巧碰见市里的领导来慰问伤员,跟着领导来了不少记者,覃戈和章茗就在无意间,被拍进了新闻画面里。 那天汤月坐在沙发上跟麻将好友聊微信,大厅的电视开着,她也没看。 反而是家里的佣人小芸边给汤月按摩肩膀边看电视。 “大少爷……”小芸突然叫了一声。 汤月以为覃戈回来了,抬头看向大门处,并无人影,“干什么呀,小芸?。” “太太,您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上电视了。” 他们家曾经聘请过一个台湾管家,把家里佣人训练出了一种民国风范,覃家恐怕是这海安城里,少有保留着这“封建”称呼的人家。以前章茗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极度不喜欢这种氛围。 “什么呀……”汤月撑起身,往前看,电视画面里,一名女记者站在医院大厅报道新闻,而背景里一男一女渐渐消失走远…… 覃老爷子的妹妹从北京来作客,今天晚上覃老爷子那边设了家宴,汤月上午还给覃戈打过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覃戈说工作很忙,就不回来了,她不禁疑问,“你看错了吧?” “没看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小芸弯腰捡起遥控器,“我给您找回放。” 汤月对于小芸称呼章茗为大少奶奶很不满意,“小芸啊,章茗已经不是我们覃家的人了,以后称呼上,要注意点。” 小芸唯唯点头,她找到新闻的回放点,“太太,您看这不是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吗?” …… 将晚时分,章茗半躺在病床上,看手机里叶子静发过来的工作安排表。 听见门口有声响,她以为是覃戈买饭回来了,她也没抬头,继续编辑微信回复叶子静。 “高级vip病房,呵,我儿子可真舍得为你花钱啊。” 打字的手指兀地停顿,章茗抬眼看向前方,几年不见,覃母还是那副养尊处优,自以为优雅的尊容。 汤月见章茗不接话,以为她心虚,再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虚弱样子,一时更是气恼,说话难免刻薄了几分,“我听人说,你带着个拖油瓶一直没再婚,怎么,想回来找我儿子接盘呀?” 17.碰撞 甫一见面,汤月就连连说了几句刺耳的话,她见章茗始终没搭理,更为气愤。 汤月眼刀刮过来,“说话呀!” “这个vip病房确实是覃戈安排的,”章茗打开手机支付宝,翻开转账明细的页面,把手机扔在床边,“但费用是我自己掏的,我昨晚已经把住院费转账给他了,这是转账记录。请您查看。” 汤月盯着她,低下她高贵的身姿,拾起手机来看,心里冷哼,声音不高不低:“做给谁看呢?你缠着他,不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吗?” 章茗微微昂起头,她以前害怕汤月,听见她的声音,她就想躲开,但是隔了那么四五年不见,反倒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她声音冷静,不卑不亢,“阿姨,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明白,现在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不是我缠着他……” 汤月听章茗那说话的语气,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努力压低了嗓音,叱问:“我儿子缠着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要不是念着你妈妈的面子,我早该把你军婚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就请您现在马上去宣扬,”章茗盯着汤月,“在乎这些所谓名声的,不是我。” “你!”汤月仿佛被捏了软肋,气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还有,您要是那么在乎,那就请您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唉,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您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吗?” 汤月来回踱着步子,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的,谁曾想,一轮较量下来,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强忍着怒火,冷哼:“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章茗依然保持着涵养,只冷冷地说:“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你就来搞我儿子呀?”汤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车轱辘。 “您就那么想我搞你儿子吗?” “你!” …… “妈……你怎么来了?” 汤月抬头看向门口,见覃戈手里提着外卖进来,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工作很忙吗?你就是这样忙的?” 覃戈把饭放桌上,“这里是医院……” 汤月自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她也怕引起别人侧目,她比谁都在乎面子,所以一直控制着音量。 “我在外面等你。”汤月说完,收回瞪着章茗的眼神,开门准备离去。 打开门,却见两个女孩子正欲进来,那俩女孩见汤月这气呼呼的气势,忙给她让路。 进来的是安萩迪和林雁,她们看了眼覃戈,又看着章茗,四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汤月对着覃戈好一顿数落。 汤月苦口婆心地劝他:“乔馨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作为男人,不能这么没担当!” “别扯到乔馨身上,我都说了,我跟她说得很明白,她前段时间还在相亲,她可没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妈妈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我就看上乔馨这个儿媳妇了,她哪样不比章茗好?论家世论能力论样貌哪哪都比姓章的强百倍。” 母亲的这个观点,覃戈完全不能苟同,在他眼里,他媳妇除了家世外,哪哪都比乔馨好。 对于这些见仁见智的问题,他也不想跟母亲争论,他一语中的:“妈,章茗这个儿媳妇当初是你选的。” 汤月一时语塞,“这……这当年不是没办法嘛……” “章茗跟我共过患难,在我病重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给了我阳光和希望。等我病好回了部队,你就开始各种挑毛病,导致她跟你在一起就精神紧张,她后来要跟我离婚,我猜,妈妈也是个主要原因吧。” 汤月心虚了,无力地反驳:“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 覃戈一手插进裤兜里,看向远方,“我以前也以为跟她离婚没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想的装的依然只有她。我对章茗的感情不是其他女人可以替代的。” “她还带着个野种……” “妈,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既然爱她,也就会选择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汤月真想告诉他,那孩子是章茗婚内出轨生的野种,但她又怕这对覃戈的打击太大,她还是忍住了,“你爸爸那样的花心大萝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呢。” 覃戈无奈笑道:“难道妈妈希望我像爸爸那样?” 汤月:“妈妈还不是为你好吗?就连覃盾那样的孬种,都攀上了谢家这样的好姻缘,他跟谢婉桢万一真成了,以后他有谢家支持,你以为你爸爸还会遵守当初的承诺,把股份都留给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妈妈这辈子太苦了,我忍气吞声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是为小三的儿子做嫁妆,我不甘心!”汤月语气激动,儿大不由娘,她实在太失败了。 “妈,你的儿子是个活人,不是扯线玩偶。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工作,但是,我跟章茗感情上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如果你爷爷和你爸同意你跟章茗在一起,妈妈肯定不会阻拦你们。”汤月知道儿子脾气倔强,她想以退为进,“你爷爷叨念了多少次,想要四世同堂,四世同堂,你懂吗?你不会想着把章茗生的那个野种带过来,以为你爷爷和你爸爸会接受吧?” 覃戈这次真生气了,“妈,你要再说小宝是野种,那我们没办法聊下去了。” “小宝?”汤月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养了个傻儿子,“我不管是叫大宝还是小宝,那都是别人家的宝,不是我汤月的。” “覃盾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宝吗?你不是照样把人家无微不至地从小照顾到大?” 这话真戳到汤月的心了,“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 “今天晚上要到老爷子家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说完,汤月先走了。 覃戈掏出香烟,点燃了,他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改变,财产股份入不了他的法眼。 抽完一支烟,覃戈往回走,在走廊拐角处碰见了安萩迪,显然安萩迪是有意等在那里的。 走廊边上有个对外的阳台,他们站在阳台上说话。 安萩迪倒是没拐弯抹角,“覃总,我想冒昧地跟你说几句,章茗受到的感情折磨太多了,如果你为她着想,那就远离她,让她过清静的日子。” 覃戈向来不懂女人,更不懂女人之间的所谓“闺蜜友情”,他一时参悟不透安萩迪话中的意思。 安萩迪:“而且她也不爱你,即便跟你在一起,也是为了让生活更好一点,最后受到伤害的还会是她,不知道覃总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覃戈有些莫名地睨视着安萩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很不是滋味。 安萩迪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想穿过停车场去后面的公交站台坐车。 恰好看见覃母站在一辆黑色豪车边上,似乎是在等人。 安萩迪想了想,走前去打招呼:“阿姨!” 汤月抬头看向她,不太确定地说:“哦,小安是吧?” “是我,阿姨还记得我呀。” 汤月高傲的表情里,有些许不易觉察的厌恶,她笑道:“都不敢认了,当年我还得谢谢你呢。怎么,你跟章茗……” “我现在跟她是同事。” 这时汤月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声说:“我先接个电话。” “没事,您接。” 安萩迪站在一边,看着汤月接了电话。 “喂……你这是……你这是,成心气死我是不是……得了得了,妈妈不想听这些话……老爷子老姑奶等着你吃饭呢……喂……” 显然那边把电话挂了。 汤月无奈放下手机,她冷哼:“你那好同学,手段可比当年厉害多了……” 安萩迪没有出声评价。 “那行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汤月正欲打开车门,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电话多少来着?” 安萩迪忙说:“我有您微信的,您不记得了?我在微信上把电话号码发给您吧。” “行。”汤月看了安萩迪一眼,这姑娘样貌算是出众的,心思也足,她突然多了个想法,“小安啊,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呢。” “那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啊?”安萩迪低头看着自己今天穿着打扮都太过普通了,略一思忖,还是应道:“有空啊。” “走,陪阿姨去吃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啊……” 汤月打开车门拉上安萩迪,“走罢,走罢。” …… 因为之前买的饭已经冷了,覃戈出去重新买了一份,他把晚饭摆好,见章茗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知道她生气了,想着要怎么措辞解释。 章茗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覃戈去关小了窗户。 章茗轻声说:“等会儿章茜过来,今晚她会照顾我。” 她的意思是,他可以回去了。 覃戈拉开床前的椅子坐下,他轻叹了口气,劝慰她:“我妈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你不用理会她。” 章茗盯着他,“我可以不理会她,你呢?” “她影响不了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受她影响。” 章茗默默吃着饭,她突然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以后不会再生小孩了,你还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18.上岗 章茗说以后不会再生孩子了,覃戈的眼神一黯,似乎前路的荆棘又多了几分,他可以不要小孩,但是他的家里不会同意。 他小心翼翼地探问:“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 章茗低下了头,想着要怎么回答他。 “生小宝的时候难产,子宫受损,医生说以后很难怀上了。” 心微微一颤,覃戈知道她受了很多的苦,或许当初他不答应离婚,他要是尝试去挽留的话,她就不会轻易跟了抛弃她的那个渣男。 他心疼她,当即抛下顾虑,“那我们就一起把小宝带大,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看着覃戈一本正经的样子,章茗忍着笑意,略微傲娇地说:“那你好好表现。” 没想到被覃母这么一刺激,章茗竟然松口了。 覃戈的心跳跃而起,“我这是下岗工人再上岗了?” 章茗抿唇笑着,“绩效考核,试用期间表现不佳随时下岗。” 覃戈“嘶”了一声,“你可不能做黑心老板。” “还有,我们的关系你不能张扬出去。” 覃戈点头,只要她愿意跟他尝试着交往,他什么都答应。 章茗微微笑了,“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快回去吧。章茜应该快到了。” 覃戈不想走,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吃饭,心满意足。 他们要从头开始,好好谈一场恋爱。 *** 章茗出院的时候,刚好是周末,她选择回家里休养。 周六傍晚,林雁过来看她。 林雁把手里提着的海苔和巧克力放桌上,三个宝宝都围了过来。 林雁拿出巧克力逗他们:“想吃吗?” 宝宝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林雁故意逗大宝:“大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大宝斜着眼睛,不说话,无论林雁怎么逗,就是不肯选择。 林雁只好转移目标,“二宝,你说,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二宝会哄人,嘴巴也甜,“雁姨漂亮。” 林雁哈哈大笑:“哎呀,真乖,亲一个。” 二宝没有节操地亲上去,逗得林雁忙把一根巧克力给了二宝。 林雁又问小宝:“小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都漂亮。” “不行,必须选一个。” 小宝想了想,说:“妈妈漂亮。” 林雁不服气,继续逗她:“那我不给你吃巧克力啦。” 小宝倔强地说:“妈妈漂亮。” 林雁无奈白了她一眼,但看小宝撅起的小嘴巴,还是没忍住把巧克力给了她,“小宝眼神不好,吃点巧克力补补眼神。” “大宝,你呢?你还没说呢。谁漂亮?” 大宝这个闷葫芦,半天才说:“妈妈漂亮。” “妈妈哪里漂亮?” 唯独没有拿到巧克力的大宝,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妈妈漂亮。” 林雁没办法,搂着大宝安慰着小家伙,“好啦好啦,妈妈漂亮,巧克力给你。”说着,又对二宝说:“还是二宝眼光最好。” 章茜敷着面膜拿着本杂志走过来,“二宝最没节操了。章子砚,你的节操呢?” 二宝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举起来:“小姨,给你吃。” 眼看巧克力马上凑到她的面膜上,章茜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别别,你放过我。二宝……” 林雁被这一场景逗乐了。 章茗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电蚊香,她说:“雁子,你下次可别给他们买巧克力,都要蛀牙了。” “我就买了一点点。你在里面忙什么?” 章茗把电蚊香插到插座上,“刚才在淘宝上给他们买衣服,要换季了。” 林雁:“烧钱吧?三个娃。” “感谢马云,好好淘,还是能淘到又便宜又好的衣服。” 林雁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给你的。” 章茗接过,笑问:“怎么突然给我发红包?” “不是红包,这里面是护身符。我早上陪安萩迪去了一趟隐安寺,我想啊,你最近那么倒霉,连着住了两次医院,就给你求了一条护身符。” “哎呀,还是雁子爱我,谢谢啊。喝点什么?”章茗把护身符给收了起来。 林雁坐下来,“我不渴。你今天脸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周一去上班吗?” “周一上午我要去复查,下午去上班。” 章茗拿湿纸巾给三个捣蛋鬼擦嘴角。 小宝把吃剩的巧克力,硬塞到了妈妈的嘴里。 林美香买菜回来,看见林雁,忙说:“雁子你来啦。小茜,你就在那儿瞎躺着,也不给雁子倒杯水。” 章茜:“雁子又不是外人。” “阿姨,我的饮料还没喝完呢。”林雁指着桌上的玫瑰花茶饮料。 林美香又说:“雁子今天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吧?” “不了林阿姨,我妈等我吃饭呢。”林雁家就在前面一条街,她跟安萩迪在外合租,也是周末才回来。 四姨放好洗澡水出来叫宝宝们去洗澡,章茗拍了一下章茜:“这个时间点,你敷什么面膜,快去帮四姨给他们洗澡。” 章茜站起身拉他们去浴室,“我敷面膜不妨碍干活,走走走,我们去吹泡泡。” 章茗坐到林雁旁边的沙发上,林雁靠近过来,问:“唉,上次在医院那个是你前夫吗?” “是啊。” “长得可以啊。难怪你看不上我哥。他找你干什么?你们要复合吗?” 章茗忙“嘘”了一声,“说不准的事,你别跟我妈说啊。” 林雁忙点头:“懂懂懂。再跟你说个事,萩迪好像谈恋爱了。” 章茗几乎天天跟安萩迪在一起也没发现她恋爱了,不由得诧异:“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好几次我听见她在房间里跟人视频聊天到半夜。” 章茗也好奇:“谁呀?公司同事吗?” “不可能。这肯定是个有钱人,萩迪那天拿了好几个购物袋回来,有gi的新款包包,香奈儿的口红,卡地亚的手镯,萩迪家在农村,她还要供她弟弟读书,她平时多节约你还不知道呀,怎么可能舍得买这些奢侈品。” “你不问问她?” “她不肯说,守口如瓶。我怕她被人骗了。” 章茗笑道:“如果是你呢,我会担心被人骗。萩迪我不担心,她比你老练多了。” 林雁凑前来,“今天她去求的姻缘,下下签……” “我们总不能因为她求了个下下签,就认为她被骗了吧?” “要不然,她干嘛这样遮遮掩掩的。真说不定是个有妇之夫。” 章茗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覃戈问她在干嘛? 她回:跟朋友聊天。 覃戈秒回:谁啊? 章茗:知己好友。 覃戈:…… 林雁还在担忧安萩迪的事,章茗只能宽慰道:“我周一问问她,看她怎么说。” “你得有技巧地问,免得她以为我私底下跟你说了什么。” “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林雁接了她妈妈的电话,回家去了。 章茗去浴室门口看孩子们洗澡,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电话。 章茗怕孩子们的打闹声穿帮,她抽回身,往房间走。 “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覃戈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气很足啊。” 章茗笑,顺手把房门关上,“我又不是病秧子。” “想我了吗?” “没有。” “今天我左眼一直在跳,老姑奶说有人想我了……” 章茗绕开话题,笑着问:“老姑奶还好吗?” “挺好的,她今天还说起你,说你是个好姑娘,还在感叹是我们没有缘分。老姑奶有双慧眼,看人准。以后有机会,带你和小宝去北京看望她老人家。” “嗯,再说吧。” “我把一箱湖北洪湖产的粉藕放你们楼下店门口了。” “啊?你在哪儿?” “你家后面的巷子里。” 章茗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见一辆悍马停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覃戈站在车旁,正看着她这个方向。 覃戈朝她挥了挥手,“周一我来接你去复检。” “不用了,周一我妈要陪我去医院……”章茗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跟覃戈在尝试修复关系。毕竟,能否如愿还是未知数。 覃戈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个滴滴专车,不要去坐地铁了。” “妈妈!” “妈妈,妈妈。” 章茗吓得一哆嗦,转身看见大宝二宝已经开门跑了过来。 19.征服 眼见大宝二宝跑过来, 章茗慌忙挂了电话, 急急忙忙拉上窗帘。 大宝:“妈妈,我们要看要看《超级飞侠》。” 二宝:“妈妈, 小宝又看《小猪佩琪》。她不给我们,不给我们看《超级飞侠》。” “马上要吃饭了, 晚点再看好吗?”章茗蹲下来应付着两个小宝贝。 覃戈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他刚才听见电话里小宝叫妈妈, 在孩子面前, 他得靠边边边上站啊。 他不免失落地垂下了手,但仔细一想, 他竟然在吃一个小孩子的醋, 不行,这政治觉悟太低了,得改。 他掏出烟,点燃了,望着楼上的灯光发呆, 他喜欢这平常人家的烟火味儿。 章茗周一复检后,直接去了海大设计院上班,当天下午公司开会, 略微调整了方案, 计划第二天跟甲方汇报。 那天章茗刚到办公室, 就发现安萩迪确实跟以往不一样了。 虽然她以往也是知性打扮, 但不像今天这样, 一身精致的品牌服装, 大红唇,新烫了卷发,整个人都笑眯眯的,神采飞扬。 章茗跟她开玩笑,“你今天把我衬托得跟黄脸婆似的,打扮那么漂亮,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情况?” 安萩迪似乎早有准备,她马上否定,“你大病初愈,气色不佳是正常,我跟叶子静再不打扮打扮,我们这个办公室那得多没气氛?” 叶子静今天也确实打扮得比以往好看,她笑道:“我一回到公司,不打扮也精神爽利,想想未来几天都要在云河大厦,在甲方眼皮子底下办公,压抑。” 说着,叶子静笑眯眯地凑到安萩迪边上,“萩迪,你这手镯是卡地亚的吧?” 安萩迪转了转腕上的手镯,含含糊糊地说“嗯”了一声。 叶子静:“突然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投资自己,打算钓金龟婿啊?” 安萩迪想岔开话题,她扬了扬眉:“投资不起房产,只能投资自己了。” 叶子静点头:“也对,自己买不起房,起码要找个买得起房的。” 章茗发现安萩迪确实不太想多说,可能跟男方关系没有完全确定,也可能像林雁担心的那样,这男方不太“正常”。 待到下班后,办公室没其他人了,她又旁敲侧击问安萩迪,可惜安萩迪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对感情的事,避而不谈。 章茗也不好再深究,只能作罢。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安萩迪和林雁有事早早先走了,章茗自己一个人往地铁站走。 初夏的傍晚,文化园区行人稀少,路边的草丛里,开满了小白花,走了一段路,她才发现机动车道有辆车在跟着她走,她瞥了眼,停下了脚步。 那车也停下来了,覃戈坐在驾驶室里,探过身来,伸手打开车门,“上车。” 章茗谨慎地四周转了一眼,才上车,问他:“你怎么来了?” 覃戈反问:“你怎么不打的?” “没那么娇气。”章茗系好安全带,安全带的位置刚好卡住了她腹部的伤口,她拿手挡着。 “晚上想吃什么?” 章茗想吃麻辣香锅,但是她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想想清汤寡水嘴巴就觉得寡淡,她说:“随便吧,我已经无欲无求了。” 覃戈带她到城西一家招牌老店吃潮汕砂锅粥。 坐下后,覃戈点单:“虾蟹粥,凉拌藕片,凉拌西洋菜,就这三样。” 店员问:“一斤基围虾一只膏蟹,够吗?” “可以。” 章茗撑着脑袋看覃戈给她清洗碗筷,半个月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能这么和谐地在外面一起喝粥。他们怎么又走在一起了呢?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想着,她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微笑。 覃戈看了她一眼,问:“笑什么?” 章茗坐直了身体,摇头道:“我哪里有笑。” 覃戈也不跟她争辩,“明天会议的方案准备好了?” “嗯。安萩迪早就改好了,我们今天也只是细微调整。” 覃戈想起安萩迪那天警告他的话,他问:“你跟安萩迪关系很好吗?” “是啊,我跟她是大学同学、研究生同学,没想到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单位,我跟她的缘分,比跟你还深。大学期间,她可看我不顺眼了,觉得我就是个娇滴滴的本地女孩,读研那会儿我跟她被分到同一个寝室,慢慢地互相了解,后来就变成好闺蜜。” 覃戈点头,“看来,她很了解你?” “算了解吧,怎么了?” “没什么。”覃戈是想起了安萩迪警告他的那句话,她说章茗不爱他,这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很不爽快。 吃了晚饭,在回去的车上,章茗接到林内的电话,万德地产那个方案中标了,接下来要做更具体的《规划方案设计》,他问章茗接不接这个活儿。 章茗没有丝毫犹豫,她说:“接呀,晚上回去就开始构思。” 等章茗挂了电话,覃戈边开着车,边给她下命令:“今天你得早点休息,我不同意你加班。” 章茗斜了他一眼,笑道:“你个刚上岗还没过试用期的人,谁给你的权利。” “作为甲方老总,我有权要求我们项目的主设,必须全身心投入到我的项目里,绝对不允许朝秦暮楚!” 章茗咬了咬唇,狡黠一笑:“覃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的时间怎么安排,那是我的私事。” 按照章茗的意思,于公覃总管不了,于私他覃戈还在试用期。 覃戈点点头哼了一句:“能耐了。“他话锋一转,”万德地产是吗?我跟万丰的赵风启是小学同学……”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章茗相信他有这个能耐去把林内的项目搞黄,但她不相信他会那么幼稚,面对覃戈的无赖式强势,章茗屈服了,毕竟他是为自己好。 她忍着笑意,说道:“好吧,我今天早点睡觉。” 覃戈满意地点头,“真乖。” 章茗绷不住笑起来,“乖你个大头鬼。” 回到家,章茗跟孩子们视频聊天,之后洗澡睡觉。 睡前,她对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覃戈,表示她已经熄灯睡觉。 结果覃戈秒回了一个“强吻”的表情。 章茗给他回了一个“白眼”,心底暗骂:“耍流氓。” 却控制不住,默默把“强吻”添加到自己的表情包里。 *** 差一刻九点。 章茗怕别人看见他们在一起,在云河大厦前面一条街的路口,借口要下车去买咖啡。 覃戈提醒:“你刚做完手术,不宜喝咖啡。” 章茗立马改口:“那我买杯热牛奶。” 覃戈知道她在故意避嫌,他无奈笑了笑,靠边停车。 “你别等我了,我还要去趟银行。” 覃戈问她:“你要取现金吗?我车上有。” 章茗:“我去改个资料。” 这次提报会,因为提前通知了乙方小覃总将参与会议,海大设计院设计二部的陈总和方芳一起来给章茗撑场面。 会议室里,一切准备就绪。 在场的除了云河商业地产、海大设计院的工作人员外,还有策划顾问公司团队。 覃戈和乔馨是最后一起进来的,陈总、方芳很热络地上前打招呼,互派名片。 覃戈看了眼左前方,章茗低着头,手里把玩着ppt翻页器。 章茗今天是一身黑色正装,略施粉黛,虽然还有一丝病容,但胜在气质很显专业。 袁总示意会议开始。 章茗站起身,颔首,“覃总,乔总,各位领导和同仁,接下来由我章茗给大家讲解这次《青柠街旧改项目设计亮点提炼》的方案。”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说话扼要简洁。 “青柠街是海安最古老的街道之一,她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但她内核并不苍老。这么多年以来,她像一块磁铁,吸引了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汇聚了国内众多顶级的艺术创作者。” “我希望我们这个项目能像水彩画一般,色彩绚烂,朝气蓬勃。” “我们的设计亮点将围绕着‘新文艺’三个字进行诠释……” “……” “作为一个旧改项目,保留什么,舍弃什么,那是最关键的一环。从外在上,青柠街上的百年杏树,青石砖陡坡,还有近十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这些都应该保留。而内核上,她所注重的工匠精神,也应该传承……” 覃戈的眼神一直紧跟着她,眼前这个女人,从容,自信,专业,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他为之倾倒的魅力。 或者说,在这会议室里,她用专业把他征服了。 乔馨看在眼里,一时摸不透覃戈的想法。 章茗汇报完毕,袁总问两位老总的意见。 乔馨想掌握话语权,她先发制人:“我记得这稿方案两个礼拜前就发给我们看过,虽然排版有很大变化……” “乔总,”覃戈打断乔馨,“小梧说策划公司的宋总等会儿要赶飞机……要不我们请宋总先说。” 策划顾问公司的宋总年纪不大,资历却很深,他是云河董事长覃震桓身边的红人,所以在场的各位,都会给他一分薄面。 说话被覃戈打断,乔馨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她抬头微微一笑,没敢反对,“宋总觉得这个方案怎样?” 宋总谦虚了两句,才说:“我们这边的《项目定位报告》在做最后的调整优化工作,很快就能把终稿提交给袁总。我不知道设计院这边时间是怎么排的,我觉得现在进展有些慢了,下个月要提交标书,而标书里最重要的《项目概念设计方案》还在做亮点提炼,我担心后面会很赶。” 袁总看向章茗,也有些担忧,“章工这边来得及吗?” 大家都看向章茗。 刚才乔馨说话的时候,章茗紧张地太阳穴都轻微跳动着,虽然早就组织好了反驳的理由,但乔馨是甲方领导,她始终还是会顾忌。 后来覃戈把宋总拎出来打断了乔馨,而宋总是个特别务实的人,章茗整个人淡定下来。 她微笑着快速回答:“各位领导放心,我们的准备工作一直在进行,线稿也画得差不多了。而亮点提炼是项目基石,只要把基石夯实了,后面的搭建工作会很快,如果这两天能把主题和亮点定下来,下周三之前能出方案。” 宋总双手交握搁在桌前,“那我觉得今天最好能把这个亮点和主题定下来。从刚才章工汇报的方案来看,跟我们所提出来的调性是很相符的,传统和时尚相互交融,新技术方面的运用也做得很足……我觉得这个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它保留了青柠街本身该有的味道,这也应该是政府最看重的。我建议把这个亮点放在最前面去阐述。” 乔馨点头说:“我赞同保留青柠街现有的古迹和生态环境,但是容积率那么低的前提下,在一个成本那么高的旧改项目里,怎么实现商业价值,这个在方案里没有体现。” 章茗还没回答,宋总已经笑着提醒:“乔总,这个是概念设计方案,是给政府看的,开发商的商业价值体现我相信设计院应该会放在后续的建筑设计方案里,是不是章工?” 章茗笑道:“对,乔总之前有跟我们提过这方面的要求,我们研发部的同事,已经着手研究怎么在政策允许的条件下,合理合规地扩大空间和实用面积,这点请乔总放心。” 方芳看出来乔馨在暗中挑刺,她笑着转圜,“乔总担心的这个问题很关键,我们也很看重,为此还专门开过会,只要竞标成功,地块能拿下来,后续方案会重点围绕乔总所说的问题来进行阐述。” 都是聪明人,既驳回了乔馨的问题,又给足了她面子,给了她台阶下,乔馨也不好再说什么。 覃戈下定论:“目前时间那么紧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袁总和设计部有什么意见没有?” 袁总见覃戈今天态度跟那天完全两样,他再次坚定认为,覃戈那天是心情不好,设计院只是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了。 袁总忙说:“我赞同宋总的意见,把方案亮点次序换一下。还有,上次方案里的一些环保应用上的亮点也可以加进来。” 设计部总监:“整个方案亮点很足,就是停车场设计还欠缺一点,我认为地下至少要有三层停车场,不然以目前的汽车保有量每年的增长速度来算,很难满足五年以后的车位需求。” 章茗唰唰做着笔记,在覃戈“公正”的主持下,这次会议总算“正常”地进行下去了。 期间她跟覃戈多次对视,表面上看,她是保持着职业微笑,但在覃戈眼里,那笑容与别人不一样。 会后,22楼的茶水间里,咖啡的浓香在茶室里蔓延,几个女人窃窃私语。 许珍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吗?” 高个女子笑着说:“我当时忘记拍照了,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从小覃总车上下来的。” 微胖女子跟章茗不熟,她问:“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高个女子:“章茗,硕士,一级注册建筑师……” 许珍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开会,小覃总的态度跟那天完全不一样,乔总本来要挑毛病的,被小覃总给拦住了。” 微胖女子:“她长得是比乔总要漂亮点,但也还没到能勾引上小覃总的地步吧?” 高个女子不以为然,“漂亮是其次的,手段才重要。你没看她那天在会议上直接怼小覃总,我猜啊,小覃总就是那天看上她的,是吧,许珍,你跟她接触最多,她人怎样?” 许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觉得章工挺实在的人啊,不像是个会勾引老板的狐狸精。” 高个女子:“《还珠格格》你们记得吧?小燕子为什么受宠,因为她敢顶撞皇帝啊,皇帝平常被奉承惯了,突然来个敢顶撞她的,眼睛突然一亮……” 几个女人笑起来,微胖女子:“你说,要是让乔总知道了,会怎样?” 高个女子摇头:“不会让她知道的。小覃总估计也就是玩玩。” 正说着,许珍看见叶子静从门口经过,她忙招手:“叶子,叶子,进来……” 叶子静走进茶水间,笑道:“我真是羡慕你们,悠闲……” 许珍:“我问你,章工有男朋友了吗?” 叶子静:“小孩都有了,怎么啦?” 几个女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婚外情?刺激。好玩。 高个女子问:“章工结婚了?” 叶子静:“好像离婚了,我也是今年才调过来跟她同组的。怎么了嘛?” 许珍说:“今天早上有人看见章工坐着小覃总的车来上班……” 叶子静张大了嘴,“不会吧?”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一阵的叽叽喳喳。 章茗和安萩迪在楼下食堂吃午饭,两人打好饭,相对而坐。 安萩迪看了眼食盘上的菜,厌弃地说:“最讨厌吃空心菜,小的时候,一到季节,几乎每顿都吃这个菜。吃怕了。” 章茗笑她:“不喜欢吃,那你干嘛还点这个菜。” “谁让他们搭配着卖呢,我又想吃这个咕噜肉。” “那都给我,我爱吃。我记得你喜欢吃土豆丝,我把土豆丝给你。” “好啊。” 安萩迪把空心菜都扒拉给章茗,章茗则把自己盘里的土豆丝拨给对方。 安萩迪悄声问她:“你跟覃戈是复合了吗?” 章茗没打算隐瞒她,“在努力尝试,我们两个毕竟互相了解的太少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啊,以前是这么觉得的。谁知道我这次生病,他照顾我的时候,突然就表白了,我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章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就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安萩迪觉察到了,她提醒道:“你得多个心眼,万一让他知道你生了三胞胎,而他是孩子的父亲,如果你们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他们家肯定会来跟你打官司要小孩的抚养权。你争得过他们?” 章茗点头:“我懂,没最终确定能在一起,我不会告诉他的。” 安萩迪叹息:“林内挺好的,你怎么就不考虑他呢?” 章茗反问:“唉,你是不是喜欢林内啊?” 安萩迪被看穿了心事,吓得一哆嗦,她一直以为章茗不知道自己对林内的想法,她激动道:“你瞎说什么呀。” “别激动,我就是问问。这个问题我忍很久了,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现在标榜自己是不婚主义,我见鬼了,才会喜欢他。” “我看你心虚的很。” 安萩迪回想起几年前自己跟林内表白失败的事,心底恨恨地说:“我要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章茗看着安萩迪今天又是一身的品牌服装,不动声色地问:“你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动静?” 安萩迪小心翼翼地掩饰:“没有,你别听叶子静胡说八道。” 吃完午饭,安萩迪出去了,章茗回到办公室,准备靠在办公椅上眯一会儿。 有人敲门,她抬起头,见是覃戈的助理小梧,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梧已说:“章工,覃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小梧知道章茗跟覃戈认识,具体是什么关系,他也还在揣测。 章茗问:“现在吗?” “是,现在。” 坐在后面的叶子静跟梁越交换了一个眼色,她刚才已经把她们在茶水间八卦的事跟他说了。 章茗只好拿起笔记本和笔,假装去沟通工作,跟着小梧出去了。 见章茗离开,叶子静小声说:“这会儿,你信了吧?” 梁越摇头,依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不出来啊,章工魅力那么大。不是刚做完手术吗?能去干什么?” 叶子静笑话他:“你们男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个事?” 梁越反击:“难道你们女人不是这么想的?” 叶子静踢了他一脚,为章茗担忧起来,“万一被乔总抓奸在床怎么办?” “你傻呀,那就趁机上位啊。” 叶子静:“做梦吧,哪个豪门会要一个离婚女人做儿媳妇。”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真爱才是永恒的。我支持章工拿下小覃总。” “有些东西什么年代都一样,亘古不变,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爱。” 梁越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赌就赌,谁怕谁啊。” 章茗上了23楼,商业地产总经理办公室在最里面,推开门,见覃戈正半躺在沙发上看书,他最近被逼着读mba管理。 章茗走进来,站在门边,假装公事公办的模样,问:“覃总找我?” 她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小梧已经识趣地把办公室门关上,出去了。 覃戈看她手里还拿着笔和本子拘谨地远远站着,他忍着笑意,命令道:“过来。” 章茗只好往前走了几步。 覃戈:“怎么,那么怕别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公私要分明,覃总。”章茗撅起嘴,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以后在公司,没事你不要叫人来找我。” 覃戈也不辩解,他站起身,指着沙发:“这儿给你午休。” 他的办公室不算大,不过有一张很宽敞舒适的沙发。 章茗拒绝,“不要,被人看见该说闲话了。” 覃戈走前来,温声问:“你怕了?” “我想要一个安心工作的环境。你把事情搞复杂了,根本不利于我们两个的发展……” 覃戈不高兴了,“那你中午怎么休息?你现在还是个病人。” “我那个办公椅可以往后躺。我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章茗转了个话题,“今天上午,谢谢你主持公道。” “我公事公办,没有徇私。”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拉开了点距离。 覃戈:“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汤媛,她后面跟着乔馨。 汤媛吃惊地看着他们,半天才想起来打招呼,“大嫂,好久不见了……” 章茗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 后面进来的乔馨打量着章茗,看她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一时把握不准他们在干什么,她问覃戈:“我下午要出去,汤媛说要给我们传达上午董事会的‘会议精神’,我想着就现在有空,你不介意占用你午休时间吧?” 覃戈没吱声,章茗趁机往门口走:“覃总,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汤媛,我们下次再聊。” 覃戈瞟了她一眼,眼神甚是暧昧,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强留她。 汤媛送章茗出来,她轻声问:“大嫂你也在云河吗?” 章茗说:“我们设计院接了你们商业地产的新项目,我在22楼驻点。” “那我有时间去找你玩。” “好啊。”章茗正要走,想起汤媛叫她的称呼,又回过头来说:“汤媛,在公司你还是叫我章工吧,我怕别人误会。” 汤媛连忙点头,“不好意思啊,我叫习惯了。” “没关系。私底下你想怎么叫都行。那我先下去了。” 汤媛目送章茗离开,才回覃戈的办公室来。 汤媛是覃震桓的秘书,她把该交代的事说完,就走了。 乔馨没着急走,她说:“你这两天倒是难得,竟然在办公室里坐得住。” “答应了我妈,以后会好好工作。” 乔馨观察着覃戈的神色,试探道:“你跟章工怎么了?” 覃戈反问:“看出什么了?” “你们想复合?”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覃戈回答的很爽快,他挑眉,“你跟叶城的太子爷怎样了?” “叶炎呀?挺好的。”乔馨在覃戈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她最近被母亲逼着去相亲,她还特意告诉了覃戈,本来是想给他压力,逼他有所行动的,谁知人家却更有借口把她撂在了一边。 覃戈以哥哥的口吻说:“有时间约出来一起吃饭,我帮你把把关。” “再说。”乔馨强压着心中的愠意起身走人。 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成了病猫。 20.惊喜 快下班的时候, 行政部的人给章茗他们办公室送来了四张折叠床。 梁越感动涕零, “这是我见过最人性化的甲方了,以后一定要多合作。” 叶子静给他使了个眼色, 轻声说:“我们这叫做沾光了,懂吗?” “所以, 我未必会输,说不定我们章工真就嫁进豪门了呢?” “你这叫做痴人说梦。” “走着瞧。” 章茗和安萩迪跟袁总沟通完回来, 听见他们聊天, 章茗问:“什么痴人说梦。” 叶子静忙打岔:“云河行政部给我们送来了四张折叠床,梁越痴人说梦想赖在云河不走了。” 章茗心下了然, 一定是覃戈吩咐的, 为了掩人耳目,还给所有人都安排了。 章茗心底勾起一丝甜意,她转移话题:“来,我们沟通一下各自工作的进度,下周二之前把方案做出来。” “不是周三吗?” “我们自己内部也要审核。” 几个人围在章茗办公桌前, 安萩迪坐在椅子上,叶子静过来凑到她跟前,“你这香水什么牌子的, 味道真好闻。” 今天叶子静已经逮着安萩迪咋呼了好几次, 以前节俭惯了的人, 突然高端起来, 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么扎眼。 安萩迪不耐烦, “你有完没完, 开会。” 这边开完会,覃戈发微信过来,问她几点走。 章茗回复:我加会儿班,七点走。 覃戈:好,我七点在负一楼停车场等你。 章茗准点离开办公室,出了电梯间,就看见覃戈的车停在边上。 上车系好安全带,章茗拿过覃戈放下的书,《管理的实践》,她笑问:“管理一个连容易,还是管理一个公司容易?” 覃戈启动车子,认真思索,“都不容易。但我管理连队有经验,所以要容易得多。管理公司需要考虑更多的问题,例如怎么生存和盈利,专业、市场、营商环境……要学的东西太多。” “那你要加油。” “为了你,我会加油的。” 章茗笑,“怎么会是为了我?” “不努力工作,我怎么给你和小宝更好的生活。”覃戈继续说:“以前我一个礼拜就来一次,我现在是每天都在公司从上班呆到下班,你看,今天还加班了。” 章茗调皮地笑道:“谢谢你啊,覃总。” 覃戈喜欢看她笑,只要她笑了,他的心就不由得跟着一起敞亮起来。 车开上了地面,覃戈问她:“今天想吃什么?去一家私房菜馆试试安徽菜怎样?” “我还想喝砂锅粥。” “吃上瘾了,听你的,那就去吃砂锅粥。” 覃戈在前面路口掉头,去城西吃潮汕砂锅粥。 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还是昨天那三样菜,店员认出了他们,友善地建议道:“昨天虾没吃完,今天基围虾来半斤膏蟹一只?” “实在人,可以。”覃戈给章茗倒茶,他想起一事,说:“刚才我在地下停车库等你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啊?” 覃戈没卖关子,“你那好朋友安萩迪,她上了覃盾的车。” “啊?你没看错吧?” “你在质疑一个视力5.2的军人……” 章茗很诧异,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安萩迪跟覃盾联系起来,上次跟安萩迪在外面吃饭偶遇覃盾,安对覃盾的私生子身份还很不屑,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但是,这恰好符合安萩迪这一阵的表现。 章茗皱起眉头,担忧起来,“覃盾这花花公子,一年得换好几个女朋友吧。” “忘记跟你说,他下半年要跟谢家的小女儿订婚了。” 覃盾要订婚的事,让章茗更是意外,她说:“萩迪这个人挺固执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偏执,我得想想怎么不露痕迹地提醒她,免得她越陷越深。” 吃了晚饭回到小区,他们站在电梯间等电梯,章茗突觉手上一暖,他的大掌把她的手团成一团,包在他的手心。 章茗抿着唇,略微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终于牵到了老婆的手,覃戈的小心脏怦然跳跃着,他假装轻松地咳嗽了两声。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旁边传来脚步声,章茗条件反射想把手抽回,结果被覃戈死死握紧了,动弹不得。 涛哥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八卦的心刚要浮起,就被覃戈那冷漠的眼神给瞬间掐碎。 涛哥礼貌地打招呼,他问章茗:“章小姐身体好了吗?” “基本上痊愈了,谢谢关心。” 电梯来了,覃戈牵着章茗走了进去,涛哥站在门口傻等着,章茗问他:“您不走吗?” “我我……我等一下。” 电梯门关上,章茗憋着笑,“你把人吓着了。” “电灯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受欢迎。” *** 青柠街旧改概念设计方案的初稿和终稿都很顺利地通过了,截标前两天,他们小组成员做完最后的校验工作,方案呈交给了甲方,他们提早下班。 章茗约安萩迪到常去的居酒屋吃晚饭。 到了居酒屋,她们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安萩迪说:“今天我请客。” “为什么?” “上次不是你买单吗?这次我买。” 安萩迪这人就是这样,较真,因为家里穷,所以她非常怕被人说她占别人便宜,她总是希望能做到不欠别人半点人情。 章茗点了一份柴鱼豆腐一份炒面,安萩迪点了些烤串。 章茗抬了抬下颌,说:“那天覃戈在这里打了覃盾,你还记得吧?” “记得。” “后来我听覃戈说,覃盾用覃戈的名义约了零部件大王谢俞的女儿谢婉桢出来,把谢婉桢灌醉后,睡了人家小姑娘……”章茗细细观察着安萩迪的脸色,“覃盾就这样把小姑娘泡到手了,据说年底订婚。” 安萩迪神色如常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章茗有点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可能碰巧那天有什么事,她才上了覃盾的车? 也不对,章茗始终觉得怪异,只是安萩迪不说,她也不好追着问。 章茗回到家开始做苏州的方案,她接下来要休年假,她想三天内把方案做完,之后好回家陪孩子顺便休养。 这几天覃戈跟乔馨去新疆出差了,九点钟的时候他跟她视频,喀什那边天还是亮的,覃戈说晚点要去吃烤全羊。 “跟乔馨啊?” 覃戈浅笑道:“吃醋了?” 章茗不承认:“谁吃醋了。” “放心吧,还有很多人一起,主办方请客,到时候给你发视频。” “你可别用美食诱惑我,我赶方案呢。” “等我回去带你吃烤全羊。” “比起烤全羊,我更想尝尝地地道道的馕。” 两人聊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 这次是喀什政府招商引资搞的招待活动,乔馨牵头硬逼着覃戈一起来的。 乔馨在酒店房里换衣服补妆,涂婕敲门进来,一身战地记者的装扮,胸前还挂了个相机,她倚在卫生间门口,调侃道:“打扮那么漂亮,今晚打算怎么行动?” “能怎么行动?我还能学覃盾把人灌醉弄床上?” “我觉得可行,哎,我可以做帮凶。” 乔馨不屑道:“我什么时候跟覃盾是一挂的了?” 涂婕笑话她:“近水楼台那么多年,你都没捞到月亮,像你这么高冷自持是注定泡不到男神的。” 乔馨也承认自己很失败,但她要的是覃戈真的爱上她,而不是迫于无奈跟她在一起。她需要的,渴望的,是爱情。 涂婕见她苦闷,叹了口气,“不如我给你支个招吧,我们可以打打擦边球。” 乔馨瞟了她一眼,涂婕为人比她精明,做事也比她果断,她想着自己那些幼稚可怜的小招数,嘟囔了一句:“擦边球的办法我也有。” “我不相信你这退伍军官能出多狠的招数。”涂婕一眼就看穿了乔馨,“你先听我说,之前你还可以耐心等待所谓的爱情,但现在不一样了,小覃总要是真的跟章茗破镜重圆,你怎么办?最支持你的董事长夫人,她可是随时可能倒戈的,毕竟儿子才是最亲的人啊。” 乔馨抹上口红,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得想办法让小覃总和章茗两个人之间成为不可能。” 乔馨盯着涂婕,涂婕看她所有触动,有了信心,继续劝道:“我以前听你说过,章茗不是婚内出轨导致离婚的吗?” “怎么?” “她婚内出轨还生了个女儿,这事要是宣扬出去,覃家那么要面子,还会要答应小覃总吃回头草?” 乔馨阻拦道:“不是,这事汤阿姨很在意,事关覃家的脸面,不能说出去。” “你汤阿姨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的爱情重要?” “容我想想……” 涂婕下定狠心,决定好好把领导给巴结好,“你什么都别做,我来……你呢,继续你的小擦边球就好了,我们双线并行,可以吧?” …… 第二天早上,章茗七点钟就醒了,她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刷到乔馨的时候,她的手顿住。 乔馨发了一张照片,酒桌上两只撑开的手背紧紧挨在一起,配文: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我,请耐心等等,你身边的那个人终究会是我。 “耐心等等,你身边的那个人终究会是我?” 章茗又看了眼照片,那两只手显然是一男一女的,而男子的手,骨节分明,尾指的位置有一颗不明显的痣,这是覃戈的手。 章茗的大脑大概停顿了有2.5秒的时间,很快,她继续往下刷朋友圈。 她跟覃戈刚开始修复关系,这些无病呻吟、乱七八糟的事,她决定不理会、不妄自揣度,她选择相信他。 她起床洗漱,然后到楼下吃早餐,回来后开始做方案。 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章茗还是受到了影响,想安安静静做一朵理性白莲花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拿起手机想打给覃戈,想了想,又放下了,脑子里天人交战,最终理性告诉她,好好工作,别多想。 刚好林内属下跟她配合工作的设计师打电话来沟通方案,她才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一口气忙到下午两点,然后咬着个面包直接去林内的事务所开会。 开完会,沟通完工作,她从事务所出来,站在电梯间等待电梯,打开手机屏幕,已经将近七点,这一整天,覃戈都没有联系她,这不正常,她心底惴惴难安。 林内从她后面跟上来,她也没察觉。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说着林内去按电梯面板的“下楼”键。 原来章茗在这儿等了那么久,一直忘记按电梯,她尴尬一笑,“我在想黎工说的供暖问题。” 她低头看见他手里拿着把黑色大伞,诧异道:“下雨了?” “外面下很大雨。你啊,就是工作狂,眼里除了工作,什么都看不见。我自叹不如。”林内近乎自嘲的语气里,似乎在埋怨他这么多年的用心,她怎么就看不见。 或许爱情就是自私的,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付出再多,暗示再多,你也会习惯性视而不见。 坐林内的顺风车回到家,外面雨势渐渐小了,林内问她要不要一起在外面吃饭。 章茗没胃口,说回去煮面吃。 林内也没勉强,他跟着章茗下了电梯,准备到她家里拿项目资料。 章茗边开门边跟林内说话:“我进去给你拿吧,你就别脱鞋了。” 正说着,却听见对面的门声响,章茗愕然地回头,惊喜发现覃戈系着围裙站在门口,当下抛却一天的愁眉不展的,喜悦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覃戈微笑却僵在了脸上,眼神上下审视着林内,像极了动物世界里,求偶的公熊看见了另一只公熊。 林内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忙打招呼:“覃先生……” 章茗见覃戈的表情并不太友善,不由得斜了他一眼,提醒他注意点。 覃戈认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微表情,马上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林先生……我煮了粥,进来吃点吗?” 林内连忙婉拒,“我约了人出去吃饭,就不打扰了。” 章茗进去把几本项目调研手册拿出来给林内,目送林内离开,两人转身进了覃戈的公寓。 覃戈小声问:“他怕我?” 章茗白了他一眼:“你刚才那眼神都要把人吃掉了。” 覃戈连忙举起手投降,“我不吃男人……”要吃也只吃你,他临时怂了,后半句没敢说出口。 谁知章茗还不知死活,偏又笑着问了一句,“不吃男人,吃女人是吗?”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敞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阵凉风和飘雨。 他整个人贴上来,眼神氤氲,“我只想吃你。” 21.初吻 覃戈低下头, 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 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让章茗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想躲, 覃戈似乎早料到了,手顺着她的鬓发, 抚着她的下颌,她被他框住了。 他越来越近, 眼神里黢黑深处, 闪着点点星光,黑洞般的引力, 吸引着她踮起脚跟, 微微昂头迎了上去。 当四唇相触,宛如夜空中的铁树银花,火花四溅,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眼。 喘息声从唇齿间不期而逸。 原来接吻, 这么美妙。 原来她的唇这么软,这么甜。 孩子都快四岁了,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两人都痴迷其中, 你来我往, 互相追逐, 流连忘返。 就在两人沉浸在深吻的美好中时, 厨房传来“呲呲呲”的声响。 章茗先反应过来, 撑开了覃戈, 下一秒,覃戈已经奔去厨房。 她跟过去,发现砂锅上的粥已经溢出来了,炉灶上都是白色的粥水。 覃戈已经关了炉火,回转身无奈笑着,见她那因激.情而红润的小脸,忍不住又啄了她一口,他强压下自己那越来越炽热的渴望,轻声问:“吃了吗?” 章茗摇头。 “虾蟹粥可以吗?” “嗯。”章茗抿唇点头,羞怯的笑意浮上脸。 这就是赤.裸.裸的诱.惑,覃戈扣着她又是一顿的狂亲。 两个人在厨房里浓情蜜意,难舍难分,覃戈终于下定决心放过她。 他抚着她的秀发,“出去等着,粥很快就好。餐桌上有你想吃的馕,你饿的话,可以先垫两口。” 章茗知道自己在厨房里呆下去会很“危险”,她乖乖听话,出去了。 粥很快煮好,覃戈把整个砂锅端出来放在餐桌的桌垫上。 章茗已经准备好碗筷,她盛好粥,先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真好喝,可以跟餐馆的媲美了。” “我这只是小试牛刀。”覃戈解开围裙,刚才那个吻还在他心口荡漾着,回味无穷,他转移注意力,去打开了电视。 “你不是明天才回吗?怎么提早回来了?” “所谓的招商引资,就是到处吃吃喝喝,突然馋虾蟹粥,我就回来了。” 章茗瞥了他一眼,笑起来。她才不信他是因为想吃虾蟹粥回来的。 覃戈拉开椅子坐下,问她:“明天周六,你怎么安排?” “我明天在家写方案……” “把小宝带出来,去动物园玩吧。” “啊?” “难得周末,林内的方案这么着急吗?”覃戈的话里隐隐约约有些醋意。 “那倒没有。”章茗想了想,答应了,她也正需要机会考验考验覃戈。 第二天一早,章茜把小宝给送过来了。 出发前,章茗蹲下来跟小宝沟通,“宝贝,等会儿呢,妈妈和覃叔叔带你去动物园玩,好不好?” 小宝兴奋地手舞足蹈,“妈妈,我要去看熊大熊二。” “今天小姨忘记把大宝二宝带过来,那大宝二宝去不了动物园,很可怜是不是?” “是。” 章茗循循诱导,“晚上回到家你要保守秘密,不说我们去动物园玩了,不要让大宝二宝伤心,好吗?” 小宝回答的很干脆,“好。” “那等会儿,你在覃叔叔面前也不要说起大宝二宝,可以吗?”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叔叔撒谎?” “这叫善意的谎言,不叫撒谎。小宝,你要答应妈妈,妈妈才带你去玩。” 小宝向五斗米低下了头,“好吧,妈妈。” 母女俩拉钩以示达成交易。 到了动物园,因为周末人很多,覃戈把小宝抗在肩膀上,一路走马观花,越过鸟类区,猿猴区,直奔小宝感兴趣的猛兽谷。 覃戈带着小宝站在猛兽谷上方的观景天桥上,给底下园子里的黑熊棕熊投喂食物。 小宝疑惑了,她奶声奶气地问:“卤肉饭叔叔,熊大和熊二在哪里呀?” 覃戈被小孩天真的想法惹笑了,他指着远处站着的两只棕熊,说:“那两只看着像是熊大熊二,你看像不像?” “像。”小宝相信了,她突发奇想,“我们可以把熊大熊二带回家吗?” 这就让覃戈为难了,章茗将动物园提供的食盆放架子上,拿出汗巾给小宝擦汗,她微笑不语,明显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覃戈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小宝,动物园里的熊大熊二是受保护动物,不能带回家。” 小宝撒起娇来,“我喜欢熊大熊二,我想邀请邀请他们去我家玩。可以吗?卤肉饭叔叔。可以吗?” “但是我们的车太小了,装不下熊大熊二呀。” “我们坐地铁回去,可以吗?”小宝脑子转得很快,覃戈被噎住了,他跟章茗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覃戈招架不住小家伙的攻势,他想起进园时看到的毛公仔,灵光一闪,“我们等会儿到大门口的玩具店买两只熊大熊二回去,好不好?”覃戈双手比划了下,“这么大的熊大熊二。” 小宝想了想,终于答应了:“好吧。” 从猛兽谷出来,章茗在后面系鞋带,覃戈牵着小宝走在前头。 经过雪糕站,小宝停住脚步拉着覃戈不肯走了。 覃戈一看她的小眼神,马上会意,“想吃冰激凌?” 小宝萌萌哒地点头。 “想吃什么口味的?” 覃戈抱起小宝,让她趴在雪柜上,她指着想吃的口味说:“要这个。” 覃戈付钱买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小宝还没吃上,就被后面跟上来的章茗给喝止了。 小宝委屈巴巴地瘪着嘴,眼泪立马在眼眶里打转,“妈妈,我想吃想吃冰激凌。” “你每次吃冰激凌都要拉肚子,不能吃。乖乖听话。” “妈妈……” 看着小宝泪眼汪汪的样子甚是可怜,覃戈心软了,“给她吃两口,不吃太多不妨碍的。” 小宝点头赞同,可怜巴巴地央求:“妈妈,我就吃两口。” 对于孩子的健康问题,章茗素来都是虎妈,态度不容改变,她哄道:“不行,要是回去拉肚子了,以后姥姥可不让小宝出来玩咯。” 小宝见没办法,妄图通过降低要求来换取妈妈的垂怜,“吃一口,妈妈,妈妈,就吃一口。” 覃戈见章茗还在犹豫的当口,直接把冰激凌放小宝嘴边上,小宝假装无意地舔了一小口,小表情甚是无辜。 章茗被这无赖的父女俩给惹笑了,无奈道:“可以了啊,就一口。” 覃戈假装理解错误,忙又把冰激凌递到小宝前边,“小宝,妈妈答应你了,快吃一口。” 小宝忙咬了一大口。 章茗急了,她拍了覃戈一下,“你这是假传圣旨。” “你说让她吃一口的。”覃戈耍无赖,说完牵起小宝就往前跑,小孩子步子小追不上他的脚步,覃戈一把将她架在肩膀上,小宝“咯咯咯”笑着,回头大喊:“妈妈快来。” 章茗不得不在后面追赶,一家三口互相追逐嬉戏,不亦乐乎。 动物园里的餐厅不多,他们就近找了一家斑马主题的餐厅,解决温饱问题。 小宝想吃卤肉,可惜餐厅里没有,覃戈答应她,“下个礼拜,叔叔做卤肉饭给你吃好不好?” 小宝憨憨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菜很快上齐了,章茗给小宝绊了碗蟹黄豆腐饭,让小宝自己拿勺子吃。 覃戈给小宝拨菜,他笑道:“小宝跟我一样,是左撇子。” 章茗脑子“轰隆”一声,她并不知道覃戈是左撇子。 “你是左撇子?” 覃戈点头,“我是被爷爷强制纠正过来用右手的,我现在可以左右开弓。”说着,他把筷子换成左手,给章茗夹了一块鱼腩。 章茗心虚地捣糨糊:“小宝未必是左撇子,她现在左右手不分,用哪只手吃饭得看心情。” 覃戈反驳她:“上次在我家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是左撇子了。她应该就是左撇子。你可别强硬纠正她,左撇子右脑发达,右脑发达的孩子,创造性比较强。” 章茗见覃戈没有多想,刚把受惊的小心脏给安顿好,结果覃戈又来一句,“你有没有发现,小宝跟我长得有点像。” 覃戈见章茗那惊恐的眼神,忍不住乐了,“别看我如今五大三粗的,小时候长得可清秀了。给你看张照片。” 覃戈说着拿起手机翻找相册,章茗小心肝噗通噗通跳跃着,手心沁汗,脑袋发胀。 “找到了。你看……”覃戈把手机递过来给她,那是他三四岁时候的相片,相片里的小覃戈,扎着小辫子,小脸蛋抹了胭脂,穿着蓬蓬裙,一眼看过去,确实跟小宝有几分相似。 覃戈:“我妈和我舅妈一起带我去照相馆拍的,女装,漂亮吧?是不是跟小宝很像?” 看着覃戈那期盼的眼神,章茗不得不连连否定,“小宝长得像我小时候,下次把我小时候的相片翻拍给你看,一模一样。”她转移话题,“这鱼腩挺好吃,你尝尝。”说着,也给他夹了一块鱼腩。 覃戈还不甘心,他拿着手机问小宝:“小宝,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结果手机被章茗给拦截了,其实覃戈小时候这张相片更像大宝二宝,她怕小宝穿帮,忙说:“让她专心吃饭,你这些照片,以后有的是机会给她看。” 她的这句“有的是机会”瞬时给了覃戈无限的希望。 或许,他们以前错过的时光,可以在之后慢慢补回来。 饭后他们去了企鹅馆,看着走路萌萌哒的企鹅,小宝不愿意走了,在企鹅馆呆了一下午,然后才去看了大熊猫,最后到海洋馆看表演,傍晚方归。 回来路上,不忘去买了两只熊大熊二的大公仔。 章茗赶完苏州的方案,就回家休年假陪孩子家人。 那天早上送完三个小宝贝去幼儿园,章茗陪老妈去买菜,回到家又把被子床单给洗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章茗正在房间里跟四姨整理孩子们的玩具,接到林雁的电话。 林雁劈头就问:“章茗,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章茗有些莫名其妙,问她:“怎么啦?” 22.污蔑 林雁火急火燎地说:“海安大学的bbs上出了个污蔑你的帖子, 我发链接给你了, 你快去看。我这边帮你打电话投诉,让海大网络中心赶紧删帖。” 章茗坐在爬行垫上, 打开了林雁发过来的帖子,标题赫然写着:《论一个绿茶婊的进阶之路》。 文章以第一人称进行描述, 从章茗上大学到研究生到工作,又当又立, 军婚出轨, 婚外恋生子,潜规则…… 看得章茗浑身起鸡皮疙瘩, 里面关于章茗的事, 真假参半,但是在感情上的描述,让人异常的恶心。 她得罪谁了?想了半天,钟淮虽然不喜欢她吧,但还没到那么大的仇怨呀。 难道是乔馨?如果乔馨想整她, 为什么选择在海大bbs上发呢? 没过多久,安萩迪在她们三人的微信群里也发了个截图,那篇文章被有心人转发到云河内网了。 过了没多久, 安萩迪又发了几张微信截图, 都是云河工作人员私底下的微信群聊天记录, 大家在八卦, 这个军婚出轨的章茗, 好像就是小覃总的前妻。 紧接着, 章茗的电话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一些好事的网友直接把她电话打爆了。 她赶紧下载了一个安全软件,拦截一切陌生电话。 她本来想报警,但看她妈妈正为章茜相亲的事愁眉不展,她怕被妈妈知道这事,更为烦心,最终只得作罢。 后来小梧拿着覃戈的手机打电话给她,问她身份证信息,说小覃总让他去找网警调查此事。 覃戈此时和白总两个人,正在覃震桓办公室接受问责。 因为屋漏偏逢连夜雨,青柠街旧改竞标项目,云河竞标失败。 竞标失败的原因竟是,相关单位发了补充需求,要求青柠街旧改项目的商业分区要把旁边的的传统大戏院区域囊括进去,而云河的方案里完全没有涉及这一块的设计。 覃震桓把覃戈等人叫过去,大发雷霆,一顿臭骂,他要求追究相关人等以及设计院的责任。 覃戈没有推卸责任,他说:“我会调查清楚原因,调查清楚究竟是我们的问题,还是设计院的问题。” 覃震桓捏着眉心,看了儿子一眼,挥手让白总先出去了。 覃震桓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年纪不小了,应该分得清轻重,做事不能感情用事。对人要宽容没错,但是对背叛过自己的人,不能轻易原谅。” 公司内网的帖子引起了千层浪,覃震桓没有直接明说,他希望儿子能懂。 覃戈站起身,语气冷淡,“妈妈不是也原谅了背叛过她的您吗?” 覃震桓早就习惯了覃戈的态度,他没有发怒,而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血性。” 覃戈不想跟父亲争执,他说:“董事长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事情很快有了进展,按照设计院安萩迪的说法,她在官方网页上看到竞标需求增加,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负责此事的涂婕,涂婕当时在北京出差,她让设计院等通知,如果需要增加内容,会给他们书面文件,后来涂婕没给他们任何通知,安萩迪也就以为不需要增加。 但按照涂婕的说法是,她让设计院看着办,不必等她通知。 双方各执一词,又都没有物证人证。 安萩迪打电话给章茗抱怨,她怀疑涂婕是故意的,毕竟涂婕是乔馨的心腹。 章茗有点不敢相信,“这代价也太大了,乔馨家里也是云河的大股东,为了赶我走,拿几十亿的项目来博弈,这未免太不划算了吧?” 安萩迪冷哼:“这又不是乔馨口袋里的钱,女人为了爱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篇污蔑你的帖子,我猜八成是她们找人写的……” 确实是,除了乔馨,谁会跟她这么过不去? 客厅里,弥漫着别人家里炖牛肉的香味,章茗窝在沙发上,问:“那现在怎么办?云河要追究我们的责任是吗?” 安萩迪不服气:“主要责任在他们呀,我们是乙方,他们没给我们书面需求单,怎么就成我们的责任了。我只是对不起你,我跟涂婕打完电话,就忘了这个事,也就没跟你说。” 章茗也有点不高兴:“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这种官方消息,你要第一时间发到工作群里,大家一起来商谈怎么处理,那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安萩迪:“都怪那个乔馨,我真是冤死了,不知道方总会怎么处理。” 章茗听出安萩迪口中的意思,若不是章茗惹来的乔馨,她安萩迪怎么可能惹上这一身骚。 “我晚点给方总电话,就说这事你跟我汇报过,责任不在你,有事我们一起扛……” “章茗,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知道,你别太担心了,不会让你背锅的。” 安萩迪:“你可以跟小覃总解释清楚,这么强的后台,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章茗沉默了,覃戈看到那个帖子,应该不会也认为她是婚内出轨生的小宝吧?他应该没那么糊涂。 安萩迪好心提醒她:“我还是要提醒你啊,你不要怪我啰嗦,三个宝贝的身份千万不要让覃家知道,不然他们找律师跟你打官司,把孩子抢走了,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你怎么比我还丧呢。”章茗反过来笑话她,“时间到了,赶紧下班吧。” 挂了电话,章茗回到房间,继续陪孩子们读书。 汤月已经在覃戈办公室唠唠叨叨说了至少一个多小时。 “这个事情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底下那些不知道的,就在那儿瞎琢磨,那些知道章茗是你前妻的,现在都知道你被戴绿帽子了。” 覃戈脑仁疼,他说:“妈,我跟你解释很多遍了,你之前发给我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男的我现在认识,他跟我解释过,当时他不知道章茗已婚,他表白之后强……章茗当时第一时间就把他推开了。” 汤月反问:“那孩子呢?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她遇上的人……” “你就听她瞎掰吧。妈妈知道这会很伤你的自尊心,今天妈妈就实话跟你说了吧,章茗后来之所以不肯出来跟你签字离婚,是因为她怀孕了,肚子这么大,她敢去见你吗?”汤月比划着,“也就是说,她去部队找你离婚的时候,她至少怀孕两个月了!” “不可能。”那次章茗来,覃戈还带她去看了妇科医生,章茗那时候根本没怀孕,“妈,你非得拿一顶绿帽往你儿子头上扣是不是?” 汤月看着自己养的糊涂儿子,摇头叹息:“你怎么就魔障了呢?” 覃戈抬手看了下时间,到点要下班了,他俯身打开办公桌下的柜子,把一个纸袋拿出来,这是他昨天去买的芭比娃娃。 汤月问他:“你去哪儿?” “回家做饭。” “做给谁吃呀?”汤月醋劲上来了。 覃戈缓了缓,“妈妈想吃什么?我来做。” 汤月坐在沙发上并不打算起来,她今天约了乔馨吃饭,“我不需要你做饭给我吃,妈妈要抱孙子,要抱亲孙子。” “那我先走了。”说完,覃戈拿起衣服,提着手提袋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妈你等会儿要去见大乔是吧?” “干什么?我约她吃饭都不行啊。” “你最好提醒一下她,她是个退伍军官,别做什么违纪犯法的事,丢她家老爷子的颜面。” 汤月愣住了,她今天去见乔馨也是想旁敲侧击一下是不是她找人写的帖子,她想去敲打敲打乔馨,也只是为了覃家的名声,而她儿子,显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汤月冷哼,“说的都是真话,怎么就违纪犯法了?” “是不是犯法,那得法官说了算。”覃戈说完开门走了。 面对这样固执,油盐不进的儿子,汤月简直束手无策。 吃了晚饭,章茗帮着收拾桌子,接到覃戈电话,她借口去超市买电池,出来见他。 覃戈的车停在离她家不远的超市停车场里,章茗上车后,笑问他:“吃了吗?” “吃了。”覃戈侧目看她,发现她眼底有些疲惫,“在家没休息好吗?” “在家要忙的事多,这两天睡不好。” 覃戈启动车子,“系好安全带。” 章茗边系上安全带,边问:“去哪儿啊?” “带你去兜兜风。” 覃戈也没开多远,十多分钟后,到了秋江河畔,两人下车。 覃戈牵着她的手,在江边走着,他的大掌握着她,让人特别踏实。 章茗见覃戈不说话,主动问他:“今天关于我的那个帖子,你怎么看?” “都是胡说八道,网警已经删帖了。” 晚风习习,城中江水的味道,也充满了市井之气,章茗眉头微蹙,“你怎么看我的?” “在我看来,那写的不是你,是别人。网警在调查源头,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发的帖子。”覃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查出来是谁,看老子怎么废了他。” 章茗微笑着说:“谢谢啊。” 她的语气里,有一些撒娇的味道,这让覃戈很受用,“谢什么,你男人应该做的。” 章茗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人工瀑布,叹了口气,“青柠街项目竞标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事情运营部责任最大,已经责令涂婕停职检讨。不过,我听人说,万德和叶城地产也都没有竞标成功,很有可能是流标了。那我们就还有希望。” 听见覃戈说项目还有转圜的余地,章茗眼睛突然回神了,“还有希望呀?” 覃戈笑起来,“对你来说,果然还是工作最重要啊。我等会儿去找国土资源局的一个朋友,问问他什么情况。” 章茗拿起手机看时间,快八点了,“那你快去吧,不早了。” 覃戈牵着她继续往前,“我跟他约了吃宵夜,我们再走走。” 这一片行人不多,走到偏僻处,覃戈把她搂在怀里,亲昵了一阵。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最近在努力练一种功夫。” “什么功夫?” “忍者神功。” 呼出来的热风刮过耳际,麻麻痒痒的,章茗缩了缩脖子,笑道:“那你好好练功。” 章茗想往回走,又被覃戈拉回来,拢在怀里,“让我吸收点能量,再好好练功。” 章茗抵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衣服上的味道,或许老天爷是厚待她的。 车停在她家后面的小巷子里,覃戈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个纸袋和一个保温饭盒给她。 “什么?” “芭比娃娃,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小宝。” 章茗止不住笑起来,她之前跟他说,她小的时候想要一个芭比娃娃,结果一直未能如愿,谁能想到覃戈竟然去买来送给她这个成年人。 她收下了他的这份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保温壶里的是什么?” “给小宝做的卤肉。回到家里,你可以分开冻起来,可以吃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是不可能的,最多吃两天,毕竟是三只小老虎。 章茗拎着东西下车要走,覃戈拖着尾音:“就这样走了?” 章茗知道他的意思,但这是她家楼下,她白了他一眼,“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我回去了,byebye!” 覃戈划下车窗,“早点休息。” 章茗绕到前面的便利店买电池,章茜打电话过来,她接了,因为手里拎着东西,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 “喂,茜……” 章茜声音紧张急促,“姐,你在哪?” “我在李叔的小卖部……” 章茗话未说完,就被章茜打断了,“你快回来,你前婆婆不打招呼,直接杀过来了。” 23.是谁 章茗急匆匆赶回家, 上了二楼, 汤月此时正坐在客厅喝茶,林美香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是闲聊, 基本上就是一问一答,汤月问什么, 林美香斟酌着回她两句。 幸好章茜带着三个宝贝在三楼的阁楼里玩躲过了一劫。 但这楼房老旧,楼板薄, 不时传来小孩奔跑的噔噔声, 听得章茗心惊肉跳,显然章茜应付不来三个捣蛋鬼。 章茗忙说:“妈, 你到楼上看着小宝。” 林美香这才如临大赦, 想要走,又有点不放心,她对章茗使了个眼色,“你带……汤阿姨去隔壁茶室喝个东西……” 汤月今天态度出奇的好,“不用客气了, 美香,我跟章茗说完事就走。” 看着林美香上了楼,汤月叹道:“你妈妈不容易啊, 要帮你带小孩, 还要帮你表哥带孩子贴补家用, 真不容易啊。” 刚才汤月看见她家宝宝椅都有三张, 客厅里到处堆着宝宝们的用具, 不免好奇问了几句, 林美香搪塞她说,侄子的两个小孩也在她家住。 章茗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旁边矮柜上,汤月认出了那纸袋是覃戈下午走时拿的那个,果然他们两人又见面了。 章茗坐汤月对面的沙发上,态度并不热情,“阿姨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汤月微胖的脸上,难得堆了点笑容:“我跟你妈妈叙叙旧,顺便跟你说点事。” 显然,叙旧是假的,说事是真的。 “您说吧。” “章茗啊,如果我们是个普通家庭,有你这样的儿媳妇,阿姨说真的,心底会很喜欢。你啊,长得挺好,是个工程师,文化水平也比我们覃戈要高。但是我们家呀,跟别人不一样,我们覃家的家庭关系有多复杂,你也是知道的。” 汤月见章茗似乎在沉思,又继续说:“你要想清楚,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你的孩子是你婚外恋生的,在我们家她该如何自处?搞不好,以后还会有心理疾病,像覃盾那样,不干人事。” “今天网上闹得那么热闹,我们覃家也算是丢尽了脸面,幸好及时制止了,不然真要闹得人尽皆知。如果孩子以后跟着你进了我们覃家,免不了要受人指指点点。 “你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她生活在你们现在的环境里,没有人会跟她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她会快乐很多吧?” “爱情嘛,都是短暂的,何况……你跟覃戈之间有爱情吗?我看未必。” “都怪我,从小教育他,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他就是责任心太强,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选择的儿媳妇不是你,是别人,我想覃戈也会对那个人尽责到底。因为他本质就是这么善良。” “说一千道一万,覆水难收呀,章茗。” 汤月连珠串似的,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她见章茗始终没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忙趁热打铁,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当初协议分给你的那套商铺,如果你同意阿姨今天说的话,那我们找时间把商铺过户到你名下。” 说着,汤月把文件袋放到茶几上,推了过来。 章茗没接,她知道覃母今天如此温和的态度下,不过是想把她从覃戈身边踢走,这老太太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领教过。 汤月平时看着平平庸庸,碌碌无为,还有点蛮不讲理,关键时刻,心机十足。所以,她才能够忍气接纳了小三的孩子,再把孩子给养废了,别人还找不到她的半点错处。 章茗:“阿姨,你其实不用来找我,我上次说过了,如果你不想覃戈跟我在一起,你跟他说。” 汤月睨视着她,笑容僵在半空,“我就知道一套房子打发不了你,胃口大着呢。我也不妨告诉你,如果覃戈跟你复婚,家里的财产一分都不会留给他,这是他爸爸的意思,你懂吗?” 汤月不等章茗说话,又说:“他爸爸就看不得覃戈这样对感情拖泥带水,还要将前妻出轨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简直没有一点作为男人的尊严和底线,覃家的面子都被丢光了。” “我还是那句,您把这些话都亲口跟覃戈说去。”末了,章茗不忘霸气地说:“如果你们覃家把覃戈除名了,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他。” 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如鲠在喉,汤月缓过气来,摇头咬牙切齿:“你这种女人,太自私了。你要爱他就应该给他留一条活路,而不是把他拖到泥潭里,万劫不复。” 章茗冷冷一笑,“如果我自私,当初就不会听了你的话,跟他离婚。我只是后悔,当初不懂阿姨您的套路,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婚姻。如今您找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会轻易动摇我的想法。” 汤月敲了敲文件袋,“我劝你好好考虑清楚,跟你妈妈商量商量,一套价值千万的商铺和竹篮打水一场空,哪个对你和你的家人更合算,你是读书人,应该算得明白。你看看你妈妈一把年纪了,多不容易啊。” “我妈妈是不容易,我很感激她。商铺当年我没要,现在更不可能要。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话,对我来说是个伪命题,因为我根本没用竹篮打水。” 跟读书人吵架最吃亏的就是,脑子里绕了好几道弯,被绕晕了,也不知道要怎么怼回去。 汤月舔了舔唇,默默吃下了这口舌之亏。 楼上又是一阵急急的奔跑声,时间不早孩子们要睡觉了。 章茗刚想对汤月下逐客令,却听楼上窗户传来小孩幼稚的童声:“老妖怪,拿命来!”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老妖婆,拿命来!当当当当当……” 那是二宝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叮叮咚咚响,还有她母亲训斥的声音。 听见小孩叫自己老妖婆,汤月气得站起身,愠怒道:“没教养!” 她把文件袋放回手提包里,“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搭。但是我今天要把丑话撂在这里,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再进我覃家门。” 汤月走后,章茗呆坐了一会儿,楼梯一阵噔噔响,二宝追着大宝小宝跑下来。 大宝小宝窝在妈妈怀里躲避二宝的追赶,三个宝宝一阵打闹。 二宝手上拿着一跟长条水枪假装金箍棒,大声说:“妈妈,我是孙悟空。” 章茗捧起二宝的脸蛋,质问他:“谁教你说‘老妖婆’这类话的?” 二宝指着后面跟下来的章茜说:“小姨说楼下有老妖婆,还不准我们下来。” 章茜:“章子砚,你又出卖队友!” 章茗白了妹妹一眼,对二宝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知道吗?” “知道了,”二宝还是忍不住问:“妈妈,老妖婆有尾巴吗?” 小宝接过话题,“有尾巴,头上还长角。” “又瞎说,快去洗手准备睡觉。” 章茗起身把卤肉拿去冻起来,突然想起来刚才太着急回来,拿了电池没付钱,“小茜,你有李叔闺女的微信吧?帮我把电池钱转账给她。” 章茜答应了一声,指挥着三个宝贝洗手,小声问她:“姐,那汤婆子找你做什么?摊牌吗?” “嗯。不管她。你别跟妈妈说啊。”章茗回头看了看,她妈妈还在楼上跟四姨晾衣服没下来。 “知道。帮你保守秘密呢。” 孩子们的房间,是两张上下铺的木床相对而放。大宝二宝一起睡一个下铺,章茗带着小宝睡另外一张床的下铺,四姨睡上铺。 章茗给他们讲完睡前故事,把他们哄睡了,才出来刷牙。 林美香在餐厅给孩子们的新鞋后帮上绣名字牌,她节约惯了,只开着侧灯,章茗走前去,把餐厅的大灯打开了。 林美香抬头看着女儿,担扰地说:“汤月怎么突然找上门了?我跟她微信都互相拉黑,互不来往了,她这不打招呼突然跑来,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啊?” 章茗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最近在云河驻点,汤媛看到我到覃戈办公室沟通工作,估计她们以为我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林美香摇头叹道:“大宝二宝小不点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现在越长越像覃戈,海安城虽然大,但是熟人太多了。妈妈想啊,带他们回邑城你姥姥家生活。” “他们还要念书呢。” 林美香:“邑城也有很好的公立学校。这边要拆迁了,迟早也是要搬的。等他们念完这个学期,暑假我们就走。你呢,你这份工作不容易换,换一份普通的工作,也养活不了三个崽,你就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回来邑城陪孩子,也是一样的。” “这个事情,我再仔细想想。” 林美香缝好两双鞋,还剩下大宝的没缝,她在针线篮子里翻找大宝的名牌。 章茗眼尖,从底下翻出“章子墨”的名牌给她妈妈。 “我这引线针也找不到了,你帮我把针线穿一下。”林美香把针线递给章茗,“我现在就是还放心不下小茜,你看她现在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三天两头换工作,让她相亲也不去……” “你别逼她去了,婚姻的事,随缘吧。” “还随缘呢,好不容易去了,你二姨介绍那人还不靠谱,听说她得过白血病,扭头就跑了。”林美香说着降低了声音,“我心里有的时候也怕,她那个病会不会复发。” 章茗把针线穿好给妈妈,“小茜定期做检查呢,你不要瞎担心。” 章茜从楼上蹿下来找手机充电器,刚好听见她们聊天,她说:“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一听说我得过什么病扭头就跑,这不是刺激我吗?” 林美香忍不住又说她,“你就是成心的,哪里有一见面就跟人说,‘我得过白血病’这种话的,这不是吓人吗?” “我这叫诚实,售前充分告知。二姨不把情况跟人说明白,那就是有意欺瞒。感谢我姐,章家已经后继有人了。妈妈你就让我自由自在地活着吧。” 林美香嗔了她一眼,绕不过传统的老思想,“女人没有一个家,你后半辈子怎么过?你姐有孩子,你有吗?孤家寡人,以后老了怎么办?” “以后老了都上养老院,谁还要孩子养啊。社会变了,我的妈妈。”章茜咬着个苹果,拿着充电器上楼去了。 …… 第二天一早,乔馨办公室。 涂婕敲门进来,乔馨正在看资料,抬头看是她,笑说:“你今天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啊?” “我回来拿点东西,停职一个礼拜,我得出去好好玩一趟。” “打算去哪儿玩?跟谁啊?” “沙巴。跟一个新认识的小帅哥。”涂婕拉开椅子坐下,感叹道:“这次真是栽她们手上了,原以为都是清高的工程师,结果一个个心眼比筛子还多。不过有一点我没想明白,网上那篇写章茗的帖子,究竟是谁写的?” 乔馨:“真不是你找人写的?” “我发誓,真不是。你后来叫我别做,我哪里还敢动手。” “覃家一家人都以为是我找人写的,汤阿姨昨天还语重心长对我旁敲侧击,我是想写啊,不还是顾忌他们的脸面吗?结果都怀疑我……” 涂婕摇头劝道:“你别在小覃总这颗树上吊死,快去跟你那个叶城公子约会吧,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最重要。” 乔馨重重舒了口气,不说话。她不甘心。 章茗收到覃戈的微信,青柠街项目重启了。 不过一直等到下午,设计院都没有通知她回去改方案,她就打电话给安萩迪,结果安萩迪吱吱唔唔的,说方芳把项目交给钟淮负责了。 看来,方芳把上次竞标失误的责任都归咎到了她身上。 覃戈想给海大设计院施加压力,不允许更改主设,结果被章茗制止,她心底虽然不舒服,但还是尊重领导的决定。公私还是要分明。 覃戈约她晚上出来吃饭,因为章茗还得清淡饮食,所以选择就近去吃椰子鸡。 等上菜的时候,覃戈把手机递给她看,“网警查到的发帖者ip,这人很谨慎,用的是国外代理ip……” 章茗接过手机,看网警发过来的资料,“那是不是就查不到真正的发帖者了?” “通过反向侦查,大概圈定了一个区域。”覃戈拿起筷子往左边方向一点,“在西五环这一片” “海安大学附近?”章茗看了其中一处资料,疑惑起来,“卓图网?” “这个人随后没有更换ip,打开了国内一个很小众的设计网站——卓图网。” 住在海安大学附近,上小众设计网站,章茗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发帖者很有可能是我海大的同学或者设计院的同事?” “对,你看那个帖子编造的内容,这个人对你的经历了解的非常清楚。而且,我后来听网警说,在他们准备删帖之前,那人已经主动把帖子删掉了,他似乎并不希望扩大影响。” 章茗把覃戈手机放回桌面上,陷入了沉思,这个人是谁? 24.鉴定 覃戈说发帖污蔑章茗的人, 是她身边的同学或同事, 章茗为此陷入了深思。 覃戈握着她的手,提醒她:“网警那边接下来可能没办法往下查了, 你自己平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嗯,我知道。” 服务员端来了椰子鸡锅底, 点了火,把计时沙漏倒过来, 其他配菜很快也推了过来。 章茗盯着沙漏发呆, 她更情愿那个发帖的人是乔馨,起码那是明面上不喜欢她的人。 她心里被蚁咬似的, 很难受。 沙漏流净, 椰子鸡好了,据说吃东西可以使人心情愉悦,覃戈给她舀了碗鸡汤,“来,快喝鸡汤, 化悲伤为食量,吃完心情就好了。” 章茗无奈笑着,端起鸡汤喝了小口, 紧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椰子鸡汤好喝, 清甜。” “那你多喝点。” 吃了饭, 覃戈见章茗依然闷闷不乐, 便开车载她上齐云山山顶, 透透气,看看海安美丽的夜景。 到了山顶,下了车,舒爽的风吹来,夹杂着青草的香味,章茗迎风张开双臂,“我还没有在夜晚登上来过,好美,真惬意。” “以后带你常来。” 山上风大,温度低,覃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章茗身上。 章茗望向远处,天际的星空跟城市灯光连成一片,夜色甚是迷幻。 他们并排坐在大石头上,覃戈说:“早年我们在宁夏搞演习,那边的夜空比海安的要美,星星一闪一闪的,月亮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不是说月是故乡明吗?” “以前不觉得,自从结了婚,有了你这个牵挂,我才时常想念海安的月亮。” 覃戈搂着她,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小段的情话,结果被章茗吐槽:“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牵挂过我。” “心里面牵挂的,那时候我也不懂得表达。而且每次发微信给你,你都是隔很久才回复我,我就想,你在读书,可能不太希望被打扰。” 章茗确实是有这么个不好的习惯,每次看到覃戈发来的微信或短信,都会高兴一整天,但她都是要静候一段时间,彻底静下心来,才想着怎么好好措辞回复。 章茗回忆起过往,“我那时候总是写一大段,然后删掉,重写,我怕你烦,就言简意赅地回你。” “我怎么会觉得你烦?你发给我的微信,所有聊天记录我都保存着,到现在也没舍得清理。”覃戈说着打开手机微信,点开她的对话框,“你看你发给我第一条微信,说‘以后多多指教’,就像个二傻姑娘。” “你才二傻呢,”章茗抿嘴,有些害羞地说:“我们的聊天记录,我也没删。” 原来两个人都把彼此看得那么重要。覃戈心里暖阳般灿烂,他搂紧了她,“一个怕对方被打扰,一个怕对方烦,我们两个真是绝配,两个绝配的二傻子。” 章茗闻言,笑起来,“两个傻子。” “真不容易,你终于笑了。” 章茗笑说:“这个时候为了安慰我,你不是应该安排人在湖边放烟花么?” 覃戈个榆木脑袋哪里有这些浪漫的基因,他能想到的是,“全城禁止燃放烟花炮竹。” 章茗忍不住笑着白了他一眼,结果被覃戈捧起脸蛋,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缱绻深吻。 末了,他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每次看到你,这里就不由自主像燃放烟花似的。” 章茗抿唇忍着笑意,“以后不许说这种情话,都不像你了。” 覃戈在她身上蹭了蹭,调侃她:“你喜欢干实事的我,是不是?” 章茗听得脸上一热,急急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一秒,覃戈一把将她抱起来,章茗忙拍打他:“干什么,放我下来。” “不干什么,你又多想了吧。我们下山。” 章茗这才安静地搂着他的脖子,故意戏谑他,在他耳边轻轻哈着气,“兵哥哥的胸膛真结实。” 覃戈浑身一哆嗦,“你不要找事啊,你可别后悔。” 章茗立马乖乖不敢再乱动。 送章茗回家后,覃戈开车往东二环而去。 在一个偏僻的路口停好车,前面不远处,烟火缭绕,烤肉香味诱人,大排档外面,已经坐了三五桌人。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远远挥手跟覃戈打招呼,覃戈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 坐下后,覃戈掏出烟,点上,“等很久了?” “我也刚到。吃什么?” 覃戈摆手,“随便,我还撑着。” “你不是说要几天时间吗?怎么那么快?” “我昨天在回去的路上仔细一想,我前一阵见小宝的时候,在车上给她剪过指甲,我就试着在后座上找了找,果然在车上找到一片小指甲……” “指甲可以,比头发好。” “妖精,你这关系靠谱吧?” 姚晋笑了笑,“我表弟在化验所,自己人,绝对可靠。” 姚晋是覃戈的发小,他爷爷爸爸伯父叔叔都是海安政界的牛人,他没有从政,自己开了一家公关公司,平时靠关系拉活,活得很滋润。 姚晋问:“东西呢?” “我放车上,等会儿给你。几天出结果呀?” “至少要十天吧,我表弟旅游,过几天才回来。” 覃戈心急,“让你表弟早点回来。” “哥哥,他是蜜月旅行,他要是早点回来了,他媳妇饶得了他?” 覃戈灭了烟,心里无限感慨和激动,“我跟你说,第六感告诉我,这肯定是我亲闺女。” “如果真是你亲闺女,你得报答我,是我建议你做的亲子鉴定。到时候把你们云河·远安城的所有公关活动都包给我,怎样?” 覃戈拍了拍姚晋的肩膀,“兄弟,等我们拿下青柠街项目,青柠街的公关活动都包给你,这个项目营销费用的预算是远安城的十倍。” 姚晋跟他击掌,“一言为定。叫个啤酒吧?” 覃戈拒绝:“开车不喝酒。对了,昨天张坤说国土局的李局长很喜欢我们的方案,靠谱吗?” “张坤是李局在单位最信任的人,李局亲口跟他说,你们的方案最有青柠街的味道。” “明白了。”覃戈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菜牌,“你点了什么?” “羊腰子啊,”姚晋贱兮兮地调侃他,“你跟嫂子久别重逢,不得补一补?” 覃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老子还需要羊腰子?只有你这种肾虚的妖精才需要补一补,羊腰子你自己吃吧。给我来十串脆骨。” 姚晋对着店家高喊:“老板,加十串脆骨!” 章茗晚上没睡好,她一直在想那个发帖的人是谁。 第二天送孩子上学后,她回到家给林雁打了个电话。 林雁:“喂,小茗。” 章茗听见林雁那边有机动车开过的声音,“雁子,你不在公司吗?” “我刚到,这会儿跟萩迪下楼吃早餐。” 章茗听说林雁跟安萩迪在一起,不由多了个心眼,谨慎道:“你方便的时候给我电话。” “好,晚点我打给你。” 大概过了半小时,林雁给她打回来。 章茗问她:“公司网管不是归你管理吗?”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让他帮忙查一下,公司有谁经常浏览或者曾经浏览过卓图网。” “卓图网,这个名字挺熟悉的,查这个做什么?” “你别问,帮我保守秘密。快去帮我查一查。” 林雁爽快答应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雁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这个卓图网公司浏览的人不多,最近三个月,公司也就三个人浏览过。” 章茗绷起心弦,“都有谁啊?” “设计一部的钱工,邱工,还有一个就是萩迪,我说那么熟悉,以前在住的地方就看萩迪浏览过这个网站,她常上去找资料。” 紧绷的弦突然断了,章茗咬唇沉默不语。 林雁又问:“你还没告诉我,查这个是做什么呀?” 章茗深呼吸,咳嗽了一声,“雁子,你别跟安萩迪说这事。”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 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就是安萩迪,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或许她早已经失去了这个朋友,从林内向她告白的那天起。 挂了电话,章茗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喉咙干涩,鼻子里烟熏火燎,她重重吐了口气,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 想想那个帖子里尽是污蔑诋毁讽刺她的不堪话语,“论一个绿茶婊的进阶之路”,这竟然是出自她最信任的好友之手。 她第一次尝试到了被朋友背叛的滋味。 认真细想,如芒刺在背,就连她刚替对方背下的黑锅,背后也似乎潜藏着肮脏的目的。 听见门响,她连忙擦干眼泪,假装若无其事地收拾台面。 四姨打开门,站在门口问:“小茗,你问你那同事要一下做卤肉的秘方,三个小家伙都爱吃卤肉,等吃完他送的这些,我们自己学着做。” “晚点我问问。” 一个礼拜之后,那日下午章茗在家修改苏州的方案,突然收到叶子静发过来的视频。 她点开来,看见视频里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坐在会议桌上方,“我前面说的这些覃总也只须作为参考,最后怎样那是项目委员会说了算,我的意见就是这稿方案不如你们上一稿竞标的方案有灵气……” 叶子静又发了一个微信过来:今天真解气,刚才钟淮和那个乔总的脸都绿了,可惜你不在现场。 之前叶子静就跟她抱怨过,钟淮和乔馨开会后,就把之前的那一稿方案全推翻了,气得她和梁越想罢工。 章茗回她:后来呢? 叶子静:国土局领导走后,小覃总也一言不发地走了,方芳估计等会儿就会找你。 叶子静:你记得拿乔,别轻易答应回来给她们补天窗。 章茗给她发了一个“我装死”的鬼脸。 果然,没过多久,方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章茗倒没有真的拿乔,那毕竟不是她的风格,她答应了明天会回去改方案。 到了晚上,才接到安萩迪的电话,问她明天是不是回去上班。 章茗语气稍微有些冷淡:“是啊。” 安萩迪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之前钟淮要把方案推翻重做,我也是反对的,不过她这人强势,我跟叶子都没敢跟她扛。等你回来看了她的方案就知道了,一无是处。” “明天见面再说吧。” “行,明天你回设计院还是云河?” “设计院。” 章茗回到设计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小组开会,研究怎么把新需求加到方案里,之后她回办公室,打开了钟淮之前做的那一稿方案来仔细研究。 安萩迪看她在研究钟淮的方案,说:“别看了,没意思。” 章茗“嗯”了一声,“还行,停车场的设计比我们的要好。”她今天对安萩迪的态度基本上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她昨晚想通了,安萩迪要跟她玩,她奉陪到底。 之后章茗去了钟淮办公室,提出想用她方案里的停车场设计,征求她同意。 钟淮有些意外,毕竟这不符合办公室斗争的常规套路。 但,能在青柠街这么大的项目里用上自己的设计,那总归是一种荣誉和机会,她答应了。 章茗知道,给敌人一个帮助自己的机会,这是化敌为友的最好办法。 覃戈傍晚在养老院做完义工活动准备回去,他发微信问章茗,晚上回哪里。 章茗回他:公寓。 覃戈:我去接你。 覃戈去跟院里的老人打招呼准备离开,手机震动,是姚晋的电话。 覃戈连忙接了,莫名紧张:“是不是鉴定结果出来了?” “是啊。” “怎样?” 姚晋卖俏:“也不知道是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覃戈急了,“卧槽,你再吊胃口试试?” “我念给你听啊,”姚晋煞有介事地清理了下喉咙,“‘依据dna检测结果,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的可能。’” “什么?排除亲生父亲的可能?”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覃戈不敢相信。 “覃总,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负负得正懂不懂?” 覃戈暴躁起来了,“那是什么意思,我严重警告你,别卖关子了啊。” “来,给你念结论,‘基于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520%……’” 覃戈突然理清了关系,脑袋顿时炸了,炸成了一片空白。 “还没听明白?” “我亲闺女,是不是?卧槽,卧槽,我爱死你了,妖精。”覃戈激动地一拳打在了柱子上,也没觉得疼。 “别激动,别激动……” 覃戈变了个人似的,激动地叨叨絮絮,语无伦次,“怎么办,我的泪腺有点不听使唤,章茗说她以后没办法生育,我已经做好绝后的准备,结果给我来个特等奖,结果给我来个特等奖……” 25.要命 下班后, 章茗在公司等覃戈来接她, 等到七点半也没有动静,微信不回, 短信不回,打电话过去, 那边电话铃声响尽也没人接。 她觉得不对劲,连着打了几次, 依然没联系到覃戈。 她只好打给小梧, 小梧说覃总下午三点多就下班走了。 眼看快八点了,章茗打算坐地铁先回家, 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嫂子是吗?” 近年来听了太多诈骗信息, 章茗警惕起来,“哪位?” “我是姚晋啊,覃戈发小,我们以前见过的。” “哦,”章茗想起来了, 以前姚晋到覃家来拜过年,“有事吗?” 姚晋:“覃戈让我告诉你,你先回家, 不用等他。” 让别人给她打电话, 先回家, 这不是覃戈做事的风格。 章茗顿住脚步, 担忧起来, “他怎么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你别担心,晚上准保给您送回去。” 姚晋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章茗更担心了,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警车呼叫的声音,不由疑惑地问:“你们在派出所?” “啊……嫂子你有千里眼啊。” “哪个派出所?”章茗远远看到一辆的士,伸手拦车。 “嫂子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架,我都上下打点好了,现在覃戈在里面做笔录和接受调解。”姚晋见瞒不过,只好如实招了。 章茗还是那句:“哪个派出所?你告诉我,我现在过去。” 章茗上了的士,半个小时后到了出事派出所,姚晋到外面接她,一起等候的还有养老院的负责人。 姚晋跟她说,覃戈打的是养老院一位老太太的不孝子。 那不孝子骗老太太签字卖房,结果被老太太识破不肯签名,不孝子被激怒打了自己的亲妈,刚好被覃戈撞到,覃戈就把那不孝子狠狠凑了一顿。 覃戈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章茗主动伸手去牵他,“能耐啊,退伍军官进了派出所。” 覃戈握着她的手,诧异:“你怎么来了?” 姚晋连忙摆手:“我守口如瓶,是嫂子聪明,一猜就猜到我们在派出所。” “我要不是今天心情好,老子非把他打废了不可。” 大家都没吃晚饭,覃戈问姚晋:“这附近有一家口碑很好的海鲜烧烤店,去不去?” 姚晋把车钥匙扔给覃戈:“我功成身退,晚上还约了人去蹦迪。哎,车我已经帮你开过来了,就停在前面食街的停车场里。” “今天不给机会让我好好谢你啊?” 姚晋知道覃戈所说是何事,他笑道:“你当然要好好谢我,这可不是一顿烧烤就能打发的。” 覃戈朝他挑了挑眉,“知道了,重酬。” 目送走了姚晋,他们往食街方向走,覃戈心情甚好,说话都是带着笑意。 章茗好奇问他:“今天捡到金子了?那么开心。” “比捡到金子开心多了。” 章茗笑话他,“进派出所了,还得瑟。” “哎呀,人生难得一得瑟,你就让我得瑟得瑟。” “傻子!”章茗笑起来,男神已经降为二傻子。 到了海鲜烧烤店,覃戈点了一个手臂那么粗的爬爬虾,又点了生蚝,鲜鱿,鸡翅,玉米,金针菇等。 “点那么多吃不完。” “吃得完。” 烧烤陆陆续续上了,爬爬虾的蒜香味,浓香四逸,章茗本来没什么胃口,也被馋得吃了好些。 覃戈看着章茗,试探地问她:“小宝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到时候给她办个生日派对吧。” “没有,”章茗怕覃戈会根据小宝的生日,去计算她受孕的时间,撒谎道:“没那么快呢。” 覃戈见章茗并不打算跟他开诚布公,估计是还要考验他,他不敢挑破,怕适得其反,他经受得起考验,就好像考试之前,已经看到答案的孩子,对于开卷考试,那是信心满满。 “那周末带她出来玩……”覃戈给章茗夹了一个鸡翅。 “姓覃的是吗?” 章茗抬起头,眼前一个独眼大汉如泰山压顶,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年轻小喽啰。 那人似乎已经从覃戈的眼神中读到了答案,下一瞬,桌面食物腾空而起…… 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覃戈拽起,护在身后。 章茗根本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客人四处躲避,有躲进餐厅里的,有趁机逃单的,只听见餐厅老板大喊:“别打啦,别打啦,再打报警了!” 再然后,因为战况激烈,老板也不敢喊,往后躲起来了。 章茗一直盯着覃戈,想趁乱给他递个打人的家伙,转眼覃戈手上已经不知从谁手里夺下了一根铁棍,铁棍在手,覃戈以一敌众,仿佛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把几个小喽啰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场面突然静下来,覃戈站在中间,那几个喽啰都被打趴在地,覃戈踢了旁边的独眼龙一脚,冷笑:“你他妈这点三脚猫功夫,就敢出来找你军大爷打架?” 覃戈把铁棍往地上一扔,刚转身,独眼龙捡起铁棍想从背后偷袭报复,章茗吓得大叫:“小心!小心背后!” 覃戈灵活一闪,回身一手抓住铁棍,一脚踢开对方几米远。 覃戈走前去,拿铁棍抵着那人的喉管,“服不服?” 独眼龙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很不服气,但命比面子重要,他喉咙里发声:“服。” “听不见,大声点。”覃戈手上又多了三分力道。 独眼龙呼吸不畅,憋红了脸,连连求饶:“服,我服,覃大哥饶命。” 覃戈这才挪开手上的铁棍:“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出来搞事。老子今天心情好,滚你大爷的。” 独眼龙带着那几个喽啰连爬带滚,趁机跑了。 章茗忙跑过来看覃戈手上的伤,覃戈说:“没事,小伤。” 他看了眼外面这狼藉的摊子,招呼老板过来,问怎么赔偿。 老板哪里敢要赔偿,连连说:“算了算了,就是逃了两三单,烂了几张桌椅和食物……” 覃戈没再说话,拿起手机,扫了他们挂在烧烤架旁的二维码,旁边收款播报器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响起:“微信收款一万元。” 那老板见这是个爽快的大财主,连忙收起苦瓜脸,笑脸相迎,“我帮你们打包点吃的吧?” 覃戈看向章茗,章茗说:“我吃饱了。” “不用了,老板。”覃戈牵起章茗的手,走了。 回到家门口,覃戈往兜里一摸,钥匙不见了。 章茗问:“是不是打架的时候掉了?” “可能是。” “车上有备用钥匙吗?” 覃戈略一迟疑,撒了个谎:“没有备用钥匙。” “……” “唉,”覃戈厚起脸皮:“要不我在你家对付一晚算了。” 章茗白了他一眼,“故意的,是吧?” “老实人从不打诳语,绝对是不小心掉了。”覃戈说着,指了指后背,受伤了,疼。 看着他的可怜样子,章茗无奈笑了,她只好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打算先给他上药。 章茗的屋子收拾地很整齐,因为一个多礼拜没人居住,里面空气有股轻微的灰尘味。 她去打开窗户通风。 覃戈直接走进洗手间,脱了上衣,在镜子里看背部的伤势。 章茗走前来,看他背上有两三道被铁棍砸的淤青,幸好没有伤口。 她有些心疼,“这些王八蛋下手太狠了。” 从没听过章茗骂人,覃戈忍不住乐了,“放心,他们伤的比我严重多了。” “你还笑得出来,疼不疼啊?” “不疼。”话一出口,覃戈马上又改口,“疼。” “疼还是不疼?”章茗回身去给他找换洗的衣服。 “疼。” “你先洗个澡吧,等会我给你上药。” 章茗打开衣柜,实在没有衣服适合覃戈的,她只好把浴巾给他拿过来了。 覃戈看着她递过来的浴巾,迎接的手,停在了半空,“粉色……浴巾?” 章茗笑了,“我也不喜欢粉色,打特价买的。你凑合凑合用吧。” 覃戈抗议:“你给我张床单,也比这个强啊。” “不高兴,你住酒店去。” 覃戈抗议的心,瞬间蔫了。 十分钟后,章茗这边刚打扫完房子,听见浴室门响,她回头一看,覃戈围着她的粉色浴巾出来,煞是违和,她忍不住扶腰大笑。 覃戈要挟:“再笑,我扯掉这浴巾不围了。” 章茗拿起手机,“给你拍个照留念吧,那么可爱。” “我真扯了啊。” 覃戈作势吓唬她,章茗连忙服软,“过来,给你上药。” 覃戈坐在沙发上,章茗给他喷云南白药气雾剂。 空气里,药味弥漫,覃戈见沙发上已经放好了空调被子,这是让他睡沙发的节奏。 章茗给覃戈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他。她则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加班写点东西。 覃戈有些心疼她,“那么晚了,还加班啊?” “明天去你们云河办公,还有些开会的资料没准备好。你困的话,就先睡吧。” 覃戈没说话,他拿起火机烟盒,到阳台上抽烟。 章茗这些年自己带着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她一个单身母亲,独立承担照顾和养活孩子的重担,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要兼职写方案,才有足够的钱养活孩子。 想想这几年,自己什么都没为她们母女做过,他觉得愧疚难过。 重重地吐出烟圈,他发誓,一定要给她们最好的生活。 章茗整理好文件,关了电脑,见覃戈还在阳台上抽烟,她走过来,静静地站在他边上。 覃戈灭了烟,侧目看她,“写完了?” “就补一点资料。”章茗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这房子的景观好。可惜当初错过了买房的好机会。” 覃戈笑道:“我是房地产商,你还愁没房子啊?” 章茗笑他,“怎么,想包养我呀?” “不,你没看我额头上写了三个字,‘求包养’吗?” 章茗笑,“快进来吧,我把空调打开了。” 章茗从浴室出来,听见了几声激烈的撞击声,随后是女声呻.吟,等她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按下静音,这要是让楼上楼下的邻居听到了,肯定以为是她发出的羞耻的声音。 “你干什么!”章茗佯装愠怒。 覃戈无辜地张了张手,“姚晋那小子给我发过来的,文件名字写着,超级大片,我以为是什么大片呢,就想用手机连电视看。我发誓,我也才打开的。” 章茗去关了电视,眼角瞥见电视里最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无限放大,窘的她小脸通红。 身后突然一热,滚烫的身躯贴了过来,“对不起,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就是个浑球,混蛋,没活明白的混蛋。” 章茗突然梗住了喉咙,心底一酸,半天才接话问他:“你怎么了?” “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疼你,补偿你……把命都给你。” 他呼出的气在她耳边成了麻痒的催化剂,章茗不由自主往后缩,声音小了几许,“谁要你的命了。” “你啊,你要我的命。”他追逐着她,吻了过去。 电流穿过四肢百骸,直击心脏,两人滚到了沙发上,互相纠缠着,索取着,就在他要进入的时候,章茗突然清醒过来,忙闭拢双腿,把他撑开,“没有避孕套。” 从她的胸口抬起头,覃戈脑子难得清醒,“不是不容易怀孕吗?” “又不是百分百不能怀……” “怀了就生下来。” “不要。”章茗吓得一哆嗦,已经把他推下来…… 覃戈一想也对,他们已经有小宝了,二胎要不要无所谓,他爬起来,迅速穿衣服,“我去买。” “啊……”章茗小声建议,“不如改天吧。” 时不我待,改天不如今天,覃戈抓起被子给她盖上,“你等我。”说着俯身亲了她一口,又问她:“钥匙放哪儿?” “门口鞋柜上。”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覃戈回来了,看他气喘兮兮的心急模样,显然是跑步来回。 购物袋里,放了三盒不同品牌的避孕套。 章茗羞红了脸,“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好,我买来都试一试。” 完蛋,都试一试那今晚不用睡了,章茗小声糯糯地说:“她们说,日本产的那个比较薄。” “实验得真知,试了才知道。” …… 一晚上,覃戈笔耕不辍,就像一头兢兢业业开荒拓土的耕牛,把三个牌子的避孕套都用了一轮,得出结论,欧美的最好,符合他的尺寸。 章茗丢了半条老命,最后窝在他的怀里,闭上迷离的双眼,不愿意再动弹半下。 但是,真的舒坦,他把她伺候的很舒坦。 绷了将近五年的经络,终于被打通了似的,覃戈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睡了。 睡前,他还迷迷糊糊说了句:“我这智商情商双低,孩子以后千万不要随我。” 他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老天爷厚爱他,有妻有女,快乐安宁,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满意足的了。 26.套路 这是“绿茶婊”帖子事件后, 章茗第一天去云河办公。 办公室里的人, 虽然都尽量保持着微笑和镇定,但内心几乎都怀着八卦的小心思跟她打招呼。 大概十点左右, 几个女人又围在茶水间里叽叽喳喳,叶子静进去倒开水, “你们看什么?” 许珍见是她,忙叫她过来, “给你看张精彩的照片。” 叶子静凑过去, 是张监控视频翻拍照,照片里, 远处的车内,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亲吻。 “小覃总和你们章工吧?” 经过钟淮那非人道不理性的加班折磨后,叶子静懂得了章茗的好,她张了张嘴,想替章茗辩护,“人家是有感情的。” 高个女子说:“这感情我是不懂, 既然有感情,当初干嘛出轨?” 另外一个女子也说:“如果我是小覃总,我就选乔总, 气死这个出轨的女人。” 许珍见叶子静变了口风, 也不好把话说太绝, “感情的事, 不是当事人谁都说不清。” 高个女子:“说不定人小覃总报复她, 就是跟她玩玩呢。” “我比较喜欢这个剧情发展, 这种贱人就应该折磨折磨她。” 许珍在桌底下踢了一下那女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气得叶子静也不好再说什么,打了开水就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叶子静生气地跟梁越说:“云河办公室这些女人太可恶了,说话没有半点尊重。” 梁越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怎么了?” 叶子静就把事情原委跟梁越说了,梁越冷笑摇头,“早就跟你说,不要跟着她们一起八卦……” “八卦可以,但是叫我们章工‘贱人’,这就很过分了。没有素质。” “算了算了,以后除了工作,少招惹她们。” 正说着,安萩迪从外面进来,问叶子静怎么了? 叶子静又把茶水间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问:“萩迪,你跟章茗关系好,她跟小覃总究竟怎样啊?” 安萩迪说:“你别听外面胡说,章茗想要什么,她自己很清楚,她有分寸。” 这话说得,叶子静心里又有些打鼓了。 下午开沟通会,覃戈不在,乔馨自从被国土局领导打脸后,也不轻易发表意见了,只冷着脸不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袁总和章茗他们沟通。 会议开到一半,门突然打开,章茗抬头一看,进来的竟然是覃盾。 章茗略微看了安萩迪一眼,安萩迪似乎有意避开了覃盾的目光,低头翻阅文件。 覃盾进来后,袁总等人连忙站起身,“二公子。” 覃盾在云河住宅地产的海安本部做事,现在名头是云河·远安城的项目经理,因为头衔低,他不愿意听见别人叫他覃经理,所以公司里的人都还是叫他二公子。 乔馨瞥了他一眼,鄙夷之色浮上脸,覃盾这个人,就是海安豪门圈子里的一个笑话。 覃盾也不在乎乔馨的目光,他这次来,就是逮准了覃戈不在,他是来让乔馨难堪的。 他手插在裤兜里,走向章茗这边,“我听说大嫂在,所以特意来打声招呼。” 章茗无奈,只好站起身,以示礼貌。 “大嫂,好多年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 覃盾竖起大拇指,“大嫂是越来越优秀了,难怪我大哥对你死心塌地。” “……” 覃盾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提高了声音:“我是支持大嫂你跟我大哥复婚的,当初你跟我大哥离婚,那都是我妈撺掇的结果,为了给某些人让位,大嫂你这几年在外面受苦了。” 覃盾一番话,惊掉了在场各位八卦女子的下巴,豪门的世界,果然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精彩纷呈。 章茗把手上的笔放回桌面,“覃盾,你不要乱说话。” “大嫂,你怕她们,我可不怕。他们都说我说话不带脑子,那是因为我不会说假话。有些人跟在我大哥屁股后面这么多年,小三做不成,这不,熬成了老姑婆。” 这话气得乔馨浑身颤抖,她“哗”一声站起身,摔门而出。 覃盾冷笑,“你看恼羞成怒了,因为我说真话,戳到她的心窝窝了。” 覃盾看了眼安萩迪,见她始终低着头,也没跟她打招呼,又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才走了。 乔馨回到办公室,气得想摔东西,又怕弄出大动静,惹人瞩目,只能憋在心里。 涂婕跟进来,劝她,“你就当他放屁呗,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乔馨越想越气,“他看着傻,其实精着呢,汤阿姨越想我跟覃戈结婚,他就越要捣乱,他就是怕我们乔家在背后支持覃戈,妨碍他分股份。什么玩意!” “你知道他是什么玩意,你还跟他生气?” “被狗咬了,叫声疼,总可以吧?” 涂婕忍不住笑起来,“给你看张照片,你得要有心理准备。” 乔馨心虚地抬起头,“什么东西?我不想看的东西,你别给我看啊。” “那还是算了。” “拿过来。” 涂婕把手机递给乔馨,那是覃戈和章茗激吻的翻拍照,下一刻,涂婕的手机被扔了出去。 “那是我手机,小姑奶奶。”涂婕忙去沙发边上捡起手机,“你看,屏幕碎了。” 乔馨站起身,抓起包欲走,涂婕问她:“去哪儿啊?” “约会!” “这就对了,你去把叶城公子泡到手,气死覃家。” …… 万豪酒店五楼的客房里,覃盾抽着事后烟,安萩迪在一旁穿衣服。 覃盾吐出白色烟雾,“我大嫂当年生了三胞胎,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还都是我大哥的种?” 安萩迪:“我骗你干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哪知道你会跑去当众支持章茗跟你大哥复婚……” 覃盾“啧”了一声,为自己今天干的蠢事,后悔不已,“我爷爷跟我爸要是知道我大哥有两个儿子,呵呵,覃家的财产股份,还有我什么事?” “所以说你蠢。” “卧槽,我怎么可能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我为了你,出卖自己的闺蜜,去写了那么个帖子,就是想着给覃家制造舆论压力,我又怕事情闹大了,章茗的三个孩子会曝光,我费了多大的劲啊,你倒好,一拳就把我下的棋给打散了,今天下午云河那拨人的口风都变了,有部分人甚至认为,乔馨是第三者,章茗是受害者了。” “我错了,我错了,”覃盾积极认错,又问:“你能保证我大嫂不会让我大哥知道他有三个孩子?” “你要是有办法把你大哥变成渣男,我就有办法让章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安萩迪说得自信满满。 “我想想,我想想。”覃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背地里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也不告诉我……” “我看你成天要应付家里那汤老太太,还要应付姓谢的女人,够辛苦的了,我就想给你做点事。”安萩迪嘟着嘴轻轻说着自己为覃盾的贡献,隐藏起了自己的私心,以及她对章茗的痛恨。 很多事,别人不会懂。 覃盾把安萩迪拽过来搂着,“以后我一定让你享福。” “我头发……” 几天之后,覃戈办公室,白总和覃戈在确定青柠街旧改项目的最终竞标价。 白总手撑在覃戈办公桌上,说:“万德的竞标价应该比我们低,他们手上项目多,对于青柠街旧改不是势在必得。反而是叶城地产这两年有些低迷,青柠街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我猜他们也在等我们的定价。” 白总又补充一句,声音细了很多,“我听说乔总最近跟叶炎走得很近……” 白总因为把握不准覃戈和乔馨的关系,所以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覃戈听懂了白总的意思,乔馨在大多时候,还是很理性的,但也难保这次不会脑子一热,做出出格的事来。 覃戈略微思索,说:“这样,标书里涉及价格部分,白总你亲自打印封装;内部文件,你把竞标价写低五千万,而真实价格,在没出结果前,连投资部都不要明说,就你跟我知道。” 这正合白总的意思,“明白。” 那天覃戈被汤月叫回家吃饭,汤月拿出微信把别人发给她的覃戈章茗激吻照翻给覃戈看,又是好一顿的数落。 覃戈也不辩解,只微笑着吃饭,也劝他妈妈多吃点。 “现在妈妈说什么,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 覃戈给汤月加了块藕夹,“妈,你要是想我常回来吃饭,你就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我念紧箍咒。” 汤月除了念紧箍咒也没其他招数,她问:“我听说覃盾那小子,前几天跑云河去大放厥词,还说什么是我破坏了你跟章茗的婚姻,是不是?” “他难得说句真话。” 汤月为自家的傻儿子发愁,“你长点心吧,儿子,他为什么要支持你跟章茗呀?还不是因为怕你跟乔馨结婚,以后你身后有乔家支持,他就捞不到那么多的好处了。” “妈,你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累不累?吃饭吧,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一个当奶奶的人,心放宽点,健康长寿才最重要。” “我倒是想当奶奶啊,我当谁的奶奶啊?你那个小宝啊?” 覃戈:“对啊,我跟章茗那个小宝。” 汤月:“我呸!” 覃戈真想告诉汤月真相,但又怕汤月憋不住,明天就去认孙女,打乱小宝现在的生活,打乱他和章茗重归于好的节奏,他还是忍住了,“妈你先别忙着呸,你以后别把她宠坏就好了。” 汤月把筷子拍在桌上,这饭她吃不下了,“覃戈,我再强调一遍,我要亲孙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会认。你妈我已经认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儿子了,你别让我临老了,还要被人继续看笑话。” 覃戈忙给他妈妈顺毛,“妈你要不也去跳个广场舞吧,跳完心情就舒畅了。” …… *** 覃戈几次强烈请求章茗带小宝出外玩耍,章茗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逼得思女心切的覃戈,要挟去青柠街上门打扰,章茗这才把小宝带出来。 那天周六刚好下雨,本来计划去儿童公园玩的,最终也只能作罢。 他们改道去商场的儿童游乐场,覃戈在乐园里陪着女儿疯玩,陪着她坐滑滑梯,玩沙子,跳蹦床,甚至给她当马骑,一直玩到下午三点,小宝实在累疯了,趴在覃戈肩膀上呼呼大睡。 覃戈扛着女儿,问章茗:“去哪儿?” “回鼎峰吧,小宝晚上不是要吃卤肉吗?” “那我回去给咱闺女做卤肉饭。”他特意把“咱闺女”三个字加了重音,章茗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没多想。 回到覃戈家里,小宝一直睡到五点才起来。 刚睡醒的小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覃戈在忙活,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她不免有些委屈,“叔叔!叔叔!” 覃戈转身看见小宝,睡梦惺忪,两个小马尾都睡塌了,他忙放下菜刀,“小宝贝起来啦。” “我妈妈呢?” 覃戈蹲下来,“妈妈在对面写东西,走,叔叔给你梳头发。” 覃戈依葫芦画瓢,给小宝扎好两个马尾,小宝看了看镜子,万分嫌弃:“叔叔手真笨。” 面对女儿的吐槽,覃戈也不气恼,“叔叔一定勤加练习,你下次来,给你梳漂亮的辫子。” 覃戈陪小宝在大厅玩上午新买的乐高积木,小宝极其聪明,学东西很快,一点就通。 这让覃戈不免有些小骄傲,“你那么聪明,是不是像爸爸?” 他似乎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自己双商低,孩子千万别像他。 小宝一口否决,“才不是,姥姥说,小宝像姥爷那么聪明。” 覃戈碰了小鼻子灰,但他并不气馁,又试着引导,“小宝,你想要爸爸吗?” 小宝摇头,“不想,李智楠说他爸爸很凶,我不想要很凶的爸爸。” “那像叔叔这样,不凶的爸爸,你要不要?” 小宝认真思考着,覃戈逮住机会,试图放大各种好处,“这个爸爸长得又高又帅,去给你开家长会,那倍有面子……这个爸爸还会做卤肉饭,可以带你到处去玩,陪你玩积木……”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小宝小小年纪,学会了谈条件,“还要带我去吃好多好多冰激凌。” “可以,没问题。你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覃戈为了闺女的一声爸爸,节操已被丢到九霄云外,“卤肉饭叔叔给你做爸爸,好不好?” “好吧。” 覃戈有些小兴奋,“闺女,叫声爸爸。” 小宝巴眨着眼睛,“我要回去跟……跟大宝二宝说好了……” 小宝说完,突然想起妈妈早上交待不让提大宝二宝的话,她忙捂住嘴巴,似乎这样,她就没有说错话似的。 覃戈脑子顿了片刻,大宝二宝是谁?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章茗舅妈的孙子。 “你叫爸爸,为什么要跟大宝二宝商量啊?” 27.争执 覃戈见小宝捂着嘴不说话, 继续诱导她:“你的爸爸, 你做主!小宝,叫声爸爸来听听。” 这时候, 章茗从对面过来了,小宝见到妈妈, 马上出卖队友:“妈妈,叔叔让我叫他爸爸。” 章茗一愣, 看向覃戈, 这人也太心急了吧。 覃戈有些不好意思,“实习爸爸, 实习爸爸。” …… 等覃戈去厨房做饭去了, 小宝才小声问章茗:“妈妈,我能叫叔叔爸爸吗?” 章茗坐过来,给女儿重新扎头发,“小宝喜欢叔叔吗?” “喜欢呀。” “那你想叫叔叔爸爸吗?” 小宝先摇头,想了想, 又点头,“妈妈,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小宝自己决定, 妈妈不干涉, 你想叫叔叔什么, 你自己决定, 好吗?” 小宝点头, 她小脑袋瓜子还没想明白。 吃了晚饭, 章茗带小宝回了青柠街。 周日他们幼儿园举办儿童节亲子互动活动,章茗带着三个小家伙去参加。 期间,二宝一言不合跟平时要好的同学打起来了。 大宝和小宝见状,立马跑过去帮忙,三兄妹跟一个大胖小子对打,人数上就完全占据了上风,章茗和四姨忙去把他们分开。 胖小子说:“我再也不喜欢章子砚了!还有章子墨!还有还有章子函!” 二宝:“我也不喜欢程翰宇了!” 大宝:“我也不喜欢不喜欢程翰宇了!” 小宝:“我最不喜欢程翰宇!” 胖小子程翰宇:“我叫我爸爸来打你!” 二宝不甘示弱:“我叫我小姨来打你!打你打你满地找牙!” 程翰宇恼羞成怒:“你没爸爸!” 二宝一时支吾了,小宝马上迎难而上:“我爸爸比你爸爸帅!你爸爸又胖又丑又难看!” 小宝的话,句句戳中对方的心窝。 程翰宇差点哭出来,“你爸爸才丑。” 二宝半点不饶人:“你爸爸最丑。” 章茗忙拉过二宝小宝,批评道:“章子砚章子函,不许这么没礼貌!” 程翰宇的爸爸妈妈过来把程翰宇拉走,脸色有些难看,章茗连忙道歉:“对不起啊!” 四姨打圆场,“小孩子乱说话,童言无忌。” 等人散了,章茗戳了戳小宝的脑袋,“看把你能的!以后不许这样没礼貌。” 小宝撅起小嘴,坚决不认错。 晚上回到公寓,章茗被覃戈拉到他那边去睡。 两人早早洗漱完毕,上了床,做那没羞没躁的事。 正在尽兴的时候,章茗手机铃声大作,她摸过手机一看,是林内。 林内大晚上打电话,一般都是有急事。 她把覃戈撑开,半喘着,“我先接个电话。” 覃戈双手撑在床上,不动了。 章茗缓了缓呼吸,接了电话,“喂,林内。” 林内:“章茗,你不在家吗?” 她这算是在还是不在?章茗想了想,问:“怎么了?” “上次那个文件落你家了,我明天上午去开发商那边开会要用。” 章茗刚想回他晚点回来给他送去,结果身上被狠狠一撞,她差点尖叫出声,接连不断的撞击,水声四溢,覃戈这力道狠起来,真要她的命,她连忙咬紧了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她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把电话掐了,才敢松开紧咬的唇,轻声喘着。 “混蛋……” 这话未出口,声音被他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的吻,激烈而狂野,就好像他身下的动作那般。 事后,覃戈清理战场,章茗缓过劲来,才给林内发短信,说晚点给他送上去。 覃戈亲了她一口:“你现在下得了床吗?” 章茗白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故意的怎么了。谁让他不识趣。”说着,覃戈起来穿衣服,声音温柔了几分,“文件放哪儿,我去送。” 覃戈送完文件回来,低头看见章茗在发微信,他问:“怎么还不睡。” “跟安萩迪说事……” 覃戈不免又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他凑前去,章茗往后缩,“干什么?” “这是安萩迪的微信?”覃戈接过章茗的手机,点开安萩迪的微信资料。 “嗯,怎么了?” “昨天我妈给我看了一张图,是咱们俩接吻被监控拍到了,你知道谁把那图发给我妈的?” 章茗盯着覃戈,神色渐冷,“安萩迪啊?” “你知道了?发微信给我妈那人的微信头像跟安萩迪一样,微信名字也叫安静的秋祭……”覃戈把手机递回给她,挤着她往里坐。 章茗给覃戈腾出了点位置,深呼吸叹了口气,“当年,林内对我表白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覃戈明白了,“是她把林内强吻你的照片发给我妈的?” “应该是。” “你住院那段时间,她特意在医院等我,告诉我说,你不爱我,哪怕最后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也是为了生活更好一点。”换句话说,就是为了钱。 章茗咬破嘴唇,“她放屁!” 覃戈摇头表示不懂你们女人之间的友情,“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我不,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覃戈忙安慰老婆,“别气了,伤身。” 海大设计院,一上午,章茗在办公室研究新项目的资料,青柠街项目微信群里突然炸锅了。 青柠街旧改项目,云河地产竞标成功。 袁总让设计院做好准备,下周去国土局开会。 半小时后,章茗敲开了方芳办公室的门。 因为章茗最近跟钟淮化敌为友,走得比较近,方芳对章茗投奔“友邦”的行为有些失望,对她没有了往日的器重。 方芳说:“恭喜拿下青柠街项目。” 章茗谦虚道:“那是大家的功劳。” “青柠街是个大项目,你以后估计要在云河长期驻点了。” “是,我在想百德商城这个方案,要不要换一个人负责。” 这正合方芳的意思,“你觉得谁合适?” “安萩迪应该可以胜任。” 方芳略微沉吟,无论章茗推荐谁,她首先就要把这个人从备选负责人名单上划掉。 “安萩迪缺少点经验,我再想想。” 章茗知道方芳的想法,不忘又说了几句安萩迪的好话,闺蜜不就是要这样互相帮衬吗?她心底不由得对曾经的自己,冷笑万分。 覃戈和白总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白总难得喜形于色,因为成功拿下青柠街旧改,覃震桓很高兴,答应年终给项目组五百万作为项目奖金。 覃戈回到办公室,收到一条微信,那是叶炎发过来的。 看完微信,覃戈脸色瞬间变了。 他把微信转发给了乔馨,两分钟后,乔馨破门而入。 乔馨站在他办公桌边上,试图为自己辩解:“叶炎这是在胡扯!” 覃戈下颌线紧绷着,眼神渐冷,“他说他有你跟他聊天的录音。他以为是我让你去骗他的,大乔,你怎么那么糊涂?” 乔馨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心底仍然不服气,“我就是不想让章茗拿下青柠街项目,就这么简单。” 覃戈把手上的资料放桌上一掼,“这是个几十亿的大项目!你把我们竞标的底价透露给竞争对手,你这是很严重的商业犯罪!” “难道你还要去揭发我呀?” “你觉得我应该包庇你?” “项目又没丢,我就说我是故意迷惑叶炎的,董事会能把我怎么办?” 覃戈见乔馨完全没有悔意,很是失望,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我把这个聊天记录发给我父亲和乔伯父,看他们怎么处理。” “你!”乔馨起身去抢他的手机,被覃戈一甩,她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发过去了,你跟他们解释去吧。” 乔馨顿坐在办公椅上,越想越委屈,最后实在忍不住,哭起来。 覃戈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你是成年人,而且还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既然做了,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乔馨轻轻擦着眼泪,“你别跟我说教,我听够了。这么多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算是石头的心,也应该焐热了吧?结果呢?你却离我越来越远,还不如当年在部队里,起码你是真心实意照顾我的。” 覃戈无奈道:“在部队里,你身边没有其他亲人,我爷爷和你外公嘱咐我要多照顾你,那我多照应你是应该的。回到海安,你家里人都在身边,我作为朋友,也就只能这样了……” 乔馨又撒起娇来:“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给我装糊涂。” 覃戈受不了她这一会一个样的风格,“大乔,回海安那年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咱们之间就只是朋友,当年你不是说你明白的吗?而且现在是更不可能了,我跟章茗是打算要复婚的……” “别说了!”乔馨站起身,“既然你习惯穿破鞋,你就穿去。” 覃戈闻言大怒,“乔馨,你是想要我报警是吗?我成全你。” 乔馨见覃戈真的动怒了,有点后怕,“我,我我口误……” 正在此时敲门声传来,小梧进来说:“覃总,董事长叫你去他办公室。” “知道了。” …… 周五晚上,覃家在覃老爷子独居的大院聚餐。 覃老爷子覃光荣八十岁了,身体非常硬朗,他每天打拳遛狗,看新闻联播,听书听广播剧,生活简朴,每天用餐都坚持“光盘行动”,佣人做饭做菜都不能做多了。 覃戈陪爷爷在花园里聊天,汤月端着一盘葡萄和切好的芒果过来,刚好覃震桓和覃盾也到了,大家都聚在花园里。 覃光荣一直都不太喜欢覃盾,这人的出生和存在,就是对他们覃家家风的羞辱。 奈何,覃光荣只有一个儿子,覃震桓再不堪,他也得帮他兜底。 覃光荣问汤月:“小盾订婚的日子选好了吗?” “选了好几个日子,送去给谢家挑选了。” 覃老爷子点头,又问覃戈:“你弟弟都要结婚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覃戈笑:“爷爷,我六七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覃盾在一旁吃着葡萄,装傻道:“大哥,你跟乔馨什么时候也把事给办了吧,了却爷爷和沈老的一大心愿啊。” 汤月是知道覃盾最不想覃戈和乔馨在一起的,他这突然发声支持,让她一时摸不准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逗着老爷子养的小哈巴狗,没吱声。 这次乔馨闯的祸,覃震桓已经跟乔馨父亲商议处理了,处理的结果并不打算对外挑明,但这多多少少影响了覃震桓对覃乔两家联姻的支持。 覃震桓说:“乔馨嘛,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是小女孩心性。现在适婚女孩那么多,总能挑到合适的。覃戈,你今天当着爷爷的面,就表个态,你的婚姻大事,你自己怎么选择?” 覃光荣和汤月都看向覃戈,覃戈见今天既然把话题说开了,那不如说的明白点。 覃戈:“我打算跟章茗复婚。” 场面突然静下来,汤月放下小哈巴狗,第一个表态反对:“我不同意。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况且那章茗婚内出轨,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妈,当年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章茗没有出轨。” “都出轨生孩子了,你还替她掩耳盗铃。” 覃戈并不想现在就公布小宝是自己的女儿,章茗没同意之前,他不能单方面宣布,他只能粗略解释:“妈,章茗当年被你逼着拿离婚协议来部队找我的时候,是没怀孕的,我带她去看过妇科医生,请你老人家记住这个前提。以后不要再给我硬扣绿帽子了。” 眼看母子俩又要起争执,覃光荣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吵。 覃老爷子说:“现在崇尚恋爱婚姻自由,按理说,我一个老头子不应该干涉孩子们的婚姻,不过,小鸽子,你要想明白,婚姻双方是要互相扶持,一起面对各种困难,携手并进,不止人与人要合适,家庭与家庭之间也要合适。不然就像强扭的瓜,怎么看怎么别扭。” 覃戈点头:“我跟乔馨就是强扭的瓜……” 汤月急了:“你听不明白爷爷的意思啊,家庭与家庭之间也要合适!” 覃戈:“我跟章茗复婚后,会搬出去住,减少家庭矛盾。” 一句话把汤月堵死了,覃光荣问覃震桓:“你做父亲的,怎么看?” “他有他的选择,我也会有我的打算。” 覃震桓说的很简单,但大家都听出来,他是在拿财产股份和权利,压制覃戈,希望他做出理智的选择。 在他看来,覃戈要娶的女人,可以不是小青梅乔馨,但绝对不能是回头草章茗。 覃老爷子试图缓解矛盾:“这样,小鸽子到国外考察学习一段时间,冷却冷却。不要让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真金不怕洪炉火,如果你跟章茗之间真的感情那么深,半年之后还坚持要复婚,爷爷是支持你的。” 覃盾继续捣糨糊:“爷爷,你还要不要抱曾孙子了?” “这话说的……” “我听人说,大嫂已经……不能生育了。”覃盾的话说得轻飘飘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这在覃戈听来,就是对章茗的羞辱。 覃戈转身一把捏住覃盾的咽喉,“你他妈一个狗杂种,也配在这里瞎叫唤!” 28.聪明 此为防盗章  许珍急匆匆进来,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 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 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 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 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 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 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 “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这稿方案, 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来开会之前,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 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 下定决心,“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 又补充了一句, “乔总针对的是你, 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章茗礼貌地伸出手,“覃总您好。” 覃戈冷眼瞟着她,完全无视章茗伸出的手,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乔馨也冷漠着脸,甲方工作人员都以为小覃总今天心情不佳,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被晾一边的章茗知道覃戈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她缩回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示意安萩迪开始讲稿。 章茗坐在一旁,开始回想,这个项目来得确实奇怪,云河集团跟海大设计院从来没有合作过,而那么凑巧,在她重遇覃戈之后,云河主动找上门寻求合作,而项目最顶端的负责人,那么巧又是覃戈,太多的巧合,那就必然不会是巧合。 覃戈找她合作,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很快,安萩迪演讲完毕,按照往常的惯例,覃戈是不会给意见的。 袁总正要说话,却被覃戈打断。 “这就是拿了设计金奖的设计师做出来的方案?” 因为方案是安萩迪写的,面对覃戈的当众质疑,安萩迪唰一下,脸色通红。 袁总试图帮设计院说话,“覃总,这只是设计亮点提炼……” 覃戈并不给袁总面子,“拿这些务虚的噱头去忽悠政府吗?知不知道国土资源局新上任的局长,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安萩迪的方案确实用了很多高新科技的新概念,很多“概念”是真的只有概念,暂时还没办法落地。 这让章茗没办法反驳。 不过,这套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在环保上的创新设计,这并不是一套一无是处的方案。 袁总还试着挽回局面,“覃总,他们做了两套方案,这是第一套。章工,你们快点把另外一个方案给覃总讲讲。” 章茗松开了微微咬着的唇,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方案,都会被覃戈批判的一无是处。 覃戈就是想看她当众出糗,他酝酿那么久,不就是想报复她吗? 她盯着覃戈,不紧不慢地说:“另外一套方案还没做完。” 覃戈冷笑:“还没做完?章工是不是平时太忙,有太多其他项目要跟进了,所以还没做完?” 他是在讽刺她给林内兼职写方案的事。 覃戈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在座的人都有点懵逼,因为这不是小覃总惯常的风格。 小覃总不管事,也极少在商业项目上发表个人意见。 今天的一切都不正常。 章茗迎着他的目光,反唇相讥:“等覃总心情好了,我的方案自然也就写好了。” 乙方当众怼甲方领导,这在行业内都是少有的事。 小覃总虽然不管事,不过但凡他要管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甲方的工作人员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袁总忙偷偷给章茗递了个眼色,提醒章茗千万不要再跟覃总抬杠。 坐章茗旁边的叶子静在桌底下偷偷拉她的衣角,让她不要硬扛。 章茗倔强地撇开眼神,她可以向乔馨低头,但覃戈不行。 谁知,覃戈却得意洋洋地笑了,他似乎并不生气。 乔馨没想到覃戈对章茗如此厌恶,本来她打算在会议上刁难对方的,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乔馨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给副手涂婕使了个眼色。 涂婕忙建议道:“覃总,乔总,要不要多找一家设计院比稿?这样对我们来说比较保险。” 覃戈挑了挑眉毛:“好啊。据说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在业内口碑很好,你们联系对方试试。” 袁总忙说他去联系。 章茗抿唇看向别处,覃戈这混蛋要把林内也牵扯进来,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乔馨,全程未置一词,仿佛是个局外人。 回到办公室,章茗背靠在办公桌上,甚是愤懑,覃戈要报复她,她懂,但是这时软时硬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 她对安萩迪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幸好你跟他离婚了。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人渣。”安萩迪的方案无辜被覃戈贬的一无是处,她很生气,“公私不分!还是军人呢!” “他就是想报复我。” 安萩迪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快去跟方总报备一下今天会议的情况吧,这个项目交给钟淮负责可能还好点。” 章茗点点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今天没心情加班,下班后章茗跟安萩迪一起出去,在闹市区的一家居酒屋吃晚饭。 安萩迪问:“要不要来点酒?” “我今天肚子隐隐作痛,不喝了。” 服务员上菜,章茗单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萩迪给她出主意,“这个项目你别跟了,然后你尽快搬家。他不搬,你搬。保护自己,远离人渣。” 章茗也很无奈,“那我只能搬回家,但是这样的话,上班太远了,而且我现在晚上要帮林内兼职做方案,回到家里,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兼职收入,单靠我那份死工资,怎么养得活三个孩子。” 安萩迪把鳗鱼挪到她边上,“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你看,把你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吧。” 章茗小声说:“你不懂。” “是,我不懂。” 不远处的酒桌上,有人在大声说话,章茗侧目看了一眼,是她认识的人,她对安萩迪说:“我们赶紧吃完走罢。” “谁啊?” “覃盾。覃戈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萩迪张了张嘴,诧异道:“那个私生子啊?” 章茗点点头。 安萩迪问:“覃戈的妈妈把他养大的?” “是啊。” “你真该庆幸自己脱离了这样的家庭,都是些什么人啊。正房太太帮小三养儿子,简直匪夷所思。”安萩迪往覃盾的方向看去,覃盾翘着双手,听他对面的哥们在说话,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覃盾比覃戈小四五岁,长相有四五分相似,但覃盾更邪一点,没有覃戈周正。 覃戈极度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章茗受他的影响,对覃盾也是各种看不顺眼。 覃盾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读书成绩不好,出来工作后也是各种闯祸,覃母对覃盾就两个字:惯着。 覃母明明恨透了覃盾的母亲,但是,她对覃盾就是很娇纵。 后来章茗自己当母亲了,才明白,这种放纵的宠爱,比毒.药还毒。 就在章茗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安萩迪拍了拍她的手,“快看!” 章茗回过头,看见覃盾被人拽起来了,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背影,是覃戈。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覃戈拎起覃盾衣领那架势,应该矛盾不小。 安萩迪小声嘀咕:“哥哥在外面打弟弟,这又是什么套路?” 谁知道呢。 她们看见覃盾两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服了软,覃戈又按着他的脑袋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当口,就看见了她。 两人的眼神对视中,都有烟火,似能燎原。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唉,好的。谢谢你,林英姐。” “别跟我客气。” 章茗这边门还没关,便听见林英在走道上跟人说话,是覃戈回来了。 她兀地紧张起来,像考试没考好,听见了班主任走近的声音似的,慌忙留了门,快步往里走。 厨房里的水煮开了,她把托盘放到餐桌上,赶忙去关火,又把面条和鸡蛋放回冰箱里。 转念,又把鸡蛋拿出来,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冰箱门上。 “在做什么?” 与她的慌乱相比,覃戈相当的云淡风轻,他高大的个子杵在门口,瞬间加大了厨房里的压强。 眼神从他脸上匆匆划过,不敢细看,章茗手里拿着鸡蛋,手背去抹额头上的细汗,强装镇定,“我想煮个蛋汤。”说着,去拧煤气炉,煤气炉跟她斗气似的,连打了两次,都没点着。 身后有压力贴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打就拧开了炉火。 他身上特有的男子味道,让她有点眩晕,她低下头往里挪了挪步子。 “我来吧。”覃戈洗了手,拿碗打蛋,他虽然出身富家子弟,但自读大学开始便独立生活,不说做菜有多么高的水准,起码比章茗会照顾自己。 厨房小,因刚煮了开水,很闷热,平静下来的章茗去打开了厨房阳台的门。 凉风灌了进来,差点吹灭了炉火,她又慌忙把门关上大半,只开了一条缝。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粗手笨脚,在覃戈面前很丢人,她轻咬着上嘴唇,站在一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覃戈熟练地打蛋,侧眸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两年了,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么拘谨和陌生,她究竟怕他什么? 他侧了侧脑袋,“进去坐着等吃饭。” 章茗喉咙里应了一声,没敢看他,懊恼地从碗柜里取碗筷。 蛋花汤很快煮好了,用大汤碗盛出来,覃戈才去换下军装。 他在卧室里换衣服,没有关房门,她偷偷瞄了眼他的背影,健壮,结实,有安全感。 林英包的饺子个头很大,覃戈连吃了两个,问她:“工作的事定了吗?” “嗯,还是留在海安大学的设计院。”章茗在读研期间就在海大设计院兼职,所以研究生毕业后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覃戈又及:“什么时候到单位报到?”言外之意是,会在这里呆多久。 29.激荡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你支付宝账号没变吧?” 覃戈没回她这个问题, 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 并不是,章茗只是怕他看到她的孩子, 怕他知道真相会来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 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 她没有怯懦, 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 反而笑道:“哥,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我,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就先走了。 走之前, 她想把垃圾带走, 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 覃戈继续埋头吃饭, 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 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他偏不走,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叫他找海大设计院,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乔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目光从章茗脸上平移过去,不认识似的。 她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继续。” 袁总把项目进度表递给乔馨,说:“我们沟通差不多了,过两天他们会提报初步构思。” “我过两天要出差,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沟通初步构思吗?”乔馨抬手看了下手表,微笑着看向章茗,“下午三点,如何?” 方案还没开始写呢,怎么提报? 不知道覃戈问她排卵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怀孕,还是为了避孕? 章茗不敢轻易回复,毕竟她这次来,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她不能失败而归。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唉,好的。谢谢你,林英姐。” “别跟我客气。” 章茗这边门还没关,便听见林英在走道上跟人说话,是覃戈回来了。 她兀地紧张起来,像考试没考好,听见了班主任走近的声音似的,慌忙留了门,快步往里走。 厨房里的水煮开了,她把托盘放到餐桌上,赶忙去关火,又把面条和鸡蛋放回冰箱里。 转念,又把鸡蛋拿出来,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冰箱门上。 “在做什么?” 与她的慌乱相比,覃戈相当的云淡风轻,他高大的个子杵在门口,瞬间加大了厨房里的压强。 眼神从他脸上匆匆划过,不敢细看,章茗手里拿着鸡蛋,手背去抹额头上的细汗,强装镇定,“我想煮个蛋汤。”说着,去拧煤气炉,煤气炉跟她斗气似的,连打了两次,都没点着。 身后有压力贴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打就拧开了炉火。 30.绿茶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大乔生病了, 我送她去医务室。”大乔是乔馨的小名, 覃戈穿衣动作极快, 声音是惯常的冷静。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 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 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 两厢激扬之时,被突然打断, 覃戈浑身沉重紧绷,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 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 不忍让她等待, 他微微抬颌,说:“你先睡吧, 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宿舍也有左右邻居, 大半夜的,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 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 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小章茗胆子小,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爸爸,我饿了。” 她音量太小,章爸爸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赶她回去写作业,不要在跟前闲晃。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哭着说饿了,想妈妈,可惜爸爸只听进去后半句,白了她一眼,自顾低头吃面。 小章茗饿着肚子,莘莘地往家里走。 妈妈不在的几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家里有饼干和方便面,同桌每天还给她带水煮鸡蛋,她才不至于饿出毛病。 章茗把覃戈留下的字条折好,收起来,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吃了早点后,章茗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开始工作,她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马上要完工了,组长要求她在近期把总结报告做出来,以便交给开发商验收。 工作到十一点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放风。 阳台对着后山,山上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楼下阳台有人说话,那是林英的声音,她在阳台打电话。章茗想起托盘和碗还没还给人家,约摸等了十来分钟,林英那边大概也已经挂了电话,她才转身回厨房拿了林英家的东西,下楼去归还。 宿舍区很安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 林英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开了门看见是她,忙笑着说:“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聊天呢,快进来坐。” 林英的丈夫徐天成是覃戈他们连队的政委,他们夫妻俩住的房子跟覃戈宿舍是一样的户型,客厅墙上挂着林英做的十字绣,屋子收拾的更有人情味。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 “林英姐,不用麻烦了。” “我正擀面,乔技师昨天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上吐下泻的,我中午做面条,好给她送去。我做的多,你就在我家吃吧。” 章茗把托盘和碗放桌上,笑说:“家里已经下米了,覃戈中午回来吃饭,我就不在你这蹭饭了。” 林英明白人家小夫妻久不见面,正是火热的时候,她也没再勉强。 林英在厨房案上继续擀面,她问:“你这次来,是想要小孩吗?” 对于这个话题,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厨房门口,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我也是,想要个二胎。嫂子教你一个经验,”林英一边利索地擀面,一边探过头来,小声说:“完事后,你在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半个小时不要乱动。” 章茗脸上唰一下红到了脖子。 林英说得一本正经,“害羞什么,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怀上的。” 闲聊了一会儿,林英又说:“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吃饭,老徐已经跟你家老覃说了,你可别又早早下米。” 从林英家回来,章茗洗米煮饭,冰箱里的菜挺多,她拿了些肉出来解冻,然后切了芹菜和西兰花,剥好大蒜,做好一切准备功夫,等覃戈下班后,直接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覃戈准点回来,他炒菜味道不错,章茗小口吃着饭,也没问乔馨怎样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打算问。 两人默默吃饭,静默的空间里,只有覃戈呼噜噜快速吃饭的咀嚼声。 吃完午饭,覃戈在阳台抽烟。 章茗吃的慢,偶尔抬头侧眸,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她把灶台抽油烟机都擦了一遍,才开始洗碗。 听见客厅拉窗帘的声音,厨房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身后热量贴了过来,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 虽然不接吻,但前戏还是会做足,直到她像一汪春水似的窝在了沙发上,他才提枪上阵,一番厮杀下来,两人都是热汗淋漓。 连着来了两发,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 床上那次特别持久,他卡着点,直到她也来了,才全然释放。 他从昨天就开始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松了下来。 事后,他嘴上刁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他看了眼身边还在打颤的人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点火。 覃戈起身去洗澡,章茗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起了林英刚才教她的经验之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同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回去上班,走之前覃戈探头进来,看她身下高高撑起的被子,伸手掀开被角,章茗害羞地并拢双腿,不敢看他。 覃戈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好好睡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章茗写了会儿报告,大概四点的样子,便到楼下陪林英去附近社区的综合市场买菜。 “我每到一个菜市场买菜,就会先观察它的布局,往那些偏僻的角落走,总是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好东西。我们顺着这里走,先买肉,再买蔬菜,最后出来买水果,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买水果吗?” 章茗摇摇头,“因为什么?” 林英笑说:“水果摊在最外面,而且水果最重呀,我们没有拿推车,当然是最后买比较方便。” 章茗笑着点头,她跟林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好在对方是个话匣子,不需要她去找话说,她顺着对方的话聊天就好。 买菜的时候,章茗总是不声不响先把摊档的收款二维码扫好了,抢在林英之前付钱。 林英笑道:“说好了我们请客,你这真是……” “我们作客买点肉菜也是应该的。” 回到林英家,两个人坐在客厅摘菜,林英问她:“你月经不调多久了呀?” 章茗诧异,“嫂子怎么知道的?” “你家覃连长问我们老徐要附近医院妇科大夫的电话,之前几年我在这儿备孕的时候,我去调理过。” 章茗没想到覃戈把她随口说的月经不调放在了心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两个月经期不太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可能是宫寒的缘故,我之前就是。家里催着要孩子了吧?你们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 “你和覃连长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跟覃戈妈妈是小学同学。” “难怪,我看覃连长就不像会自由恋爱的样子。绷着脸,不苟言笑。那你跟乔技师也是一早就认识了?”林英的语气里有打探八卦的意味。 章茗倒也不介意,她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她。” “妹子,听嫂子的,赶紧要一个,有了小孩,婚姻才牢固。”林英老生常谈,她应该也听过不少覃戈和乔馨的风言风语吧,不然不会这样提醒她。 章茗摘着南瓜藤叶子,笑笑不说话。 林英又挨近了点,低声说:“我这儿有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多喜丸’,可以促进排卵的,我晚点给你拿一些。” 正说着话,乔馨来了,她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这会儿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乔馨撺掇着组的局。 乔馨跟林英这个家庭主妇更没有共同话题,她极少主动登门,但是,她对章茗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正面交锋。 从昨天起,她就有意拉着林英在楼下打羽毛球等待章茗的出现。 看着章茗怯懦胆小的模样,她有种虐待小动物的快感。 林英在厨房里剁肉,乔馨和章茗剥着大蒜子。 乔馨开门见山,“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 覃戈甩出门禁卡,然后侧了侧头,冷淡地说:“2902。”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这是个新住户,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不敢离去,在他的地界,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覃戈没回头看,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走前来,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这是黄鹤楼,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31.真相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钦佩这些为梦想坚持的创作人, 在职场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向职场潜规则屈服, 所以,在面对乔馨说的,甲方利益最大化时, 她低下了头。 章茗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去乞讨。 梦想在大多时候,都只是远在天边的那朵云彩,她这种俗人摸不着那云彩的边缘, 都只能在云彩的影子下,作茧自缚。 她拿出手机,扫了地上摆着的二维码,打赏10元。 “你喜欢听?” 章茗侧眸, 看见了他胸前的衣领, 她本想转身就走, 又知道逃避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微微昂起头,清扬嗓音,“喜欢呀,覃总是不是需要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下来呢?” 覃戈点头笑了,“今天吃了枪药啊, 那么冲。” “拜您所赐。” 覃戈挑眉调侃:“怎么, 经不起一点点的批评?” 那不是一点点批评, 那是对她的羞辱。 从来没有客户这样当面否定她的所有努力,再当面要求另外一家团队介入比稿,他当众打了她的脸,又若无其事地找她消遣,他这还不是故意报复吗? “我是经不起批评,所以,这个项目我以后不会再跟进了,不知覃总是否满意?还是说,你很失望,没有机会继续羞辱我。”说完,章茗睨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覃戈本能地跟上去,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接了:“妈。” 电话那头的汤月,一身睡衣站在阳台上夹着面包虫喂鱼缸里的金龙鱼,她前几天才从欧洲旅游回来,她问:“你把那小子打了?” “他活该。”覃戈看着章茗进了地铁站,他没跟进去。 “谢家那姑娘怎么说?” 覃戈往回走,准备去停车场取车,“能怎么说……覃盾承诺会对谢婉桢负责。至于谢婉桢要不要他负责,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 “什么东西,他早就存心不良,故意的。”汤月很生气,覃盾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但是海安的高门阔户都知道,覃盾实际上是覃震桓的私生子,所以没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 而她口中所说的谢家,是华东零部件大王,海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谢家小女儿谢婉桢曾经在云河集团实习,做过覃戈的助理。 昨天,覃盾这小子以覃戈名义约谢婉桢出来,把人灌醉后,睡了人家小姑娘。 覃盾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高攀一门好婚姻,以帮助他在覃家获得更多的好处,例如云河地产的股份。 “不管他了。”汤月联想起覃戈的婚姻大事,“周末你把乔馨带回家来吃顿饭吧,我好久没见她了。” “妈,你想见她你自己约,何必拉上我。” 汤月急了,“哎,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我跟大乔不可能,我早就跟她说得很清楚。她前段时间不是也去相亲了吗?妈,你不要再乱点鸳鸯谱,祸害人家。”到了停车场,覃戈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 “你就作吧,人家不嫌弃你二婚,你还挑三拣四的。老爷子那边你怎么交代?” 覃戈关上车门,“爷爷要是问起,我自然会跟他交代。我要开车了,没其他事,我挂了。” …… 章茗在小区外面的药店买了止痛药和藿香正气水,从电梯出来,便看见一人站在窗边抽烟。 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烟味,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唉!” 章茗顿住脚步。 “怎么,不敢跟林内比稿吗?你怕输给他?” “我避嫌,可以吗?” 避嫌,就是表示她跟林内关系亲密,所以才需要避嫌。 覃戈被噎了一口烟,他在垃圾桶上方掐灭烟头,他还在纠结那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你喜欢他什么?” 章茗回转身,“我喜欢他什么,你管得着吗?” 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覃戈怒道:“他,一个小白脸,公然勾引军嫂,拆散军婚,没让他坐牢,我已经够仁慈了。你说我管不着?” “覃戈,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你觉得我当年对不住你,也已经过去四年多,你何必这样纠缠不放?你现在这样,一边跟我打温暖牌,一边又当众打我的脸,你究竟是想怎样?” 他想怎样?覃戈慢慢靠近,“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样。”他的语气,一时让人难辨真假。 章茗冷笑,“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吗?你想把我勾引到手,然后再狠狠地抛弃,是吗?” 覃戈走前来,语气沙哑暧昧,“你觉得我能把你勾引到手吗?” 章茗的思维被牵扯着停顿了片刻,“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你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彼此折磨。” “我就喜欢跟你彼此折磨。”覃戈贴上来,把她笼罩在影子里。 章茗不由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覃戈越靠越近,呼出的气几乎就喷在她的脸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我?” 想过。 章茗脸上热辣滚烫,她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就林内那孱弱的小身板,能跟我比?你多久没被满足过了?” 这话让章茗彻底清醒过来,她想把他撑开,“你干什么?” “你想我干什么?”覃戈顺势拉开了点距离,冷笑道:“据说,林内这个奸夫是不婚主义者,你想用小孩来牵住他也没凑效……实在,太失败了。” “你看了他的采访?” “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章茗双手捂着额头,自己的生活好不容易慢慢走上了正轨,当年生孩子难产,三个孩子两个在保温箱里,死神随时光顾,随时可能带走她的骨肉,而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家中人手不足,钱包羞涩,想想那最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她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章茗咽了咽喉咙,故意刺激他,“我乐意,我爱他,我愿意给他生孩子,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愿意。” 果然,覃戈被激怒,他双眼微红,脖子上青筋毕现,下颌线绷得直直的,“你这叫犯贱!” “我怎样都跟你没关系。”章茗也很激动,双唇颤抖,眼含泪花,“我只求你赶紧离开,赶紧搬走,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如果你不搬,我搬。” 她说完,慢慢半蹲下来,双唇因为激动变成了酱紫色,她头痛腹痛双脚发软。 被心爱的女人如此嫌弃和厌恶,覃戈强烈的自尊心再次坍塌。 他红了眼,半天没说出话来。 电梯门打开,涛哥快步走出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他在监控里看到监控画面,一开始以为他们在偷情,后面又看到他们似在争吵……他怕出事,赶紧上来。 覃戈无视涛哥的存在,他像被褫夺了灵魂的线偶,无力地往回走,“好……”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念想,留恋,报复,都没有了意义,覃戈低头冷眼盯着她,“我搬走。”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掏钥匙,准备开门。 “章小姐!你怎么了?章小姐……” 覃戈闻声顿住了脚步,眼角瞥见章茗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状似痛苦万分。 他急步跑过去,“章茗?”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她没有怯懦,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反而笑道:“哥,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我,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想把垃圾带走,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覃戈继续埋头吃饭,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他偏不走,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叫他找海大设计院,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32.吓唬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覃戈觉得自己撞邪了, 前妻跟奸夫生的小孩, 他干嘛要对她那么客气? 问题还在于, 这个小女孩对于收留自己的帅叔叔, 似乎并没有“感恩”之心, 此刻, 他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搜罗出来, 摆在了茶几上, 而小女孩对零食丝毫不感兴趣,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上的《小猪佩奇》,时不时还会用警惕的目光,偷偷看他。 覃戈试图跟她沟通:“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长得跟章茗很像,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可爱地斜看他一眼, 奶声奶气地说:“我叫章子函,我,我,我三岁半了。我是个大人了。” 姓章?怎么没姓林? “哦,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 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 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 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 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章茗不免抱怨妹妹,“你既然是计划看演唱会,那你还带小宝出来干嘛?”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非得跟我来,跟屁虫。”章茜说着,又到厨房跟覃戈打招呼,“那个……” 努力张口,章茜还是没办法开口叫人家覃大哥,她说:“那个,姐夫,我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覃戈系着围裙正在打蛋,看上去手法甚是娴熟,他问:“你姐姐回来了?” “她刚到……我走了。”章茜走过来又跟她姐轻声耳语:“我觉得姐夫这个人挺好的,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姐,要不你考虑考虑吃个回头草算了 ?” “赶紧走吧,别瞎说,人家有未婚妻。” “还是那个姓乔的吧?第三者!我最不解恨的就是,明明是他们家先动了歪脑筋,非得把罪名安在你头上,我真想拿亲子鉴定打那老太婆的脸上!”章茜一直替她姐姐不值。 “得得得,你还走不走?” “我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章茗“嘶”了一声,给了妹妹一个眼刀。 章茜开门,刚好有“京东到家”服务送货上门,章茗接过来,袋子里有生菜、西红柿、草莓、豆腐和一盒鸡中翅。 走到厨房门口,章茗打开推拉门,卤肉里的洋葱香味和肉香味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 覃戈在搅拌肉馅,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饿了吗?晚饭快好了。” 章茗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你叫的外卖。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把鸡翅洗了吧。”覃戈过来拿起豆腐,洗净,揉碎拌进了肉馅里。 章茗翻出鸡翅,打开保鲜膜,6个鸡翅三个人吃,刚好一人一对。 锅里的水滚了,覃戈把肉馅掐成一个个小丸子放进滚水里,他在做豆腐肉丸子汤。 鸡翅洗好后,放在一旁沥干水分,章茗继续洗蔬菜和草莓。 两人都没说话,这让章茗有种错觉,他们还住在部队的家属楼里,他做饭,她打下手。 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她慌忙找话题,“不要做太多菜,吃不完的。” “四菜一汤,我做的分量不多。” “你还常常下厨吗?” “偶尔做一顿,自己吃。” 覃戈把豆腐丸子汤的火关小,给电饭锅插上电,放了少量的油和洋葱,然后把鸡翅扔进电饭锅里,倒上适量的糖和酱油,动作行云流水,及其熟练。 章茗把洗好的蔬菜放进沥水篮里,然后从碗柜里拿了一个装菜的小碟子来装草莓。 覃戈想找个水果盘给她,下面橱柜里没有,他又去翻顶上的吊柜,从右边一直翻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伸手去够最顶上的水果盘。 章茗没留心,覃戈贴过来的瞬间,她刚好直起腰,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头顶磕到他的下巴。 他的胸腹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量和……弹性。 覃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疼吗?”脑海里快速划过以前他跟她在厨房里,做那没羞没躁之事时的画面。 章茗本能反应,往后缩了缩脑袋,眼神甚是无辜。 “对不起啊……这两年长个了。”她侧过身,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心,自我调笑以缓解尴尬。 “我把青菜烫一下,可以吃饭了。” 他把水果盘放台面上,打开电饭锅给鸡翅翻面,借此转移注意力。 餐桌上,因为子函个子还太小,坐在普通的餐椅上,她够不着桌面。覃戈搬了一张可以调节高度的吧台椅给她坐。 把卤肉拌到饭里,子函用勺子大口大口吃饭。 章茗问她,“好吃吗?” “好吃。” “那要跟叔叔说什么?” 子函乖巧地说道:“谢谢叔叔。” 覃戈挑挑眉,问她:“小宝,你以前吃的卤肉好吃,还是叔叔做的卤肉好吃?” 子函此时是有奶就是亲爹,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做的好吃。”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叔叔做的卤肉最好吃了,全世界最好吃。” 这话说得,可让覃戈翘起了得意洋洋的狼尾巴。 孺子可教也。 章茗给覃戈和子函盛好汤,她笑着说子函:“就你会哄人。” 子函眨了眨眼睛,“姥姥说大宝闷闷闷葫芦,二宝调皮捣蛋,小宝最乖了是小棉袄。” 章茗恨不得拿胶布把女儿的嘴给封上,“吃饭不要说话。” 覃戈好奇,“大宝二宝是谁啊?” 甲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上办公室的,大家都打过照面,还算熟悉。 许珍急匆匆进来,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这稿方案,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来开会之前,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下定决心,“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乔总针对的是你,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章茗礼貌地伸出手,“覃总您好。” 覃戈冷眼瞟着她,完全无视章茗伸出的手,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乔馨也冷漠着脸,甲方工作人员都以为小覃总今天心情不佳,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被晾一边的章茗知道覃戈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她缩回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示意安萩迪开始讲稿。 章茗坐在一旁,开始回想,这个项目来得确实奇怪,云河集团跟海大设计院从来没有合作过,而那么凑巧,在她重遇覃戈之后,云河主动找上门寻求合作,而项目最顶端的负责人,那么巧又是覃戈,太多的巧合,那就必然不会是巧合。 覃戈找她合作,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很快,安萩迪演讲完毕,按照往常的惯例,覃戈是不会给意见的。 袁总正要说话,却被覃戈打断。 “这就是拿了设计金奖的设计师做出来的方案?” 因为方案是安萩迪写的,面对覃戈的当众质疑,安萩迪唰一下,脸色通红。 袁总试图帮设计院说话,“覃总,这只是设计亮点提炼……” 覃戈并不给袁总面子,“拿这些务虚的噱头去忽悠政府吗?知不知道国土资源局新上任的局长,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安萩迪的方案确实用了很多高新科技的新概念,很多“概念”是真的只有概念,暂时还没办法落地。 这让章茗没办法反驳。 不过,这套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在环保上的创新设计,这并不是一套一无是处的方案。 袁总还试着挽回局面,“覃总,他们做了两套方案,这是第一套。章工,你们快点把另外一个方案给覃总讲讲。” 章茗松开了微微咬着的唇,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方案,都会被覃戈批判的一无是处。 覃戈就是想看她当众出糗,他酝酿那么久,不就是想报复她吗? 她盯着覃戈,不紧不慢地说:“另外一套方案还没做完。” 覃戈冷笑:“还没做完?章工是不是平时太忙,有太多其他项目要跟进了,所以还没做完?” 他是在讽刺她给林内兼职写方案的事。 覃戈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在座的人都有点懵逼,因为这不是小覃总惯常的风格。 小覃总不管事,也极少在商业项目上发表个人意见。 33.游玩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覃戈没回她这个问题, 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 并不是,章茗只是怕他看到她的孩子, 怕他知道真相会来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 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她没有怯懦,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 反而笑道:“哥, 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要记恨我,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 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想把垃圾带走, 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覃戈继续埋头吃饭, 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 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他偏不走,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叫他找海大设计院,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乔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目光从章茗脸上平移过去,不认识似的。 她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继续。” 袁总把项目进度表递给乔馨,说:“我们沟通差不多了,过两天他们会提报初步构思。” “我过两天要出差,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沟通初步构思吗?”乔馨抬手看了下手表,微笑着看向章茗,“下午三点,如何?” 方案还没开始写呢,怎么提报?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但是我现在怀孕了,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你先别激动,万一是表哥的呢,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34.穿帮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三点前写出一个构思方案,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章茗不想在乔馨面前示弱, 她微微勾唇, 笑道:“可以的,乔总。” 散会后,章茗回到分配给他们的办公室,安萩迪偷偷问她:“这是不是乔馨?” “是。”章茗快速打开电脑,准备列提纲。 安萩迪轻声说:“现在已经11点了, 时间根本来不及, 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后面进来的叶子静不知内情, 也随声附和道:“我也觉得是故意的, 第一天就给我们下马威,好让我们以后都服服帖帖的。” 章茗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人屋檐下,说话都悠着点啊。大家都先把自己的电脑打开, 连上网。” 只有傻乎乎的梁越很是兴奋,“好久没有这种在月高风黑的夜晚出来杀人的快感了。棒呆。” 叶子静驳斥他:“棒呆你个球!” “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章茗无奈笑道:“你们两个别闹了,快点开动吧。” 章茗给大家安排分工:“叶子你负责做ppt, 黑色底, 金色字,关键字体要大,你先把模板做好, 然后在素材库搜一些漂亮的建筑线条图。梁越, 我把我之前参加比赛的稿件发给你, 你把里面所有好看的、重要场景的设计图都找出来。萩迪,你从策划公司写的《项目定位策划报告》里把要点提炼出来。我先拟提纲和提炼关键字。半小时之后,我们头脑风暴,然后继续下一步分工。” 四个人非常默契地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许珍进来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梁越挤挤眉眼,笑脸嘻嘻地说,“小姐姐,帮我们叫四份外卖呗。” “我帮你们去楼下食堂打包吧。” 梁越拿钱给她,许珍说:“不用,我找公司报销。” …… 三点钟,提报会准时开始。 章茗作为主设,她负责讲解ppt,她表述清晰,泰然自若,加上她对青柠街的了解足够深,她提出的打造青柠街新文艺路线,思路独特又符合策划顾问公司所要求的调性,袁总一直在点头,给予演讲者信心。 乔馨也发现章茗不一样了,那种自然流露的自信,不再是当年那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章茗汇报完毕,袁总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面对一个这么成熟而又独特的初步构思,乔馨没有理由刁难,她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可以写出这么优秀的方案,可见白总没有找错人。章工是吧?” 章茗点头应了一声。 乔馨睨视着她:“我只有一个要求,青柠街地块的容积率只有2.3,比一般商业项目低很多,我希望章工在后续的设计中,能想办法合理合规地偷空间偷面积,让公司的商业利益最大化。” 这是商业潜规则,几乎每个项目都存在偷面积的情况,就好像会计师要想办法给客人合理避税一样,她们设计院也得想办法满足客人的这种“不合理”要求。 章茗没有拒绝,她说:“后续设计我们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不是‘会考虑’,而是一定要。”乔馨盯着章茗,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空气迅速凝结,乔总这莫名的强势,甲方工作人员都不敢出声。 这几天回潮,空气过分湿润,玻璃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章茗觉得鼻腔里都是水分,整个人难以舒爽。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章茗低了这个头,“好的,乔总。” 乔馨满意笑了,她走之前对袁总说:“拉个微信工作群,有什么事,我们随时沟通。” 回到办公室,松了口气的几位,各自懒散地坐在办公椅上,许珍端了下午茶来犒劳他们。 许珍夸赞道:“几个小时就做出一个这么完整的方案,你们太牛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团队。”梁越戳着哈密瓜,笑问:“唉,乔总那么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叶子静吃着小蛋糕,也好奇地问:“乔总什么来头?那么年轻做运营总监?” 许珍小声说:“乔总是集团二股东的女儿,据说是太子爷小覃总的未婚妻。” “难怪!”叶子静服气地点头,“会投胎比什么都强。” 许珍笑:“可不是。” 梁越摇头叹气,“可惜啊,那么漂亮一朵花,被猪拱了。” 许珍可不赞同,“我们小覃总又高又帅,谁是鲜花谁是猪都还不一定呢。” 叶子静眼睛一亮,“你们小覃总长什么样?” 许珍在手机里给他们找照片,“帅吧?这还是她们开会的时候偷偷拍的。真人更帅。” 叶子静捧着手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帅!太帅了。” 梁越瞄了一眼,不服,“比我差点吧?” 叶子静:“小覃总有一处比你差。” 梁越兴奋起来,“哪里?” “脸皮。脸皮没你厚。” 梁越白眼翻上天,“眼瞎!” 叶子静手肘碰了碰许珍,“我们有机会看到小覃总吗?” 许珍摇摇头,“比较难,他办公室在楼上。而且小覃总虽说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一个星期也就开会的时候来一次,平时他不管事。” 安萩迪和章茗互看了一眼,默默吃着水果,没参与他们的聊天。 “叮咚!”大家的手机同时响了。 袁总拉了一个微信群,他在里面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算是打招呼。 章茗也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大家伙都默契地保持队形,发的是同一个表情。 微信群里有个微信名叫“大乔的桥”,估计就是乔馨。 果然没过多久,乔馨主动加了章茗的微信,章茗想想自己朋友圈里也没啥秘密,也就通过了乔馨的申请。两人互加好友后,都没有打招呼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工作都还算顺利。 周五那天下班后,章茗没有马上走,她在办公室整理资料,顺便错开下班高峰期。 手机铃响,是章茜打来的电话。 “喂,小茜。”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章茜那边声音很小。 “我还在公司呢?怎么了?” “完蛋了,我在你家对门……姐夫家里,还有小宝。” “什么?!”章茗差点大叫出声,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章茜小声解释:“我带小宝出来玩,她非得要见你,我没办法只好带她来找你,结果遇到了姐夫……一时说不清楚,你快回来,我躲在洗手间给你打的电话。” 章茗紧张道:“你快去盯着,不要让小宝乱说话。你带她去楼下麦当劳等我。” 此刻,他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搜罗出来,摆在了茶几上,而小女孩对零食丝毫不感兴趣,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上的《小猪佩奇》,时不时还会用警惕的目光,偷偷看他。 覃戈试图跟她沟通:“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长得跟章茗很像,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可爱地斜看他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叫章子函,我,我,我三岁半了。我是个大人了。” 姓章?怎么没姓林? “哦,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章茗不免抱怨妹妹,“你既然是计划看演唱会,那你还带小宝出来干嘛?”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非得跟我来,跟屁虫。”章茜说着,又到厨房跟覃戈打招呼,“那个……” 努力张口,章茜还是没办法开口叫人家覃大哥,她说:“那个,姐夫,我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覃戈系着围裙正在打蛋,看上去手法甚是娴熟,他问:“你姐姐回来了?” “她刚到……我走了。”章茜走过来又跟她姐轻声耳语:“我觉得姐夫这个人挺好的,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姐,要不你考虑考虑吃个回头草算了 ?” “赶紧走吧,别瞎说,人家有未婚妻。” “还是那个姓乔的吧?第三者!我最不解恨的就是,明明是他们家先动了歪脑筋,非得把罪名安在你头上,我真想拿亲子鉴定打那老太婆的脸上!”章茜一直替她姐姐不值。 “得得得,你还走不走?” “我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章茗“嘶”了一声,给了妹妹一个眼刀。 章茜开门,刚好有“京东到家”服务送货上门,章茗接过来,袋子里有生菜、西红柿、草莓、豆腐和一盒鸡中翅。 走到厨房门口,章茗打开推拉门,卤肉里的洋葱香味和肉香味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 覃戈在搅拌肉馅,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饿了吗?晚饭快好了。” 章茗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你叫的外卖。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把鸡翅洗了吧。”覃戈过来拿起豆腐,洗净,揉碎拌进了肉馅里。 35.机灵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 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你先别激动, 万一是表哥的呢, 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 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 他自尊心强, 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 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 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 万一被他知道了, 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 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 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 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 我不要了, 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整理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箱东西,一箱子的内衣裤。 那几个搬家的老头不会那么变态,贪了她一箱内衣裤吧? 左思右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箱子不小心被对门的搬家公司搬走了。 她换了一双室外拖鞋,拿起钥匙,去敲对面2902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应门。 章茗这才看到对方有安装门铃,她又去掀门铃,耐心等了一阵,依然没有动静,可能没人在家。 章茗刚回转身,就听见了门响,她欣然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覃戈的脸上也是一阵错愕,他刚洗完澡,听见门铃响匆匆来开门,结果却是她。 离婚这么多年,这是他们首次相遇。 覃戈以为章茗来找他,有些意外,甚至是欣喜,但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这显然不对。 他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胸肌上,还滴着水,下面裹着块白色浴巾,章茗避开他那灼灼诱人的身材,心底暗叹,怎么会是他呀。 一瞬间的静默,把尴尬无限拉长,章茗忙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我住2901,今天搬家公司是不是把我的一箱东西搬到你家了?” 覃戈眼神冷下来,他侧了侧身,哑声道:“你自己进来找。” 章茗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覃戈声音冷淡,“赶紧的。” 她只好穿着拖鞋直接进去了,他这边的户型跟她的不一样,面积至少是她的三倍有余,他搬家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很凌乱。 客厅放着一堆纸箱,章茗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蓝色整理箱压在最底下。 她去搬开上面的杂物,覃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章茗加快速度,只想赶紧把杂物清理完。 终于抱起蓝色箱子,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堆着的纸箱。 纸箱倒下之际,覃戈本能反应伸手去扶,“嘶”的一声,他皱眉轻唤。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覃戈没应她。 章茗转身看到他肩胛骨的地方,在流血,口子还挺大。 她忍不住道:“有药箱吗?我帮你止血。” “不用。快走。”他的声音恨不得掉出冰渣来,他就是想表达,他现在对她没有兴趣,连话都懒得跟她多说,更不想跟她有其他的接触。 他掉出来的冰渣,章茗感受到了,她哪怕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停留,便抱着整理箱往门口走。 她打开门,出去后关上,在她关门的时候,听见声音传来:“给我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要搬家,越快越好。” 章茗舒了口气,他要搬走,那最好不过。不然以后让他看见孩子,只会徒惹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早就放下了,不会再心存幻想。 覃戈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对面门已经关上。 他进浴室对着镜子查看伤口,刚才是被纸片给划伤了,他皮实,流一点血不要紧。 但是,覃戈的心按耐不住了,那奸夫跟章茗一起,也住对面? 他开始时时刻刻留意对门的动静。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力,听见了细细的敲门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披萨店的外卖。 那男子个头不算高,起码没他高,身材瘦削,没他健壮,就这样的男人,在床上能跟他比? 覃戈愤愤然守在门口,想知道那男的晚上走不走。 章茗回到家里,回想刚才覃戈态度,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任何男人以为自己被绿了,都会像他这样耿耿于怀吧。 收拾好后,她打开电脑准备加班,翻开邮件看林内发过来的需求单,这是万德地产在苏州的一个大型项目,竞标方案只需要做概念性建筑设计。 她在网上搜项目所在片区的资料,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林内下班很晚,他带了宵夜过来,边吃边讨论方案的方向。 章茗说要去实地考察,不然做出来的设计可能最终都没办法落地。而她工作日要上班,只有周末有空,林内说具体出差事宜他来安排。 合上电脑,章茗拈起一个香炸虾球,问他:“这房子你已经买下来了吗?” 林内长着一张小鲜肉的脸,这在商务谈判中会很吃亏,为了显得成熟,他刻意蓄了胡子,他吃着披萨,说:“跟我楼上那套一起买的。买的时候不到一万,现在都八万多一平方了。” 章茗无比羡慕,无奈感慨,“看着这房价搜搜搜往上蹿,我这辈子是买不起房了。” “你有没有考虑出来跟我干,我给你干股。一定比你在海大设计院挣得多。” 章茗笑,她给林内扯了一张纸巾,“别了,我有孩子要养,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等设计院的内部福利房吧,祈祷这个福利房早点建起来。没有房子就没有学位,我孩子只能跟着我爸妈一起生活。” 林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喝着章茗给他倒的温开水,“你爸妈家那条街,位置那么好,是不是准备拆迁了?” “传好几年了,我前一阵还响应组织号召参加了政府搞的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应该快拆迁了吧。” 章茗收拾桌面,让林内走的时候把垃圾带走,她准备洗澡,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覃戈坐在门厅的换鞋凳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响,忙拨开猫眼盖子,林内开着门在换鞋,而室内灯光昏暗,显然章茗已经睡了。 覃戈气得想冲出去把姓林的揍一顿,以报当年给他戴绿帽之仇。 小白脸,蓄了胡子也改不了小白脸的油腻样子。 不对啊,为什么他们不住一起呢?他听妈妈说,章茗给姓林的生了个女儿,按道理应该结婚了呀。他一时想不明白,难道男的是临时出去有事?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36.暗潮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梁越把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 有些不解, “今天怎么那么大的排场?” 叶子静把ppt翻页笔交给章茗,“据说乔总主持会议。” 开了笔记本电脑, 安萩迪打开ppt, 问章茗:“你要不要再看一遍ppt?” “不用。”这个ppt上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章茗拧开矿泉水瓶喝水。 甲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上办公室的,大家都打过照面,还算熟悉。 许珍急匆匆进来,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 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 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 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 “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 这稿方案, 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来开会之前,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下定决心,“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乔总针对的是你,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章茗礼貌地伸出手,“覃总您好。” 覃戈冷眼瞟着她,完全无视章茗伸出的手,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乔馨也冷漠着脸,甲方工作人员都以为小覃总今天心情不佳,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被晾一边的章茗知道覃戈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她缩回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示意安萩迪开始讲稿。 章茗坐在一旁,开始回想,这个项目来得确实奇怪,云河集团跟海大设计院从来没有合作过,而那么凑巧,在她重遇覃戈之后,云河主动找上门寻求合作,而项目最顶端的负责人,那么巧又是覃戈,太多的巧合,那就必然不会是巧合。 覃戈找她合作,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很快,安萩迪演讲完毕,按照往常的惯例,覃戈是不会给意见的。 袁总正要说话,却被覃戈打断。 “这就是拿了设计金奖的设计师做出来的方案?” 因为方案是安萩迪写的,面对覃戈的当众质疑,安萩迪唰一下,脸色通红。 袁总试图帮设计院说话,“覃总,这只是设计亮点提炼……” 覃戈并不给袁总面子,“拿这些务虚的噱头去忽悠政府吗?知不知道国土资源局新上任的局长,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安萩迪的方案确实用了很多高新科技的新概念,很多“概念”是真的只有概念,暂时还没办法落地。 这让章茗没办法反驳。 不过,这套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在环保上的创新设计,这并不是一套一无是处的方案。 袁总还试着挽回局面,“覃总,他们做了两套方案,这是第一套。章工,你们快点把另外一个方案给覃总讲讲。” 章茗松开了微微咬着的唇,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方案,都会被覃戈批判的一无是处。 覃戈就是想看她当众出糗,他酝酿那么久,不就是想报复她吗? 她盯着覃戈,不紧不慢地说:“另外一套方案还没做完。” 覃戈冷笑:“还没做完?章工是不是平时太忙,有太多其他项目要跟进了,所以还没做完?” 他是在讽刺她给林内兼职写方案的事。 覃戈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在座的人都有点懵逼,因为这不是小覃总惯常的风格。 小覃总不管事,也极少在商业项目上发表个人意见。 今天的一切都不正常。 章茗迎着他的目光,反唇相讥:“等覃总心情好了,我的方案自然也就写好了。” 乙方当众怼甲方领导,这在行业内都是少有的事。 小覃总虽然不管事,不过但凡他要管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甲方的工作人员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袁总忙偷偷给章茗递了个眼色,提醒章茗千万不要再跟覃总抬杠。 坐章茗旁边的叶子静在桌底下偷偷拉她的衣角,让她不要硬扛。 章茗倔强地撇开眼神,她可以向乔馨低头,但覃戈不行。 谁知,覃戈却得意洋洋地笑了,他似乎并不生气。 乔馨没想到覃戈对章茗如此厌恶,本来她打算在会议上刁难对方的,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乔馨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给副手涂婕使了个眼色。 涂婕忙建议道:“覃总,乔总,要不要多找一家设计院比稿?这样对我们来说比较保险。” 覃戈挑了挑眉毛:“好啊。据说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在业内口碑很好,你们联系对方试试。” 袁总忙说他去联系。 章茗抿唇看向别处,覃戈这混蛋要把林内也牵扯进来,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乔馨,全程未置一词,仿佛是个局外人。 回到办公室,章茗背靠在办公桌上,甚是愤懑,覃戈要报复她,她懂,但是这时软时硬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 她对安萩迪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幸好你跟他离婚了。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人渣。”安萩迪的方案无辜被覃戈贬的一无是处,她很生气,“公私不分!还是军人呢!” “他就是想报复我。” 安萩迪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快去跟方总报备一下今天会议的情况吧,这个项目交给钟淮负责可能还好点。” 章茗点点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今天没心情加班,下班后章茗跟安萩迪一起出去,在闹市区的一家居酒屋吃晚饭。 安萩迪问:“要不要来点酒?” “我今天肚子隐隐作痛,不喝了。” 服务员上菜,章茗单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萩迪给她出主意,“这个项目你别跟了,然后你尽快搬家。他不搬,你搬。保护自己,远离人渣。” 章茗也很无奈,“那我只能搬回家,但是这样的话,上班太远了,而且我现在晚上要帮林内兼职做方案,回到家里,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兼职收入,单靠我那份死工资,怎么养得活三个孩子。” 安萩迪把鳗鱼挪到她边上,“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你看,把你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吧。” 章茗小声说:“你不懂。” “是,我不懂。” 不远处的酒桌上,有人在大声说话,章茗侧目看了一眼,是她认识的人,她对安萩迪说:“我们赶紧吃完走罢。” “谁啊?” “覃盾。覃戈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萩迪张了张嘴,诧异道:“那个私生子啊?” 章茗点点头。 安萩迪问:“覃戈的妈妈把他养大的?” “是啊。” “你真该庆幸自己脱离了这样的家庭,都是些什么人啊。正房太太帮小三养儿子,简直匪夷所思。”安萩迪往覃盾的方向看去,覃盾翘着双手,听他对面的哥们在说话,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覃盾比覃戈小四五岁,长相有四五分相似,但覃盾更邪一点,没有覃戈周正。 覃戈极度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章茗受他的影响,对覃盾也是各种看不顺眼。 覃盾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读书成绩不好,出来工作后也是各种闯祸,覃母对覃盾就两个字:惯着。 覃母明明恨透了覃盾的母亲,但是,她对覃盾就是很娇纵。 后来章茗自己当母亲了,才明白,这种放纵的宠爱,比毒.药还毒。 就在章茗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安萩迪拍了拍她的手,“快看!” 章茗回过头,看见覃盾被人拽起来了,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背影,是覃戈。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覃戈拎起覃盾衣领那架势,应该矛盾不小。 安萩迪小声嘀咕:“哥哥在外面打弟弟,这又是什么套路?” 谁知道呢。 她们看见覃盾两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服了软,覃戈又按着他的脑袋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当口,就看见了她。 两人的眼神对视中,都有烟火,似能燎原。 章茗早就猜到了,一定是乔家给覃母抛出了橄榄枝,不然以覃母的性格不会那么果断让她与覃戈离婚。 章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馨抬眼看她,眉眼上翘,“不合适的婚姻还是趁早结束了好,你要是想着利用身体挽留他,或者想生个孩子来挽救你们的婚姻,那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念头。” 乔馨害怕章茗死缠烂打,毕竟覃戈是个重情义的人,以他的性子,他不可能主动抛弃糟糠之妻。 所以,她今天来,就是想敲打敲打章茗,让她不要动歪脑子。 面对乔馨的倒打一耙,章茗有些诧异,暗暗咬着后槽牙,良久才冷静地说:“不知道乔技师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话?”她说话声量小,哪怕愤怒,也是声音怯怯的。 乔馨得意一笑,“我是覃哥哥的小妹妹呀。” 这挑衅的语气,段位不低,章茗不想在言语上吃亏给她,便只好沉默不语,但心底莫名烦躁,她撩起长发,盘了起来。 乔馨看到了章茗脖子下,触目的……草莓印,她挪开视线,愤愤然地冷笑:“给谁看呢?” 章茗一愣,没理解乔馨愤怒的原因,她盘好头发,继续剥蒜,“我跟覃戈离不离婚,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我外公跟他爷爷是战友,我们打小在一个院里玩耍,从小学到大学,我们都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他比我大一届,但我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跟他一起成长,一同进步。” “若不是覃戈突然生病,汤阿姨乱了方寸,随意找了你这样的女人跟覃戈结婚,我们早在一起了。” “我跟他谁都离不开谁,我们两个谁发生意外,第一反应都是向对方求助。我若有事,他无论在做什么要紧的事,也都会第一时间来帮我。” 章茗本能地屏蔽乔馨的炫耀,她小声说:“你跟他的事,我没兴趣。” “也是,你们迟早是陌路人。” 章茗没反驳,她必须承认离婚是自己跟覃戈唯一的出路。两人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共同话题,长期分居两地,况且家庭门第相当不匹配,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离婚的事,我会找时间跟他说的。”章茗不想乔馨打乱她怀孕的计划,只好顺着乔馨的意思,主动低了头。 覃戈和徐政委一起回来的,他进来先瞥向章茗,他眼神一滞,一团火似的燃烧起来,章茗被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没跟她说话,反而问乔馨好点没,药吃了没。 乔馨在旁敲板栗,故意撒娇:“都问多少遍了,我真没事儿。” 徐政委估摸着比覃戈大两三岁的模样,他一边给大家斟茶倒水,一边劝乔馨:“少点外卖,食堂里伙食又不差!” 乔馨踢了踢覃戈,“食堂东西好吃吗?” 覃戈低头发微信,“凑活。” “你能凑活,我可不能凑活!”乔馨这话中有话,她把装满板栗的小碗推过来,“喏,给你,你喜欢的板栗。” “明明是你自己爱吃的板栗。”覃戈没抬头,伸手摸了个剥好的板栗,放进了嘴里。 章茗不想看他们卿卿我我,他们三个聊天,她也插不上话,便起身到厨房给林英帮忙,她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划开来看,是覃戈。 覃戈:把风纪扣扣上。 章茗有些莫名,顿在厨房门口,随后拐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脖子下紫红色的两三个印子,瞬间羞红了脸,这吻痕,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吧?丢死人了。 她忙把最上面的纽扣扣上,冷水洗了把脸才出来。 林英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徐天成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给每人倒了一点。 林英指着覃戈面前的韭菜煎蛋,笑说:“这是你老婆做的菜,你不尝尝?” 乔馨看了覃戈一眼,又看了看章茗,“我记得覃戈不吃韭菜的。” 章茗并不知道覃戈不吃韭菜,而这已经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色了,她正想说什么,只见覃戈夹了块韭菜煎蛋,放进了嘴里。 “我小时候挑食,到了部队早改了挑食的毛病。”他声音沉稳,眉眼冷峻。 章茗打心底感谢他给自己留面子。 覃戈挑眉,“鸡蛋有些老,明天我教你怎么煎蛋。” 林英笑:“你们家是覃连长做饭呀?”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抿唇,脸蛋微红,像新婚的小媳妇。 37.大戏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听着覃戈那似是而非的表白, 章茗侧目端倪着他, 这人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像活在她梦里似的。 她盯着天花板,“你不是喜欢乔馨吗?” 覃戈哑然一笑, 无奈解释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你别误会,是我家里人喜欢她,不是我,我就是把她当朋友, 甚至是妹妹,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像你跟林内那样,可以做朋友, 可以共事, 但不能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嗯。”章茗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眼皮困倦地微微闭上了。 “章茗, 章茗,你别睡。医生说你还不能睡。”覃戈轻轻搓着她的手,生怕她睡着了。 章茗又睁开了眼。 覃戈问她:“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章茗嘴角微颤, 她不能说喜欢他, 她的思绪往前倒,停在了大学四年级的时光。 她说:“曾经有过, 不过他选择了权势,选择了前途, 把我抛弃了。” 章茗在说她大学时的初恋, 覃戈则以为章茗说的是小宝的父亲。 虽然没有在她口中听到希望的答案, 寂寥的心却依然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现在是单身就好。 覃戈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他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章茗,我们离婚四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没有装进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承认刚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林内在一起,我快嫉妒疯了。我不是真的想报复你,我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你在乎我。” 两行清泪滑向耳际,她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天际的那一抹云彩,被太阳温暖地描上金边,虚幻迷离,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戈忙给她抹去眼泪,不由心疼万分。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接受我,我会爱你宠你包容你,保证对你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覃戈说得很真挚,想想他铮铮铁汉,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章茗本来还有些懵的,此时却被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 “但是,我还有个拖油瓶的小孩……” “我会把小宝当作亲生闺女那样对待。” “你妈妈那关你怎么过?” 覃戈见章茗真情实感地跟他讨论将要面临的困难,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覃戈是个男人,不是妈宝男,我不会听从我妈的摆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斗不赢父母的子女……” “……” 覃戈见章茗沉默了,他怕她拒绝,不敢逼得太紧,他说:“你不用马上答应我,你可以给我一个考验的周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以吗?” 对于章茗来说,覃戈表白的太突然了,她心里很乱,毕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她有孩子,她不敢轻易涉险,她再次回避了话题,“我渴。” 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便是机会。 覃戈忙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好吗?” 他给她讲以前在部队里的趣事糗事,章茗侧耳倾听,洋溢在一片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幸福里。 …… 章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房内很安静,环顾四周并不见覃戈的踪影。 护士刚好来给她例行检查,“排气了吗?” 章茗摇头,“没有。” 护士说:“那还不能吃东西。你老公呢?” 章茗口干舌燥的,也懒得费口舌解释那不是她老公,她并不知道覃戈去了哪里。 这时候覃戈从外面抱着一束鲜花进来,听见护士找他,忙问:“怎么了?” “你扶病人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可以帮助排气,还可以避免肠黏连。” 覃戈在楼下医院内部超市买了一束小雏菊,他把花放进花瓶里,过来摇起病床。 章茗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头发,“总是让你看见我最落魄的时候。” “这是老天爷给我机会。” 覃戈打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把她扶起来,在病房里走动。 刚起来的时候,刀口疼,腹部不敢用力,全靠覃戈把她捞在怀里。 太亲近了,章茗心虚,忙转移注意力,“医保报销不了vip病房的住院费,你尽快帮我转普通病房吧。” “你不用操心这个。”片刻停顿后,他又说:“是我把你气进医院的,医疗费用应该我来负责。” 章茗笑,“那我岂不是变成碰瓷的了。” “是我想被你碰瓷。”覃戈将她搂紧了一点,昨天她没有拒绝他想要重新开始的请求,他似乎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康庄大道在向他挥手。 ? 章茗身体上并不排斥跟他接触,这是她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身体在本能上,对他甚至是依赖的,她问:“你不用上班吗?” “我这个班,可上可不上。”他推开阳台门,把她扶到阳台上,“上班没你重要。” 章茗低下头,嘴角是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你不上班,平时都忙些什么?” “我之前呀?去做义工,去敬老院教老人打拳,摄影……都比我在办公室里呆坐着有意义。” “你是不是后悔退伍了?” “曾经后悔过,但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我还在部队,就没办法跟你重遇,想开了就好。” 章茗看向远处,那是中心公园的后山,绿植繁茂,她说:“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覃戈被她挠得心里痒痒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改天偷偷穿给你看。”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又往回走。 两人正说着话,章茗突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覃戈问她:“很疼吗?那不走了。”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嗯”了一声,“排气了。” 覃戈忍住笑,“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之后,覃戈接了公司的电话,要回去开会,他把护工张姐请来照顾章茗。 两天后的中午,正在吃午饭,章茗接到方芳的电话。 方芳告诉她:“袁总不同意换主设,他们领导说时间来不及了,决定不另请其他设计公司来竞稿,你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还是要你来负责。” 这一定是覃戈的意思。 章茗喝着莲藕排骨汤,说:“我知道了。” “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出院?” “还有两三天就能出院……” 方芳给章茗鼓劲,希望她不要退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出院后在家再休息两天。我们开会研究了你们另外一套没有汇报的方案,我们都认为几乎没有弱点,我让安萩迪在排版上换一种方式,下次汇报,我会去给你撑场。” “谢谢方总。” 挂了电话,章茗把剩下的汤喝完。 张姐削好苹果递过来,笑道:“覃先生这人真挺好的……” 张姐很想知道覃戈和章茗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站起身收拾桌面,这是覃戈亲手做的饭,亲自熬的汤,“现在会做饭,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太少了。” 章茗微笑着,她默默吃着苹果,没有作声。 张姐又叹道:“还是这vip病房里好,楼下现在可乱了。” “楼下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上午有几个恐怖份子在大街上拿刀砍人,见人就砍,死伤无数,楼下一层楼都住满了伤员。” 这件事本来跟章茗没啥关系,但第二天下午覃戈借了轮椅,推她去楼下b超室检查,刚巧碰见市里的领导来慰问伤员,跟着领导来了不少记者,覃戈和章茗就在无意间,被拍进了新闻画面里。 那天汤月坐在沙发上跟麻将好友聊微信,大厅的电视开着,她也没看。 反而是家里的佣人小芸边给汤月按摩肩膀边看电视。 “大少爷……”小芸突然叫了一声。 汤月以为覃戈回来了,抬头看向大门处,并无人影,“干什么呀,小芸?。” “太太,您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上电视了。” 他们家曾经聘请过一个台湾管家,把家里佣人训练出了一种民国风范,覃家恐怕是这海安城里,少有保留着这“封建”称呼的人家。以前章茗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极度不喜欢这种氛围。 “什么呀……”汤月撑起身,往前看,电视画面里,一名女记者站在医院大厅报道新闻,而背景里一男一女渐渐消失走远…… 覃老爷子的妹妹从北京来作客,今天晚上覃老爷子那边设了家宴,汤月上午还给覃戈打过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覃戈说工作很忙,就不回来了,她不禁疑问,“你看错了吧?” “没看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小芸弯腰捡起遥控器,“我给您找回放。” 汤月对于小芸称呼章茗为大少奶奶很不满意,“小芸啊,章茗已经不是我们覃家的人了,以后称呼上,要注意点。” 小芸唯唯点头,她找到新闻的回放点,“太太,您看这不是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吗?” …… 将晚时分,章茗半躺在病床上,看手机里叶子静发过来的工作安排表。 听见门口有声响,她以为是覃戈买饭回来了,她也没抬头,继续编辑微信回复叶子静。 “高级vip病房,呵,我儿子可真舍得为你花钱啊。” 打字的手指兀地停顿,章茗抬眼看向前方,几年不见,覃母还是那副养尊处优,自以为优雅的尊容。 汤月见章茗不接话,以为她心虚,再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虚弱样子,一时更是气恼,说话难免刻薄了几分,“我听人说,你带着个拖油瓶一直没再婚,怎么,想回来找我儿子接盘呀?” 覃戈一把抱起她,涛哥见此情况,忙去按电梯。 章茗痛得受不了,扯着他的衣领,“我包里有……止痛药,快给我吃止痛药,快点。” “止痛药不能乱吃,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快步跑到车驾前,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让她平躺着,甚是心疼:“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我以前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已婚,很抱歉。后来你们离婚,她也没接受我的追求,我们现在就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事业上的好搭档?覃戈的心突然敞亮了。 不对,那孩子呢? 覃戈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太妥当,终究还是忍住了。 覃戈顺着林内的话题,问:“你的事务所,章茗有股份吗?” “没有,我想让她跳槽到我的事务所做事,我给她干股,她不愿意。” “为什么?”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 这话触动了覃戈,他点点头,没说话。 林内搞不明白章茗和覃戈现在的关系,涛哥告诉他覃先生送章茗进了医院的时候,涛哥那个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保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林内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你守夜,还是……” 覃戈侧眸看着他,他没有吭声,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林内看懂了。 林内会意一笑,他拍了拍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提包,“这是章茗的包,她的医保卡在里面。” 没过多久,章茗被推出来,因为微创手术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她方才实在痛的厉害,等不及,所以选择了普通手术。 38.开台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甲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上办公室的,大家都打过照面, 还算熟悉。 许珍急匆匆进来, 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 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 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 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这稿方案,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 来开会之前, 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 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 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 下定决心, “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乔总针对的是你,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章茗礼貌地伸出手,“覃总您好。” 覃戈冷眼瞟着她,完全无视章茗伸出的手,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乔馨也冷漠着脸,甲方工作人员都以为小覃总今天心情不佳,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被晾一边的章茗知道覃戈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她缩回手,故作轻松地微笑着,示意安萩迪开始讲稿。 章茗坐在一旁,开始回想,这个项目来得确实奇怪,云河集团跟海大设计院从来没有合作过,而那么凑巧,在她重遇覃戈之后,云河主动找上门寻求合作,而项目最顶端的负责人,那么巧又是覃戈,太多的巧合,那就必然不会是巧合。 覃戈找她合作,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很快,安萩迪演讲完毕,按照往常的惯例,覃戈是不会给意见的。 袁总正要说话,却被覃戈打断。 “这就是拿了设计金奖的设计师做出来的方案?” 因为方案是安萩迪写的,面对覃戈的当众质疑,安萩迪唰一下,脸色通红。 袁总试图帮设计院说话,“覃总,这只是设计亮点提炼……” 覃戈并不给袁总面子,“拿这些务虚的噱头去忽悠政府吗?知不知道国土资源局新上任的局长,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安萩迪的方案确实用了很多高新科技的新概念,很多“概念”是真的只有概念,暂时还没办法落地。 这让章茗没办法反驳。 不过,这套方案最大的亮点应该是在环保上的创新设计,这并不是一套一无是处的方案。 袁总还试着挽回局面,“覃总,他们做了两套方案,这是第一套。章工,你们快点把另外一个方案给覃总讲讲。” 章茗松开了微微咬着的唇,她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方案,都会被覃戈批判的一无是处。 覃戈就是想看她当众出糗,他酝酿那么久,不就是想报复她吗? 她盯着覃戈,不紧不慢地说:“另外一套方案还没做完。” 覃戈冷笑:“还没做完?章工是不是平时太忙,有太多其他项目要跟进了,所以还没做完?” 他是在讽刺她给林内兼职写方案的事。 覃戈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在座的人都有点懵逼,因为这不是小覃总惯常的风格。 小覃总不管事,也极少在商业项目上发表个人意见。 今天的一切都不正常。 章茗迎着他的目光,反唇相讥:“等覃总心情好了,我的方案自然也就写好了。” 乙方当众怼甲方领导,这在行业内都是少有的事。 小覃总虽然不管事,不过但凡他要管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的。 甲方的工作人员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袁总忙偷偷给章茗递了个眼色,提醒章茗千万不要再跟覃总抬杠。 坐章茗旁边的叶子静在桌底下偷偷拉她的衣角,让她不要硬扛。 章茗倔强地撇开眼神,她可以向乔馨低头,但覃戈不行。 谁知,覃戈却得意洋洋地笑了,他似乎并不生气。 乔馨没想到覃戈对章茗如此厌恶,本来她打算在会议上刁难对方的,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乔馨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给副手涂婕使了个眼色。 涂婕忙建议道:“覃总,乔总,要不要多找一家设计院比稿?这样对我们来说比较保险。” 覃戈挑了挑眉毛:“好啊。据说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在业内口碑很好,你们联系对方试试。” 袁总忙说他去联系。 章茗抿唇看向别处,覃戈这混蛋要把林内也牵扯进来,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乔馨,全程未置一词,仿佛是个局外人。 回到办公室,章茗背靠在办公桌上,甚是愤懑,覃戈要报复她,她懂,但是这时软时硬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 她对安萩迪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幸好你跟他离婚了。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人渣。”安萩迪的方案无辜被覃戈贬的一无是处,她很生气,“公私不分!还是军人呢!” “他就是想报复我。” 安萩迪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快去跟方总报备一下今天会议的情况吧,这个项目交给钟淮负责可能还好点。” 章茗点点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今天没心情加班,下班后章茗跟安萩迪一起出去,在闹市区的一家居酒屋吃晚饭。 安萩迪问:“要不要来点酒?” “我今天肚子隐隐作痛,不喝了。” 服务员上菜,章茗单手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萩迪给她出主意,“这个项目你别跟了,然后你尽快搬家。他不搬,你搬。保护自己,远离人渣。” 章茗也很无奈,“那我只能搬回家,但是这样的话,上班太远了,而且我现在晚上要帮林内兼职做方案,回到家里,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兼职收入,单靠我那份死工资,怎么养得活三个孩子。” 安萩迪把鳗鱼挪到她边上,“你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你看,把你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吧。” 章茗小声说:“你不懂。” “是,我不懂。” 不远处的酒桌上,有人在大声说话,章茗侧目看了一眼,是她认识的人,她对安萩迪说:“我们赶紧吃完走罢。” “谁啊?” “覃盾。覃戈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萩迪张了张嘴,诧异道:“那个私生子啊?” 章茗点点头。 安萩迪问:“覃戈的妈妈把他养大的?” “是啊。” “你真该庆幸自己脱离了这样的家庭,都是些什么人啊。正房太太帮小三养儿子,简直匪夷所思。”安萩迪往覃盾的方向看去,覃盾翘着双手,听他对面的哥们在说话,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覃盾比覃戈小四五岁,长相有四五分相似,但覃盾更邪一点,没有覃戈周正。 覃戈极度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章茗受他的影响,对覃盾也是各种看不顺眼。 覃盾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读书成绩不好,出来工作后也是各种闯祸,覃母对覃盾就两个字:惯着。 覃母明明恨透了覃盾的母亲,但是,她对覃盾就是很娇纵。 后来章茗自己当母亲了,才明白,这种放纵的宠爱,比毒.药还毒。 就在章茗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安萩迪拍了拍她的手,“快看!” 章茗回过头,看见覃盾被人拽起来了,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背影,是覃戈。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看覃戈拎起覃盾衣领那架势,应该矛盾不小。 安萩迪小声嘀咕:“哥哥在外面打弟弟,这又是什么套路?” 谁知道呢。 她们看见覃盾两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服了软,覃戈又按着他的脑袋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当口,就看见了她。 两人的眼神对视中,都有烟火,似能燎原。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但是我现在怀孕了,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你先别激动,万一是表哥的呢,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整理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箱东西,一箱子的内衣裤。 39.打脸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心微微一颤, 覃戈知道她受了很多的苦, 或许当初他不答应离婚, 他要是尝试去挽留的话,她就不会轻易跟了抛弃她的那个渣男。 他心疼她,当即抛下顾虑, “那我们就一起把小宝带大, 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看着覃戈一本正经的样子,章茗忍着笑意,略微傲娇地说:“那你好好表现。” 没想到被覃母这么一刺激, 章茗竟然松口了。 覃戈的心跳跃而起,“我这是下岗工人再上岗了?” 章茗抿唇笑着, “绩效考核, 试用期间表现不佳随时下岗。” 覃戈“嘶”了一声, “你可不能做黑心老板。” “还有,我们的关系你不能张扬出去。” 覃戈点头, 只要她愿意跟他尝试着交往,他什么都答应。 章茗微微笑了,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快回去吧。章茜应该快到了。” 覃戈不想走, 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吃饭, 心满意足。 他们要从头开始, 好好谈一场恋爱。 *** 章茗出院的时候, 刚好是周末, 她选择回家里休养。 周六傍晚, 林雁过来看她。 林雁把手里提着的海苔和巧克力放桌上,三个宝宝都围了过来。 林雁拿出巧克力逗他们:“想吃吗?” 宝宝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林雁故意逗大宝:“大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大宝斜着眼睛,不说话,无论林雁怎么逗,就是不肯选择。 林雁只好转移目标,“二宝,你说,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二宝会哄人,嘴巴也甜,“雁姨漂亮。” 林雁哈哈大笑:“哎呀,真乖,亲一个。” 二宝没有节操地亲上去,逗得林雁忙把一根巧克力给了二宝。 林雁又问小宝:“小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都漂亮。” “不行,必须选一个。” 小宝想了想,说:“妈妈漂亮。” 林雁不服气,继续逗她:“那我不给你吃巧克力啦。” 小宝倔强地说:“妈妈漂亮。” 林雁无奈白了她一眼,但看小宝撅起的小嘴巴,还是没忍住把巧克力给了她,“小宝眼神不好,吃点巧克力补补眼神。” “大宝,你呢?你还没说呢。谁漂亮?” 大宝这个闷葫芦,半天才说:“妈妈漂亮。” “妈妈哪里漂亮?” 唯独没有拿到巧克力的大宝,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妈妈漂亮。” 林雁没办法,搂着大宝安慰着小家伙,“好啦好啦,妈妈漂亮,巧克力给你。”说着,又对二宝说:“还是二宝眼光最好。” 章茜敷着面膜拿着本杂志走过来,“二宝最没节操了。章子砚,你的节操呢?” 二宝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举起来:“小姨,给你吃。” 眼看巧克力马上凑到她的面膜上,章茜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别别,你放过我。二宝……” 林雁被这一场景逗乐了。 章茗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电蚊香,她说:“雁子,你下次可别给他们买巧克力,都要蛀牙了。” “我就买了一点点。你在里面忙什么?” 章茗把电蚊香插到插座上,“刚才在淘宝上给他们买衣服,要换季了。” 林雁:“烧钱吧?三个娃。” “感谢马云,好好淘,还是能淘到又便宜又好的衣服。” 林雁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给你的。” 章茗接过,笑问:“怎么突然给我发红包?” “不是红包,这里面是护身符。我早上陪安萩迪去了一趟隐安寺,我想啊,你最近那么倒霉,连着住了两次医院,就给你求了一条护身符。” “哎呀,还是雁子爱我,谢谢啊。喝点什么?”章茗把护身符给收了起来。 林雁坐下来,“我不渴。你今天脸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周一去上班吗?” “周一上午我要去复查,下午去上班。” 章茗拿湿纸巾给三个捣蛋鬼擦嘴角。 小宝把吃剩的巧克力,硬塞到了妈妈的嘴里。 林美香买菜回来,看见林雁,忙说:“雁子你来啦。小茜,你就在那儿瞎躺着,也不给雁子倒杯水。” 章茜:“雁子又不是外人。” “阿姨,我的饮料还没喝完呢。”林雁指着桌上的玫瑰花茶饮料。 林美香又说:“雁子今天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吧?” “不了林阿姨,我妈等我吃饭呢。”林雁家就在前面一条街,她跟安萩迪在外合租,也是周末才回来。 四姨放好洗澡水出来叫宝宝们去洗澡,章茗拍了一下章茜:“这个时间点,你敷什么面膜,快去帮四姨给他们洗澡。” 章茜站起身拉他们去浴室,“我敷面膜不妨碍干活,走走走,我们去吹泡泡。” 章茗坐到林雁旁边的沙发上,林雁靠近过来,问:“唉,上次在医院那个是你前夫吗?” “是啊。” “长得可以啊。难怪你看不上我哥。他找你干什么?你们要复合吗?” 章茗忙“嘘”了一声,“说不准的事,你别跟我妈说啊。” 林雁忙点头:“懂懂懂。再跟你说个事,萩迪好像谈恋爱了。” 章茗几乎天天跟安萩迪在一起也没发现她恋爱了,不由得诧异:“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好几次我听见她在房间里跟人视频聊天到半夜。” 章茗也好奇:“谁呀?公司同事吗?” “不可能。这肯定是个有钱人,萩迪那天拿了好几个购物袋回来,有gi的新款包包,香奈儿的口红,卡地亚的手镯,萩迪家在农村,她还要供她弟弟读书,她平时多节约你还不知道呀,怎么可能舍得买这些奢侈品。” “你不问问她?” “她不肯说,守口如瓶。我怕她被人骗了。” 章茗笑道:“如果是你呢,我会担心被人骗。萩迪我不担心,她比你老练多了。” 林雁凑前来,“今天她去求的姻缘,下下签……” “我们总不能因为她求了个下下签,就认为她被骗了吧?” “要不然,她干嘛这样遮遮掩掩的。真说不定是个有妇之夫。” 章茗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覃戈问她在干嘛? 她回:跟朋友聊天。 覃戈秒回:谁啊? 章茗:知己好友。 覃戈:…… 林雁还在担忧安萩迪的事,章茗只能宽慰道:“我周一问问她,看她怎么说。” “你得有技巧地问,免得她以为我私底下跟你说了什么。” “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林雁接了她妈妈的电话,回家去了。 章茗去浴室门口看孩子们洗澡,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电话。 章茗怕孩子们的打闹声穿帮,她抽回身,往房间走。 “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覃戈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气很足啊。” 章茗笑,顺手把房门关上,“我又不是病秧子。” “想我了吗?” “没有。” “今天我左眼一直在跳,老姑奶说有人想我了……” 章茗绕开话题,笑着问:“老姑奶还好吗?” “挺好的,她今天还说起你,说你是个好姑娘,还在感叹是我们没有缘分。老姑奶有双慧眼,看人准。以后有机会,带你和小宝去北京看望她老人家。” “嗯,再说吧。” “我把一箱湖北洪湖产的粉藕放你们楼下店门口了。” “啊?你在哪儿?” “你家后面的巷子里。” 章茗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见一辆悍马停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覃戈站在车旁,正看着她这个方向。 覃戈朝她挥了挥手,“周一我来接你去复检。” “不用了,周一我妈要陪我去医院……”章茗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跟覃戈在尝试修复关系。毕竟,能否如愿还是未知数。 覃戈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个滴滴专车,不要去坐地铁了。” “妈妈!” “妈妈,妈妈。” 章茗吓得一哆嗦,转身看见大宝二宝已经开门跑了过来。 一阵静默后,手机被递到眼前,只听覃戈给她下命令:“关电脑睡觉!”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躺下。 之后,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40.非梦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微微昂起头, 她以前害怕汤月,听见她的声音,她就想躲开, 但是隔了那么四五年不见,反倒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她声音冷静,不卑不亢,“阿姨,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明白, 现在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 不是我缠着他……” 汤月听章茗那说话的语气,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她努力压低了嗓音, 叱问:“我儿子缠着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要不是念着你妈妈的面子, 我早该把你军婚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就请您现在马上去宣扬, ”章茗盯着汤月, “在乎这些所谓名声的, 不是我。” “你!”汤月仿佛被捏了软肋, 气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还有,您要是那么在乎, 那就请您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唉,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您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吗?” 汤月来回踱着步子, 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的, 谁曾想, 一轮较量下来,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强忍着怒火,冷哼:“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章茗依然保持着涵养,只冷冷地说:“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你就来搞我儿子呀?”汤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车轱辘。 “您就那么想我搞你儿子吗?” “你!” …… “妈……你怎么来了?” 汤月抬头看向门口,见覃戈手里提着外卖进来,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工作很忙吗?你就是这样忙的?” 覃戈把饭放桌上,“这里是医院……” 汤月自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她也怕引起别人侧目,她比谁都在乎面子,所以一直控制着音量。 “我在外面等你。”汤月说完,收回瞪着章茗的眼神,开门准备离去。 打开门,却见两个女孩子正欲进来,那俩女孩见汤月这气呼呼的气势,忙给她让路。 进来的是安萩迪和林雁,她们看了眼覃戈,又看着章茗,四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汤月对着覃戈好一顿数落。 汤月苦口婆心地劝他:“乔馨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作为男人,不能这么没担当!” “别扯到乔馨身上,我都说了,我跟她说得很明白,她前段时间还在相亲,她可没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妈妈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我就看上乔馨这个儿媳妇了,她哪样不比章茗好?论家世论能力论样貌哪哪都比姓章的强百倍。” 母亲的这个观点,覃戈完全不能苟同,在他眼里,他媳妇除了家世外,哪哪都比乔馨好。 对于这些见仁见智的问题,他也不想跟母亲争论,他一语中的:“妈,章茗这个儿媳妇当初是你选的。” 汤月一时语塞,“这……这当年不是没办法嘛……” “章茗跟我共过患难,在我病重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给了我阳光和希望。等我病好回了部队,你就开始各种挑毛病,导致她跟你在一起就精神紧张,她后来要跟我离婚,我猜,妈妈也是个主要原因吧。” 汤月心虚了,无力地反驳:“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 覃戈一手插进裤兜里,看向远方,“我以前也以为跟她离婚没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想的装的依然只有她。我对章茗的感情不是其他女人可以替代的。” “她还带着个野种……” “妈,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既然爱她,也就会选择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汤月真想告诉他,那孩子是章茗婚内出轨生的野种,但她又怕这对覃戈的打击太大,她还是忍住了,“你爸爸那样的花心大萝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呢。” 覃戈无奈笑道:“难道妈妈希望我像爸爸那样?” 汤月:“妈妈还不是为你好吗?就连覃盾那样的孬种,都攀上了谢家这样的好姻缘,他跟谢婉桢万一真成了,以后他有谢家支持,你以为你爸爸还会遵守当初的承诺,把股份都留给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妈妈这辈子太苦了,我忍气吞声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是为小三的儿子做嫁妆,我不甘心!”汤月语气激动,儿大不由娘,她实在太失败了。 “妈,你的儿子是个活人,不是扯线玩偶。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工作,但是,我跟章茗感情上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如果你爷爷和你爸同意你跟章茗在一起,妈妈肯定不会阻拦你们。”汤月知道儿子脾气倔强,她想以退为进,“你爷爷叨念了多少次,想要四世同堂,四世同堂,你懂吗?你不会想着把章茗生的那个野种带过来,以为你爷爷和你爸爸会接受吧?” 覃戈这次真生气了,“妈,你要再说小宝是野种,那我们没办法聊下去了。” “小宝?”汤月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养了个傻儿子,“我不管是叫大宝还是小宝,那都是别人家的宝,不是我汤月的。” “覃盾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宝吗?你不是照样把人家无微不至地从小照顾到大?” 这话真戳到汤月的心了,“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 “今天晚上要到老爷子家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说完,汤月先走了。 覃戈掏出香烟,点燃了,他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改变,财产股份入不了他的法眼。 抽完一支烟,覃戈往回走,在走廊拐角处碰见了安萩迪,显然安萩迪是有意等在那里的。 走廊边上有个对外的阳台,他们站在阳台上说话。 安萩迪倒是没拐弯抹角,“覃总,我想冒昧地跟你说几句,章茗受到的感情折磨太多了,如果你为她着想,那就远离她,让她过清静的日子。” 覃戈向来不懂女人,更不懂女人之间的所谓“闺蜜友情”,他一时参悟不透安萩迪话中的意思。 安萩迪:“而且她也不爱你,即便跟你在一起,也是为了让生活更好一点,最后受到伤害的还会是她,不知道覃总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覃戈有些莫名地睨视着安萩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很不是滋味。 安萩迪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想穿过停车场去后面的公交站台坐车。 恰好看见覃母站在一辆黑色豪车边上,似乎是在等人。 安萩迪想了想,走前去打招呼:“阿姨!” 汤月抬头看向她,不太确定地说:“哦,小安是吧?” “是我,阿姨还记得我呀。” 汤月高傲的表情里,有些许不易觉察的厌恶,她笑道:“都不敢认了,当年我还得谢谢你呢。怎么,你跟章茗……” “我现在跟她是同事。” 这时汤月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声说:“我先接个电话。” “没事,您接。” 安萩迪站在一边,看着汤月接了电话。 “喂……你这是……你这是,成心气死我是不是……得了得了,妈妈不想听这些话……老爷子老姑奶等着你吃饭呢……喂……” 显然那边把电话挂了。 汤月无奈放下手机,她冷哼:“你那好同学,手段可比当年厉害多了……” 安萩迪没有出声评价。 “那行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汤月正欲打开车门,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电话多少来着?” 安萩迪忙说:“我有您微信的,您不记得了?我在微信上把电话号码发给您吧。” “行。”汤月看了安萩迪一眼,这姑娘样貌算是出众的,心思也足,她突然多了个想法,“小安啊,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呢。” “那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啊?”安萩迪低头看着自己今天穿着打扮都太过普通了,略一思忖,还是应道:“有空啊。” “走,陪阿姨去吃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啊……” 汤月打开车门拉上安萩迪,“走罢,走罢。” …… 因为之前买的饭已经冷了,覃戈出去重新买了一份,他把晚饭摆好,见章茗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知道她生气了,想着要怎么措辞解释。 章茗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覃戈去关小了窗户。 章茗轻声说:“等会儿章茜过来,今晚她会照顾我。” 她的意思是,他可以回去了。 覃戈拉开床前的椅子坐下,他轻叹了口气,劝慰她:“我妈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你不用理会她。” 章茗盯着他,“我可以不理会她,你呢?” “她影响不了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受她影响。” 章茗默默吃着饭,她突然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以后不会再生小孩了,你还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小女孩长得跟章茗很像,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可爱地斜看他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叫章子函,我,我,我三岁半了。我是个大人了。” 姓章?怎么没姓林? “哦,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41.嘚瑟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这是个新住户,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 不敢离去, 在他的地界, 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 覃戈没回头看, 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 走前来, 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 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 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 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 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 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 这是黄鹤楼, 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 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 没忍住, 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我怎么了?” “脚趾断裂,大腿骨骨折,你躺着,不要乱动。”护士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有点不耐烦。 原来她出车祸了,章茗不由担心地问:“护士,我这腿以后不会瘸了吧?” “安心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林内从外面提着粥和面包进来,他看见章茗醒了,忙问:“疼吗?” 章茗摇头,头很晕。 护士换完药水,说:“她麻药还没过,暂时感觉不到痛。住院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林内把食物放旁边桌上,他从包里取出单据给护士。 章茗问:“我的包呢?我的医保卡在钱□□夹里。” 林内笑话她:“醒来第一件事关心你的包,你这脑子也是清奇。你的包在我这儿,医保卡我找到了。要给你家里打电话吗?”林内把章茗手机找出来,递给她。 章茗摇头,她妈妈照顾孩子已经够辛苦,再添个病人,那家里得乱套。 “你帮我打电话给林雁,让她明天给我送点日用品来。” “牙膏牙刷我帮你买,换洗衣服让林雁明天给你送来,可以吧?” 章茗说行,她又看了林内一眼,“你怎么没事?” 林内不满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轻微擦伤,处理过伤口,不用住院。后面那辆车上的夫妻最惨,那男的伤势很重。” 原来是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直接从后面追尾撞上来,最前面又刚好是一辆货车,等于两辆货车中间夹了三辆小轿车。 幸好路口的红灯转绿灯,前面那辆货车起步了,不然中间三辆小轿车上的人,会被夹成肉饼。 林内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算不幸中的大幸,否则,你就只能在阴间给我作伴了。” 章茗苦笑,她最怕意外,所以给自己买了很重的保险,就是怕有个万一,能留一笔钱给父母孩子。 就在此时,听见隔壁床有人说:“我去给您转高等病房吧。” 章茗侧过头,看见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她记得他,那天他在对门淡定自若地指挥工人搬家。 她又往前看,果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进入眼帘。 覃戈半躺在病床上,“不用转病房,也不要告诉我妈。她难得出去一趟,让她安心旅行。” “我知道了。那我去给您请一个护工。” 覃戈垂眸,他微微侧过身,对上了章茗诧异的眼神。 他是颈部和手臂受伤,一直是清醒的状态,还让护士把他的床位跟她的安排在一起,知道她没事了,才算松了口气。 他又转过身去,闭上眼休憩。 章茗收回目光,轻声问林内:“这病房有男有女的,挺不方便,能帮我转到女病房去吗?” “我问过,不行。有床位你就偷着乐吧,外面走廊上还有很多没床位的病人。” 她把声音降到最低,但林内是普通的音量,覃戈听力本来就好,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心里不由冷哼,做了亏心事想躲着他?可笑!可恶至极! 林内起身张罗她的晚饭,“你起来喝点粥。” 刚才被护士训斥之后,章茗一直乖乖地躺着,她问:“可以坐起来吗?护士不让我动。” “问了医生,可以坐起来。”林内帮她把床头给摇起来。 章茗往前直起腰杆,头部一阵眩晕。 她迫不及待,先观察自己的双腿,左边大腿被夹板固定着,脚趾缠着纱布,右边小腿上也裹着纱布,她手上身上的都是轻伤,比想象中要好。 林内把她病床上自带的桌子放下来,把粥放在桌上,打开粥碗的盖子,轻声提醒:“现煮的粥,很烫,你慢慢吃。”说完,他出去给她买日用品。 章茗轻轻搅拌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忍不住偷偷瞄了隔壁床一眼,覃戈除了脖子上有护具之外,手上和脚上都是缠的纱布,应该不严重。 但是她的偷瞄行为,被覃戈看在了眼里。 覃戈无奈提醒:“小心烫着。” 果然,她被滚热的粥烫了一下,她连连哈气。 章茗自觉狼狈,细想又觉不对,他既然光明正大看她,她何必小心翼翼地偷瞄呢? 她侧过头,模仿他刚才的语气不冷不淡地说:“谢谢啊。” “温水,不烫的。”几乎同时,覃戈的护工张姐给他接了开水,张姐以为覃戈在跟她说话。 这就尴尬了,章茗也以为覃戈是跟护工说话,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羞愧咬唇,想找地缝钻下去。 覃戈喝着温水,心里很是得意,就因为她跟他说了声谢谢。 章茗喝完粥,又吃了点面包。 林内买了日用品和拐杖回来,问她要不要找个护工。 章茗拄着拐杖下床走了走,洗手间就在门口,很近,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就不想浪费钱。 林内从来都是把她当女汉子,也很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就没再坚持。 时间不早,他先回去了。 熄灯前医生来巡房,医生站在章茗病床前,护士说:“脚趾断裂傍晚刚做完手术,左腿骨折刘医生已经安排明天给病人打石膏。” 医生问她:“有什么不适吗?” 章茗:“头很晕,轻轻晃动脑袋巨疼。” 医生过来检查她的瞳孔,快速记录,“可能有轻微脑震荡,明天安排拍个颅脑ct!” 女医生说完,就去了隔壁床。 覃戈主要是脖子的伤,不然他都不用住院,医生很快看完,准备走。 覃戈说他也头晕。 女医生回过头,“脖子受伤,头晕很正常。” “要不要拍个ct?” “你如果确定想拍,我可以给你安排。”女医生唰唰在病历本上写下备注。 章茗偷偷听着旁边的对话,想起覃戈以前做过开颅手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医生,终究还是碍于颜面,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那个受伤很严重的病人被从手术室送回病房,他妻子也在这同一个病房里,她受伤较轻,在章茗左边床上。 那个受伤男子半夜麻醉药过后,疼痛地痛苦呻.吟。 他们有家属陪床,陪床的估计是男病人的妹妹,她担忧地问他:“哥,要不要给你加个镇痛泵?嫂子之前剖腹产,用过,挺有效的。” 她嫂子半睡半醒,“痛一痛,忍忍就过去了,这点痛哪能跟我生孩子的时候比。” 她丈夫不理她,对妹妹说:“帮我问护士可不可以用……快去问。” 男子痛到声音颤抖,抱怨妻子不关心他。 …… 虽然熄灯后,每个床位都拉上了帘子,但声音是通的,章茗被吵的睡不着。 她听见阳台门响,覃戈的床位在最里面,挨着阳台。他一定是被吵醒,然后到外面去抽烟。 他烟瘾很重,她知道。 她声音冷静,不卑不亢,“阿姨,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明白,现在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不是我缠着他……” 汤月听章茗那说话的语气,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努力压低了嗓音,叱问:“我儿子缠着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要不是念着你妈妈的面子,我早该把你军婚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就请您现在马上去宣扬,”章茗盯着汤月,“在乎这些所谓名声的,不是我。” “你!”汤月仿佛被捏了软肋,气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还有,您要是那么在乎,那就请您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唉,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您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吗?” 汤月来回踱着步子,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的,谁曾想,一轮较量下来,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强忍着怒火,冷哼:“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章茗依然保持着涵养,只冷冷地说:“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你就来搞我儿子呀?”汤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车轱辘。 42.下崽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不敢轻易回复,毕竟她这次来, 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 她不能失败而归。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 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 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 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 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 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 但也不敢乱看, 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 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 低头细瞧, 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 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 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 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唉,好的。谢谢你,林英姐。” “别跟我客气。” 章茗这边门还没关,便听见林英在走道上跟人说话,是覃戈回来了。 她兀地紧张起来,像考试没考好,听见了班主任走近的声音似的,慌忙留了门,快步往里走。 厨房里的水煮开了,她把托盘放到餐桌上,赶忙去关火,又把面条和鸡蛋放回冰箱里。 转念,又把鸡蛋拿出来,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冰箱门上。 “在做什么?” 与她的慌乱相比,覃戈相当的云淡风轻,他高大的个子杵在门口,瞬间加大了厨房里的压强。 眼神从他脸上匆匆划过,不敢细看,章茗手里拿着鸡蛋,手背去抹额头上的细汗,强装镇定,“我想煮个蛋汤。”说着,去拧煤气炉,煤气炉跟她斗气似的,连打了两次,都没点着。 身后有压力贴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打就拧开了炉火。 他身上特有的男子味道,让她有点眩晕,她低下头往里挪了挪步子。 “我来吧。”覃戈洗了手,拿碗打蛋,他虽然出身富家子弟,但自读大学开始便独立生活,不说做菜有多么高的水准,起码比章茗会照顾自己。 厨房小,因刚煮了开水,很闷热,平静下来的章茗去打开了厨房阳台的门。 凉风灌了进来,差点吹灭了炉火,她又慌忙把门关上大半,只开了一条缝。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粗手笨脚,在覃戈面前很丢人,她轻咬着上嘴唇,站在一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覃戈熟练地打蛋,侧眸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两年了,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么拘谨和陌生,她究竟怕他什么? 他侧了侧脑袋,“进去坐着等吃饭。” 章茗喉咙里应了一声,没敢看他,懊恼地从碗柜里取碗筷。 蛋花汤很快煮好了,用大汤碗盛出来,覃戈才去换下军装。 他在卧室里换衣服,没有关房门,她偷偷瞄了眼他的背影,健壮,结实,有安全感。 林英包的饺子个头很大,覃戈连吃了两个,问她:“工作的事定了吗?” “嗯,还是留在海安大学的设计院。”章茗在读研期间就在海大设计院兼职,所以研究生毕业后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覃戈又及:“什么时候到单位报到?”言外之意是,会在这里呆多久。 呆多久,取决于她能不能怀上,以及……什么时候跟他说离婚的事。 这些事,她都没把握。 章茗吃完口中的饺子,握着手中的碗喝汤,她糯糯地说:“还没定。” “我昨天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他这是问排卵期的事。 章茗徒然紧张起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撒谎:“我最近经期不太准,我也……不知道哪天是……” 覃戈盯着粉扑扑的小娇妻,心里莫名躁动,强压着胸腹下的冲动,他把馅饼掰开分了一半给她,“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多做。”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章茗耳朵瞬间热了,她听明白了,他也希望要小孩? 覃戈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趁你年轻,早点把孩子生了,免得我妈再催。” 原来是为了应付覃母,不是说他真的想要跟她生儿育女。 只是覃母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到处抓瞎的茫然贵妇人,她已然看不上章茗这个对于稳固他们母子地位没有任何帮助的儿媳。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一个“误会”,覃母自认抓住了章茗的把柄,婆媳两个已彻底“决裂”。 覃戈见章茗低着头默默吃东西不说话,语气渐冷:“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不是……不是的。”章茗轻声迭迭否认。 来这之前,她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怀孕了才走。 她早已对婚姻没有憧憬,但她想要个孩子,覃戈是最合适的,他长得帅气好看,基因比精子库的无名氏们有保障。 最关键的是,她怀他的孩子,合理合法,没有手续上的诸多麻烦。 吃完晚饭,覃戈让章茗先去洗澡,他洗碗。 他们没有别的娱乐项目,早早上了床。 在床上,覃戈几乎不说话,神情冷峻,铿锵有力地干活,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他对她没有兴趣,只有性趣。 而且,他们从不接吻。 他们的第一次床上运动,是在覃戈开颅手术成功后的第三个月,患得患失的覃母逼着他们圆房,那时候覃母目的很明确,她要抱孙子。 圆房那天晚上,覃戈尝试跟章茗接吻,但是章茗太紧张,把脸撇开了,覃戈便以为她不喜欢,所以自那以后,他会吻遍她全身,却唯独不吻她的唇,两人间缺少了心灵互动的一个重要环节。 而章茗却一直以为,覃戈不爱她,所以,才会不屑跟她接吻。 半年没有夫妻生活的他们,可谓久旱逢甘霖,运动激烈绵长。 军人出身的覃戈,在只有两个人的这个战场上,骁勇善战,每一个撞击都直击要害,让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章茗因为有自己的“不良”如意算盘,在床上很配合他,娇羞而又热情,覃戈差点没忍住,死在她身上。 他放慢了步伐,慢慢地研磨,折磨得身下的小妖精咬破嘴唇,眼神惺忪迷离,嘤嘤哼唧。 就在他准备发起总攻的时候,不识相的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作为军人,因为怕有突发任务,手机都必须全天候开机。 “啵”的一声,他毫不犹豫离开了她的身体,伸出手去床头柜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章茗弓起背,下意识不满地娇喘,突然的空虚让她在几近昏厥的迷离中清醒过来,忙拉过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 电话那头是乔馨,她生病了,要覃戈送她去医务室……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43.倒塌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 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 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 病房里的两位病友, 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 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 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 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 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 烦不胜烦。 没办法, 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 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刚打开的米饭和家常豆腐,覃戈把外卖袋子里的菜饭都取出来,摆好。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橙汁,他把橙汁拧开,放在她这边。 “吃罢。”覃戈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章茗把拐杖放在一边,慢慢坐下,掰开筷子,舀了一勺豆腐,开始扒拉着米饭。 上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 覃戈给她夹了块牛肉,“多吃点肉,有利于恢复。” “谢谢。”章茗抬头问他:“你退伍了?” “是啊,都快两年了。” “你在部队做得挺好的,不觉得可惜吗?” “被我妈逼的,没办法。” 覃戈是个孝子,覃父早年出轨几乎把覃母逼疯了,覃母为了他,不得不接纳了覃父在外的私生子,为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不忍心去忤逆母亲的意愿。 既然回来做孝子,何必搬出来住呢?章茗不解:“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呢,家里住着不是更方便吗?” “在家里天天被我妈唠叨,很烦。这次刚好她出国旅行,我就搬出来了。你呢?”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问,“你怎么也自己一个人住?” 章茗如实说道:“公司宿舍拆迁,朋友刚好有闲置的房子,我就搬过来了。” “朋友?”覃戈记得涛哥说过2901是林内的房产,这么说她跟林内只是朋友? “嗯。” “你的孩子呢?” 章茗吓得一愣,她一直以为覃戈不知道她生孩子了,但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知道的应该不多。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妈在带。” “他不管吗?” “谁啊?”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章茗低下头,想着要怎么圆这个谎。 覃戈讽刺道:“他只管让你加班,带病给他写方案?” 原来他以为孩子是林内的,也好,章茗不用另外找借口了,她微笑地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上次那个方案很急,而我负责的东西,别人也没办法改。” 覃戈见章茗还在为那奸夫辩解,脸色益加沉重,声音变得僵硬,“他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章茗观察着覃戈的脸色,故意说:“他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 覃戈:“……” 章茗又补了一脚,“你是不是打算搬走?” “有这个想法。” 章茗步步紧逼:“什么时候搬?” 覃戈冷眼睨视着她,愤怒的火苗往心眼里窜动,“快了!” 室内灯光如晦,覃戈穿衣的身影被拉长,影子盖在了她身上。 章茗缩在一角,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他要出任务。 但出任务是要穿军装的,他穿的是便服。 回想起刚才他话筒里,隐约传来的女声,章茗紧了紧被子,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大乔生病了,我送她去医务室。”大乔是乔馨的小名,覃戈穿衣动作极快,声音是惯常的冷静。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两厢激扬之时,被突然打断,覃戈浑身沉重紧绷,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不忍让她等待,他微微抬颌,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宿舍也有左右邻居,大半夜的,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44.事故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也没能再睡多久,毕竟环境嘈杂, 她按下床边上的按钮, 把床头摇起来,侧目发现覃戈不在床上, 她四处张望, 不久, 对上了他的眼, 他在外面阳台上抽烟,正背靠阳台护栏,朝她这边看。 因为有昨晚“小心烫”的误解,章茗平静地从他的眼神中划过, 她撑着拐杖去洗手间刷牙。 洗漱完毕后, 章茗拿起昨晚的面包来吃, 然后翻出手机跟同事们联系及沟通工作。 九点钟护士来叫他们去拍ct,章茗因为没有亲人陪护,也没有请护工,护士给她找了轮椅来, 一边扶她下床, 一边抱怨道:“你家里人呢?” “他们忙……” “忙就叫他们给你找个护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护士年纪较大, 脾气不太好,“没人给你推轮椅你怎么去拍ct?等会谁给你缴费?那么倔强好强, 家里人自然就会把你当做万能的, 什么都可以自己应付。到头来你应付不了, 还不是要我们帮忙?” 章茗被噎着, 这人是护士,等会儿还要麻烦人家帮她推轮椅,她也不好回呛。 “劳烦您了。”她话未说完,轮椅动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护士快步跟上来,“你们认识啊?” 覃戈不满护士刚才对章茗强硬的态度,鼻子里“嗯”了一声。 章茗这时回头看到他单手推轮椅,吓得连连叫唤:“停停停停!” 覃戈停下来,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给我推什么轮椅。”章茗可怜巴巴地看向护士,希望护士大发善心来帮她推一推。 护士手里拿着文件夹,她提高了音调,往后看,“你们家的护工呢?” 张姐已经跟上来,她还没搞清状况,便抢着要来推轮椅,“我来我来。” 覃戈刮了护士一眼,这才作罢,让张姐接手。 护士被覃戈这蛮横的态度吓着了,最近医闹不少,她赶忙收敛了姿态。 他们从十一楼坐电梯到三楼拍ct,ct室的年轻护士让覃戈先进去准备。 章茗叫住那年轻护士,说:“他六年前做过开颅手术,麻烦您跟医生提醒一声,会不会有影响。” 护士问:“以前在哪里做的开颅手术?” “武警医院。” “行,我知道了。” 张姐陪着章茗在走廊上等候,张姐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章茗想了想,说他是她前夫,这不太好开口,便随口说:“朋友。” 二十分钟后,覃戈出来了。 轮到章茗进去准备。 张姐又八卦地问覃戈,“你们什么关系啊?” 覃戈嘴角一勾,想卖一碗狗粮,“曾经是一个户口簿的关系。”话到嘴边,他把“曾经”两字抹掉了。 “哦,”张姐恍然大悟,“你们是同事吧?上的集体户口?” 这是什么脑回路? 覃戈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意浮上脸,刚才护士进来跟医生说,这个病人的家属在外面提醒,病人以前做过开颅手术……她还是关心他的,他心底顿时拂过春风十里。 拍完ct回到病房,覃戈的助理小梧来了,带来水果和一些需要他签字的文件。 而章茗病床前依然冷清如故,一上午,她的“奸夫”没来,家人也没来。 眼看快十二点了,也没见她给自己点个外卖,覃戈轻声吩咐张姐,“午饭你买两份。” “唉。要什么口味?” 覃戈真不知道章茗的口味,他回想她好像没什么忌口的,便说:“清淡点,有菜有肉就行,再买份汤。” 张姐很快买回来了,覃戈正想让张姐把其中一份拿给章茗,抬头却见她床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女人,都是办公室ol打扮。 她们还带来了丰盛的午餐,摆满章茗病床前的小桌子。 这两人一个是林雁一个是安萩迪,都是章茗的同学兼同事。 林雁是章茗从小学到高中最要好的同学,她也是林内的堂妹,现在在海大设计院做行政。 林雁帮章茗把饭菜摆好,“我大哥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我,让我早点过来。我也想早点来啊,周一那么多会议,不把资料准备好再走,领导还不把我开了?” 章茗笑,“谁舍得开你啊,天天忙得跟叮当似的……” 安萩迪把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给章茗放到柜子里,说:“你看到群里的信息了吗?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你拿了金奖。早知道我也去参加了。” 安萩迪是章茗的大学和研究生好友,最好的闺蜜,跟她是同一个事业部的一级建筑师。 章茗边吃饭,边得意笑道:“我土生土长的青柠街小妹,天生的优势。” 林雁好奇地问:“奖金多少?” 安萩迪对她挑了挑眉,“五万!唉,你出来可要请客。” “请请请!” 安萩迪:“你不知道,钟淮听到你拿了金奖,她那脸色有多难看,她就见不得你好。” 章茗:“她脸色什么时候好看过。” 林雁:“你不是一直想买车吗?加上这五万,够了吧?” 章茗:“谁说我要买车,我那天也就是随便说说。” …… 覃戈听着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说得甚是热闹,他把其中一份饭往边上一推,“张姐,给你。” 张姐有点受宠若惊,忙谢谢覃先生,她本来以为这饭是买给隔壁床章小姐的,谁知他们两个好像又不是很熟的样子。 她也不敢多问了。 林雁去帮章茗缴费,安萩迪整理床头放杂物的桌面,她偏头看到隔壁床的床头上,赫然写着“覃戈”两字,她心中一惊,这是章茗前夫? 她看向章茗,轻声问:“是你以前那位吗?” 章茗无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吱声。 安萩迪知道章茗跟覃戈离婚的前因后果,故意提高了声调,“你们家林内昨天半夜给我发微信,一定要我们今天早点来,生怕把你饿着。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男人,这样贴心对我呀。” 章茗笑问:“你上次相亲的那位金龟婿呢?” “别说了,无疾而终。还是你们林内好,多才多艺多金还长情……” 章茗知道安萩迪的用意,轻轻戳她手臂,小声说:“别刺激他了,记仇!” 覃戈本在一旁安静吃饭,结果不停听到林内的名字,他有点反胃,吃不下了。 覃戈对张姐说:“这家的菜太油腻,下次换一家餐馆。” 张姐刚想说,不油腻啊,但看覃戈那铁板似的脸,顿时不敢说话了。 下午ct结果出来,章茗有轻微脑震荡,只要休息好,暂时不要有剧烈运动就没有大碍。她想知道覃戈的结果,但是覃戈似乎连报告都没看,在那儿专心联网下棋。 下班之后,林内抱着鲜花和一大堆资料来了。他那个竞标项目赶时间,章茗负责最核心的部分,要在这几天把方案修改出来。 章茗拿出电脑,把她下午列出来的几个需要修改的设计要点跟林内商议,两人一阵头脑风暴后,开始分工动笔修改之前的方案。 直到熄灯前,林内才离去。 忙了一晚上,都是脑力活,章茗疲惫地靠在床头上,头很晕。 她下床准备上洗手间,因为头晕没看清楚,脚上踏空,不小心摔到了旁边覃戈的床沿上。 温暖的胸,压在他的大腿上。 “操!”覃戈血液直飙,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旁的张姐赶忙去扶章茗,幸好下午章茗那受伤的大腿打上了石膏,不然这一摔,伤势得加重。 章茗狼狈地直起身体,温声道歉:“对不起。” 覃戈喉头滚动,没有回应。 “你去洗手间是吗?我扶你去。”张姐扶着章茗出去了。 覃戈抚着刚才被她压过的地方,温暖柔软,他心中暗骂:“狗比小白脸!抢了老子女人,却让她带病工作,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越想越气,恨不能冲下楼去把林内一顿暴揍。 “狗逼!”覃戈暗骂出声。 去洗手间的路上,章茗和张姐聊得挺好,她让张姐以后帮她跑跑腿,她会额外支付工钱。 张姐爽快答应了。 从洗手间回来,看见病房门口围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一个病人从里面被快速推出来,是那个伤势重的男病人。他老婆伤了胳膊已经基本行动自由,也哭着跟出去了。 张姐迅速从别处打听到消息,那病人突发并发症脑溢血,被送去抢救了。 人生无常。 今晚的病房,只有覃戈和章茗两个,熄灯后,分外清静。 章茗在手机上看到林内发过来的邮件,她是个工作狂,忙又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其中的一些要点给修改了。 其中有个修改意见她有疑问,时间不到十一点,她偏头看向覃戈这边,他在玩手机,并没睡。 她现在打电话应该不会打扰到他的休息。 章茗拿起手机打给林内,“修改意见第四点跟标书上的要求不一样,按照哪个来……” 林内也还在家里赶方案,“按照修改意见来,这是甲方的新要求。” “那预算肯定会超过我们晚上算的那个数额,而且……”章茗没说完,手上一空,手机被抽走了。 覃戈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床边,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把她整个笼罩住。 他沉声对电话那头说:“林内是吧?” 林内被这突然的男声吓着了,“你是谁?” 一阵静默后,手机被递到眼前,只听覃戈给她下命令:“关电脑睡觉!”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躺下。 之后,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45.颠覆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之后几日, 林内每天下班后过来,十一点多离开, 从未在章茗这边留宿, 这让覃戈更是好奇万分。 有一日覃戈故意在电梯口等他, 想跟踪他,看看他去哪儿, 但那日林内比平时晚了半小时都没出来。 覃戈在部队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站在窗户边上,一边抽烟,一边在手机上跟老队友联网下棋, 可惜林内没等来,却等来了保安。 保安在监控里盯了他半小时,因为对面小区上个月有一男子经济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保安怕出问题,跑上来问他是哪一户的? 覃戈甩出门禁卡, 然后侧了侧头, 冷淡地说:“2902。”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这是个新住户, 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 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 不敢离去, 在他的地界, 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 覃戈没回头看,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走前来,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这是黄鹤楼,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我怎么了?” “脚趾断裂,大腿骨骨折,你躺着,不要乱动。”护士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有点不耐烦。 原来她出车祸了,章茗不由担心地问:“护士,我这腿以后不会瘸了吧?” “安心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林内从外面提着粥和面包进来,他看见章茗醒了,忙问:“疼吗?” 章茗摇头,头很晕。 护士换完药水,说:“她麻药还没过,暂时感觉不到痛。住院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林内把食物放旁边桌上,他从包里取出单据给护士。 章茗问:“我的包呢?我的医保卡在钱□□夹里。” 林内笑话她:“醒来第一件事关心你的包,你这脑子也是清奇。你的包在我这儿,医保卡我找到了。要给你家里打电话吗?”林内把章茗手机找出来,递给她。 章茗摇头,她妈妈照顾孩子已经够辛苦,再添个病人,那家里得乱套。 “你帮我打电话给林雁,让她明天给我送点日用品来。” “牙膏牙刷我帮你买,换洗衣服让林雁明天给你送来,可以吧?” 章茗说行,她又看了林内一眼,“你怎么没事?” 林内不满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轻微擦伤,处理过伤口,不用住院。后面那辆车上的夫妻最惨,那男的伤势很重。” 原来是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直接从后面追尾撞上来,最前面又刚好是一辆货车,等于两辆货车中间夹了三辆小轿车。 幸好路口的红灯转绿灯,前面那辆货车起步了,不然中间三辆小轿车上的人,会被夹成肉饼。 林内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算不幸中的大幸,否则,你就只能在阴间给我作伴了。” 章茗苦笑,她最怕意外,所以给自己买了很重的保险,就是怕有个万一,能留一笔钱给父母孩子。 就在此时,听见隔壁床有人说:“我去给您转高等病房吧。” 章茗侧过头,看见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她记得他,那天他在对门淡定自若地指挥工人搬家。 她又往前看,果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进入眼帘。 覃戈半躺在病床上,“不用转病房,也不要告诉我妈。她难得出去一趟,让她安心旅行。” “我知道了。那我去给您请一个护工。” 覃戈垂眸,他微微侧过身,对上了章茗诧异的眼神。 他是颈部和手臂受伤,一直是清醒的状态,还让护士把他的床位跟她的安排在一起,知道她没事了,才算松了口气。 他又转过身去,闭上眼休憩。 章茗收回目光,轻声问林内:“这病房有男有女的,挺不方便,能帮我转到女病房去吗?” “我问过,不行。有床位你就偷着乐吧,外面走廊上还有很多没床位的病人。” 她把声音降到最低,但林内是普通的音量,覃戈听力本来就好,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心里不由冷哼,做了亏心事想躲着他?可笑!可恶至极! 林内起身张罗她的晚饭,“你起来喝点粥。” 刚才被护士训斥之后,章茗一直乖乖地躺着,她问:“可以坐起来吗?护士不让我动。” “问了医生,可以坐起来。”林内帮她把床头给摇起来。 章茗往前直起腰杆,头部一阵眩晕。 她迫不及待,先观察自己的双腿,左边大腿被夹板固定着,脚趾缠着纱布,右边小腿上也裹着纱布,她手上身上的都是轻伤,比想象中要好。 林内把她病床上自带的桌子放下来,把粥放在桌上,打开粥碗的盖子,轻声提醒:“现煮的粥,很烫,你慢慢吃。”说完,他出去给她买日用品。 章茗轻轻搅拌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忍不住偷偷瞄了隔壁床一眼,覃戈除了脖子上有护具之外,手上和脚上都是缠的纱布,应该不严重。 但是她的偷瞄行为,被覃戈看在了眼里。 覃戈无奈提醒:“小心烫着。” 果然,她被滚热的粥烫了一下,她连连哈气。 章茗自觉狼狈,细想又觉不对,他既然光明正大看她,她何必小心翼翼地偷瞄呢? 她侧过头,模仿他刚才的语气不冷不淡地说:“谢谢啊。” “温水,不烫的。”几乎同时,覃戈的护工张姐给他接了开水,张姐以为覃戈在跟她说话。 这就尴尬了,章茗也以为覃戈是跟护工说话,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羞愧咬唇,想找地缝钻下去。 覃戈喝着温水,心里很是得意,就因为她跟他说了声谢谢。 章茗喝完粥,又吃了点面包。 林内买了日用品和拐杖回来,问她要不要找个护工。 章茗拄着拐杖下床走了走,洗手间就在门口,很近,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就不想浪费钱。 林内从来都是把她当女汉子,也很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就没再坚持。 时间不早,他先回去了。 熄灯前医生来巡房,医生站在章茗病床前,护士说:“脚趾断裂傍晚刚做完手术,左腿骨折刘医生已经安排明天给病人打石膏。” 医生问她:“有什么不适吗?” 章茗:“头很晕,轻轻晃动脑袋巨疼。” 医生过来检查她的瞳孔,快速记录,“可能有轻微脑震荡,明天安排拍个颅脑ct!” 女医生说完,就去了隔壁床。 覃戈主要是脖子的伤,不然他都不用住院,医生很快看完,准备走。 覃戈说他也头晕。 女医生回过头,“脖子受伤,头晕很正常。” “要不要拍个ct?” “你如果确定想拍,我可以给你安排。”女医生唰唰在病历本上写下备注。 章茗偷偷听着旁边的对话,想起覃戈以前做过开颅手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医生,终究还是碍于颜面,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那个受伤很严重的病人被从手术室送回病房,他妻子也在这同一个病房里,她受伤较轻,在章茗左边床上。 那个受伤男子半夜麻醉药过后,疼痛地痛苦呻.吟。 他们有家属陪床,陪床的估计是男病人的妹妹,她担忧地问他:“哥,要不要给你加个镇痛泵?嫂子之前剖腹产,用过,挺有效的。” 她嫂子半睡半醒,“痛一痛,忍忍就过去了,这点痛哪能跟我生孩子的时候比。” 她丈夫不理她,对妹妹说:“帮我问护士可不可以用……快去问。” 男子痛到声音颤抖,抱怨妻子不关心他。 …… 虽然熄灯后,每个床位都拉上了帘子,但声音是通的,章茗被吵的睡不着。 她听见阳台门响,覃戈的床位在最里面,挨着阳台。他一定是被吵醒,然后到外面去抽烟。 他烟瘾很重,她知道。 覃戈没回她这个问题,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 并不是,章茗只是怕他看到她的孩子,怕他知道真相会来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她没有怯懦,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反而笑道:“哥,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我,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想把垃圾带走,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覃戈继续埋头吃饭,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46.春风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在说她大学时的初恋, 覃戈则以为章茗说的是小宝的父亲。 虽然没有在她口中听到希望的答案,寂寥的心却依然燃起了希望, 只要她现在是单身就好。 覃戈握紧了她的手, 放在唇边, 他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章茗, 我们离婚四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 我心里没有装进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承认刚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林内在一起,我快嫉妒疯了。我不是真的想报复你, 我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你在乎我。” 两行清泪滑向耳际,她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天际的那一抹云彩,被太阳温暖地描上金边, 虚幻迷离,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戈忙给她抹去眼泪, 不由心疼万分。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接受我, 我会爱你宠你包容你, 保证对你三从四德, 从一而终。” 覃戈说得很真挚, 想想他铮铮铁汉,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章茗本来还有些懵的,此时却被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 “但是,我还有个拖油瓶的小孩……” “我会把小宝当作亲生闺女那样对待。” “你妈妈那关你怎么过?” 覃戈见章茗真情实感地跟他讨论将要面临的困难,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覃戈是个男人,不是妈宝男,我不会听从我妈的摆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斗不赢父母的子女……” “……” 覃戈见章茗沉默了,他怕她拒绝,不敢逼得太紧,他说:“你不用马上答应我,你可以给我一个考验的周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以吗?” 对于章茗来说,覃戈表白的太突然了,她心里很乱,毕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她有孩子,她不敢轻易涉险,她再次回避了话题,“我渴。” 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便是机会。 覃戈忙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好吗?” 他给她讲以前在部队里的趣事糗事,章茗侧耳倾听,洋溢在一片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幸福里。 …… 章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房内很安静,环顾四周并不见覃戈的踪影。 护士刚好来给她例行检查,“排气了吗?” 章茗摇头,“没有。” 护士说:“那还不能吃东西。你老公呢?” 章茗口干舌燥的,也懒得费口舌解释那不是她老公,她并不知道覃戈去了哪里。 这时候覃戈从外面抱着一束鲜花进来,听见护士找他,忙问:“怎么了?” “你扶病人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可以帮助排气,还可以避免肠黏连。” 覃戈在楼下医院内部超市买了一束小雏菊,他把花放进花瓶里,过来摇起病床。 章茗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头发,“总是让你看见我最落魄的时候。” “这是老天爷给我机会。” 覃戈打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把她扶起来,在病房里走动。 刚起来的时候,刀口疼,腹部不敢用力,全靠覃戈把她捞在怀里。 太亲近了,章茗心虚,忙转移注意力,“医保报销不了vip病房的住院费,你尽快帮我转普通病房吧。” “你不用操心这个。”片刻停顿后,他又说:“是我把你气进医院的,医疗费用应该我来负责。” 章茗笑,“那我岂不是变成碰瓷的了。” “是我想被你碰瓷。”覃戈将她搂紧了一点,昨天她没有拒绝他想要重新开始的请求,他似乎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康庄大道在向他挥手。 ? 章茗身体上并不排斥跟他接触,这是她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身体在本能上,对他甚至是依赖的,她问:“你不用上班吗?” “我这个班,可上可不上。”他推开阳台门,把她扶到阳台上,“上班没你重要。” 章茗低下头,嘴角是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你不上班,平时都忙些什么?” “我之前呀?去做义工,去敬老院教老人打拳,摄影……都比我在办公室里呆坐着有意义。” “你是不是后悔退伍了?” “曾经后悔过,但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我还在部队,就没办法跟你重遇,想开了就好。” 章茗看向远处,那是中心公园的后山,绿植繁茂,她说:“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覃戈被她挠得心里痒痒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改天偷偷穿给你看。”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又往回走。 两人正说着话,章茗突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覃戈问她:“很疼吗?那不走了。”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嗯”了一声,“排气了。” 覃戈忍住笑,“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之后,覃戈接了公司的电话,要回去开会,他把护工张姐请来照顾章茗。 两天后的中午,正在吃午饭,章茗接到方芳的电话。 方芳告诉她:“袁总不同意换主设,他们领导说时间来不及了,决定不另请其他设计公司来竞稿,你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还是要你来负责。” 这一定是覃戈的意思。 章茗喝着莲藕排骨汤,说:“我知道了。” “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出院?” “还有两三天就能出院……” 方芳给章茗鼓劲,希望她不要退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出院后在家再休息两天。我们开会研究了你们另外一套没有汇报的方案,我们都认为几乎没有弱点,我让安萩迪在排版上换一种方式,下次汇报,我会去给你撑场。” “谢谢方总。” 挂了电话,章茗把剩下的汤喝完。 张姐削好苹果递过来,笑道:“覃先生这人真挺好的……” 张姐很想知道覃戈和章茗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站起身收拾桌面,这是覃戈亲手做的饭,亲自熬的汤,“现在会做饭,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太少了。” 章茗微笑着,她默默吃着苹果,没有作声。 张姐又叹道:“还是这vip病房里好,楼下现在可乱了。” “楼下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上午有几个恐怖份子在大街上拿刀砍人,见人就砍,死伤无数,楼下一层楼都住满了伤员。” 这件事本来跟章茗没啥关系,但第二天下午覃戈借了轮椅,推她去楼下b超室检查,刚巧碰见市里的领导来慰问伤员,跟着领导来了不少记者,覃戈和章茗就在无意间,被拍进了新闻画面里。 那天汤月坐在沙发上跟麻将好友聊微信,大厅的电视开着,她也没看。 反而是家里的佣人小芸边给汤月按摩肩膀边看电视。 “大少爷……”小芸突然叫了一声。 汤月以为覃戈回来了,抬头看向大门处,并无人影,“干什么呀,小芸?。” “太太,您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上电视了。” 他们家曾经聘请过一个台湾管家,把家里佣人训练出了一种民国风范,覃家恐怕是这海安城里,少有保留着这“封建”称呼的人家。以前章茗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极度不喜欢这种氛围。 “什么呀……”汤月撑起身,往前看,电视画面里,一名女记者站在医院大厅报道新闻,而背景里一男一女渐渐消失走远…… 覃老爷子的妹妹从北京来作客,今天晚上覃老爷子那边设了家宴,汤月上午还给覃戈打过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覃戈说工作很忙,就不回来了,她不禁疑问,“你看错了吧?” “没看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小芸弯腰捡起遥控器,“我给您找回放。” 汤月对于小芸称呼章茗为大少奶奶很不满意,“小芸啊,章茗已经不是我们覃家的人了,以后称呼上,要注意点。” 小芸唯唯点头,她找到新闻的回放点,“太太,您看这不是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吗?” …… 将晚时分,章茗半躺在病床上,看手机里叶子静发过来的工作安排表。 听见门口有声响,她以为是覃戈买饭回来了,她也没抬头,继续编辑微信回复叶子静。 “高级vip病房,呵,我儿子可真舍得为你花钱啊。” 打字的手指兀地停顿,章茗抬眼看向前方,几年不见,覃母还是那副养尊处优,自以为优雅的尊容。 汤月见章茗不接话,以为她心虚,再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虚弱样子,一时更是气恼,说话难免刻薄了几分,“我听人说,你带着个拖油瓶一直没再婚,怎么,想回来找我儿子接盘呀?” 不远处有个男子弹着吉他,嘶哑的烟嗓唱着忧伤的《成都》。 她站在人群中,听着歌曲,心下怅然。 章茗钦佩这些为梦想坚持的创作人,在职场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向职场潜规则屈服,所以,在面对乔馨说的,甲方利益最大化时,她低下了头。 章茗深深叹了口气,她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去乞讨。 梦想在大多时候,都只是远在天边的那朵云彩,她这种俗人摸不着那云彩的边缘,都只能在云彩的影子下,作茧自缚。 她拿出手机,扫了地上摆着的二维码,打赏10元。 “你喜欢听?” 章茗侧眸,看见了他胸前的衣领,她本想转身就走,又知道逃避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微微昂起头,清扬嗓音,“喜欢呀,覃总是不是需要打开手机记事本,记下来呢?” 覃戈点头笑了,“今天吃了枪药啊,那么冲。” “拜您所赐。” 覃戈挑眉调侃:“怎么,经不起一点点的批评?” 那不是一点点批评,那是对她的羞辱。 从来没有客户这样当面否定她的所有努力,再当面要求另外一家团队介入比稿,他当众打了她的脸,又若无其事地找她消遣,他这还不是故意报复吗? “我是经不起批评,所以,这个项目我以后不会再跟进了,不知覃总是否满意?还是说,你很失望,没有机会继续羞辱我。”说完,章茗睨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覃戈本能地跟上去,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接了:“妈。” 电话那头的汤月,一身睡衣站在阳台上夹着面包虫喂鱼缸里的金龙鱼,她前几天才从欧洲旅游回来,她问:“你把那小子打了?” “他活该。”覃戈看着章茗进了地铁站,他没跟进去。 “谢家那姑娘怎么说?” 覃戈往回走,准备去停车场取车,“能怎么说……覃盾承诺会对谢婉桢负责。至于谢婉桢要不要他负责,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 “什么东西,他早就存心不良,故意的。”汤月很生气,覃盾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但是海安的高门阔户都知道,覃盾实际上是覃震桓的私生子,所以没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 而她口中所说的谢家,是华东零部件大王,海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谢家小女儿谢婉桢曾经在云河集团实习,做过覃戈的助理。 昨天,覃盾这小子以覃戈名义约谢婉桢出来,把人灌醉后,睡了人家小姑娘。 47.碰瓷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痛得受不了, 扯着他的衣领,“我包里有……止痛药,快给我吃止痛药, 快点。” “止痛药不能乱吃, 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 快步跑到车驾前, 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 让她平躺着,甚是心疼:“你忍一忍, 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 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 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双手交握, 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 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 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我以前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已婚,很抱歉。后来你们离婚,她也没接受我的追求,我们现在就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事业上的好搭档?覃戈的心突然敞亮了。 不对,那孩子呢? 覃戈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太妥当,终究还是忍住了。 覃戈顺着林内的话题,问:“你的事务所,章茗有股份吗?” “没有,我想让她跳槽到我的事务所做事,我给她干股,她不愿意。” “为什么?”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 这话触动了覃戈,他点点头,没说话。 林内搞不明白章茗和覃戈现在的关系,涛哥告诉他覃先生送章茗进了医院的时候,涛哥那个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保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林内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你守夜,还是……” 覃戈侧眸看着他,他没有吭声,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林内看懂了。 林内会意一笑,他拍了拍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提包,“这是章茗的包,她的医保卡在里面。” 没过多久,章茗被推出来,因为微创手术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她方才实在痛的厉害,等不及,所以选择了普通手术。 普通手术是半身麻醉,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是半睡半醒的。 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林内,没有看到覃戈,但是手心被紧握着,那粗粝的触感,分明是他的。 她竟莫名安心。 章茗被送到了vip病房,因为已经很晚,护士建议家属留一个照顾病人就行,林内见章茗没什么大碍,也就很识趣地先回去了。 主治医生进来交代,“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病人睡觉,排气前不能喝水不能饮食。” 章茗虚弱地说:“好渴……” 覃戈问医生:“可以喝一点水润喉吗?” “再渴也不能喝水,忍忍吧。”医生态度还挺和善,他跟护士又说了几句,才出去了。 vip病房的护士比较友善,她教覃戈,“你可以拿棉签蘸水给病人润润嘴唇。” 覃戈便到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水,刚才那护士拿了一包棉签进来,覃戈拿棉签蘸了水,给她润唇。 护士说:“蘸一点就好,不能多。”她走之前,又交代覃戈,“你要记得留意这个排尿袋,满了要到卫生间倒掉。” 章茗闻言,忙闭上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覃戈看着章茗,忍不住笑意浮上脸,“害羞什么……放心吧,什么都看不见。” 章茗还是口干,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无奈叹道:“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医院里见面啊……” 确实是这样。 以前是他做手术,她作为新婚媳妇照顾他;上次车祸,两个人同时住院,他们是互相帮忙的病友;这次是她做手术,终于轮到他照顾她了。 “我们打平了。” “什么?”章茗因为虚弱,声音特别的温柔,像一只扑向他心底的飞蛾,扑闪扑闪地撩拨着他的心。 覃戈也不由得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音,“我小的时候,我妈妈生病住院,我爸太忙了,都没照顾过我妈一天。那时候我妈就跟我说,以后我要是娶了老婆,无论自己再怎么忙,在老婆生病的时候,在她最虚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一定要守在她身边……” 章茗莞尔,“可是,可是……当妈妈变成了婆婆,她可能就不是这么想了。”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在她看来,无解。 覃戈握着她的手,“但是她教出来的儿子,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章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这一刻,太美好了,她有丝不舍。 覃戈帮她整理头发,“我为晚上跟你说的气话,跟你道歉。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忍心伤害你……” “嗯,”章茗喉咙发声应着他,她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章茗:“我也跟你道歉,我太激动了。” “你只是激动吗?” “什么?” “林内刚才跟我说,你并不喜欢他。”覃戈微微勾唇笑着,在他看来,她不止激动,还撒谎了。 林内这个人可真不靠谱,他跟覃戈才多熟悉啊,就跟人家说这么掏心窝的话。 章茗无奈眨了眨眼,转移话题,“我渴。” 覃戈又拿棉签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 可医生说了,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章茗入睡。 覃戈开始找话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 “那天我到了民政局停车场,远远看见你站在门口,那时我就想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以后要给我守寡,我还真不忍心。我转身想走,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 “你还记得吧?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怯怯的,你说……你还要赶着回去考试,问我能不能早点到。” “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勾回去了。你的声音,真好听。” “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了你。” “……”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些在心底埋藏多年的话。 章茗怦然悸动,仿佛置身黑暗的荒原,看见远处闪过雾蒙蒙的一点点星光…… 她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有。” “她长什么样?” 覃戈看着她疲惫清瘦的脸,“长你这样。” 林内被电话里这突然的男生吓着了。 覃戈冷哼,“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尽全力呵护好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在她住院的时候,还让她给你做牛做马写方案!” 章茗抬头看着覃戈,他身量板直挺拔,俨然就是军营里抓住士兵出小差的教官。 “你知不知道她车祸后有严重的脑震荡?刚才她还因为你那破方案用脑过度差点摔了!”覃戈恨不能爬到手机另一头去将对方捶扁,你他妈抢老子女人还不好好珍惜。 一阵静默后,手机被递到眼前,只听覃戈给她下命令:“关电脑睡觉!”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躺下。 之后,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48.求婚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 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乖乖躺下。 之后, 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 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 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 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 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 其余时间, 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 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 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 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刚打开的米饭和家常豆腐,覃戈把外卖袋子里的菜饭都取出来,摆好。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橙汁,他把橙汁拧开,放在她这边。 “吃罢。”覃戈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章茗把拐杖放在一边,慢慢坐下,掰开筷子,舀了一勺豆腐,开始扒拉着米饭。 上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 覃戈给她夹了块牛肉,“多吃点肉,有利于恢复。” “谢谢。”章茗抬头问他:“你退伍了?” “是啊,都快两年了。” “你在部队做得挺好的,不觉得可惜吗?” “被我妈逼的,没办法。” 覃戈是个孝子,覃父早年出轨几乎把覃母逼疯了,覃母为了他,不得不接纳了覃父在外的私生子,为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不忍心去忤逆母亲的意愿。 既然回来做孝子,何必搬出来住呢?章茗不解:“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呢,家里住着不是更方便吗?” “在家里天天被我妈唠叨,很烦。这次刚好她出国旅行,我就搬出来了。你呢?”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问,“你怎么也自己一个人住?” 章茗如实说道:“公司宿舍拆迁,朋友刚好有闲置的房子,我就搬过来了。” “朋友?”覃戈记得涛哥说过2901是林内的房产,这么说她跟林内只是朋友? “嗯。” “你的孩子呢?” 章茗吓得一愣,她一直以为覃戈不知道她生孩子了,但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知道的应该不多。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妈在带。” “他不管吗?” “谁啊?”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章茗低下头,想着要怎么圆这个谎。 覃戈讽刺道:“他只管让你加班,带病给他写方案?” 原来他以为孩子是林内的,也好,章茗不用另外找借口了,她微笑地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上次那个方案很急,而我负责的东西,别人也没办法改。” 覃戈见章茗还在为那奸夫辩解,脸色益加沉重,声音变得僵硬,“他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章茗观察着覃戈的脸色,故意说:“他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 覃戈:“……” 章茗又补了一脚,“你是不是打算搬走?” “有这个想法。” 章茗步步紧逼:“什么时候搬?” 覃戈冷眼睨视着她,愤怒的火苗往心眼里窜动,“快了!” 章茗卧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抗衡腹部的痉挛绞痛,“我肚子痛,先给我吃点止痛药……” 覃戈一把抱起她,涛哥见此情况,忙去按电梯。 章茗痛得受不了,扯着他的衣领,“我包里有……止痛药,快给我吃止痛药,快点。” “止痛药不能乱吃,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快步跑到车驾前,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让她平躺着,甚是心疼:“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49.和乐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面对突然到来的覃母, 章茗有些手足无措, 她用手里的帆布袋挡着肚子,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怀孕了, 她想否认, “不是……没有……” 汤月走前来强行扯开购物袋,她看着章茗这隆起的腹部, 不禁问:“几个月了?” 章茜护着姐姐, “不要你管。” “她是我儿媳妇, 她怀孕了,你说我能不能管?你走开。”汤月扯开章茜, 盯着章茗的腹部,越想越不对,“这肚子,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五六个月之前,我儿子在部队, 你在海安, 你这怀的是哪门子的孕?”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 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 但是我现在怀孕了, 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 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 劝解道:“姑妈, 你先别激动,万一是表哥的呢,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整理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箱东西,一箱子的内衣裤。 那几个搬家的老头不会那么变态,贪了她一箱内衣裤吧? 左思右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箱子不小心被对门的搬家公司搬走了。 她换了一双室外拖鞋,拿起钥匙,去敲对面2902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应门。 章茗这才看到对方有安装门铃,她又去掀门铃,耐心等了一阵,依然没有动静,可能没人在家。 章茗刚回转身,就听见了门响,她欣然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覃戈的脸上也是一阵错愕,他刚洗完澡,听见门铃响匆匆来开门,结果却是她。 离婚这么多年,这是他们首次相遇。 覃戈以为章茗来找他,有些意外,甚至是欣喜,但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这显然不对。 他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胸肌上,还滴着水,下面裹着块白色浴巾,章茗避开他那灼灼诱人的身材,心底暗叹,怎么会是他呀。 一瞬间的静默,把尴尬无限拉长,章茗忙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我住2901,今天搬家公司是不是把我的一箱东西搬到你家了?” 覃戈眼神冷下来,他侧了侧身,哑声道:“你自己进来找。” 章茗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覃戈声音冷淡,“赶紧的。” 她只好穿着拖鞋直接进去了,他这边的户型跟她的不一样,面积至少是她的三倍有余,他搬家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很凌乱。 客厅放着一堆纸箱,章茗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蓝色整理箱压在最底下。 她去搬开上面的杂物,覃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章茗加快速度,只想赶紧把杂物清理完。 终于抱起蓝色箱子,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堆着的纸箱。 纸箱倒下之际,覃戈本能反应伸手去扶,“嘶”的一声,他皱眉轻唤。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覃戈没应她。 章茗转身看到他肩胛骨的地方,在流血,口子还挺大。 她忍不住道:“有药箱吗?我帮你止血。” “不用。快走。”他的声音恨不得掉出冰渣来,他就是想表达,他现在对她没有兴趣,连话都懒得跟她多说,更不想跟她有其他的接触。 他掉出来的冰渣,章茗感受到了,她哪怕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停留,便抱着整理箱往门口走。 她打开门,出去后关上,在她关门的时候,听见声音传来:“给我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要搬家,越快越好。” 章茗舒了口气,他要搬走,那最好不过。不然以后让他看见孩子,只会徒惹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早就放下了,不会再心存幻想。 覃戈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对面门已经关上。 他进浴室对着镜子查看伤口,刚才是被纸片给划伤了,他皮实,流一点血不要紧。 但是,覃戈的心按耐不住了,那奸夫跟章茗一起,也住对面? 他开始时时刻刻留意对门的动静。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力,听见了细细的敲门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披萨店的外卖。 那男子个头不算高,起码没他高,身材瘦削,没他健壮,就这样的男人,在床上能跟他比? 50.失踪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缩在一角, 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他要出任务。 但出任务是要穿军装的, 他穿的是便服。 回想起刚才他话筒里,隐约传来的女声,章茗紧了紧被子, 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大乔生病了, 我送她去医务室。”大乔是乔馨的小名, 覃戈穿衣动作极快,声音是惯常的冷静。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 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两厢激扬之时, 被突然打断, 覃戈浑身沉重紧绷, 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 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不忍让她等待, 他微微抬颌, 说:“你先睡吧, 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 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 宿舍也有左右邻居, 大半夜的, 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小章茗胆子小,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爸爸,我饿了。” 她音量太小,章爸爸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赶她回去写作业,不要在跟前闲晃。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哭着说饿了,想妈妈,可惜爸爸只听进去后半句,白了她一眼,自顾低头吃面。 小章茗饿着肚子,莘莘地往家里走。 妈妈不在的几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家里有饼干和方便面,同桌每天还给她带水煮鸡蛋,她才不至于饿出毛病。 章茗把覃戈留下的字条折好,收起来,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吃了早点后,章茗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开始工作,她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马上要完工了,组长要求她在近期把总结报告做出来,以便交给开发商验收。 工作到十一点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放风。 阳台对着后山,山上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楼下阳台有人说话,那是林英的声音,她在阳台打电话。章茗想起托盘和碗还没还给人家,约摸等了十来分钟,林英那边大概也已经挂了电话,她才转身回厨房拿了林英家的东西,下楼去归还。 宿舍区很安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 林英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开了门看见是她,忙笑着说:“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聊天呢,快进来坐。” 林英的丈夫徐天成是覃戈他们连队的政委,他们夫妻俩住的房子跟覃戈宿舍是一样的户型,客厅墙上挂着林英做的十字绣,屋子收拾的更有人情味。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 “林英姐,不用麻烦了。” “我正擀面,乔技师昨天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上吐下泻的,我中午做面条,好给她送去。我做的多,你就在我家吃吧。” 章茗把托盘和碗放桌上,笑说:“家里已经下米了,覃戈中午回来吃饭,我就不在你这蹭饭了。” 林英明白人家小夫妻久不见面,正是火热的时候,她也没再勉强。 林英在厨房案上继续擀面,她问:“你这次来,是想要小孩吗?” 对于这个话题,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厨房门口,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我也是,想要个二胎。嫂子教你一个经验,”林英一边利索地擀面,一边探过头来,小声说:“完事后,你在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半个小时不要乱动。” 章茗脸上唰一下红到了脖子。 林英说得一本正经,“害羞什么,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怀上的。” 闲聊了一会儿,林英又说:“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吃饭,老徐已经跟你家老覃说了,你可别又早早下米。” 从林英家回来,章茗洗米煮饭,冰箱里的菜挺多,她拿了些肉出来解冻,然后切了芹菜和西兰花,剥好大蒜,做好一切准备功夫,等覃戈下班后,直接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覃戈准点回来,他炒菜味道不错,章茗小口吃着饭,也没问乔馨怎样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打算问。 两人默默吃饭,静默的空间里,只有覃戈呼噜噜快速吃饭的咀嚼声。 吃完午饭,覃戈在阳台抽烟。 章茗吃的慢,偶尔抬头侧眸,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她把灶台抽油烟机都擦了一遍,才开始洗碗。 听见客厅拉窗帘的声音,厨房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身后热量贴了过来,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 虽然不接吻,但前戏还是会做足,直到她像一汪春水似的窝在了沙发上,他才提枪上阵,一番厮杀下来,两人都是热汗淋漓。 连着来了两发,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 床上那次特别持久,他卡着点,直到她也来了,才全然释放。 他从昨天就开始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松了下来。 事后,他嘴上刁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他看了眼身边还在打颤的人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点火。 覃戈起身去洗澡,章茗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起了林英刚才教她的经验之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同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回去上班,走之前覃戈探头进来,看她身下高高撑起的被子,伸手掀开被角,章茗害羞地并拢双腿,不敢看他。 覃戈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好好睡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章茗写了会儿报告,大概四点的样子,便到楼下陪林英去附近社区的综合市场买菜。 “我每到一个菜市场买菜,就会先观察它的布局,往那些偏僻的角落走,总是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好东西。我们顺着这里走,先买肉,再买蔬菜,最后出来买水果,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买水果吗?” 章茗摇摇头,“因为什么?” 林英笑说:“水果摊在最外面,而且水果最重呀,我们没有拿推车,当然是最后买比较方便。” 章茗笑着点头,她跟林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好在对方是个话匣子,不需要她去找话说,她顺着对方的话聊天就好。 买菜的时候,章茗总是不声不响先把摊档的收款二维码扫好了,抢在林英之前付钱。 林英笑道:“说好了我们请客,你这真是……” “我们作客买点肉菜也是应该的。” 回到林英家,两个人坐在客厅摘菜,林英问她:“你月经不调多久了呀?” 章茗诧异,“嫂子怎么知道的?” “你家覃连长问我们老徐要附近医院妇科大夫的电话,之前几年我在这儿备孕的时候,我去调理过。” 章茗没想到覃戈把她随口说的月经不调放在了心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两个月经期不太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可能是宫寒的缘故,我之前就是。家里催着要孩子了吧?你们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 “你和覃连长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跟覃戈妈妈是小学同学。” “难怪,我看覃连长就不像会自由恋爱的样子。绷着脸,不苟言笑。那你跟乔技师也是一早就认识了?”林英的语气里有打探八卦的意味。 章茗倒也不介意,她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她。” “妹子,听嫂子的,赶紧要一个,有了小孩,婚姻才牢固。”林英老生常谈,她应该也听过不少覃戈和乔馨的风言风语吧,不然不会这样提醒她。 章茗摘着南瓜藤叶子,笑笑不说话。 林英又挨近了点,低声说:“我这儿有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多喜丸’,可以促进排卵的,我晚点给你拿一些。” 正说着话,乔馨来了,她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这会儿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乔馨撺掇着组的局。 乔馨跟林英这个家庭主妇更没有共同话题,她极少主动登门,但是,她对章茗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正面交锋。 从昨天起,她就有意拉着林英在楼下打羽毛球等待章茗的出现。 看着章茗怯懦胆小的模样,她有种虐待小动物的快感。 林英在厨房里剁肉,乔馨和章茗剥着大蒜子。 乔馨开门见山,“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 章茗嘴角微颤,她不能说喜欢他,她的思绪往前倒,停在了大学四年级的时光。 她说:“曾经有过,不过他选择了权势,选择了前途,把我抛弃了。” 章茗在说她大学时的初恋,覃戈则以为章茗说的是小宝的父亲。 虽然没有在她口中听到希望的答案,寂寥的心却依然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现在是单身就好。 覃戈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他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章茗,我们离婚四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没有装进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承认刚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林内在一起,我快嫉妒疯了。我不是真的想报复你,我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你在乎我。” 两行清泪滑向耳际,她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天际的那一抹云彩,被太阳温暖地描上金边,虚幻迷离,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戈忙给她抹去眼泪,不由心疼万分。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接受我,我会爱你宠你包容你,保证对你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覃戈说得很真挚,想想他铮铮铁汉,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章茗本来还有些懵的,此时却被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 “但是,我还有个拖油瓶的小孩……” “我会把小宝当作亲生闺女那样对待。” “你妈妈那关你怎么过?” 覃戈见章茗真情实感地跟他讨论将要面临的困难,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覃戈是个男人,不是妈宝男,我不会听从我妈的摆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斗不赢父母的子女……” “……” 覃戈见章茗沉默了,他怕她拒绝,不敢逼得太紧,他说:“你不用马上答应我,你可以给我一个考验的周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以吗?” 对于章茗来说,覃戈表白的太突然了,她心里很乱,毕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她有孩子,她不敢轻易涉险,她再次回避了话题,“我渴。” 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便是机会。 51.追查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痛得受不了,扯着他的衣领, “我包里有……止痛药, 快给我吃止痛药,快点。” “止痛药不能乱吃, 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快步跑到车驾前,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让她平躺着, 甚是心疼:“你忍一忍, 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 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 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男人的面子,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 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宽慰道:“急性阑尾炎,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我以前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已婚,很抱歉。后来你们离婚,她也没接受我的追求,我们现在就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事业上的好搭档?覃戈的心突然敞亮了。 不对,那孩子呢? 覃戈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太妥当,终究还是忍住了。 覃戈顺着林内的话题,问:“你的事务所,章茗有股份吗?” “没有,我想让她跳槽到我的事务所做事,我给她干股,她不愿意。” “为什么?”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 这话触动了覃戈,他点点头,没说话。 林内搞不明白章茗和覃戈现在的关系,涛哥告诉他覃先生送章茗进了医院的时候,涛哥那个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保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林内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你守夜,还是……” 覃戈侧眸看着他,他没有吭声,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林内看懂了。 林内会意一笑,他拍了拍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提包,“这是章茗的包,她的医保卡在里面。” 没过多久,章茗被推出来,因为微创手术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她方才实在痛的厉害,等不及,所以选择了普通手术。 普通手术是半身麻醉,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是半睡半醒的。 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林内,没有看到覃戈,但是手心被紧握着,那粗粝的触感,分明是他的。 她竟莫名安心。 章茗被送到了vip病房,因为已经很晚,护士建议家属留一个照顾病人就行,林内见章茗没什么大碍,也就很识趣地先回去了。 主治医生进来交代,“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病人睡觉,排气前不能喝水不能饮食。” 章茗虚弱地说:“好渴……” 覃戈问医生:“可以喝一点水润喉吗?” “再渴也不能喝水,忍忍吧。”医生态度还挺和善,他跟护士又说了几句,才出去了。 vip病房的护士比较友善,她教覃戈,“你可以拿棉签蘸水给病人润润嘴唇。” 覃戈便到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水,刚才那护士拿了一包棉签进来,覃戈拿棉签蘸了水,给她润唇。 护士说:“蘸一点就好,不能多。”她走之前,又交代覃戈,“你要记得留意这个排尿袋,满了要到卫生间倒掉。” 章茗闻言,忙闭上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覃戈看着章茗,忍不住笑意浮上脸,“害羞什么……放心吧,什么都看不见。” 章茗还是口干,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无奈叹道:“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医院里见面啊……” 确实是这样。 以前是他做手术,她作为新婚媳妇照顾他;上次车祸,两个人同时住院,他们是互相帮忙的病友;这次是她做手术,终于轮到他照顾她了。 “我们打平了。” “什么?”章茗因为虚弱,声音特别的温柔,像一只扑向他心底的飞蛾,扑闪扑闪地撩拨着他的心。 覃戈也不由得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音,“我小的时候,我妈妈生病住院,我爸太忙了,都没照顾过我妈一天。那时候我妈就跟我说,以后我要是娶了老婆,无论自己再怎么忙,在老婆生病的时候,在她最虚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一定要守在她身边……” 章茗莞尔,“可是,可是……当妈妈变成了婆婆,她可能就不是这么想了。”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在她看来,无解。 覃戈握着她的手,“但是她教出来的儿子,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章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这一刻,太美好了,她有丝不舍。 覃戈帮她整理头发,“我为晚上跟你说的气话,跟你道歉。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忍心伤害你……” “嗯,”章茗喉咙发声应着他,她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章茗:“我也跟你道歉,我太激动了。” “你只是激动吗?” “什么?” “林内刚才跟我说,你并不喜欢他。”覃戈微微勾唇笑着,在他看来,她不止激动,还撒谎了。 林内这个人可真不靠谱,他跟覃戈才多熟悉啊,就跟人家说这么掏心窝的话。 章茗无奈眨了眨眼,转移话题,“我渴。” 覃戈又拿棉签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 可医生说了,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章茗入睡。 覃戈开始找话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 “那天我到了民政局停车场,远远看见你站在门口,那时我就想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以后要给我守寡,我还真不忍心。我转身想走,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 “你还记得吧?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怯怯的,你说……你还要赶着回去考试,问我能不能早点到。” “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勾回去了。你的声音,真好听。” “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了你。” “……”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些在心底埋藏多年的话。 章茗怦然悸动,仿佛置身黑暗的荒原,看见远处闪过雾蒙蒙的一点点星光…… 她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有。” “她长什么样?” 覃戈看着她疲惫清瘦的脸,“长你这样。” 因为有昨晚“小心烫”的误解,章茗平静地从他的眼神中划过,她撑着拐杖去洗手间刷牙。 洗漱完毕后,章茗拿起昨晚的面包来吃,然后翻出手机跟同事们联系及沟通工作。 九点钟护士来叫他们去拍ct,章茗因为没有亲人陪护,也没有请护工,护士给她找了轮椅来,一边扶她下床,一边抱怨道:“你家里人呢?” “他们忙……” “忙就叫他们给你找个护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护士年纪较大,脾气不太好,“没人给你推轮椅你怎么去拍ct?等会谁给你缴费?那么倔强好强,家里人自然就会把你当做万能的,什么都可以自己应付。到头来你应付不了,还不是要我们帮忙?” 章茗被噎着,这人是护士,等会儿还要麻烦人家帮她推轮椅,她也不好回呛。 “劳烦您了。”她话未说完,轮椅动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护士快步跟上来,“你们认识啊?” 覃戈不满护士刚才对章茗强硬的态度,鼻子里“嗯”了一声。 章茗这时回头看到他单手推轮椅,吓得连连叫唤:“停停停停!” 覃戈停下来,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给我推什么轮椅。”章茗可怜巴巴地看向护士,希望护士大发善心来帮她推一推。 护士手里拿着文件夹,她提高了音调,往后看,“你们家的护工呢?” 张姐已经跟上来,她还没搞清状况,便抢着要来推轮椅,“我来我来。” 覃戈刮了护士一眼,这才作罢,让张姐接手。 护士被覃戈这蛮横的态度吓着了,最近医闹不少,她赶忙收敛了姿态。 他们从十一楼坐电梯到三楼拍ct,ct室的年轻护士让覃戈先进去准备。 章茗叫住那年轻护士,说:“他六年前做过开颅手术,麻烦您跟医生提醒一声,会不会有影响。” 护士问:“以前在哪里做的开颅手术?” “武警医院。” “行,我知道了。” 张姐陪着章茗在走廊上等候,张姐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52.认输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哦, 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 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 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 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空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 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 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 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 “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 覃戈有点不爽, 但一琢磨, 又觉得不对劲, 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章茗不免抱怨妹妹,“你既然是计划看演唱会,那你还带小宝出来干嘛?”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非得跟我来,跟屁虫。”章茜说着,又到厨房跟覃戈打招呼,“那个……” 努力张口,章茜还是没办法开口叫人家覃大哥,她说:“那个,姐夫,我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覃戈系着围裙正在打蛋,看上去手法甚是娴熟,他问:“你姐姐回来了?” “她刚到……我走了。”章茜走过来又跟她姐轻声耳语:“我觉得姐夫这个人挺好的,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姐,要不你考虑考虑吃个回头草算了 ?” “赶紧走吧,别瞎说,人家有未婚妻。” “还是那个姓乔的吧?第三者!我最不解恨的就是,明明是他们家先动了歪脑筋,非得把罪名安在你头上,我真想拿亲子鉴定打那老太婆的脸上!”章茜一直替她姐姐不值。 “得得得,你还走不走?” “我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章茗“嘶”了一声,给了妹妹一个眼刀。 章茜开门,刚好有“京东到家”服务送货上门,章茗接过来,袋子里有生菜、西红柿、草莓、豆腐和一盒鸡中翅。 走到厨房门口,章茗打开推拉门,卤肉里的洋葱香味和肉香味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 覃戈在搅拌肉馅,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饿了吗?晚饭快好了。” 章茗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你叫的外卖。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把鸡翅洗了吧。”覃戈过来拿起豆腐,洗净,揉碎拌进了肉馅里。 章茗翻出鸡翅,打开保鲜膜,6个鸡翅三个人吃,刚好一人一对。 锅里的水滚了,覃戈把肉馅掐成一个个小丸子放进滚水里,他在做豆腐肉丸子汤。 鸡翅洗好后,放在一旁沥干水分,章茗继续洗蔬菜和草莓。 两人都没说话,这让章茗有种错觉,他们还住在部队的家属楼里,他做饭,她打下手。 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她慌忙找话题,“不要做太多菜,吃不完的。” “四菜一汤,我做的分量不多。” “你还常常下厨吗?” “偶尔做一顿,自己吃。” 覃戈把豆腐丸子汤的火关小,给电饭锅插上电,放了少量的油和洋葱,然后把鸡翅扔进电饭锅里,倒上适量的糖和酱油,动作行云流水,及其熟练。 章茗把洗好的蔬菜放进沥水篮里,然后从碗柜里拿了一个装菜的小碟子来装草莓。 覃戈想找个水果盘给她,下面橱柜里没有,他又去翻顶上的吊柜,从右边一直翻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伸手去够最顶上的水果盘。 章茗没留心,覃戈贴过来的瞬间,她刚好直起腰,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头顶磕到他的下巴。 他的胸腹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量和……弹性。 覃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疼吗?”脑海里快速划过以前他跟她在厨房里,做那没羞没躁之事时的画面。 章茗本能反应,往后缩了缩脑袋,眼神甚是无辜。 “对不起啊……这两年长个了。”她侧过身,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心,自我调笑以缓解尴尬。 “我把青菜烫一下,可以吃饭了。” 他把水果盘放台面上,打开电饭锅给鸡翅翻面,借此转移注意力。 餐桌上,因为子函个子还太小,坐在普通的餐椅上,她够不着桌面。覃戈搬了一张可以调节高度的吧台椅给她坐。 把卤肉拌到饭里,子函用勺子大口大口吃饭。 章茗问她,“好吃吗?” “好吃。” “那要跟叔叔说什么?” 子函乖巧地说道:“谢谢叔叔。” 覃戈挑挑眉,问她:“小宝,你以前吃的卤肉好吃,还是叔叔做的卤肉好吃?” 子函此时是有奶就是亲爹,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做的好吃。”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叔叔做的卤肉最好吃了,全世界最好吃。” 这话说得,可让覃戈翘起了得意洋洋的狼尾巴。 孺子可教也。 章茗给覃戈和子函盛好汤,她笑着说子函:“就你会哄人。” 子函眨了眨眼睛,“姥姥说大宝闷闷闷葫芦,二宝调皮捣蛋,小宝最乖了是小棉袄。” 章茗恨不得拿胶布把女儿的嘴给封上,“吃饭不要说话。” 覃戈好奇,“大宝二宝是谁啊?”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53.和美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覃戈问大宝二宝是谁, 吓得章茗恨不能马上把乱说话的小宝塞回肚子里。 “我……我舅妈家的孙子。”章茗快速找了个借口。 她又怕小宝再接话, 给女儿夹了个鸡翅:“快点吃,吃完妈妈带你到楼下抓娃娃。” 覃戈倒没多想, 但章茗做贼心虚, 这顿饭可谓吃得惴惴难熬。 覃戈问章茗喜欢吃什么菜。 为了消减大宝二宝在覃戈脑海里的印象, 章茗一改在覃戈面前尽量少说话的作风,“我喜欢莲藕, 特别是湖北洪湖产的粉藕,煮汤或者凉拌都好吃, 百吃不厌。” 覃戈点头,“我有个战友在洪湖, 他们家是卖莲藕的, 改日让他寄点过来。” “湖北寄过来太远了。市场上有本地产的,别去麻烦了。” 他没反驳, 又问:“你不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吃内脏, 还有香菜。” 覃戈心里的小本本,快速记下了。 章茗清楚记得,她当年提出离婚的时候,说过彼此连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天覃戈这样问, 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她做功课? 章茗不得不拉高了心里的堤防。 “你……什么时候搬?”章茗小心翼翼地在“搞事的”边缘试探。 覃戈脸色沉下来, 看来温情牌是白打了, 他越是想靠近, 她越是想躲。 他努力压下怒火, “看心情,想搬的时候,自然就搬了。” 章茗不敢再多问,怕适得其反。 第二天是周六,章茗一早起床带小宝坐地铁回青柠街。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大宝二宝的哭闹声。 林美香蹲在版画工作间的门口一手搂着一个娃,大声朝里骂着:“有你这样凶小孩的吗?弄乱你什么东西了?你这种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章茗手里提着个购物袋,急急往里走,“妈,怎么了?” “妈妈!” “妈妈!妈妈!” 大宝二宝看见妈妈回来,忙都扑过来,扑在妈妈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章茗给他们抹眼泪,“乖,别哭了。你们是不是又闯祸了?” 两个孩子都哭咽着不说话。 林美香扶着门框站起身,“哎哟,我这老腰。” 章茗关心道:“我给你买的药膏你贴了没?” “今天忘了贴。你们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我答应他们,周六要带他们出去玩。又跟爸爸生气了?” 林美香提高了声音,“你那爸爸,屁大点小事,就凶大宝二宝,他们才多大的孩子啊,懂什么呀?” 章茗知道她爸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懂得表达爱,但绝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劝道:“妈,你别太宠着他们了,大宝二宝不捣乱,爸肯定不会说他们。” 她爸章建柯此时到材料间拿东西,也不反驳,也不辩白,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 林美香忍不住埋怨:“一辈子都是这个鬼样子。”她看见章茗拿回来的购物袋,问是什么。 “四姨说家里的榨汁机坏了,我宿舍那个也不常用,我就拿回来了。” 四姨在楼梯口喊吃早饭了,林美香这才带着三个孩子先上楼。 章茗到材料间去叫爸爸吃饭。 章建柯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你们先吃。” 看着爸爸头上的银发,这两年父母都开始渐渐老了。 父女之间极少沟通,隔阂很深,章茗也没再说什么。 章茗上楼把手上提的榨汁机交给四姨。 四姨是章茗姥姥家的远亲,这几年都在他们家帮忙照顾孩子。 章茗想到厨房给爸爸拿早餐,走到门口听见她妈妈说:“小茜,把这两个包子和豆浆,送楼下给你爸。” 章茜刚起来,站在洗手间刷牙,她嘟囔道:“吵完架又让人送包子,是我就不管他。” “谁叫他是你们爸爸!” 章茗进来说:“我去送吧。” 章茜漱口后,把嘴上的泡沫一抹,“我去,我去。” 餐桌上,三个宝宝并排坐在宝宝凳上,一人一小碗面疙瘩。 坐在中间的二宝最顽皮,他把自己碗里的花生粒吃完了,想去挖小宝碗里的,被小宝机灵地侧过身挡住了,二宝不放弃,又去挖大宝的。 大宝眼睁睁看着二宝舀走了自己碗里的花生米,直接扬手往弟弟脸上拍,要跟他“玉石俱焚”。 眼看兄弟俩要打起来,四姨忙过来拦住,“你们一天不打就皮痒是不是?” 二宝“恶人”先告状:“大宝打我!” 大宝嘴笨,小小的人儿也不懂得解释,又朝二宝打了一下,被从洗手间出来的章茗给喝止了。 章茗了解清楚情况后,把兄弟两个拎起来,罚他们站在走廊上,面壁思过。 小宝则坐在一旁玩ipad上的游戏,她负责监督两位哥哥受罚。 章茗进房里给妈妈腰上贴膏药。 “妈,我昨天把生活费和四姨的工钱打你卡上了。” “我收到银行短信了。你怎么给了那么多?” “你要对自己好点,别只想着省钱。”章茗把药膏贴好,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美香整理身上的衣服,“我心疼你啊。三个孩子三张嘴这都还是小事,现在幼儿园的学费那么贵,以后还有补习费,保姆费,这哪哪都是钱……” “没事,应付得来。给你买的钙片吃了吗?”章茗看了母亲一眼,知道她没吃,从柜子里把钙片找出来。 “我听小茜说,昨天覃戈看到小宝了?” 章茗应了声,倒出钙片递给妈妈。 林美香把钙片含在嘴里,问:“他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他以为我生了一个女儿,还以为孩子的爸爸是林内。” 林美香叹了口气,“如果被他看到大宝二宝会怎样?” 章茗摇摇头,把暖水杯递给妈妈,“可不能让他见到大宝二宝,你也看过覃戈小时候的照片,长那么像肯定会起疑心……” “妈妈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小心,我微信朋友圈也只发过小宝的照片,我那些老同学都不知道你生了三胞胎。你放心吧。”林美香虽然不认同女儿的做法,但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着她。 在林美香的传统观念里,自己受再大的委屈都不要紧,关键是要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她教育出来的两个女儿都跟她的观念背道而驰,章茜更是扬言,如果父母在她儿时就离婚了,她可能对婚姻还有憧憬…… 章茗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如果有外调工作的机会,她想去别的城市生活。 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从母亲房里出来,看见大宝二宝两个小家伙站在小宝身后,“指挥”小宝玩游戏。 二宝着急:“左边左边走左边!” 大宝也在喊:“走走走左边!” 大宝二宝:“啊,掉下去了!” 小宝回头白眼斜视着两位哥哥,鼓着腮帮子:“你们……你们不许说话!” 兄弟两个同时摇摇头,似乎在说,我们没说话呀。 看着这一幕的章茗,无奈地笑了。 周一回设计院,方芳问她在云河集团遇到她前夫没有,章茗说没有。 结果周二就碰上了。 火星撞地球般,把她炸的眼冒金星! 娘气吗?章茗又打开林内的自画像,不娘啊,林内长得很清秀,像娱乐圈里的某个流量小鲜肉。 “还再看?”覃戈从洗手间出来,声音很是不满。 章茗忙辩白:“我不是……” 覃戈也懒得听她解释,提起衣服,“走吧,今天不做饭,带你出去吃。”说完也不等她,自己先去取车。 章茗简单收拾,提包跟了出去。 走到楼下,覃戈的悍马停在院外,他正倚在车门边上抽烟。 院外林荫道上,几个士兵结伴经过,他们远远看到章茗,忍不住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调皮的还吹了个口哨,众人大喊:“嫂子好!” 章茗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啧”了一声,灭了烟头,“谁吹的口哨?站出来,老子不废了他!” 士兵们嘻嘻哈哈,边走边大声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瓜,粒粒皆辛苦。” 覃戈厉声:“张国栋吕良伟,训练场跑十圈!” 带头起哄的两个士兵吓得停下脚步,朝章茗投来求救的目光,“嫂子!救命!” 章茗小声求情:“算了,今天假期。” “算了?”覃戈挑了挑眉,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朝他们片去。 士兵们瑟瑟发抖,连连求饶:“连长大人……” “滚!” “谢谢连长!谢谢嫂子!” 覃戈:“一天不削他们,他们就皮痒。上车。” 此时宿舍楼上,乔馨正站在窗户边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章茗完全没有要离婚的意思。 也对,好不容易攀上了豪门,怎么舍得轻易舍弃呢。 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实则妥妥的心机婊。 乔馨把窗帘一甩,心疼覃戈被狗皮膏药给黏上了。 吃了晚饭回到家,章茗把吃剩打包的食物放冰箱里,从厨房出来,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隐藏的暴躁因子在迅速扩大。 此时覃戈坐沙发上讲电话,他拧着眉心,手遮住了他的脸。 章茗坐在了覃戈斜对面的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没说,我不知道……确定?……你发过来。” 她知道这是覃母的电话,她迟迟不提离婚的事,覃母按耐不住了。 今天要摊牌了吗? 又是一阵的沉默,章茗攥紧了手,手心都是汗。 覃戈已经讲完电话,正盯着她。 “你带着离婚协议过来的?”覃戈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 章茗低下头,“是。” “你来了半个多月,为什么一直不说?” “我……”章茗咬了咬唇,原因她说不出口,她在盗取他的种子,得不到虚妄的爱情和婚姻,她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她突然脑子一抽,怯怯地问:“覃戈,你爱我吗?” 覃戈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民政局,他妈妈以死相逼要他跟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结婚,他们三分钟办完了结婚手续。 之后再见,就是他开颅手术成功后,她以妻子的身份在身边照顾他。 他爱她吗?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就有责任对她好,他是军人,履行责任是他的义务。 “你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菜,你都不知道吧?”章茗声音极细,窘迫中强装出的平静。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就好像你不吃韭菜,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乔馨的十分之一。” “而且……而且……”章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之间连接吻都没有,男女之间的事,她羞于启齿。 章茗突然红了眼眶,“我知道你对我,只有责任……” 覃戈不能理解女人的逻辑,他震惊又愤怒,几次要打断章茗说话,他都忍住了。 “我他妈对你负责,我还成错的一方了?” 章茗连连解释:“不是,你没有错。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婚姻在你眼中是这么儿戏的吗?” 手机震动,覃戈戳开屏幕,手机里的截图让他的肾上腺激素瞬间逆流而上直冲脑门,他的妻子从来没有跟他接过吻,结果却和别的男人吻上了。 “他是谁?” “同学……” 覃戈又看了眼那个画面,冷笑:“难怪,你下午画的就是他吧?” 章茗想解释,那天毕业聚餐,林内当众跟她表白,她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谁知林内喝醉了过来强吻她,被她推开后,章茗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但是,她知道,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覃戈不会相信她。 他们之间压根没有彼此信任的基础。 眼前突然一黑,唇被堵上,呼吸不畅,满腔满口都是他的味道,他像一头困兽,完全不讲道理地横冲直撞,血腥味在口腔中流窜,章茗吃痛地躲开。 覃戈捏起她的下巴,通红盛怒的眼,盯着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唇,“你跟他上过床?” 章茗想说:“你是这样看我的?”可她没有说出口,她爱他,但他不爱,不对等的婚姻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 她这犹豫的瞬间,覃戈的心被刺痛了,“贱货!” 覃戈摔门走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章茗留下了离婚协议书和他的工资卡,回了海安。 军人离婚还需要部队出具同意离婚的证明,等同意书下来了,覃戈再回海安办理相关手续。 后来章茗催了覃戈好几次,但他总是因各种原因没能回来。 章茗都要急吐血了。 直到过年前,他才回海安休假,顺便——离婚。 只是,这次变成覃戈找不到章茗了。 覃戈不着急,但是覃母急呀,所以她直接找到了青柠街章茗的家。 青柠街在老城区,是海安的绘画艺术一条街,街区很破旧,都是上世纪各个年代的老楼房。 章家在街尾,两层半的楼房,一楼是章父章建柯的店面和版画工作室,二楼以上住家。 覃母汤月下了车,扫了眼招牌“青柠老章家版画”,眉头微皱,这种地方,她许久不来了。 “有人吗?”跟汤月一起来的女孩大声朝里喊。 里面正在整理版画的林美香听见声音出来一看,愣住了,“汤月,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们家章茗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都躲起来了。” “不是……”林美香找了个借口,“小茗姥姥家有事,她回去了。楼上坐吧。” 汤月在里面逛了一圈,并没有章茗的踪影,上了二楼,楼上也没人。 她坐在沙发上,不喝她们家的茶。 跟她一起来的是她侄女汤媛,汤媛觉得姑妈态度太傲慢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接过林美香递过来的茶,想缓和气氛,“谢谢阿姨。你们家布置的真温馨。” “当心,这茶有点烫……” 汤媛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 汤月一双白皙的手上下交叠,姿态摆的很高,“美香,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你跟我两个人定下来的,那今天我们两个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你说吧……”林美香坐在她侧对面沙发上。 “当初你们家小茜血癌要换骨髓,好不容易找到适配的骨髓,还是你家亲戚的,你那亲戚坐地起价,开口就要一百万补偿费,就在这等钱救命的时候,是我汤月掏的钱吧?咱们两个老同学,那么多年不见,在医院里碰上了,你家有难,我家也有难,我二话没说就给你掏钱!” 但那时候,她掏钱就是有目的的,林美香也不好戳穿她,客气地说:“我知道的,汤月,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小茜哪里能救回来,我打心底感谢你的。” 汤月:“甭说客套话,当时医生说覃戈的手术成功率只有10%,我就这么个儿子,我们家的情况有多复杂,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无头苍蝇没有别的办法,就信了高人的指点,说什么结婚能冲喜,若我们覃戈真有个万一,还能有个儿媳可以人工受孕传个后代。我就信了这个邪。” 54.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覃戈抬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对她的小心眼特别不屑一顾,“随便。” “你支付宝账号没变吧?” 覃戈没回她这个问题,他盯着她,语气冰冷,“你是不是嫌我在这儿碍眼?” 并不是,章茗只是怕他看到她的孩子, 怕他知道真相会来跟她打官司争夺孩子抚养权。 覃戈冷笑:“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起自己做的龌龊事, 想起自己曾经背叛过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章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脸皮薄的女孩,她没有怯懦,也没有跟覃戈正面扛, 反而笑道:“哥,留点面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要记恨我, 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生儿育女。” 说完她拿着自己的橙汁, 跟他的啤酒碰了一下。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刚好接了个电话, 她要回去查看邮件,就先走了。 走之前,她想把垃圾带走, 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 覃戈继续埋头吃饭, 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他偏不走,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叫他找海大设计院,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乔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目光从章茗脸上平移过去,不认识似的。 她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继续。” 袁总把项目进度表递给乔馨,说:“我们沟通差不多了,过两天他们会提报初步构思。” “我过两天要出差,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沟通初步构思吗?”乔馨抬手看了下手表,微笑着看向章茗,“下午三点,如何?” 方案还没开始写呢,怎么提报?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55.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微微昂起头,她以前害怕汤月, 听见她的声音, 她就想躲开, 但是隔了那么四五年不见, 反倒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她声音冷静, 不卑不亢, “阿姨,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明白, 现在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 不是我缠着他……” 汤月听章茗那说话的语气, 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努力压低了嗓音,叱问:“我儿子缠着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要不是念着你妈妈的面子, 我早该把你军婚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就请您现在马上去宣扬, ”章茗盯着汤月, “在乎这些所谓名声的, 不是我。” “你!”汤月仿佛被捏了软肋, 气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还有,您要是那么在乎, 那就请您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唉,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您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吗?” 汤月来回踱着步子, 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的, 谁曾想, 一轮较量下来,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强忍着怒火,冷哼:“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章茗依然保持着涵养,只冷冷地说:“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你就来搞我儿子呀?”汤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车轱辘。 “您就那么想我搞你儿子吗?” “你!” …… “妈……你怎么来了?” 汤月抬头看向门口,见覃戈手里提着外卖进来,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工作很忙吗?你就是这样忙的?” 覃戈把饭放桌上,“这里是医院……” 汤月自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她也怕引起别人侧目,她比谁都在乎面子,所以一直控制着音量。 “我在外面等你。”汤月说完,收回瞪着章茗的眼神,开门准备离去。 打开门,却见两个女孩子正欲进来,那俩女孩见汤月这气呼呼的气势,忙给她让路。 进来的是安萩迪和林雁,她们看了眼覃戈,又看着章茗,四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汤月对着覃戈好一顿数落。 汤月苦口婆心地劝他:“乔馨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作为男人,不能这么没担当!” “别扯到乔馨身上,我都说了,我跟她说得很明白,她前段时间还在相亲,她可没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妈妈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我就看上乔馨这个儿媳妇了,她哪样不比章茗好?论家世论能力论样貌哪哪都比姓章的强百倍。” 母亲的这个观点,覃戈完全不能苟同,在他眼里,他媳妇除了家世外,哪哪都比乔馨好。 对于这些见仁见智的问题,他也不想跟母亲争论,他一语中的:“妈,章茗这个儿媳妇当初是你选的。” 汤月一时语塞,“这……这当年不是没办法嘛……” “章茗跟我共过患难,在我病重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给了我阳光和希望。等我病好回了部队,你就开始各种挑毛病,导致她跟你在一起就精神紧张,她后来要跟我离婚,我猜,妈妈也是个主要原因吧。” 汤月心虚了,无力地反驳:“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 覃戈一手插进裤兜里,看向远方,“我以前也以为跟她离婚没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想的装的依然只有她。我对章茗的感情不是其他女人可以替代的。” “她还带着个野种……” “妈,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既然爱她,也就会选择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汤月真想告诉他,那孩子是章茗婚内出轨生的野种,但她又怕这对覃戈的打击太大,她还是忍住了,“你爸爸那样的花心大萝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呢。” 覃戈无奈笑道:“难道妈妈希望我像爸爸那样?” 汤月:“妈妈还不是为你好吗?就连覃盾那样的孬种,都攀上了谢家这样的好姻缘,他跟谢婉桢万一真成了,以后他有谢家支持,你以为你爸爸还会遵守当初的承诺,把股份都留给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妈妈这辈子太苦了,我忍气吞声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是为小三的儿子做嫁妆,我不甘心!”汤月语气激动,儿大不由娘,她实在太失败了。 “妈,你的儿子是个活人,不是扯线玩偶。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工作,但是,我跟章茗感情上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如果你爷爷和你爸同意你跟章茗在一起,妈妈肯定不会阻拦你们。”汤月知道儿子脾气倔强,她想以退为进,“你爷爷叨念了多少次,想要四世同堂,四世同堂,你懂吗?你不会想着把章茗生的那个野种带过来,以为你爷爷和你爸爸会接受吧?” 覃戈这次真生气了,“妈,你要再说小宝是野种,那我们没办法聊下去了。” “小宝?”汤月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养了个傻儿子,“我不管是叫大宝还是小宝,那都是别人家的宝,不是我汤月的。” “覃盾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宝吗?你不是照样把人家无微不至地从小照顾到大?” 这话真戳到汤月的心了,“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 “今天晚上要到老爷子家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说完,汤月先走了。 覃戈掏出香烟,点燃了,他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改变,财产股份入不了他的法眼。 抽完一支烟,覃戈往回走,在走廊拐角处碰见了安萩迪,显然安萩迪是有意等在那里的。 走廊边上有个对外的阳台,他们站在阳台上说话。 安萩迪倒是没拐弯抹角,“覃总,我想冒昧地跟你说几句,章茗受到的感情折磨太多了,如果你为她着想,那就远离她,让她过清静的日子。” 覃戈向来不懂女人,更不懂女人之间的所谓“闺蜜友情”,他一时参悟不透安萩迪话中的意思。 安萩迪:“而且她也不爱你,即便跟你在一起,也是为了让生活更好一点,最后受到伤害的还会是她,不知道覃总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覃戈有些莫名地睨视着安萩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很不是滋味。 安萩迪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想穿过停车场去后面的公交站台坐车。 恰好看见覃母站在一辆黑色豪车边上,似乎是在等人。 安萩迪想了想,走前去打招呼:“阿姨!” 汤月抬头看向她,不太确定地说:“哦,小安是吧?” “是我,阿姨还记得我呀。” 汤月高傲的表情里,有些许不易觉察的厌恶,她笑道:“都不敢认了,当年我还得谢谢你呢。怎么,你跟章茗……” “我现在跟她是同事。” 这时汤月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声说:“我先接个电话。” “没事,您接。” 安萩迪站在一边,看着汤月接了电话。 “喂……你这是……你这是,成心气死我是不是……得了得了,妈妈不想听这些话……老爷子老姑奶等着你吃饭呢……喂……” 显然那边把电话挂了。 汤月无奈放下手机,她冷哼:“你那好同学,手段可比当年厉害多了……” 安萩迪没有出声评价。 “那行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汤月正欲打开车门,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电话多少来着?” 安萩迪忙说:“我有您微信的,您不记得了?我在微信上把电话号码发给您吧。” “行。”汤月看了安萩迪一眼,这姑娘样貌算是出众的,心思也足,她突然多了个想法,“小安啊,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呢。” “那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啊?”安萩迪低头看着自己今天穿着打扮都太过普通了,略一思忖,还是应道:“有空啊。” “走,陪阿姨去吃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啊……” 汤月打开车门拉上安萩迪,“走罢,走罢。” …… 因为之前买的饭已经冷了,覃戈出去重新买了一份,他把晚饭摆好,见章茗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知道她生气了,想着要怎么措辞解释。 章茗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覃戈去关小了窗户。 章茗轻声说:“等会儿章茜过来,今晚她会照顾我。” 她的意思是,他可以回去了。 覃戈拉开床前的椅子坐下,他轻叹了口气,劝慰她:“我妈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你不用理会她。” 章茗盯着他,“我可以不理会她,你呢?” “她影响不了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受她影响。” 章茗默默吃着饭,她突然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以后不会再生小孩了,你还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止痛药不能乱吃,你这叫掩耳盗铃!”他用力把她贴在了怀里。 出了电梯,快步跑到车驾前,覃戈把她放进汽车后座,让她平躺着,甚是心疼:“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 章茗蜷缩着,“快给我止痛药……你就是……报复我。畜生!” 覃戈也不管她的咒骂,已经上了车。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56.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问题还在于, 这个小女孩对于收留自己的帅叔叔,似乎并没有“感恩”之心, 此刻,他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搜罗出来, 摆在了茶几上,而小女孩对零食丝毫不感兴趣,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上的《小猪佩奇》,时不时还会用警惕的目光, 偷偷看他。 覃戈试图跟她沟通:“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长得跟章茗很像,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可爱地斜看他一眼, 奶声奶气地说:“我叫章子函, 我,我, 我三岁半了。我是个大人了。” 姓章?怎么没姓林? “哦, 你是大人了。”覃戈试图探听敌情,“你怎么不跟爸爸姓呢?” 子函似乎没听懂覃戈的问话, 她跟着小猪佩奇学了两声猪叫,然后奶声大笑:“猪爸爸猪爸爸又摔泥里了。” 覃戈看着电视里幼稚的画面, 没办法理解小孩子的兴趣, 他问:“子函你渴吗?要喝牛奶还是果汁?” 子函又学了两声猪叫, 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空了很久, 才回了一句:“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 覃戈身上有军人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耐性极佳,他想了想,继续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不算是陌生人。” 子函盯着覃戈,好奇地问:“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覃戈反问:“你妈妈有男朋友吗?” 子函“嘘”了一声,悄声说:“姥姥要帮妈妈和小姨找男朋友,找好多好多男朋友。” 覃戈忍不住乐了,他拿过手机,打开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网页,找到林内的照片,递给子函:“你认识这个人吗?” 子函兴奋叫起来,“林叔叔……“ 对于子函看见林内照片时表现的高兴劲儿,覃戈有点不爽,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谁会让女儿叫自己叔叔呢? 林内这个人不正常。难道他对章茗吃干抹净后,没有负责? 覃戈小声探听:“林叔叔……是不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子函认真看着电视,对于这个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她完全忽略过去,小孩思维跳跃,小包子脸笑眯眯地说:“我可喜欢林叔叔了。林叔叔林叔叔带我们去吃卤肉饭。” 面对小子函的答非所问,覃戈无可奈何,他问:“你想吃卤肉饭呀?” 子函连连点头,想。 “你肚子饿了是吗?叔叔去给你做卤肉饭,好不好?” 子函小眼睛瞪得溜圆,她惊喜地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卤肉饭。” 覃戈起身去了厨房,准备为情敌的女儿做顿好吃的。 章茜跟姐姐通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 她今天约了朋友吃饭看演唱会的,她真后悔带小捣蛋鬼一起出来,更后悔在地铁口指着旁边高楼告诉子函,“你看,你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小区。” 然后,就完蛋了,子函非得要来找妈妈,十头牛都拉不走。 章茜经过厨房,往里面瞄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姐夫,在她印象中,总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很难亲近,但是今天他对她们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要不是刚才子函着急上厕所,她肯定不会接受覃戈邀请上门打扰。 “小宝,我们走吧,小姨带你去楼下吃麦当劳。” 子函舍不得电视,她推了推小姨,“不要麦当劳,叔叔给我做卤肉饭。” “给你做卤肉饭?” 章茜看向厨房,完了,姐夫不会有什么觉察吧,她心虚地看着子函,端起她的脸蛋,论长相,没有什么破绽呀。 章茜:“小宝,刚才叔叔跟你聊什么了?” 子函眨眨小眼:“我们聊卤肉饭了呀。” “哦,你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到楼下去接她好不好。” 子函对小猪佩奇的爱坚定不移,“我跟小猪佩奇一起等妈妈。” 章茜根本诱惑不动子函,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一刻钟七点,她要看八点钟的演唱会,幸好体育馆就在边上,不然铁定赶不及了。 章茗一路兼程,终于在七点多一些回到公寓。 她回来先去按2902的门铃,开门的是章茜。 “姐,你终于回来了。” 章茗轻声问:“怎么样?” 章茜摇头,也放低了声音:“没事,姐夫在做卤肉饭。” “做卤肉饭?” “啊,你闺女下的圣旨。” 章茗本来是想回来带上小宝就走的,这还得一起吃晚饭? 章茗在门口换了鞋,轻声提醒:“你别叫人家姐夫了,你不别扭啊。” “那叫什么?覃大哥?太尴尬了。”章茜无奈说完,向里面大声喊:“小宝,你妈妈回来了。” 子函看着电视,没舍得挪动屁股,隔空喊了一句:“妈妈……” 章茜去拿包,“我得赶紧走,嘉嘉等我看演唱会呢。” 章茗不免抱怨妹妹,“你既然是计划看演唱会,那你还带小宝出来干嘛?”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她非得跟我来,跟屁虫。”章茜说着,又到厨房跟覃戈打招呼,“那个……” 努力张口,章茜还是没办法开口叫人家覃大哥,她说:“那个,姐夫,我这边有事,我先走了。” 覃戈系着围裙正在打蛋,看上去手法甚是娴熟,他问:“你姐姐回来了?” “她刚到……我走了。”章茜走过来又跟她姐轻声耳语:“我觉得姐夫这个人挺好的,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姐,要不你考虑考虑吃个回头草算了 ?” “赶紧走吧,别瞎说,人家有未婚妻。” “还是那个姓乔的吧?第三者!我最不解恨的就是,明明是他们家先动了歪脑筋,非得把罪名安在你头上,我真想拿亲子鉴定打那老太婆的脸上!”章茜一直替她姐姐不值。 “得得得,你还走不走?” “我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章茗“嘶”了一声,给了妹妹一个眼刀。 章茜开门,刚好有“京东到家”服务送货上门,章茗接过来,袋子里有生菜、西红柿、草莓、豆腐和一盒鸡中翅。 走到厨房门口,章茗打开推拉门,卤肉里的洋葱香味和肉香味混合在一起,香气四溢。 覃戈在搅拌肉馅,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饿了吗?晚饭快好了。” 章茗把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你叫的外卖。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把鸡翅洗了吧。”覃戈过来拿起豆腐,洗净,揉碎拌进了肉馅里。 章茗翻出鸡翅,打开保鲜膜,6个鸡翅三个人吃,刚好一人一对。 锅里的水滚了,覃戈把肉馅掐成一个个小丸子放进滚水里,他在做豆腐肉丸子汤。 鸡翅洗好后,放在一旁沥干水分,章茗继续洗蔬菜和草莓。 两人都没说话,这让章茗有种错觉,他们还住在部队的家属楼里,他做饭,她打下手。 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她慌忙找话题,“不要做太多菜,吃不完的。” “四菜一汤,我做的分量不多。” “你还常常下厨吗?” “偶尔做一顿,自己吃。” 覃戈把豆腐丸子汤的火关小,给电饭锅插上电,放了少量的油和洋葱,然后把鸡翅扔进电饭锅里,倒上适量的糖和酱油,动作行云流水,及其熟练。 章茗把洗好的蔬菜放进沥水篮里,然后从碗柜里拿了一个装菜的小碟子来装草莓。 覃戈想找个水果盘给她,下面橱柜里没有,他又去翻顶上的吊柜,从右边一直翻过来,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伸手去够最顶上的水果盘。 章茗没留心,覃戈贴过来的瞬间,她刚好直起腰,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头顶磕到他的下巴。 他的胸腹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量和……弹性。 覃戈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疼吗?”脑海里快速划过以前他跟她在厨房里,做那没羞没躁之事时的画面。 章茗本能反应,往后缩了缩脑袋,眼神甚是无辜。 “对不起啊……这两年长个了。”她侧过身,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心,自我调笑以缓解尴尬。 “我把青菜烫一下,可以吃饭了。” 他把水果盘放台面上,打开电饭锅给鸡翅翻面,借此转移注意力。 餐桌上,因为子函个子还太小,坐在普通的餐椅上,她够不着桌面。覃戈搬了一张可以调节高度的吧台椅给她坐。 把卤肉拌到饭里,子函用勺子大口大口吃饭。 章茗问她,“好吃吗?” “好吃。” “那要跟叔叔说什么?” 子函乖巧地说道:“谢谢叔叔。” 覃戈挑挑眉,问她:“小宝,你以前吃的卤肉好吃,还是叔叔做的卤肉好吃?” 子函此时是有奶就是亲爹,她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做的好吃。”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叔叔做的卤肉最好吃了,全世界最好吃。” 这话说得,可让覃戈翘起了得意洋洋的狼尾巴。 孺子可教也。 章茗给覃戈和子函盛好汤,她笑着说子函:“就你会哄人。” 子函眨了眨眼睛,“姥姥说大宝闷闷闷葫芦,二宝调皮捣蛋,小宝最乖了是小棉袄。” 章茗恨不得拿胶布把女儿的嘴给封上,“吃饭不要说话。” 覃戈好奇,“大宝二宝是谁啊?” “不用。”这个ppt上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章茗拧开矿泉水瓶喝水。 甲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进来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上办公室的,大家都打过照面,还算熟悉。 许珍急匆匆进来,她走到章茗和安萩迪中间,俯下身轻声说:“袁总把方案发给乔总看了,好几个亮点都被乔总否决,袁总让你们改变思路,现场增加一两个亮点进去,不然等会儿就得变成批判大会。” 安萩迪忙把ppt的目录打开来,问:“乔总否决了哪几个亮点?” 许珍看了眼目录,“一篇下来,乔总认为只有停车场的设计是亮点,其他都不行。” 章茗问许珍:“这个方案最后谁拍板?” “白总最后拍板,但前提是乔总这关得过了。你们快点想想办法,他们快下来了。”许珍说完,到会议桌对面找位置坐下。 安萩迪有些着急,“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改。” 章茗陷入了沉思,这稿方案,她最不满意的就是停车场设计,来开会之前,她才把停车场设计的创意给改了,乔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萩迪见章茗抿唇不说话,又问:“要不要把停车场设计改回来?” 章茗拿着翻页笔敲了敲桌面,下定决心,“不改!” 安萩迪不甘心:“要不今天讲备选方案吧?我来讲。”她怕章茗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乔总针对的是你,我来讲可能会好点。” 备选方案是安萩迪主笔的,自己的方案已经被甲方老总否决,章茗也不好拒绝安萩迪的这个建议,她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腹部隐隐作痛,章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会议室已经坐满人了。 坐在首位的,却是覃戈。他旁边坐着乔馨和袁总。 袁总看她进来,忙起身介绍,“覃总,这是海大设计院的章工,青柠街项目的主设。”他又对章茗说:“章工,这是我们商业地产的总经理覃总。” 57.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 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但是我现在怀孕了, 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 你先别激动, 万一是表哥的呢, 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 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 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 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 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 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 要面子, 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 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 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 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汤月气得脸都绿了,她捂着额头眼刀子从章茗肚子上移开。 章茗提出来的方法,一则可以兼顾覃戈的面子,二则还能省下一套商铺,这不失为一个对男方家有利的方案。 汤月默许了这个方案,但她不能让女方家觉得是他们男方占了便宜,便又对林美香说:“美香,你的女儿,你自己没教育好,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汤月睨视着章茗,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骂了句:“不要脸!”然后愤然下楼离去。 林美香接过章茗手中的帆布袋,叹了口气,“冤孽!” 章茜扶着章茗坐下,客厅里气压很低,被汤月那么一闹,大家心里都不爽快。 林美香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说:“那商铺还给他们也好,只是没有了租金进项,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孩子。” 现在这个境况,担心也没用了,章茗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活法。” 章茜知道这个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当初的那场病,她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姐姐的肩膀,愧疚地说:“都怪我……姐,我以后的工资都攥起来,给你养小孩。” 章茗拍拍妹妹的手,欣慰地笑了,“我们小茜长大了,姐姐谢谢你。我也要努力,早点把二级建筑师的证考下来,努力赚钱给你攒嫁妆。” 章茜傲娇道:“我才不要什么嫁妆,我不嫁人。我们一起养大你肚子里的孩子,足够了。” 林美香把帆布袋里的纱线拿出来,这是她准备给孩子打衣服的毛线,听了小女儿的话,她不禁怪嗔道:“瞎说什么,你一个大姑娘不结婚,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呀?” 章茜说:“我不嫁,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爸是不会管我,也就被你唠叨唠叨。” “你别给我不省心。你爸有事出去了,快到楼下看铺子,妈妈做饭。” 章茜甩了甩齐腰的长发,边走边说:“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吗?那我情愿不嫁。” 林美香被女儿噎得无话可说,嘟囔了一句“就爱顶嘴”,一边数毛线球的卷数。 章茗帮忙把毛线收进柜子里。 邻居家的无线电台在放昆曲,咿咿呀呀韵味悠长。 把毛线球垒好,章茗关上了柜门。 再苦再难,她都有家人的支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 四年后。 特意请假,选了一个天气预报里晴朗的日子搬家,结果却来了一场春雨,噼噼啪啪,把搬家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章茗在单位宿舍住了多年,今年老宿舍楼要回收旧改,单位改为发放住房补贴,以后都不再提供宿舍,她没办法,只能搬走。 林雁帮她找的搬家公司不是很专业。 他们这栋老板式楼没有电梯,又遇上下雨,搬家的师傅临时要加价三百。 章茗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变得老江湖了,她腰板挺得笔直,说:“我同事下单的时候写得很清楚,住三楼没有电梯,有多少东西也写明白了,要不我给你们老板娘打电话,让她跟你们沟通?” 领头的师傅一脸难色,“哎哟这位小姐,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章茗也不想多争执,“这样吧,今天下雨要耽误你们时间,我们各退一步,我加一百请你们喝茶,可以吧?” 搬家师傅虽说还是不大高兴,但总比没有强,只好答应了。 大家站在走廊上等雨停,章茗手里抱着个鞋盒,鞋盒里放着她的一些重要证件,她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林内打电话问她搬好没? 这次搬去的公寓是林内提供的,她常帮林内建筑设计事务所兼职做方案,这次刚好有个竞标的大案子林内又找她帮忙,所以,他提供住宿算是给她的部分酬劳。 雨停后,大件物品终于搬上小货车,章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小货车后头。 新家是个高档公寓,地下车库直连电梯。 章茗下了的士车,挎着手提袋,抱着鞋盒,朝电梯口走来。 搬家的师傅看见她,还想为刚才加价的事自我辩解:“你这个小区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下雨搬家也淋不着。如果你那边也是这样的环境,我们肯定不会要求加钱。” 辛苦费已经答应给了,章茗不想跟对方再啰嗦,提醒道:“师傅辛苦下,赶紧搬吧,这里停车费也很贵。” 旁边还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从车身就能对比出来,那是真正专业的搬家公司。 两边搬家,都要占用电梯,虽然章茗嫌弃自家的搬家公司不专业,但几个师傅是搬家老手,霸占电梯更是拿手一绝,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搬上来了。 幸好,对方搬家公司的都是年轻人,不跟他们计较。 章茗站在新家门口,盯着师傅搬物件。 斜对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指挥搬家公司的小伙子,轻拿轻放。 她不免多瞧了几眼,对面是个大户型,她有些好奇,对门搬来的是什么人家,还那么巧,选了同一个下雨天搬家。 结完账,章茗到楼下去吃了午饭,然后回来开始收拾东西,搞卫生,忙活到晚上九点多。 整理到最后,她发现少了一箱东西,一箱子的内衣裤。 那几个搬家的老头不会那么变态,贪了她一箱内衣裤吧? 左思右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箱子不小心被对门的搬家公司搬走了。 她换了一双室外拖鞋,拿起钥匙,去敲对面2902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应门。 章茗这才看到对方有安装门铃,她又去掀门铃,耐心等了一阵,依然没有动静,可能没人在家。 章茗刚回转身,就听见了门响,她欣然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覃戈的脸上也是一阵错愕,他刚洗完澡,听见门铃响匆匆来开门,结果却是她。 离婚这么多年,这是他们首次相遇。 覃戈以为章茗来找他,有些意外,甚至是欣喜,但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这显然不对。 他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胸肌上,还滴着水,下面裹着块白色浴巾,章茗避开他那灼灼诱人的身材,心底暗叹,怎么会是他呀。 一瞬间的静默,把尴尬无限拉长,章茗忙打破沉默,故作轻松地说:“我住2901,今天搬家公司是不是把我的一箱东西搬到你家了?” 覃戈眼神冷下来,他侧了侧身,哑声道:“你自己进来找。” 章茗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换鞋,覃戈声音冷淡,“赶紧的。” 她只好穿着拖鞋直接进去了,他这边的户型跟她的不一样,面积至少是她的三倍有余,他搬家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很凌乱。 客厅放着一堆纸箱,章茗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蓝色整理箱压在最底下。 她去搬开上面的杂物,覃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章茗加快速度,只想赶紧把杂物清理完。 终于抱起蓝色箱子,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堆着的纸箱。 纸箱倒下之际,覃戈本能反应伸手去扶,“嘶”的一声,他皱眉轻唤。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覃戈没应她。 章茗转身看到他肩胛骨的地方,在流血,口子还挺大。 她忍不住道:“有药箱吗?我帮你止血。” “不用。快走。”他的声音恨不得掉出冰渣来,他就是想表达,他现在对她没有兴趣,连话都懒得跟她多说,更不想跟她有其他的接触。 他掉出来的冰渣,章茗感受到了,她哪怕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停留,便抱着整理箱往门口走。 她打开门,出去后关上,在她关门的时候,听见声音传来:“给我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要搬家,越快越好。” 章茗舒了口气,他要搬走,那最好不过。不然以后让他看见孩子,只会徒惹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早就放下了,不会再心存幻想。 覃戈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对面门已经关上。 他进浴室对着镜子查看伤口,刚才是被纸片给划伤了,他皮实,流一点血不要紧。 但是,覃戈的心按耐不住了,那奸夫跟章茗一起,也住对面? 他开始时时刻刻留意对门的动静。 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力,听见了细细的敲门声,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披萨店的外卖。 那男子个头不算高,起码没他高,身材瘦削,没他健壮,就这样的男人,在床上能跟他比? 覃戈愤愤然守在门口,想知道那男的晚上走不走。 章茗回到家里,回想刚才覃戈态度,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任何男人以为自己被绿了,都会像他这样耿耿于怀吧。 收拾好后,她打开电脑准备加班,翻开邮件看林内发过来的需求单,这是万德地产在苏州的一个大型项目,竞标方案只需要做概念性建筑设计。 她在网上搜项目所在片区的资料,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林内下班很晚,他带了宵夜过来,边吃边讨论方案的方向。 章茗说要去实地考察,不然做出来的设计可能最终都没办法落地。而她工作日要上班,只有周末有空,林内说具体出差事宜他来安排。 合上电脑,章茗拈起一个香炸虾球,问他:“这房子你已经买下来了吗?” 林内长着一张小鲜肉的脸,这在商务谈判中会很吃亏,为了显得成熟,他刻意蓄了胡子,他吃着披萨,说:“跟我楼上那套一起买的。买的时候不到一万,现在都八万多一平方了。” 章茗无比羡慕,无奈感慨,“看着这房价搜搜搜往上蹿,我这辈子是买不起房了。” “你有没有考虑出来跟我干,我给你干股。一定比你在海大设计院挣得多。” 章茗笑,她给林内扯了一张纸巾,“别了,我有孩子要养,可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等设计院的内部福利房吧,祈祷这个福利房早点建起来。没有房子就没有学位,我孩子只能跟着我爸妈一起生活。” 林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头喝着章茗给他倒的温开水,“你爸妈家那条街,位置那么好,是不是准备拆迁了?” “传好几年了,我前一阵还响应组织号召参加了政府搞的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应该快拆迁了吧。” 章茗收拾桌面,让林内走的时候把垃圾带走,她准备洗澡,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覃戈坐在门厅的换鞋凳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响,忙拨开猫眼盖子,林内开着门在换鞋,而室内灯光昏暗,显然章茗已经睡了。 覃戈气得想冲出去把姓林的揍一顿,以报当年给他戴绿帽之仇。 小白脸,蓄了胡子也改不了小白脸的油腻样子。 不对啊,为什么他们不住一起呢?他听妈妈说,章茗给姓林的生了个女儿,按道理应该结婚了呀。他一时想不明白,难道男的是临时出去有事? 章茗忙辩白:“我不是……” 覃戈也懒得听她解释,提起衣服,“走吧,今天不做饭,带你出去吃。”说完也不等她,自己先去取车。 章茗简单收拾,提包跟了出去。 走到楼下,覃戈的悍马停在院外,他正倚在车门边上抽烟。 院外林荫道上,几个士兵结伴经过,他们远远看到章茗,忍不住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调皮的还吹了个口哨,众人大喊:“嫂子好!” 章茗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啧”了一声,灭了烟头,“谁吹的口哨?站出来,老子不废了他!” 士兵们嘻嘻哈哈,边走边大声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瓜,粒粒皆辛苦。” 覃戈厉声:“张国栋吕良伟,训练场跑十圈!” 带头起哄的两个士兵吓得停下脚步,朝章茗投来求救的目光,“嫂子!救命!” 章茗小声求情:“算了,今天假期。” “算了?”覃戈挑了挑眉,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朝他们片去。 士兵们瑟瑟发抖,连连求饶:“连长大人……” “滚!” “谢谢连长!谢谢嫂子!” 覃戈:“一天不削他们,他们就皮痒。上车。” 此时宿舍楼上,乔馨正站在窗户边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章茗完全没有要离婚的意思。 也对,好不容易攀上了豪门,怎么舍得轻易舍弃呢。 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实则妥妥的心机婊。 乔馨把窗帘一甩,心疼覃戈被狗皮膏药给黏上了。 吃了晚饭回到家,章茗把吃剩打包的食物放冰箱里,从厨房出来,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隐藏的暴躁因子在迅速扩大。 此时覃戈坐沙发上讲电话,他拧着眉心,手遮住了他的脸。 章茗坐在了覃戈斜对面的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冷冷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没说,我不知道……确定?……你发过来。” 她知道这是覃母的电话,她迟迟不提离婚的事,覃母按耐不住了。 58.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林内当晚没再回来,不过覃戈为了蹲点这个“奸夫”, 一晚上没有睡好。 之后几日, 林内每天下班后过来,十一点多离开, 从未在章茗这边留宿,这让覃戈更是好奇万分。 有一日覃戈故意在电梯口等他,想跟踪他, 看看他去哪儿, 但那日林内比平时晚了半小时都没出来。 覃戈在部队多年, 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站在窗户边上,一边抽烟, 一边在手机上跟老队友联网下棋, 可惜林内没等来, 却等来了保安。 保安在监控里盯了他半小时, 因为对面小区上个月有一男子经济压力太大跳楼自杀, 保安怕出问题, 跑上来问他是哪一户的? 覃戈甩出门禁卡,然后侧了侧头, 冷淡地说:“2902。”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这是个新住户,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 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 不敢离去, 在他的地界,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覃戈没回头看,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走前来,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这是黄鹤楼,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我怎么了?” “脚趾断裂,大腿骨骨折,你躺着,不要乱动。”护士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有点不耐烦。 原来她出车祸了,章茗不由担心地问:“护士,我这腿以后不会瘸了吧?” “安心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林内从外面提着粥和面包进来,他看见章茗醒了,忙问:“疼吗?” 章茗摇头,头很晕。 护士换完药水,说:“她麻药还没过,暂时感觉不到痛。住院手续办完了吗?” “办完了。”林内把食物放旁边桌上,他从包里取出单据给护士。 章茗问:“我的包呢?我的医保卡在钱□□夹里。” 林内笑话她:“醒来第一件事关心你的包,你这脑子也是清奇。你的包在我这儿,医保卡我找到了。要给你家里打电话吗?”林内把章茗手机找出来,递给她。 章茗摇头,她妈妈照顾孩子已经够辛苦,再添个病人,那家里得乱套。 “你帮我打电话给林雁,让她明天给我送点日用品来。” “牙膏牙刷我帮你买,换洗衣服让林雁明天给你送来,可以吧?” 章茗说行,她又看了林内一眼,“你怎么没事?” 林内不满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轻微擦伤,处理过伤口,不用住院。后面那辆车上的夫妻最惨,那男的伤势很重。” 原来是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直接从后面追尾撞上来,最前面又刚好是一辆货车,等于两辆货车中间夹了三辆小轿车。 幸好路口的红灯转绿灯,前面那辆货车起步了,不然中间三辆小轿车上的人,会被夹成肉饼。 林内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这算不幸中的大幸,否则,你就只能在阴间给我作伴了。” 章茗苦笑,她最怕意外,所以给自己买了很重的保险,就是怕有个万一,能留一笔钱给父母孩子。 就在此时,听见隔壁床有人说:“我去给您转高等病房吧。” 章茗侧过头,看见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她记得他,那天他在对门淡定自若地指挥工人搬家。 她又往前看,果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进入眼帘。 覃戈半躺在病床上,“不用转病房,也不要告诉我妈。她难得出去一趟,让她安心旅行。” “我知道了。那我去给您请一个护工。” 覃戈垂眸,他微微侧过身,对上了章茗诧异的眼神。 他是颈部和手臂受伤,一直是清醒的状态,还让护士把他的床位跟她的安排在一起,知道她没事了,才算松了口气。 他又转过身去,闭上眼休憩。 章茗收回目光,轻声问林内:“这病房有男有女的,挺不方便,能帮我转到女病房去吗?” “我问过,不行。有床位你就偷着乐吧,外面走廊上还有很多没床位的病人。” 她把声音降到最低,但林内是普通的音量,覃戈听力本来就好,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心里不由冷哼,做了亏心事想躲着他?可笑!可恶至极! 林内起身张罗她的晚饭,“你起来喝点粥。” 刚才被护士训斥之后,章茗一直乖乖地躺着,她问:“可以坐起来吗?护士不让我动。” “问了医生,可以坐起来。”林内帮她把床头给摇起来。 章茗往前直起腰杆,头部一阵眩晕。 她迫不及待,先观察自己的双腿,左边大腿被夹板固定着,脚趾缠着纱布,右边小腿上也裹着纱布,她手上身上的都是轻伤,比想象中要好。 林内把她病床上自带的桌子放下来,把粥放在桌上,打开粥碗的盖子,轻声提醒:“现煮的粥,很烫,你慢慢吃。”说完,他出去给她买日用品。 章茗轻轻搅拌着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忍不住偷偷瞄了隔壁床一眼,覃戈除了脖子上有护具之外,手上和脚上都是缠的纱布,应该不严重。 但是她的偷瞄行为,被覃戈看在了眼里。 覃戈无奈提醒:“小心烫着。” 果然,她被滚热的粥烫了一下,她连连哈气。 章茗自觉狼狈,细想又觉不对,他既然光明正大看她,她何必小心翼翼地偷瞄呢? 她侧过头,模仿他刚才的语气不冷不淡地说:“谢谢啊。” “温水,不烫的。”几乎同时,覃戈的护工张姐给他接了开水,张姐以为覃戈在跟她说话。 这就尴尬了,章茗也以为覃戈是跟护工说话,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羞愧咬唇,想找地缝钻下去。 覃戈喝着温水,心里很是得意,就因为她跟他说了声谢谢。 章茗喝完粥,又吃了点面包。 林内买了日用品和拐杖回来,问她要不要找个护工。 章茗拄着拐杖下床走了走,洗手间就在门口,很近,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就不想浪费钱。 林内从来都是把她当女汉子,也很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就没再坚持。 时间不早,他先回去了。 熄灯前医生来巡房,医生站在章茗病床前,护士说:“脚趾断裂傍晚刚做完手术,左腿骨折刘医生已经安排明天给病人打石膏。” 医生问她:“有什么不适吗?” 章茗:“头很晕,轻轻晃动脑袋巨疼。” 医生过来检查她的瞳孔,快速记录,“可能有轻微脑震荡,明天安排拍个颅脑ct!” 女医生说完,就去了隔壁床。 覃戈主要是脖子的伤,不然他都不用住院,医生很快看完,准备走。 覃戈说他也头晕。 女医生回过头,“脖子受伤,头晕很正常。” “要不要拍个ct?” “你如果确定想拍,我可以给你安排。”女医生唰唰在病历本上写下备注。 章茗偷偷听着旁边的对话,想起覃戈以前做过开颅手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医生,终究还是碍于颜面,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那个受伤很严重的病人被从手术室送回病房,他妻子也在这同一个病房里,她受伤较轻,在章茗左边床上。 那个受伤男子半夜麻醉药过后,疼痛地痛苦呻.吟。 他们有家属陪床,陪床的估计是男病人的妹妹,她担忧地问他:“哥,要不要给你加个镇痛泵?嫂子之前剖腹产,用过,挺有效的。” 她嫂子半睡半醒,“痛一痛,忍忍就过去了,这点痛哪能跟我生孩子的时候比。” 她丈夫不理她,对妹妹说:“帮我问护士可不可以用……快去问。” 男子痛到声音颤抖,抱怨妻子不关心他。 …… 虽然熄灯后,每个床位都拉上了帘子,但声音是通的,章茗被吵的睡不着。 她听见阳台门响,覃戈的床位在最里面,挨着阳台。他一定是被吵醒,然后到外面去抽烟。 他烟瘾很重,她知道。 章茜护着姐姐,“不要你管。” “她是我儿媳妇,她怀孕了,你说我能不能管?你走开。”汤月扯开章茜,盯着章茗的腹部,越想越不对,“这肚子,少说也有五六个月,五六个月之前,我儿子在部队,你在海安,你这怀的是哪门子的孕?” 林美香想解释:“汤月,你误会我们小茗了……” “妈!”章茗打断母亲的话,“不用解释。是来催我去办手续吗?我可以去,但是我现在怀孕了,民政局不会轻易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的。” 汤月气急:“你这怀的不是我们覃家的种,还不让离婚?” 汤媛上前拉着汤月,劝解道:“姑妈,你先别激动,万一是表哥的呢,先问问表哥吧。” “不用问了,这不是他的孩子。”章茗说的很坚定,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对着汤月说:“妈……” 汤月怒道:“别叫我妈!” “我可以去办这个离婚手续,但最好不要让覃戈知道我怀孕的事,他自尊心强,要面子……” 汤月斜眼瞪着章茗,是,她儿子的脾气她知道的,自尊心强,要面子,血气方刚,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会去杀人都说不准。 章茗看着汤月似乎有所松动,继续说:“我想跟他分开去签字,您不是在民政局有熟人吗?您找那人开个绿灯,我们分别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章茗勒紧了帆布袋的带子,她怕汤月不答应,又及:“之前离婚协议里给我的那套商铺,我不要了,可以吗?” 59.番外-前传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 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 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 两厢激扬之时,被突然打断,覃戈浑身沉重紧绷, 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 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不忍让她等待,他微微抬颌,说:“你先睡吧, 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宿舍也有左右邻居,大半夜的, 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 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 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 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 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小章茗胆子小,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爸爸,我饿了。” 她音量太小,章爸爸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赶她回去写作业,不要在跟前闲晃。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哭着说饿了,想妈妈,可惜爸爸只听进去后半句,白了她一眼,自顾低头吃面。 小章茗饿着肚子,莘莘地往家里走。 妈妈不在的几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家里有饼干和方便面,同桌每天还给她带水煮鸡蛋,她才不至于饿出毛病。 章茗把覃戈留下的字条折好,收起来,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吃了早点后,章茗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开始工作,她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马上要完工了,组长要求她在近期把总结报告做出来,以便交给开发商验收。 工作到十一点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放风。 阳台对着后山,山上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楼下阳台有人说话,那是林英的声音,她在阳台打电话。章茗想起托盘和碗还没还给人家,约摸等了十来分钟,林英那边大概也已经挂了电话,她才转身回厨房拿了林英家的东西,下楼去归还。 宿舍区很安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 林英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开了门看见是她,忙笑着说:“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聊天呢,快进来坐。” 林英的丈夫徐天成是覃戈他们连队的政委,他们夫妻俩住的房子跟覃戈宿舍是一样的户型,客厅墙上挂着林英做的十字绣,屋子收拾的更有人情味。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 “林英姐,不用麻烦了。” “我正擀面,乔技师昨天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上吐下泻的,我中午做面条,好给她送去。我做的多,你就在我家吃吧。” 章茗把托盘和碗放桌上,笑说:“家里已经下米了,覃戈中午回来吃饭,我就不在你这蹭饭了。” 林英明白人家小夫妻久不见面,正是火热的时候,她也没再勉强。 林英在厨房案上继续擀面,她问:“你这次来,是想要小孩吗?” 对于这个话题,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厨房门口,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我也是,想要个二胎。嫂子教你一个经验,”林英一边利索地擀面,一边探过头来,小声说:“完事后,你在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半个小时不要乱动。” 章茗脸上唰一下红到了脖子。 林英说得一本正经,“害羞什么,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怀上的。” 闲聊了一会儿,林英又说:“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吃饭,老徐已经跟你家老覃说了,你可别又早早下米。” 从林英家回来,章茗洗米煮饭,冰箱里的菜挺多,她拿了些肉出来解冻,然后切了芹菜和西兰花,剥好大蒜,做好一切准备功夫,等覃戈下班后,直接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覃戈准点回来,他炒菜味道不错,章茗小口吃着饭,也没问乔馨怎样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打算问。 两人默默吃饭,静默的空间里,只有覃戈呼噜噜快速吃饭的咀嚼声。 吃完午饭,覃戈在阳台抽烟。 章茗吃的慢,偶尔抬头侧眸,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她把灶台抽油烟机都擦了一遍,才开始洗碗。 听见客厅拉窗帘的声音,厨房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身后热量贴了过来,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 虽然不接吻,但前戏还是会做足,直到她像一汪春水似的窝在了沙发上,他才提枪上阵,一番厮杀下来,两人都是热汗淋漓。 连着来了两发,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 床上那次特别持久,他卡着点,直到她也来了,才全然释放。 他从昨天就开始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松了下来。 事后,他嘴上刁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他看了眼身边还在打颤的人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点火。 覃戈起身去洗澡,章茗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起了林英刚才教她的经验之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同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回去上班,走之前覃戈探头进来,看她身下高高撑起的被子,伸手掀开被角,章茗害羞地并拢双腿,不敢看他。 覃戈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好好睡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章茗写了会儿报告,大概四点的样子,便到楼下陪林英去附近社区的综合市场买菜。 “我每到一个菜市场买菜,就会先观察它的布局,往那些偏僻的角落走,总是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好东西。我们顺着这里走,先买肉,再买蔬菜,最后出来买水果,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买水果吗?” 章茗摇摇头,“因为什么?” 林英笑说:“水果摊在最外面,而且水果最重呀,我们没有拿推车,当然是最后买比较方便。” 章茗笑着点头,她跟林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好在对方是个话匣子,不需要她去找话说,她顺着对方的话聊天就好。 买菜的时候,章茗总是不声不响先把摊档的收款二维码扫好了,抢在林英之前付钱。 林英笑道:“说好了我们请客,你这真是……” “我们作客买点肉菜也是应该的。” 回到林英家,两个人坐在客厅摘菜,林英问她:“你月经不调多久了呀?” 章茗诧异,“嫂子怎么知道的?” “你家覃连长问我们老徐要附近医院妇科大夫的电话,之前几年我在这儿备孕的时候,我去调理过。” 章茗没想到覃戈把她随口说的月经不调放在了心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两个月经期不太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可能是宫寒的缘故,我之前就是。家里催着要孩子了吧?你们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 “你和覃连长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跟覃戈妈妈是小学同学。” “难怪,我看覃连长就不像会自由恋爱的样子。绷着脸,不苟言笑。那你跟乔技师也是一早就认识了?”林英的语气里有打探八卦的意味。 章茗倒也不介意,她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她。” “妹子,听嫂子的,赶紧要一个,有了小孩,婚姻才牢固。”林英老生常谈,她应该也听过不少覃戈和乔馨的风言风语吧,不然不会这样提醒她。 章茗摘着南瓜藤叶子,笑笑不说话。 林英又挨近了点,低声说:“我这儿有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多喜丸’,可以促进排卵的,我晚点给你拿一些。” 正说着话,乔馨来了,她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这会儿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乔馨撺掇着组的局。 乔馨跟林英这个家庭主妇更没有共同话题,她极少主动登门,但是,她对章茗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正面交锋。 从昨天起,她就有意拉着林英在楼下打羽毛球等待章茗的出现。 看着章茗怯懦胆小的模样,她有种虐待小动物的快感。 林英在厨房里剁肉,乔馨和章茗剥着大蒜子。 乔馨开门见山,“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问:“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 章茗低下了头,想着要怎么回答他。 “生小宝的时候难产,子宫受损,医生说以后很难怀上了。” 心微微一颤,覃戈知道她受了很多的苦,或许当初他不答应离婚,他要是尝试去挽留的话,她就不会轻易跟了抛弃她的那个渣男。 他心疼她,当即抛下顾虑,“那我们就一起把小宝带大,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看着覃戈一本正经的样子,章茗忍着笑意,略微傲娇地说:“那你好好表现。” 没想到被覃母这么一刺激,章茗竟然松口了。 覃戈的心跳跃而起,“我这是下岗工人再上岗了?” 章茗抿唇笑着,“绩效考核,试用期间表现不佳随时下岗。” 覃戈“嘶”了一声,“你可不能做黑心老板。” “还有,我们的关系你不能张扬出去。” 覃戈点头,只要她愿意跟他尝试着交往,他什么都答应。 章茗微微笑了,“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快回去吧。章茜应该快到了。” 覃戈不想走,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吃饭,心满意足。 他们要从头开始,好好谈一场恋爱。 *** 章茗出院的时候,刚好是周末,她选择回家里休养。 周六傍晚,林雁过来看她。 林雁把手里提着的海苔和巧克力放桌上,三个宝宝都围了过来。 林雁拿出巧克力逗他们:“想吃吗?” 宝宝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林雁故意逗大宝:“大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大宝斜着眼睛,不说话,无论林雁怎么逗,就是不肯选择。 林雁只好转移目标,“二宝,你说,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二宝会哄人,嘴巴也甜,“雁姨漂亮。” 林雁哈哈大笑:“哎呀,真乖,亲一个。” 二宝没有节操地亲上去,逗得林雁忙把一根巧克力给了二宝。 林雁又问小宝:“小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都漂亮。” “不行,必须选一个。” 小宝想了想,说:“妈妈漂亮。” 林雁不服气,继续逗她:“那我不给你吃巧克力啦。” 小宝倔强地说:“妈妈漂亮。” 林雁无奈白了她一眼,但看小宝撅起的小嘴巴,还是没忍住把巧克力给了她,“小宝眼神不好,吃点巧克力补补眼神。” “大宝,你呢?你还没说呢。谁漂亮?” 大宝这个闷葫芦,半天才说:“妈妈漂亮。” “妈妈哪里漂亮?” 唯独没有拿到巧克力的大宝,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妈妈漂亮。” 林雁没办法,搂着大宝安慰着小家伙,“好啦好啦,妈妈漂亮,巧克力给你。”说着,又对二宝说:“还是二宝眼光最好。” 60.番外-小甜饼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覃戈憋着一口气打开啤酒易拉罐, 狠狠咪了一口。 章茗吃完, 刚好接了个电话,她要回去查看邮件, 就先走了。 走之前, 她想把垃圾带走, 覃戈冷冷地说:“放着吧。” 待章茗撑着拐杖离开之后, 覃戈继续埋头吃饭,他扫光桌上的所有菜, 之后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喝完把易拉罐给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快气炸了。 手机铃声响起, 他随手拿起接通。 电话那一头,小梧说:“覃总, 前天我给你看的那套房你说不喜欢,今天公司特意腾了一套公寓出来, 顶层复式的……” “我改变主意, 不搬了。” “啊?不搬了?” “不搬。”她越想他搬走, 他偏不走, 他要搅乱他们的生活。 他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覃戈又想起一件事, “你问白总,青柠街旧改的竞标项目是不是在找设计公司, 叫他找海大设计院, 指定要他们的建筑二部来设计。” 小梧有些诧异, 覃总除了开会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 怎么突然关心起公司业务了。 *** 章茗拆完石膏后,回家小住了几日,主要是陪陪母亲和孩子。 之后回设计院正式上班。 海大设计院建在海安大学外面的艺术园区,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她所在的建筑二部在二楼办公区。建筑二部又分了多个小组,她在c组。 方芳是他们c组的老大,她接近四十岁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要孩子,她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说:“我们娘子军今天终于人齐了,欢迎章茗健康回归。” 会议室里总共十多个人,纷纷鼓掌。 其中唯一的男丁梁越拍掌最带劲,他笑嘻嘻说:“朕的后宫终于充盈了。” 坐他旁边的叶子静直接拿文件夹拍了他一脑门,“做你的黄粱美梦呢!” 接下来,各组员汇报工作进展,章茗虽然请了病假,不过她在家也还跟着两个项目。 方芳问她:“馨庭院的施工图纸都交了吗?” “我上周审核的,图纸都没有问题,已经提交给甲方的项目组了。” 方芳点头说:“那你手上也没有其他项目了,正好,云河地产要去竞标政府的青柠街旧改项目,这是市重点规划项目,是个大标,你的青柠街旧改设计方案拿了金奖,这个项目就由你来负责吧。” 章茗刚想说好啊,坐她旁边的安萩迪在低下扯了她衣角,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草稿纸。 章茗看向安萩迪面前的稿纸,铅笔字若隐若现:这个项目在钟淮手里。 钟淮是她们组的老二,副总监,一直以来她都视章茗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章茗并不想得罪钟淮,她忙说:“我先看看资料吧,刚回来也不知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我可以做辅助工作。” 钟淮手里转着铅笔,没有表态。 方芳知道钟淮的心思,钟淮这个人高傲自负又有野心,对她威胁最大,方芳有意要借章茗之手打压她的这位副手。 方芳往后一靠,说:“云河地产找到我们设计院,指定交给建筑二部来负责,然后我们二部的陈总直接把项目交到我手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建筑二部c组的章茗拿了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设计金奖,这是政府评的奖,我相信云河就是冲着这个金奖来的。钟淮……” 钟淮抬了抬下颌,算是应答。 方芳说:“青柠街旧改项目,钟淮,你负责审核,章茗是主设,安萩迪、梁越和叶子静配合章茗完成项目概念设计,有没有问题。” 大家都没说话,梁越不知是缺根筋还是大智若愚,他率先举手说:“yse madam!没问题。前期资料搜集,我们这边已经基本完成了。” 其他几个女的,都没说话,纷纷看向钟淮。 钟淮冷笑,“看着我干嘛?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工作。” 方芳不理会钟淮的小情绪,继续说:“这是我们跟云河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上面非常重视,你们一定要拿出一个漂亮的方案出来。为了方便沟通,云河地产在云河大厦给项目组准备了办公室。现在是这么安排的,周一你们四个回设计院上班和汇报工作,其余时间在云河大厦办公。” 要到云河大厦跟项目,章茗非常排斥,毕竟那是覃家的地盘。 等散会后,章茗到方芳办公室去,试图说服方芳收回成命,还是让钟淮担任青柠街项目主设。 方芳坚决不同意,她以为章茗是怕了钟淮,这让她更生气,让她觉得章茗对自己这个总监没有敬畏心,反而处处避让钟淮。 方芳质疑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了钟淮,”章茗不想引起领导误会,她放低了声音,说:“方总,我实话实说吧,我前夫在云河上班,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方芳愣住,这个理由还算比较充分,但是跟她急需压制钟淮的理由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方芳疑惑地问:“你前夫不是军人吗?” “他退伍了。” “退伍后在云河做什么?保安队长吗?” 保安队长?章茗心底一讪:“我也不清楚。” “没事,你知道云河集团有多大吗?你遇不上他的,你放心吧。而且你现在过得那么好,更应该踩着高跟鞋把那些废物男人踩在脚底下。” 章茗说:“我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你还爱他?” 章茗马上否定:“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不爱,那更不应该在乎。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你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快去忙吧。”方芳不答应章茗的请求,连轰带哄把她请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一行四人进驻云河集团商业地产事业部在云河大厦22楼的办公室,跟他们对接工作的策划部袁总和策划许珍都挺好沟通,在会议室里,大家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正聊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先进来,随后进来个身穿酱蓝色套裙的女子,披肩卷发,容光焕发,章茗一时恍惚,这是乔馨,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 甲方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乔总。” 策划部袁总站起身介绍道:“这是我们商事部的运营总监乔总。乔总,这几个是海大设计院的建筑设计师。这位章工,她是主设,也是青柠街旧改设计大赛的金奖得住。” 乔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目光从章茗脸上平移过去,不认识似的。 她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你们继续。” 袁总把项目进度表递给乔馨,说:“我们沟通差不多了,过两天他们会提报初步构思。” “我过两天要出差,能提前到今天下午沟通初步构思吗?”乔馨抬手看了下手表,微笑着看向章茗,“下午三点,如何?” 方案还没开始写呢,怎么提报? 章茗不敢吱声反抗,非常配合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躺下。 之后,林内发微信问她:谁啊? 章茗躲在被窝里回复:病友。 林内:你有严重脑震荡? 章茗:轻微的,医生说没事。 林内:早点休息,注意安全。那人要是来骚扰你,第一时间按呼叫铃。 章茗:没事,他不会的。 之后几日,病房里的两位病友,莫名和谐。张姐负责给他们买饭,削水果和……传话。 林内两天都没出现,覃戈就让张姐去问她,要不要帮她缴费。 他看外面阳光很好,又让张姐问她,要不要推她到外面走走。 他让小梧买来城中最好蛋糕房的提拉米苏,让张姐给送过去,说吃剩的,让她尝一尝。 …… 章茗白天会抽出四个小时工作,其余时间,张姐来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啊,来者不拒。 病房里那一对夫妇搬走了,很快又住进来两个新的病人,一个是打架斗殴被砍了手的社会青年,一个是自杀未遂不小心摔断腿的叛逆少年。 他们的朋友家属把病房吵嚷得像菜市场似的,覃戈章茗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没办法,覃戈选择出院。 章茗去了一趟体检回来,发现覃戈出院了,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张姐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表情,探听道:“您不知道覃先生今天出院啊?” “我跟他不熟。” 张姐显然是不相信,“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 “我看你们像闹了矛盾的小情侣。” 章茗忍不住笑了,刚想反驳,张姐又说:“覃先生给我付了一个月的工钱,他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章茗既惊讶又觉得这符合覃戈的脾性,他在金钱上素来大方。 章茗坐回病床上,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却听见有人在门口喊:“3号床病人,收拾下搬到12楼b1213病房。” 张姐比章茗先反应过来,忙问:“现在搬吗?” 章茗看向门口的值班护士,“为什么要搬呀?” 值班护士反问:“你不是升级病房了吗?” “没有啊,升级什么病房了?”这会儿章茗真诧异了。 值班护士被对方的诧异给整糊涂了,忙低头确认手上夹子里的单子,“章茗是不是?” 章茗点头,“是我。” “单上写了,申请升级甲等病房,住院费都交了……赶紧收拾一下。” 张姐马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她拉了拉章茗的衣袖,轻声说:“今天早上我听覃先生吩咐他那个助理,让他去交什么甲等病房的住院费……” 章茗也明白了,这是覃戈安排的。她不想欠覃戈太多的人情,让张姐去问能不能退掉,医院说可以退,但是这边章茗现在睡的床位刚刚安排出去了,如果她不去住那间甲等病房,只能睡走廊。 章茗没办法,不得不搬去了12楼。 几天之后,章茗也提前出院,林雁和安萩迪把她接回家。 章茗撑着拐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过一条大围巾,把石膏腿给盖住,然后迫不及待给妈妈发起微信视频聊天,她太想念孩子了,之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们一眼。 他们小组最近在赶一个项目的交付方案,章茗不方便去上班,就在家里办公,日常三餐外卖解决。 那日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点了外卖后,先去洗澡。 章茗洗澡不方便,所以洗得慢,她这边还没洗完,手机铃声大作,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桶盖上,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也就没打回去。 等洗完澡出来,才看到手机上有短信,是刚才那个未接来电发来的信息:章先生,外卖放你门口了。 章茗作为独居女性,警惕性比较高,她在外卖平台上登记的性别都是——男性。 她去开门把外卖拿进来,特意瞧了眼对门,回来这几天,也没看到覃戈的身影,或许他已经搬走了?最好是已经搬走了。 那她欠他的住院费和人工费,只能支付宝转给他了。 打开外卖袋子,发现不太对,这有三个饭盒,最上面一盒是土豆丝炒肉,第二盒是酱牛肉,第三盒是米饭。这不是她点的外卖。 外卖袋子上订着外卖单,上面写着覃先生…… 外卖小哥估计是看走眼,把“覃”和“章”看混淆了。 看来他还没搬走。 章茗把外卖盒子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拄着拐杖去按响了对面房的门铃。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覃戈脖子上还戴着护具,一身居家服,站在了门厅里,门口吊顶上装了射灯,刚好有一束光打在他头顶上,把他脸上的棱角照得分外硬朗。 章茗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这不对,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上当,覃戈这次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一定是想勾引她,报复她当年给他戴绿帽子。 “你出院了?”覃戈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还打开了她的外卖,已经吃起来。 章茗把手中的外卖递给他:“外卖员送错了,这是你点的餐。” “哦,我没细看,拿了就开始吃了。” 章茗点的是家常豆腐,这跟土豆丝、酱牛肉还是差别挺大的,这让章茗有点无语,又不能小气吧啦的说人家,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么大方,她不能太小气。 覃戈见她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外卖袋,侧身说:“一起吃吧,两个人的餐加起来,菜色也多一点。” 章茗抬眼看向覃戈,他的眼神此时熠熠生辉。 她没拒绝,刚好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让他赶紧搬走。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上次来时堆在客厅的纸箱也都没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刚打开的米饭和家常豆腐,覃戈把外卖袋子里的菜饭都取出来,摆好。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瓶橙汁,他把橙汁拧开,放在她这边。 “吃罢。”覃戈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章茗把拐杖放在一边,慢慢坐下,掰开筷子,舀了一勺豆腐,开始扒拉着米饭。 上次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 覃戈给她夹了块牛肉,“多吃点肉,有利于恢复。” “谢谢。”章茗抬头问他:“你退伍了?” “是啊,都快两年了。” “你在部队做得挺好的,不觉得可惜吗?” “被我妈逼的,没办法。” 覃戈是个孝子,覃父早年出轨几乎把覃母逼疯了,覃母为了他,不得不接纳了覃父在外的私生子,为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不忍心去忤逆母亲的意愿。 既然回来做孝子,何必搬出来住呢?章茗不解:“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呢,家里住着不是更方便吗?” “在家里天天被我妈唠叨,很烦。这次刚好她出国旅行,我就搬出来了。你呢?”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问,“你怎么也自己一个人住?” 章茗如实说道:“公司宿舍拆迁,朋友刚好有闲置的房子,我就搬过来了。” “朋友?”覃戈记得涛哥说过2901是林内的房产,这么说她跟林内只是朋友? “嗯。” “你的孩子呢?” 章茗吓得一愣,她一直以为覃戈不知道她生孩子了,但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他知道的应该不多。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妈在带。” “他不管吗?” “谁啊?”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章茗低下头,想着要怎么圆这个谎。 覃戈讽刺道:“他只管让你加班,带病给他写方案?” 原来他以为孩子是林内的,也好,章茗不用另外找借口了,她微笑地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上次那个方案很急,而我负责的东西,别人也没办法改。” 覃戈见章茗还在为那奸夫辩解,脸色益加沉重,声音变得僵硬,“他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章茗观察着覃戈的脸色,故意说:“他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 覃戈:“……” 章茗又补了一脚,“你是不是打算搬走?” “有这个想法。” 章茗步步紧逼:“什么时候搬?” 覃戈冷眼睨视着她,愤怒的火苗往心眼里窜动,“快了!” 汤月盯着她,低下她高贵的身姿,拾起手机来看,心里冷哼,声音不高不低:“做给谁看呢?你缠着他,不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吗?” 章茗微微昂起头,她以前害怕汤月,听见她的声音,她就想躲开,但是隔了那么四五年不见,反倒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她声音冷静,不卑不亢,“阿姨,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明白,现在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不是我缠着他……” 汤月听章茗那说话的语气,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努力压低了嗓音,叱问:“我儿子缠着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要不是念着你妈妈的面子,我早该把你军婚出轨的丑事宣扬出去。” “那就请您现在马上去宣扬,”章茗盯着汤月,“在乎这些所谓名声的,不是我。” “你!”汤月仿佛被捏了软肋,气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还有,您要是那么在乎,那就请您让你儿子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唉,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您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吗?” 汤月来回踱着步子,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的,谁曾想,一轮较量下来,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她强忍着怒火,冷哼:“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章茗依然保持着涵养,只冷冷地说:“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你就来搞我儿子呀?”汤月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车轱辘。 “您就那么想我搞你儿子吗?” “你!” …… “妈……你怎么来了?” 汤月抬头看向门口,见覃戈手里提着外卖进来,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工作很忙吗?你就是这样忙的?” 覃戈把饭放桌上,“这里是医院……” 汤月自然知道这里是医院,她也怕引起别人侧目,她比谁都在乎面子,所以一直控制着音量。 “我在外面等你。”汤月说完,收回瞪着章茗的眼神,开门准备离去。 打开门,却见两个女孩子正欲进来,那俩女孩见汤月这气呼呼的气势,忙给她让路。 进来的是安萩迪和林雁,她们看了眼覃戈,又看着章茗,四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汤月对着覃戈好一顿数落。 汤月苦口婆心地劝他:“乔馨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作为男人,不能这么没担当!” “别扯到乔馨身上,我都说了,我跟她说得很明白,她前段时间还在相亲,她可没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妈妈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我就看上乔馨这个儿媳妇了,她哪样不比章茗好?论家世论能力论样貌哪哪都比姓章的强百倍。” 母亲的这个观点,覃戈完全不能苟同,在他眼里,他媳妇除了家世外,哪哪都比乔馨好。 对于这些见仁见智的问题,他也不想跟母亲争论,他一语中的:“妈,章茗这个儿媳妇当初是你选的。” 汤月一时语塞,“这……这当年不是没办法嘛……” “章茗跟我共过患难,在我病重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给了我阳光和希望。等我病好回了部队,你就开始各种挑毛病,导致她跟你在一起就精神紧张,她后来要跟我离婚,我猜,妈妈也是个主要原因吧。” 汤月心虚了,无力地反驳:“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 覃戈一手插进裤兜里,看向远方,“我以前也以为跟她离婚没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想的装的依然只有她。我对章茗的感情不是其他女人可以替代的。” “她还带着个野种……” “妈,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既然爱她,也就会选择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汤月真想告诉他,那孩子是章茗婚内出轨生的野种,但她又怕这对覃戈的打击太大,她还是忍住了,“你爸爸那样的花心大萝卜,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呢。” 覃戈无奈笑道:“难道妈妈希望我像爸爸那样?” 汤月:“妈妈还不是为你好吗?就连覃盾那样的孬种,都攀上了谢家这样的好姻缘,他跟谢婉桢万一真成了,以后他有谢家支持,你以为你爸爸还会遵守当初的承诺,把股份都留给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妈妈这辈子太苦了,我忍气吞声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是为小三的儿子做嫁妆,我不甘心!”汤月语气激动,儿大不由娘,她实在太失败了。 “妈,你的儿子是个活人,不是扯线玩偶。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工作,但是,我跟章茗感情上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如果你爷爷和你爸同意你跟章茗在一起,妈妈肯定不会阻拦你们。”汤月知道儿子脾气倔强,她想以退为进,“你爷爷叨念了多少次,想要四世同堂,四世同堂,你懂吗?你不会想着把章茗生的那个野种带过来,以为你爷爷和你爸爸会接受吧?” 覃戈这次真生气了,“妈,你要再说小宝是野种,那我们没办法聊下去了。” “小宝?”汤月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养了个傻儿子,“我不管是叫大宝还是小宝,那都是别人家的宝,不是我汤月的。” “覃盾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宝吗?你不是照样把人家无微不至地从小照顾到大?” 这话真戳到汤月的心了,“你成心气我是不是?” “……” “今天晚上要到老爷子家吃饭,我在停车场等你。” 说完,汤月先走了。 覃戈掏出香烟,点燃了,他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改变,财产股份入不了他的法眼。 抽完一支烟,覃戈往回走,在走廊拐角处碰见了安萩迪,显然安萩迪是有意等在那里的。 走廊边上有个对外的阳台,他们站在阳台上说话。 61.番外-小甜饼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没想到被覃母这么一刺激, 章茗竟然松口了。 覃戈的心跳跃而起,“我这是下岗工人再上岗了?” 章茗抿唇笑着, “绩效考核,试用期间表现不佳随时下岗。” 覃戈“嘶”了一声, “你可不能做黑心老板。” “还有,我们的关系你不能张扬出去。” 覃戈点头, 只要她愿意跟他尝试着交往,他什么都答应。 章茗微微笑了,“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快回去吧。章茜应该快到了。” 覃戈不想走, 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吃饭,心满意足。 他们要从头开始,好好谈一场恋爱。 *** 章茗出院的时候, 刚好是周末, 她选择回家里休养。 周六傍晚,林雁过来看她。 林雁把手里提着的海苔和巧克力放桌上, 三个宝宝都围了过来。 林雁拿出巧克力逗他们:“想吃吗?” 宝宝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林雁故意逗大宝:“大宝, 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大宝斜着眼睛, 不说话,无论林雁怎么逗, 就是不肯选择。 林雁只好转移目标,“二宝, 你说, 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二宝会哄人, 嘴巴也甜,“雁姨漂亮。” 林雁哈哈大笑:“哎呀,真乖,亲一个。” 二宝没有节操地亲上去,逗得林雁忙把一根巧克力给了二宝。 林雁又问小宝:“小宝,雁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都漂亮。” “不行,必须选一个。” 小宝想了想,说:“妈妈漂亮。” 林雁不服气,继续逗她:“那我不给你吃巧克力啦。” 小宝倔强地说:“妈妈漂亮。” 林雁无奈白了她一眼,但看小宝撅起的小嘴巴,还是没忍住把巧克力给了她,“小宝眼神不好,吃点巧克力补补眼神。” “大宝,你呢?你还没说呢。谁漂亮?” 大宝这个闷葫芦,半天才说:“妈妈漂亮。” “妈妈哪里漂亮?” 唯独没有拿到巧克力的大宝,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妈妈漂亮。” 林雁没办法,搂着大宝安慰着小家伙,“好啦好啦,妈妈漂亮,巧克力给你。”说着,又对二宝说:“还是二宝眼光最好。” 章茜敷着面膜拿着本杂志走过来,“二宝最没节操了。章子砚,你的节操呢?” 二宝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举起来:“小姨,给你吃。” 眼看巧克力马上凑到她的面膜上,章茜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别别,你放过我。二宝……” 林雁被这一场景逗乐了。 章茗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电蚊香,她说:“雁子,你下次可别给他们买巧克力,都要蛀牙了。” “我就买了一点点。你在里面忙什么?” 章茗把电蚊香插到插座上,“刚才在淘宝上给他们买衣服,要换季了。” 林雁:“烧钱吧?三个娃。” “感谢马云,好好淘,还是能淘到又便宜又好的衣服。” 林雁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给你的。” 章茗接过,笑问:“怎么突然给我发红包?” “不是红包,这里面是护身符。我早上陪安萩迪去了一趟隐安寺,我想啊,你最近那么倒霉,连着住了两次医院,就给你求了一条护身符。” “哎呀,还是雁子爱我,谢谢啊。喝点什么?”章茗把护身符给收了起来。 林雁坐下来,“我不渴。你今天脸色比前两天好多了,周一去上班吗?” “周一上午我要去复查,下午去上班。” 章茗拿湿纸巾给三个捣蛋鬼擦嘴角。 小宝把吃剩的巧克力,硬塞到了妈妈的嘴里。 林美香买菜回来,看见林雁,忙说:“雁子你来啦。小茜,你就在那儿瞎躺着,也不给雁子倒杯水。” 章茜:“雁子又不是外人。” “阿姨,我的饮料还没喝完呢。”林雁指着桌上的玫瑰花茶饮料。 林美香又说:“雁子今天在我们这儿吃晚饭吧?” “不了林阿姨,我妈等我吃饭呢。”林雁家就在前面一条街,她跟安萩迪在外合租,也是周末才回来。 四姨放好洗澡水出来叫宝宝们去洗澡,章茗拍了一下章茜:“这个时间点,你敷什么面膜,快去帮四姨给他们洗澡。” 章茜站起身拉他们去浴室,“我敷面膜不妨碍干活,走走走,我们去吹泡泡。” 章茗坐到林雁旁边的沙发上,林雁靠近过来,问:“唉,上次在医院那个是你前夫吗?” “是啊。” “长得可以啊。难怪你看不上我哥。他找你干什么?你们要复合吗?” 章茗忙“嘘”了一声,“说不准的事,你别跟我妈说啊。” 林雁忙点头:“懂懂懂。再跟你说个事,萩迪好像谈恋爱了。” 章茗几乎天天跟安萩迪在一起也没发现她恋爱了,不由得诧异:“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好几次我听见她在房间里跟人视频聊天到半夜。” 章茗也好奇:“谁呀?公司同事吗?” “不可能。这肯定是个有钱人,萩迪那天拿了好几个购物袋回来,有gi的新款包包,香奈儿的口红,卡地亚的手镯,萩迪家在农村,她还要供她弟弟读书,她平时多节约你还不知道呀,怎么可能舍得买这些奢侈品。” “你不问问她?” “她不肯说,守口如瓶。我怕她被人骗了。” 章茗笑道:“如果是你呢,我会担心被人骗。萩迪我不担心,她比你老练多了。” 林雁凑前来,“今天她去求的姻缘,下下签……” “我们总不能因为她求了个下下签,就认为她被骗了吧?” “要不然,她干嘛这样遮遮掩掩的。真说不定是个有妇之夫。” 章茗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覃戈问她在干嘛? 她回:跟朋友聊天。 覃戈秒回:谁啊? 章茗:知己好友。 覃戈:…… 林雁还在担忧安萩迪的事,章茗只能宽慰道:“我周一问问她,看她怎么说。” “你得有技巧地问,免得她以为我私底下跟你说了什么。” “知道。” 又聊了一会儿,林雁接了她妈妈的电话,回家去了。 章茗去浴室门口看孩子们洗澡,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电话。 章茗怕孩子们的打闹声穿帮,她抽回身,往房间走。 “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覃戈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气很足啊。” 章茗笑,顺手把房门关上,“我又不是病秧子。” “想我了吗?” “没有。” “今天我左眼一直在跳,老姑奶说有人想我了……” 章茗绕开话题,笑着问:“老姑奶还好吗?” “挺好的,她今天还说起你,说你是个好姑娘,还在感叹是我们没有缘分。老姑奶有双慧眼,看人准。以后有机会,带你和小宝去北京看望她老人家。” “嗯,再说吧。” “我把一箱湖北洪湖产的粉藕放你们楼下店门口了。” “啊?你在哪儿?” “你家后面的巷子里。” 章茗忙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见一辆悍马停在路边,昏黄的路灯下,覃戈站在车旁,正看着她这个方向。 覃戈朝她挥了挥手,“周一我来接你去复检。” “不用了,周一我妈要陪我去医院……”章茗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跟覃戈在尝试修复关系。毕竟,能否如愿还是未知数。 覃戈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个滴滴专车,不要去坐地铁了。” “妈妈!” “妈妈,妈妈。” 章茗吓得一哆嗦,转身看见大宝二宝已经开门跑了过来。 她看了眼车窗外,街景渐渐萧瑟,高楼大厦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平房。 营地在市郊,应该快到了。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虽然结婚两年了,章茗跟覃戈除了在床上是夫妻外,生活里几乎就是陌生人,章茗读研,覃戈在军队,两人长期分居,平常电话都没打过。 章茗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坐车坐懵了。” “……你们家老覃没去接你啊?” 这话又戳了章茗的软肋,她也以为覃戈会来接她的,按照接她那士兵的说法,覃戈临时被派去出公差了,所以没能亲自去高铁站接她。 章茗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另外一个女子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乔馨。” 乔馨?章茗的心被狠狠撞击了,她没想到这次来,还没见到覃戈呢,反倒先见到他的小青梅。 章茗抬眼看向乔馨,对方一头利索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康知性的美,跟她相比,自己显得稚嫩苍白,难怪覃戈和覃母都喜欢她。 乔馨单手支着羽毛球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你来的不是时候,最近正忙,覃戈开会去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这话听得异常刺耳。 章茗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林英热情不减,她笑道:“晚上到我们家吃饭。我包饺子。” 晚饭不知道覃戈是怎么安排的,章茗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好笑道:“谢谢林英姐,晚点我问问覃戈。” “不用问他,男人不管这些事的。白菜猪肉馅的,可以吗?” 太热情了,章茗有些不好推辞,“都可以的……我还是先问问他吧。林英姐,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玩。” 她迈开步子,逃也是的,跟着前面等待的士兵上了楼。 覃戈的宿舍在五楼,一房一厅,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章茗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她只带了换洗的衣物,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 这次来,覃母什么都没让她带,只是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她,让她务必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去。 到了六点半,覃戈还没回来,章茗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吃的,她不太会炒菜,便拿出两个鸡蛋和面条,打算煮面充饥。 打开煤气开始烧水,从厨房出来听见敲门声,她走向门口,问:“谁呀?” “妹子!是我。” 打开门,香气扑面,林英端来了水饺和刚刚煎好的猪肉馅饼,馅饼很香。 “覃连长还没回来呀?” “还没呢。”章茗连忙接过林英递来的托盘,“林英姐,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章茗叫她进来坐,林英说:“改天吧,老徐等我回去开饭呢。我们住楼下402,你有空来找我玩。” “唉,好的。谢谢你,林英姐。” “别跟我客气。” 章茗这边门还没关,便听见林英在走道上跟人说话,是覃戈回来了。 她兀地紧张起来,像考试没考好,听见了班主任走近的声音似的,慌忙留了门,快步往里走。 厨房里的水煮开了,她把托盘放到餐桌上,赶忙去关火,又把面条和鸡蛋放回冰箱里。 转念,又把鸡蛋拿出来,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在了冰箱门上。 “在做什么?” 与她的慌乱相比,覃戈相当的云淡风轻,他高大的个子杵在门口,瞬间加大了厨房里的压强。 眼神从他脸上匆匆划过,不敢细看,章茗手里拿着鸡蛋,手背去抹额头上的细汗,强装镇定,“我想煮个蛋汤。”说着,去拧煤气炉,煤气炉跟她斗气似的,连打了两次,都没点着。 身后有压力贴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打就拧开了炉火。 他身上特有的男子味道,让她有点眩晕,她低下头往里挪了挪步子。 “我来吧。”覃戈洗了手,拿碗打蛋,他虽然出身富家子弟,但自读大学开始便独立生活,不说做菜有多么高的水准,起码比章茗会照顾自己。 厨房小,因刚煮了开水,很闷热,平静下来的章茗去打开了厨房阳台的门。 凉风灌了进来,差点吹灭了炉火,她又慌忙把门关上大半,只开了一条缝。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粗手笨脚,在覃戈面前很丢人,她轻咬着上嘴唇,站在一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覃戈熟练地打蛋,侧眸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两年了,她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么拘谨和陌生,她究竟怕他什么? 他侧了侧脑袋,“进去坐着等吃饭。” 章茗喉咙里应了一声,没敢看他,懊恼地从碗柜里取碗筷。 蛋花汤很快煮好了,用大汤碗盛出来,覃戈才去换下军装。 他在卧室里换衣服,没有关房门,她偷偷瞄了眼他的背影,健壮,结实,有安全感。 林英包的饺子个头很大,覃戈连吃了两个,问她:“工作的事定了吗?” “嗯,还是留在海安大学的设计院。”章茗在读研期间就在海大设计院兼职,所以研究生毕业后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覃戈又及:“什么时候到单位报到?”言外之意是,会在这里呆多久。 呆多久,取决于她能不能怀上,以及……什么时候跟他说离婚的事。 这些事,她都没把握。 章茗吃完口中的饺子,握着手中的碗喝汤,她糯糯地说:“还没定。” “我昨天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他这是问排卵期的事。 章茗徒然紧张起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小声撒谎:“我最近经期不太准,我也……不知道哪天是……” 覃戈盯着粉扑扑的小娇妻,心里莫名躁动,强压着胸腹下的冲动,他把馅饼掰开分了一半给她,“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多做。”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章茗耳朵瞬间热了,她听明白了,他也希望要小孩? 覃戈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趁你年轻,早点把孩子生了,免得我妈再催。” 原来是为了应付覃母,不是说他真的想要跟她生儿育女。 只是覃母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到处抓瞎的茫然贵妇人,她已然看不上章茗这个对于稳固他们母子地位没有任何帮助的儿媳。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一个“误会”,覃母自认抓住了章茗的把柄,婆媳两个已彻底“决裂”。 覃戈见章茗低着头默默吃东西不说话,语气渐冷:“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不是……不是的。”章茗轻声迭迭否认。 来这之前,她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怀孕了才走。 她早已对婚姻没有憧憬,但她想要个孩子,覃戈是最合适的,他长得帅气好看,基因比精子库的无名氏们有保障。 最关键的是,她怀他的孩子,合理合法,没有手续上的诸多麻烦。 吃完晚饭,覃戈让章茗先去洗澡,他洗碗。 他们没有别的娱乐项目,早早上了床。 在床上,覃戈几乎不说话,神情冷峻,铿锵有力地干活,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他对她没有兴趣,只有性趣。 而且,他们从不接吻。 他们的第一次床上运动,是在覃戈开颅手术成功后的第三个月,患得患失的覃母逼着他们圆房,那时候覃母目的很明确,她要抱孙子。 圆房那天晚上,覃戈尝试跟章茗接吻,但是章茗太紧张,把脸撇开了,覃戈便以为她不喜欢,所以自那以后,他会吻遍她全身,却唯独不吻她的唇,两人间缺少了心灵互动的一个重要环节。 而章茗却一直以为,覃戈不爱她,所以,才会不屑跟她接吻。 半年没有夫妻生活的他们,可谓久旱逢甘霖,运动激烈绵长。 军人出身的覃戈,在只有两个人的这个战场上,骁勇善战,每一个撞击都直击要害,让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章茗因为有自己的“不良”如意算盘,在床上很配合他,娇羞而又热情,覃戈差点没忍住,死在她身上。 他放慢了步伐,慢慢地研磨,折磨得身下的小妖精咬破嘴唇,眼神惺忪迷离,嘤嘤哼唧。 就在他准备发起总攻的时候,不识相的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作为军人,因为怕有突发任务,手机都必须全天候开机。 “啵”的一声,他毫不犹豫离开了她的身体,伸出手去床头柜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章茗弓起背,下意识不满地娇喘,突然的空虚让她在几近昏厥的迷离中清醒过来,忙拉过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 电话那头是乔馨,她生病了,要覃戈送她去医务室…… 秋老虎堪堪回笼,从山坳里吹来的风,格外凉爽。 接章茗的士兵帮她提着包,与她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走在了前头。 太阳挂在了山尖,远处操练场上,有刚入伍的新兵在训练,她第一次到他的营地来,虽然新鲜,但也不敢乱看,闷头往前走。 沿着白杨树往里,走进了家属宿舍区,三栋板式楼围成了一个院落。 刚踏进院门,眼前划过一个白色的东西,低头细瞧,脚后跟躺着个羽毛球。 “姑娘,帮忙扔一下。”说话的妇人正看向章茗,语气直爽又温和。 章茗弯腰捡起羽毛球,这东西太轻了,不好扔,她微笑着给对方送了过去。 对方打量着章茗,“你是覃连长的老婆吧?” 章茗害羞地低下头,对于这个身份,她是既陌生而又忐忑,不知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应对才不会给覃戈丢面子。 那女人有点自来熟,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林英,我男人是徐天成。” 林英看着章茗恬静淡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地道:“覃连长不会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家老徐吧?他们是老搭档。” 62.番外-小甜饼 此为可爱的防盗章  后面跟上来的涛哥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 不用了。” 涛哥举着章茗的手提包,站在一旁看着覃戈开车飞速离去。 *** 覃戈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他双手交握, 撑在膝盖上。 就在刚才,看着章茗痛苦万分地蜷缩在车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太幼稚了,爱她却不敢跟她表达,他现在才明白, 男人的面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走廊里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 覃戈往后面看了一眼,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查阅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的护理知识。 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覃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来的是林内。 林内走前来,礼貌而得体, “覃先生是吗?” “是。”覃戈坐着没动, 他抬了抬下颌, 示意对方坐下。 覃戈收敛了往日看见林内就焦躁的脾性, 宽慰道:“急性阑尾炎, 手术要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快出来了。” 林内点了点头,他把手里提着的包放在他们之间。 林内这回认出了覃戈,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前出车祸的“病友”是他们的邻居,不,应该说,远不止是邻居。 “我早该想到了,你就是章茗的前夫,是吧?” “怎么……” 林内想起覃戈之前在电话里骂他的事,他怕引起误会,不由得开口解释,“你别多想,我跟章茗只是知己,朋友,事业上互相帮助的战友。” 知己,朋友,战友? 覃戈疑惑地盯着林内,他没想到跟林内的第一次聊天,竟然完全没有火.药味,他想不明白,“你跟她不是……” “我以前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已婚,很抱歉。后来你们离婚,她也没接受我的追求,我们现在就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事业上的好搭档?覃戈的心突然敞亮了。 不对,那孩子呢? 覃戈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太妥当,终究还是忍住了。 覃戈顺着林内的话题,问:“你的事务所,章茗有股份吗?” “没有,我想让她跳槽到我的事务所做事,我给她干股,她不愿意。” “为什么?” “她想要稳定的生活。” 这话触动了覃戈,他点点头,没说话。 林内搞不明白章茗和覃戈现在的关系,涛哥告诉他覃先生送章茗进了医院的时候,涛哥那个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保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林内试探地问:“今天晚上……是你守夜,还是……” 覃戈侧眸看着他,他没有吭声,但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林内看懂了。 林内会意一笑,他拍了拍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提包,“这是章茗的包,她的医保卡在里面。” 没过多久,章茗被推出来,因为微创手术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她方才实在痛的厉害,等不及,所以选择了普通手术。 普通手术是半身麻醉,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是半睡半醒的。 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林内,没有看到覃戈,但是手心被紧握着,那粗粝的触感,分明是他的。 她竟莫名安心。 章茗被送到了vip病房,因为已经很晚,护士建议家属留一个照顾病人就行,林内见章茗没什么大碍,也就很识趣地先回去了。 主治医生进来交代,“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病人睡觉,排气前不能喝水不能饮食。” 章茗虚弱地说:“好渴……” 覃戈问医生:“可以喝一点水润喉吗?” “再渴也不能喝水,忍忍吧。”医生态度还挺和善,他跟护士又说了几句,才出去了。 vip病房的护士比较友善,她教覃戈,“你可以拿棉签蘸水给病人润润嘴唇。” 覃戈便到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水,刚才那护士拿了一包棉签进来,覃戈拿棉签蘸了水,给她润唇。 护士说:“蘸一点就好,不能多。”她走之前,又交代覃戈,“你要记得留意这个排尿袋,满了要到卫生间倒掉。” 章茗闻言,忙闭上眼,这都是什么事啊。 覃戈看着章茗,忍不住笑意浮上脸,“害羞什么……放心吧,什么都看不见。” 章茗还是口干,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无奈叹道:“我们为什么总是在医院里见面啊……” 确实是这样。 以前是他做手术,她作为新婚媳妇照顾他;上次车祸,两个人同时住院,他们是互相帮忙的病友;这次是她做手术,终于轮到他照顾她了。 “我们打平了。” “什么?”章茗因为虚弱,声音特别的温柔,像一只扑向他心底的飞蛾,扑闪扑闪地撩拨着他的心。 覃戈也不由得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音,“我小的时候,我妈妈生病住院,我爸太忙了,都没照顾过我妈一天。那时候我妈就跟我说,以后我要是娶了老婆,无论自己再怎么忙,在老婆生病的时候,在她最虚弱,最需要你的时候,一定要守在她身边……” 章茗莞尔,“可是,可是……当妈妈变成了婆婆,她可能就不是这么想了。”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在她看来,无解。 覃戈握着她的手,“但是她教出来的儿子,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章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这一刻,太美好了,她有丝不舍。 覃戈帮她整理头发,“我为晚上跟你说的气话,跟你道歉。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忍心伤害你……” “嗯,”章茗喉咙发声应着他,她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章茗:“我也跟你道歉,我太激动了。” “你只是激动吗?” “什么?” “林内刚才跟我说,你并不喜欢他。”覃戈微微勾唇笑着,在他看来,她不止激动,还撒谎了。 林内这个人可真不靠谱,他跟覃戈才多熟悉啊,就跟人家说这么掏心窝的话。 章茗无奈眨了眨眼,转移话题,“我渴。” 覃戈又拿棉签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 可医生说了,前面三个小时不能让章茗入睡。 覃戈开始找话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 “那天我到了民政局停车场,远远看见你站在门口,那时我就想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以后要给我守寡,我还真不忍心。我转身想走,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 “你还记得吧?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怯怯的,你说……你还要赶着回去考试,问我能不能早点到。” “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勾回去了。你的声音,真好听。” “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了你。” “……”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些在心底埋藏多年的话。 章茗怦然悸动,仿佛置身黑暗的荒原,看见远处闪过雾蒙蒙的一点点星光…… 她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有。” “她长什么样?” 覃戈看着她疲惫清瘦的脸,“长你这样。” 回想起刚才他话筒里,隐约传来的女声,章茗紧了紧被子,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大乔生病了,我送她去医务室。”大乔是乔馨的小名,覃戈穿衣动作极快,声音是惯常的冷静。 章茗想问要不要她去帮忙,但终究没开口。 或许,人家并不喜欢她掺和。 身体愉悦,两厢激扬之时,被突然打断,覃戈浑身沉重紧绷,一时难以纾解。 他想让她等他回来,低头看表已经十点多,还是心疼她旅途劳顿,不忍让她等待,他微微抬颌,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拿起手机开门离去。 章茗窝在被子里,整个心空荡荡的。 军队里那么多同僚,宿舍也有左右邻居,大半夜的,对方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偏偏打电话让覃戈送她去医务室,是什么居心? 或者不是居心,而是他们平常就是如此亲密,习惯了对彼此的依赖。 脑海里又闪现了覃母跟她说的话。 乔馨跟覃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覃乔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若不是覃戈那突如其来的病,他们迟早是要成为一对的。 现在,覃母以抓住了她的把柄为籍口,想回归本源了。 章茗第二天醒来,已经将近九点,屋里没有覃戈的身影。 她起身刷牙,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和一碟拌面。 原来覃戈昨晚回来过,今天是周五,他一早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等我回来做饭。 他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跟他人一样。 章茗微微抿唇,心底勾起丝丝的甜蜜,覃戈除了冰冷不爱说话外,其实他对她不算差。 比她爸对她妈妈要好,在她印象中,爸爸无论是对妻子还是对女儿,都及其冷漠自私。在爸爸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雕刻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妻女都只是身外之人。 她至今犹记得八岁那年,妈妈不在家她被饿了几天的经历。那时马上要放寒假了,妈妈被舅妈拉去帮忙卖春联,临走前妈妈留了二十元,让她自己一个人买饭吃。 二十元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是笔大钱,吃一碗面也就两元钱。小章茗把钱夹在自己心爱的漫画书里,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谁知放学路上,连书带钱都弄丢了。 她回到家坐在阳台边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彷徨无措,不敢跟爸爸说钱丢了的事。 爸爸在工作间自顾自出版画,饿了自己一人穿着木屐出去吃饭,也不问女儿吃了没。 饥肠辘辘的她,壮着胆子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去了隔壁的面馆,结果爸爸只点了一份牛肉面,还及其不耐烦地问她跟过来做什么,作业写完没有。 小章茗胆子小,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爸爸,我饿了。” 她音量太小,章爸爸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赶她回去写作业,不要在跟前闲晃。 小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哭着说饿了,想妈妈,可惜爸爸只听进去后半句,白了她一眼,自顾低头吃面。 小章茗饿着肚子,莘莘地往家里走。 妈妈不在的几天,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幸好家里有饼干和方便面,同桌每天还给她带水煮鸡蛋,她才不至于饿出毛病。 章茗把覃戈留下的字条折好,收起来,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吃了早点后,章茗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开始工作,她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马上要完工了,组长要求她在近期把总结报告做出来,以便交给开发商验收。 工作到十一点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放风。 阳台对着后山,山上树木红黄绿三色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楼下阳台有人说话,那是林英的声音,她在阳台打电话。章茗想起托盘和碗还没还给人家,约摸等了十来分钟,林英那边大概也已经挂了电话,她才转身回厨房拿了林英家的东西,下楼去归还。 宿舍区很安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 林英手上沾着白白的面粉,开了门看见是她,忙笑着说:“我正想上楼去找你聊天呢,快进来坐。” 林英的丈夫徐天成是覃戈他们连队的政委,他们夫妻俩住的房子跟覃戈宿舍是一样的户型,客厅墙上挂着林英做的十字绣,屋子收拾的更有人情味。 “今天中午在我家吃午饭吧。” “林英姐,不用麻烦了。” “我正擀面,乔技师昨天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上吐下泻的,我中午做面条,好给她送去。我做的多,你就在我家吃吧。” 章茗把托盘和碗放桌上,笑说:“家里已经下米了,覃戈中午回来吃饭,我就不在你这蹭饭了。” 林英明白人家小夫妻久不见面,正是火热的时候,她也没再勉强。 林英在厨房案上继续擀面,她问:“你这次来,是想要小孩吗?” 对于这个话题,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厨房门口,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我也是,想要个二胎。嫂子教你一个经验,”林英一边利索地擀面,一边探过头来,小声说:“完事后,你在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半个小时不要乱动。” 章茗脸上唰一下红到了脖子。 林英说得一本正经,“害羞什么,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怀上的。” 闲聊了一会儿,林英又说:“今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吃饭,老徐已经跟你家老覃说了,你可别又早早下米。” 从林英家回来,章茗洗米煮饭,冰箱里的菜挺多,她拿了些肉出来解冻,然后切了芹菜和西兰花,剥好大蒜,做好一切准备功夫,等覃戈下班后,直接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覃戈准点回来,他炒菜味道不错,章茗小口吃着饭,也没问乔馨怎样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打算问。 两人默默吃饭,静默的空间里,只有覃戈呼噜噜快速吃饭的咀嚼声。 吃完午饭,覃戈在阳台抽烟。 章茗吃的慢,偶尔抬头侧眸,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他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她把灶台抽油烟机都擦了一遍,才开始洗碗。 听见客厅拉窗帘的声音,厨房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过了一会,身后热量贴了过来,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 虽然不接吻,但前戏还是会做足,直到她像一汪春水似的窝在了沙发上,他才提枪上阵,一番厮杀下来,两人都是热汗淋漓。 连着来了两发,沙发上一次,床上一次。 床上那次特别持久,他卡着点,直到她也来了,才全然释放。 他从昨天就开始憋着的那股劲,终于得到了缓解,整个人松了下来。 事后,他嘴上刁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他看了眼身边还在打颤的人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点火。 覃戈起身去洗澡,章茗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起了林英刚才教她的经验之谈,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同时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要回去上班,走之前覃戈探头进来,看她身下高高撑起的被子,伸手掀开被角,章茗害羞地并拢双腿,不敢看他。 覃戈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好好睡个午觉。” 下午起床后,章茗写了会儿报告,大概四点的样子,便到楼下陪林英去附近社区的综合市场买菜。 “我每到一个菜市场买菜,就会先观察它的布局,往那些偏僻的角落走,总是能买到一些便宜的好东西。我们顺着这里走,先买肉,再买蔬菜,最后出来买水果,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买水果吗?” 章茗摇摇头,“因为什么?” 林英笑说:“水果摊在最外面,而且水果最重呀,我们没有拿推车,当然是最后买比较方便。” 章茗笑着点头,她跟林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好在对方是个话匣子,不需要她去找话说,她顺着对方的话聊天就好。 买菜的时候,章茗总是不声不响先把摊档的收款二维码扫好了,抢在林英之前付钱。 林英笑道:“说好了我们请客,你这真是……” “我们作客买点肉菜也是应该的。” 回到林英家,两个人坐在客厅摘菜,林英问她:“你月经不调多久了呀?” 章茗诧异,“嫂子怎么知道的?” “你家覃连长问我们老徐要附近医院妇科大夫的电话,之前几年我在这儿备孕的时候,我去调理过。” 章茗没想到覃戈把她随口说的月经不调放在了心上,她微微笑了笑说:“我也就这两个月经期不太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那可能是宫寒的缘故,我之前就是。家里催着要孩子了吧?你们结婚几年了?” “两年了。” “你和覃连长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跟覃戈妈妈是小学同学。” “难怪,我看覃连长就不像会自由恋爱的样子。绷着脸,不苟言笑。那你跟乔技师也是一早就认识了?”林英的语气里有打探八卦的意味。 章茗倒也不介意,她摇头,“我之前不认识她。” “妹子,听嫂子的,赶紧要一个,有了小孩,婚姻才牢固。”林英老生常谈,她应该也听过不少覃戈和乔馨的风言风语吧,不然不会这样提醒她。 章茗摘着南瓜藤叶子,笑笑不说话。 林英又挨近了点,低声说:“我这儿有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多喜丸’,可以促进排卵的,我晚点给你拿一些。” 正说着话,乔馨来了,她今天生病在宿舍休息,这会儿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乔馨撺掇着组的局。 乔馨跟林英这个家庭主妇更没有共同话题,她极少主动登门,但是,她对章茗太好奇了,迫不及待想正面交锋。 从昨天起,她就有意拉着林英在楼下打羽毛球等待章茗的出现。 看着章茗怯懦胆小的模样,她有种虐待小动物的快感。 林英在厨房里剁肉,乔馨和章茗剥着大蒜子。 乔馨开门见山,“我听汤阿姨说,你跟覃戈准备离婚了?” 那保安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这是个新住户,半夜跟老婆怄气了? “快回去吧,很晚了。”保安站在离覃戈两米远的地方,不敢离去,在他的地界,不能有意外发生。 覃戈敷衍:“把烟抽完。” 这个时候走道里传来门响,覃戈没回头看,他猜是林内出来了。 林内提着一个纸袋,走前来,他看见保安在盘问陌生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林内是老住户,跟小区保安都挺熟,他问:“怎么了,涛哥。” 涛哥笑道:“没事没事。还忙呢?”说着已经帮他在电梯上按了向上的箭头。 “刚忙完。” 覃戈抽着烟,假装不在意地看着林内进了电梯,电梯最后停在30楼。 在垃圾桶上方的小石子里拧灭烟头,覃戈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并把香烟盒子给涛哥递过去,这是黄鹤楼,涛哥知道这烟死贵,从来没抽过。 “不用不用!”涛哥连忙推辞。 覃戈从他的手和牙齿就看出来,这是个老烟民,便直接把烟盒塞进对方手里。 涛哥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鹤楼,没忍住,抽了一根出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覃戈掀开打火机,给他点烟,“涛哥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我呀,在云河物业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公寓入住后,领导看得起我,说我工作特别负责任,特意把我派过来……”涛哥陶醉着,这黄鹤楼的味道果然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呀。 覃戈不动声色地打探:“刚才那个人也是小区的业主吗?” “您说林先生啊,他住楼上3001,您刚搬来可能还不知道,您对面2901也是他的房子。” “年轻有为!”覃戈吐了一个大烟圈,“2901住的是他太太吗?” “这不太清楚,章小姐以前也常来,经常半夜才走,他们好像都是做设计的,工作很忙。不过林先生除了跟章小姐来往密切,也没见他带其他女的回来过。关系肯定是不一般的。” 覃戈继续抽烟,没再问话,随后灭了烟头,回房去了。 涛哥看着手里这白得的大半包黄鹤楼,有些窃喜,这简直是意外之财,他小心翼翼地把烟盒揣进兜里,心里在寻思,2902住的这位是什么人? *** 周末章茗跟林内去了苏州项目地实地考察,周日下午才回到海安。 在到家前的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林内开车,章茗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资料。 林内小声抱怨:“跟在大货车后面,看不到红绿灯,如果不小心闯红灯的话,2分就没了。你那边能看到红绿灯吗?” 章茗抬起头,首先看见了前面的一辆豪车,车牌66888,这个车牌她很熟悉,这是覃家的车牌,不过车已经不是以前那一辆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或者覃戈在车上,他上次说要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 豪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大货车挡住了红绿灯的读数。 章茗喃喃说道:“以后别跟太……”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章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前面晃动,鼻腔里满满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支撑着手,想坐起来,前面白色的身影按住她,“你别动。” 等看清了,才知道原来是护士。 护士说:“我给你换点滴。” “我怎么了?” “脚趾断裂,大腿骨骨折,你躺着,不要乱动。”护士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有点不耐烦。 原来她出车祸了,章茗不由担心地问:“护士,我这腿以后不会瘸了吧?” “安心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林内从外面提着粥和面包进来,他看见章茗醒了,忙问:“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