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入非非》 1.撩他第一式 晚上九点,c城的喧嚣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减弱半分,繁华的城市角落到处都上演着热闹的夜生活。 热格【roger】会所。 乔绯从dj台上下来,后面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声音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低低暧昧: “等我一起吃宵夜?” 乔绯转身,疏离的抽开手臂,笑得礼貌又敷衍:“不用了。” 快速回后台,随意拉开一张板凳坐下,夸张的项链和耳环随身体的动作而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要饿死了。”她边说边撕开一桶老坛酸菜。 “啧,瞧你可怜的。”林靓希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瞥来一眼:“外面那个dj不是在追你吗,让他请你去米其林吃一顿。” 乔绯专心按比例放调料包,说:“吃人家的嘴软,我又不喜欢他。” “你这人。”林靓希嗔了她一句,语气颇有些不屑,她正要描眼影,忽地发现眼影盘被乔绯拿在手里,忙拦住她: “你打住!小姐,你想用我的pm来压泡面?” “……” 乔绯确实是从桌上随手拿的,她抱歉一声还给林靓希,林靓希白了一眼:“估计你也不认识pm是什么。” 背过身后又低声:“够你半个月工资了。” 乔绯:“……” 她其实挺想告诉林靓希,真正的pm是pat mcgrath,而不是她手里这个不知所谓的pet mcgrath。 这种山寨就像是超市里伪装成雪碧的雷碧,或者伪装成康.师傅的康帅傅。 但就算是这样的贵妇眼影盘,乔绯家里的化妆台上也集齐了今年之前所有的款式和颜色。 当然,这些她懒得跟面前这个十级装逼大姐说。滋溜着泡面,她竖起拇指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尬吹: “希姐真美。” “希姐牛逼。” 林靓希上过色的眼尾得意挑了挑,明显受用。趁对方心情好,乔绯赶紧问: “希姐,这个月都过去一半了,英俊哥怎么还不发工资?” 乔绯口中的英俊哥是热格会所的经理吴英俊,因为名字的缘故,大家私下都爱叫他一声英俊哥。 林靓希给自己化了个妖艳的猫眼妆,回她: “我昨天问了,英俊哥说有个文件要老板亲自签名才能发工资,可老板去外地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日哦。 默算了身上剩下的钱,乔绯自言自语:“明天开始泡面都不能吃超大桶的了。” 林靓希这时脱了上衣,换了件闪闪的银色亮片裙,露出整片后背。 “小绯绯。”她红唇轻抿,原地轻绕一圈:“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虽然装逼这件事上林靓希玩出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但实话实说,她的确是个尤物。尤其是那对像水球似的胸,深v裙下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能掉出来。 乔绯这回发自内心的赞美:“正点。” 林靓希满足的笑了,外面dj打了热场的碟,到了她表演的时间。 看着她离开的妖娆背影,乔绯咬着叉子走了片刻的神,最后,深长的叹了口气。 大学的前三年乔绯的确过着宽裕奢靡的生活,乔家在隔壁a市经营一个大型的超市连锁品牌,是当地的富贵人家,但这些年电商快速发展,乔父固执保守,没能在第一时间与时俱进,以至于超市的市场占额逐年下降,等乔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家中产业已经负资产运营了小半年,如今能抵押的都押出去了,乔父正在融资力挽狂澜。 只是这个消息目前还没传到c城,所以在一众朋友眼里,乔绯还是那个让人嫉妒的富二代,来打工也不过是体验生活,找找乐子罢了。 乔绯不想给家里再增加压力,所以整个暑假都留在学校,白天给别人做家教,晚上再来夜店打工,双管齐下,好不容易凑够了开学的学费,生活费却紧巴的不行。 九月过了一大半,来热格一个多月了,她一毛钱工资都没拿到。 林靓希的歌声在前台很嗨的响起,乔绯是兼职的dj助理,混到九点就能回学校,她把泡面几口扒拉完,算着最后一趟地铁的时间,拿包离开。 地铁站在热格背后的一条街,乔绯每次都从热格后门的小巷子抄近道穿过去,能节约很多时间。 热格后门是安静的,安静中有时还会渗着一种说不出的寒冷和诡异。乔绯来上班之前林靓希就告诉过她这里是热格的禁地,没什么事最好别过去,就算不小心去了也要赶紧离开,别被人看到。 所以乔绯最先从不敢过来,可自从有次无意中发现这里可以抄近路到地铁站后,她便大了胆子,每天行走在禁地的边缘。 然而小心翼翼的走了个把月,乔绯连老鼠都没看到一只。 她渐渐肆无忌惮起来,走路抬头挺胸还带风,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边走边哼个小曲儿,顺带着赏赏月。 就跟今天似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微风拂面,没人打扰,寂静的后巷成了乔绯纵情放飞自我的后花园。 乔绯很乐观,就算家逢变故,也没觉得天要塌似的活不下去。这些年她一人在外还算独立,精神没被金钱物质彻底腐蚀。 上个月原本想拿了工资奖励自己在开学前吃一顿好的,可偏偏酒吧推迟又推迟,到今天一毛钱都没发出来不说,现在连老板也不见了影。 乔绯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黑店骗了。 正想对着月亮骂一骂无良老板,她兜里的手机唱了起来,摸出一看,是室友高榛打来的电话。 刚好走到一处小黑屋前,乔绯便随意的靠在门上,按下接听—— “喂,榛榛?” —— 热格是c城年轻圈子里刚刚兴起的潮流,整栋独立楼体,汇聚全世界的最好的音响灯光设备和顶级dj,去年刚开业就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瞬间登顶c城夜店之首,在年轻人中掀起热潮。 圈子里都知道这是贺家太子爷贺承南随便玩票的产业,当初这块地不被投资商看好,地理位置偏,还有一家废弃厂房,贺承南捡了个便宜低价购入,就在前辈们笑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到半年,厂房摇身一变,成了如今先锋时尚的roger club。 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热格以顶尖的电音视觉效果碾压了c城所有的夜店,诸多轻奢小酒吧加入周边,贺承南顺势而为,跟政府合作,将那条街打造成了音乐娱乐一条街闻名全国,直接推进了整个城市的旅游业发展。 他赚的满盆钵体,私下却红了不知多少同行的眼。 商场如战场,尤其是在夜场这种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进的地方,有时明面斗不垮,阴暗的手段便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狠。 热格后巷成排的小平房安静幽森,光都渗不出一点,这里是从前旧厂房用来放损坏机器的地方,酒吧开业后门常年锁着,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而现在—— 屋里亮着一盏极微弱的小灯泡,隐约能看到墙上翻出来的陈旧墙皮,氤氲烟雾丝丝游荡在昏暗不清的空气里,四五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起,气氛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这让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甚至都不敢用力的呼吸。 他鼻子在流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 “晌爷,真的,真不是我!我怎么敢做这种事,一定是谁放到我身上的,真的不是我!我,我发誓!” 叫晌爷的男人身穿黑色立领夹克,嘴角咬着一根烟,眉骨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他走到年轻男子面前缓缓蹲下,手捏住他的脸,指尖几乎是深深掐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小伙子面容被拧得扭曲变形,眉痛苦的蹙在一起。 “不是你?ok,那是谁?” 齐晌轻笑出声,笑是冷的,带着让人畏惧的寒意,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齐晌从不乱冤枉人,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小伙子双颊被捏到麻木,他痛苦摇头,忽然意识到什么,错开齐晌拼命朝房内那个隐在暗处,却唯一坐着的人面前爬过去: “贺——” 名头才唤了个姓,齐晌便一脚踹过去将人踢开,不多不少,刚好是不会侵犯到椅子上那个身影的距离,“敢来热格散粉,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文.化部重点扶持的产业,一旦沾了黄赌毒的污名,贺承南的几亿投资分分钟打水漂不说,贺家所有的生意都会受影响。对方玩这种不磊落的阴招,齐晌实在恨意难平,他拎着男子的衣角,将人狠狠踩在脚下: “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给你的货?!” 就算被打的头破血流,地上的男子还是不肯承认,咬牙受着:“不。是。我。” 情况陷入不上不下的僵局,齐晌有些不耐烦,他把烟头踩灭,转身看身后的人,目光好像是在征求什么。 坐在中间的男人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几秒后平静无波的开口:“老规矩吧。” “好。”齐晌就等他这句话了。 “不要!”地上的人身体一惊,挣扎了两下重新跪起来,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当当当……” 是一段音乐。 一段气势相当磅礴恢弘,相当排山倒海,相当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古装电视剧里皇帝登基专用的霸气bgm。 众人:??? 那边曲子响了两秒,一个明显用了变声器的声音滑稽喊着: “乔妃娘娘万万岁~” “乔妃娘娘快接电话呀~” 小黑屋的大门随即吱呀一响,像是有人将身体靠在了上面,窸窸窣窣的还有链条碰撞的细微声音。登基音乐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新俏皮的女声: “喂,榛榛?” 后门从没人敢过来,屋内众人又被这段神一样的手机铃声听到愣住,激烈紧张的气氛得到缓冲,所有人的注意力莫名都被女孩的声音吸引过去。 “我刚下班,怎么啦?”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女孩旁若无人的聊着天,丝毫不知道她说的所有话都清清楚楚传入了房内,齐晌原本要办的事被迫逼停,他再次征求的看向身后—— 坐着的身影双目微闭,单手在椅侧上撑着头,意味显然。 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事,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吓到小姑娘了。 于是众人皆默声,准备等女孩打完电话再继续。 结果门外,女孩不知聊起了什么,声音忽然拔高八个度: “拉倒吧。” “来热格快两个月了,一毛钱工资没发不说,现在老板还玩失踪!气得我真想马上砍了老板狗头!” 女孩的声音奶凶奶凶的,可气势不到两秒便崩掉,捂不住的笑声从话里溢出来:“砍完马上给他裹上面包糠哈哈哈,丢到油锅炸!往死里炸!”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女孩放任的靠在门板上笑:“怕什么?他又听不到。” 充满愉悦的笑声响在门外,齐晌闭紧嘴,暗暗屏住呼吸。 一晚上了,没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老板的耐心已经到达极致,眼下正是无处泄火的时候,虽然门外姑娘这几句幼稚的调侃跟屋里这个男子比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老板的心思谁拿得准。 “啪”一声,金属打火机合盖的声音忽然冷冷划破屋内静谧。 齐晌皱眉,心猛地一跳,不用抬头都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他下意识往旁退了两步,身后被遮住的身影终于淡淡的现在微弱光下。 贺承南睁开眼,坐正,姿态慵懒的扣好西装的一粒扣,身体微微前倾,半张脸映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看不清情绪,却能看清他眼底带着危险信号的兴味。 “齐晌。”他抬起头,语调淡淡的,带着弧度极小的笑: “把乔妃娘娘请进来聊聊。” 2.撩她第二式 正跟高榛聊得起劲,乔绯身后的依靠忽然一空,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往后仰。 “啊——” 她下意识叫出来,声音刺破后巷夜空,就在以为自己要摔个仰面朝天时,身后突然多了双手扶住了她。乔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正想回头说声谢谢,猛的想起了什么,全身汗毛倒立—— 黑灯瞎火的后巷,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不对,那双手是人的,还是…… 周围一片寂静,乔绯头皮发麻,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可那双手只是虚扶了她半秒后就松开,乔绯重力在后,腿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维持平衡,不经意的,人就这样背对着踩进了屋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黑屋的门在她面前嘭一声重新关上,同时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粗粝似笑的声音:“美女,没人告诉你后巷不能过来吗?” 齐晌嘴里叼着烟,眉骨上的刀疤像是某种身份标签,乔绯轻轻扫了一眼便吓得退了回去。 第一反应——完了,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管图钱还是图色今晚自己可能都难逃一劫了。 乔绯听说遇到罪犯时千万不要去好奇他的长相,否则到后面很容易被灭口,于是她赶紧转过身,正想主动交出银.行卡保命,忽然看到面前地上跪了一个人。 她手里动作一愣,下意识再抬眼看过去—— 只是一眼乔绯身体便僵住了,快速涌进大脑里的恐惧逼迫身体分泌出无数的肾上腺素来适应,她心脏怦怦怦的强劲跳着,脸发热,腿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 除了身旁的黑夹克,房内还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他们此刻看乔绯的目光,就像在看某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最里面好像还坐了个身影,乔绯没敢再看下去。 她垂着头,咽了咽嗓子,一只手捏紧了刚才想要拿出来的钱包,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快速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问你话呢。”齐晌把她身体拧过来面朝自己,“你在热格上班?” 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头,乔绯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在这?” “我找厕所,迷路了。” 齐晌上下打量她—— 姑娘披着的长发里混着十来根很细的麻花辫,穿插各种亮片装饰,左眼角贴着一个黑色星星,宽松打眼的银色外套半敞,黑色背心前挂了几层项链,看上去很是rock俏皮。 顿了顿,他嗤声笑出来。 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刚才电话里那么大声要炸老板,现在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齐晌问话的时候,乔绯也在脑子里疯狂想对策,眼前的情况她分析过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劫财劫色,地上那么多血,倒更像是自己撞破了这些大哥办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表个态,或许还有出路。 乔绯沉住气,身体慢慢往门边缩: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她手扒到了门框上,头始终老实的垂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早了……我,我就不打扰大哥们了。” 她这会全然没了刚才要锤爆老板狗头的气势,怂怂的,一只手想要去拉门锁,正准备伺机逃跑时,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回了头。 乔绯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身体猛的一顿,愕然出声:“周狄?” 顷刻间,她好像忘了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收回已经放到门锁上的手,冲动的迈进屋内蹲到周狄面前: “你怎么了?怎么——” 走近了看,乔绯惊得说不出话。 周狄满脸是血,眼眶青肿,之前俊秀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来了。 夜店就像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社会,热格更甚,里面包括服务生都是有圈子的。乔绯刚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dj助理的工作上手很慢,好几次出了错,都是同为助理的周狄帮了她。 周狄比她小两岁,平时在场子里话不多,对乔绯却不吝啬热心,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在看到一直当做弟弟的朋友被打得没了人样,乔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随话冲口而出: “你们在干什么?!” 乔绯这句质问愠怒十足,跟刚才的胆小判若两样。齐晌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起兴趣,他抱胸笑了笑,而后烟嗓一沉,意味深长: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热血上头,其实刚说出那句话乔绯就后悔了。 她看到周狄遇险一时情急,完全忘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偌大的c城屁都算不上一个。 换句话说,惹怒了这些大哥,她除了陪周狄一起送个人头,毫无反抗之力。 可乔绯不甘心。 她才21岁,大学没毕业,没交过男朋友,家里的生意也还没起色,她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 她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周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乔绯心底便陡然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深呼吸稳住情绪,尽管腿是软的,她还是强作冷静的站起来,大义凛然的说: “周狄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齐晌快被逗乐了,眉骨刀疤尖锐的一挑:“行啊,一百万吧,买他一只手。” 乔绯:“……” ok,当我没说。 既然钱走不通,只能换第二个办法搏一搏了。 乔绯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尖了,她不知道周狄到底是怎么得罪的这帮大哥,但过往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诚意的,现在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乔绯看过电影,知道往往能坐着的都是大哥中的大哥,刚才她没敢仔细往里看,但现在由不得她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 乔绯声音都在打颤,视线朝最里处的身影看过去,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太清,但即便不清楚,她也能从那个位置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和恐惧。 妈的,死就死吧! 乔绯闭了闭眼,挪动僵硬的腿,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震慑力一点: “这是热格,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齐晌被她这番突然的正经愣了下,随后不可抑制地笑出来,“规矩?” 他笑得没一点怜香惜玉,笑得乔绯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抵在刀尖上了。 乔绯心里哭唧唧,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刚得起的模样。 她冷眼回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等齐晌接话,她身体转回,目光直视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鼓作气的把在肚子里打了几遍的腹稿噼里啪啦丢出来: “热格的人不是你们想动就动的!里面坐着的那个,你是当我们大哥死了吗?” 齐晌:“……” 一众黑衣人:“……” 贺承南坐姿轻微动了动,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玩味,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去叫贺承南,还牛逼哄哄的带了点挑衅,齐晌愣住了:“不是,就你还有大哥?” 乔绯眼神倔强对上:“怎么没有!” 齐晌还不服了:“谁?” 一方土地一方神,乔绯知道,在热格的地盘,最厉害的角色肯定是热格的老板。 刚来上班的时候林靓希对她说过老板的事,好像是姓贺,但当时自己只顾着要赚钱,没怎么上心去记他的信息。 只是到了这个场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抬头挺胸,乔绯响亮报出名号:“我大哥姓贺!” “贺?”齐晌眸光微闪,视线意味不明的朝坐着的贺承南瞥过去,“姓贺的多了去了,贺什么?” 乔绯:“……” 贺什么,林靓希提过一嘴,可她真记不清了。 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如果停在这就前功尽弃了,乔绯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临时取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时—— 她前面传来椅子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音。 乔绯被声音分了心,抬头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又慌了。 死了死了,大大哥站起来了! 大大哥穿着禁欲又危险的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似乎满身都写着“我是黑社会”这几个字。他站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晦暗灯光下,高挑挺拔的身材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让本就胆颤的乔绯看了背后更是泛起层层冷汗。 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慢慢走过来,走到乔绯面前。 站定,夹着烟的那只手凑近,食指一瞬抬高乔绯下巴。 带着强烈的侵略感,端量、审视。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内双,眼眸漆黑,眼里的光阴沉冷淡,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不愿意也不太敢过多与他对视。 但现在乔绯再不敢也得往死里撑着,不能输掉那份底气。男人的目光强势逼人,她便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的强势,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概就是: “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四目对望,男人视线在乔绯脸上停留几秒后,唇角勾起一抹读不透的笑: “是贺承南吗?” 乔绯微怔,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又像是从别人的试探里得了答案——反正这c城里能排的上号又姓贺的,堪堪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定就是他没错了。 她便顺着男人的话应道:“对!就是贺承南。” 尾音加重,气势隐隐的多了几分嚣张。 我大哥是贺承南! 就问你们怕不怕? 场面似乎走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较量,这时周狄低着头用力扯乔绯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乔绯以为小伙子在跟她发求救信号,宽慰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默默传递一种【稳住,别慌】的暗示。 贺承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乔绯,微微眯起双眼。 乔绯完全是瞎蒙的,她被男人的眼神看到有些心虚,想了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再多添一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她果断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然后对着房内众人说: “不信是吗?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贺承南身体懒懒的朝右边侧了点,齐晌很快会意,递过来一根烟,双手拢住给他点上。 火苗叮一声窜出来,贺承南吐出一口烟雾,这时耳边传来乔绯似模似样的声音: “南哥吗?” “我波波!” “场子后巷有一群小混混来找麻烦…” “你马上就到吗?好类!” 挂了电话,乔绯捏着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意味十足: “我南哥说马上就来,场子就在对面,下来不过三分钟的事,你们最好赶紧放了周狄,否则待会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走着出去。” “波波?”贺承南尾音上扬,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乔绯的这一出戏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贺承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没错,记住我的名字,波!波!”乔绯虚着胆子扶起地上的周狄,趁还没人回神,她暗戳戳去开门,随后飞快扯着周狄往外溜。 齐晌皱眉,正要上前阻止,贺承南却罕见的伸手拦住。 他动作很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看着乔绯的背影,淡声道: “让她走。” 齐晌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可那小子——” 贺承南抬手,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跟从走过来,他侧到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对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剩下的一波跟从都离开了房间,齐晌才露出几分不解:“这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齐晌跟了贺承南三年,早就习惯了他在生意场上的那套狠劲儿,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今晚周狄身上那包毒品人赃俱获,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东西一旦散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按着贺承南往常的性子,废只手都算是轻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人却放走,贺承南知道齐晌心里不大爽快,他去捞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轻飘飘问:“那个女的,你没认出来?” 齐晌略微愣住:“什么?” 贺承南回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点了一句:“拉斯维加斯。” 齐晌怔然许久才想起去年在美国的那档子事,诧异道:“真的假的,是她?” 贺承南低低勾了勾唇,没答,灭了手里的烟后他转了话题:“店里这个月没发工资?” 齐晌还没从刚刚的话题里跳出来,慢了半拍才回道:“吴英俊做事轴,非要等你回来签名才肯发。” “……废物。” 贺承南带了些情绪的扯松黑色衬衣的领口,朝对面热格内场走去:“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 “还有。”贺承南边走边说: “把她的入职档案找出来。” 3.撩他第三式 带着周狄狂奔出热格后巷,走到人多灯亮的马路上,乔绯才觉得捡回了两条命。 平静过后她递给周狄一包纸巾:“你怎么会惹到道上的人呢?刚才的情况多危险,要不是我从那经过——” 跑得太快,周狄被口中的残余血水呛了两口,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他边咳边摆手:“你等会,绯姐。”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抬起头,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banana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banana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贺承南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冲齐晌砸过去,人跟着起身:“你是不是找死。” 长腿两步便到了门口,贺承南把齐晌推出去,嘴里骂着什么,然后双双消失在视野里。 剩褚焱坐在包厢内,拿起一个空酒杯,眉目间笑得温淡又习惯: “喝酒吗,小周。” 惶恐的小周:“……” —— 八点半,二楼包厢人还不多,几个卫生间更是在声声热浪中显得格外安静。 乔绯快烦死这个万澎了,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开场时冲她说话就一口酒气,让她反胃了整半个小时。 下场后更过分,直拉着自己不让走,一楼人多闹破脸难看,乔绯不小心就跑到了二楼,想去厕所躲一躲,谁知这人竟然死追着不松手。 女厕门口,乔绯手点着万澎胸口:“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万澎明显微醺,笑带着色气,也带着溢出眼角的讥讽。 “都多少天了,还跟我装贞洁清高呢,嗯?” “来这里的有几个冰清玉洁的?听话,跟我睡一夜,我保证让你爽。” 乔绯恋爱都没谈过,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登时便屈膝朝万澎裆里用力顶过去: “爽不爽?嗯?爽死你!” 连着狠狠顶了好几下,每次都正中要害,这让在墙后看戏的齐晌胯.下一阵酸爽,默默道: “操,这估计给踢废了吧……” 贺承南也在墙后看着,嘴角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勾起。 万澎喝了酒,反应要慢几拍。他身体蜷缩,表情痛苦的用手撑在墙上。乔绯看着十分解气,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抬头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 猛地被掐住,乔绯发不出声音,万澎粗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办了你?” 乔绯也是个倔的,那晚在小黑屋的理智此刻全然不见。万澎越激她,她忍了两个月的窝囊气越是一并爆发: “来啊,试试!你敢!” 万澎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我是贺承南的人!!” 乔绯脱口而出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就是那种被火气推到了极点的时候,大脑已经刹不住车的感觉。 反正打着贺承南的名号吹牛也不是头一次了,也不多再吹一次。 姑娘嚣张跋扈的声音清晰传入墙后两人耳里,齐晌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承南,心道我□□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万澎冷笑了两声,攥紧了乔绯的手臂,一字一顿:“吓唬谁呢,贺承南的女人会来打工?” 他说完便把乔绯往男厕里拖,真有一副要当场办她的意思,乔绯拼力杠上,咬了咬牙,正想狠狠再踢一脚,忽然眼前身影晃动,下一秒,万澎竟倒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声闷响。 乔绯以为是他自己没站稳,短暂的愣了会后乐了,赶紧抓住机会疯狂反踩上去,在万澎的男性中央位置三百六十度花式蹦迪。 正蹦得起劲,耳边忽然落下一道烟嗓:“喂,差不多得了啊。” 乔绯吓了一跳,腿猛地收住,而后抬眸。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个站在已经半死不活的万澎旁边,正跟她说着话,而另一个…… 正半倚着墙壁,神情慵懒的欣赏她全程表演。 “……” 乔绯嘴唇僵硬的动了动,大脑有些短路,整个人瞬间回到了那晚,那个血腥味的小黑屋,和这个男人对视的瞬间。 当时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探不到丝毫温度的。 但现在却似乎有点不一样。 今晚他眼里好像融了灯光和酒精的热,就那么看着乔绯,而后交叉在胸前的手松开,玩味的拍了三下掌: “波波姐真厉害。” 4.撩她第四式 乔绯还没来得及接受这忽然空降的冤家路窄,周狄又不知从哪儿气势汹汹的赶到,看到地上的万澎,二话不说上来又是一顿补刀乱踹。 场面变得混乱,乔绯看着眼前再次碰头的几个人,有点懵圈。 但她只愣了两秒便回过神,拉开周狄,压低声音把他往后护:“快别蹦跶了,找你麻烦的人又来了!” 周狄顿了下,想起还在场的贺承南和齐晌,明白了乔绯的意思,他愣愣的“啊”了声,朝他们茫然看去。 好像在问大佬……我现在还要继续配合您表演吗? 很快,贺承南的眼神耐人寻味递过来——你说呢。 周狄:“……” 今天二楼的厕所安静得不像话,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厕所,好半天,没一个人影过来。 四个大活人加一个已经昏厥的半死不活的,厕所门口,气氛诡异的安静如鸡。 乔绯现在慌得一批,才从渣男的爪下脱离,又落入了大大哥的手里,她今晚的命运也太坎坷了。 默默看了眼己方唯一的队友,再分析了下目前的情况,乔绯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得起周狄喊她的一声绯姐。 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乔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姑娘。一声姐,终身姐。 以保护周狄为目的,乔绯主动展开对话,先下口恐吓为强。 “别乱来啊。”她把周狄护到身后,“有没有点意思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还找到店里来了。” 说着说着乔绯真情实感的吐槽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成熟一点?动不动就打架,你们是小学鸡吗?” 齐晌不懂网络流行词,一个暴脾气上来:“不是,你说谁鸡呢?” 贺承南却笑了,拦住他,一根烟夹在指间随意玩动,声淡淡的:“那波波姐说,怎么解决才叫成熟?” 乔绯见事情竟然有商量的余地,也想帮周狄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了,幸好前几天发了工资,她脑子里计算着钱,过了会咬咬牙说: “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今后周狄跟你们的事就结了,行吗?” 周狄:“……” 周狄内心是感激的,却也是无奈的。他很清楚这中间错综复杂的误会,可又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思,好几次他对乔绯眼神示意,对方都能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乔绯说完后,贺承南低头,唇线玩味的勾着,似笑非笑。 片刻后他缓步走到乔绯面前:“好,波波姐说了算,吃什么?” - 半小时后,一行人被乔绯七拐八拐的带到了某个深巷一处烧烤摊前。 其他人在小座位上等,乔绯站在自选冷冻柜前点菜。 姑娘离得远,贺承南坐下后不慌不忙的给褚焱打电话: “让伍少爷来一趟热格,就说我请他喝酒。” 周狄小心翼翼不敢吭声,齐晌这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啊,还是太嫩了。” 周狄不明所以:“啊?” “我们后来把场子里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万澎的底不干净,再顺着查下去,他近期跟盛天的伍盛戎来往很多,那晚他把东西塞给你,紧接着便衣就悄悄进场了,要不是我们收到风赶过来先带走了你,大家都得玩完。” 周狄愣愣的听了许久才回过神,这些日子崩在脑子里的一根弦骤然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他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那老板刚才为什么还要请他喝酒?” 齐晌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盯着他,忽然阴沉沉的笑了。 周狄耳闻过贺承南的一些作风,齐晌这个笑更是让他寒意顿生,马上便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问。 “不管怎么样当晚你算白挨了,晌爷也算给你上了堂人心险恶的课,想要怎么弥补,你说。” 周狄余光看到不远处正在专心点菜的乔绯,顿了顿,身体转向贺承南,试探的问:“老板,你还在生绯姐那晚的气吗?” 贺承南刚好挂了电话,颇有兴味的看向他:“你觉得呢?” 周狄觉得,女孩子开几句玩笑话,男人不该这么小气咯。 但他不敢说,只能清了清嗓,尽量争取:“我也不要什么弥补,就希望,老板和晌爷能别玩绯姐,她真的没坏心眼,是个好人。” “得了。”齐晌一听赶紧撇清:“我可没兴趣玩她。” 周狄鼓起勇气把目光看向贺承南,等待回答。 贺承南长腿互叠,左手搭在椅子上,右手漫无目的玩着桌上一块钱的打火机,脸上看不出表情,好半天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前倾,冲周狄勾了勾手。 周狄犹豫了下,靠上前。 贺承南声音压过来:“那你觉得我是好人么?” 周狄其实挺想摇头的,可还没等自己回答,低低的声音又传入耳里: “你喜欢她?” 周狄:“……!” 少年的脸刹时有些微红,他激动得站起来,起身的动作太大,吸引了旁桌的注意,也吸引到了不远处的乔绯。 她以为趁自己不在,那两人又欺负周狄,赶紧拿着几瓶饮料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没,没事。”周狄看到乔绯脸更红了,他赶紧闷头坐下,或许是觉得尴尬,抱着一瓶饮料大口喝起来。 贺承南眉轻轻挑了挑,看向别处,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伙计把乔绯点的菜全部烤好送上来,荤素搭配,很是丰富。 齐晌望着桌上的豆奶,拿起来晃了两下,问乔绯:“波波姐是吧?不是,你请我们吃路边摊也就算了,这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当我小学鸡?” 来的路上齐晌悄悄百度了小学鸡的意思,现在一口一个用得相当溜。 乔绯干笑两声,不自然的挪了下屁股,小声解释:“喝豆奶怎么就小学鸡了,豆奶含有丰富的大豆异黄酮,多喝可以美容养颜平火气,最适合你这种脾气暴躁的哥。” 齐晌:? 乔绯说得一套一套跟真的似的,而事实却是—— 豆奶便宜,三块五一瓶,啤酒八块钱,男人喝起来还没个完。 她精着呢。 一直没出声的贺承南把吸管插到齐晌的豆奶里:“哪那么多废话,喝。” 齐晌:? 那你倒是他妈的带头喝一口啊! 贺承南的这个举动无形中增加了乔绯对他的好感,觉得这位大大哥还算平易近人,不像那个穿夹克的龟毛事多。 再细细对比,大大哥今天穿的虽然是很酷的皮衣,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奇怪的不失某种矜贵干净的气质,一点都不油腻。 果然,能坐到大大哥位置的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乔绯胳膊捅了下默默埋头撸串的周狄,暗示他敬酒。 她拿起豆奶朝贺承南说:“那我俩以奶当酒,咱们喝了这杯就是朋友了。” 齐晌噗嗤一声没崩住,“什么玩意儿?” 他捂着嘴笑,肩头一耸一耸的,笑得相当色气,就欠开口问一句是人奶还是豆奶。 贺承南当然懂他在笑什么,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笑你妈呢一副流氓相】 齐晌虽然还是控制不住笑,但因为贺承南的眼神,还是强忍住端起豆奶去回应乔绯,瓶子刚要碰上,乔绯却直接让开: “有事吗,我说要跟你做朋友了?” 齐晌:……? 说完乔绯格外亲切的把瓶子碰上贺承南的,笑得甜美可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叫波波,是热格的dj,你呢,叫什么?” 他叫衣冠禽兽! 齐晌也不笑了,很受伤的坐在一旁咬吸管,心里默默嘀咕。 贺承南唇边漾出一点笑,拿豆奶瓶碰上去,慢条斯理告诉她:“霸霸。” 啪塔一声,乔绯刚咬到嘴里的排骨掉出来。她笑容顿在脸上,缓了缓,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爸爸?” “嗯。”贺承南重复:“霸霸。” 齐晌:…… 周狄:…… 顿了会才对着三个目瞪口呆的人解释:“霸气的霸。” 呼,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名字的确骚里骚气的,还有点占人便宜的意思。但乔绯也能理解,像他们这种混社会的大哥,都不会带真名出来混的,而且还都喜欢给自己取类似“飞龙”“傲天”这种一听就自带气场的艺名。 乔绯只能入乡随俗的喊了声:“幸会了,霸,霸霸哥。” 贺承南敛眉默笑:“久仰,波波姐。” 周狄:…… 齐晌更是没眼看,心道这俩人怎么不手牵手去奥斯卡呢?这逼装的他这个耿直的特种兵都看不下去了。 毕竟今天是讲和酒,乔绯跟贺承南碰了一杯,还是给了齐晌一点面子,把豆奶移过去。 “喂,那你叫什么?” 齐晌:? 不是,怎么到我这态度就这么敷衍随便了? 齐晌今天穿的是一件工装夹克,他挽起袖子,摆足气势,正要响亮的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号,乔绯忽然收走豆奶,抓了抓头发: “行了,说了我也记不住,干脆我就叫你夹克把。” “……” 我他妈现在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了? 齐晌有情绪了,不满的小声朝贺承南发牢骚:“这丫头完全不吊我啊!” 贺承南微笑不语,牙齿咬话:“刚才笑得那么下流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齐晌:“……” 贺承南有洁癖,日常在家里送到口中的都是佣人精心挑选过的,出门在外也都是高档场所,第一次来这种嘈杂市井的烧烤摊,他适应了很久,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还是没法将就。 一整晚,他一根烧烤没吃,豆奶也只堪堪饮了两三口。 乔绯问贺承南怎么不吃,贺承南一带而过:“我晚上不吃辛辣。” 她和周狄,齐晌面前摆满了吃完的签签,这样一对比,贺承南干净的桌面反而生出一丝可怜巴巴的味道。 乔绯默默想了会,放下手里的烧烤。 “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她离开烧烤摊。 她记得马路对面有一家甜品店,她以前经过时吃过几次,那家的招牌甜品甜而不腻,很好吃。 贺承南等了十分钟乔绯都没回来,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他原本还有别的事,耐心又等了两分钟后,贺承南站起来跟周狄说:“她回来你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周狄:“嗯。” 正好贺承南的手机响起来,他边走边按下接听,刚说了两句,身后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紧接着,有姑娘叫住了他——“霸霸哥!” 贺承南动作一停,转身看去。 乔绯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正朝他这边跑,两个丸子头被风吹得发丝微乱,脸蛋红扑扑的,胸前的项链一晃一晃, 跑近后喘着气: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说完她抬起手里的口袋,送到贺承南面前: “这是我给你买的小蛋糕,香草味的,行吗?” 姑娘的眼睛在昏暗的巷道里一闪一闪眨着,睫毛下柔软的光影莫名触动了贺承南的某处神经,他迟疑片刻,接过来淡声道: “谢谢。” 5.撩他第五式 司机老余从贺承南出门就开着车跟在后面,这会,贺承南和齐晌出巷子走到马路上便直接上了车。 关门时,贺承南瞥到一旁的垃圾桶,手里的香草小蛋糕滞了滞,还是被带上了车。 坐在前面的齐晌闻到味,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你没事吧,都到这了还演什么?” 贺承南升上车窗,把蛋糕随手放在置物格里,抬眼睨他:“关你屁事。” 而后又跟老余吩咐:“去机场。”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人忠厚踏实,也有眼力,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6.撩她第六式 电梯门被闻礼婕按着不松手。 她怎么都不相信面前这个一身平价打扮的女孩能吸引到贺承南,但她也知道贺承南是什么性格,随心所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敢去做。 所以或许只是逢场作戏的事,但如果她现在继续说下去贺承南只会更加厌烦,闻礼婕定下心,收住表情,而后冷冷的朝乔绯笑了笑,“行。” 她退回电梯里,按下一楼。 电梯门重新合上。 乔绯紧张乱蹦的心随门的关闭终于缓和下来,她把手从贺承南手心里抽开,往自己脸上扇风: “霸霸哥,要我配合你演戏也先给点暗示啊,说来就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低敛着眼眸笑道:“嗯,有道理,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你振作一点,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对不对,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手拿西瓜刀的。 但面前这个,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搭配精致袖扣,腕上那块手表她去年在美国玩的时候见过,百来万一块,限量的。 乔绯觉得,可能是时代在更新,大哥们也都开始走起了衣冠楚楚的文化人路线。 贺承南见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下乱看,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越想越有理的样子。 他唇角跃上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手里的零食,问:“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 乔绯正在分析新世纪大哥模式的思路陡地被打断,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贺承南耸了耸肩,入戏很快:“今晚和朋友去热格找你玩,你们同事说你请假了。” “哦,这样啊。”乔绯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起来:“那明天啊!后天我也在,还有,你们过来开酒一定要说是我介绍的!” “为什么?” “没有,就我们那个变态老板规定的,介绍客人进场消费满一万可以拿提成!” 贺承南:“……” 自己有出过这样的规定? “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乔绯拎着两袋零食,从包里掏出一张门卡,在过道里左右找了找,回头跟贺承南客套:“有空来店里玩啊!” “好。” 贺承南看她慢慢走远,格子衬衣包裹下的身体小小的,轻轻的,却充满了活力和自信。虽然和一年前比,她身上好像少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但最初打动他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未变。 依然炽热温暖,洋溢着十二分的热情。 - 乔绯拿房卡打开了2866房间。 把手里的两大袋零食全部铺到了宽大的床上,她静静坐到沙发上等,脑海里偶尔闪过贺承南的脸,想起刚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念头跟着一闪而过。 就,如果忘了小黑屋那晚他身上的狠厉阴鸷,这个男人还是很帅的,颜值,身材,衣品都非常在线。 算了算了,瞎想什么。 乔绯乱糟糟的摸了摸头发,这时外面有人也拿房卡开门,她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果然,进来的是卜拿拿。 卜拿拿比她大一届,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是国内最红的女团队长。今天是她以个人身份来c城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安排了她下榻在这个酒店。 从前她们在学校里就是好朋友,出道后相见的机会不多,趁着回来,两个人偷偷约在酒店见了一面。 “拿拿!!” “绯宝!!” 俩女孩先来了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在房间里抱着跳了好几圈。 乔绯问她:“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卜拿拿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的非常丰富,先是欣喜若狂,下一秒又无奈的拒绝:“我不能吃欸,我现在站c位,多一两肉摄像机都能给我拍出来。” 乔绯很同情:“这么惨?” “前几天喝了杯奶茶,我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小时。” “……”那你还是别吃了。 乔绯把所有零食重新收回口袋里,然后趴到床上跟卜拿拿聊天,两人聊了会娱乐圈的八卦,卜拿拿忽然问她: “你还在热格做兼职dj吗?” “嗯。” “听说夜场都挺乱的,你如果能别去就别去吧,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好。”乔绯轻轻回。 其实每个人都这么跟自己说,乔绯知道都是为她好,但时间久了,她也不想去多解释了。 乔绯喜欢电音,喜欢那种节奏和旋律,喜欢夜店里在台上挥洒音乐时的肆意人生。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聊天期间卜拿拿的经纪人来过几次,说了很多明天的工作安排,乔绯也不想占了她的休息时间,刚十点就说要回学校,拿拿却不肯放她走,非要留她在这睡。 后来,俩女孩裹在一个被子里,聊到夜里两三点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乔绯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转,惺忪睁开眼。 果然,身边已经没有人。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 【绯宝,我去上通告啦,零食我带走一包给助理们吃,爱你哟。】 乔绯朝沙发上看去,昨天提来的两大袋零食现在还剩一袋。 她顺便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早,才上午七点四十。 重新懒懒的陷入松软的被子里,乔绯眯上眼睛,正感慨明星的工作辛苦,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今天仿佛是周一? 仿佛上周五系主任约了她今天上午八点在办公室谈论文的事! 完了完了。 乔绯后背发凉的打开手机再次确定,果然,今天是周一。 从床上飞下来,跑到卫生间乱七八糟的刷了牙洗了脸,头发也来不及梳,乔绯提着包和那袋零食,嘴里咬着皮筋,一只手胡乱扎着长发,同时朝电梯处跑。 眼看快到,一扇电梯正在缓缓关门。 乔绯马上又跟昨天一样伸出尔康手,“等等!等等我!” 要关的门在最后一秒又打开了。 乔绯感天谢地的跨进去,边进边把皮筋套上头发,想扎个简单的马尾。 她站定后隐隐觉得身旁的气场有些熟悉,头一偏,扎头发的动作顿住,诧异的喊出来:“怎么又是你啊?” 贺承南:“……” 说得好像他故意在这等她似的。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的又看到了她,当真不是冤家不碰头么。 贺承南今天穿的是burberry黑色双排扣风衣,露出里面慵懒的同色系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不失硬朗的贵气。 他没答话,视线在乔绯脸上扫了一眼,女孩是素颜,皮肤很白,干净清丽,唇是自然的浅红色,像七分熟的樱桃,甜软可口。 可嘴角那一抹蜿蜒的白色却坏了风景,实在容易让人——尤其是男人胡思乱想。 贺承南喉头微动,收回视线,并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手帕递给她。 “?”乔绯莫名其妙看着他,“干嘛?” 贺承南面无表情吐出俩字:“牙膏。” “……” 乔绯马上转身看电梯的镜面,这才发现或许是刚才太着急,她嘴角还有没冲干净的牙膏沫。 突然的尴尬让她没多想,接过贺承南的手帕就是一顿猛擦,直到擦完她才不小心瞥到了手帕上的图案,登时便傻了眼—— 爱马仕今年的新款,市价接近三千块。 ……现在道上的大哥都这么奢侈的吗。 原本还想说买条新的还给大哥,但现在拿着被擦脏的手帕,乔绯有点装不动这个逼了。这时电梯门开,她欸了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贺承南却先她一步离开电梯,似乎完全没在意手帕的事。 乔绯跟在后面怔了一秒,很快又了然。 她曾经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知道手帕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并不是真的拿来擦手擦汗。而一旦这样尊贵私密的东西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们都不会再要了。 反正也不缺那一点钱。 他不缺钱,但乔绯不能缺了礼貌。 她朝贺承南的背影追过去,打算说声谢谢,包里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一看来电号码,乔绯赶紧接起来跟对面的人说:“对不起主任!有点堵车,十分钟!我保证十分钟就到!” 这么一耽误,贺承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堂。 乔绯自己也在赶时间,只能把谢谢大哥的事暂时放下,匆忙跑出酒店。 那边,泊车小哥把贺承南的车开来,贺承南带上蓝牙耳机,给齐晌去了个电话:“我现在过来。” 说话的空档,他无意中看到站在马路边的乔绯,姑娘应该是在打车,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再看看手机,面色急切,显然很赶时间。 贺承南要从这条路经过,他把车开过去,开着开着就不自知的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乔绯身边,他按下车窗: “去哪。” 乔绯吓了一跳,她打的滴滴明明是一辆桑塔纳,怎么变成了面前这辆价值千万的布加迪。 弯腰,看清车里的人后,乔绯才恍悟过来,揉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迟到了,要去学校。” 周一,这个时间又是上班高峰期,很难打到车。 贺承南的私人座驾从未让任何女人坐进来过。但今天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圣母病,莫名就沉下声音说了句: “那还不上车?” 乔绯愣了下,目光微抬,视线落向布加迪身后开来的车,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会意的点头:“好类!!” 很快,贺承南听到自己的后车门被人拉开,又迅速关上。 他略皱眉,就在有些不悦这个姑娘竟然不愿意坐他旁边这个举动时,他意外发现后排座位上多了一盒红艳艳的老婆饼和一排绿油油的娃哈哈ad钙奶。 紧接着,耳旁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乔绯坐在一辆白色桑塔纳里,从车窗里露出半个脑袋,眼角弯着:“霸霸哥,那是我请你吃的早餐!” 说着,笑眯眯的挥着他的手帕告别: “我走啦!” “拜拜!” 贺承南:“……??” 7.撩他第七式 乔绯的滴滴车扬尘开走,一直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保时捷这时也终于发动,悄悄跟了上去。 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座椅上两样幼稚的零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乔绯,还是自己,都有些好气又好笑,他轻哼的摇了摇头,踩下油门离开。 - 贺承南家住在二环路的鹭岛公馆,城中上流,极尽奢靡的富人别墅。 他一路开车回来,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嗯了声,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步履轻轻,语气闲散:“行啊,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听了这番话,贺枭群沉了沉气,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呢马甲,双鬓微白,浑身散发着一代枭雄的老辣沉稳和骁悍。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莽撞冲动,这事多半还是伍家那个纨绔二世祖先挑出来的。 贺枭群走到书桌前坐下,微微倾身,在一架古董唱片机上小心摆弄,然后放下唱臂。一阵婉转悠扬的音乐随着唱片的转动在房里传出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时代金曲仿佛把他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贺枭群后仰到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闭着眼睛,很享受的跟着旋律微微晃头,曲到一半,背对着贺承南开口: “总之注意分寸。” 齐晌瞧老爷子这默许的态度乐了:“注意着呢,不然姓伍的还能到您跟前蹦跶?” 贺枭群冲他摆手:“你先出去,我跟承南还有事说。” 书房门关,音乐依旧缓缓动听,贺承南心里十分清楚,伍盛戎那点事贺枭群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叫自己回来也意不在此。 “礼婕回来了这么多天。”贺枭群把唱片暂停,室内得了一丝安静,他转过身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承南漫不经心的走到书架旁翻老爷子的黑胶唱片,“我不喜欢她,您就别撮合了。” “就算做不成情侣,她不还是你一个妹妹吗,你至于家都不回?” 贺承南一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的划过书架上整齐的周璇和邓丽君,过了半晌,唇缝里才冷冷的挤出两句话: “不合适。” “走了,公司忙。” 贺枭群:“……” 从书房出来,芳姐说齐晌已经在车上等他,贺承南便直接出门,快走到时,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看到齐晌正窝在副驾上吃着什么。 贺承南大脑一嗡,想起早上乔绯递给他的老婆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三两步就快速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扯出齐晌。 “我他妈允许你吃了吗?!” 齐晌:“???” 齐晌很莫名其妙,很无辜。 “不是,大哥。”他把嘴里的培根咽进肚子里,“我吃个早饭惹到你了?” 贺承南:“吐出来。” 齐晌:“吐什么?” “刚才吃进去的,完完整整给我吐出来!” “……操。”齐晌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贺承南正要继续说下去,眼睛不小心瞟到车后座,看到乔绯给的老婆饼和ad钙奶还完完整整躺在上面,话到嘴边又紧急刹回。 平静了会,他眉宇间情绪流动自如,迅速从阴转晴,扣好风衣,若无其事道: “以后吃东西前先跟我打报告。” 齐晌:“……?” - 周一的清早是堵车高峰期,乔绯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在接了系主任五个电话且说明再不到就取消她的论文答辩资格后,乔绯提前下了车。 从面前的技校穿过去就是音乐学院,比这样堵下去要快。 一路跟着的保时捷这时终于也停在了路边。 闻礼婕降下车窗,亲眼目送乔绯走进学校后,抬头看了眼学校的名字—— 【c城职业技术学院】 她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一种直觉上的自信和笃定让她松了口气。 不过是个三流大学的学生,就算昨天和贺承南在酒店一夜风流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贺承南没有送她回来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闻礼婕看得很开,她出去四年,贺承南首先是个男人,其次还是个集团掌权人,身边是不可能没有女人投怀送抱的。 只是她现在回来了,就必须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野花野草的,修了就是。 乔绯快速穿过技校的操场,再沿着走了两百米就到了音乐学院的后门,一气呵成的冲到教学楼办公室,系主任正在等她。 惴惴不安的敲了门,乔绯乖巧脸:“主任,我来了。” 系主任抬了抬眼:“哟,你这个十分钟够长的啊。” 知道是自己迟到,没话可辩,乔绯赶紧卖乖,从还没分完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芝麻饼:“主任,快别气了,我主要是给您买早饭去了。” 系主任:“……” 他其实还是比较欣赏乔绯的,就是这姑娘太离经叛道。音乐学院每年都给文化界输送不少人才,乔绯学的是古典音乐,精通多样乐器,是难得的人才,学校早已决定毕业了保送她去美国的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深造古典音乐,结果早前乔绯交上来的论文题目竟然是—— 【浅谈电音的发展和现实意义】 这是个和她专业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论题! 系主任把她的论文提出来,放在桌上:“你这个题目不行,回去重新写。” 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快一万字的论文就这么被人否定,乔绯有些茫然,“怎么不行了?不是只要和音乐有关就行吗?” “你学的是古典音乐,你不能谈谈中西方古典音乐的差异?不能谈谈现代音乐与古典音乐的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电音,那是音乐吗?上得了台面吗?” 乔绯:“……” 主任语气激动,喝了口茶略有责怪的意思:“我听人说你现在每晚在什么夜店里做dj,我看你就是被带坏了,搞起了那些不入流的电音。” 乔绯原本也想尊师爱道,有些话就算保守古板,听听也就罢了,可主任越说,那种科班传统的优越感就越是强烈的迸发出来,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那种主流的,民族的,古典的才是高贵的。 乔绯也是个倔脾气,站直腰板:“我就写这个,我觉得很有意义。” 系主任一听,马上觉得主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放下茶杯:“乔绯!你不要觉得你成绩好就可以任意妄为,你如果坚持要写这个也行,我必须打电话到你家里说一声,免得到时候答辩不通过毕不了业家长怪我们学校。” 乔绯做dj的事是完全瞒着家里的,乔父就跟系主任一样,是一个非常保守古板的男人,学校这一个电话打回去绝对坏事。 家里已经很乱了,乔绯不想乱上加乱,给他们再添烦恼。 系主任开始在电脑里找乔绯档案中留下的父母联系方式,乔绯没想到他说打就要打,来不及多想先下手拦住他:“主任,不用打电话了!” “为什么?” 情急之下,乔绯脱口而出:“我,我爸爸就在c城。” 系主任眉一挑,放下电话:“哦?这么巧?” 乔绯坚定的看着他:“嗯,他来c城开会,顺便来看我。” “行。”系主任看了看日程表,思虑片刻:“你让他后天下午两点过来,我正好还有其他事要跟你父亲说。” 终于将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乔绯大脑一片空白的退出办公室。 她讷讷的走出来,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紧张的对话氛围里,直到脸迎面吹到微凉的风,感受到了人间真实的那一刻才猛然反应过来—— 牛皮吹破了。 她现在要去哪找个…爸爸来? 8.撩她第八式 周一晚上一到热格,乔绯就把周狄拉到后台商量。 “不是吧,装你爸爸?”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周狄一脸不可思议:“我这样子装你哥都没人信好不好。” 乔绯细细一打量,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吴英俊今年四十五,体态稍胖,一头刘欢款的中长发完美的符合了一个想要把女儿教育成音乐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下午一点,乔绯站在音乐学院大门口等。 她和吴英俊约定的是这个时间,因为要事先对一对词,所以比系主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 十二点五十,乔绯看着路口,正等着吴英俊的那辆白色奥迪出现,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从隔壁街拐弯驶来。 随着逆光前行,黑色车体像蛰伏在深夜里的猛兽,气场嚣张醒目。 乔绯揉了揉眼睛,跳过那辆自带滤镜和光芒的豪车,又巴巴儿的看后面。 英俊哥怎么还没来。 正伸长了脖子眺望,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了。 乔绯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车窗降下,车里的人懒懒的叫了声——“波波姐?” 乔绯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回了神的时候一个虎躯一震。 回头,弯腰,看车里的人。 精致剪裁的炭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暗褐金的花纹领带低调内敛,外套浅口很讲究的露出折叠手帕,西装革履,清冷矜贵。 ……乔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大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衬衣曾让她吓得心肝乱颤。 第二次的讲和酒,他穿的是黑色皮衣,硬朗帅气,man到爆表,浑身都是荷尔蒙气息,但乔绯还是觉得他很危险。 第三次在酒店,黑色的奢侈风衣冷清高傲,不过因为那块手帕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些。 总之,乔绯印象中的大哥是黑色的。 绝不是今天这样——绅士,优雅,还带了一丝沉稳的严肃感。 贺承南见乔绯看自己看到发呆,嘴角轻轻勾起:“等人?” 乔绯愣了一愣,收回目光,结结巴巴答:“啊。等人。” “嗯,那不打扰你了。” 贺承南说完便重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乔绯手机忽然响,她看到是吴英俊的号码,马上接起来,贺承南不慌不忙的开出去,速度很慢。 从后视镜里看,乔绯正抓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在心里倒数。 “3” “2” “1” 倒数结束,身后果然传来女孩呼喊的声音—— “那个,等会啊!霸霸哥——!!!” 被临时放鸽子的乔绯实在没有办法了,抓个猴子也当兵,吴英俊打电话说来不了,事情迫在眉睫,霸霸哥虽然年轻了点,但好歹今天穿得这么体面,倒有那么一点家长的味道。 乔绯气喘吁吁跑过来,趴在贺承南车窗上,可怜巴巴:“拜托,帮我个忙。” “嗯?”贺承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笑了:“什么忙?” 贺承南今年二十六,虽然穿得沉稳,还是缺了那么点中年男人的味道,还好乔绯早有准备,她买了几个假胡子,原本想着既然吴英俊肯来就用不上,但现在人换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贺承南,就不得不上道具了。 坐到劳斯莱斯上,乔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撕开背胶,然后在贺承南唇周找角度。 贴胡子这种事也很考技术,务必要贴的自然生动。 乔绯勾勾手:“霸哥,你过来,近一点。” “……” 贺承南看着她手里几个黑绒绒的东西…非常的生理不适,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这个是八字胡。” “这个是一字胡。” “这个是阿凡提同款。” “这个是腾格尔同款。” 乔绯一个个比划,材质粗糙的假毛混在一起在贺承南脸上蹭来蹭去,蹭得他痒痒的,有些不耐烦。 他有洁癖,讨厌这些脏脏的廉价的东西。 身体下意识抗拒,他身体往后倒,乔绯却忽然双手握住他的脸—— “别动啊,霸霸哥。” 她眨着眼,眼神认真。 和那晚风里跑来的她说“不好意思啊霸霸哥我不知道你不吃辣”一样,眼里好像倾泻了整片星辰的光,温暖灵动。 姑娘柔软的双手托在他脸颊,把他又拉近了点,软糯的求道: “一会就好,求求你了。” 贺承南:“……” 心莫名其妙的就软了,那股不爽也无影无踪的退了回去,好像所有的坏脾气都对这个姑娘自动免疫。 真是… 推了文化.部的会议来这给她扮爸爸,贺承南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疯得不轻。 几分钟后。 贺承南鼻下被贴上乔绯精心打磨修剪过的一字胡,比起之前的生硬来说,姑娘巧手修了修,现在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但贺承南看自己还是想吐。 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幸好齐晌和褚焱没在身边,否则这事说出去他们能笑到抱孙子的那一天,然后顺便说给他们孙子听,一代一代笑下去。 乔绯很满意被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爸爸,她看了看表,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她正好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跟贺承南说一下,免得待会在系主任面前穿帮。 “霸霸哥,今天你就装我爸,待会到我们主任面前,你只管听,只管点头,他说什么你都笑,左耳听右耳出就是。” “……”贺承南心里估计,这姑娘肯定是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不敢告诉家长。 他应下,乔绯却依旧不放心似的,还要跟他演练一次: “霸霸哥,你得进入一下角色,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儿。” “……” “你叫我一声。” “……波波?” “噢,我差点忘了。”乔绯拍了拍脑袋,“我真名叫乔绯,我家人朋友都叫我绯宝。” 贺承南:“……” 乔绯见他微愣,催道:“快呀,霸霸哥,你必须马上进入角色!” “……”贺承南叫不出口。 “来嘛,别不好意思,叫我绯宝,绯——宝!” 贺承南唇有些干燥,他拿起车里的矿泉水,面朝前方喝了一口,而后顿了三秒,不自然的喊: “绯宝。” “嗯!爸爸!” “……” 凭空多出个伶俐娇俏的女儿,贺承南刚喝下去的水呛出一大半,心理上还没接受过来,一只纤细的胳膊又挽住自己: “爸爸今天贼帅!快来——”乔绯靠到他旁边,变魔术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前置镜头一放:“跟女儿来一张!!” 贺承南:“……” 身体下意识去躲,已经来不及了。 咔擦一声,父女情缘的罪证已经留下,乔绯拿着手机喜滋滋的打开美颜,还不忘安慰他: “放心,我不会只修自己的。” 贺承南:“……” 妈的,脑阔真他妈疼。 闹了一会,双方差不多也进入了角色,一点五十,贺承南把车开进学校,停好后正要下车,乔绯却忽然拦住他: “爸爸,你紧张吗?” 贺承南停下来看她,伴着轻笑薄唇一勾:“紧张?” 二十三岁那年贺承南锋芒初露,行事嚣张,截了一个前辈的生意,对方损失上亿,基业垮了一半,一怒之下找了国外黑手放言买贺承南一条腿。 也就是那时候,贺枭群找来了退伍的齐晌贴身保护贺承南。 最刺激的时候,贺承南和齐晌跟一帮黑手在c城上演极速飙车漂移。就算是那样的时刻,贺承南都没紧张过。 现在? 呵呵。 ? 爸爸我还真他妈有点紧张。 9.撩他第九式 系主任办公室。 乔绯领着贺承南,在敲门之前再三跟他确定—— “待会主任不管说什么你都别在意,笑就行。” 以至于贺承南一直以为乔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进去后的好几分钟内都遵循了乔绯的告诫,只听不说。 直到后来,他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双腿交叠,神情散漫,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冷淡又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但这件事千丝万缕,乔绯不敢闹大,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听清楚。”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不经同意就出现在我的饭局,再有下次——” “直接滚。” 10.撩她第十式 要说贺承南以前,对闻礼婕其实也不是太差。 八十年代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时候他们的兄弟情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贺家便对他唯一的女儿多照顾了些。 最初将闻礼婕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贺承南没有那么的反感,他听说过不少父亲打拼的往事,对闻家的长辈也算礼敬,那一年闻礼婕十六岁,踏进贺家大门时叫了一声南哥哥,贺承南当时皱眉,没应。 从心底觉得不太习惯。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小姐脾气大,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漠少言,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11.撩他十一式 房间门忽然又开了。 贺承南站在门后,一眼就看到了乔绯。 姑娘手里好像提着什么食物,塑料袋里蔓延着腾腾热气,她视线也跟着一并过来,看向自己。 贺承南马上收回看她的那道目光,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似的,眉目淡淡的骂齐晌: “有事吗你,几点了,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他双手合十,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12.撩她十二式 五点半的时候,天渐渐现出微光。 乔绯从一开始倒在自己那侧的窗口睡,到后来倒向贺承南这边,再慢慢倒到他肩上,最后成了现在的状态——头大摇大摆的枕在他腿上。 贺承南被她骚扰得就没合过眼。 垂眸看腿上的姑娘,她闭着眼,睫毛很长很密,唇软软的,偶尔会发出几声梦呓,嘴角轻轻扬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然后回头,朝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走,贺少爷来了,咱敬个酒去。” 场里的人自动分开,绷带和他的跟从慢慢悠悠去了二楼。 乔绯眼看着他进了那个听说是老板才专用的包厢,再想刚才他说的那句贺少爷,心里基本也知道,应该是老板来了。 店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压抑,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乔绯悄悄藏起手摸到的血迹,转身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照了下,发现肩上有一个小伤口,应该是被刚才溅起来的玻璃片划到的。 她没有声张,随手抽了张纸去擦,沾了血的纸在灯光的衬托下有些血腥,本就受了惊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的omg。恰好吴英俊这时从楼上赶下来,看到这一幕惊了: “快,给乔绯拿纱布!拿碘酒!快!” “打120!!” 乔绯:“……” 同一时间,二楼包厢。 伍家祖辈做矿业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纨绔公子哥儿,整个一暴发户气质,走哪都财大气粗,他和贺承南年纪相仿,明里暗里的这些年也在卯着劲比较,只是—— 贺承南开娱乐公司,投资有道赚了几个亿,他也开娱乐公司,却天天传绯闻,最后玩大嫩模的肚子。 去年贺承南开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双收。他便也要将自己旗下的ktv入驻音乐文化街,跟着分杯羹。但贺承南看不上他,怎么都不愿意,梁子也就这么暗中结下,后来的栽赃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对外时,伍盛戎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 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贺承南的人打断的,伍盛戎进了包厢还是热情的勾肩拥抱:“哟,贺少爷!” 贺承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他掏出手帕去擦被碰到的地方,面色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实挺累,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脱了外套丢给身边的齐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说把,你要干什么。” 伍盛戎讪笑了两声:“贺总,我这胳膊断也断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当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厅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没问题,只要你点个头准我们进场,我保证!” 他竖了两个指头:“分红不低于这个数。” 贺承南右臂顶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半仰,神情闲散的笑:“才两成?” 二八已经是伍盛戎最大的让步,他脸色一黑,有些不快,语气也稍稍强硬起来: “今天我来就是跟你要个进场权,你要是点头,咱们什么都好说,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语调放缓,视线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胁,如果贺承南铁了心不让自己赚这个钱,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个了断,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贺承南必须付出代价。 人在商界混,谁都有点不干净的手段。 其实让ktv入驻音乐街对贺承南来说没什么损失,之前他是看不顺眼伍盛戎那副纨绔的模样所以故意刁难他,但现在—— 第一,他今天实在很累。 第二,音乐街是贺氏跟文化.部的合作产业,伍盛戎今晚这点小伎俩贺承南不是没有能力奉陪,但万一事情闹大,政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个商人,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基于以上,贺承南准备谈到三成就松口。可就在这时,褚焱进了门。 他去拿了样东西所以迟到,从内场经过时看到一群员工围着乔绯转,支了个人问清事件经过后,觉得有必要知会贺承南一声。 靠到贺承南耳边,他小声说:“伍少爷刚才砸酒瓶,溅起来的玻璃渣划伤了乔小姐,听说流了不少血,吴英俊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贺承南听完似乎没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光影不小心打到室内的一刹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来的阴冷。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伍盛戎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贺少爷,这笔生意究竟做不做?” 贺承南平静笑了笑:“做,当然做。” 他放平交叠的腿,身体前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楼已经完全清场,音乐也暂停,场内只剩伍盛戎带来的一群人和几个胆子大的热格员工,两方互不打扰,气氛安静又诡异。 乔绯被同事们清理好了伤口,正想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实的巨响。 所有人愣了半秒,齐刷刷朝二楼看过去。 13.撩他十三式 伍盛戎这种张牙舞爪、喜欢用钱横着走的人对贺承南来说,高兴了可以当他是个白痴,陪他玩玩。但真的不高兴了—— 必定会让对方再也没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贺承南这样的人骨子里本就是狂妄的,他有这个资本,却从不轻易使用,除非对方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但过去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自己动过手。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目光冷淡,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他们讨论了几秒,一拥而上,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乔绯很茫然,“怎么了?” 吴英俊告诉她:“因为你的事,刚才老板说了,以后员工上班期间无论生病工伤都送私立的和睦医院!和睦医院啊!那可是拿钱买服务,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高级地方!嗯!老板真是好人!”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西装外服递给乔绯: “呐,你看,老板说你女孩子,衣服被剪破了不方便,特地把他自己的衣服留给你先披着。” 乔绯出来的急,自己的衣服还在热格后台。刚好这时医生清理完了她的伤口,也贴好了止血纱布,一边肩膀没了衣服的遮掩,裸着出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别无选择的把西服接过来,乔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热格就是个普通员工,甚至只是个兼职的,随时能拍屁股走人的那种,老板居然这样体贴,屈尊关心。 乔绯拎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的惶恐。 吴英俊见她愣着不动,热情的帮她披好:“快穿上,别着凉了。” 西服面料高级顺滑,穿在身上迅速传来暖意。乔绯站起来,正要对吴英俊说句谢谢,忽然身体一顿。 鼻尖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但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这种熟悉源自哪里。只隐隐觉得,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带给她的感觉和温度似曾相识。 “怎么了?”吴英俊问。 乔绯淡淡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或许是幻觉吧。 她笑:“没事。” - 第二天,一则由公.安部发出的通报迅速成为微博头条,炸翻了成片的服务器。 通报里指出,盛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花心少爷伍盛戎,被群众举报涉嫌吸毒藏毒,且藏毒量达到刑事标准,目前已被拘留。 新闻爆出后,盛天股票迅速动荡,吃瓜网友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笑伍盛戎作死活该,整个微博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样的热闹也出现在热格的后台,晚上七点,在上场前夕,来得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知道昨天伍少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人都傻了,眼神飘忽,一直傻笑的要跳舞。” “啧啧,听说是被老板硬生生灌进去的那东西。” “真的假的……好吓人。” “你们别乱传啊,听说今天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楼上跟英俊哥开会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传着不知真假的消息,乔绯也竖起耳朵悄悄听,她昨晚被送去了医院,后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 但从现在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似乎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靓希作为热格资历比较老的演员,看着一群小毛头讨论着老板,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今天新做了美甲,指甲上镶了夺目的锆石,展开双手,边欣赏边说:“咱们这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否则能开这么大的夜场?呵,闹呢?伍盛戎一个挖矿的二世祖也敢来闹事,这不是上赶着活腻了么。” 有人感兴趣的凑过来:“希姐希姐,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说点他的事听听啊!” 林靓希顿了下,朝那人眨眨眼:“你想听什么?” “嘿嘿,老板有女朋友吗?” 林靓希翘了翘唇,打量问问题的小姑娘,随后不屑的白了一眼:“就你也好意思打老板的主意?别做梦了。” 她转而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听说老板有个艺术家女朋友,我们都别做梦了。” “啊……”众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乔绯一直躲在人堆里听八卦没吱声,趁大家又追问起了艺术家女朋友的信息,她悄悄退到一边,去了更衣室。 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静静挂着一件已经干洗完毕的笔挺西装。 乔绯这人做事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老板怜惜她是作为上司的一份胸襟和格局,但她不能没点逼数。所以今天白天她加急找了西装品牌的指定干洗处,把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让吴英俊帮忙送回,但既然今天老板过来了—— 乔绯鼓起勇气,决定就趁现在,亲自去跟老板道个谢。 老板体贴员工,员工也该给予相应的尊敬。 小心提着已经套上防尘袋的西装,乔绯越过还在八卦的众人,走到员工电梯,按下三楼。 心里有点紧张,是因为她这个职场小菜鸟即将见到自己最顶头的上司。 也有点愧疚,是因为自己曾经打着他的名声招摇撞骗,成功骗到了霸霸哥和夹克哥两位社会哥的信任。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 门开,她一眼便可看到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总裁办公室。 抱着复杂的心情,乔绯慢慢走过去,走到窗前,穿过百叶窗的极细缝隙,她隐约看到办公桌前吴英俊的微胖背影,以及他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顿了顿,她视线挪开。 也好,趁英俊哥在,她能少点拘束和尴尬,进去说声谢谢就走。 乔绯深吸一口气,压住紧张的心跳,礼貌叩了三声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来。” 14.撩她十四式 得到授意,乔绯小心推门进去,门刚掩开三分,她就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去了阳台。 捏着门柄,手心渗出了汗,乔绯咬咬牙,把门全部推开走进去。 吴英俊看到是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乔绯晃了晃手里的防尘衣袋:“我还衣服给贺总。” “噢,那你等会,他在接电话。”吴英俊笑了下,顿了顿,手凑到嘴边神秘兮兮小声道:“贺总刚刚正跟我提你呢。” “……” 乔绯忽然有种上学时被老师们聊天点到名的感觉,一紧张,手里汗更多了。 上司们聊自己,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快到我上场了,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乔绯拉上门,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但两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周狄听完沉默了一瞬,想说什么,纠结又纠结,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乔绯:“那你等会,我问问。” 挂了电话,周狄犹豫了会,朝面前的褚焱说:“绯姐问我贺总的电话。” 褚焱嗯了声,而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 周狄没接,还心存念想:“不用问一下贺总吗?万一他并不想给呢?” 褚焱把纸条塞到周狄手里,嘴角牵起温淡的笑,意味深长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周,不该你有的想法,还是提前断了比较好。” 周狄:“……” 被褚焱叫下来得知从明天开始要做乔绯的助理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时,周狄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某些事情或许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现在褚焱这句话又让他冰块打脸瞬间清醒。 他这个助理,说白了就是帮大哥看着他女人的小弟。 周狄这个细胳膊哪拧得动贺承南那样的大腿。 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默默把上面的数字发给了乔绯。 这边,收到号码的乔绯兴奋坏了,马上存下了霸霸哥的名字,然后小心发去一句话: 【霸霸哥,你在忙吗?我是波波。】 但这条消息好像石沉大海,发出去就没了回应,乔绯从酒店一路等到回了学校都没收到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绯也不好意思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回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乔绯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瞌睡状态,手下意识按下接听,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男人的懒音:“睡了?” 乔绯反应了下,猛地被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惊得倦意全无,坐起来,神智嗖地全面恢复: “没有没有,你是霸霸哥?” “嗯。”男人像是说了很久的话,声线有些暗哑:“找我有事么。” 乔绯赶紧把自己想要请他吃饭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同意了。 “中午吧,晚上我有事。” “没问题没问题。”乔绯连忙应下:“那我定好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 挂了电话,贺承南站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落地窗旁,静看对面那栋大厦上正闪着缤纷颜色的广告牌。除了开了很久的会带来的一身疲惫外,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 他明天明明很忙,晚上要搭飞机去美国,却还是应了乔绯的邀约。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包容乔绯的一切,为她修改自己的底线,也会在她受伤时心疼,但—— 贺承南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动心,还是,只是对去年两人那场邂逅后未褪的兴致。 - 第二天中午,约好了11点见面。 乔绯这次没抠门,特地在城里很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定了包厢。 她今天化了淡妆,白色针织衫配紧身牛仔裤,青春又活力。 十点五十的时候,贺承南到了餐厅。 或许是晚上要赶飞机的原因,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简单的黑衣长裤,休闲中透着淡淡的矜贵。 坐下,乔绯客气的把菜单递给他:“霸霸哥,你点菜。” 贺承南推回去:“无所谓,你点就是。” 闻言,乔绯也不再推托,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好好感谢霸霸哥,于是照着菜单上最贵的点,看到餐厅招牌的法国蓝龙虾时,眼都不眨一下就点了个五斤的。 愉快的吃了会前菜,烹饪好的龙虾终于送了上来,摆上桌果然气势十足,比乔绯的小手臂还粗。 她迫不及待拿起刀叉,顺便招呼贺承南:“霸霸哥,别客气,吃呀!” “好。”贺承南嗯了声,拿餐巾擦了擦嘴,顺便摸出打火机,正想跟乔绯说出去抽根烟,乔绯忽然哎呀了一声。 他抬起头。 姑娘正皱眉吸着食指,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发现贺承南在看她,赶紧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尴尬解释: “……那个,我被钳子扎了下。” 说完乔绯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她讪讪闭上嘴,不再碰龙虾,转而端起旁边的浓汤喝起来。 姑娘耳根的一点红出卖了她心底小小的难为情,贺承南看了莫名想笑,他极淡的勾了下唇,把烟和打火机放回去,然后不紧不慢的拿起面前的刀叉。 乔绯没注意贺承南的动静,只顾着低头默默喝汤,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我是一个智障的念头,过了会,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从对面推来的碟子。 碟子里,是饱满完整的虾肉,旁边放着芝士黄油酱。 乔绯愣了下,看看碟子,再抬头看看贺承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与她对视几秒,莫名被看出了一点不自然的味道。他别开视线,拿着烟盒起身,故作镇定的说: “看什么?” “剥好了还要我喂到你嘴里么。” 乔绯:“……” 15.撩他十五式 乔绯长这么大, 除了自己亲生的妈帮着剥过虾蟹之类的食物,从来没有别的人, 尤其是男人帮她剥好壳,还送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件接受起来不太习惯,却又令她少女心微微荡漾的事。 乔绯觉得,贺承南一定是看到了刚才自己失态的样子,觉得她是个没吃过龙虾的乡巴佬,所以才会照顾她的面子,帮她剥好。 她在心里再一次确定, 大哥真的是好人。 大哥已经去抽烟了,剩乔绯一人坐在餐桌旁, 她拿起刀叉在虾肉上切下一小块送到口中, 龙虾的味道味醇鲜美, 但不知怎么,她竟吃出了一脸微热的感觉。 贺承南回来后, 看乔绯碟子里的龙虾肉吃得快差不多了, 心里莫名闪过一种奇怪而又雀跃的成就感, 他坐下来,铺开餐巾, 清了清嗓问道: “今天你不用上课吗?” “不用。昨天我们经理升我的职了,我待会要去给自己买点衣服啊, 首饰之类的打扮打扮。”乔绯放下叉子, 很骄傲的拍了拍胸口笑着说:“毕竟你波波姐现在是正式dj了, 总要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嘛。” 贺承南轻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 目光在乔绯身上打量片刻,发现她依旧穿得简单质朴,在心里快速算了下时间,随后故作随意的说: “我吃饱了也想走走,要不帮你参考参考?” 乔绯顿了下,眼前一亮:“好呀!” 贺承南原本以为,乔绯刚领了工资,提成也不错,就算不买奢侈品,起码也会去正规的商场选衣服,所以他才想说跟着,找机会买一件合适的送给她,就当是庆祝她升职的礼物。 然而乔绯却七拐八拐的把他带到了一个名叫女生街的地方。 街道里是鳞次栉比的女性商品店铺,热闹非凡,很多商家甚至把衣服挂在了门口,商品琳琅满目,人流如织。 贺承南完全没料到乔绯会来这么接地气的地方买东西,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站在街口头皮发麻,有点迈不动腿。 乔绯却没注意他神情的异常,甚至兴奋的拖起他的手往里冲: “霸霸哥,我上周来看上一条裤子,你快来帮我参考参考!” 贺承南措手不及被她拉进去,嘴动了两下,一开始似乎是想挣扎的,可当感受到手里的柔软温度后,又默默忍了下来,任由姑娘拉着他闯进那片陌生的世界。 乔绯看中的裤子在女生街最里面的一家店铺,她拉着贺承南穿过层层人群直往里走,途经一家首饰店时,她忽然停下来,顿了顿,走到陈列柜前看。 这是一家专门做大牌a货的店。 乔绯凑到灯光下,看到tiffany的最新款笑脸项链店家已经出了超a版,笑脸很可爱,很灿烂。 她看了下标签价格,398,不足专柜十分之一的价格。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t家专柜各种扫荡,转眼今年连出的新款都得从山寨店里得知了。 乔绯视线久久的舍不得离开,觉得这款是真的好看。但她有原则,什么层次做什么人,既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也不会买这种山寨的强撑。 看了会,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贺承南跟在一旁看到了她眼底所有情绪的转变,默不作声的跟着看向柜台里的项链,那里面陈列了很多款式,他不确定乔绯看的是哪一款。 “走啊,霸霸哥,我们去看裤子!”乔绯很快又笑容满面,“待会你顺便帮我砍砍价!” 贺承南视线从柜台挪开,皱眉:“砍价?” “对!”乔绯眨了眨眼教他:“就跟你们出去谈判一样呀,待会你在我旁边站着,一定要凶一点,拿出大哥的气势来,震慑住他们!” 贺承南:“……” 狭窄热闹的小街巷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贺承南此刻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只要贺承南高兴,买下这条街都不是问题。但现在,c城弹个手指就能动荡股市的人,却被一个姑娘拉着去砍价。 还要他装黑社会。 贺承南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出门是遇到什么神仙了。 几分钟后,乔绯拉着他挤到一家叫rockstyle的店铺门口,还没进去,就指着墙上挂的一条劲爆小热裤对贺承南说: “就那条,好看吗?” 贺承南抬眸睨了眼,款式还算时尚,面料是很闪的那种,设计也很有特点,适合在夜场的灯光下穿,但是…… 他皱了皱眉—— 也太短了吧,好像连屁股都包不住的那种。 “这是裤子?” “这叫热裤,你就不懂了嘿嘿!你看那个面料,就说好不好看吧!” 贺承南闭了闭嘴,面无表情:“一般。” 眼光没能得到认同,乔绯却一点都不生气,她笑嘻嘻的摆手,没往心里去:“没事,直男都说不好看!” 贺承南:“……” 乔绯继续念念有词:“上次来开价要599,我还价499没卖,今天我打算……” 她若有所思的算了算,胸有成竹道:“今天还399!” 贺承南:“?” 这什么清奇逻辑。 “499都不肯,399会卖?” “当然啦。”乔绯笑眯眯的拍他的肩,眼底狡黠俏皮:“大哥,待会就靠你啦。” 贺承南:“……” rockstyle的老板娘是个和乔绯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店里客人多,她原本没太在意乔绯的进来,但眼角不小心瞥到贺承南后,眼睛马上透着精光的站起来: “欢……欢迎光临!” 贺承南被她毫无礼貌且带着几分性.骚扰的直视看得有些厌恶,便没进来,站在门口等乔绯。 乔绯直接点着那件热裤,熟练的问老板娘:“这裤子怎么卖的?” 老板娘盯着贺承南回:“699。” “???”上周来还599,今天怎么还涨价了? 幸好乔绯之前问过,心里有数,只愣了一霎便底气十足的开口:“399卖不卖?” 老板娘从对贺承南的垂涎中抽空翻了个轻蔑的白眼给乔绯,意思大概是【玩你的蛋去吧。】 乔绯读懂了,闭嘴回头,马上跟贺承南使眼色。 接收到信号的贺承南:“……” 他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眼神回复:【看我干什么?】 乔绯继续瞪他:【上啊!】 贺承南:“……” 刚才人家姑娘就对他寄予重望,现在砍价关头,气势绝对不能弱。 贺承南纠结酝酿了许久,才硬着头皮挤出两个字—— “少点。” 他的声音磁性沙哑,对熟女来说是一种强烈的诱惑。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笑了笑,眼睛一转,忽然松了口。 “好啦好啦,就当帮你带的。” 乔绯不敢相信这次还价竟然这么顺利,她高兴坏了,朝贺承南递了个眉飞色舞的眼神,然后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老板娘把裤子包在塑料袋里递给乔绯,趁她扫码给钱时,悄悄凑近,压低声音说: “美女,把帅哥的电话给我,只收你300。” 乔绯愣了下:“什么帅哥?” 老板娘嗔了她一句,指着门外:“就那个帮你还价的呀。” “……” 乔绯看着打扮风情,浓妆艳抹的老板娘,也不知怎么回事,满心欢喜忽然就冷了下来,涌出一阵强烈的反感和不适。 小时候有人拿一颗花生骗走了乔绯的巧克力,她很生气,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巧克力,她还没尝到一口,就被别人花言巧语骗走了。 巧克力那么甜,是她最喜欢的零食。 霸霸哥那么好,是她最珍惜的朋友。 突然之间,乔绯坚定了一个念头——她必须要像保护巧克力一样保护大哥,不能让他这颗优质大白菜被面前这个母猪拱了。 她闷头输入密码,一秒后,老板娘的店里响起——“您的微信账户收到十元。” 老板娘愣住:“美女,数额不对呀。” “对的。”乔绯冷冷的把裤子口袋甩回去:“给你十块钱,赶紧去买面镜子照照自己脸有多大。”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店门。 贺承南没有听到乔绯跟老板娘的对话,看到原本和和气气成交的买卖忽然黄了,他纳闷的问:“怎么了” 乔绯耸耸肩:“没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摸不清女孩什么心思,贺承南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司机老余这时给他打来电话,问了位置后说一刻钟后到。 贺承南该去机场准备了。 出了女生街,总算呼吸到了一点顺畅的空气。 乔绯问他:“怎么着急要走呢,我还没买到衣服呢。” 贺承南:“手头还有点事。” 他这么说了,乔绯就没再强留,很快老余开车到了街口。 老余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因此开车时习惯带个眼镜遮阳,乔绯送贺承南上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从后视镜里看到带着黑色墨镜一脸严肃的老余后,心里怂了怂,没敢开口。 ……大哥连司机看上去都很吓人。 乔绯只能保持距离的跟他摆手:“拜拜霸霸哥。” 贺承南:“嗯,你继续去逛吧。” 乔绯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两步追上去敲他的车窗。 贺承南放下车窗,“怎么了?” “霸霸哥,31号你有空吗?” 今天25号,美国那边的事还不确定需要几天时间处理,贺承南也给不了肯定的答案,只能问乔绯:“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乔绯摸着头笑了笑,“那天晚上热格会有个万圣趴,有很多活动,会很热闹,你要是有空的话……” 姑娘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飘进他耳里:“来找我玩啊。” 刹那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悄悄窜进贺承南胸腔里散开。 他嘴角牵了牵,思绪停顿片刻,点头: “好,我有空就来。” “嗯!”乔绯脸上明显欣喜起来,冲他挥手:“那再见霸霸哥!拜拜!注意安全!” - 劳斯莱斯驶出街道,老余心里好奇,百年不插一句话的他也忍不住问道:“少爷,这姑娘谁啊?” 贺承南身体稍稍转过一点,从后窗看到乔绯还站在原地,手卖力的舞着跟他再见。 唇角轻轻抿了抿,他回身坐好,轻轻淡淡问:“你觉得呢。” 老余在贺家开车几十年,说句看着贺承南长大这样的话也不过分,他想了想,小心答道:“我觉得,您好像挺在意她的。” 车里随意播着电台的音乐,贺承南喝了口水,而后闭目,手轻轻搭在座位中间的扶手上。 对于老余的话,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明面上的回应,但当时心里倾向性的默认,自己是明白的。 贺承南是个性情很淡漠的人,二十五岁前他每天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扩大贺氏的影响力,女人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可以在商场上为势互相利用,却从不会动真格。 但很显然,乔绯在他心里已经超出了对女人划定的情感界限。 乔绯重返女生街一个人逛了会,兴致缺缺的买了两件衣服和几件适合舞台的夸张首饰,本想去做个头发护理,算了算钱,还是忍下了。 下午四点半,上班还早,回学校又麻烦,乔绯发现女生街正好离高榛实习的中学不远,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约晚上一起吃晚饭。 巧的是附近刚好有一家连锁咖啡厅,乔绯是会员,去年充的钱还没花完,想了想,反正等高榛下班还要半个小时,干脆去把里面的钱用了。 来到咖啡厅,乔绯把装衣服和首饰的袋子随手扔在座位旁,点了饮料和几份甜品。 穿过窗外看下午忙碌的城市风景,街角人群,乔绯坐在悠闲的咖啡厅里,却再也不是过去的心境。 那时候她觉得喝个下午茶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生活却翻天覆地给她上了一课,现在的她对一切都很珍惜。 正无聊咬着吸管看风景,乔绯面前忽然落下一道身影。 接着,一个女人声音娇娇的响起:“是你啊。” 乔绯手撑着下巴,扭头。 说话的女人有点眼熟,她使劲想了想,最后还是从她拎的包上回忆起来—— 是那个要霸霸哥给机会的渣女。 渣女今天依旧穿得体面奢侈,她站着,看乔绯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的,是带着明显的不屑的。 乔绯知道那天在电梯里霸霸哥跟她演了场戏,现在看渣女对自己的反应,很显然是上心了。 按照电视里的情节,下一步,渣女就该花式嘲讽自己了。 果然,渣女看到座位上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嘴角勾了勾: “怎么,他就给你买这种衣服?” 乔绯在口中舔了舔牙,没吭声。 可渣女却好像觉得戳中了她的痛处似的,离乔绯又近了点,双手抱胸,弯腰看她: “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怎么样嘛。” 乔绯眉头稍稍拧了下,还是没吭声。 闻礼婕见怎么激乔绯都没反应,心里的那点情绪没能发泄出来,更是不爽。乔绯买便宜衣服或许是自己品味问题,但能坐在这种高档地方喝下午茶,必定是贺承南给的钱。 一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占了去,哪怕只是分毫,闻礼婕的霸占欲都不允许。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角恣意勾了勾,低沉的警告乔绯:“别嚣张,我知道你在哪个学校,要是不想成为校园名人的话,最好——” “随你便吧。”乔绯终于受不了的打断她,施舍般扫来一眼,又收回去,转头继续看窗外,很嫌弃的说:“别杵在我面前行吗,影响我喝茶。” “你——”闻礼婕怔怔看着她,震惊得久久未能说出话。 闻礼婕走到哪都是被追捧的,习惯了别人对她谄媚讨好,忽然冒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长相不输自己的女人对她这般毫不客气、言辞挑衅,她心中气恼,却又拉不下脸学市井泼妇骂人,只能气急败坏的指着乔绯道一句: “狐狸精!” 天,乔绯觉得这女的说起来没个完了。 懒得跟人在公共场合扯皮,加上差不多也快到五点,她干脆拎着包装袋站起来,笑眯眯的弯起嘴角: “谢谢夸奖。” “我走了,你自便哦。” 反正闻礼婕都说自己嚣张了,乔绯便随了她的心思,故意嚣张地撞着她的肩离开,走出几步,仍不解气的回头眨眨眼: “可是怎么办呢,他就喜欢我这只狐狸精啊。” “……” 赤.裸裸的讥讽让闻礼婕胸腔一团火快憋炸了,她原以为女孩多少会对自己有一丝忌惮和惧怕,毕竟自己一看就是名门上流,而对方显然与她有着身份上遥不可及的距离。 却没想到,乔绯那般不卑不亢,还反过来将她奚落了一番。 “穷山恶水出刁民!”闻礼婕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顺便从桌上抽了张纸擦了擦肩头,仿佛这样做了,自己刚才被比下去的势头才重新赢回了一点似的。 她想,她这种名门闺秀,才不屑与这种穷逼计较。 走出咖啡店的乔绯吹着小曲儿,一想到闻礼婕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痛快,心想今儿又帮霸霸哥报仇了,回头得好好邀个功。 - 贺承南和许垚山坐了二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到达拉斯维加斯。 赌场生意的确出了一点问题,有玩客在场内赢了几万美元后未缴税就欲离开被捉住,两方牵扯中赌场人员一时激动掏了枪,对方是当地一个有名的脱口秀主持人,铺天盖地的在自己的节目上抹黑赌场,一度声称赌场是来自中国的阴谋。 一时间,赌场人流量骤降。 幸好的是事件里没人受伤,相对处理起来还算没那么棘手,唯一要做的就是重新建立和挽回当地玩客对赌场安全的信任和信心。 许垚山和贺承南前后忙碌了三天,今晚还在城中开了一个慈善酒会,邀请当地政.客和知名人士参加。虽然疲惫,但总算稍见成果。 十点半,推杯换盏,灯光交错,应酬了一圈,贺承南捧着酒杯来到赌场室外的花园,打算透透气。 他和许垚山经营的这家赌场规模很大,因为强大的华人游客给面子捧场,势头一直很猛,贺承南尤记得开业当天,场内有一半的客人都是华人面孔。 那晚贺承南和今天一样应酬了整晚,喝了很多酒,齐晌陪他来花园里吹风,找了个安静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后,齐晌国内来了电话,便去不远处的喷泉旁接听,剩贺承南独自坐着。 酒劲上头,他闭着眼睛,双手捧脸,将头深深埋在肘窝里。 就这样安静的休息了十来分钟,一个软软的女声忽然在他头顶落下。 “chinese?” 贺承南不太清醒的抬起头,模糊的应了一个音节“嗯?” 当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拉斯维加斯正值最冷的季节,不夜城的霓虹光影下飘着点点细雪,一个眸光动人的女孩忽然站在他面前。 她穿着白色的皮草外套,胸前挂着两个可爱的毛球,鼻头冻得微红,不请自来的坐到贺承南旁边,像街道居委会人员调解想不开的群众一样,声音轻柔: “是输光了吗?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坐很久了。” 贺承南:“……?” 女孩见他表情怔然的样子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他肩头安抚性的拍了两下:“没关系呀,别郁闷啦,来这种地方不是输就是赢,想开点,就当今晚拿钱买了份快乐和消遣,下次别这么赌了哦。” 女孩细声细语,说完在自己包里翻了翻,而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叠美元:“我身上现金就这么多,不过肯定够你买机票回国了,快回去吧同胞先生。” ——同胞先生。 后来每次提起这四个字,齐晌总能笑半天,问他: “你当时的样子有那么惨吗?只不过喝多了出去吹吹风,到底是怎么给人家女孩造成了这种想不开的错觉。” 贺承南一度也不知道乔绯的眼神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当时所有的酒劲瞬间就醒了。 他不记得那晚的月色,不记得那晚的风雪,只在后来很多个夜晚,记住了那双笑起来说没关系的清澈眼神,以及离开时那个身姿轻盈的背影。 现在贺承南又坐在了和她初遇的地方,感同身受,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似乎她就在身边,去年的邂逅,只不过是为了今年更好的遇见。 今天是二十九号。 原本明天还有一个应酬,但贺承南想了想,还是让褚焱订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回国。 订好机票后他抽空去了趟赌场的二楼,那一层楼为了吸引游客消费,聚集了全球众多奢侈品牌专柜。 贺承南是一个人去的。 没记错的话,那天乔绯看的首饰品牌应该是tiffany。 柜姐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并把今年所有新出的款都跟他推荐了一遍,贺承南并不能确定乔绯当时看的是哪一款,但柜姐展示出的诸多款式里,有一款的设计仿佛刻着乔绯的名字,为她而生。 贺承南只看了一眼就决定了是它。 去机场前许垚山很意外,估计也是听说了些什么,旁敲侧击的问贺承南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女人,心里牵挂。 贺承南笑着,漫不经心的回他:“只是跟个朋友约好了一起过万圣节,失约不好。” 许垚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了解贺承南,一个眼里只有生意的人,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的人,推了应酬特地飞回去陪个朋友过万圣节…… 呵,许垚山看穿不说穿,只笑着留了句:“万圣节妖魔鬼怪多,小心看好你朋友,别被人抢走了。” - 每年十月的万圣节前夜是夜店最吸金的日子。 热格今年筹办了很多活动,还邀请了国内当红的rapper歌手登场表演,今晚光是这位明星的粉丝就来了几千人,很多买不到票的只能在门外守候。 整个热格,往日能同时容纳一千人的内场,今晚足足多了快两百人挤进来。 强劲的电音节奏,漫天的彩带纸片,现场如同翻滚的海浪,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所有客人都化着各自喜欢的人物妆容,穿着奇装异服,就连热格的工作人员都被要求全部精心打扮,配合节日主题。 乔绯是第一次在店内过节,想了很久,决定cos《自杀小队》的小丑女。 将头发扎成左右对称的两个高马尾,各自在发尾喷上蓝色和红色的一次性染发剂,两只眼睛随发色抹上对应的蓝红眼影,夸张浓烈的晕开,左侧眼角下再用眼线笔勾勒一只俏皮的桃心。 抹上魅惑色红唇,带上皮带金属颈圈。 闪蓝色外套搭配性感抹胸,胸前曲线迷人,低至臀角的热裤下,火辣的黑色.网眼袜包裹出一双笔直诱人的长腿。 乔绯的小丑女刚上场,台下就沸腾了。 她手里拿着小丑女标配的棒球棒,单手在台上尽情肆意控制着节奏,雪白裸.露的小蛮腰在迷离灯光下纤细柔软,随节奏扭动的每一下都红了场子里男人们的眼。 八点档应该还只是预热阶段,热格的屋顶就快要被掀翻,这是吴英俊没有想到的。 他和几个高层站在二楼频频点头,对乔绯满意不止的同时,也佩服贺承南的目光狠准。 乔绯的确是一块璞玉。 场内音乐震动,所有人都很兴奋,一个个都是快要到达高.潮的脸,只有周狄在乔绯旁边惴惴不安。 他如同站在一团火旁,每分每秒都被灼热着。 趁转曲的间隙,他小声问乔绯:“绯姐,你能不能把外套扣起来?” 音浪太大,乔绯似乎没听见,疑惑的朝他递了个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周狄闭了闭嘴,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个闲事。 满场男人都在色.眯眯的盯着乔绯的腰和腿,先不说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哥了,就算是他自己,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更别提那位爷要是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但周狄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反正他们也只上场一个小时,现在也没几分钟了,忍忍赶紧下场吧。 就在这时,闪烁迷离的场内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隐在暗处看了会,唇线慢慢抿紧,眸色渐深。 七分钟后,九点钟,乔绯负责的时段结束。 场子的气氛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林靓希接档上台劲歌热舞了一番,她今天cosdy gaga,带着白色假发,黑色皮质bra,一上台再次引爆全场。 乔绯回到后台休息,想起中途周狄跟他说话的事,问: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周狄根本不好意思直视今晚浑身都是光芒的乔绯,她的性感,她的火辣,她所有从来没有展现出来的魅力,都在今晚散发的淋漓尽致。 周狄很郁闷,很烦恼。 他连灌下一瓶水,像是找到了勇气,冲口而出说:“绯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了你。” 乔绯愣了下,感觉周狄的神情很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也放下正在补妆的手,转过来看他: “什么事?” 周狄艰难的张嘴,“其实……其实霸霸——” 话还没说完,乔绯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手机的短信声。 乔绯瞄了眼发件人的号码,眼底一亮,马上欣喜的滑开手机。 【我来了,你在哪。】 乔绯心跳莫名随着这条短信的到来而微微加速,她不禁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妆是好的,没花。 她收好手机,兴奋的朝周狄打招呼:“霸霸哥来了,我出去找一下他。” “……”周狄情绪黯淡下来:“好吧。” 乔绯这时才想起两人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重新问:“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周狄从她眼里看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他压下所有想说的,淡淡的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其实我爸爸也来了,今晚我就不陪你玩了。” 乔绯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着在周狄头顶拍了拍:“嘿,叔叔挺年轻啊,待会有空我敬他一杯!” 周狄:“……” 行了吧,都是一个爸爸,就别客气了。 提着棒球棍来到内场,猜测霸霸哥应该坐在卡座,可乔绯在内场绕了一圈没找着人不说,反倒被一堆狂欢的“妖魔鬼怪”挤得东倒西歪,正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给他打个电话,场上所有灯光忽然全灭。 只剩几缕很细的激光灯来回打转,偶尔掠过众人的脸。 现在在台上表演的就是那名很红的rapper歌手,他的音乐声没断,刚好是freestyle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嗨出了兴致,他即兴边说边唱—— e on跟我从十数到一,我们玩个刺激的游戏~” “谁是你的命中注定,现在就来把ta抱抱紧~” 这样的游戏在店里不少见,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灯红酒绿的夜场,玩的就是刺激和心跳。 他们很乐意,也很期待。 rapper歌手开始倒数,从十到一,黑暗中的人群蠢蠢欲动,一个个都像发.情的野兽,嗅着身边适合自己的异性。 乔绯被他们挤得抽不开身,她努力扒开几层人潮,就在快要呼吸到外缘的新鲜空气时,歌手数到了一。 瞬间,尖叫浪潮到达极致,将人群层层淹没。 dj很会燥气氛的将鼓点和音量给到了极致,黑暗中,不知是谁拉住了乔绯的左手,似乎想要抱她入怀,可几乎就是同时—— 另一只手横空出现,拽住乔绯的右手,将她整个人反拉过来。 第二个人明显带着某种情绪,有几分强硬和霸道在里面,是男人才有的力量。 乔绯本就被挤得站不稳,猝不及防被陌生人拉走,甚至因为对方稍重的力道而不可控制的倒向他的方向,偏偏地上不知是谁狂欢洒下了一大片酒水,乔绯的高跟靴一滑,人直接失去平衡朝对方身上扑过去。 “……”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连乔绯自己都有点恍惚。 她的唇,就那么措手不及的贴到了另一双唇上。 凉凉的,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黑暗中乔绯怔怔的睁大了眼,强劲的音乐声包围了她和这个男人,她陷在里面,连续几秒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自己的初吻竟然丢在了一个陌生人身上时,她又羞又恼地推开男人,扬起手里的棒球棒,正想狠狠给对方当头一棒,那人却忽然捉住了她举高的手, 而后,轻柔却也霸道的把她拉进怀里,慢慢俯身至她耳边—— “是我。” 16.撩她十六式 贺承南和褚焱的落地时间是31号晚上八点, 老余来接他们,飞机上的西餐涩口难吃, 本说先把晚饭吃了,贺承南却坚持要先去热格。 老余不明白其中的原委,褚焱明白。 没有再劝, 一行人直接去了热格, 到达的时候接近九点。贺承南和褚焱进内场时恰逢乔绯负责的时段,姑娘今天不知道扮的什么, 一身前卫打扮差点让贺承南没认出来。 他环顾四周的客人,发现几乎只要是个男的,都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乔绯。 离他近的一桌男客人边蹦边交流: “这个dj好他妈带劲啊,以前没发现呢,新来的吗?” “你瞎吧,我早就注意她了,之前给那个美国dj做助理的,妈的, 波好大……” 贺承南眉头不悦的蹙了蹙,找了一处灯光昏暗的地方,默不作声倚在墙上看。 尽管面上波澜不惊平静似水,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刚才某些不入耳的字眼已经渗进了他的情绪, 且莫名让他开始有种无处可泄的烦闷感。 乔绯在他面前不远处的dj台上,被夺目的光笼着, 完全沉浸在电音节奏里, 热力四射, 肆意散发着她的魅力。 她的每一次喊麦都能得到全场客人的热烈呼应,有好几次贺承南觉得站在那上面的不是那个和他一起吃龙虾戳到手会不好意思的女孩。 而是—— 女王。 一呼百应的电音女王。 偏偏她今天还穿得性感火辣,贺承南看久了,眼里也不自知的热了,好几个乔绯在上面肆意舞动的瞬间,他竟然有想狠狠折了她腰的冲动。 这样的念头,他从未对第二个女人有过。 后来姑娘下场,他点了根烟,平复了很久才从贺承南的身份里抽身,回到霸霸哥身上,给乔绯发了消息。 结果几分钟后他刚看到姑娘从后台出来,台上那个歌手又玩起了什么刺激游戏,室内的灯光骤灭,客人们兴致勃勃,贺承南一眨眼便失去了乔绯的踪影。 等台上歌手倒数到一时,一片灯光掠过沸腾人群,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看到刚才说乔绯波大的那个男客人暗戳戳拖住了她,一瞬间,他几乎没有思考的丢了烟,像是有谁抢占了他的心爱之物似的,就那么伸手过去,夺回了乔绯。 只是,他也没有想过会有后来的阴差阳错,两人居然就这么吻到了一起。 贺承南很意外,乔绯更意外。 她原本以为面前的是个陌生人,可当耳边落下那两个字的时候,尽管当时噪音掀翻了屋顶,她的心还是狠狠跳了下。 抬起头,昏暗不清的舞池里,对上一双漆黑而又熟悉的眼睛。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歌手的游戏还在继续,乔绯一时无法从【我他妈居然和大哥接吻了】这个事情中回神,思绪是断片空白的,她不知所措的推开了贺承南,跑回后台后傻坐了半天。 回味唇尖未散的余温,摸了摸脸,烫得厉害。 周狄在旁边三百六十度打量满脸通红的她,很疑惑:“怎么才出去又回来了,没找到霸霸哥吗?” 乔绯:“吃过了。” 周狄:“?我问你是不是没找到霸霸哥?” 乔绯:“螺蛳粉。” 周狄:“??” 这姐们怎么跟掉了魂似的? 他使劲敲乔绯面前的桌子,“嘿,绯姐?醒醒!” 乔绯惊了一跳,回过神,怕被周狄看出什么,赶紧低头敷衍了两句,说要去换衣服。 也是站起来后她才发现,脚踝处的一点痛感后知后觉的出现了,刚才意外来得太突然,她满脑子都沉浸在那个吻里,丝毫没注意扭到脚的痛。 慢慢挪到更衣室,乔绯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里默念: “只是个巧合,只是个意外!千万别当真,千万别给人家压力!” 突然,叮一声,手机短信又响。 乔绯直觉是霸霸哥,点开一看,果然—— 【跑什么?后巷等你吃宵夜。】 乔绯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的心又突突跳起来,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 刚刚才接吻现在就要见面,所以见面后要说什么,好尴尬。 心里这样想着,霸霸哥的短信又发来,他似乎能看到乔绯的纠结似的,大方告诉她: 【夹克他们都在。】 言下之意,不是只有我跟你。 甚至乔绯从这句话里还深层次的理解出一个意思——【我不是特地来找你的,刚才真的是个误会。】 这样理解后,乔绯心里轻松了点,至少没有刚才那么不知所措和尴尬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今天又是万圣节,场子里那么多陌生男女都挤在一起,她和霸霸哥的确是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实在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人家是大哥,什么风浪没见过。 作为大哥的朋友,也该潇洒一点,率性一点才对。 乔绯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几分钟后,这样的正面暗示似乎有了效果,她决定去后巷,大大方方的见霸霸哥,见面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不提,他也不提,这事自然就一笔抹过了。 拿出手机,乔绯淡定给霸霸哥回了个:【ok.jpg,马上就到。】 收到回复的贺承南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就在刚才这短短被推开的十分钟里,他体验到了比丢了千万生意还要挫败的滋味,很没经验的在大脑里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她为什么跑? 她生气了么? 自己吓到她了?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哄回来? 后来试着给她发了条消息,迟迟没回复,贺承南更是一头的烦躁,还是褚焱面不改色的提醒了他一句:“波波姐可能有点顾虑。” 秘书的作用总是无所不能的,贺承南听后半信半疑的给乔绯发了第二条短信,果然,女孩应允了。 贺承南单纯觉得这短暂的十来分钟实在有点煎熬。 - 更衣室里的乔绯换好了衣服,一瘸一拐的绕到后巷,尽管来的路上她已经放下了刚才那个意外的吻,可当正面看到霸霸哥时,她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十米不到的距离,霸霸哥、夹克哥,以及上次酒店遇到的三火哥都在。 贺承南这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侧过眸来,遥遥与她视线相接。 四目对视,刚才那个吻像有后遗症似的,一见这个男人就犯,像火一样肆虐乔绯全身。 要命了。 她赶紧垂下头掩饰,顺便使劲深呼吸。 贺承南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主动走上去皱眉道:“怎么了。” 乔绯低着头,脸热得像刚起锅的沸腾鱼:“可能是刚才那一下扭到了。” “刚才?”齐晌也是个八卦的,叼着根烟凑过来看乔绯的脚:“刚才怎么啦?” “……”贺承南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他推到后面,沉声道:“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齐晌是后到的,他敏锐的嗅到了奸.情的味道,马上压低声音问褚焱:“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 褚焱把他往身后拉了些,然后在贺承南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竖起两个拇指,再轻轻碰到一起。 眼神再那么闷骚的暗示了下,齐晌全明白了。 后面两人窃窃私语,贺承南也管不上了,眼前只担心乔绯的脚。 “疼的厉害么?” 乔绯忙摇头:“没有,没事的,我回去泡个脚揉一揉就好了。” “泡个脚就能好?” “嗯。” 贺承南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嘱咐褚焱: “打个电话给桃苑,就说我们二十分钟后到。” 以为是要按计划去吃宵夜,但乔绯现在想早点回去泡个脚上床睡觉,结果还没酝酿好要怎么礼貌不失尴尬的拒绝,霸霸哥忽然低头问她: “你走路不方便,不介意我抱你上车吧?” 乔绯觉得,霸霸哥这个人的处事风格真的很符合他的名字,做什么都霸霸气气的。 好比现在,他明明在问自己,可自己还没回答,人已经被他抱起来走出三米了。 乔绯:“……” 全身僵硬,大脑空白,每次吸入的空气都混着眼前这个男人呼出的味道。 无处安放的双手攥拳放在胸口,感受着快要冲破胸腔的悸动。 继今晚完成了初吻成就后,现在继续体验了初次公主抱。 她结结巴巴:“要不你们去吃吧,我想——” “不吃宵夜。”贺承南直接把她放到车里,自己坐到旁边,低低瞥了眼她的脚:“我带你去个地方。” “……”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三环一处很幽静的中式花园里,进来的时候乔绯看清楚了上面写着【桃苑】两个大字。 这处地方布置得很淡雅,浓浓的中国风,古典的花园假山,远处高空不知是什么,升着泊泊迷雾热气,让人有种行走在世外桃源的感觉。 “好漂亮啊,这里是干嘛的?”乔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拉下车窗一路看,刚才在夜店里发生的事暂时被分了心。 “呀,波波姐,桃苑啊,你没听说过吗?”齐晌坐在前排,转过身来跟她介绍:“全城最奢侈的温泉汤池会所,上接桃泉山的泉水,全都是纯天然的温泉,泡一晚上保你神清气爽。” “……”齐晌这么一说,乔绯好像有点印象了,之前在市中心的led广告屏上看到过,最低消费好像都是四位数起跳。 如果只是吃个宵夜的话,这顿谁请都无所谓,但这么贵的消费乔绯不想占别人便宜,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更何况霸霸哥他们这种在刀尖上吃饭的社会哥,更是不容易了。 可乔绯今天出来没带卡,身上现金也不多,挠了挠头,只有暗暗希望会所支持手机付款。她的微信和支付宝凑一凑,应该够给。 - 桃苑温泉会所,工作人员提前得了授意,看到贺承南过来,直接将他们带到最大的室内温泉谷。 那里已经全部清场,一个接近十平的大池子腾腾散发着热气。 “这是按您要求准备的中医养生池,可以活血化瘀,强筋益骨。” “好。”贺承南把乔绯指引给工作人员,“带她去换衣服吧。” 而后对乔绯说:“安心在这里泡。” 其实这处温泉面积大,男女可以共泡。但贺承南知道经历了今晚的事,乔绯一个女孩心里难免有些顾虑,干脆便包了这间,让她一个人在里面泡。 他之前肌肉劳损来这里泡过一次,第二天全身就舒爽了很多,所以当乔绯提出回家泡脚的时候,他就有了带她过来的念头。 她一个人要怎么泡,要怎么弯腰按摩。 还不如帮她都安排好。 乔绯一瘸一拐的被工作人员带到更衣室,桃苑的统一女宾服是很中式的淡粉色汉服抹胸裙,轻柔一件裹在身上,很是清新雅致。 乔绯穿好衣服再回温泉谷时,贺承南他们已经不在了。 她愣了下,莫名没了安全感似的,扭头问服务生:“跟我一起来的朋友呢?” 服务生说:“他说这里留给您一个人泡,他们在隔壁哦。” “……” 霸霸哥总是这样,将对女性的尊重做到极致。 乔绯虽然感激,心里却也莫名闪过一丝怅然的感觉。 她赤脚慢慢滑进池子里。 这块池子特别大,不规则的圆形,四周都是天然的石头堆砌,三根竹管潺潺往里送着冒热气的温泉,设计非常古风。 乔绯身体陷进去的那一刻,的确很温暖,很放松。 正想闭上眼睛安静的泡一会,挂在门口的长帘子忽然动了下,似乎有人经过,又像是一阵风吹过。 乔绯探出身子认真看了看,四周都静悄悄的,所以应该是风吧。 可没过两分钟,帘子又诡异般的被一阵风带得动了动,这次乔绯看得清清楚楚,有个身影从门口飞速窜过去了。 她汗毛抖地竖起,忙扯开嗓子叫服务生。 服务生进来时,乔绯脸上已经泡出了微汗,她着急的问:“那个,能不能让我朋友过来一下?”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没多问,马上出去递了消息。 服务生走后,乔绯高度警惕的看着门口的帘子,总觉得刚才那个人影形迹可疑,不一会,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乔绯心猛地一提。 再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从后面露出。 霸霸哥垂下的手里还夹了根燃到一半的烟,一张俊朗清冷的脸映在帘子下,看着她: “怎么了?” 乔绯刚刚还紧张的心马上就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招手:“霸霸哥,你进来下。” 贺承南远远看了她一眼,犹豫一秒,掐了烟走进来。 走近后,在池子旁蹲下来问她:“是水温不合适吗?” 乔绯摇头,眼睛骨碌碌的在他身后提溜转了两圈,而后靠近他,掩着嘴说:“刚才我看到有个身影嗖地从门口过去了,然后没两分钟,嗖地又回来了。” 贺承南眉警觉的紧了紧,正要叫服务生进来问个明白,忽然眼底一动想起了什么,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眉眼舒展开,浮上一丝带着兴味的笑意: “所以你害怕了是么?” 虽然被看穿了挺没面子的,但乔绯还是不得不承认:“半夜三更这么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泡,我……是有点害怕。” 贺承南看着姑娘的眼睛,很无奈。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自己也脱了衣服下去陪她泡。 贺承南还没这么无耻。 于是只能那么蹲在池子旁,守着她。 汤池里的温度本就高,热气腾腾自带暧昧滤镜,两个成年男女的单独相处很容易生出奇怪的气氛。 乔绯察觉到了,为了避免这种气氛的蔓延,把刚才服务生留下的一篮玫瑰花拿过来,全部倒进了池子里。 很快,室内弥漫出一股沁人的花香,带着淡淡的甜蜜和浪漫,微妙旖旎了一室。 乔绯使劲闻了闻,心里想——真香。 她也想给大家找点话题,于是转头问贺承南:“霸霸哥?这花香不香?” 贺承南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手里的花上,最后又慢慢移回脸上,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回: “嗯。” “香。” 乔绯很喜欢玫瑰的味道,在池子里兀自沉迷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慢慢游到贺承南这一头,托着下巴神秘兮兮道: “霸霸哥,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保证你听了高兴。” 贺承南挑眉:“哦?” “嘿嘿,前几天我遇到电梯里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了,她把我们演的戏当真了,上来就嘲了我这个情敌一顿,还骂我是狐狸精。” 闻礼婕娇惯跋扈,贺承南听完心咯噔了下,眼马上沉下来:“她怎么样你了?” “切,她能把我怎么样啊。”乔绯在池子里悠悠转了个圈,而后捏起几片玫瑰,奶凶奶凶的在手里揉碎:“波波姐出手,怼到她哑口!” “是吗?”贺承南这才隐隐放下心,随口问:“怎么怼的?说给我听听。” 乔绯默了默,游到他面前,仰头笑眯眯看他:“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只是开个玩笑,想气气她,灭灭她的嚣张气焰。” “好,不生气。” 乔绯几经思考还是不放心,说之前特地游远了些,跟贺承南保持开了一段距离,故意以比中国好舌头还快的速度一秒内飚完整句话: “我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狐狸精……” 这个语速出来基本等同“@##¥%%&**#¥#¥” 乔绯自己都没听懂她说的什么玩意儿。 贺承南更是一脸问号的样子。 他站起来,沿着池子走到乔绯所在的位置,蹲下,漫不经心的捉住了她的胳膊:“过来。” 而后把她拉到身边:“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两人距离很近,乔绯被他控制着,无可避免的又对上了男人那双黑沉的眼睛。 此刻他眼里蓄着暧昧的水汽,眼角勾着隐隐的弧度,像在笑,又不像,总之看得乔绯心神不宁,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不自然的从他手里抽开胳膊,舔了舔唇,故作镇定的岔开话题:“水温是不是有点高,霸霸哥你出去帮我问问。” 这样的气氛下,哪怕只是玩笑也实在不适合再说那句话,免得让别人觉得自己在暗示什么,徒添彼此尴尬。 乔绯游到风口处,凉了凉发热的脸,轻嘘一口气——幸好她刚才也没认真说。 姑娘面色微红的逃开了,只留半个浸在池子里的背影,她长发披着,湿润的发丝凌乱的缠在肩上,偶尔粘了几片玫瑰花,楚楚动人。 贺承南顿了会,站起来。 转身的那一刻,余光从姑娘身上收回,眼底染上极淡的笑意,唇角不露声色的勾了勾—— 嗯,她怼得没错。 17.撩他十七式 夜里十点,贺承南回到隔壁茶室。 齐晌和褚焱正在研究那块金丝楠的古董茶桌, 见老板脸上竟然破天荒的有了笑容, 齐晌抖了抖肩, 大胆揶揄他: “呀,春天这么快就来了吗?” 贺承南马上收起表情,坐下后冷冷睨了他一眼, 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斥道: “我他妈还没说你。” “?” “你刚才去厕所干什么,我同意你去了么?” 齐晌微愣,动了动嘴:“我现在吃早中晚饭都跟您打报告了, 不至于上个厕所也得报告吧?” 贺承南低敛着眼眸, 端起一杯应节气的乌龙茶,轻吹了口, 淡淡说:“你上就上,好好走路能死吗?投胎吗?跑那么莽干什么?知不知道会吓到别人?” “……” 刚才因为尿急,齐晌去洗手间的时候的确是健步如飞了点。 贺承南这么一说他全明白了,估计是隔壁的姑娘把自己当什么午夜采花贼了,怪不得会让人来叫贺承南去。 得了,反正现在在老板眼里, 隔壁那位才是心尖上的娘娘, 万事都以她为先。 “行行行。”齐晌拿了颗吃的丢进嘴里:“总之以后有波娘娘的地方我都退避三尺,免得惊扰她凤驾, 行了吗?” “波娘娘是什么鬼?”褚焱忍不住笑了笑:“那你是齐公公吗?” “诶诶诶!”齐晌不满的扬高声音:“你看不看电视的?我这样的起码都是御前侍卫, 公公一般是你这样儿的, 贴身伺候, 哈哈哈!” 褚焱:“……” 贺承南:“……” 正聊着,外面服务生敲门: “少爷,您朋友换好衣服,去前台买单去了。” 贺承南一听皱眉回头,随即站了起来。 她是疯了吗?! 乔绯这种操作还是令在场三个男人头一次见识,褚焱和齐晌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追上去。 【桃苑】前台。 乔绯泡得全身暖和和的出来,不知是不是加速了血液循环的原因,脚上的伤好了很多,慢慢走完全没问题。她心里开心,换好衣服后没打招呼就悄悄去了前台。 避免待会抢着买单尴尬,她得赶紧把自己消费的那一份结了,如果…如果霸霸哥他们消费的不多的话,咬咬牙她请个客也行。 毕竟人家之前来店里买了20多万的酒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乔绯悄咪咪的来到前台,确定了可以手机支付后,马上跟服务生表达了要买单的意愿后,对方说好,让她稍等。 乔绯积极的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一分钟后,服务员微笑着对她说: “小姐,您的温泉谷一共消费了三万八千元整,请将手机对准这里扫码哦!” 啪嗒一声。 乔绯的手机和下巴一起掉到了大理石桌面上。 “多,多少?” “三万八。” 日,这是把神仙水都倒进去给她泡了吗… 乔绯硬着头皮捡起自己的手机,支付宝加微信七七八八拼凑一下才够给个零头。 久不出来混,竟不知有钱人的世界已经奢靡至此了…她从前在日本泡过最贵的温泉也还没过万。 握着手机,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您还付吗?”服务员问。 “付的付的……”乔绯这辈子没出过这种难堪的情况,头皮发麻,正琢磨要不要临时跟谁借一点,一双手从后面迅速抽走了她的手机。 然后,一张金卡从乔绯眼前划过,送去了服务生手里。 乔绯:“……” 贺承南把手机放回她的外衣口袋,别的什么都没说,就问了句: “脚好点了么。” 乔绯木讷的点点头。 能不好吗,完全就是神仙水温泉嘛,早知道这么贵,她刚才就应该喝上几口,说不定明天睡醒了还能长高几厘米。 褚焱这时把车开过来,下车跟贺承南说:“我和齐晌去吃点宵夜。” 他话里有话,简洁明了,贺承南全明白。 “去吧。” - 来的时候四个人,走的时候只剩两个。 贺承南开车,乔绯坐在副驾驶上,气氛安静又微妙,车开出几公里都没人说话。 好像谁先主动开了口,谁就是那个心里有鬼的人似的。 乔绯思绪很乱,明显觉得如今再坐在这个男人身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经历了意外而慌乱的一吻,霸道直接的公主抱,以及温泉旁紧紧灼热的一眼对视后,乔绯可以确定—— 这种微妙的感觉叫暧昧。 而单身solo二十多年不知小鹿乱撞是什么滋味的她,今晚也懂了。 心到现在还在打鼓。 乔绯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明白,暧昧之所以能成立,首先就是因为——她对对方也存在着隐形的好感。 所以她不知所措的乱了,在心里拼命回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身边这个男人有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好感。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乔绯完全没发现在一旁开车的贺承南,眼里暗暗的,好像灌满了迷蒙夜雾,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彼此好像都有心事。 最后,还是一个电话拯救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乔绯的手机响,是之前找他做琴替的剧组导演打来的,问她最近有没有空,有个剧需要琴替。 给的费用还相当可观,乔绯想可能是上次表现好,所以导演才给她涨了价。 这次的剧在隔壁省的影视城,需要一周时间,乔绯不确定能不能请到假,便先跟导演说了明天回复。 挂了电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些,顺着这个话题贺承南随意问道:“又有人找你拍戏吗?” 乔绯不好意思的笑:“只是个古琴替身,和演员比差远了,我不会演戏。” 贺承南嗯了声,握着方向盘,“不错,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会的人不多了。” “嗯呢,前不久我一个师姐的古琴欣赏会,门票炒到了5000块一张,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传统国乐了。” 说到这些乔绯倒是活跃了几分。 贺承南也感受到了她的放松,便顺着她的话聊了下去,慢慢的,车也离音乐学院越来越近。 虽然后半段车程彼此聊音乐还算投契,但刚才在温泉会所买单的事乔绯一直记着,眼看着快到学院门口,她在心里默了又默,终于忍不住开口: “霸霸哥,把你支付宝账号发我好吗,泡温泉的钱我待会回去转——” 话未说完,贺承南忽然踩了刹车。 带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情绪,却似乎是隐忍很久的。他眉心动了下,转头看乔绯:“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么?” 乔绯:“……” 可我跟你并不是不需要分得清的关系啊。 至少,目前不是。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乔绯嘴上却没说出口。 她顿了顿,解开安全带,很轻的低着头说:“霸霸哥,你这样我会有压力。” 贺承南:“……” 钱在贺承南眼里就是一个数字,但他的确忘了,面前的这个女孩才经历了生活的巨变。让她用朋友的身份去接受这一切,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某种程度上,自己的强势赠予可能并不会让她感到愉快。相反,如她所说,会有某种无形的压力。 贺承南无奈的叹口气,思忖片刻,淡淡地说: “今天是因为我弄伤了你的脚,所以想要做出一点补偿,如果你觉得有压力的话,有件事或许你可以帮到我。” “嗯?”乔绯信以为真的转过头看他,眼里亮亮的,“什么忙?我一定帮。”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贺承南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叩着,随口编:“听说古琴的音色有助眠调节的作用,嗯…刚才你说你师姐开一场演奏会票价5000,那你来给我弹七次,这样算扯平么。” “可——” “就这么定了。” “……” 乔绯觉得霸霸哥这明显就是让自己占便宜嘛。 可她也知道社会哥们都很讲义气,既然已经请泡了温泉,现在也给了让自己体面的往来台阶。她再不顺着下,就真的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想到这,乔绯只能同意了。 但她说:“什么七不七次的,你别跟我客气,什么时候你想听了我就来弹给你听。” 古琴自古以来的确可以让人静心,她很诚心的想帮霸霸哥调整好睡眠。 贺承南听完她的要求,唇线慢悠悠的起伏上扬:“好。” 达成协议,乔绯心情颇兴奋的跟贺承南约定了第一次“琴疗”的时间,就在第二天晚上十点,乔绯从热格下班就过去,每次弹半个小时。 等姑娘明显展开笑颜的离开了,贺承南才从外服口袋里拿出那条从美国买的tiffany项链,在指间拨了拨,眼底随之闪过晶莹的光。 几秒后,他无奈的拧了拧眉心—— 或者真的是他太急了。 还是先放着,再找机会吧…… - 回到宿舍已经快12点,大四没剩几个在校生,学校管的也松,这个点还没熄灯。 高榛今天打过电话告诉乔绯会在外面狂欢不回来,乔绯满以为宿舍没人,可推开门,却看到有个女孩坐在她位置上,正在认真修指甲。 愣了愣,她望着那背影叫起来:“拿拿?” 卜拿拿转身,见是她回来,眯眯眼张开双手:“怎么样绯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乔绯的确是很惊喜很意外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都过去一个月了,卜拿拿在娱乐圈混,特别忙,经常发微信给她都几天后才回。 “你怎么突然来了?” “回c城站个代言,顺便来看看你啦!”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的抱在一起,忽然卜拿拿很敏锐的推开她,又仔细在她身上闻了闻,耐人寻味的挑眉问: “绯宝,你刚才去哪了?” “什么。”乔绯莫名心虚,咽了咽口水,吱唔道:“没去哪儿啊……” “呐,别撒谎,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 “……” 这女人是装了个狗鼻子吗… 乔绯眼神不自然的躲开她,走到桌边放包,强行解释:“我在夜场上班,天天都会见到很多男人好不好。” “啧啧啧。”卜拿拿眯起眼睛看她,“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谎时的样子四年没变过?还是习惯性的会去摸耳边的头发。” “……” “老实交代,是交男朋友了吗?进展到哪一步了?” 虽然自己压根没闻到任何男人的味道,但—— 乔绯吹了口气,无奈把卜拿拿按下:“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 花了半小时,乔绯把和霸霸哥认识来往的过程全告诉了卜拿拿。 卜拿拿听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天哪…绯宝,你学坏了,你竟然跟道上的大哥交往,你知不知道能爬到这些位置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他们肯定从来不缺女人!你确定你那位霸霸哥真的是个好人?不是看你单纯天真逗你玩的?” 卜拿拿说的这些乔绯也想过,但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一种直觉吧,她觉得霸霸哥并不是坏人,虽然说彼此的初次见面有点误会,但相处这么久—— “我能感觉到他不是那样的人。”乔绯平静的说:“有次我们被困在郊外回不去,一整晚,他如果真是坏人,完全可以对我做很多事,但他没有。” 卜拿拿瞥她:“你懂欲擒故纵吗?” “……” “再说你以为大哥的女人好做吗?万一仇家不敢动他,到时候打起了你的主意,绑架撕票什么的,多危险啊…” 乔绯听完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卜拿拿见闺蜜神情怔怔,好像有点苦恼的样子,摆摆手,赶紧转了个话题: “对了,我接了部古装剧的主题曲,那戏还是你们热格的老板投资的呢。” “是吗。”乔绯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心不在焉的回:“怎么我们老板还要投资电视剧吗?” “有什么奇怪的,贺承南啊,多牛逼啊,就没他伸不进手的圈子,玩什么赚什么,伍盛戎都给他玩死了,也是个狠人了。”卜拿拿说着,好奇问她:“你在热格上班那么久,难道没见过他?” 乔绯想起唯独的那一次在医院外隔着帘子的见面,着实算不上什么,便轻轻摇头,“没有。” 卜拿拿颇惋惜的哦了声:“有机会你可以见见,圈子里不知道多少女明星想上他的床。” 乔绯满脑子在想霸霸哥,不走心的答了句: “见他干嘛,我又不想上他的床。” 卜拿拿噗嗤笑出来:“那你想上谁的?哦,那个霸霸哥?” 乔绯脸一热,捉住卜拿拿挠她痒痒:“上你个头!我命令你现在马上上我的床!!” “干嘛?我有男人了…哈哈哈别!错了错了!” …… 两个女孩挤在一张床上又聊了会其他话题才渐渐睡去,黑暗中乔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回到了舞池里,和霸霸哥碰撞的初吻。 悸动在心尖上反复荡漾,迟迟平息不下来。 -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乔绯便按照约定去酒店帮贺承南“琴疗”。 她抱着古琴箱不方便,正在热格后门打车,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忽然开到自己面前。 车鸣了两声笛,乔绯弯腰去看,车窗落下,是褚焱。 “波波姐,我送你去酒店。” 乔绯前后看了看,问:“是霸霸哥让你来的吗?” 褚炎淡笑了下,没答。下车打开后车门,先把古琴箱放进去,再恭敬的对乔绯说:“他在等您。” 乔绯:“……” 汽车一路顺利开往酒店,到后褚焱将乔绯送到电梯处,没有再跟上去。他回头,边走边拿着手机不知跟谁打电话说:“人到了,你可以下来了。” 乔绯没有听得太清楚,她抱着古琴到达28楼,走到2888门口按门铃的时候,手心还冒着汗。 两声门铃后,门被人打开。 是齐晌。 他看到乔绯一点都没惊讶,指着身后发出水声的浴室说:“大哥在洗澡,你坐一会。” 乔绯愣愣的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齐晌已经把她推进去,自己带上门走了。 顿时,房里只剩哗啦啦的水声,和稍显局促的姑娘。 乔绯深呼吸了两下,背着琴箱往里走,环顾一圈,在卧室床对面两米左右的位置架好了琴。 她观察过了,这里是最好的距离,奏出的琴音能很好的传入失眠的霸霸哥耳里。 刚摆好琴,卫生间里水声停了。 乔绯心里微微跳了下,仍镇定的坐在凳子上调整琴弦,可卫生间里忽然传来男人湿气沙哑的声音: “晌,把浴袍拿进来。” 乔绯皱了皱眉,不确定他在喊谁,但很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 拿浴袍。 她视线落到床上那件深色的浴袍上,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拿给他。 犹豫了三秒,乔绯还是站了起来,把浴袍轻捏在手里,走到卫生间门口正要敲门,里面的门忽然开了。 男人正在拿毛巾擦头,没顾上看眼前的人,只扯走了浴袍,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不明天再送进来?” 乔绯闭了闭嘴,直接屏住呼吸。 开门的那一刻,满室热气扑面而来,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还有男人精窄的腰,以及坚实有力的六块腹肌。他上半身残留的水几乎没擦,一点点沿着线条往下滑落,下面也只堪堪系了一条白色浴巾。 他系得很低很低,低到乔绯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马上躲开了视线。 这个男人这一刻明明是随意的,但在乔绯眼里,却肆意到了嚣张发指的地步。 她脸颊烫得厉害,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矫情扭捏,小家子气,于是拼命稳住自己狂跳的心后,镇定的回: “霸霸哥,是我。” 贺承南原本背着她在系浴袍,闻声身体一顿,转过身来。 女孩站在卫生间门口,低着头,两手叠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淡定从容。 但他还是从她闪烁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三分强掩的羞涩。 所以贺承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件浴袍送得那么纠结那么慢。 他在心里笑了笑,系好浴袍,淡定无事的走出浴室,声音落在耳后:“来了?” “嗯。”乔绯紧跟上去,坐在自己摆好的琴旁,“说好了十点开始的,霸霸哥,你刚洗过澡,全身正处在一个放松的状态,不如——” 姑娘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有酒瓶开盖的声音。 她一愣,扭头去看。 贺承南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正在手里轻轻晃动,看到乔绯不解的目光,他扬了扬下巴: “你弹你的,我喝杯酒。” 乔绯:“……” 也好,听说睡前喝点红酒有助于睡眠。 乔绯没再吱声,转过身,身体微倾,开始拨弦弄琴。很快,一阵清婉的琴音在房内传开,静静的,雅致回响,时而有触动人心的婉转,时而又有淡淡的忧伤。 古琴自古以来的确有静心悟道的作用,一般来说,听上几分钟,总能让人沉下心来。 乔绯弹得很认真,葱白玉手挥琴自如,目光沉静柔和,身体随韵律起伏,娇软可人,像古代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跟在夜店里那个锋芒热辣的她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贺承南举着酒杯坐在乔绯对面的床上,深灰色的浴袍散漫扣着,双腿交叠,身体前倾,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偶尔晃两下杯内醇香的红酒,唇畔弧度不自觉的扬起。 她在弹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坐在这里。 一曲完毕,乔绯抬头,看到贺承南坐得好好的,丝毫没有起了倦意的样子。 甚至…精神仿佛还抖擞了些? 她手压在琴弦上,犹豫了会:“霸霸哥,你现在能有那种心静下来了的感觉吗?” “没有。” “…额,那我再换个曲子。” “不用了。” 贺承南慢条斯理的换了只手拿酒杯,腾出的另一只手,对着乔绯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你过来。” 乔绯愣了下,视线落在男人指的床单上,顿了顿,她好像明白了他话里暗含的意思,一瞬间,她不知所措的垂下头,手紧张纠结的绞在一起: “那个…霸霸哥,可能我昨天没说清楚。” 贺承南懒音:“嗯?” 乔绯为难许久,终于弱弱的抬起头,那一刻,她眼神格外坚定: “我卖艺,但不卖身的……” 18.撩她十八式 乔绯连着给贺承南弹了三个晚上的琴, 从最初那晚的拘束紧张,说出卖艺不卖身的话把贺承南无奈逗笑了后, 后面越来越习惯, 越来越自然。 自然到, 当琴音响起的时候,乔绯觉得就是在给心上人弹, 每一个音都带着自己悄悄萌发的少女情感和心思。而贺承南也很尊重她,每晚半小时, 到点就让人送她回家。 保持着这样松弛有度的距离,两人终于摸索到了适合彼此相处的模式,就算有早已越过友情的情感在心里悄悄蔓延发酵, 谁也没有主动提出来过。 或许都在等,等一个更成熟的时机。 连弹三天后,贺承南被贺枭群一个电话召回家。 自从闻礼婕回国还继续住在贺家后,贺承南就长住酒店。贺枭群比同类豪门家长要开明得多,虽说闻家父亲在世时说过两家联姻的事, 但现在孩子们长大, 贺枭群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儿子对闻礼婕完全没想法。 今天把他叫回来, 也是想当面再确定一次。 本来是说回来一起吃个晚饭, 但贺承南知道闻礼婕白天不在家, 就懒得晚上跟她在家里碰面, 索性中午开完会就抽空回去了趟。 到家的时候老爷子正在逗鹦鹉, 佣人在给他准备出行的外服,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看了眼,人往沙发上一仰,轻声轻调:“喊我回来什么事。” 贺枭群把鸟笼放了放,走到贺承南面前打量,两条深凹的法令纹微微一扬,意味不明的笑道:“嗯,心情不错。” 贺承南:“……” 他承认回来的这一路自己脑子里都想的是乔绯,却不知道这点隐秘的情绪竟然被面前的人看穿了。清了清嗓,贺承南稍显正色:“您有事说事,别揶揄我。” “行,说正事。”老爷子洋洋笑了两声,背过身坐到他对面,“伍家儿子的事,听说连捞出来的机会你都给封死了,是不是稍微过了点?” “过吗?”贺承南神情散漫的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水,语气冷淡懒散:“给脸不要脸,那就别要了。” 这事贺枭群其实也不想管,贺承南就是年轻时的他,轻易不显山露水,但只要出手了,就绝对是不留余地的那种。 他也不过是当个话引子罢了。 顿了顿,贺枭群终于抛出正题,“天冷了,酒店那边住着不方便,你回来,让阿姨每天给你煲点汤,顺便——” 贺承南正在吹茶,听到后面的话马上打断他:“不用对我旁敲侧击的试探,如果您是想提闻礼婕的话,对不起。” 他将一口未喝的茶不轻不重的放回桌上,带着分量的三个字也跟着落下来: “不可能。” 贺枭群沉沉哼了声,仰头睨他:“还挺冲。” 贺枭群随之抬了抬眉:“要不怎么姓贺呢。”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行了,你的私事我不管,但礼婕那边过几天的首场演奏会你必须跟我一起去,就当是给你闻叔一个面子,那天你闻阿姨也会去,等演奏会完了,我打算给礼婕设置一个基金,再之后……” 贺枭群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也是时候让她回闻家了。” 贺承南原本是要拒绝的,但贺枭群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且他对闻家的长辈并无恶意,事关两家多年情义,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父亲着想,这个面子他也要给。 思索几秒,他淡淡应下来:“就这一次。” 佣人这时给贺枭群拿来一件中式剪裁的外套,又递上一副金丝眼镜,两样搭配着,极大的削弱了贺枭群身上那股狡猾城府的枭雄气质,反而,眼镜带上后,眉眼中倒有了三分慈善。 贺枭群围上围巾:“你去忙吧,前几天小周告诉我庆岚街有很多卖黑胶唱片的,我去瞧瞧。” 老爷子年近六十,典型的晚婚晚育,贺母前几年去世后他便无心打拼,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儿子,之后的日常就是搜集三四十年代的金曲唱片,再逗逗鹦鹉喝喝茶,十分悠闲。 贺枭群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听歌的,那时候他真正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闲散下来就会听听邓丽君或周旋的歌。现在老了,虽然是历练无数的一代枭雄,但为了搜集偶像的原版珍藏唱片,偶尔也会失手买到假货。 “去吧。”贺承南重新端起了那杯茶,嘴角微漾着在身后叮嘱他:“小心别被人骗了。” - 庆岚街是很出名的二手货市场,分了很多区域,乔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的图书音像区,淘一些二手的电音混音教材。 今天她刚好有空,相熟的那家书店老板告诉她来了几本适合她的书,乔绯吃了午饭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到店后老板将留好的书给她,原价三四百的教材书,乔绯只花了不到一百块就买到了全套,她美滋滋的谢过老板后离开,经过一家音像店时,看到那家店的老板正对着一个老爷子唾沫横飞: “哟,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周旋这几张黑胶都是咱们家祖传留下来的,张张都是古董,您在其他地方绝对见不着!您看看这封面,现在的复刻版是做不出来这质感的bb……” 乔绯每次经过这里,这位老板都是这套说辞,她都能背下来了。 而货架上的那几张祖传的周旋,经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卖了一批又一批。 乔绯平时经过也不好说什么,但今天老板骗的竟然是一个两鬓微白的老爷子。 这样乔绯就有点看不过眼了。 她悄悄走近假装看唱片,顺便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听到老爷子被说心动了准备掏钱后,马上挤到老板面前把贺枭群往门外推: “总算找到你了叔叔,你车被抄牌啦!快去挪一下!” 贺枭群措手不及被个丫头片子推走,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低低的声音传来:“出去再说。” 老板到手的肥鸭子飞了,一脸懵逼的看着离开的两人,还不忘在身后喊:“大哥!那您挪好车回来啊!我东西给您留着呢!” 乔绯边走边骂:“留你个头!” 走出市场,贺枭群愣愣看着念念有词的小姑娘,不解的问:“小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乔绯这时才松开贺枭群的手,挠了挠头,抱歉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叔叔,我唐突了,但刚才那家是这个市场里最黑的店了,那几张周旋都是盗版的,我也是看您要被骗掏钱所以才…” “哦?哈哈哈。” 贺枭群眯着眼睛,愣了两下爽朗的笑起来。 他这么一个在商界叱咤了大半辈子的资本家怎么可能看不出刚才小贩拙劣的推销手段,但半路杀出的姑娘倒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姑娘,贺枭群觉得十分有趣,顿了顿,故作一副恍然感激的样子: “那可真是幸好遇着你了,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叔叔请你喝杯茶,就当作是学费了。” 乔绯却摆摆手,三两步的蹦走,留了个背影给贺枭群:“多大件事呀,您不客气,哦对了!” 她忽然回头,“您要是想买周旋的唱片,可以去老上海路有一家叫.春弦的琴行看看,那里收藏了很多,只是不知道老板肯不肯卖了。” 说完,长臂一挥:“拜拜啦叔叔!” 等贺枭群反应过来的时候,姑娘已经背着个包走远了。 好不容易找到车位挤过来的老余看着笑得跟个老父亲似的贺枭群,顺着他的视线问: “老板,您看什么呢。” 贺枭群眼角微笑着,似有止不住的感慨,许久后才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当初真该再生个女儿的,还是女儿乖一点。” 老余顺着他的话安慰:“您不是有闻小姐嘛,她也算您半个女儿了。” 贺枭群话头顿住,随后叹了口气,“那孩子太娇惯了。” 情绪忽然就淡了下来,老余也不知道他忽起忽落的点在哪里,便也没敢再说下去,搀着他上了车。 车上贺枭群想起刚才乔绯的话,问:“你知道老上海路有个春弦琴行吗?” 老余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家。” “那改天去看看。” - 在庆岚街里又逛了一会,乔绯接到高榛的电话,高榛说新发了工资,请她吃麻辣烫。 约的吃饭地点离庆岚街不算远,大约两站路的距离,刚好有一辆公交车过来,乔绯便上了车。 坐在车上,乔绯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原本想刷会微博打发时间,手却不自觉的打开了短信界面。 第一条就是和贺承南的对话框。 上面还停留着他昨晚发来的信息:【到学校了给我打个电话。】 乔绯看着看着,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 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偷偷品尝自己的这份小心思,虽然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但乔绯可以肯定的是—— 她很开心。 好像就是从那个吻开始,有什么打破了她二十一年来裹住自己的结界,只要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莫名的开心。 两站路到后,乔绯下车,看到高榛坐在店门口等位,正要上前喊她,服务员忽然喊号:“a18号!” 高榛马上站起来:“这里这里!” 她刚要过去领位置,旁边冒出两个男人,嬉皮笑脸的越过高榛:“美女,不好意思啊,我们哥儿几个饿了,让我们先吃没问题吧?” 高榛排了很久的队,虽然不情愿,但碍于面前这两个痞里痞气的男人,她还是胆小的把号码牌给了他们。 等乔绯走过来的时候,她手里又拿了重新排的号。 “怎么了?刚才那个小流氓欺负你吗?” 高榛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等会吧。” 乔绯看了一眼走进去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染着葬爱家族常见的紫色头发,手里拿着烟,笑得十分嚣张。 或许是感应到女孩们投视过来的目光,紫毛也看了过来,还很轻佻的跟高榛递了个飞吻。 高榛一阵恶寒,拉着乔绯转身就走。 “还是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吃。” 或许是心里憋屈,高榛临走前朝紫毛狠狠的竖了个中指,才算解了被抢号的气。 离开麻辣烫,又走了几百米,两人重新找了一家火锅米线店坐下来,点了两碗超大份的肥牛米线。 一边吃一边聊,中途乔绯收到贺承南发来的短信: 【一起吃晚饭?】 乔绯看完抿了抿唇,赶紧放下筷子回:【我跟同学在吃米线呢。】 刚发出去,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礼貌,马上又补发了句:【你要一起来吃吗?】 收到短信的贺承南看着屏幕上的字,若有所思的轻笑了下,他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看着落地窗外的温暖余晖,忽然就想听到她的声音。 按下号码打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姑娘接起,软软的声音: “嗯?霸霸哥,你要来吗?” 贺承南看了下手表,快六点。 晚上他跟几个朋友有牌局,中间的几个小时刚好有空。 于是便问她:“你在哪?” 乔绯心里涌上一丝雀跃,马上回头看四周,她看到米线店的正对面刚好是一家超级市场,马上告诉贺承南:“我在汉江路这里有个heroom,heroom你知道吗?我就在它对面的——” 火锅米线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嘭”一声闷响,有人搬了一箱啤酒砸到她和高榛的桌上。 筷子都被震得从碗上掉了下来,乔绯吓了一跳,正说着的话中断,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是刚才在麻辣烫遇到的紫毛。 紫毛嘴里叼了根牙签,坐到高榛旁边,阴冷的笑了笑,“美女,刚才是你跟哥哥我比中指对吧?” 高榛万万没想到紫毛会找过来,且身后还带了几个同样看起来三教九流模样的人。 有男有女,面色都不太善。 高榛跟乔绯互相对视一眼,就那么短短几秒,俩女孩眼里传达了很多信息。 但最后决定的还是——先服软。 于是高榛笑着回紫毛:“你看错了吧?我只是跟我朋友秀一下我新做的指甲。” 乔绯马上搭腔:“对啊。” 紫毛这种小流氓,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的角色,高榛这么一软,他气焰更甚,从箱子里拿出所有啤酒摆在桌上,笑得流里流气: “你俩当我瞎吗?” “喝,不喝完今儿你俩都别想出这个屋!” 乔绯已经忘了自己还在跟贺承南通话,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塞回了包里,贺承南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后,终于听到了那面突发的对话。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可过了没一会,通话就自动断了。 他听到了男人不善的声音,马上按内线找来褚焱。 “汉江路那边谁看的?” 褚焱看出他表情里的不对,马上答道: “沈三,在那个区很吃得开。” heroom的每一处卖场在开业时都会请当地的地头蛇一起来吃饭,碰过酒后,从此如果有三教九流的人来惹事生非,他们就是维护heroom的另一群灰色地带。 贺承南是这样的人,无论是黑或白,还是夹存在阳光缝隙下的一点灰,他任何时候都能玩转每个社会层次的人。 贺承南捞起背椅上的西服外套:“马上打电话让他去heroom对面找一家米线店。” 褚焱愣了下,快步走到前面帮他开门,冷静问:“发生了什么事?” 贺承南边走边说,声音压得很低: “她遇到麻烦了。” - 紫毛身后有个女人嘀咕:“要不算了吧,就俩丫头,酒给咱们喝不行吗?多浪费啊…” “喝你妈的喝,哥现在被一个娘们指着鼻子嘲你是瞎了吗?!” 紫毛气得打了个酒嗝,女人闭嘴,没再说话。周围有客人悄悄投来同情的目光,但却没一个人敢上来帮忙解围。 紫毛拿扳手开了一瓶酒,重重的砸到高榛面前:“喝!” 高榛酒精过敏,从来沾不得一点酒,她求救的看了眼乔绯,在心里后悔自己刚才逞的一时之快。 乔绯虽然酒精不过敏,但她又不傻,这摆着一箱子呢,就算她帮高榛喝得完一瓶,也喝不完一箱。 幸好从刚才到现在她都在酝酿一件事,现在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手在桌下悄悄握住高榛的,乔绯暗示她别慌,沉住气。 ——她又准备开始吹牛逼了。 怎么说乔绯也是跟着霸霸哥玩了这么久的,小黑屋里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跟那阵仗比起来,眼前的紫毛就是个渣渣。 当时乔绯都没虚,救出了周狄。今天她更不会虚了。 只不过那天晚上,她借了老板贺承南的名号,而现在,她得换个人了!! 清清嗓,乔绯很冷静的把高榛面前的酒瓶推开,目光微冷的看着紫毛。 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看到他发毛为止。 嗯,这是战术。 霸霸哥那晚就是这么看她的。 然后,平静淡定的问他: “紫毛,你大哥是谁?” 紫毛愣了下,第一反应不是被人调侃了头发,而是抬起耷拉的眼皮:“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绯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扯起嘴唇笑:“没什么,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在找我麻烦之前,是不是先该问问——我大哥是谁?” 紫毛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上下打量,难以相信:“你也有大哥?” 这话十分耳熟,几个月前的齐晌也是这么怀疑的。 乔绯的自信快冲破胸膛到达巅峰了,她挑挑眉,冲紫毛勾了勾手。 紫毛很小心的把耳朵送过去。 然后听到女孩平静之中带了一点嚣张的问他: “听说过霸霸哥吗?” “……” 紫毛还以为她要说个什么牛逼的名号出来,结果是个从没听过的名字,他拍着桌子笑,“爸爸哥?我他妈还爷爷哥呢,妈的哈哈哈,这丫头把哥的鸡.儿都笑硬了!” 紫毛拿起酒瓶走到乔绯面前,弯下身体,上一秒还在笑的脸忽然冷下来: “你当我傻逼对吧?” 乔绯:“……” emmmm,怎么霸霸哥的名号不好使了… 完了!乔绯马上反应过来,这里离热格很远,一定是错区了! 霸霸哥可能根本不混这区诶!所以紫毛才不认识他。 装逼失败,乔绯马上调整方案,能屈能伸的抱起酒瓶,脸上讨好的说好好好【大哥真厉害,大哥真牛逼,大哥我敬你一杯】,私下却扣着高榛的手心给暗示,就在瓶口送到嘴边,紫毛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时,她出其不意的把酒瓶反砸到紫毛脸上! 然后拉着高榛——“跑啊!!!” 哗啦一声,瓶子里的酒全部流到紫毛眼睛里,他措手不及,忙拿纸去擦,乔绯趁机一脚踹开他,而后拉着高榛的手往店外冲。 紫毛和朋友三秒后反应过来:“操,这娘们敢打我!!还不堵住她!!” 于是,乔绯和高榛刚拉开米线店的门,紫毛就穷凶极恶的追了上来。 乔绯也顾不上看路了,出了门就没脑的朝右边跑,刚跑出十来米就迎面撞上了拐角走来的人。 她一头撞进了那人的怀里,摸着脑门刚要说声抱歉,身体却忽然整个被那人两臂圈住,暗哑紧张的声音落下: “没事吧。” 乔绯微怔,马上仰头。 她就这样意外的看到了那个几分钟前还在电话里跟她说一起吃晚饭的男人。 此刻他眼神是沉着的,有些阴冷。甚至没跟乔绯再多说什么,马上把她拉到了身后。 他挡在前面。 紫毛没两分钟就追了上来,看到乔绯面前多了个一身黑,连眼神都是黑沉沉的男人,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站着汉江路的沈三。 这位土著爷可是他们这种小流氓都要敬三分的人物。 紫毛脚下马上顿住,讪讪骂了句什么,马上换上谄媚的笑走到沈三面前递烟: “三哥,这么巧?” 沈三没接他的烟,眼里也是不耐烦的,他一手好牌正等着自摸,被褚焱一个电话命令过来,自然对着这个惹事的紫毛没好口气: “要死吗你,长眼睛了吗?知道你在惹谁的人吗?” 紫毛一听沈三这话心里就明白自己可能闯祸了。 他一双绿豆眼观察了下面前气场逼人的黑衣男子,对方和沈三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更像一个清冷高傲的文化人或是商人,可细细看,他身上某些地方的气质似乎又比沈三更甚,更狠,让他莫名生畏。 紫毛思索片刻,小声指着贺承南问沈三:“三哥,这位是?” 沈三是个粗人,从来叫不出贺总那样彬彬有礼的话。 他踹了紫毛一脚:“这他妈是我大哥!还不叫人!” 乔绯躲在贺承南背后,听得虎躯一震,腰板挺直—— 难怪小流氓不认识霸霸哥,原来他已经是小流氓大哥的大哥了… 也对,金字塔顶端的人,底层的渣渣怎么可能知道。 抱到大哥大腿的乔绯总算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高榛还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她悄悄问乔绯: “喂 绯宝,你和这个大哥什么关系啊?” 乔绯正要答她,紫毛忽然一脸谄媚地走过来,搓着手道歉: “嫂子,刚才是我瞎了!” “嫂子,你还吃米线吗?我马上让店里给您上十个不同的口味,你看怎么样?” 紫毛很积极的回头跟朋友说:“还愣着干什么?快,马上给嫂子安排上!对了。”他回头看贺承南:“大哥要一起吗!要不来个经典肥牛情侣套餐?” 乔绯:“……?” 原本气得想拔光紫毛头发的贺承南不知怎么的,神情莫名就一点一点缓和下来,甚至嘴角还漾起几分不知从何起的笑。 他把一直躲在背后揪着他衣角的姑娘拉出来,手就那么自然的滑下来牵住了她的: “吃吗?” “我陪你。” 19.撩他十九式 这天晚上, 乔绯在台上打碟脑子里都在回响两个字。 【嫂子】 以及后来,贺承南半牵住她的手。 虽然只是短暂的牵在一起就松开了, 但男人掌心的温度是温暖的, 和平时的清冷寡淡不一样, 轻而易举的就点燃了乔绯,像触电, 电流从指间窜至全身,最后到达心尖, 久久难忘。 乔绯当时脸红耳热,一片空白的点了点头。 然后,紫毛和沈三带他们重返火锅米线店, 开了包厢,还真的点了那份情侣肥牛套餐。 乔绯记得贺承南说过自己不吃辣,但后来他吃了,虽然只是寥寥几筷,乔绯还是能感觉得到, 他对那声“嫂子”和情侣套餐的默认陪同, 心意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现在,也只差一个机会把那层纸捅破。 晚上九点, 乔绯心不在焉的上完了班, 贺承南今晚有牌局没有要她去弹琴, 所以早早回了学校。 高榛受了惊吓, 虽然后来紫毛也跟她道了歉, 但她还是去校外叔叔家暂住几天。 四人宿舍, 就剩乔绯一人。 洗了澡,关上灯,把自己全部裹到被子里。 她闭上眼,耳朵里交织回响着两个声音。 一个是卜拿拿对她说的——【你以为大哥的女人那么好当吗?……能爬到这个位置的肯定不缺女人啊……万一仇家找你绑架撕票怎么办……】 另一个是紫毛下午谄媚的那声【嫂子】,喊动了她的心。 两者交缠着,像藤蔓,慢慢的缠乱了乔绯的思绪。 她很矛盾。 父母都是书香门第,自己也接受了四年艺术高等教育,难道真的要不走寻常路的喜欢上一个社会哥,从此过踩在云端和刀尖并存的生活吗。 但很快,自己撞到那个怀抱里的画面又跳出来,压倒性的驱走了刚才的一切顾虑。 男人的怀抱是那么坚实温暖,乔绯只是不小心跌入了一次,便无法自拔的沉迷了。 尤其是后来,他把自己护到身后的样子,她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越想越乱,越乱却还越控制不住的去想。 终于,乔绯受不了的扯开被子坐起来。 宿舍里黑灯瞎火的,她穿着睡衣就那么坐在床中央。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乔绯翻到贺承南的号码,也不知是被什么冲昏了头,或者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勇气,她忽然想打电话问些什么,说破什么,可接通声响了两下后,理智猛地回归,乔绯一个清醒,赶紧又挂掉。 她是疯了吗。 难道半夜三更打过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把电话死死按在手里,像是要按住自己那份快藏不住的少女心事。 可刚按下三秒,手机却震动起来。 乔绯吓了一跳,垂眸去看来电人—【霸霸哥】 心跳倏地就不受控制的加速起来。 慌张而不知所措了很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前,乔绯终于鼓起勇气接起来: “喂…” 贺承南那边的声音有点儿嘈杂,应该是牌局还没散,有朋友在旁边调侃:“哟,藏金丝雀了?” 贺承南不耐烦:“闭嘴。” 然后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轻声问她:“找我?” 乔绯听到那句金丝雀心里莫名难受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不舒适的感觉。 她压抑着情绪,带了点鼻音回:“没,我打错了。” “嗯。”那边贺承南顿了两秒,低沉的声音传来,沙沙的,碾着乔绯的耳膜,酥了一大片。 他问:“那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乔绯耳朵红了,抿抿唇,在心里默默答:“因为在想你啊。” 然而嘴上却说:“刚刚看了会书。” 怕被贺承南看出自己在撒谎,她清了清发干的嗓子,故作轻松的问:“那你呢,打牌赢了吗?” 贺承南淡淡的,很随意的口吻:“没有,输了。” 乔绯下意识道:“怎么会呢?” 在她心里,霸霸哥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了,打牌这种事怎么会输? “可能是因为…”贺承南在那头顿了片刻,极轻地笑了笑,而后手机里传来懒懒的声音: “我一直在想你吧。” 乔绯:“……” 乔绯:“!!!” 突然暧昧的话让乔绯身体发软,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她脸烫成了锅贴,握着手机不知如何应对。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回去一句:“我困了,先睡了……” 然后挂了电话,仰躺到床上,双手捂脸,遮住不知所措的自己。 许久许久后,指缝里才露起姑娘羞赧又甜蜜的笑容。 他说他想她了。 她也是啊。 - 第二天,连着下了几天雨的天气都跟着变好,出了太阳,阳光灿烂,让本就开心的乔绯心情更加愉悦。 今天是她每月一次去春弦琴行的日子,早几个月时乔绯特别缺钱,到处找兼职,卜拿拿给她介绍了这家很高级的琴行,每周六下午去一次,在店里弹一小时的钢琴。 乔绯的主修其实是钢琴,古琴是钟爱琴棋书画的乔父让她从小就学的。或许是有天赋,大学里乔绯还辅修了好几门乐器,说不上精通,但已经足够专业。 因此,琴行老板娘一见她就特别喜欢,觉着这真正儿是个被埋在黄沙里的金子,一直把心掏肺的藏着,想介绍给她家那个学理科的儿子,让她的孙子辈儿也能沾点艺术血统。 下午一点,乔绯来到琴行,推开门照旧笑眯眯跟老板打招呼: “纪阿姨,我又来啦!” 店里正好有客人,纪彩云忙着招待,便朝她点了点头,暗示她随意。 乔绯来这里就是帮纪彩云招揽客人的,她二话不说放下包,坐在店里最贵的三角钢琴上,怡然自得的弹起了如水流般清爽动听的曲子。 乔绯今天穿了身去年的香家套装,长发夹在耳后,虽然衣服是过了时的旧款,但她却依然穿出了清雅如兰的淡淡高级感。 她弹的是d大调卡农,是一首非常温馨甜蜜的曲子,网上都说,卡农要弹给最爱的人听。乔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特别想弹这首。 边弹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时不时的想起点什么,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随着音符一点点的蔓延在空气里,慢慢的,整个琴房都好像充满了恋爱的味道,甜甜的,暖暖的。 这时,又有客人出现在琴行门口。 贺枭群一直记着乔绯介绍给他的这家琴行,恰好今天闻礼婕的演奏会就在老上海路的大剧院开,他便顺道让老余提前送他过来看一眼。 两人走到门口,老板娘正在忙,招呼他们随便看,老余看不懂这些,便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老板。贺枭群一个人进来,先是被玻璃柜里的一叠叠精致老唱片吸引住,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乔绯的琴声转移过去。 姑娘坐在琴凳上,被室外透进来的一点阳光笼罩着,专注认真的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时而面露浅笑,情绪转到十指下,化成悠扬动听的旋律。 贺枭群听得出,她的旋律是带了感情的,所以能轻松打动他。 他不禁走近几步,原先看侧脸就觉得眼熟,近距离看后马上就认了出来—— 果然是那天在庆岚街为他路见不平的姑娘。 以为是一个很特别,有侠义心肠的姑娘,没想到还这么有才华。 贺枭群静静站在一旁听,等乔绯弹完了,忍不住轻轻鼓掌,夸赞她:“天籁之音,真是天籁之音啊。” 这时店里的客人走了,纪彩云上前招呼贺枭群:“您好,看琴吗?” 乔绯扭头看到站在身边的人,愣了一刹,惊讶的想起了那天的见面:“叔叔,您真的来了呀?” 贺枭群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这个姑娘就想笑,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被感染的快乐,他爽朗的笑出来:“当然啊,你推荐的,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纪彩云在旁边听出了门道,知道这又是一个潜在的客户,马上热情的介绍:“先生想看哪方面的?我们这的乐器都是国外精品。” 乔绯指着陈列柜里的唱片说:“纪阿姨,这位叔叔想来看您珍藏的那些老唱片呢,他也喜欢周旋和邓丽君。” 贺枭群在纪彩云店里的确看到了好几张自己没有收藏到的版本,欢喜之下询问能否出售,但就算是给出了市场的最高价,纪彩云还是拒绝了。 真正的收藏家都不会轻易割舍自己的藏品,贺枭群也能理解,所以没有强求,叹惜之余对着柜台里那张寻了很久的邓丽君金曲集恋恋不舍。 那是他所有邓丽君收藏里唯一缺的一张专辑。 乔绯看老爷子遗憾的眼神问:“叔叔,您喜欢邓丽君这张金曲集呀?” 纪彩云在旁笑:“这张特别难找,我也是前几年在日本的一家老音像店淘到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先生。” 贺枭群收回视线,淡淡的点了点头:“没事,我能理解,都是宝贝。” 他看了眼手表,快到两点了,他还得去前面的大剧院参加闻礼婕的演奏会,于是跟乔绯打了声招呼:“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听。” 乔绯看着老爷子略失望的眼神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明白那种心爱之物求而不得的难受,便笑着安慰他:“不客气,您要是喜欢,每周六下午一点到这来,我把这张金曲集弹给您听呀。” “哈哈,行。”贺枭群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有机会再见。” 乔绯礼貌的挥挥手:“再见。” 离开春弦琴行,贺枭群坐在车上,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老余好奇问:“是不是要去看闻小姐的演奏会,您这么高兴?” 贺枭群但笑不语,问老余:“承南到剧院了吗?” 老余回:“少爷五分钟前已经到了,正和闻夫人说着话。” “嗯。”贺枭群很满意,“今儿他倒是给足了我这个老头子颜面,也算为难他了,走吧,我们快去。” - 闻礼婕的小提琴演奏会地点设置在老上海路的这家响沙大剧院,八号厅门口摆满了祝她演出成功的花篮,其中也有贺家的,只不过落款是贺枭群。 这次的演奏会来的都是认识的朋友或家族长辈来捧场,闻礼婕的助理还送了一些票给c城本地的学校,邀请来学习参观,所以整五百人的内场,倒也坐得满满当当。 闻礼婕在国外学琴并没有拿过什么奖项,这次算是自掏腰包开个人演奏会,给自己名媛身份上再加冕一个小提琴艺术家的荣耀。 高榛所在的中学合唱团就收到了赠票,学校觉着这反正是一个免费的聆听机会,加上高榛也是学古典音乐的,便让她带着交响团的一帮学生来了现场。 贺家作为重要的贵宾,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黄金位置。贺承南单独坐在中间,贺枭群原本坐在他旁边,结果因为受不了太大的音响声,退去了第三排,和闻母坐在一起。 两点钟,演奏会准时开始。 八号厅的设计很特别,是一个圆形环绕的设计,除了台下三排贵宾位置,其他的听众都是坐在类似球场那样的环形座位上,四周都可以立体声的听到音乐。 闻礼婕站在舞台中央,她穿了件白色一字肩小礼裙,耳朵上戴着香奈儿的耳环,发髻盘起,静静地在台上拉着小提琴。 今天一共有八首曲子。 听到第二首的时候贺承南就没耐心了,他无聊的翻着手里的曲目单,看曲名,看工作人员名单,看承办单位,甚至研究起了曲目单用的哪种纸质。 百无聊赖到最后—— 他把曲目单折成了一个青蛙,在腿上弹着玩。 忽然,兜里手机在震动。 贺承南悄悄拿出来,在低处打开看,是乔绯发来的短信—— 【你在干嘛?】 贺承南看了眼手表,演奏会要三点半左右结束。 他给乔绯回:【现在有点事,待会完了找你。】 收到回复的乔绯刚刚兼职结束走出琴行,她甜滋滋的回去一个好字,然后把手机放到包里。 今天天气好,她沿着老上海路走了一圈晒太阳,走到大剧院门口,忽然看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仔细看了看,居然是高榛? 乔绯马上跑过去拍她的肩:“榛榛,你怎么在这呀!?” 高榛是出来接电话的,看到乔绯也愣了下,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对哦,今天周六,你是在琴行弹完琴了吗?” “是呀!”乔绯笑眯眯看她,“那你呢,怎么会在这?” “学校给赠票,让我带学生来听一场小提琴演奏会。” “真的呀!”乔绯一听演奏会来兴趣了,反正这会她也没地方去,想了想,问高榛:“还有赠票吗?我也想进去听,是什么名家吗?” “不认识,我觉得那水平在我们学校也就中等吧。”高榛大剌剌拉起她的手,“走呗,我就说你是学校的带队老师来晚了,能进去的。” “好类!” 俩姑娘果然就以这样的借口,轻松进了内场。 赠票座位自然是在环形上的,而且还是侧面。场内暗着灯,高榛带着乔绯小心从学生中穿过,坐到第一排。 他们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闻礼婕的侧面。 认真听了几首后,乔绯比较赞同高榛的说法——拉的真不怎么样,技巧上来说没缺点,但同样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选的几首曲目也都是很温淡的。 在音乐学院也就是个中等水平。 又一曲完,乔绯打了个哈欠,这时台上的琴手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话筒说: “接下来的这一首,也是本场演奏会的最后一首,我想拉给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听,我想对他说,谢谢你今天愿意来到现场,陪我度过我的第一次,未来的人生我还有很多个第一次,希望你都能在…” 乔绯听了几秒,身体陡地坐直。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好像… 她放长视线仔细看过去,台上的琴手只有一个侧颜,还被小提琴遮住了一点,看不太清楚。 台上音乐声流出,最后一首是《卡农》。 这首曲子一小时前乔绯才弹过,是表达爱意的曲子,配合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那番话,意味很明显。 她在示爱。 乔绯越回忆那个声音越怀疑,直到几分钟后,曲子拉完,场内响起掌声,灯光全部亮起,女人放下提琴,微微鞠躬。 朝每一处听众的方向鞠躬。 到高榛带的学生这面时,乔绯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居然真的是她!霸霸哥的… 贵宾位的客人这时集体站起来鼓掌,掌声热烈,乔绯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越过舞台,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第一排的正中间位置,站着那个她熟悉的男人。 乔绯神色微怔,脑子好像被冻住了什么,一时有些恍惚,但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掌声持续响在厅里,还有听众在叫安可,贺承南面无表情的跟着鼓掌,双手机械的拍着,有些不耐烦。 他眼神从台上随意瞟到旁侧,再漫不经心的收回,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煎熬无趣的应酬。 可就在视线收回的那一瞬间,他眉心一跳,隐隐察觉到余光似乎看到了某个人,但从正常逻辑来说,那似乎又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以她们之间的交集,在这里碰到的几率真的太小太小了。 说是他日思夜想出现幻觉的可能性或许还要大一点。 尽管这样,贺承南还是不放心的朝那个方向重新确认过去。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姑娘的眼神。 不是幻觉,不是假象。 乔绯眼里充满了疑问,费解,错愕等许多情绪,甚至,在她看到贺承南看向自己后,眼底闪过一丝被玩弄的愤怒。 穿过舞台遥遥对视,贺承南身体朝她侧去,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质疑,也预料到了乔绯下一步的动作,所以才想要以这样的肢体语言去挽留她。 似乎要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姑娘却似乎没有领情,还是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闻礼婕这时在台上娇滴滴的说:“下面我想请他上来,为我…” 话还没说完,闻礼婕话语顿住,视线落到台下第一排—— 贺承南竟然朝她走过来了?!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 台下有听众开始鼓掌,起哄,大家原以为会看到一场爱情告白的好戏,就连闻礼婕自己都没想到贺承南今天会这么积极主动,出乎意外。 贺承南长腿一迈,跨上了舞台。 眼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闻礼婕温婉害羞的笑了,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呵呵,他好像比我还急呢…” 说完她伸手,准备去接应贺承南。 结果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角,贺承南就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过去了,他快步走到厅侧的环形座位区,单手撑着扶栏跳进去,最后拐弯进了安全出口。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消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 没回神的闻礼婕:“……” 以及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鼓掌的听众们:“???” 20.撩她二十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 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 小姐脾气大, 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 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 冷漠少言,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 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 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 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 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 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 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 喝上一口, 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 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贺承南被她骚扰得就没合过眼。 垂眸看腿上的姑娘,她闭着眼,睫毛很长很密,唇软软的,偶尔会发出几声梦呓,嘴角轻轻扬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21.撩二十一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有事吗你, 几点了, 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 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 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 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 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 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 迈腿的一刹那, 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乔绯细细一打量,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22.撩二十二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吴英俊看到是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乔绯晃了晃手里的防尘衣袋:“我还衣服给贺总。” “噢, 那你等会,他在接电话。”吴英俊笑了下, 顿了顿,手凑到嘴边神秘兮兮小声道:“贺总刚刚正跟我提你呢。” “……” 乔绯忽然有种上学时被老师们聊天点到名的感觉, 一紧张, 手里汗更多了。 上司们聊自己, 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 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 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快到我上场了, 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 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 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 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 乔绯拉上门, 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 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但两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周狄听完沉默了一瞬,想说什么,纠结又纠结,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乔绯:“那你等会,我问问。” 挂了电话,周狄犹豫了会,朝面前的褚焱说:“绯姐问我贺总的电话。” 褚焱嗯了声,而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 周狄没接,还心存念想:“不用问一下贺总吗?万一他并不想给呢?” 褚焱把纸条塞到周狄手里,嘴角牵起温淡的笑,意味深长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周,不该你有的想法,还是提前断了比较好。” 周狄:“……” 被褚焱叫下来得知从明天开始要做乔绯的助理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时,周狄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某些事情或许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现在褚焱这句话又让他冰块打脸瞬间清醒。 他这个助理,说白了就是帮大哥看着他女人的小弟。 周狄这个细胳膊哪拧得动贺承南那样的大腿。 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默默把上面的数字发给了乔绯。 这边,收到号码的乔绯兴奋坏了,马上存下了霸霸哥的名字,然后小心发去一句话: 【霸霸哥,你在忙吗?我是波波。】 但这条消息好像石沉大海,发出去就没了回应,乔绯从酒店一路等到回了学校都没收到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绯也不好意思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回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乔绯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瞌睡状态,手下意识按下接听,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男人的懒音:“睡了?” 乔绯反应了下,猛地被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惊得倦意全无,坐起来,神智嗖地全面恢复: “没有没有,你是霸霸哥?” “嗯。”男人像是说了很久的话,声线有些暗哑:“找我有事么。” 乔绯赶紧把自己想要请他吃饭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同意了。 “中午吧,晚上我有事。” “没问题没问题。”乔绯连忙应下:“那我定好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 挂了电话,贺承南站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落地窗旁,静看对面那栋大厦上正闪着缤纷颜色的广告牌。除了开了很久的会带来的一身疲惫外,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 他明天明明很忙,晚上要搭飞机去美国,却还是应了乔绯的邀约。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包容乔绯的一切,为她修改自己的底线,也会在她受伤时心疼,但—— 贺承南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动心,还是,只是对去年两人那场邂逅后未褪的兴致。 - 第二天中午,约好了11点见面。 乔绯这次没抠门,特地在城里很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定了包厢。 她今天化了淡妆,白色针织衫配紧身牛仔裤,青春又活力。 十点五十的时候,贺承南到了餐厅。 或许是晚上要赶飞机的原因,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简单的黑衣长裤,休闲中透着淡淡的矜贵。 坐下,乔绯客气的把菜单递给他:“霸霸哥,你点菜。” 贺承南推回去:“无所谓,你点就是。” 闻言,乔绯也不再推托,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好好感谢霸霸哥,于是照着菜单上最贵的点,看到餐厅招牌的法国蓝龙虾时,眼都不眨一下就点了个五斤的。 愉快的吃了会前菜,烹饪好的龙虾终于送了上来,摆上桌果然气势十足,比乔绯的小手臂还粗。 她迫不及待拿起刀叉,顺便招呼贺承南:“霸霸哥,别客气,吃呀!” 23.撩二十三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齐晌忙说是是是, 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 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 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 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 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 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 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 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他双手合十,安抚老板: “一分钟, 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 果然, 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 迈腿的一刹那, 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 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 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24.撩二十四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 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 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 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安抚老板: “一分钟, 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 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 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 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 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 抿唇, 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25.撩二十五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 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 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 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 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 双腿交叠,神情散漫, 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 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 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 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冷淡又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 但这件事千丝万缕, 乔绯不敢闹大, 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 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 “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听清楚。”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不经同意就出现在我的饭局,再有下次——” “直接滚。”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抬起头,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26.撩二十六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贺承南被她骚扰得就没合过眼。 垂眸看腿上的姑娘, 她闭着眼,睫毛很长很密,唇软软的, 偶尔会发出几声梦呓,嘴角轻轻扬起来, 好像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 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 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 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 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 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 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 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 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然后回头,朝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走,贺少爷来了,咱敬个酒去。” 场里的人自动分开,绷带和他的跟从慢慢悠悠去了二楼。 乔绯眼看着他进了那个听说是老板才专用的包厢,再想刚才他说的那句贺少爷,心里基本也知道,应该是老板来了。 店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压抑,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乔绯悄悄藏起手摸到的血迹,转身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照了下,发现肩上有一个小伤口,应该是被刚才溅起来的玻璃片划到的。 她没有声张,随手抽了张纸去擦,沾了血的纸在灯光的衬托下有些血腥,本就受了惊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的omg。恰好吴英俊这时从楼上赶下来,看到这一幕惊了: “快,给乔绯拿纱布!拿碘酒!快!” “打120!!” 乔绯:“……” 同一时间,二楼包厢。 伍家祖辈做矿业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纨绔公子哥儿,整个一暴发户气质,走哪都财大气粗,他和贺承南年纪相仿,明里暗里的这些年也在卯着劲比较,只是—— 贺承南开娱乐公司,投资有道赚了几个亿,他也开娱乐公司,却天天传绯闻,最后玩大嫩模的肚子。 去年贺承南开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双收。他便也要将自己旗下的ktv入驻音乐文化街,跟着分杯羹。但贺承南看不上他,怎么都不愿意,梁子也就这么暗中结下,后来的栽赃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对外时,伍盛戎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 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贺承南的人打断的,伍盛戎进了包厢还是热情的勾肩拥抱:“哟,贺少爷!” 贺承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他掏出手帕去擦被碰到的地方,面色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实挺累,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脱了外套丢给身边的齐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说把,你要干什么。” 伍盛戎讪笑了两声:“贺总,我这胳膊断也断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当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厅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没问题,只要你点个头准我们进场,我保证!” 他竖了两个指头:“分红不低于这个数。” 贺承南右臂顶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半仰,神情闲散的笑:“才两成?” 二八已经是伍盛戎最大的让步,他脸色一黑,有些不快,语气也稍稍强硬起来: “今天我来就是跟你要个进场权,你要是点头,咱们什么都好说,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语调放缓,视线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胁,如果贺承南铁了心不让自己赚这个钱,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个了断,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贺承南必须付出代价。 人在商界混,谁都有点不干净的手段。 其实让ktv入驻音乐街对贺承南来说没什么损失,之前他是看不顺眼伍盛戎那副纨绔的模样所以故意刁难他,但现在—— 第一,他今天实在很累。 第二,音乐街是贺氏跟文化.部的合作产业,伍盛戎今晚这点小伎俩贺承南不是没有能力奉陪,但万一事情闹大,政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个商人,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基于以上,贺承南准备谈到三成就松口。可就在这时,褚焱进了门。 他去拿了样东西所以迟到,从内场经过时看到一群员工围着乔绯转,支了个人问清事件经过后,觉得有必要知会贺承南一声。 靠到贺承南耳边,他小声说:“伍少爷刚才砸酒瓶,溅起来的玻璃渣划伤了乔小姐,听说流了不少血,吴英俊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贺承南听完似乎没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光影不小心打到室内的一刹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来的阴冷。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伍盛戎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贺少爷,这笔生意究竟做不做?” 贺承南平静笑了笑:“做,当然做。” 他放平交叠的腿,身体前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楼已经完全清场,音乐也暂停,场内只剩伍盛戎带来的一群人和几个胆子大的热格员工,两方互不打扰,气氛安静又诡异。 乔绯被同事们清理好了伤口,正想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实的巨响。 所有人愣了半秒,齐刷刷朝二楼看过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27.撩二十七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要说贺承南以前, 对闻礼婕其实也不是太差。 八十年代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 那个时候他们的兄弟情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 贺家便对他唯一的女儿多照顾了些。 最初将闻礼婕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贺承南没有那么的反感,他听说过不少父亲打拼的往事, 对闻家的长辈也算礼敬, 那一年闻礼婕十六岁,踏进贺家大门时叫了一声南哥哥, 贺承南当时皱眉, 没应。 从心底觉得不太习惯。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 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 小姐脾气大,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 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漠少言, 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 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 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 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 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所以或许只是逢场作戏的事,但如果她现在继续说下去贺承南只会更加厌烦,闻礼婕定下心,收住表情,而后冷冷的朝乔绯笑了笑,“行。” 她退回电梯里,按下一楼。 电梯门重新合上。 乔绯紧张乱蹦的心随门的关闭终于缓和下来,她把手从贺承南手心里抽开,往自己脸上扇风: “霸霸哥,要我配合你演戏也先给点暗示啊,说来就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低敛着眼眸笑道:“嗯,有道理,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你振作一点,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对不对,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手拿西瓜刀的。 28.撩二十八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啊——” 她下意识叫出来,声音刺破后巷夜空, 就在以为自己要摔个仰面朝天时, 身后突然多了双手扶住了她。乔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正想回头说声谢谢, 猛的想起了什么, 全身汗毛倒立—— 黑灯瞎火的后巷, 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不对, 那双手是人的, 还是…… 周围一片寂静,乔绯头皮发麻, 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可那双手只是虚扶了她半秒后就松开,乔绯重力在后, 腿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维持平衡,不经意的, 人就这样背对着踩进了屋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黑屋的门在她面前嘭一声重新关上, 同时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粗粝似笑的声音:“美女,没人告诉你后巷不能过来吗?” 齐晌嘴里叼着烟,眉骨上的刀疤像是某种身份标签,乔绯轻轻扫了一眼便吓得退了回去。 第一反应——完了,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不管图钱还是图色今晚自己可能都难逃一劫了。 乔绯听说遇到罪犯时千万不要去好奇他的长相, 否则到后面很容易被灭口, 于是她赶紧转过身,正想主动交出银.行卡保命,忽然看到面前地上跪了一个人。 她手里动作一愣,下意识再抬眼看过去—— 只是一眼乔绯身体便僵住了,快速涌进大脑里的恐惧逼迫身体分泌出无数的肾上腺素来适应,她心脏怦怦怦的强劲跳着,脸发热,腿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 除了身旁的黑夹克,房内还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他们此刻看乔绯的目光,就像在看某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最里面好像还坐了个身影,乔绯没敢再看下去。 她垂着头,咽了咽嗓子,一只手捏紧了刚才想要拿出来的钱包,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快速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问你话呢。”齐晌把她身体拧过来面朝自己,“你在热格上班?” 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头,乔绯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在这?” “我找厕所,迷路了。” 齐晌上下打量她—— 姑娘披着的长发里混着十来根很细的麻花辫,穿插各种亮片装饰,左眼角贴着一个黑色星星,宽松打眼的银色外套半敞,黑色背心前挂了几层项链,看上去很是rock俏皮。 顿了顿,他嗤声笑出来。 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刚才电话里那么大声要炸老板,现在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齐晌问话的时候,乔绯也在脑子里疯狂想对策,眼前的情况她分析过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劫财劫色,地上那么多血,倒更像是自己撞破了这些大哥办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表个态,或许还有出路。 乔绯沉住气,身体慢慢往门边缩: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她手扒到了门框上,头始终老实的垂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早了……我,我就不打扰大哥们了。” 她这会全然没了刚才要锤爆老板狗头的气势,怂怂的,一只手想要去拉门锁,正准备伺机逃跑时,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回了头。 乔绯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身体猛的一顿,愕然出声:“周狄?” 顷刻间,她好像忘了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收回已经放到门锁上的手,冲动的迈进屋内蹲到周狄面前: “你怎么了?怎么——” 走近了看,乔绯惊得说不出话。 周狄满脸是血,眼眶青肿,之前俊秀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来了。 夜店就像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社会,热格更甚,里面包括服务生都是有圈子的。乔绯刚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dj助理的工作上手很慢,好几次出了错,都是同为助理的周狄帮了她。 周狄比她小两岁,平时在场子里话不多,对乔绯却不吝啬热心,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在看到一直当做弟弟的朋友被打得没了人样,乔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随话冲口而出: “你们在干什么?!” 乔绯这句质问愠怒十足,跟刚才的胆小判若两样。齐晌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起兴趣,他抱胸笑了笑,而后烟嗓一沉,意味深长: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热血上头,其实刚说出那句话乔绯就后悔了。 她看到周狄遇险一时情急,完全忘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偌大的c城屁都算不上一个。 换句话说,惹怒了这些大哥,她除了陪周狄一起送个人头,毫无反抗之力。 可乔绯不甘心。 她才21岁,大学没毕业,没交过男朋友,家里的生意也还没起色,她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 她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周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乔绯心底便陡然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深呼吸稳住情绪,尽管腿是软的,她还是强作冷静的站起来,大义凛然的说: “周狄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齐晌快被逗乐了,眉骨刀疤尖锐的一挑:“行啊,一百万吧,买他一只手。” 乔绯:“……” ok,当我没说。 既然钱走不通,只能换第二个办法搏一搏了。 乔绯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尖了,她不知道周狄到底是怎么得罪的这帮大哥,但过往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诚意的,现在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乔绯看过电影,知道往往能坐着的都是大哥中的大哥,刚才她没敢仔细往里看,但现在由不得她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 乔绯声音都在打颤,视线朝最里处的身影看过去,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太清,但即便不清楚,她也能从那个位置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和恐惧。 妈的,死就死吧! 乔绯闭了闭眼,挪动僵硬的腿,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震慑力一点: “这是热格,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齐晌被她这番突然的正经愣了下,随后不可抑制地笑出来,“规矩?” 他笑得没一点怜香惜玉,笑得乔绯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抵在刀尖上了。 乔绯心里哭唧唧,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刚得起的模样。 她冷眼回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等齐晌接话,她身体转回,目光直视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鼓作气的把在肚子里打了几遍的腹稿噼里啪啦丢出来: “热格的人不是你们想动就动的!里面坐着的那个,你是当我们大哥死了吗?” 齐晌:“……” 一众黑衣人:“……” 贺承南坐姿轻微动了动,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玩味,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去叫贺承南,还牛逼哄哄的带了点挑衅,齐晌愣住了:“不是,就你还有大哥?” 乔绯眼神倔强对上:“怎么没有!” 齐晌还不服了:“谁?” 一方土地一方神,乔绯知道,在热格的地盘,最厉害的角色肯定是热格的老板。 刚来上班的时候林靓希对她说过老板的事,好像是姓贺,但当时自己只顾着要赚钱,没怎么上心去记他的信息。 只是到了这个场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抬头挺胸,乔绯响亮报出名号:“我大哥姓贺!” “贺?”齐晌眸光微闪,视线意味不明的朝坐着的贺承南瞥过去,“姓贺的多了去了,贺什么?” 乔绯:“……” 贺什么,林靓希提过一嘴,可她真记不清了。 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如果停在这就前功尽弃了,乔绯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临时取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时—— 她前面传来椅子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音。 乔绯被声音分了心,抬头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又慌了。 死了死了,大大哥站起来了! 大大哥穿着禁欲又危险的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似乎满身都写着“我是黑社会”这几个字。他站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晦暗灯光下,高挑挺拔的身材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让本就胆颤的乔绯看了背后更是泛起层层冷汗。 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慢慢走过来,走到乔绯面前。 站定,夹着烟的那只手凑近,食指一瞬抬高乔绯下巴。 带着强烈的侵略感,端量、审视。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内双,眼眸漆黑,眼里的光阴沉冷淡,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不愿意也不太敢过多与他对视。 但现在乔绯再不敢也得往死里撑着,不能输掉那份底气。男人的目光强势逼人,她便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的强势,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概就是: “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四目对望,男人视线在乔绯脸上停留几秒后,唇角勾起一抹读不透的笑: “是贺承南吗?” 乔绯微怔,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又像是从别人的试探里得了答案——反正这c城里能排的上号又姓贺的,堪堪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定就是他没错了。 她便顺着男人的话应道:“对!就是贺承南。” 尾音加重,气势隐隐的多了几分嚣张。 我大哥是贺承南! 就问你们怕不怕? 场面似乎走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较量,这时周狄低着头用力扯乔绯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乔绯以为小伙子在跟她发求救信号,宽慰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默默传递一种【稳住,别慌】的暗示。 贺承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乔绯,微微眯起双眼。 乔绯完全是瞎蒙的,她被男人的眼神看到有些心虚,想了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再多添一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她果断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然后对着房内众人说: “不信是吗?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贺承南身体懒懒的朝右边侧了点,齐晌很快会意,递过来一根烟,双手拢住给他点上。 火苗叮一声窜出来,贺承南吐出一口烟雾,这时耳边传来乔绯似模似样的声音: “南哥吗?” “我波波!” “场子后巷有一群小混混来找麻烦…” “你马上就到吗?好类!” 挂了电话,乔绯捏着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意味十足: “我南哥说马上就来,场子就在对面,下来不过三分钟的事,你们最好赶紧放了周狄,否则待会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走着出去。” “波波?”贺承南尾音上扬,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乔绯的这一出戏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贺承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没错,记住我的名字,波!波!”乔绯虚着胆子扶起地上的周狄,趁还没人回神,她暗戳戳去开门,随后飞快扯着周狄往外溜。 齐晌皱眉,正要上前阻止,贺承南却罕见的伸手拦住。 他动作很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看着乔绯的背影,淡声道: “让她走。” 齐晌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可那小子——” 贺承南抬手,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跟从走过来,他侧到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对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剩下的一波跟从都离开了房间,齐晌才露出几分不解:“这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齐晌跟了贺承南三年,早就习惯了他在生意场上的那套狠劲儿,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今晚周狄身上那包毒品人赃俱获,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东西一旦散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按着贺承南往常的性子,废只手都算是轻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人却放走,贺承南知道齐晌心里不大爽快,他去捞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轻飘飘问:“那个女的,你没认出来?” 齐晌略微愣住:“什么?” 贺承南回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点了一句:“拉斯维加斯。” 齐晌怔然许久才想起去年在美国的那档子事,诧异道:“真的假的,是她?” 贺承南低低勾了勾唇,没答,灭了手里的烟后他转了话题:“店里这个月没发工资?” 齐晌还没从刚刚的话题里跳出来,慢了半拍才回道:“吴英俊做事轴,非要等你回来签名才肯发。” “……废物。” 贺承南带了些情绪的扯松黑色衬衣的领口,朝对面热格内场走去:“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 “还有。”贺承南边走边说: “把她的入职档案找出来。”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29.撩二十九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直到后来, 他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 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 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 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 双腿交叠, 神情散漫,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 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 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 冷淡又刺骨, 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 但这件事千丝万缕, 乔绯不敢闹大, 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 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听清楚。”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不经同意就出现在我的饭局,再有下次——” “直接滚。” 她退回电梯里,按下一楼。 电梯门重新合上。 乔绯紧张乱蹦的心随门的关闭终于缓和下来,她把手从贺承南手心里抽开,往自己脸上扇风: “霸霸哥,要我配合你演戏也先给点暗示啊,说来就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低敛着眼眸笑道:“嗯,有道理,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你振作一点,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对不对,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手拿西瓜刀的。 但面前这个,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搭配精致袖扣,腕上那块手表她去年在美国玩的时候见过,百来万一块,限量的。 30.撩她三十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她退回电梯里, 按下一楼。 电梯门重新合上。 乔绯紧张乱蹦的心随门的关闭终于缓和下来,她把手从贺承南手心里抽开,往自己脸上扇风: “霸霸哥,要我配合你演戏也先给点暗示啊, 说来就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 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 低敛着眼眸笑道:“嗯,有道理, 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 你振作一点, 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 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 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 对不对,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 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 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 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 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 手拿西瓜刀的。 但面前这个,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搭配精致袖扣,腕上那块手表她去年在美国玩的时候见过,百来万一块,限量的。 乔绯觉得,可能是时代在更新,大哥们也都开始走起了衣冠楚楚的文化人路线。 贺承南见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下乱看,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越想越有理的样子。 他唇角跃上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手里的零食,问:“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 乔绯正在分析新世纪大哥模式的思路陡地被打断,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贺承南耸了耸肩,入戏很快:“今晚和朋友去热格找你玩,你们同事说你请假了。” “哦,这样啊。”乔绯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起来:“那明天啊!后天我也在,还有,你们过来开酒一定要说是我介绍的!” “为什么?” “没有,就我们那个变态老板规定的,介绍客人进场消费满一万可以拿提成!” 贺承南:“……” 自己有出过这样的规定? “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乔绯拎着两袋零食,从包里掏出一张门卡,在过道里左右找了找,回头跟贺承南客套:“有空来店里玩啊!” “好。” 贺承南看她慢慢走远,格子衬衣包裹下的身体小小的,轻轻的,却充满了活力和自信。虽然和一年前比,她身上好像少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但最初打动他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未变。 依然炽热温暖,洋溢着十二分的热情。 - 乔绯拿房卡打开了2866房间。 把手里的两大袋零食全部铺到了宽大的床上,她静静坐到沙发上等,脑海里偶尔闪过贺承南的脸,想起刚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念头跟着一闪而过。 就,如果忘了小黑屋那晚他身上的狠厉阴鸷,这个男人还是很帅的,颜值,身材,衣品都非常在线。 算了算了,瞎想什么。 乔绯乱糟糟的摸了摸头发,这时外面有人也拿房卡开门,她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果然,进来的是卜拿拿。 卜拿拿比她大一届,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是国内最红的女团队长。今天是她以个人身份来c城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安排了她下榻在这个酒店。 从前她们在学校里就是好朋友,出道后相见的机会不多,趁着回来,两个人偷偷约在酒店见了一面。 “拿拿!!” “绯宝!!” 俩女孩先来了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在房间里抱着跳了好几圈。 乔绯问她:“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卜拿拿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的非常丰富,先是欣喜若狂,下一秒又无奈的拒绝:“我不能吃欸,我现在站c位,多一两肉摄像机都能给我拍出来。” 乔绯很同情:“这么惨?” “前几天喝了杯奶茶,我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小时。” “……”那你还是别吃了。 乔绯把所有零食重新收回口袋里,然后趴到床上跟卜拿拿聊天,两人聊了会娱乐圈的八卦,卜拿拿忽然问她: “你还在热格做兼职dj吗?” “嗯。” “听说夜场都挺乱的,你如果能别去就别去吧,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好。”乔绯轻轻回。 其实每个人都这么跟自己说,乔绯知道都是为她好,但时间久了,她也不想去多解释了。 乔绯喜欢电音,喜欢那种节奏和旋律,喜欢夜店里在台上挥洒音乐时的肆意人生。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聊天期间卜拿拿的经纪人来过几次,说了很多明天的工作安排,乔绯也不想占了她的休息时间,刚十点就说要回学校,拿拿却不肯放她走,非要留她在这睡。 后来,俩女孩裹在一个被子里,聊到夜里两三点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乔绯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转,惺忪睁开眼。 果然,身边已经没有人。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 【绯宝,我去上通告啦,零食我带走一包给助理们吃,爱你哟。】 乔绯朝沙发上看去,昨天提来的两大袋零食现在还剩一袋。 她顺便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早,才上午七点四十。 重新懒懒的陷入松软的被子里,乔绯眯上眼睛,正感慨明星的工作辛苦,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今天仿佛是周一? 仿佛上周五系主任约了她今天上午八点在办公室谈论文的事! 完了完了。 乔绯后背发凉的打开手机再次确定,果然,今天是周一。 从床上飞下来,跑到卫生间乱七八糟的刷了牙洗了脸,头发也来不及梳,乔绯提着包和那袋零食,嘴里咬着皮筋,一只手胡乱扎着长发,同时朝电梯处跑。 眼看快到,一扇电梯正在缓缓关门。 乔绯马上又跟昨天一样伸出尔康手,“等等!等等我!” 要关的门在最后一秒又打开了。 乔绯感天谢地的跨进去,边进边把皮筋套上头发,想扎个简单的马尾。 她站定后隐隐觉得身旁的气场有些熟悉,头一偏,扎头发的动作顿住,诧异的喊出来:“怎么又是你啊?” 贺承南:“……” 说得好像他故意在这等她似的。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的又看到了她,当真不是冤家不碰头么。 贺承南今天穿的是burberry黑色双排扣风衣,露出里面慵懒的同色系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不失硬朗的贵气。 他没答话,视线在乔绯脸上扫了一眼,女孩是素颜,皮肤很白,干净清丽,唇是自然的浅红色,像七分熟的樱桃,甜软可口。 可嘴角那一抹蜿蜒的白色却坏了风景,实在容易让人——尤其是男人胡思乱想。 贺承南喉头微动,收回视线,并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手帕递给她。 “?”乔绯莫名其妙看着他,“干嘛?” 贺承南面无表情吐出俩字:“牙膏。” “……” 乔绯马上转身看电梯的镜面,这才发现或许是刚才太着急,她嘴角还有没冲干净的牙膏沫。 突然的尴尬让她没多想,接过贺承南的手帕就是一顿猛擦,直到擦完她才不小心瞥到了手帕上的图案,登时便傻了眼—— 爱马仕今年的新款,市价接近三千块。 ……现在道上的大哥都这么奢侈的吗。 原本还想说买条新的还给大哥,但现在拿着被擦脏的手帕,乔绯有点装不动这个逼了。这时电梯门开,她欸了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贺承南却先她一步离开电梯,似乎完全没在意手帕的事。 乔绯跟在后面怔了一秒,很快又了然。 她曾经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知道手帕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并不是真的拿来擦手擦汗。而一旦这样尊贵私密的东西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们都不会再要了。 反正也不缺那一点钱。 他不缺钱,但乔绯不能缺了礼貌。 她朝贺承南的背影追过去,打算说声谢谢,包里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一看来电号码,乔绯赶紧接起来跟对面的人说:“对不起主任!有点堵车,十分钟!我保证十分钟就到!” 这么一耽误,贺承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堂。 乔绯自己也在赶时间,只能把谢谢大哥的事暂时放下,匆忙跑出酒店。 那边,泊车小哥把贺承南的车开来,贺承南带上蓝牙耳机,给齐晌去了个电话:“我现在过来。” 说话的空档,他无意中看到站在马路边的乔绯,姑娘应该是在打车,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再看看手机,面色急切,显然很赶时间。 贺承南要从这条路经过,他把车开过去,开着开着就不自知的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乔绯身边,他按下车窗: “去哪。” 乔绯吓了一跳,她打的滴滴明明是一辆桑塔纳,怎么变成了面前这辆价值千万的布加迪。 弯腰,看清车里的人后,乔绯才恍悟过来,揉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迟到了,要去学校。” 周一,这个时间又是上班高峰期,很难打到车。 贺承南的私人座驾从未让任何女人坐进来过。但今天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圣母病,莫名就沉下声音说了句: “那还不上车?” 乔绯愣了下,目光微抬,视线落向布加迪身后开来的车,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会意的点头:“好类!!” 很快,贺承南听到自己的后车门被人拉开,又迅速关上。 他略皱眉,就在有些不悦这个姑娘竟然不愿意坐他旁边这个举动时,他意外发现后排座位上多了一盒红艳艳的老婆饼和一排绿油油的娃哈哈ad钙奶。 紧接着,耳旁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乔绯坐在一辆白色桑塔纳里,从车窗里露出半个脑袋,眼角弯着:“霸霸哥,那是我请你吃的早餐!” 说着,笑眯眯的挥着他的手帕告别: “我走啦!” “拜拜!” 贺承南:“……??”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目光冷淡,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他们讨论了几秒,一拥而上,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31.撩三十一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乔绯从dj台上下来, 后面有人拽住她的胳膊, 声音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 低低暧昧: “等我一起吃宵夜?” 乔绯转身,疏离的抽开手臂,笑得礼貌又敷衍:“不用了。” 快速回后台, 随意拉开一张板凳坐下, 夸张的项链和耳环随身体的动作而晃动,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要饿死了。”她边说边撕开一桶老坛酸菜。 “啧,瞧你可怜的。”林靓希正在对着镜子化妆, 瞥来一眼:“外面那个dj不是在追你吗,让他请你去米其林吃一顿。” 乔绯专心按比例放调料包,说:“吃人家的嘴软,我又不喜欢他。” “你这人。”林靓希嗔了她一句, 语气颇有些不屑,她正要描眼影, 忽地发现眼影盘被乔绯拿在手里,忙拦住她: “你打住!小姐, 你想用我的pm来压泡面?” “……” 乔绯确实是从桌上随手拿的, 她抱歉一声还给林靓希,林靓希白了一眼:“估计你也不认识pm是什么。” 背过身后又低声:“够你半个月工资了。” 乔绯:“……” 她其实挺想告诉林靓希,真正的pm是pat mcgrath, 而不是她手里这个不知所谓的pet mcgrath。 这种山寨就像是超市里伪装成雪碧的雷碧, 或者伪装成康.师傅的康帅傅。 但就算是这样的贵妇眼影盘, 乔绯家里的化妆台上也集齐了今年之前所有的款式和颜色。 当然, 这些她懒得跟面前这个十级装逼大姐说。滋溜着泡面,她竖起拇指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尬吹: “希姐真美。” “希姐牛逼。” 林靓希上过色的眼尾得意挑了挑,明显受用。趁对方心情好,乔绯赶紧问: “希姐,这个月都过去一半了,英俊哥怎么还不发工资?” 乔绯口中的英俊哥是热格会所的经理吴英俊,因为名字的缘故,大家私下都爱叫他一声英俊哥。 林靓希给自己化了个妖艳的猫眼妆,回她: “我昨天问了,英俊哥说有个文件要老板亲自签名才能发工资,可老板去外地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日哦。 默算了身上剩下的钱,乔绯自言自语:“明天开始泡面都不能吃超大桶的了。” 林靓希这时脱了上衣,换了件闪闪的银色亮片裙,露出整片后背。 “小绯绯。”她红唇轻抿,原地轻绕一圈:“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虽然装逼这件事上林靓希玩出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但实话实说,她的确是个尤物。尤其是那对像水球似的胸,深v裙下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能掉出来。 乔绯这回发自内心的赞美:“正点。” 林靓希满足的笑了,外面dj打了热场的碟,到了她表演的时间。 看着她离开的妖娆背影,乔绯咬着叉子走了片刻的神,最后,深长的叹了口气。 大学的前三年乔绯的确过着宽裕奢靡的生活,乔家在隔壁a市经营一个大型的超市连锁品牌,是当地的富贵人家,但这些年电商快速发展,乔父固执保守,没能在第一时间与时俱进,以至于超市的市场占额逐年下降,等乔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家中产业已经负资产运营了小半年,如今能抵押的都押出去了,乔父正在融资力挽狂澜。 只是这个消息目前还没传到c城,所以在一众朋友眼里,乔绯还是那个让人嫉妒的富二代,来打工也不过是体验生活,找找乐子罢了。 乔绯不想给家里再增加压力,所以整个暑假都留在学校,白天给别人做家教,晚上再来夜店打工,双管齐下,好不容易凑够了开学的学费,生活费却紧巴的不行。 九月过了一大半,来热格一个多月了,她一毛钱工资都没拿到。 林靓希的歌声在前台很嗨的响起,乔绯是兼职的dj助理,混到九点就能回学校,她把泡面几口扒拉完,算着最后一趟地铁的时间,拿包离开。 地铁站在热格背后的一条街,乔绯每次都从热格后门的小巷子抄近道穿过去,能节约很多时间。 热格后门是安静的,安静中有时还会渗着一种说不出的寒冷和诡异。乔绯来上班之前林靓希就告诉过她这里是热格的禁地,没什么事最好别过去,就算不小心去了也要赶紧离开,别被人看到。 所以乔绯最先从不敢过来,可自从有次无意中发现这里可以抄近路到地铁站后,她便大了胆子,每天行走在禁地的边缘。 然而小心翼翼的走了个把月,乔绯连老鼠都没看到一只。 她渐渐肆无忌惮起来,走路抬头挺胸还带风,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边走边哼个小曲儿,顺带着赏赏月。 就跟今天似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微风拂面,没人打扰,寂静的后巷成了乔绯纵情放飞自我的后花园。 乔绯很乐观,就算家逢变故,也没觉得天要塌似的活不下去。这些年她一人在外还算独立,精神没被金钱物质彻底腐蚀。 上个月原本想拿了工资奖励自己在开学前吃一顿好的,可偏偏酒吧推迟又推迟,到今天一毛钱都没发出来不说,现在连老板也不见了影。 乔绯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黑店骗了。 正想对着月亮骂一骂无良老板,她兜里的手机唱了起来,摸出一看,是室友高榛打来的电话。 刚好走到一处小黑屋前,乔绯便随意的靠在门上,按下接听—— “喂,榛榛?” —— 热格是c城年轻圈子里刚刚兴起的潮流,整栋独立楼体,汇聚全世界的最好的音响灯光设备和顶级dj,去年刚开业就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瞬间登顶c城夜店之首,在年轻人中掀起热潮。 圈子里都知道这是贺家太子爷贺承南随便玩票的产业,当初这块地不被投资商看好,地理位置偏,还有一家废弃厂房,贺承南捡了个便宜低价购入,就在前辈们笑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到半年,厂房摇身一变,成了如今先锋时尚的roger club。 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热格以顶尖的电音视觉效果碾压了c城所有的夜店,诸多轻奢小酒吧加入周边,贺承南顺势而为,跟政府合作,将那条街打造成了音乐娱乐一条街闻名全国,直接推进了整个城市的旅游业发展。 他赚的满盆钵体,私下却红了不知多少同行的眼。 商场如战场,尤其是在夜场这种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进的地方,有时明面斗不垮,阴暗的手段便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狠。 热格后巷成排的小平房安静幽森,光都渗不出一点,这里是从前旧厂房用来放损坏机器的地方,酒吧开业后门常年锁着,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而现在—— 屋里亮着一盏极微弱的小灯泡,隐约能看到墙上翻出来的陈旧墙皮,氤氲烟雾丝丝游荡在昏暗不清的空气里,四五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起,气氛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这让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甚至都不敢用力的呼吸。 他鼻子在流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 “晌爷,真的,真不是我!我怎么敢做这种事,一定是谁放到我身上的,真的不是我!我,我发誓!” 叫晌爷的男人身穿黑色立领夹克,嘴角咬着一根烟,眉骨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他走到年轻男子面前缓缓蹲下,手捏住他的脸,指尖几乎是深深掐进了对方的皮肉里。 小伙子面容被拧得扭曲变形,眉痛苦的蹙在一起。 “不是你?ok,那是谁?” 齐晌轻笑出声,笑是冷的,带着让人畏惧的寒意,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齐晌从不乱冤枉人,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小伙子双颊被捏到麻木,他痛苦摇头,忽然意识到什么,错开齐晌拼命朝房内那个隐在暗处,却唯一坐着的人面前爬过去: “贺——” 名头才唤了个姓,齐晌便一脚踹过去将人踢开,不多不少,刚好是不会侵犯到椅子上那个身影的距离,“敢来热格散粉,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文.化部重点扶持的产业,一旦沾了黄赌毒的污名,贺承南的几亿投资分分钟打水漂不说,贺家所有的生意都会受影响。对方玩这种不磊落的阴招,齐晌实在恨意难平,他拎着男子的衣角,将人狠狠踩在脚下: “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给你的货?!” 就算被打的头破血流,地上的男子还是不肯承认,咬牙受着:“不。是。我。” 情况陷入不上不下的僵局,齐晌有些不耐烦,他把烟头踩灭,转身看身后的人,目光好像是在征求什么。 坐在中间的男人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几秒后平静无波的开口:“老规矩吧。” “好。”齐晌就等他这句话了。 “不要!”地上的人身体一惊,挣扎了两下重新跪起来,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当当当……” 是一段音乐。 一段气势相当磅礴恢弘,相当排山倒海,相当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古装电视剧里皇帝登基专用的霸气bgm。 众人:??? 那边曲子响了两秒,一个明显用了变声器的声音滑稽喊着: “乔妃娘娘万万岁~” “乔妃娘娘快接电话呀~” 小黑屋的大门随即吱呀一响,像是有人将身体靠在了上面,窸窸窣窣的还有链条碰撞的细微声音。登基音乐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新俏皮的女声: “喂,榛榛?” 后门从没人敢过来,屋内众人又被这段神一样的手机铃声听到愣住,激烈紧张的气氛得到缓冲,所有人的注意力莫名都被女孩的声音吸引过去。 “我刚下班,怎么啦?”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女孩旁若无人的聊着天,丝毫不知道她说的所有话都清清楚楚传入了房内,齐晌原本要办的事被迫逼停,他再次征求的看向身后—— 坐着的身影双目微闭,单手在椅侧上撑着头,意味显然。 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事,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吓到小姑娘了。 于是众人皆默声,准备等女孩打完电话再继续。 结果门外,女孩不知聊起了什么,声音忽然拔高八个度: “拉倒吧。” “来热格快两个月了,一毛钱工资没发不说,现在老板还玩失踪!气得我真想马上砍了老板狗头!” 女孩的声音奶凶奶凶的,可气势不到两秒便崩掉,捂不住的笑声从话里溢出来:“砍完马上给他裹上面包糠哈哈哈,丢到油锅炸!往死里炸!”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女孩放任的靠在门板上笑:“怕什么?他又听不到。” 充满愉悦的笑声响在门外,齐晌闭紧嘴,暗暗屏住呼吸。 一晚上了,没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老板的耐心已经到达极致,眼下正是无处泄火的时候,虽然门外姑娘这几句幼稚的调侃跟屋里这个男子比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老板的心思谁拿得准。 “啪”一声,金属打火机合盖的声音忽然冷冷划破屋内静谧。 齐晌皱眉,心猛地一跳,不用抬头都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他下意识往旁退了两步,身后被遮住的身影终于淡淡的现在微弱光下。 贺承南睁开眼,坐正,姿态慵懒的扣好西装的一粒扣,身体微微前倾,半张脸映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看不清情绪,却能看清他眼底带着危险信号的兴味。 “齐晌。”他抬起头,语调淡淡的,带着弧度极小的笑: “把乔妃娘娘请进来聊聊。” “不是吧,装你爸爸?”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周狄一脸不可思议:“我这样子装你哥都没人信好不好。” 乔绯细细一打量,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32.撩三十二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他一路开车回来, 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 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 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 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 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 嗯了声, 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 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 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 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 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 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 步履轻轻, 语气闲散:“行啊, 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听了这番话,贺枭群沉了沉气,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呢马甲,双鬓微白,浑身散发着一代枭雄的老辣沉稳和骁悍。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莽撞冲动,这事多半还是伍家那个纨绔二世祖先挑出来的。 贺枭群走到书桌前坐下,微微倾身,在一架古董唱片机上小心摆弄,然后放下唱臂。一阵婉转悠扬的音乐随着唱片的转动在房里传出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时代金曲仿佛把他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贺枭群后仰到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闭着眼睛,很享受的跟着旋律微微晃头,曲到一半,背对着贺承南开口: “总之注意分寸。” 齐晌瞧老爷子这默许的态度乐了:“注意着呢,不然姓伍的还能到您跟前蹦跶?” 贺枭群冲他摆手:“你先出去,我跟承南还有事说。” 书房门关,音乐依旧缓缓动听,贺承南心里十分清楚,伍盛戎那点事贺枭群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叫自己回来也意不在此。 “礼婕回来了这么多天。”贺枭群把唱片暂停,室内得了一丝安静,他转过身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承南漫不经心的走到书架旁翻老爷子的黑胶唱片,“我不喜欢她,您就别撮合了。” “就算做不成情侣,她不还是你一个妹妹吗,你至于家都不回?” 贺承南一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的划过书架上整齐的周璇和邓丽君,过了半晌,唇缝里才冷冷的挤出两句话: “不合适。” “走了,公司忙。” 贺枭群:“……” 从书房出来,芳姐说齐晌已经在车上等他,贺承南便直接出门,快走到时,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看到齐晌正窝在副驾上吃着什么。 贺承南大脑一嗡,想起早上乔绯递给他的老婆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三两步就快速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扯出齐晌。 “我他妈允许你吃了吗?!” 齐晌:“???” 齐晌很莫名其妙,很无辜。 “不是,大哥。”他把嘴里的培根咽进肚子里,“我吃个早饭惹到你了?” 贺承南:“吐出来。” 齐晌:“吐什么?” “刚才吃进去的,完完整整给我吐出来!” “……操。”齐晌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贺承南正要继续说下去,眼睛不小心瞟到车后座,看到乔绯给的老婆饼和ad钙奶还完完整整躺在上面,话到嘴边又紧急刹回。 平静了会,他眉宇间情绪流动自如,迅速从阴转晴,扣好风衣,若无其事道: “以后吃东西前先跟我打报告。” 齐晌:“……?” - 周一的清早是堵车高峰期,乔绯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在接了系主任五个电话且说明再不到就取消她的论文答辩资格后,乔绯提前下了车。 从面前的技校穿过去就是音乐学院,比这样堵下去要快。 一路跟着的保时捷这时终于也停在了路边。 闻礼婕降下车窗,亲眼目送乔绯走进学校后,抬头看了眼学校的名字—— 【c城职业技术学院】 她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一种直觉上的自信和笃定让她松了口气。 不过是个三流大学的学生,就算昨天和贺承南在酒店一夜风流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贺承南没有送她回来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闻礼婕看得很开,她出去四年,贺承南首先是个男人,其次还是个集团掌权人,身边是不可能没有女人投怀送抱的。 只是她现在回来了,就必须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野花野草的,修了就是。 乔绯快速穿过技校的操场,再沿着走了两百米就到了音乐学院的后门,一气呵成的冲到教学楼办公室,系主任正在等她。 惴惴不安的敲了门,乔绯乖巧脸:“主任,我来了。” 系主任抬了抬眼:“哟,你这个十分钟够长的啊。” 知道是自己迟到,没话可辩,乔绯赶紧卖乖,从还没分完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芝麻饼:“主任,快别气了,我主要是给您买早饭去了。” 系主任:“……” 他其实还是比较欣赏乔绯的,就是这姑娘太离经叛道。音乐学院每年都给文化界输送不少人才,乔绯学的是古典音乐,精通多样乐器,是难得的人才,学校早已决定毕业了保送她去美国的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深造古典音乐,结果早前乔绯交上来的论文题目竟然是—— 【浅谈电音的发展和现实意义】 这是个和她专业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论题! 系主任把她的论文提出来,放在桌上:“你这个题目不行,回去重新写。” 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快一万字的论文就这么被人否定,乔绯有些茫然,“怎么不行了?不是只要和音乐有关就行吗?” “你学的是古典音乐,你不能谈谈中西方古典音乐的差异?不能谈谈现代音乐与古典音乐的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电音,那是音乐吗?上得了台面吗?” 乔绯:“……” 主任语气激动,喝了口茶略有责怪的意思:“我听人说你现在每晚在什么夜店里做dj,我看你就是被带坏了,搞起了那些不入流的电音。” 乔绯原本也想尊师爱道,有些话就算保守古板,听听也就罢了,可主任越说,那种科班传统的优越感就越是强烈的迸发出来,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那种主流的,民族的,古典的才是高贵的。 乔绯也是个倔脾气,站直腰板:“我就写这个,我觉得很有意义。” 系主任一听,马上觉得主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放下茶杯:“乔绯!你不要觉得你成绩好就可以任意妄为,你如果坚持要写这个也行,我必须打电话到你家里说一声,免得到时候答辩不通过毕不了业家长怪我们学校。” 乔绯做dj的事是完全瞒着家里的,乔父就跟系主任一样,是一个非常保守古板的男人,学校这一个电话打回去绝对坏事。 家里已经很乱了,乔绯不想乱上加乱,给他们再添烦恼。 系主任开始在电脑里找乔绯档案中留下的父母联系方式,乔绯没想到他说打就要打,来不及多想先下手拦住他:“主任,不用打电话了!” “为什么?” 情急之下,乔绯脱口而出:“我,我爸爸就在c城。” 系主任眉一挑,放下电话:“哦?这么巧?” 乔绯坚定的看着他:“嗯,他来c城开会,顺便来看我。” “行。”系主任看了看日程表,思虑片刻:“你让他后天下午两点过来,我正好还有其他事要跟你父亲说。” 终于将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乔绯大脑一片空白的退出办公室。 她讷讷的走出来,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紧张的对话氛围里,直到脸迎面吹到微凉的风,感受到了人间真实的那一刻才猛然反应过来—— 牛皮吹破了。 她现在要去哪找个…爸爸来? 乔绯从dj台上下来,后面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声音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低低暧昧: “等我一起吃宵夜?” 乔绯转身,疏离的抽开手臂,笑得礼貌又敷衍:“不用了。” 快速回后台,随意拉开一张板凳坐下,夸张的项链和耳环随身体的动作而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要饿死了。”她边说边撕开一桶老坛酸菜。 “啧,瞧你可怜的。”林靓希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瞥来一眼:“外面那个dj不是在追你吗,让他请你去米其林吃一顿。” 乔绯专心按比例放调料包,说:“吃人家的嘴软,我又不喜欢他。” “你这人。”林靓希嗔了她一句,语气颇有些不屑,她正要描眼影,忽地发现眼影盘被乔绯拿在手里,忙拦住她: “你打住!小姐,你想用我的pm来压泡面?” “……” 乔绯确实是从桌上随手拿的,她抱歉一声还给林靓希,林靓希白了一眼:“估计你也不认识pm是什么。” 背过身后又低声:“够你半个月工资了。” 乔绯:“……” 她其实挺想告诉林靓希,真正的pm是pat mcgrath,而不是她手里这个不知所谓的pet mcgrath。 这种山寨就像是超市里伪装成雪碧的雷碧,或者伪装成康.师傅的康帅傅。 但就算是这样的贵妇眼影盘,乔绯家里的化妆台上也集齐了今年之前所有的款式和颜色。 当然,这些她懒得跟面前这个十级装逼大姐说。滋溜着泡面,她竖起拇指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尬吹: “希姐真美。” “希姐牛逼。” 林靓希上过色的眼尾得意挑了挑,明显受用。趁对方心情好,乔绯赶紧问: “希姐,这个月都过去一半了,英俊哥怎么还不发工资?” 乔绯口中的英俊哥是热格会所的经理吴英俊,因为名字的缘故,大家私下都爱叫他一声英俊哥。 林靓希给自己化了个妖艳的猫眼妆,回她: “我昨天问了,英俊哥说有个文件要老板亲自签名才能发工资,可老板去外地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日哦。 默算了身上剩下的钱,乔绯自言自语:“明天开始泡面都不能吃超大桶的了。” 林靓希这时脱了上衣,换了件闪闪的银色亮片裙,露出整片后背。 “小绯绯。”她红唇轻抿,原地轻绕一圈:“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虽然装逼这件事上林靓希玩出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但实话实说,她的确是个尤物。尤其是那对像水球似的胸,深v裙下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能掉出来。 乔绯这回发自内心的赞美:“正点。” 林靓希满足的笑了,外面dj打了热场的碟,到了她表演的时间。 看着她离开的妖娆背影,乔绯咬着叉子走了片刻的神,最后,深长的叹了口气。 大学的前三年乔绯的确过着宽裕奢靡的生活,乔家在隔壁a市经营一个大型的超市连锁品牌,是当地的富贵人家,但这些年电商快速发展,乔父固执保守,没能在第一时间与时俱进,以至于超市的市场占额逐年下降,等乔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家中产业已经负资产运营了小半年,如今能抵押的都押出去了,乔父正在融资力挽狂澜。 只是这个消息目前还没传到c城,所以在一众朋友眼里,乔绯还是那个让人嫉妒的富二代,来打工也不过是体验生活,找找乐子罢了。 乔绯不想给家里再增加压力,所以整个暑假都留在学校,白天给别人做家教,晚上再来夜店打工,双管齐下,好不容易凑够了开学的学费,生活费却紧巴的不行。 九月过了一大半,来热格一个多月了,她一毛钱工资都没拿到。 林靓希的歌声在前台很嗨的响起,乔绯是兼职的dj助理,混到九点就能回学校,她把泡面几口扒拉完,算着最后一趟地铁的时间,拿包离开。 地铁站在热格背后的一条街,乔绯每次都从热格后门的小巷子抄近道穿过去,能节约很多时间。 热格后门是安静的,安静中有时还会渗着一种说不出的寒冷和诡异。乔绯来上班之前林靓希就告诉过她这里是热格的禁地,没什么事最好别过去,就算不小心去了也要赶紧离开,别被人看到。 所以乔绯最先从不敢过来,可自从有次无意中发现这里可以抄近路到地铁站后,她便大了胆子,每天行走在禁地的边缘。 然而小心翼翼的走了个把月,乔绯连老鼠都没看到一只。 她渐渐肆无忌惮起来,走路抬头挺胸还带风,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能边走边哼个小曲儿,顺带着赏赏月。 就跟今天似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微风拂面,没人打扰,寂静的后巷成了乔绯纵情放飞自我的后花园。 乔绯很乐观,就算家逢变故,也没觉得天要塌似的活不下去。这些年她一人在外还算独立,精神没被金钱物质彻底腐蚀。 上个月原本想拿了工资奖励自己在开学前吃一顿好的,可偏偏酒吧推迟又推迟,到今天一毛钱都没发出来不说,现在连老板也不见了影。 乔绯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黑店骗了。 正想对着月亮骂一骂无良老板,她兜里的手机唱了起来,摸出一看,是室友高榛打来的电话。 刚好走到一处小黑屋前,乔绯便随意的靠在门上,按下接听—— “喂,榛榛?” —— 热格是c城年轻圈子里刚刚兴起的潮流,整栋独立楼体,汇聚全世界的最好的音响灯光设备和顶级dj,去年刚开业就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瞬间登顶c城夜店之首,在年轻人中掀起热潮。 圈子里都知道这是贺家太子爷贺承南随便玩票的产业,当初这块地不被投资商看好,地理位置偏,还有一家废弃厂房,贺承南捡了个便宜低价购入,就在前辈们笑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到半年,厂房摇身一变,成了如今先锋时尚的roger club。 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热格以顶尖的电音视觉效果碾压了c城所有的夜店,诸多轻奢小酒吧加入周边,贺承南顺势而为,跟政府合作,将那条街打造成了音乐娱乐一条街闻名全国,直接推进了整个城市的旅游业发展。 他赚的满盆钵体,私下却红了不知多少同行的眼。 商场如战场,尤其是在夜场这种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进的地方,有时明面斗不垮,阴暗的手段便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狠。 热格后巷成排的小平房安静幽森,光都渗不出一点,这里是从前旧厂房用来放损坏机器的地方,酒吧开业后门常年锁着,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而现在—— 屋里亮着一盏极微弱的小灯泡,隐约能看到墙上翻出来的陈旧墙皮,氤氲烟雾丝丝游荡在昏暗不清的空气里,四五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起,气氛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33.撩三十三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 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 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 小姐脾气大, 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 冷漠少言, 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 齐晌和褚焱不放心, 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 空胃喝了酒, 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 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 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 他愣了下, 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 喝上一口, 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 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34.撩三十四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 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 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 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 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 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 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 无意中, 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 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 玩票吧。” 啧, 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 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35.撩三十五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乔绯从一开始倒在自己那侧的窗口睡,到后来倒向贺承南这边, 再慢慢倒到他肩上, 最后成了现在的状态——头大摇大摆的枕在他腿上。 贺承南被她骚扰得就没合过眼。 垂眸看腿上的姑娘, 她闭着眼, 睫毛很长很密,唇软软的,偶尔会发出几声梦呓,嘴角轻轻扬起来,好像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 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 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 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 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 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 拨开一旁的草, 打开门, 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 乔绯皱眉, 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然后回头,朝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走,贺少爷来了,咱敬个酒去。” 场里的人自动分开,绷带和他的跟从慢慢悠悠去了二楼。 乔绯眼看着他进了那个听说是老板才专用的包厢,再想刚才他说的那句贺少爷,心里基本也知道,应该是老板来了。 店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压抑,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乔绯悄悄藏起手摸到的血迹,转身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照了下,发现肩上有一个小伤口,应该是被刚才溅起来的玻璃片划到的。 她没有声张,随手抽了张纸去擦,沾了血的纸在灯光的衬托下有些血腥,本就受了惊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的omg。恰好吴英俊这时从楼上赶下来,看到这一幕惊了: “快,给乔绯拿纱布!拿碘酒!快!” “打120!!” 乔绯:“……” 同一时间,二楼包厢。 伍家祖辈做矿业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纨绔公子哥儿,整个一暴发户气质,走哪都财大气粗,他和贺承南年纪相仿,明里暗里的这些年也在卯着劲比较,只是—— 贺承南开娱乐公司,投资有道赚了几个亿,他也开娱乐公司,却天天传绯闻,最后玩大嫩模的肚子。 去年贺承南开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双收。他便也要将自己旗下的ktv入驻音乐文化街,跟着分杯羹。但贺承南看不上他,怎么都不愿意,梁子也就这么暗中结下,后来的栽赃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对外时,伍盛戎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 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贺承南的人打断的,伍盛戎进了包厢还是热情的勾肩拥抱:“哟,贺少爷!” 贺承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他掏出手帕去擦被碰到的地方,面色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实挺累,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脱了外套丢给身边的齐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说把,你要干什么。” 伍盛戎讪笑了两声:“贺总,我这胳膊断也断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当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厅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没问题,只要你点个头准我们进场,我保证!” 他竖了两个指头:“分红不低于这个数。” 贺承南右臂顶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半仰,神情闲散的笑:“才两成?” 二八已经是伍盛戎最大的让步,他脸色一黑,有些不快,语气也稍稍强硬起来: “今天我来就是跟你要个进场权,你要是点头,咱们什么都好说,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语调放缓,视线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胁,如果贺承南铁了心不让自己赚这个钱,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个了断,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贺承南必须付出代价。 人在商界混,谁都有点不干净的手段。 其实让ktv入驻音乐街对贺承南来说没什么损失,之前他是看不顺眼伍盛戎那副纨绔的模样所以故意刁难他,但现在—— 第一,他今天实在很累。 第二,音乐街是贺氏跟文化.部的合作产业,伍盛戎今晚这点小伎俩贺承南不是没有能力奉陪,但万一事情闹大,政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个商人,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基于以上,贺承南准备谈到三成就松口。可就在这时,褚焱进了门。 他去拿了样东西所以迟到,从内场经过时看到一群员工围着乔绯转,支了个人问清事件经过后,觉得有必要知会贺承南一声。 靠到贺承南耳边,他小声说:“伍少爷刚才砸酒瓶,溅起来的玻璃渣划伤了乔小姐,听说流了不少血,吴英俊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贺承南听完似乎没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光影不小心打到室内的一刹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来的阴冷。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伍盛戎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贺少爷,这笔生意究竟做不做?” 贺承南平静笑了笑:“做,当然做。” 他放平交叠的腿,身体前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楼已经完全清场,音乐也暂停,场内只剩伍盛戎带来的一群人和几个胆子大的热格员工,两方互不打扰,气氛安静又诡异。 乔绯被同事们清理好了伤口,正想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实的巨响。 所有人愣了半秒,齐刷刷朝二楼看过去。 乔绯忽然有种上学时被老师们聊天点到名的感觉,一紧张,手里汗更多了。 上司们聊自己,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快到我上场了,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乔绯拉上门,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但两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36.撩三十六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带着周狄狂奔出热格后巷,走到人多灯亮的马路上, 乔绯才觉得捡回了两条命。 平静过后她递给周狄一包纸巾:“你怎么会惹到道上的人呢?刚才的情况多危险, 要不是我从那经过——” 跑得太快,周狄被口中的残余血水呛了两口, 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他边咳边摆手:“你等会,绯姐。”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 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 抬起头, 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 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 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 正要开口, 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 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 短短一行话, 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 我要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 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banana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banana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贺承南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冲齐晌砸过去,人跟着起身:“你是不是找死。” 长腿两步便到了门口,贺承南把齐晌推出去,嘴里骂着什么,然后双双消失在视野里。 剩褚焱坐在包厢内,拿起一个空酒杯,眉目间笑得温淡又习惯: “喝酒吗,小周。” 惶恐的小周:“……” —— 八点半,二楼包厢人还不多,几个卫生间更是在声声热浪中显得格外安静。 乔绯快烦死这个万澎了,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开场时冲她说话就一口酒气,让她反胃了整半个小时。 下场后更过分,直拉着自己不让走,一楼人多闹破脸难看,乔绯不小心就跑到了二楼,想去厕所躲一躲,谁知这人竟然死追着不松手。 女厕门口,乔绯手点着万澎胸口:“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万澎明显微醺,笑带着色气,也带着溢出眼角的讥讽。 “都多少天了,还跟我装贞洁清高呢,嗯?” “来这里的有几个冰清玉洁的?听话,跟我睡一夜,我保证让你爽。” 乔绯恋爱都没谈过,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登时便屈膝朝万澎裆里用力顶过去: “爽不爽?嗯?爽死你!” 连着狠狠顶了好几下,每次都正中要害,这让在墙后看戏的齐晌胯.下一阵酸爽,默默道: “操,这估计给踢废了吧……” 贺承南也在墙后看着,嘴角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勾起。 万澎喝了酒,反应要慢几拍。他身体蜷缩,表情痛苦的用手撑在墙上。乔绯看着十分解气,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抬头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 猛地被掐住,乔绯发不出声音,万澎粗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办了你?” 乔绯也是个倔的,那晚在小黑屋的理智此刻全然不见。万澎越激她,她忍了两个月的窝囊气越是一并爆发: “来啊,试试!你敢!” 万澎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我是贺承南的人!!” 乔绯脱口而出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就是那种被火气推到了极点的时候,大脑已经刹不住车的感觉。 反正打着贺承南的名号吹牛也不是头一次了,也不多再吹一次。 姑娘嚣张跋扈的声音清晰传入墙后两人耳里,齐晌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承南,心道我□□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万澎冷笑了两声,攥紧了乔绯的手臂,一字一顿:“吓唬谁呢,贺承南的女人会来打工?” 他说完便把乔绯往男厕里拖,真有一副要当场办她的意思,乔绯拼力杠上,咬了咬牙,正想狠狠再踢一脚,忽然眼前身影晃动,下一秒,万澎竟倒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声闷响。 乔绯以为是他自己没站稳,短暂的愣了会后乐了,赶紧抓住机会疯狂反踩上去,在万澎的男性中央位置三百六十度花式蹦迪。 正蹦得起劲,耳边忽然落下一道烟嗓:“喂,差不多得了啊。” 乔绯吓了一跳,腿猛地收住,而后抬眸。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个站在已经半死不活的万澎旁边,正跟她说着话,而另一个…… 正半倚着墙壁,神情慵懒的欣赏她全程表演。 “……” 乔绯嘴唇僵硬的动了动,大脑有些短路,整个人瞬间回到了那晚,那个血腥味的小黑屋,和这个男人对视的瞬间。 当时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探不到丝毫温度的。 但现在却似乎有点不一样。 今晚他眼里好像融了灯光和酒精的热,就那么看着乔绯,而后交叉在胸前的手松开,玩味的拍了三下掌: “波波姐真厉害。”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37.撩三十七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 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 抬起头, 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 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 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 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 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 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 我要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 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 但真要按法处理, 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 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 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 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 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 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banana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banana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贺承南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冲齐晌砸过去,人跟着起身:“你是不是找死。” 长腿两步便到了门口,贺承南把齐晌推出去,嘴里骂着什么,然后双双消失在视野里。 剩褚焱坐在包厢内,拿起一个空酒杯,眉目间笑得温淡又习惯: “喝酒吗,小周。” 惶恐的小周:“……” —— 八点半,二楼包厢人还不多,几个卫生间更是在声声热浪中显得格外安静。 乔绯快烦死这个万澎了,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开场时冲她说话就一口酒气,让她反胃了整半个小时。 下场后更过分,直拉着自己不让走,一楼人多闹破脸难看,乔绯不小心就跑到了二楼,想去厕所躲一躲,谁知这人竟然死追着不松手。 女厕门口,乔绯手点着万澎胸口:“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万澎明显微醺,笑带着色气,也带着溢出眼角的讥讽。 “都多少天了,还跟我装贞洁清高呢,嗯?” “来这里的有几个冰清玉洁的?听话,跟我睡一夜,我保证让你爽。” 乔绯恋爱都没谈过,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登时便屈膝朝万澎裆里用力顶过去: “爽不爽?嗯?爽死你!” 连着狠狠顶了好几下,每次都正中要害,这让在墙后看戏的齐晌胯.下一阵酸爽,默默道: “操,这估计给踢废了吧……” 贺承南也在墙后看着,嘴角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勾起。 万澎喝了酒,反应要慢几拍。他身体蜷缩,表情痛苦的用手撑在墙上。乔绯看着十分解气,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抬头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 猛地被掐住,乔绯发不出声音,万澎粗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办了你?” 乔绯也是个倔的,那晚在小黑屋的理智此刻全然不见。万澎越激她,她忍了两个月的窝囊气越是一并爆发: “来啊,试试!你敢!” 万澎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38.撩三十八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垂眸看腿上的姑娘, 她闭着眼, 睫毛很长很密,唇软软的, 偶尔会发出几声梦呓,嘴角轻轻扬起来, 好像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 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 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 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 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 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 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 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 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然后回头,朝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走,贺少爷来了,咱敬个酒去。” 场里的人自动分开,绷带和他的跟从慢慢悠悠去了二楼。 乔绯眼看着他进了那个听说是老板才专用的包厢,再想刚才他说的那句贺少爷,心里基本也知道,应该是老板来了。 店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压抑,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乔绯悄悄藏起手摸到的血迹,转身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照了下,发现肩上有一个小伤口,应该是被刚才溅起来的玻璃片划到的。 她没有声张,随手抽了张纸去擦,沾了血的纸在灯光的衬托下有些血腥,本就受了惊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的omg。恰好吴英俊这时从楼上赶下来,看到这一幕惊了: “快,给乔绯拿纱布!拿碘酒!快!” “打120!!” 乔绯:“……” 同一时间,二楼包厢。 伍家祖辈做矿业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纨绔公子哥儿,整个一暴发户气质,走哪都财大气粗,他和贺承南年纪相仿,明里暗里的这些年也在卯着劲比较,只是—— 贺承南开娱乐公司,投资有道赚了几个亿,他也开娱乐公司,却天天传绯闻,最后玩大嫩模的肚子。 去年贺承南开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双收。他便也要将自己旗下的ktv入驻音乐文化街,跟着分杯羹。但贺承南看不上他,怎么都不愿意,梁子也就这么暗中结下,后来的栽赃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对外时,伍盛戎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 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贺承南的人打断的,伍盛戎进了包厢还是热情的勾肩拥抱:“哟,贺少爷!” 贺承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他掏出手帕去擦被碰到的地方,面色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实挺累,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脱了外套丢给身边的齐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说把,你要干什么。” 伍盛戎讪笑了两声:“贺总,我这胳膊断也断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当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厅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没问题,只要你点个头准我们进场,我保证!” 他竖了两个指头:“分红不低于这个数。” 贺承南右臂顶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半仰,神情闲散的笑:“才两成?” 二八已经是伍盛戎最大的让步,他脸色一黑,有些不快,语气也稍稍强硬起来: “今天我来就是跟你要个进场权,你要是点头,咱们什么都好说,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语调放缓,视线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胁,如果贺承南铁了心不让自己赚这个钱,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个了断,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贺承南必须付出代价。 人在商界混,谁都有点不干净的手段。 其实让ktv入驻音乐街对贺承南来说没什么损失,之前他是看不顺眼伍盛戎那副纨绔的模样所以故意刁难他,但现在—— 第一,他今天实在很累。 第二,音乐街是贺氏跟文化.部的合作产业,伍盛戎今晚这点小伎俩贺承南不是没有能力奉陪,但万一事情闹大,政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个商人,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基于以上,贺承南准备谈到三成就松口。可就在这时,褚焱进了门。 他去拿了样东西所以迟到,从内场经过时看到一群员工围着乔绯转,支了个人问清事件经过后,觉得有必要知会贺承南一声。 靠到贺承南耳边,他小声说:“伍少爷刚才砸酒瓶,溅起来的玻璃渣划伤了乔小姐,听说流了不少血,吴英俊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贺承南听完似乎没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光影不小心打到室内的一刹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来的阴冷。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伍盛戎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贺少爷,这笔生意究竟做不做?” 贺承南平静笑了笑:“做,当然做。” 他放平交叠的腿,身体前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楼已经完全清场,音乐也暂停,场内只剩伍盛戎带来的一群人和几个胆子大的热格员工,两方互不打扰,气氛安静又诡异。 乔绯被同事们清理好了伤口,正想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实的巨响。 所有人愣了半秒,齐刷刷朝二楼看过去。 乔绯的滴滴车扬尘开走,一直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保时捷这时也终于发动,悄悄跟了上去。 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座椅上两样幼稚的零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乔绯,还是自己,都有些好气又好笑,他轻哼的摇了摇头,踩下油门离开。 - 贺承南家住在二环路的鹭岛公馆,城中上流,极尽奢靡的富人别墅。 他一路开车回来,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嗯了声,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步履轻轻,语气闲散:“行啊,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39.撩三十九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 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 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 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 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 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 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 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 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 “说来也巧, 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 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关门时,贺承南瞥到一旁的垃圾桶,手里的香草小蛋糕滞了滞,还是被带上了车。 坐在前面的齐晌闻到味,难以置信的转过头: “你没事吧,都到这了还演什么?” 贺承南升上车窗,把蛋糕随手放在置物格里,抬眼睨他:“关你屁事。” 而后又跟老余吩咐:“去机场。”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人忠厚踏实,也有眼力,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40.撩她四十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姑娘手里好像提着什么食物, 塑料袋里蔓延着腾腾热气, 她视线也跟着一并过来,看向自己。 贺承南马上收回看她的那道目光,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似的, 眉目淡淡的骂齐晌: “有事吗你, 几点了, 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 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 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 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 干嘛?” “滚!” 天, 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 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 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 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目光冷淡,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他们讨论了几秒,一拥而上,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41.撩四十一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 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 低敛着眼眸笑道:“嗯, 有道理,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 你振作一点,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 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 长得这么帅, 对不对, 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 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 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手拿西瓜刀的。 但面前这个, 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搭配精致袖扣, 腕上那块手表她去年在美国玩的时候见过, 百来万一块, 限量的。 乔绯觉得,可能是时代在更新,大哥们也都开始走起了衣冠楚楚的文化人路线。 贺承南见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下乱看,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越想越有理的样子。 他唇角跃上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手里的零食,问:“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 乔绯正在分析新世纪大哥模式的思路陡地被打断,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贺承南耸了耸肩,入戏很快:“今晚和朋友去热格找你玩,你们同事说你请假了。” “哦,这样啊。”乔绯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起来:“那明天啊!后天我也在,还有,你们过来开酒一定要说是我介绍的!” “为什么?” “没有,就我们那个变态老板规定的,介绍客人进场消费满一万可以拿提成!” 贺承南:“……” 自己有出过这样的规定? “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乔绯拎着两袋零食,从包里掏出一张门卡,在过道里左右找了找,回头跟贺承南客套:“有空来店里玩啊!” “好。” 贺承南看她慢慢走远,格子衬衣包裹下的身体小小的,轻轻的,却充满了活力和自信。虽然和一年前比,她身上好像少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但最初打动他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未变。 依然炽热温暖,洋溢着十二分的热情。 - 乔绯拿房卡打开了2866房间。 把手里的两大袋零食全部铺到了宽大的床上,她静静坐到沙发上等,脑海里偶尔闪过贺承南的脸,想起刚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念头跟着一闪而过。 就,如果忘了小黑屋那晚他身上的狠厉阴鸷,这个男人还是很帅的,颜值,身材,衣品都非常在线。 算了算了,瞎想什么。 乔绯乱糟糟的摸了摸头发,这时外面有人也拿房卡开门,她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果然,进来的是卜拿拿。 卜拿拿比她大一届,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是国内最红的女团队长。今天是她以个人身份来c城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安排了她下榻在这个酒店。 从前她们在学校里就是好朋友,出道后相见的机会不多,趁着回来,两个人偷偷约在酒店见了一面。 “拿拿!!” “绯宝!!” 俩女孩先来了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在房间里抱着跳了好几圈。 乔绯问她:“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卜拿拿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的非常丰富,先是欣喜若狂,下一秒又无奈的拒绝:“我不能吃欸,我现在站c位,多一两肉摄像机都能给我拍出来。” 乔绯很同情:“这么惨?” “前几天喝了杯奶茶,我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小时。” “……”那你还是别吃了。 乔绯把所有零食重新收回口袋里,然后趴到床上跟卜拿拿聊天,两人聊了会娱乐圈的八卦,卜拿拿忽然问她: “你还在热格做兼职dj吗?” “嗯。” “听说夜场都挺乱的,你如果能别去就别去吧,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好。”乔绯轻轻回。 其实每个人都这么跟自己说,乔绯知道都是为她好,但时间久了,她也不想去多解释了。 乔绯喜欢电音,喜欢那种节奏和旋律,喜欢夜店里在台上挥洒音乐时的肆意人生。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聊天期间卜拿拿的经纪人来过几次,说了很多明天的工作安排,乔绯也不想占了她的休息时间,刚十点就说要回学校,拿拿却不肯放她走,非要留她在这睡。 后来,俩女孩裹在一个被子里,聊到夜里两三点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乔绯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转,惺忪睁开眼。 果然,身边已经没有人。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 【绯宝,我去上通告啦,零食我带走一包给助理们吃,爱你哟。】 乔绯朝沙发上看去,昨天提来的两大袋零食现在还剩一袋。 她顺便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早,才上午七点四十。 重新懒懒的陷入松软的被子里,乔绯眯上眼睛,正感慨明星的工作辛苦,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今天仿佛是周一? 仿佛上周五系主任约了她今天上午八点在办公室谈论文的事! 完了完了。 乔绯后背发凉的打开手机再次确定,果然,今天是周一。 从床上飞下来,跑到卫生间乱七八糟的刷了牙洗了脸,头发也来不及梳,乔绯提着包和那袋零食,嘴里咬着皮筋,一只手胡乱扎着长发,同时朝电梯处跑。 眼看快到,一扇电梯正在缓缓关门。 乔绯马上又跟昨天一样伸出尔康手,“等等!等等我!” 要关的门在最后一秒又打开了。 乔绯感天谢地的跨进去,边进边把皮筋套上头发,想扎个简单的马尾。 她站定后隐隐觉得身旁的气场有些熟悉,头一偏,扎头发的动作顿住,诧异的喊出来:“怎么又是你啊?” 贺承南:“……” 说得好像他故意在这等她似的。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的又看到了她,当真不是冤家不碰头么。 贺承南今天穿的是burberry黑色双排扣风衣,露出里面慵懒的同色系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不失硬朗的贵气。 他没答话,视线在乔绯脸上扫了一眼,女孩是素颜,皮肤很白,干净清丽,唇是自然的浅红色,像七分熟的樱桃,甜软可口。 可嘴角那一抹蜿蜒的白色却坏了风景,实在容易让人——尤其是男人胡思乱想。 贺承南喉头微动,收回视线,并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手帕递给她。 “?”乔绯莫名其妙看着他,“干嘛?” 贺承南面无表情吐出俩字:“牙膏。” “……” 乔绯马上转身看电梯的镜面,这才发现或许是刚才太着急,她嘴角还有没冲干净的牙膏沫。 突然的尴尬让她没多想,接过贺承南的手帕就是一顿猛擦,直到擦完她才不小心瞥到了手帕上的图案,登时便傻了眼—— 爱马仕今年的新款,市价接近三千块。 ……现在道上的大哥都这么奢侈的吗。 原本还想说买条新的还给大哥,但现在拿着被擦脏的手帕,乔绯有点装不动这个逼了。这时电梯门开,她欸了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贺承南却先她一步离开电梯,似乎完全没在意手帕的事。 乔绯跟在后面怔了一秒,很快又了然。 她曾经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知道手帕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并不是真的拿来擦手擦汗。而一旦这样尊贵私密的东西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们都不会再要了。 反正也不缺那一点钱。 他不缺钱,但乔绯不能缺了礼貌。 她朝贺承南的背影追过去,打算说声谢谢,包里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一看来电号码,乔绯赶紧接起来跟对面的人说:“对不起主任!有点堵车,十分钟!我保证十分钟就到!” 这么一耽误,贺承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堂。 乔绯自己也在赶时间,只能把谢谢大哥的事暂时放下,匆忙跑出酒店。 那边,泊车小哥把贺承南的车开来,贺承南带上蓝牙耳机,给齐晌去了个电话:“我现在过来。” 说话的空档,他无意中看到站在马路边的乔绯,姑娘应该是在打车,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再看看手机,面色急切,显然很赶时间。 贺承南要从这条路经过,他把车开过去,开着开着就不自知的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乔绯身边,他按下车窗: “去哪。” 乔绯吓了一跳,她打的滴滴明明是一辆桑塔纳,怎么变成了面前这辆价值千万的布加迪。 弯腰,看清车里的人后,乔绯才恍悟过来,揉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迟到了,要去学校。” 周一,这个时间又是上班高峰期,很难打到车。 贺承南的私人座驾从未让任何女人坐进来过。但今天他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圣母病,莫名就沉下声音说了句: “那还不上车?” 乔绯愣了下,目光微抬,视线落向布加迪身后开来的车,好像明白了什么,马上会意的点头:“好类!!” 很快,贺承南听到自己的后车门被人拉开,又迅速关上。 他略皱眉,就在有些不悦这个姑娘竟然不愿意坐他旁边这个举动时,他意外发现后排座位上多了一盒红艳艳的老婆饼和一排绿油油的娃哈哈ad钙奶。 紧接着,耳旁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乔绯坐在一辆白色桑塔纳里,从车窗里露出半个脑袋,眼角弯着:“霸霸哥,那是我请你吃的早餐!” 说着,笑眯眯的挥着他的手帕告别: “我走啦!” “拜拜!” 贺承南:“……??”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双腿交叠,神情散漫,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冷淡又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但这件事千丝万缕,乔绯不敢闹大,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42.撩四十二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贺承南马上收回看她的那道目光,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似的,眉目淡淡的骂齐晌: “有事吗你, 几点了, 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 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 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 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 但很显然, 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 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 下意识啊了声, 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 干嘛?” “滚!” 天, 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 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 果然, 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 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布加迪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千万的超跑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43.撩四十三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黑灯瞎火的后巷, 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不对, 那双手是人的, 还是…… 周围一片寂静,乔绯头皮发麻, 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可那双手只是虚扶了她半秒后就松开, 乔绯重力在后, 腿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维持平衡,不经意的, 人就这样背对着踩进了屋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黑屋的门在她面前嘭一声重新关上, 同时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粗粝似笑的声音:“美女, 没人告诉你后巷不能过来吗?” 齐晌嘴里叼着烟,眉骨上的刀疤像是某种身份标签, 乔绯轻轻扫了一眼便吓得退了回去。 第一反应——完了,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管图钱还是图色今晚自己可能都难逃一劫了。 乔绯听说遇到罪犯时千万不要去好奇他的长相, 否则到后面很容易被灭口,于是她赶紧转过身,正想主动交出银.行卡保命,忽然看到面前地上跪了一个人。 她手里动作一愣,下意识再抬眼看过去—— 只是一眼乔绯身体便僵住了, 快速涌进大脑里的恐惧逼迫身体分泌出无数的肾上腺素来适应, 她心脏怦怦怦的强劲跳着, 脸发热,腿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 除了身旁的黑夹克,房内还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他们此刻看乔绯的目光,就像在看某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最里面好像还坐了个身影,乔绯没敢再看下去。 她垂着头,咽了咽嗓子,一只手捏紧了刚才想要拿出来的钱包,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快速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问你话呢。”齐晌把她身体拧过来面朝自己,“你在热格上班?” 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头,乔绯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在这?” “我找厕所,迷路了。” 齐晌上下打量她—— 姑娘披着的长发里混着十来根很细的麻花辫,穿插各种亮片装饰,左眼角贴着一个黑色星星,宽松打眼的银色外套半敞,黑色背心前挂了几层项链,看上去很是rock俏皮。 顿了顿,他嗤声笑出来。 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刚才电话里那么大声要炸老板,现在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齐晌问话的时候,乔绯也在脑子里疯狂想对策,眼前的情况她分析过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劫财劫色,地上那么多血,倒更像是自己撞破了这些大哥办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表个态,或许还有出路。 乔绯沉住气,身体慢慢往门边缩: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她手扒到了门框上,头始终老实的垂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早了……我,我就不打扰大哥们了。” 她这会全然没了刚才要锤爆老板狗头的气势,怂怂的,一只手想要去拉门锁,正准备伺机逃跑时,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回了头。 乔绯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身体猛的一顿,愕然出声:“周狄?” 顷刻间,她好像忘了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收回已经放到门锁上的手,冲动的迈进屋内蹲到周狄面前: “你怎么了?怎么——” 走近了看,乔绯惊得说不出话。 周狄满脸是血,眼眶青肿,之前俊秀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来了。 夜店就像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社会,热格更甚,里面包括服务生都是有圈子的。乔绯刚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dj助理的工作上手很慢,好几次出了错,都是同为助理的周狄帮了她。 周狄比她小两岁,平时在场子里话不多,对乔绯却不吝啬热心,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在看到一直当做弟弟的朋友被打得没了人样,乔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随话冲口而出: “你们在干什么?!” 乔绯这句质问愠怒十足,跟刚才的胆小判若两样。齐晌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起兴趣,他抱胸笑了笑,而后烟嗓一沉,意味深长: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热血上头,其实刚说出那句话乔绯就后悔了。 她看到周狄遇险一时情急,完全忘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偌大的c城屁都算不上一个。 换句话说,惹怒了这些大哥,她除了陪周狄一起送个人头,毫无反抗之力。 可乔绯不甘心。 她才21岁,大学没毕业,没交过男朋友,家里的生意也还没起色,她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 她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周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乔绯心底便陡然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深呼吸稳住情绪,尽管腿是软的,她还是强作冷静的站起来,大义凛然的说: “周狄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齐晌快被逗乐了,眉骨刀疤尖锐的一挑:“行啊,一百万吧,买他一只手。” 乔绯:“……” ok,当我没说。 既然钱走不通,只能换第二个办法搏一搏了。 乔绯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尖了,她不知道周狄到底是怎么得罪的这帮大哥,但过往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诚意的,现在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乔绯看过电影,知道往往能坐着的都是大哥中的大哥,刚才她没敢仔细往里看,但现在由不得她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 乔绯声音都在打颤,视线朝最里处的身影看过去,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太清,但即便不清楚,她也能从那个位置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和恐惧。 妈的,死就死吧! 乔绯闭了闭眼,挪动僵硬的腿,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震慑力一点: “这是热格,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齐晌被她这番突然的正经愣了下,随后不可抑制地笑出来,“规矩?” 他笑得没一点怜香惜玉,笑得乔绯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抵在刀尖上了。 乔绯心里哭唧唧,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刚得起的模样。 她冷眼回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等齐晌接话,她身体转回,目光直视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鼓作气的把在肚子里打了几遍的腹稿噼里啪啦丢出来: “热格的人不是你们想动就动的!里面坐着的那个,你是当我们大哥死了吗?” 齐晌:“……” 一众黑衣人:“……” 贺承南坐姿轻微动了动,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玩味,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去叫贺承南,还牛逼哄哄的带了点挑衅,齐晌愣住了:“不是,就你还有大哥?” 乔绯眼神倔强对上:“怎么没有!” 齐晌还不服了:“谁?” 一方土地一方神,乔绯知道,在热格的地盘,最厉害的角色肯定是热格的老板。 刚来上班的时候林靓希对她说过老板的事,好像是姓贺,但当时自己只顾着要赚钱,没怎么上心去记他的信息。 只是到了这个场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抬头挺胸,乔绯响亮报出名号:“我大哥姓贺!” “贺?”齐晌眸光微闪,视线意味不明的朝坐着的贺承南瞥过去,“姓贺的多了去了,贺什么?” 乔绯:“……” 贺什么,林靓希提过一嘴,可她真记不清了。 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如果停在这就前功尽弃了,乔绯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临时取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时—— 她前面传来椅子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音。 乔绯被声音分了心,抬头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又慌了。 死了死了,大大哥站起来了! 大大哥穿着禁欲又危险的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似乎满身都写着“我是黑社会”这几个字。他站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晦暗灯光下,高挑挺拔的身材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让本就胆颤的乔绯看了背后更是泛起层层冷汗。 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慢慢走过来,走到乔绯面前。 站定,夹着烟的那只手凑近,食指一瞬抬高乔绯下巴。 带着强烈的侵略感,端量、审视。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内双,眼眸漆黑,眼里的光阴沉冷淡,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不愿意也不太敢过多与他对视。 但现在乔绯再不敢也得往死里撑着,不能输掉那份底气。男人的目光强势逼人,她便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的强势,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概就是: “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四目对望,男人视线在乔绯脸上停留几秒后,唇角勾起一抹读不透的笑: “是贺承南吗?” 乔绯微怔,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又像是从别人的试探里得了答案——反正这c城里能排的上号又姓贺的,堪堪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定就是他没错了。 她便顺着男人的话应道:“对!就是贺承南。” 尾音加重,气势隐隐的多了几分嚣张。 我大哥是贺承南! 就问你们怕不怕? 场面似乎走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较量,这时周狄低着头用力扯乔绯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乔绯以为小伙子在跟她发求救信号,宽慰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默默传递一种【稳住,别慌】的暗示。 贺承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乔绯,微微眯起双眼。 乔绯完全是瞎蒙的,她被男人的眼神看到有些心虚,想了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再多添一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她果断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然后对着房内众人说: “不信是吗?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贺承南身体懒懒的朝右边侧了点,齐晌很快会意,递过来一根烟,双手拢住给他点上。 火苗叮一声窜出来,贺承南吐出一口烟雾,这时耳边传来乔绯似模似样的声音: “南哥吗?” “我波波!” “场子后巷有一群小混混来找麻烦…” “你马上就到吗?好类!” 挂了电话,乔绯捏着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意味十足: “我南哥说马上就来,场子就在对面,下来不过三分钟的事,你们最好赶紧放了周狄,否则待会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走着出去。” “波波?”贺承南尾音上扬,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乔绯的这一出戏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贺承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没错,记住我的名字,波!波!”乔绯虚着胆子扶起地上的周狄,趁还没人回神,她暗戳戳去开门,随后飞快扯着周狄往外溜。 齐晌皱眉,正要上前阻止,贺承南却罕见的伸手拦住。 他动作很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看着乔绯的背影,淡声道: “让她走。” 齐晌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可那小子——” 贺承南抬手,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跟从走过来,他侧到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对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剩下的一波跟从都离开了房间,齐晌才露出几分不解:“这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齐晌跟了贺承南三年,早就习惯了他在生意场上的那套狠劲儿,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今晚周狄身上那包毒品人赃俱获,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东西一旦散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按着贺承南往常的性子,废只手都算是轻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人却放走,贺承南知道齐晌心里不大爽快,他去捞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轻飘飘问:“那个女的,你没认出来?” 齐晌略微愣住:“什么?” 贺承南回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点了一句:“拉斯维加斯。” 齐晌怔然许久才想起去年在美国的那档子事,诧异道:“真的假的,是她?” 贺承南低低勾了勾唇,没答,灭了手里的烟后他转了话题:“店里这个月没发工资?” 齐晌还没从刚刚的话题里跳出来,慢了半拍才回道:“吴英俊做事轴,非要等你回来签名才肯发。” “……废物。” 贺承南带了些情绪的扯松黑色衬衣的领口,朝对面热格内场走去:“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 “还有。”贺承南边走边说: “把她的入职档案找出来。” “有事吗你,几点了,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他双手合十,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44.撩四十四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 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 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 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 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 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 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 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 抿唇, 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 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 “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 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劳斯莱斯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近千万的豪车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他一路开车回来,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嗯了声,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步履轻轻,语气闲散:“行啊,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听了这番话,贺枭群沉了沉气,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呢马甲,双鬓微白,浑身散发着一代枭雄的老辣沉稳和骁悍。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莽撞冲动,这事多半还是伍家那个纨绔二世祖先挑出来的。 贺枭群走到书桌前坐下,微微倾身,在一架古董唱片机上小心摆弄,然后放下唱臂。一阵婉转悠扬的音乐随着唱片的转动在房里传出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时代金曲仿佛把他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贺枭群后仰到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闭着眼睛,很享受的跟着旋律微微晃头,曲到一半,背对着贺承南开口: “总之注意分寸。” 齐晌瞧老爷子这默许的态度乐了:“注意着呢,不然姓伍的还能到您跟前蹦跶?” 贺枭群冲他摆手:“你先出去,我跟承南还有事说。” 书房门关,音乐依旧缓缓动听,贺承南心里十分清楚,伍盛戎那点事贺枭群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叫自己回来也意不在此。 “礼婕回来了这么多天。”贺枭群把唱片暂停,室内得了一丝安静,他转过身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承南漫不经心的走到书架旁翻老爷子的黑胶唱片,“我不喜欢她,您就别撮合了。” “就算做不成情侣,她不还是你一个妹妹吗,你至于家都不回?” 贺承南一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的划过书架上整齐的周璇和邓丽君,过了半晌,唇缝里才冷冷的挤出两句话: “不合适。” “走了,公司忙。” 贺枭群:“……” 从书房出来,芳姐说齐晌已经在车上等他,贺承南便直接出门,快走到时,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看到齐晌正窝在副驾上吃着什么。 贺承南大脑一嗡,想起早上乔绯递给他的老婆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三两步就快速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扯出齐晌。 “我他妈允许你吃了吗?!” 齐晌:“???” 齐晌很莫名其妙,很无辜。 “不是,大哥。”他把嘴里的培根咽进肚子里,“我吃个早饭惹到你了?” 贺承南:“吐出来。” 齐晌:“吐什么?” “刚才吃进去的,完完整整给我吐出来!” “……操。”齐晌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贺承南正要继续说下去,眼睛不小心瞟到车后座,看到乔绯给的老婆饼和ad钙奶还完完整整躺在上面,话到嘴边又紧急刹回。 平静了会,他眉宇间情绪流动自如,迅速从阴转晴,扣好风衣,若无其事道: “以后吃东西前先跟我打报告。” 齐晌:“……?” - 周一的清早是堵车高峰期,乔绯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在接了系主任五个电话且说明再不到就取消她的论文答辩资格后,乔绯提前下了车。 从面前的技校穿过去就是音乐学院,比这样堵下去要快。 一路跟着的保时捷这时终于也停在了路边。 闻礼婕降下车窗,亲眼目送乔绯走进学校后,抬头看了眼学校的名字—— 45.撩四十五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 人忠厚踏实,也有眼力,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 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 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 今年三十有五, 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 生意遍布全世界, 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 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 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 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 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 想先休息, 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 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乔绯紧张乱蹦的心随门的关闭终于缓和下来,她把手从贺承南手心里抽开,往自己脸上扇风: “霸霸哥,要我配合你演戏也先给点暗示啊,说来就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就穿帮了!” 细腻柔软的皮肤从手里滑走,贺承南稍稍走神了两秒,低敛着眼眸笑道:“嗯,有道理,谢谢。” 乔绯这时想起刚才怨女的那番话,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大哥。 简直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大哥的肩:“谢就不必了,你振作一点,别沮丧。” 贺承南:“?” “哦,我意思是。”乔绯觉得自己话可能说得太直了,有些伤人自尊。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更是从没有安慰过男人。 重新斟酌了下用词: “你看你,长得这么帅,对不对,所以肯定还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女人的。别吊在一棵树上,不值。” 贺承南:“……” 乔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励志,十分感人。 她一直在打量贺承南,发现这位大哥真的是跟电影上那些大哥不太一样。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那些大哥都是长发飘飘,手拿西瓜刀的。 但面前这个,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搭配精致袖扣,腕上那块手表她去年在美国玩的时候见过,百来万一块,限量的。 乔绯觉得,可能是时代在更新,大哥们也都开始走起了衣冠楚楚的文化人路线。 贺承南见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下乱看,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越想越有理的样子。 他唇角跃上一丝笑意,垂眸看向她手里的零食,问:“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 乔绯正在分析新世纪大哥模式的思路陡地被打断,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贺承南耸了耸肩,入戏很快:“今晚和朋友去热格找你玩,你们同事说你请假了。” “哦,这样啊。”乔绯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起来:“那明天啊!后天我也在,还有,你们过来开酒一定要说是我介绍的!” “为什么?” “没有,就我们那个变态老板规定的,介绍客人进场消费满一万可以拿提成!” 贺承南:“……” 自己有出过这样的规定? “不跟你说啦,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乔绯拎着两袋零食,从包里掏出一张门卡,在过道里左右找了找,回头跟贺承南客套:“有空来店里玩啊!” “好。” 贺承南看她慢慢走远,格子衬衣包裹下的身体小小的,轻轻的,却充满了活力和自信。虽然和一年前比,她身上好像少了些物质上的东西,但最初打动他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未变。 依然炽热温暖,洋溢着十二分的热情。 - 乔绯拿房卡打开了2866房间。 把手里的两大袋零食全部铺到了宽大的床上,她静静坐到沙发上等,脑海里偶尔闪过贺承南的脸,想起刚才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念头跟着一闪而过。 就,如果忘了小黑屋那晚他身上的狠厉阴鸷,这个男人还是很帅的,颜值,身材,衣品都非常在线。 算了算了,瞎想什么。 乔绯乱糟糟的摸了摸头发,这时外面有人也拿房卡开门,她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果然,进来的是崔楚伊。 崔楚伊比她大一届,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是国内最红的女歌手之一。今天是她以个人身份来c城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安排了她下榻在这个酒店。 从前她们在学校里就是好朋友,出道后相见的机会不多,趁着回来,两个人偷偷约在酒店见了一面。 “11!!” “绯宝!!” 俩女孩先来了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在房间里抱着跳了好几圈。 乔绯问她:“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崔楚伊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的非常丰富,先是欣喜若狂,下一秒又无奈的拒绝:“我不能吃欸,现在多一两肉摄像机都能给我拍出来。” 乔绯很同情:“这么惨?” “前几天喝了杯奶茶,我在跑步机上跑了两小时。” “……”那你还是别吃了。 乔绯把所有零食重新收回口袋里,然后趴到床上跟崔楚伊聊天,两人聊了会娱乐圈的八卦,崔楚伊忽然问她: “你还在热格做兼职dj吗?” “嗯。” “听说夜场都挺乱的,你如果能别去就别去吧,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好。”乔绯轻轻回。 其实每个人都这么跟自己说,乔绯知道都是为她好,但时间久了,她也不想去多解释了。 乔绯喜欢电音,喜欢那种节奏和旋律,喜欢夜店里在台上挥洒音乐时的肆意人生。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聊天期间崔楚伊的经纪人来过几次,说了很多明天的工作安排,乔绯也不想占了她的休息时间,刚十点就说要回学校,伊伊却不肯放她走,非要留她在这睡。 后来,俩女孩裹在一个被子里,聊到夜里两三点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乔绯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转,惺忪睁开眼。 果然,身边已经没有人。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 【绯宝,我去上通告啦,零食我带走一包给助理们吃,爱你哟。】 乔绯朝沙发上看去,昨天提来的两大袋零食现在还剩一袋。 她顺便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早,才上午七点四十。 重新懒懒的陷入松软的被子里,乔绯眯上眼睛,正感慨明星的工作辛苦,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今天仿佛是周一? 仿佛上周五系主任约了她今天上午八点在办公室谈论文的事! 完了完了。 乔绯后背发凉的打开手机再次确定,果然,今天是周一。 从床上飞下来,跑到卫生间乱七八糟的刷了牙洗了脸,头发也来不及梳,乔绯提着包和那袋零食,嘴里咬着皮筋,一只手胡乱扎着长发,同时朝电梯处跑。 眼看快到,一扇电梯正在缓缓关门。 乔绯马上又跟昨天一样伸出尔康手,“等等!等等我!” 要关的门在最后一秒又打开了。 乔绯感天谢地的跨进去,边进边把皮筋套上头发,想扎个简单的马尾。 她站定后隐隐觉得身旁的气场有些熟悉,头一偏,扎头发的动作顿住,诧异的喊出来:“怎么又是你啊?” 贺承南:“……” 说得好像他故意在这等她似的。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的又看到了她,当真不是冤家不碰头么。 贺承南今天穿的是burberry黑色双排扣风衣,露出里面慵懒的同色系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不失硬朗的贵气。 他没答话,视线在乔绯脸上扫了一眼,女孩是素颜,皮肤很白,干净清丽,唇是自然的浅红色,像七分熟的樱桃,甜软可口。 可嘴角那一抹蜿蜒的白色却坏了风景,实在容易让人——尤其是男人胡思乱想。 贺承南喉头微动,收回视线,并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手帕递给她。 “?”乔绯莫名其妙看着他,“干嘛?” 贺承南面无表情吐出俩字:“牙膏。” “……” 乔绯马上转身看电梯的镜面,这才发现或许是刚才太着急,她嘴角还有没冲干净的牙膏沫。 突然的尴尬让她没多想,接过贺承南的手帕就是一顿猛擦,直到擦完她才不小心瞥到了手帕上的图案,登时便傻了眼—— 爱马仕今年的新款,市价接近三千块。 ……现在道上的大哥都这么奢侈的吗。 原本还想说买条新的还给大哥,但现在拿着被擦脏的手帕,乔绯有点装不动这个逼了。这时电梯门开,她欸了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贺承南却先她一步离开电梯,似乎完全没在意手帕的事。 乔绯跟在后面怔了一秒,很快又了然。 她曾经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知道手帕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身份上的象征,并不是真的拿来擦手擦汗。而一旦这样尊贵私密的东西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们都不会再要了。 反正也不缺那一点钱。 46.撩四十六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贺承南升上车窗, 把蛋糕随手放在置物格里,抬眼睨他:“关你屁事。” 而后又跟老余吩咐:“去机场。”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 人忠厚踏实, 也有眼力,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 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 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 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 生意遍布全世界, 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 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 他眼角的褶皱很深, 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 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 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 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 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 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47.撩四十七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周围一片寂静,乔绯头皮发麻, 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可那双手只是虚扶了她半秒后就松开, 乔绯重力在后,腿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维持平衡, 不经意的, 人就这样背对着踩进了屋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黑屋的门在她面前嘭一声重新关上,同时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粗粝似笑的声音:“美女, 没人告诉你后巷不能过来吗?” 齐晌嘴里叼着烟,眉骨上的刀疤像是某种身份标签, 乔绯轻轻扫了一眼便吓得退了回去。 第一反应——完了,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管图钱还是图色今晚自己可能都难逃一劫了。 乔绯听说遇到罪犯时千万不要去好奇他的长相, 否则到后面很容易被灭口,于是她赶紧转过身, 正想主动交出银.行卡保命, 忽然看到面前地上跪了一个人。 她手里动作一愣, 下意识再抬眼看过去—— 只是一眼乔绯身体便僵住了,快速涌进大脑里的恐惧逼迫身体分泌出无数的肾上腺素来适应,她心脏怦怦怦的强劲跳着,脸发热, 腿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 除了身旁的黑夹克, 房内还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 他们此刻看乔绯的目光,就像在看某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最里面好像还坐了个身影,乔绯没敢再看下去。 她垂着头,咽了咽嗓子,一只手捏紧了刚才想要拿出来的钱包,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快速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问你话呢。”齐晌把她身体拧过来面朝自己,“你在热格上班?” 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头,乔绯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在这?” “我找厕所,迷路了。” 齐晌上下打量她—— 姑娘披着的长发里混着十来根很细的麻花辫,穿插各种亮片装饰,左眼角贴着一个黑色星星,宽松打眼的银色外套半敞,黑色背心前挂了几层项链,看上去很是rock俏皮。 顿了顿,他嗤声笑出来。 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刚才电话里那么大声要炸老板,现在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齐晌问话的时候,乔绯也在脑子里疯狂想对策,眼前的情况她分析过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劫财劫色,地上那么多血,倒更像是自己撞破了这些大哥办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表个态,或许还有出路。 乔绯沉住气,身体慢慢往门边缩: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她手扒到了门框上,头始终老实的垂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早了……我,我就不打扰大哥们了。” 她这会全然没了刚才要锤爆老板狗头的气势,怂怂的,一只手想要去拉门锁,正准备伺机逃跑时,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回了头。 乔绯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身体猛的一顿,愕然出声:“周狄?” 顷刻间,她好像忘了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收回已经放到门锁上的手,冲动的迈进屋内蹲到周狄面前: “你怎么了?怎么——” 走近了看,乔绯惊得说不出话。 周狄满脸是血,眼眶青肿,之前俊秀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来了。 夜店就像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社会,热格更甚,里面包括服务生都是有圈子的。乔绯刚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dj助理的工作上手很慢,好几次出了错,都是同为助理的周狄帮了她。 周狄比她小两岁,平时在场子里话不多,对乔绯却不吝啬热心,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在看到一直当做弟弟的朋友被打得没了人样,乔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随话冲口而出: “你们在干什么?!” 乔绯这句质问愠怒十足,跟刚才的胆小判若两样。齐晌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起兴趣,他抱胸笑了笑,而后烟嗓一沉,意味深长: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热血上头,其实刚说出那句话乔绯就后悔了。 她看到周狄遇险一时情急,完全忘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偌大的c城屁都算不上一个。 换句话说,惹怒了这些大哥,她除了陪周狄一起送个人头,毫无反抗之力。 可乔绯不甘心。 她才21岁,大学没毕业,没交过男朋友,家里的生意也还没起色,她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 她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周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乔绯心底便陡然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深呼吸稳住情绪,尽管腿是软的,她还是强作冷静的站起来,大义凛然的说: “周狄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齐晌快被逗乐了,眉骨刀疤尖锐的一挑:“行啊,一百万吧,买他一只手。” 乔绯:“……” ok,当我没说。 既然钱走不通,只能换第二个办法搏一搏了。 乔绯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尖了,她不知道周狄到底是怎么得罪的这帮大哥,但过往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诚意的,现在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乔绯看过电影,知道往往能坐着的都是大哥中的大哥,刚才她没敢仔细往里看,但现在由不得她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 乔绯声音都在打颤,视线朝最里处的身影看过去,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太清,但即便不清楚,她也能从那个位置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和恐惧。 妈的,死就死吧! 乔绯闭了闭眼,挪动僵硬的腿,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震慑力一点: “这是热格,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齐晌被她这番突然的正经愣了下,随后不可抑制地笑出来,“规矩?” 他笑得没一点怜香惜玉,笑得乔绯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抵在刀尖上了。 乔绯心里哭唧唧,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刚得起的模样。 她冷眼回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等齐晌接话,她身体转回,目光直视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鼓作气的把在肚子里打了几遍的腹稿噼里啪啦丢出来: “热格的人不是你们想动就动的!里面坐着的那个,你是当我们大哥死了吗?” 齐晌:“……” 一众黑衣人:“……” 贺承南坐姿轻微动了动,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玩味,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去叫贺承南,还牛逼哄哄的带了点挑衅,齐晌愣住了:“不是,就你还有大哥?” 乔绯眼神倔强对上:“怎么没有!” 齐晌还不服了:“谁?” 一方土地一方神,乔绯知道,在热格的地盘,最厉害的角色肯定是热格的老板。 刚来上班的时候林靓希对她说过老板的事,好像是姓贺,但当时自己只顾着要赚钱,没怎么上心去记他的信息。 只是到了这个场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抬头挺胸,乔绯响亮报出名号:“我大哥姓贺!” “贺?”齐晌眸光微闪,视线意味不明的朝坐着的贺承南瞥过去,“姓贺的多了去了,贺什么?” 乔绯:“……” 贺什么,林靓希提过一嘴,可她真记不清了。 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如果停在这就前功尽弃了,乔绯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临时取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时—— 她前面传来椅子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音。 乔绯被声音分了心,抬头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又慌了。 死了死了,大大哥站起来了! 大大哥穿着禁欲又危险的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似乎满身都写着“我是黑社会”这几个字。他站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晦暗灯光下,高挑挺拔的身材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让本就胆颤的乔绯看了背后更是泛起层层冷汗。 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慢慢走过来,走到乔绯面前。 站定,夹着烟的那只手凑近,食指一瞬抬高乔绯下巴。 带着强烈的侵略感,端量、审视。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内双,眼眸漆黑,眼里的光阴沉冷淡,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不愿意也不太敢过多与他对视。 但现在乔绯再不敢也得往死里撑着,不能输掉那份底气。男人的目光强势逼人,她便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的强势,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概就是: “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四目对望,男人视线在乔绯脸上停留几秒后,唇角勾起一抹读不透的笑: “是贺承南吗?” 乔绯微怔,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又像是从别人的试探里得了答案——反正这c城里能排的上号又姓贺的,堪堪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定就是他没错了。 她便顺着男人的话应道:“对!就是贺承南。” 尾音加重,气势隐隐的多了几分嚣张。 我大哥是贺承南! 就问你们怕不怕? 场面似乎走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较量,这时周狄低着头用力扯乔绯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乔绯以为小伙子在跟她发求救信号,宽慰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默默传递一种【稳住,别慌】的暗示。 贺承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乔绯,微微眯起双眼。 乔绯完全是瞎蒙的,她被男人的眼神看到有些心虚,想了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再多添一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她果断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然后对着房内众人说: “不信是吗?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贺承南身体懒懒的朝右边侧了点,齐晌很快会意,递过来一根烟,双手拢住给他点上。 火苗叮一声窜出来,贺承南吐出一口烟雾,这时耳边传来乔绯似模似样的声音: “南哥吗?” “我波波!” “场子后巷有一群小混混来找麻烦…” “你马上就到吗?好类!” 挂了电话,乔绯捏着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意味十足: “我南哥说马上就来,场子就在对面,下来不过三分钟的事,你们最好赶紧放了周狄,否则待会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走着出去。” “波波?”贺承南尾音上扬,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乔绯的这一出戏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贺承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没错,记住我的名字,波!波!”乔绯虚着胆子扶起地上的周狄,趁还没人回神,她暗戳戳去开门,随后飞快扯着周狄往外溜。 齐晌皱眉,正要上前阻止,贺承南却罕见的伸手拦住。 他动作很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看着乔绯的背影,淡声道: “让她走。” 齐晌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可那小子——” 贺承南抬手,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跟从走过来,他侧到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对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剩下的一波跟从都离开了房间,齐晌才露出几分不解:“这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齐晌跟了贺承南三年,早就习惯了他在生意场上的那套狠劲儿,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今晚周狄身上那包毒品人赃俱获,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东西一旦散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按着贺承南往常的性子,废只手都算是轻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人却放走,贺承南知道齐晌心里不大爽快,他去捞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轻飘飘问:“那个女的,你没认出来?” 齐晌略微愣住:“什么?” 贺承南回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点了一句:“拉斯维加斯。” 齐晌怔然许久才想起去年在美国的那档子事,诧异道:“真的假的,是她?” 贺承南低低勾了勾唇,没答,灭了手里的烟后他转了话题:“店里这个月没发工资?” 齐晌还没从刚刚的话题里跳出来,慢了半拍才回道:“吴英俊做事轴,非要等你回来签名才肯发。” “……废物。” 贺承南带了些情绪的扯松黑色衬衣的领口,朝对面热格内场走去:“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 “还有。”贺承南边走边说: “把她的入职档案找出来。” 乔绯细细一打量,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吴英俊今年四十五,体态稍胖,一头刘欢款的中长发完美的符合了一个想要把女儿教育成音乐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下午一点,乔绯站在音乐学院大门口等。 她和吴英俊约定的是这个时间,因为要事先对一对词,所以比系主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 十二点五十,乔绯看着路口,正等着吴英俊的那辆白色奥迪出现,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从隔壁街拐弯驶来。 随着逆光前行,黑色车体像蛰伏在深夜里的猛兽,气场嚣张醒目。 乔绯揉了揉眼睛,跳过那辆自带滤镜和光芒的豪车,又巴巴儿的看后面。 英俊哥怎么还没来。 正伸长了脖子眺望,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了。 乔绯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车窗降下,车里的人懒懒的叫了声——“波波姐?” 乔绯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回了神的时候一个虎躯一震。 回头,弯腰,看车里的人。 精致剪裁的炭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暗褐金的花纹领带低调内敛,外套浅口很讲究的露出折叠手帕,西装革履,清冷矜贵。 ……乔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大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衬衣曾让她吓得心肝乱颤。 第二次的讲和酒,他穿的是黑色皮衣,硬朗帅气,man到爆表,浑身都是荷尔蒙气息,但乔绯还是觉得他很危险。 第三次在酒店,黑色的奢侈风衣冷清高傲,不过因为那块手帕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些。 总之,乔绯印象中的大哥是黑色的。 绝不是今天这样——绅士,优雅,还带了一丝沉稳的严肃感。 贺承南见乔绯看自己看到发呆,嘴角轻轻勾起:“等人?” 乔绯愣了一愣,收回目光,结结巴巴答:“啊。等人。” “嗯,那不打扰你了。” 贺承南说完便重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乔绯手机忽然响,她看到是吴英俊的号码,马上接起来,贺承南不慌不忙的开出去,速度很慢。 从后视镜里看,乔绯正抓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在心里倒数。 “3” “2” “1” 倒数结束,身后果然传来女孩呼喊的声音—— “那个,等会啊!霸霸哥——!!!” 被临时放鸽子的乔绯实在没有办法了,抓个猴子也当兵,吴英俊打电话说来不了,事情迫在眉睫,霸霸哥虽然年轻了点,但好歹今天穿得这么体面,倒有那么一点家长的味道。 乔绯气喘吁吁跑过来,趴在贺承南车窗上,可怜巴巴:“拜托,帮我个忙。” “嗯?”贺承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笑了:“什么忙?” 贺承南今年二十六,虽然穿得沉稳,还是缺了那么点中年男人的味道,还好乔绯早有准备,她买了几个假胡子,原本想着既然吴英俊肯来就用不上,但现在人换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贺承南,就不得不上道具了。 坐到劳斯莱斯上,乔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撕开背胶,然后在贺承南唇周找角度。 贴胡子这种事也很考技术,务必要贴的自然生动。 乔绯勾勾手:“霸哥,你过来,近一点。” “……” 贺承南看着她手里几个黑绒绒的东西…非常的生理不适,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这个是八字胡。” 48.撩四十八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 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 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 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 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 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 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 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 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 别掀我被子啊, 我再睡会。” 说真的, 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 跟要她命似的, 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 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 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然后回头,朝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说:“走,贺少爷来了,咱敬个酒去。” 场里的人自动分开,绷带和他的跟从慢慢悠悠去了二楼。 乔绯眼看着他进了那个听说是老板才专用的包厢,再想刚才他说的那句贺少爷,心里基本也知道,应该是老板来了。 店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沉重压抑,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乔绯悄悄藏起手摸到的血迹,转身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照了下,发现肩上有一个小伤口,应该是被刚才溅起来的玻璃片划到的。 她没有声张,随手抽了张纸去擦,沾了血的纸在灯光的衬托下有些血腥,本就受了惊的白人小哥不小心看到,更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的omg。恰好吴英俊这时从楼上赶下来,看到这一幕惊了: “快,给乔绯拿纱布!拿碘酒!快!” “打120!!” 乔绯:“……” 同一时间,二楼包厢。 伍家祖辈做矿业的,伍盛戎算是圈里小有名字的纨绔公子哥儿,整个一暴发户气质,走哪都财大气粗,他和贺承南年纪相仿,明里暗里的这些年也在卯着劲比较,只是—— 贺承南开娱乐公司,投资有道赚了几个亿,他也开娱乐公司,却天天传绯闻,最后玩大嫩模的肚子。 去年贺承南开夜店,跟政府合作名利双收。他便也要将自己旗下的ktv入驻音乐文化街,跟着分杯羹。但贺承南看不上他,怎么都不愿意,梁子也就这么暗中结下,后来的栽赃事件,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对外时,伍盛戎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 比如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胳膊是被贺承南的人打断的,伍盛戎进了包厢还是热情的勾肩拥抱:“哟,贺少爷!” 贺承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他掏出手帕去擦被碰到的地方,面色冷淡:“松手。” 他今天其实挺累,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脱了外套丢给身边的齐晌,坐下后看都不看一眼伍盛戎: “说把,你要干什么。” 伍盛戎讪笑了两声:“贺总,我这胳膊断也断了,咱们之前的恩怨就当了了行不行?ktv的事文化.厅的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没问题,只要你点个头准我们进场,我保证!” 他竖了两个指头:“分红不低于这个数。” 贺承南右臂顶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半仰,神情闲散的笑:“才两成?” 二八已经是伍盛戎最大的让步,他脸色一黑,有些不快,语气也稍稍强硬起来: “今天我来就是跟你要个进场权,你要是点头,咱们什么都好说,要是不同意……”伍盛戎语调放缓,视线往外看了眼,意有所指。 伍盛戎是在威胁,如果贺承南铁了心不让自己赚这个钱,那今天胳膊的事也要有个了断,外面全都是他的人,贺承南必须付出代价。 人在商界混,谁都有点不干净的手段。 其实让ktv入驻音乐街对贺承南来说没什么损失,之前他是看不顺眼伍盛戎那副纨绔的模样所以故意刁难他,但现在—— 第一,他今天实在很累。 第二,音乐街是贺氏跟文化.部的合作产业,伍盛戎今晚这点小伎俩贺承南不是没有能力奉陪,但万一事情闹大,政府那边他不好交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是个商人,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利益。 基于以上,贺承南准备谈到三成就松口。可就在这时,褚焱进了门。 他去拿了样东西所以迟到,从内场经过时看到一群员工围着乔绯转,支了个人问清事件经过后,觉得有必要知会贺承南一声。 靠到贺承南耳边,他小声说:“伍少爷刚才砸酒瓶,溅起来的玻璃渣划伤了乔小姐,听说流了不少血,吴英俊已经在叫救护车了。” 贺承南听完似乎没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外面的迷眩光影不小心打到室内的一刹那,褚焱看到了他眼底迅速暗下来的阴冷。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伍盛戎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怎么样贺少爷,这笔生意究竟做不做?” 贺承南平静笑了笑:“做,当然做。” 他放平交叠的腿,身体前倾,朝伍盛戎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楼已经完全清场,音乐也暂停,场内只剩伍盛戎带来的一群人和几个胆子大的热格员工,两方互不打扰,气氛安静又诡异。 乔绯被同事们清理好了伤口,正想说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实的巨响。 所有人愣了半秒,齐刷刷朝二楼看过去。 贺承南家住在二环路的鹭岛公馆,城中上流,极尽奢靡的富人别墅。 他一路开车回来,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嗯了声,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步履轻轻,语气闲散:“行啊,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听了这番话,贺枭群沉了沉气,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呢马甲,双鬓微白,浑身散发着一代枭雄的老辣沉稳和骁悍。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莽撞冲动,这事多半还是伍家那个纨绔二世祖先挑出来的。 49.撩四十九式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伍盛戎这种张牙舞爪、喜欢用钱横着走的人对贺承南来说, 高兴了可以当他是个白痴, 陪他玩玩。但真的不高兴了—— 必定会让对方再也没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贺承南这样的人骨子里本就是狂妄的, 他有这个资本,却从不轻易使用,除非对方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但过去即便如此, 他也从未自己动过手。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 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 目光冷淡,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 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 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 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 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 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 他们讨论了几秒, 一拥而上, 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乔绯很茫然,“怎么了?” 吴英俊告诉她:“因为你的事,刚才老板说了,以后员工上班期间无论生病工伤都送私立的和睦医院!和睦医院啊!那可是拿钱买服务,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高级地方!嗯!老板真是好人!”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西装外服递给乔绯: “呐,你看,老板说你女孩子,衣服被剪破了不方便,特地把他自己的衣服留给你先披着。” 乔绯出来的急,自己的衣服还在热格后台。刚好这时医生清理完了她的伤口,也贴好了止血纱布,一边肩膀没了衣服的遮掩,裸着出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别无选择的把西服接过来,乔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热格就是个普通员工,甚至只是个兼职的,随时能拍屁股走人的那种,老板居然这样体贴,屈尊关心。 乔绯拎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的惶恐。 吴英俊见她愣着不动,热情的帮她披好:“快穿上,别着凉了。” 西服面料高级顺滑,穿在身上迅速传来暖意。乔绯站起来,正要对吴英俊说句谢谢,忽然身体一顿。 鼻尖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但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这种熟悉源自哪里。只隐隐觉得,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带给她的感觉和温度似曾相识。 “怎么了?”吴英俊问。 乔绯淡淡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或许是幻觉吧。 她笑:“没事。” - 第二天,一则由公.安部发出的通报迅速成为微博头条,炸翻了成片的服务器。 通报里指出,盛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花心少爷伍盛戎,被群众举报涉嫌吸毒藏毒,且藏毒量达到刑事标准,目前已被拘留。 新闻爆出后,盛天股票迅速动荡,吃瓜网友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笑伍盛戎作死活该,整个微博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样的热闹也出现在热格的后台,晚上七点,在上场前夕,来得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知道昨天伍少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人都傻了,眼神飘忽,一直傻笑的要跳舞。” “啧啧,听说是被老板硬生生灌进去的那东西。” “真的假的……好吓人。” “你们别乱传啊,听说今天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楼上跟英俊哥开会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传着不知真假的消息,乔绯也竖起耳朵悄悄听,她昨晚被送去了医院,后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 但从现在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似乎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靓希作为热格资历比较老的演员,看着一群小毛头讨论着老板,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今天新做了美甲,指甲上镶了夺目的锆石,展开双手,边欣赏边说:“咱们这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否则能开这么大的夜场?呵,闹呢?伍盛戎一个挖矿的二世祖也敢来闹事,这不是上赶着活腻了么。” 有人感兴趣的凑过来:“希姐希姐,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说点他的事听听啊!” 林靓希顿了下,朝那人眨眨眼:“你想听什么?” “嘿嘿,老板有女朋友吗?” 林靓希翘了翘唇,打量问问题的小姑娘,随后不屑的白了一眼:“就你也好意思打老板的主意?别做梦了。” 她转而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听说老板有个艺术家女朋友,我们都别做梦了。” “啊……”众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乔绯一直躲在人堆里听八卦没吱声,趁大家又追问起了艺术家女朋友的信息,她悄悄退到一边,去了更衣室。 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静静挂着一件已经干洗完毕的笔挺西装。 乔绯这人做事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老板怜惜她是作为上司的一份胸襟和格局,但她不能没点逼数。所以今天白天她加急找了西装品牌的指定干洗处,把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让吴英俊帮忙送回,但既然今天老板过来了—— 乔绯鼓起勇气,决定就趁现在,亲自去跟老板道个谢。 老板体贴员工,员工也该给予相应的尊敬。 小心提着已经套上防尘袋的西装,乔绯越过还在八卦的众人,走到员工电梯,按下三楼。 心里有点紧张,是因为她这个职场小菜鸟即将见到自己最顶头的上司。 也有点愧疚,是因为自己曾经打着他的名声招摇撞骗,成功骗到了霸霸哥和夹克哥两位社会哥的信任。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 门开,她一眼便可看到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总裁办公室。 抱着复杂的心情,乔绯慢慢走过去,走到窗前,穿过百叶窗的极细缝隙,她隐约看到办公桌前吴英俊的微胖背影,以及他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顿了顿,她视线挪开。 也好,趁英俊哥在,她能少点拘束和尴尬,进去说声谢谢就走。 乔绯深吸一口气,压住紧张的心跳,礼貌叩了三声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来。” 上司们聊自己,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快到我上场了,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乔绯拉上门,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但两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周狄听完沉默了一瞬,想说什么,纠结又纠结,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乔绯:“那你等会,我问问。” 挂了电话,周狄犹豫了会,朝面前的褚焱说:“绯姐问我贺总的电话。” 褚焱嗯了声,而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 周狄没接,还心存念想:“不用问一下贺总吗?万一他并不想给呢?” 褚焱把纸条塞到周狄手里,嘴角牵起温淡的笑,意味深长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周,不该你有的想法,还是提前断了比较好。” 周狄:“……” 被褚焱叫下来得知从明天开始要做乔绯的助理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时,周狄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某些事情或许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现在褚焱这句话又让他冰块打脸瞬间清醒。 他这个助理,说白了就是帮大哥看着他女人的小弟。 周狄这个细胳膊哪拧得动贺承南那样的大腿。 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默默把上面的数字发给了乔绯。 这边,收到号码的乔绯兴奋坏了,马上存下了霸霸哥的名字,然后小心发去一句话: 【霸霸哥,你在忙吗?我是波波。】 但这条消息好像石沉大海,发出去就没了回应,乔绯从酒店一路等到回了学校都没收到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绯也不好意思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回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乔绯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瞌睡状态,手下意识按下接听,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男人的懒音:“睡了?” 乔绯反应了下,猛地被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惊得倦意全无,坐起来,神智嗖地全面恢复: “没有没有,你是霸霸哥?” “嗯。”男人像是说了很久的话,声线有些暗哑:“找我有事么。” 乔绯赶紧把自己想要请他吃饭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同意了。 “中午吧,晚上我有事。” “没问题没问题。”乔绯连忙应下:“那我定好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 挂了电话,贺承南站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落地窗旁,静看对面那栋大厦上正闪着缤纷颜色的广告牌。除了开了很久的会带来的一身疲惫外,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 50.互撩一辈子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 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 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 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听主任语气不对, 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双腿交叠, 神情散漫, 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 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 没有任何起伏, 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 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 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冷淡又刺骨, 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 但这件事千丝万缕,乔绯不敢闹大, 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 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 “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听清楚。”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不经同意就出现在我的饭局,再有下次——” “直接滚。” 跑得太快,周狄被口中的残余血水呛了两口,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他边咳边摆手:“你等会,绯姐。”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抬起头,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崔楚伊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后来单飞成为最红的女歌手。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伊伊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贺承南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冲齐晌砸过去,人跟着起身:“你是不是找死。” 长腿两步便到了门口,贺承南把齐晌推出去,嘴里骂着什么,然后双双消失在视野里。 剩褚焱坐在包厢内,拿起一个空酒杯,眉目间笑得温淡又习惯: “喝酒吗,小周。” 惶恐的小周:“……” —— 八点半,二楼包厢人还不多,几个卫生间更是在声声热浪中显得格外安静。 乔绯快烦死这个万澎了,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开场时冲她说话就一口酒气,让她反胃了整半个小时。 下场后更过分,直拉着自己不让走,一楼人多闹破脸难看,乔绯不小心就跑到了二楼,想去厕所躲一躲,谁知这人竟然死追着不松手。 女厕门口,乔绯手点着万澎胸口:“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万澎明显微醺,笑带着色气,也带着溢出眼角的讥讽。 “都多少天了,还跟我装贞洁清高呢,嗯?” “来这里的有几个冰清玉洁的?听话,跟我睡一夜,我保证让你爽。” 乔绯恋爱都没谈过,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登时便屈膝朝万澎裆里用力顶过去: “爽不爽?嗯?爽死你!” 连着狠狠顶了好几下,每次都正中要害,这让在墙后看戏的齐晌胯.下一阵酸爽,默默道: “操,这估计给踢废了吧……” 贺承南也在墙后看着,嘴角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勾起。 万澎喝了酒,反应要慢几拍。他身体蜷缩,表情痛苦的用手撑在墙上。乔绯看着十分解气,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抬头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 猛地被掐住,乔绯发不出声音,万澎粗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办了你?” 乔绯也是个倔的,那晚在小黑屋的理智此刻全然不见。万澎越激她,她忍了两个月的窝囊气越是一并爆发: “来啊,试试!你敢!” 万澎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我是贺承南的人!!” 乔绯脱口而出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就是那种被火气推到了极点的时候,大脑已经刹不住车的感觉。 反正打着贺承南的名号吹牛也不是头一次了,也不多再吹一次。 姑娘嚣张跋扈的声音清晰传入墙后两人耳里,齐晌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承南,心道我□□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万澎冷笑了两声,攥紧了乔绯的手臂,一字一顿:“吓唬谁呢,贺承南的女人会来打工?” 他说完便把乔绯往男厕里拖,真有一副要当场办她的意思,乔绯拼力杠上,咬了咬牙,正想狠狠再踢一脚,忽然眼前身影晃动,下一秒,万澎竟倒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声闷响。 乔绯以为是他自己没站稳,短暂的愣了会后乐了,赶紧抓住机会疯狂反踩上去,在万澎的男性中央位置三百六十度花式蹦迪。 正蹦得起劲,耳边忽然落下一道烟嗓:“喂,差不多得了啊。” 乔绯吓了一跳,腿猛地收住,而后抬眸。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个站在已经半死不活的万澎旁边,正跟她说着话,而另一个…… 正半倚着墙壁,神情慵懒的欣赏她全程表演。 “……” 乔绯嘴唇僵硬的动了动,大脑有些短路,整个人瞬间回到了那晚,那个血腥味的小黑屋,和这个男人对视的瞬间。 当时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探不到丝毫温度的。 但现在却似乎有点不一样。 今晚他眼里好像融了灯光和酒精的热,就那么看着乔绯,而后交叉在胸前的手松开,玩味的拍了三下掌: “波波姐真厉害。”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51.波霸的番外(1)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 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别慌, 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 “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 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 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 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 见谁调侃谁, 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 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 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 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 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吴英俊今年四十五,体态稍胖,一头刘欢款的中长发完美的符合了一个想要把女儿教育成音乐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下午一点,乔绯站在音乐学院大门口等。 她和吴英俊约定的是这个时间,因为要事先对一对词,所以比系主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 十二点五十,乔绯看着路口,正等着吴英俊的那辆白色奥迪出现,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从隔壁街拐弯驶来。 随着逆光前行,黑色车体像蛰伏在深夜里的猛兽,气场嚣张醒目。 乔绯揉了揉眼睛,跳过那辆自带滤镜和光芒的豪车,又巴巴儿的看后面。 英俊哥怎么还没来。 正伸长了脖子眺望,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了。 乔绯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车窗降下,车里的人懒懒的叫了声——“波波姐?” 乔绯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回了神的时候一个虎躯一震。 回头,弯腰,看车里的人。 精致剪裁的炭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暗褐金的花纹领带低调内敛,外套浅口很讲究的露出折叠手帕,西装革履,清冷矜贵。 ……乔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大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衬衣曾让她吓得心肝乱颤。 第二次的讲和酒,他穿的是黑色皮衣,硬朗帅气,man到爆表,浑身都是荷尔蒙气息,但乔绯还是觉得他很危险。 第三次在酒店,黑色的奢侈风衣冷清高傲,不过因为那块手帕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些。 总之,乔绯印象中的大哥是黑色的。 绝不是今天这样——绅士,优雅,还带了一丝沉稳的严肃感。 贺承南见乔绯看自己看到发呆,嘴角轻轻勾起:“等人?” 乔绯愣了一愣,收回目光,结结巴巴答:“啊。等人。” “嗯,那不打扰你了。” 贺承南说完便重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乔绯手机忽然响,她看到是吴英俊的号码,马上接起来,贺承南不慌不忙的开出去,速度很慢。 从后视镜里看,乔绯正抓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在心里倒数。 “3” “2” “1” 倒数结束,身后果然传来女孩呼喊的声音—— “那个,等会啊!霸霸哥——!!!” 被临时放鸽子的乔绯实在没有办法了,抓个猴子也当兵,吴英俊打电话说来不了,事情迫在眉睫,霸霸哥虽然年轻了点,但好歹今天穿得这么体面,倒有那么一点家长的味道。 乔绯气喘吁吁跑过来,趴在贺承南车窗上,可怜巴巴:“拜托,帮我个忙。” “嗯?”贺承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笑了:“什么忙?” 贺承南今年二十六,虽然穿得沉稳,还是缺了那么点中年男人的味道,还好乔绯早有准备,她买了几个假胡子,原本想着既然吴英俊肯来就用不上,但现在人换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贺承南,就不得不上道具了。 坐到劳斯莱斯上,乔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撕开背胶,然后在贺承南唇周找角度。 贴胡子这种事也很考技术,务必要贴的自然生动。 乔绯勾勾手:“霸哥,你过来,近一点。” “……” 贺承南看着她手里几个黑绒绒的东西…非常的生理不适,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这个是八字胡。” “这个是一字胡。” “这个是阿凡提同款。” “这个是腾格尔同款。” 乔绯一个个比划,材质粗糙的假毛混在一起在贺承南脸上蹭来蹭去,蹭得他痒痒的,有些不耐烦。 他有洁癖,讨厌这些脏脏的廉价的东西。 身体下意识抗拒,他身体往后倒,乔绯却忽然双手握住他的脸—— “别动啊,霸霸哥。” 她眨着眼,眼神认真。 和那晚风里跑来的她说“不好意思啊霸霸哥我不知道你不吃辣”一样,眼里好像倾泻了整片星辰的光,温暖灵动。 姑娘柔软的双手托在他脸颊,把他又拉近了点,软糯的求道: “一会就好,求求你了。” 贺承南:“……” 心莫名其妙的就软了,那股不爽也无影无踪的退了回去,好像所有的坏脾气都对这个姑娘自动免疫。 真是… 推了文化.部的会议来这给她扮爸爸,贺承南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疯得不轻。 几分钟后。 贺承南鼻下被贴上乔绯精心打磨修剪过的一字胡,比起之前的生硬来说,姑娘巧手修了修,现在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但贺承南看自己还是想吐。 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幸好齐晌和褚焱没在身边,否则这事说出去他们能笑到抱孙子的那一天,然后顺便说给他们孙子听,一代一代笑下去。 乔绯很满意被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爸爸,她看了看表,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她正好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跟贺承南说一下,免得待会在系主任面前穿帮。 “霸霸哥,今天你就装我爸,待会到我们主任面前,你只管听,只管点头,他说什么你都笑,左耳听右耳出就是。” “……”贺承南心里估计,这姑娘肯定是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不敢告诉家长。 他应下,乔绯却依旧不放心似的,还要跟他演练一次: “霸霸哥,你得进入一下角色,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儿。” “……” “你叫我一声。” “……波波?” “噢,我差点忘了。”乔绯拍了拍脑袋,“我真名叫乔绯,我家人朋友都叫我绯宝。” 贺承南:“……” 乔绯见他微愣,催道:“快呀,霸霸哥,你必须马上进入角色!” “……”贺承南叫不出口。 “来嘛,别不好意思,叫我绯宝,绯——宝!” 贺承南唇有些干燥,他拿起车里的矿泉水,面朝前方喝了一口,而后顿了三秒,不自然的喊: “绯宝。” “嗯!爸爸!” “……” 凭空多出个伶俐娇俏的女儿,贺承南刚喝下去的水呛出一大半,心理上还没接受过来,一只纤细的胳膊又挽住自己: “爸爸今天贼帅!快来——”乔绯靠到他旁边,变魔术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前置镜头一放:“跟女儿来一张!!” 贺承南:“……” 身体下意识去躲,已经来不及了。 咔擦一声,父女情缘的罪证已经留下,乔绯拿着手机喜滋滋的打开美颜,还不忘安慰他: “放心,我不会只修自己的。” 贺承南:“……” 妈的,脑阔真他妈疼。 闹了一会,双方差不多也进入了角色,一点五十,贺承南把车开进学校,停好后正要下车,乔绯却忽然拦住他: “爸爸,你紧张吗?” 贺承南停下来看她,伴着轻笑薄唇一勾:“紧张?” 二十三岁那年贺承南锋芒初露,行事嚣张,截了一个前辈的生意,对方损失上亿,基业垮了一半,一怒之下找了国外黑手放言买贺承南一条腿。 也就是那时候,贺枭群找来了退伍的齐晌贴身保护贺承南。 最刺激的时候,贺承南和齐晌跟一帮黑手在c城上演极速飙车漂移。就算是那样的时刻,贺承南都没紧张过。 现在? 呵呵。 ? 爸爸我还真他妈有点紧张。 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座椅上两样幼稚的零食,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乔绯,还是自己,都有些好气又好笑,他轻哼的摇了摇头,踩下油门离开。 - 贺承南家住在二环路的鹭岛公馆,城中上流,极尽奢靡的富人别墅。 他一路开车回来,情绪淡淡,把车停在门口后,佣人芳姐给他开门: “少爷,老爷等你很久了。” 家里开着暖气,贺承南进门便脱了风衣,甩给芳姐。 “齐晌来了?” 芳姐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早就到了,在老爷子书房挨训呢。” 贺承南眉头微微蹙起,嗯了声,不慌不忙的从酒柜倒了杯白兰地,又问芳姐:“闻礼婕呢。” “闻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要忙她演奏会的事。” “知道了。” 贺承南把酒喝完,上了二楼,刚近书房门口就听到贺枭群带着怒气的声音:“我找你回来,是近身保护他的,不是让你跟着他胡来的!怎么还动上伍家的人了?!” 贺承南不慌不忙靠在门口等了会,果然,老爷子下一句就变成:“就算要动也要有个度,断了人家一只胳膊算怎么回事?” 贺承南唇畔稍弯,听到齐晌在里面低声嘀咕:“没断他两只是小贺总仁慈。” “……还仁慈!”贺枭群一掌拍桌,脸色震怒:“今天早上伍家的律师来过电话了,这事闹上台面了怎么办?” 贺承南这时才懒懒的推门而入,步履轻轻,语气闲散:“行啊,让那位律师直接来公司找褚焱,褚焱手上多的是他们喜欢的资料,到时候看看谁告谁。” 他往沙发上无所谓的一仰,笑里笼着阴冷:“伍盛戎还有脸找律师?嫌命长了吧。” 听了这番话,贺枭群沉了沉气,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呢马甲,双鬓微白,浑身散发着一代枭雄的老辣沉稳和骁悍。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莽撞冲动,这事多半还是伍家那个纨绔二世祖先挑出来的。 贺枭群走到书桌前坐下,微微倾身,在一架古董唱片机上小心摆弄,然后放下唱臂。一阵婉转悠扬的音乐随着唱片的转动在房里传出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时代金曲仿佛把他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贺枭群后仰到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他闭着眼睛,很享受的跟着旋律微微晃头,曲到一半,背对着贺承南开口: “总之注意分寸。” 齐晌瞧老爷子这默许的态度乐了:“注意着呢,不然姓伍的还能到您跟前蹦跶?” 贺枭群冲他摆手:“你先出去,我跟承南还有事说。” 书房门关,音乐依旧缓缓动听,贺承南心里十分清楚,伍盛戎那点事贺枭群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叫自己回来也意不在此。 “礼婕回来了这么多天。”贺枭群把唱片暂停,室内得了一丝安静,他转过身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承南漫不经心的走到书架旁翻老爷子的黑胶唱片,“我不喜欢她,您就别撮合了。” “就算做不成情侣,她不还是你一个妹妹吗,你至于家都不回?” 贺承南一手插兜,一手百无聊赖的划过书架上整齐的周璇和邓丽君,过了半晌,唇缝里才冷冷的挤出两句话: “不合适。” “走了,公司忙。” 贺枭群:“……” 从书房出来,芳姐说齐晌已经在车上等他,贺承南便直接出门,快走到时,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看到齐晌正窝在副驾上吃着什么。 贺承南大脑一嗡,想起早上乔绯递给他的老婆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三两步就快速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扯出齐晌。 “我他妈允许你吃了吗?!” 齐晌:“???” 齐晌很莫名其妙,很无辜。 “不是,大哥。”他把嘴里的培根咽进肚子里,“我吃个早饭惹到你了?” 贺承南:“吐出来。” 齐晌:“吐什么?” “刚才吃进去的,完完整整给我吐出来!” “……操。”齐晌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贺承南正要继续说下去,眼睛不小心瞟到车后座,看到乔绯给的老婆饼和ad钙奶还完完整整躺在上面,话到嘴边又紧急刹回。 平静了会,他眉宇间情绪流动自如,迅速从阴转晴,扣好风衣,若无其事道: 52.波霸的番外(2)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黑灯瞎火的后巷, 竟然还有第二个人? 不对, 那双手是人的, 还是…… 周围一片寂静, 乔绯头皮发麻,甚至有点不敢回头。可那双手只是虚扶了她半秒后就松开,乔绯重力在后,腿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维持平衡,不经意的, 人就这样背对着踩进了屋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黑屋的门在她面前嘭一声重新关上,同时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粗粝似笑的声音:“美女, 没人告诉你后巷不能过来吗?” 齐晌嘴里叼着烟,眉骨上的刀疤像是某种身份标签,乔绯轻轻扫了一眼便吓得退了回去。 第一反应——完了,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不管图钱还是图色今晚自己可能都难逃一劫了。 乔绯听说遇到罪犯时千万不要去好奇他的长相, 否则到后面很容易被灭口, 于是她赶紧转过身,正想主动交出银.行卡保命,忽然看到面前地上跪了一个人。 她手里动作一愣,下意识再抬眼看过去—— 只是一眼乔绯身体便僵住了, 快速涌进大脑里的恐惧逼迫身体分泌出无数的肾上腺素来适应, 她心脏怦怦怦的强劲跳着, 脸发热,腿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几分。 除了身旁的黑夹克,房内还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他们此刻看乔绯的目光,就像在看某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最里面好像还坐了个身影,乔绯没敢再看下去。 她垂着头,咽了咽嗓子,一只手捏紧了刚才想要拿出来的钱包,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快速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问你话呢。”齐晌把她身体拧过来面朝自己,“你在热格上班?” 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来头,乔绯赶紧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怎么会在这?” “我找厕所,迷路了。” 齐晌上下打量她—— 姑娘披着的长发里混着十来根很细的麻花辫,穿插各种亮片装饰,左眼角贴着一个黑色星星,宽松打眼的银色外套半敞,黑色背心前挂了几层项链,看上去很是rock俏皮。 顿了顿,他嗤声笑出来。 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刚才电话里那么大声要炸老板,现在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在齐晌问话的时候,乔绯也在脑子里疯狂想对策,眼前的情况她分析过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劫财劫色,地上那么多血,倒更像是自己撞破了这些大哥办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主动一点表个态,或许还有出路。 乔绯沉住气,身体慢慢往门边缩: “各位大哥,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她手扒到了门框上,头始终老实的垂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早了……我,我就不打扰大哥们了。” 她这会全然没了刚才要锤爆老板狗头的气势,怂怂的,一只手想要去拉门锁,正准备伺机逃跑时,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颤抖着回了头。 乔绯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身体猛的一顿,愕然出声:“周狄?” 顷刻间,她好像忘了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收回已经放到门锁上的手,冲动的迈进屋内蹲到周狄面前: “你怎么了?怎么——” 走近了看,乔绯惊得说不出话。 周狄满脸是血,眼眶青肿,之前俊秀的面容完全看不出来了。 夜店就像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社会,热格更甚,里面包括服务生都是有圈子的。乔绯刚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认识,dj助理的工作上手很慢,好几次出了错,都是同为助理的周狄帮了她。 周狄比她小两岁,平时在场子里话不多,对乔绯却不吝啬热心,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现在看到一直当做弟弟的朋友被打得没了人样,乔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火,随话冲口而出: “你们在干什么?!” 乔绯这句质问愠怒十足,跟刚才的胆小判若两样。齐晌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感起兴趣,他抱胸笑了笑,而后烟嗓一沉,意味深长: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热血上头,其实刚说出那句话乔绯就后悔了。 她看到周狄遇险一时情急,完全忘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偌大的c城屁都算不上一个。 换句话说,惹怒了这些大哥,她除了陪周狄一起送个人头,毫无反抗之力。 可乔绯不甘心。 她才21岁,大学没毕业,没交过男朋友,家里的生意也还没起色,她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 她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周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乔绯心底便陡然多了几分坚定和勇气,深呼吸稳住情绪,尽管腿是软的,她还是强作冷静的站起来,大义凛然的说: “周狄哪里得罪你们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 齐晌快被逗乐了,眉骨刀疤尖锐的一挑:“行啊,一百万吧,买他一只手。” 乔绯:“……” ok,当我没说。 既然钱走不通,只能换第二个办法搏一搏了。 乔绯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尖了,她不知道周狄到底是怎么得罪的这帮大哥,但过往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诚意的,现在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乔绯看过电影,知道往往能坐着的都是大哥中的大哥,刚才她没敢仔细往里看,但现在由不得她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 乔绯声音都在打颤,视线朝最里处的身影看过去,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太清,但即便不清楚,她也能从那个位置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和恐惧。 妈的,死就死吧! 乔绯闭了闭眼,挪动僵硬的腿,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震慑力一点: “这是热格,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齐晌被她这番突然的正经愣了下,随后不可抑制地笑出来,“规矩?” 他笑得没一点怜香惜玉,笑得乔绯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抵在刀尖上了。 乔绯心里哭唧唧,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刚得起的模样。 她冷眼回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等齐晌接话,她身体转回,目光直视坐在中间的那个人,一鼓作气的把在肚子里打了几遍的腹稿噼里啪啦丢出来: “热格的人不是你们想动就动的!里面坐着的那个,你是当我们大哥死了吗?” 齐晌:“……” 一众黑衣人:“……” 贺承南坐姿轻微动了动,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玩味,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称呼去叫贺承南,还牛逼哄哄的带了点挑衅,齐晌愣住了:“不是,就你还有大哥?” 乔绯眼神倔强对上:“怎么没有!” 齐晌还不服了:“谁?” 一方土地一方神,乔绯知道,在热格的地盘,最厉害的角色肯定是热格的老板。 刚来上班的时候林靓希对她说过老板的事,好像是姓贺,但当时自己只顾着要赚钱,没怎么上心去记他的信息。 只是到了这个场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抬头挺胸,乔绯响亮报出名号:“我大哥姓贺!” “贺?”齐晌眸光微闪,视线意味不明的朝坐着的贺承南瞥过去,“姓贺的多了去了,贺什么?” 乔绯:“……” 贺什么,林靓希提过一嘴,可她真记不清了。 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势如果停在这就前功尽弃了,乔绯脑子飞速转动,正准备临时取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时—— 她前面传来椅子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音。 乔绯被声音分了心,抬头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又慌了。 死了死了,大大哥站起来了! 大大哥穿着禁欲又危险的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似乎满身都写着“我是黑社会”这几个字。他站起来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晦暗灯光下,高挑挺拔的身材撑出一份带着压迫感的张力,让本就胆颤的乔绯看了背后更是泛起层层冷汗。 他之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慢慢走过来,走到乔绯面前。 站定,夹着烟的那只手凑近,食指一瞬抬高乔绯下巴。 带着强烈的侵略感,端量、审视。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内双,眼眸漆黑,眼里的光阴沉冷淡,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不愿意也不太敢过多与他对视。 但现在乔绯再不敢也得往死里撑着,不能输掉那份底气。男人的目光强势逼人,她便也直勾勾地回应着他的强势,态度一点都不含糊,大概就是: “我上头有人,我不怕你。” 四目对望,男人视线在乔绯脸上停留几秒后,唇角勾起一抹读不透的笑: “是贺承南吗?” 乔绯微怔,像被点通了某处记忆,又像是从别人的试探里得了答案——反正这c城里能排的上号又姓贺的,堪堪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定就是他没错了。 她便顺着男人的话应道:“对!就是贺承南。” 尾音加重,气势隐隐的多了几分嚣张。 我大哥是贺承南! 就问你们怕不怕? 场面似乎走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较量,这时周狄低着头用力扯乔绯的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乔绯以为小伙子在跟她发求救信号,宽慰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默默传递一种【稳住,别慌】的暗示。 贺承南饶有兴致的看着乔绯,微微眯起双眼。 乔绯完全是瞎蒙的,她被男人的眼神看到有些心虚,想了会,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再多添一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她果断拿出手机,按下一组数字,然后对着房内众人说: “不信是吗?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贺承南身体懒懒的朝右边侧了点,齐晌很快会意,递过来一根烟,双手拢住给他点上。 火苗叮一声窜出来,贺承南吐出一口烟雾,这时耳边传来乔绯似模似样的声音: “南哥吗?” “我波波!” “场子后巷有一群小混混来找麻烦…” “你马上就到吗?好类!” 挂了电话,乔绯捏着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意味十足: “我南哥说马上就来,场子就在对面,下来不过三分钟的事,你们最好赶紧放了周狄,否则待会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走着出去。” “波波?”贺承南尾音上扬,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乔绯的这一出戏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贺承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开口扰了他的兴致。 “没错,记住我的名字,波!波!”乔绯虚着胆子扶起地上的周狄,趁还没人回神,她暗戳戳去开门,随后飞快扯着周狄往外溜。 齐晌皱眉,正要上前阻止,贺承南却罕见的伸手拦住。 他动作很轻的弹了两下烟灰,看着乔绯的背影,淡声道: “让她走。” 齐晌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可那小子——” 贺承南抬手,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衣跟从走过来,他侧到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对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剩下的一波跟从都离开了房间,齐晌才露出几分不解:“这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齐晌跟了贺承南三年,早就习惯了他在生意场上的那套狠劲儿,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今晚周狄身上那包毒品人赃俱获,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东西一旦散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按着贺承南往常的性子,废只手都算是轻的。 好不容易抽出了人却放走,贺承南知道齐晌心里不大爽快,他去捞挂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轻飘飘问:“那个女的,你没认出来?” 齐晌略微愣住:“什么?” 贺承南回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点了一句:“拉斯维加斯。” 齐晌怔然许久才想起去年在美国的那档子事,诧异道:“真的假的,是她?” 贺承南低低勾了勾唇,没答,灭了手里的烟后他转了话题:“店里这个月没发工资?” 齐晌还没从刚刚的话题里跳出来,慢了半拍才回道:“吴英俊做事轴,非要等你回来签名才肯发。” “……废物。” 贺承南带了些情绪的扯松黑色衬衣的领口,朝对面热格内场走去:“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 “还有。”贺承南边走边说: “把她的入职档案找出来。”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53.波霸的番外(3)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以至于贺承南一直以为乔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在进去后的好几分钟内都遵循了乔绯的告诫,只听不说。 直到后来,他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 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 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 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 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双腿交叠, 神情散漫, 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 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 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 冷淡又刺骨, 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 但这件事千丝万缕, 乔绯不敢闹大,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听清楚。”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受你不经同意就出现在我的饭局,再有下次——” “直接滚。” “不是吧,装你爸爸?”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周狄一脸不可思议:“我这样子装你哥都没人信好不好。” 乔绯细细一打量,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吴英俊今年四十五,体态稍胖,一头刘欢款的中长发完美的符合了一个想要把女儿教育成音乐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下午一点,乔绯站在音乐学院大门口等。 她和吴英俊约定的是这个时间,因为要事先对一对词,所以比系主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 十二点五十,乔绯看着路口,正等着吴英俊的那辆白色奥迪出现,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从隔壁街拐弯驶来。 随着逆光前行,黑色车体像蛰伏在深夜里的猛兽,气场嚣张醒目。 乔绯揉了揉眼睛,跳过那辆自带滤镜和光芒的豪车,又巴巴儿的看后面。 英俊哥怎么还没来。 正伸长了脖子眺望,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了。 乔绯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车窗降下,车里的人懒懒的叫了声——“波波姐?” 乔绯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回了神的时候一个虎躯一震。 回头,弯腰,看车里的人。 精致剪裁的炭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暗褐金的花纹领带低调内敛,外套浅口很讲究的露出折叠手帕,西装革履,清冷矜贵。 ……乔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大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衬衣曾让她吓得心肝乱颤。 第二次的讲和酒,他穿的是黑色皮衣,硬朗帅气,man到爆表,浑身都是荷尔蒙气息,但乔绯还是觉得他很危险。 第三次在酒店,黑色的奢侈风衣冷清高傲,不过因为那块手帕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些。 总之,乔绯印象中的大哥是黑色的。 绝不是今天这样——绅士,优雅,还带了一丝沉稳的严肃感。 贺承南见乔绯看自己看到发呆,嘴角轻轻勾起:“等人?” 乔绯愣了一愣,收回目光,结结巴巴答:“啊。等人。” “嗯,那不打扰你了。” 贺承南说完便重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乔绯手机忽然响,她看到是吴英俊的号码,马上接起来,贺承南不慌不忙的开出去,速度很慢。 从后视镜里看,乔绯正抓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在心里倒数。 “3” “2” “1” 倒数结束,身后果然传来女孩呼喊的声音—— “那个,等会啊!霸霸哥——!!!” 被临时放鸽子的乔绯实在没有办法了,抓个猴子也当兵,吴英俊打电话说来不了,事情迫在眉睫,霸霸哥虽然年轻了点,但好歹今天穿得这么体面,倒有那么一点家长的味道。 乔绯气喘吁吁跑过来,趴在贺承南车窗上,可怜巴巴:“拜托,帮我个忙。” “嗯?”贺承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笑了:“什么忙?” 贺承南今年二十六,虽然穿得沉稳,还是缺了那么点中年男人的味道,还好乔绯早有准备,她买了几个假胡子,原本想着既然吴英俊肯来就用不上,但现在人换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贺承南,就不得不上道具了。 坐到劳斯莱斯上,乔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撕开背胶,然后在贺承南唇周找角度。 贴胡子这种事也很考技术,务必要贴的自然生动。 乔绯勾勾手:“霸哥,你过来,近一点。” “……” 贺承南看着她手里几个黑绒绒的东西…非常的生理不适,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这个是八字胡。” “这个是一字胡。” “这个是阿凡提同款。” “这个是腾格尔同款。” 乔绯一个个比划,材质粗糙的假毛混在一起在贺承南脸上蹭来蹭去,蹭得他痒痒的,有些不耐烦。 他有洁癖,讨厌这些脏脏的廉价的东西。 身体下意识抗拒,他身体往后倒,乔绯却忽然双手握住他的脸—— “别动啊,霸霸哥。” 她眨着眼,眼神认真。 和那晚风里跑来的她说“不好意思啊霸霸哥我不知道你不吃辣”一样,眼里好像倾泻了整片星辰的光,温暖灵动。 姑娘柔软的双手托在他脸颊,把他又拉近了点,软糯的求道: “一会就好,求求你了。” 贺承南:“……” 心莫名其妙的就软了,那股不爽也无影无踪的退了回去,好像所有的坏脾气都对这个姑娘自动免疫。 真是… 推了文化.部的会议来这给她扮爸爸,贺承南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疯得不轻。 几分钟后。 贺承南鼻下被贴上乔绯精心打磨修剪过的一字胡,比起之前的生硬来说,姑娘巧手修了修,现在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但贺承南看自己还是想吐。 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幸好齐晌和褚焱没在身边,否则这事说出去他们能笑到抱孙子的那一天,然后顺便说给他们孙子听,一代一代笑下去。 乔绯很满意被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爸爸,她看了看表,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她正好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跟贺承南说一下,免得待会在系主任面前穿帮。 “霸霸哥,今天你就装我爸,待会到我们主任面前,你只管听,只管点头,他说什么你都笑,左耳听右耳出就是。” “……”贺承南心里估计,这姑娘肯定是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不敢告诉家长。 他应下,乔绯却依旧不放心似的,还要跟他演练一次: “霸霸哥,你得进入一下角色,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儿。” “……” “你叫我一声。” “……波波?” “噢,我差点忘了。”乔绯拍了拍脑袋,“我真名叫乔绯,我家人朋友都叫我绯宝。” 贺承南:“……” 乔绯见他微愣,催道:“快呀,霸霸哥,你必须马上进入角色!” “……”贺承南叫不出口。 “来嘛,别不好意思,叫我绯宝,绯——宝!” 贺承南唇有些干燥,他拿起车里的矿泉水,面朝前方喝了一口,而后顿了三秒,不自然的喊: “绯宝。” “嗯!爸爸!” “……” 凭空多出个伶俐娇俏的女儿,贺承南刚喝下去的水呛出一大半,心理上还没接受过来,一只纤细的胳膊又挽住自己: “爸爸今天贼帅!快来——”乔绯靠到他旁边,变魔术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前置镜头一放:“跟女儿来一张!!” 贺承南:“……” 身体下意识去躲,已经来不及了。 咔擦一声,父女情缘的罪证已经留下,乔绯拿着手机喜滋滋的打开美颜,还不忘安慰他: “放心,我不会只修自己的。” 贺承南:“……” 妈的,脑阔真他妈疼。 闹了一会,双方差不多也进入了角色,一点五十,贺承南把车开进学校,停好后正要下车,乔绯却忽然拦住他: “爸爸,你紧张吗?” 贺承南停下来看她,伴着轻笑薄唇一勾:“紧张?” 二十三岁那年贺承南锋芒初露,行事嚣张,截了一个前辈的生意,对方损失上亿,基业垮了一半,一怒之下找了国外黑手放言买贺承南一条腿。 也就是那时候,贺枭群找来了退伍的齐晌贴身保护贺承南。 最刺激的时候,贺承南和齐晌跟一帮黑手在c城上演极速飙车漂移。就算是那样的时刻,贺承南都没紧张过。 现在? 呵呵。 ? 爸爸我还真他妈有点紧张。 她怎么都不相信面前这个一身平价打扮的女孩能吸引到贺承南,但她也知道贺承南是什么性格,随心所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敢去做。 所以或许只是逢场作戏的事,但如果她现在继续说下去贺承南只会更加厌烦,闻礼婕定下心,收住表情,而后冷冷的朝乔绯笑了笑,“行。” 54.波霸的番外(4)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但过去即便如此, 他也从未自己动过手。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目光冷淡, 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 一口抿完杯里的酒, 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 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 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 打开包厢门, 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 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 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 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他们讨论了几秒, 一拥而上,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 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 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 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 他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乔绯很茫然,“怎么了?” 吴英俊告诉她:“因为你的事,刚才老板说了,以后员工上班期间无论生病工伤都送私立的和睦医院!和睦医院啊!那可是拿钱买服务,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高级地方!嗯!老板真是好人!”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西装外服递给乔绯: “呐,你看,老板说你女孩子,衣服被剪破了不方便,特地把他自己的衣服留给你先披着。” 乔绯出来的急,自己的衣服还在热格后台。刚好这时医生清理完了她的伤口,也贴好了止血纱布,一边肩膀没了衣服的遮掩,裸着出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别无选择的把西服接过来,乔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热格就是个普通员工,甚至只是个兼职的,随时能拍屁股走人的那种,老板居然这样体贴,屈尊关心。 乔绯拎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的惶恐。 吴英俊见她愣着不动,热情的帮她披好:“快穿上,别着凉了。” 西服面料高级顺滑,穿在身上迅速传来暖意。乔绯站起来,正要对吴英俊说句谢谢,忽然身体一顿。 鼻尖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但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这种熟悉源自哪里。只隐隐觉得,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带给她的感觉和温度似曾相识。 “怎么了?”吴英俊问。 乔绯淡淡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或许是幻觉吧。 她笑:“没事。” - 第二天,一则由公.安部发出的通报迅速成为微博头条,炸翻了成片的服务器。 通报里指出,盛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花心少爷伍盛戎,被群众举报涉嫌吸毒藏毒,且藏毒量达到刑事标准,目前已被拘留。 新闻爆出后,盛天股票迅速动荡,吃瓜网友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笑伍盛戎作死活该,整个微博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样的热闹也出现在热格的后台,晚上七点,在上场前夕,来得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知道昨天伍少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人都傻了,眼神飘忽,一直傻笑的要跳舞。” “啧啧,听说是被老板硬生生灌进去的那东西。” “真的假的……好吓人。” “你们别乱传啊,听说今天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楼上跟英俊哥开会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传着不知真假的消息,乔绯也竖起耳朵悄悄听,她昨晚被送去了医院,后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 但从现在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似乎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靓希作为热格资历比较老的演员,看着一群小毛头讨论着老板,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今天新做了美甲,指甲上镶了夺目的锆石,展开双手,边欣赏边说:“咱们这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否则能开这么大的夜场?呵,闹呢?伍盛戎一个挖矿的二世祖也敢来闹事,这不是上赶着活腻了么。” 有人感兴趣的凑过来:“希姐希姐,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说点他的事听听啊!” 林靓希顿了下,朝那人眨眨眼:“你想听什么?” “嘿嘿,老板有女朋友吗?” 林靓希翘了翘唇,打量问问题的小姑娘,随后不屑的白了一眼:“就你也好意思打老板的主意?别做梦了。” 她转而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听说老板有个艺术家女朋友,我们都别做梦了。” “啊……”众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乔绯一直躲在人堆里听八卦没吱声,趁大家又追问起了艺术家女朋友的信息,她悄悄退到一边,去了更衣室。 55.波霸的番外(5)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最初将闻礼婕接到家里来的时候, 贺承南没有那么的反感,他听说过不少父亲打拼的往事,对闻家的长辈也算礼敬,那一年闻礼婕十六岁, 踏进贺家大门时叫了一声南哥哥,贺承南当时皱眉,没应。 从心底觉得不太习惯。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 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 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 小姐脾气大,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 冷漠少言, 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 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 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 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 便和褚焱一起候着, 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 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小姐脾气大,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漠少言,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56.波霸的番外(6)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乔绯忽然有种上学时被老师们聊天点到名的感觉, 一紧张, 手里汗更多了。 上司们聊自己, 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 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 快到我上场了,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 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 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 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乔绯拉上门, 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 但两人商量片刻, 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 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周狄听完沉默了一瞬,想说什么,纠结又纠结,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乔绯:“那你等会,我问问。” 挂了电话,周狄犹豫了会,朝面前的褚焱说:“绯姐问我贺总的电话。” 褚焱嗯了声,而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 周狄没接,还心存念想:“不用问一下贺总吗?万一他并不想给呢?” 褚焱把纸条塞到周狄手里,嘴角牵起温淡的笑,意味深长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周,不该你有的想法,还是提前断了比较好。” 周狄:“……” 被褚焱叫下来得知从明天开始要做乔绯的助理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时,周狄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某些事情或许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现在褚焱这句话又让他冰块打脸瞬间清醒。 他这个助理,说白了就是帮大哥看着他女人的小弟。 周狄这个细胳膊哪拧得动贺承南那样的大腿。 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默默把上面的数字发给了乔绯。 这边,收到号码的乔绯兴奋坏了,马上存下了霸霸哥的名字,然后小心发去一句话: 【霸霸哥,你在忙吗?我是波波。】 但这条消息好像石沉大海,发出去就没了回应,乔绯从酒店一路等到回了学校都没收到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绯也不好意思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回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乔绯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瞌睡状态,手下意识按下接听,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男人的懒音:“睡了?” 乔绯反应了下,猛地被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惊得倦意全无,坐起来,神智嗖地全面恢复: “没有没有,你是霸霸哥?” “嗯。”男人像是说了很久的话,声线有些暗哑:“找我有事么。” 乔绯赶紧把自己想要请他吃饭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同意了。 “中午吧,晚上我有事。” “没问题没问题。”乔绯连忙应下:“那我定好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 挂了电话,贺承南站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落地窗旁,静看对面那栋大厦上正闪着缤纷颜色的广告牌。除了开了很久的会带来的一身疲惫外,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 他明天明明很忙,晚上要搭飞机去美国,却还是应了乔绯的邀约。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包容乔绯的一切,为她修改自己的底线,也会在她受伤时心疼,但—— 贺承南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动心,还是,只是对去年两人那场邂逅后未褪的兴致。 - 第二天中午,约好了11点见面。 乔绯这次没抠门,特地在城里很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定了包厢。 她今天化了淡妆,白色针织衫配紧身牛仔裤,青春又活力。 十点五十的时候,贺承南到了餐厅。 或许是晚上要赶飞机的原因,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简单的黑衣长裤,休闲中透着淡淡的矜贵。 坐下,乔绯客气的把菜单递给他:“霸霸哥,你点菜。” 贺承南推回去:“无所谓,你点就是。” 闻言,乔绯也不再推托,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好好感谢霸霸哥,于是照着菜单上最贵的点,看到餐厅招牌的法国蓝龙虾时,眼都不眨一下就点了个五斤的。 愉快的吃了会前菜,烹饪好的龙虾终于送了上来,摆上桌果然气势十足,比乔绯的小手臂还粗。 她迫不及待拿起刀叉,顺便招呼贺承南:“霸霸哥,别客气,吃呀!” “好。”贺承南嗯了声,拿餐巾擦了擦嘴,顺便摸出打火机,正想跟乔绯说出去抽根烟,乔绯忽然哎呀了一声。 他抬起头。 姑娘正皱眉吸着食指,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发现贺承南在看她,赶紧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尴尬解释: “……那个,我被钳子扎了下。” 说完乔绯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她讪讪闭上嘴,不再碰龙虾,转而端起旁边的浓汤喝起来。 姑娘耳根的一点红出卖了她心底小小的难为情,贺承南看了莫名想笑,他极淡的勾了下唇,把烟和打火机放回去,然后不紧不慢的拿起面前的刀叉。 乔绯没注意贺承南的动静,只顾着低头默默喝汤,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我是一个智障的念头,过了会,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从对面推来的碟子。 碟子里,是饱满完整的虾肉,旁边放着芝士黄油酱。 乔绯愣了下,看看碟子,再抬头看看贺承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与她对视几秒,莫名被看出了一点不自然的味道。他别开视线,拿着烟盒起身,故作镇定的说: “看什么?” “剥好了还要我喂到你嘴里么。” 乔绯:“……” 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是笑着的,似乎从没烦恼。 贺承南微微勾唇,笑自己今晚这份说不清却又心甘情愿的耐心。 他手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几根头发,而后动作很轻的抽身下车。 看了一圈,这里的确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连开进来的路都是勉勉强强刚好够一辆车驶入的蜿蜒小道,贺承南觉得这姑娘的技术也是相当精湛了,就这么点对方她也能挤进来。 早上露水重,外面的空气带着厚重的寒气,贺承南只穿了件衬衫,外套还在乔绯身上。 他重新回车旁,拨开一旁的草,打开门,把还在熟睡的姑娘抱到后座。 移动过程中,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袭来,乔绯皱眉,像猫咪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双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了句话,又舒服的睡去。 贺承南听清楚了,她说的是: “滚,别掀我被子啊,我再睡会。” 说真的,贺承南没见过睡品这么差的女人。 他把乔绯往后座放,跟要她命似的,死拽着自己的衬衣不放,闭着眼睛打他胳膊:“过分了啊,松手!我就剩这个枕头了你还抢!” 贺承南:“……” 他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奉献了一夜,就是一块枕头。 折腾了很久才把乔绯安顿在后座睡下,贺承南也回到驾驶位,慢慢的穿过一堆荒草倒车,花了二十分钟离开那片区域。 开到有信号的地方,他才发现,乔绯把车开到了市动物园正在扩建的一块废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全是飞禽走兽。 车慢慢往音乐学院的方向开,贺承南从后视镜里看睡得如猪的女人,心里暗叹——真是个人才。 算自己遇着了。 - 被吵醒的时候,乔绯还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的不大乐意。直到刺眼的阳光给她当头一亮,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蹭地一下从车上坐起来,男人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乔绯微怔,而后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车外,正抽烟的男人身影。 他身体斜倚在引擎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间衔着烟,烟雾是淡淡的灰白色,和他的背影一样,冷清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乔绯很诧异这个男人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做完了这一切,也自知睡过了头,心里有种没能一起共苦的愧疚。慌忙之下先从包里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确定仪态没出什么问题后,才理了理头发,打开车门,小心翼翼: “霸霸哥……” 贺承南回头瞥了她一眼,懒声问: “醒了?”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音乐学院两次上课打铃声都没能吵醒这尊睡神,贺承南也是服气了,不得不推迟上午的会议,一直候着。 乔绯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睡乱的马尾松下来,双手随意抓着发型:“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我这就走。” 她拿着自己的包拔腿就撤,跑出两步忽然想起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又转身跑到贺承南面前,郑重拿出来: “霸霸哥,那个,你的手帕……我洗干净了。”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接到乔父打来的电话,照例问了些生活日常后,乔父告诉她——家里的超市情况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开始考虑最后一步,股权转让。 乔绯听到这个消息在原地停了许久。 或许父亲这个决定,可以让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超市不用走到破产的结局,但同时她难过的是——这家老字号的超市自此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姓乔了。 - 简单吃了早午饭,贺承南从音乐学院回到贺氏企业大楼,电梯直入三十七层会议室。 董事们和高层已经在位置上等他,快到年底,公司的业务爆棚式增长,有许多项目都需要贺承南过目点头。 一项一项的说完,到市场部的经理时,他跟贺承南汇报了一个信息: “之前褚秘书在a市收到的巧家乐超市的消息,我们做过调研了,这个超市在当地知名度尚可,是老字号,而heroom在当地还没有连锁,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场机会,收购巧家乐,打入a城市场。” heroom是贺氏旗下的高端生活超市。 一个经验不善、临近破产的烂摊子,贺承南并没有体现出很大的兴趣,他微闭着眼,按着眉心久久没说话,旁人拿不准他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pass掉进入下一项,褚焱忽然从旁边给他递去一份计划书: “贺总,巧家乐超市的董事长叫乔石宇。” 顿了顿:“他女儿叫乔绯。” 闻言,贺承南敏锐的睁开眼睛,平静黑沉的眼底只有褚焱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意外。 他默声补充:“没错,就是波波姐。” 贺承南:“……” 再之后,全公司针对收购巧家乐的可行性讨论了一下午,提出了各种或温和或犀利的方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会议才结束。 大脑高强度的工作了数小时,贺承南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明显疲惫,褚焱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还想要说什么,贺承南以想要休息一下的原因让他先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一片安静。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碎影大块的投入室内,映在男人清冷线条的侧脸。 贺承南一直都觉得重遇乔绯后她身上有些感觉不一样了,之前一直看不透,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她身上的那份缺失。 家道中落,落魄的破产千金,从天堂到人间,这种身份上的落差的确不易接受,不过—— 贺承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掏出口袋里那块被女孩还回来的手帕,鼻尖嗅到很淡很淡的洋槐香,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甜而不腻,清淡舒心。 这份味道就像乔绯给他的感觉一样,很放松。 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家里破产的忧郁和烦恼,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让贺承南看了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变好。 正微微沉迷在这股香气里,褚焱打来内线电话: “贺总,伍少爷带人去热格了。” - 八点,热格。 伍盛戎今晚几乎包下了整个一楼内场,把位置全部占满了不说,每个座位还只买了三瓶啤酒,摆明了来闹事。 他左臂还打着绷带,右手指缝夹着一根烟,在最靠近dj台下的座位旁摇头晃脑,他带来的一群人也在旁边扭动身体,一副大.麻上头的样子。 平时八点档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毫不知情的白人小哥dj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音乐越打越嗨,整个场子都燥了起来。 乔绯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首先这批客人刚才几乎是一拥而入,之后原有的几张台子的客人都走了,现在全场乌压压的全是这帮人。尤其为首那个打绷带的,像个横着走的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白人小哥给她比手势,意思是要换曲子。 乔绯马上按下旋钮转换bpm,之前的强劲节奏稍有减弱,成功衔接了另一首不同风格的曲目。 这在往日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客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今晚,台下那位绷带少爷生气了。 蹦得正带劲忽然换了音乐,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会,而后暴躁的拿起台子上的三个酒瓶,轰一声砸到地上。 酒水夹杂玻璃片四下乱溅,他指着dj台怒道:“谁他妈让你换了?!” 白人小哥当场吓得举起双手:“omg……what the f**k?” 他控制的音乐随之中断,场里顿时只剩单一的节奏在继续,咚咚咚的声音打得乔绯有些发蒙。 刚才好像有什么炸到了她肩膀上,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就在同时,场子入口处稀稀拉拉走进来很多人,全都穿着深色衣服,他们被暗色光线笼着,乔绯看不清样子。 很快,那群人里走出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绷带少爷面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绷带少爷哼哼懒笑两声,回头冲白人小哥竖中指:“傻逼,打的什么几把玩意。” 57.波霸的番外(7)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齐晌忙说是是是, 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 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 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 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 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 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 也顾不上齐晌了,保命要紧, 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 果然, 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 迈腿的一刹那, 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 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 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劳斯莱斯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近千万的豪车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别慌,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乔绯眉头一皱,“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见谁调侃谁,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58.波霸的番外(8)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 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 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 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 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 今年三十有五, 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 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 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 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 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 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 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 “说来也巧, 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 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带着周狄狂奔出热格后巷,走到人多灯亮的马路上,乔绯才觉得捡回了两条命。 平静过后她递给周狄一包纸巾:“你怎么会惹到道上的人呢?刚才的情况多危险,要不是我从那经过——” 跑得太快,周狄被口中的残余血水呛了两口,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他边咳边摆手:“你等会,绯姐。”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抬起头,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崔楚伊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后来单飞成为最红的女歌手。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伊伊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59.火哥的番外(1)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场面变得混乱, 乔绯看着眼前再次碰头的几个人,有点懵圈。 但她只愣了两秒便回过神,拉开周狄,压低声音把他往后护:“快别蹦跶了, 找你麻烦的人又来了!” 周狄顿了下, 想起还在场的贺承南和齐晌,明白了乔绯的意思, 他愣愣的“啊”了声,朝他们茫然看去。 好像在问大佬……我现在还要继续配合您表演吗? 很快,贺承南的眼神耐人寻味递过来——你说呢。 周狄:“……” 今天二楼的厕所安静得不像话,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厕所, 好半天, 没一个人影过来。 四个大活人加一个已经昏厥的半死不活的, 厕所门口,气氛诡异的安静如鸡。 乔绯现在慌得一批,才从渣男的爪下脱离, 又落入了大大哥的手里, 她今晚的命运也太坎坷了。 默默看了眼己方唯一的队友, 再分析了下目前的情况, 乔绯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得起周狄喊她的一声绯姐。 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乔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姑娘。一声姐, 终身姐。 以保护周狄为目的, 乔绯主动展开对话, 先下口恐吓为强。 “别乱来啊。”她把周狄护到身后, “有没有点意思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还找到店里来了。” 说着说着乔绯真情实感的吐槽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成熟一点?动不动就打架,你们是小学鸡吗?” 齐晌不懂网络流行词,一个暴脾气上来:“不是,你说谁鸡呢?” 贺承南却笑了,拦住他,一根烟夹在指间随意玩动,声淡淡的:“那波波姐说,怎么解决才叫成熟?” 乔绯见事情竟然有商量的余地,也想帮周狄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了,幸好前几天发了工资,她脑子里计算着钱,过了会咬咬牙说: “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今后周狄跟你们的事就结了,行吗?” 周狄:“……” 周狄内心是感激的,却也是无奈的。他很清楚这中间错综复杂的误会,可又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思,好几次他对乔绯眼神示意,对方都能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乔绯说完后,贺承南低头,唇线玩味的勾着,似笑非笑。 片刻后他缓步走到乔绯面前:“好,波波姐说了算,吃什么?” - 半小时后,一行人被乔绯七拐八拐的带到了某个深巷一处烧烤摊前。 其他人在小座位上等,乔绯站在自选冷冻柜前点菜。 姑娘离得远,贺承南坐下后不慌不忙的给褚焱打电话: “让伍少爷来一趟热格,就说我请他喝酒。” 周狄小心翼翼不敢吭声,齐晌这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啊,还是太嫩了。” 周狄不明所以:“啊?” “我们后来把场子里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万澎的底不干净,再顺着查下去,他近期跟盛天的伍盛戎来往很多,那晚他把东西塞给你,紧接着便衣就悄悄进场了,要不是我们收到风赶过来先带走了你,大家都得玩完。” 周狄愣愣的听了许久才回过神,这些日子崩在脑子里的一根弦骤然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他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那老板刚才为什么还要请他喝酒?” 齐晌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盯着他,忽然阴沉沉的笑了。 周狄耳闻过贺承南的一些作风,齐晌这个笑更是让他寒意顿生,马上便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问。 “不管怎么样当晚你算白挨了,晌爷也算给你上了堂人心险恶的课,想要怎么弥补,你说。” 周狄余光看到不远处正在专心点菜的乔绯,顿了顿,身体转向贺承南,试探的问:“老板,你还在生绯姐那晚的气吗?” 贺承南刚好挂了电话,颇有兴味的看向他:“你觉得呢?” 周狄觉得,女孩子开几句玩笑话,男人不该这么小气咯。 但他不敢说,只能清了清嗓,尽量争取:“我也不要什么弥补,就希望,老板和晌爷能别玩绯姐,她真的没坏心眼,是个好人。” “得了。”齐晌一听赶紧撇清:“我可没兴趣玩她。” 周狄鼓起勇气把目光看向贺承南,等待回答。 贺承南长腿互叠,左手搭在椅子上,右手漫无目的玩着桌上一块钱的打火机,脸上看不出表情,好半天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前倾,冲周狄勾了勾手。 周狄犹豫了下,靠上前。 贺承南声音压过来:“那你觉得我是好人么?” 周狄其实挺想摇头的,可还没等自己回答,低低的声音又传入耳里: “你喜欢她?” 周狄:“……!” 少年的脸刹时有些微红,他激动得站起来,起身的动作太大,吸引了旁桌的注意,也吸引到了不远处的乔绯。 她以为趁自己不在,那两人又欺负周狄,赶紧拿着几瓶饮料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没,没事。”周狄看到乔绯脸更红了,他赶紧闷头坐下,或许是觉得尴尬,抱着一瓶饮料大口喝起来。 贺承南眉轻轻挑了挑,看向别处,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伙计把乔绯点的菜全部烤好送上来,荤素搭配,很是丰富。 齐晌望着桌上的豆奶,拿起来晃了两下,问乔绯:“波波姐是吧?不是,你请我们吃路边摊也就算了,这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当我小学鸡?” 来的路上齐晌悄悄百度了小学鸡的意思,现在一口一个用得相当溜。 乔绯干笑两声,不自然的挪了下屁股,小声解释:“喝豆奶怎么就小学鸡了,豆奶含有丰富的大豆异黄酮,多喝可以美容养颜平火气,最适合你这种脾气暴躁的哥。” 齐晌:? 乔绯说得一套一套跟真的似的,而事实却是—— 豆奶便宜,三块五一瓶,啤酒八块钱,男人喝起来还没个完。 她精着呢。 一直没出声的贺承南把吸管插到齐晌的豆奶里:“哪那么多废话,喝。” 齐晌:? 那你倒是他妈的带头喝一口啊! 贺承南的这个举动无形中增加了乔绯对他的好感,觉得这位大大哥还算平易近人,不像那个穿夹克的龟毛事多。 再细细对比,大大哥今天穿的虽然是很酷的皮衣,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奇怪的不失某种矜贵干净的气质,一点都不油腻。 果然,能坐到大大哥位置的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乔绯胳膊捅了下默默埋头撸串的周狄,暗示他敬酒。 她拿起豆奶朝贺承南说:“那我俩以奶当酒,咱们喝了这杯就是朋友了。” 齐晌噗嗤一声没崩住,“什么玩意儿?” 他捂着嘴笑,肩头一耸一耸的,笑得相当色气,就欠开口问一句是人奶还是豆奶。 贺承南当然懂他在笑什么,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笑你妈呢一副流氓相】 齐晌虽然还是控制不住笑,但因为贺承南的眼神,还是强忍住端起豆奶去回应乔绯,瓶子刚要碰上,乔绯却直接让开: “有事吗,我说要跟你做朋友了?” 齐晌:……? 说完乔绯格外亲切的把瓶子碰上贺承南的,笑得甜美可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叫波波,是热格的dj,你呢,叫什么?” 他叫衣冠禽兽! 齐晌也不笑了,很受伤的坐在一旁咬吸管,心里默默嘀咕。 贺承南唇边漾出一点笑,拿豆奶瓶碰上去,慢条斯理告诉她:“霸霸。” 啪塔一声,乔绯刚咬到嘴里的排骨掉出来。她笑容顿在脸上,缓了缓,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爸爸?” “嗯。”贺承南重复:“霸霸。” 齐晌:…… 周狄:…… 顿了会才对着三个目瞪口呆的人解释:“霸气的霸。” 呼,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名字的确骚里骚气的,还有点占人便宜的意思。但乔绯也能理解,像他们这种混社会的大哥,都不会带真名出来混的,而且还都喜欢给自己取类似“飞龙”“傲天”这种一听就自带气场的艺名。 乔绯只能入乡随俗的喊了声:“幸会了,霸,霸霸哥。” 贺承南敛眉默笑:“久仰,波波姐。” 周狄:…… 齐晌更是没眼看,心道这俩人怎么不手牵手去奥斯卡呢?这逼装的他这个耿直的特种兵都看不下去了。 毕竟今天是讲和酒,乔绯跟贺承南碰了一杯,还是给了齐晌一点面子,把豆奶移过去。 “喂,那你叫什么?” 齐晌:? 不是,怎么到我这态度就这么敷衍随便了? 齐晌今天穿的是一件工装夹克,他挽起袖子,摆足气势,正要响亮的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号,乔绯忽然收走豆奶,抓了抓头发: “行了,说了我也记不住,干脆我就叫你夹克把。” “……” 我他妈现在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了? 齐晌有情绪了,不满的小声朝贺承南发牢骚:“这丫头完全不吊我啊!” 贺承南微笑不语,牙齿咬话:“刚才笑得那么下流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齐晌:“……” 贺承南有洁癖,日常在家里送到口中的都是佣人精心挑选过的,出门在外也都是高档场所,第一次来这种嘈杂市井的烧烤摊,他适应了很久,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还是没法将就。 一整晚,他一根烧烤没吃,豆奶也只堪堪饮了两三口。 乔绯问贺承南怎么不吃,贺承南一带而过:“我晚上不吃辛辣。” 她和周狄,齐晌面前摆满了吃完的签签,这样一对比,贺承南干净的桌面反而生出一丝可怜巴巴的味道。 乔绯默默想了会,放下手里的烧烤。 “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她离开烧烤摊。 她记得马路对面有一家甜品店,她以前经过时吃过几次,那家的招牌甜品甜而不腻,很好吃。 贺承南等了十分钟乔绯都没回来,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他原本还有别的事,耐心又等了两分钟后,贺承南站起来跟周狄说:“她回来你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周狄:“嗯。” 正好贺承南的手机响起来,他边走边按下接听,刚说了两句,身后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紧接着,有姑娘叫住了他——“霸霸哥!” 贺承南动作一停,转身看去。 乔绯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正朝他这边跑,两个丸子头被风吹得发丝微乱,脸蛋红扑扑的,胸前的项链一晃一晃, 跑近后喘着气: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说完她抬起手里的口袋,送到贺承南面前: “这是我给你买的小蛋糕,香草味的,行吗?” 姑娘的眼睛在昏暗的巷道里一闪一闪眨着,睫毛下柔软的光影莫名触动了贺承南的某处神经,他迟疑片刻,接过来淡声道: “谢谢。” 系主任办公室。 乔绯领着贺承南,在敲门之前再三跟他确定—— “待会主任不管说什么你都别在意,笑就行。” 以至于贺承南一直以为乔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进去后的好几分钟内都遵循了乔绯的告诫,只听不说。 直到后来,他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60.火哥的番外(2)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带着周狄狂奔出热格后巷, 走到人多灯亮的马路上,乔绯才觉得捡回了两条命。 平静过后她递给周狄一包纸巾:“你怎么会惹到道上的人呢?刚才的情况多危险,要不是我从那经过——” 跑得太快,周狄被口中的残余血水呛了两口, 弯下腰剧烈的咳嗽着, 他边咳边摆手:“你等会,绯姐。” 乔绯的话骤然被打断, 愣住:“怎么了?哪里痛吗?” 周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抬起头,眼里还有浓浓的红血丝:“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乔绯疑惑的打量他, 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我在救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 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 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 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 是陌生的。 点进去, 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 “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 我要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 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崔楚伊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后来单飞成为最红的女歌手。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伊伊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今天也这样,乔绯先上台放了些热场音乐,过去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国外度假,国外的那些热门酒吧她都玩过,对当下的流行抓得很到位。加上自身悟性,跟了万澎快两个月,她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能单独游刃用旋钮或特效衔接所有曲目。 八点是开场时间,跟show点来比现在场内的客人还不算多,上场后万澎就压着声音问乔绯:“今天下班有空了吧?一起吃饭?” 乔绯戴上耳机:“没有。” 强烈的鼓点声淹没了乔绯的话,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冷淡,炫眼的灯光在空气中交错,万澎嘴角不屑的勾了勾,面向客人拿起话筒,拉高嗓音: “hello everyone——” 贺承南坐在二楼包厢,齐晌和褚焱作陪。三个人开了一瓶十万的香槟,静等前来交代的周狄开口。 气氛压抑,周狄垂眸低声: “那晚只有万澎撞了我一下,我怀疑过是他,但这一周我全程盯紧,发现万澎除了……” 灯影掠过少年英气的脸,顿了顿,他无奈闭眼:“抱歉贺总,我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晌坐在沙发最外,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周狄身上,他身体跟着节奏一动一动的摇着,连带沙发一起微微晃动。 贺承南被他晃得烦,一脚蹬过去:“你他妈消停会。” “诶不是!”齐晌晃得脑袋停不下来:“我操,今儿外面谁开场,这节奏玩的溜啊!” 他这么一说,贺承南才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入职表。 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乔绯,兼职的dj助理,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档。 二楼包厢的门全是立体窗透明设计,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外面的风景。尤其是贺承南专用来接待各领域大佬的这间,隐私度更是做到了极致。 贺承南不动声响的侧了身,酒杯握在手里,视线落向窗外。 一楼舞台非常大,乔绯站在dj台前,身影笼罩在无数夺目的灯光中。 姑娘穿着黑色削肩背心,曲线明显,修长手臂泛着白光。她今天又换了发型,头发梳成两个圆丸子,一边一个高高扎起,耳朵上挂着夸张的金属耳环,跟随韵律前后摇晃着。 在这样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种与众不同的俏皮。 贺承南微眯双眼,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跟她的那场邂逅。 对比眼前的这个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又说不出来。 思绪在脑子里流动,外面的音乐忽然转了节律,换成了过度的轻柔音乐。乔绯和万澎也随之下了台。 齐晌站在窗前喝了口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没看出来,这妞挺带劲啊。” 也不知道炸到了大哥哪一根毛,贺承南的眼神倏地就转了过去,像刀子不声不响扎到脸上。齐晌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无辜问褚焱:“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说齐晌是贺承南的武将,那经济法律双博士毕业的褚焱就是贺承南最得力的谋师。 果然,会窥探人心的褚焱淡定咳了声:“是你的女人吗,喊那么下流。” 齐晌:“……” 贺承南收回视线,正要问周狄话,余光忽然看到窗外一个靓丽身影经过,他眉尖轻动,重新又看过去。 乔绯走得很急,不到两秒,后面一个男人追上来。 是万澎。 他去拉乔绯的手,乔绯很反感的去甩,却怎么都甩不开。 周狄看到后立即变了脸色:“人渣!又骚扰绯姐!” 贺承南旋即皱眉:“又?” “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一周来,万澎每天都在骚扰绯姐,绯姐不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在打歌的时候刁难绯姐,这几晚的开场都是绯姐一个人准备的。” 周狄有些着急:“贺总,这个人真的很渣,我怕他会对绯姐做不好的事!” 贺承南把烟轻轻点在烟灰缸里,思考片刻,朝齐晌淡声:“去看看。” 齐晌应:“哦。” 可刚出门口他忽地又停住,头伸进来,好似为刚才的自己鸣不平:“日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去干什么?” 贺承南:“……” 齐晌和贺承南之间虽然是雇主关系,但这么多年了,情谊不亚于亲兄弟。 他不慌不忙的靠在门上点烟:“谁的妞谁管,免得什么时候我被瞪了都不知道原因。” 周狄顾不上了:“我去!我去!” 贺承南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冲齐晌砸过去,人跟着起身:“你是不是找死。” 长腿两步便到了门口,贺承南把齐晌推出去,嘴里骂着什么,然后双双消失在视野里。 剩褚焱坐在包厢内,拿起一个空酒杯,眉目间笑得温淡又习惯: “喝酒吗,小周。” 惶恐的小周:“……” —— 八点半,二楼包厢人还不多,几个卫生间更是在声声热浪中显得格外安静。 乔绯快烦死这个万澎了,他今天好像喝了点酒,开场时冲她说话就一口酒气,让她反胃了整半个小时。 下场后更过分,直拉着自己不让走,一楼人多闹破脸难看,乔绯不小心就跑到了二楼,想去厕所躲一躲,谁知这人竟然死追着不松手。 女厕门口,乔绯手点着万澎胸口:“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万澎明显微醺,笑带着色气,也带着溢出眼角的讥讽。 “都多少天了,还跟我装贞洁清高呢,嗯?” “来这里的有几个冰清玉洁的?听话,跟我睡一夜,我保证让你爽。” 乔绯恋爱都没谈过,听到这么露骨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登时便屈膝朝万澎裆里用力顶过去: “爽不爽?嗯?爽死你!” 连着狠狠顶了好几下,每次都正中要害,这让在墙后看戏的齐晌胯.下一阵酸爽,默默道: “操,这估计给踢废了吧……” 贺承南也在墙后看着,嘴角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勾起。 万澎喝了酒,反应要慢几拍。他身体蜷缩,表情痛苦的用手撑在墙上。乔绯看着十分解气,正要离开,男人忽然抬头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打我?!” 猛地被掐住,乔绯发不出声音,万澎粗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你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办了你?” 乔绯也是个倔的,那晚在小黑屋的理智此刻全然不见。万澎越激她,她忍了两个月的窝囊气越是一并爆发: “来啊,试试!你敢!” 万澎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我是贺承南的人!!” 乔绯脱口而出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就是那种被火气推到了极点的时候,大脑已经刹不住车的感觉。 反正打着贺承南的名号吹牛也不是头一次了,也不多再吹一次。 姑娘嚣张跋扈的声音清晰传入墙后两人耳里,齐晌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承南,心道我操你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万澎冷笑了两声,攥紧了乔绯的手臂,一字一顿:“吓唬谁呢,贺承南的女人会来打工?” 他说完便把乔绯往男厕里拖,真有一副要当场办她的意思,乔绯拼力杠上,咬了咬牙,正想狠狠再踢一脚,忽然眼前身影晃动,下一秒,万澎竟倒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声闷响。 乔绯以为是他自己没站稳,短暂的愣了会后乐了,赶紧抓住机会疯狂反踩上去,在万澎的男性中央位置三百六十度花式蹦迪。 正蹦得起劲,耳边忽然落下一道烟嗓:“喂,差不多得了啊。” 乔绯吓了一跳,腿猛地收住,而后抬眸。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个站在已经半死不活的万澎旁边,正跟她说着话,而另一个…… 正半倚着墙壁,神情慵懒的欣赏她全程表演。 “……” 乔绯嘴唇僵硬的动了动,大脑有些短路,整个人瞬间回到了那晚,那个血腥味的小黑屋,和这个男人对视的瞬间。 当时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探不到丝毫温度的。 但现在却似乎有点不一样。 今晚他眼里好像融了灯光和酒精的热,就那么看着乔绯,而后交叉在胸前的手松开,玩味的拍了三下掌: “波波姐真厉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狄舔了舔干燥脱水的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个——” 乔绯茫然的瞪大眼睛:“嗯?” 周狄的声音还弥漫着黑屋里的血腥味,他艰难的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周狄看了眼号码,是陌生的。 点进去,短短一行话,一眼就能看完。 乔绯还在等周狄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什么?” “没。”周狄眼神忽然变得闪躲,“我意思是刚才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后跟她告别:“绯姐,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乔绯拦住他:“你就这么回去?不去报个警什么的?” 周狄摇头,随即凉凉的笑了笑。 今天虽然挨了这顿打,但真要按法处理,那个量足以让他人生自此终结。 不确定是谁把毒.品丢到了他兜里,可脏东西的确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夜场里很多事情都游走在灰色边缘,也的确如乔绯说的那样—— 有自己的规矩。 而周狄今天,是赤.裸裸触犯了规矩,如果不是乔绯恰好出现,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两人就此分别,等乔绯打车离开,周狄才转身,走到刚才跑出来的巷口,那边,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在等他: “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明白。”周狄咬了咬牙关,“谢谢老板给我自证的机会,一个星期,如果我查不出是谁,会亲自跟他交代。” 他低着头,想起刚才短信里的授意,仍尽力争取:“可这件事和绯姐没关系,老板为什么不让我说他的名字?你们要对绯姐做什么?” “管好自己,不该你问的别问。” “……” * 乔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给高榛买了一碗麻辣烫,回寝室后丢给她,之后快速打开电脑。 高榛边吃边看她:“查什么呢?” 乔绯在网上找了很久,关于贺家的报道虽不少,但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网络上关于他们的照片少之又少,像是被刻意过滤过,不流于众。 有一篇关于贺父贺枭群的文章倒是格外值得回味,说八十年代,贺枭群其实是珠江三角洲某黑帮势力的头头,曾经鹤唳一方,后来九十年代香港回归,国家严打,他便顺势上岸,认真搞起了娱乐行业,那个年代全国的卡拉ok厅都是贺家承包的。 到了贺承南这一代,生意正规了许多,各类娱乐场所仍是主打,但他野心更甚,从商场到娱乐圈都有涉及。文章上说,贺承南十足的遗传了贺枭群身上的那股狠劲儿,做事嚣张霸道,所以即便年纪轻轻,在c城却无人敢动。 乔绯看完咂了咂舌,关掉手机。高榛这时从旁边递给她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pick星女团】几个大字,乔绯一愣,抬头问:“你要参加?” “我是给你!”高榛吃着麻辣烫,恨铁不成钢:“你这种精通各种乐器的名门闺秀,为什么不去参加试试?” “我?”乔绯对她甩了甩垂在耳边的rock小辫子,冷漠脸:“名门闺秀?” 高榛:“……” 上一届的星女团现在是全国最火的组合,队长崔楚伊就是音乐学院出去的,后来单飞成为最红的女歌手。从前在学校里她和乔绯关系不错,现在她的朋友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飞。 这种生活乔绯不喜欢,也不想要。 “再说了,伊伊有男朋友一路保驾护航,我有谁?”乔绯很不上进的伸了个懒腰,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抿唇笑出来:“不对,我有大哥。” 高榛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大哥?”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的那种大哥,哈哈哈哈哈。” “……” *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周,周末,华灯初上时,乔绯照例准点来到了热格。 她每天上班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9点,这是个不温不火的时段,主打的dj是店内唯一一个华裔,27岁的万澎。 乔绯是万澎的助理,每天将要用的曲目挑选好提前放入文件夹,并按照bpm分类。 万澎这几天上班不怎么在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乔绯在做,他卡着点喊两声麦,露个脸就行。 61.火哥的番外(3)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姑娘手里好像提着什么食物, 塑料袋里蔓延着腾腾热气, 她视线也跟着一并过来,看向自己。 贺承南马上收回看她的那道目光,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似的,眉目淡淡的骂齐晌: “有事吗你, 几点了,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 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 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 保命要紧, 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 他双手合十, 安抚老板: “一分钟, 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乔绯如逢大赦的松了口气,不感兴趣就好。 她重新坐下去,放心的把碗里的小菜吃完,边吃边想,自己也的确是想太多,只有万澎那样的人渣才会没有原则色.欲熏心,而霸霸哥,就凭他下午在学校说的那番话,乔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思想有气度的男人。 往往这样的男人,都会异常的尊重女性。 果然,眼看快到十二点,贺承南掐灭了烟,走过来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乔绯心里反手就是一个赞叹。 大哥此举第一是保护乔绯的名声,让她在12点前离开,不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第二又很绅士的为她的安全着想,主动护送。 大哥真心是个好男人。 乔绯原本想不麻烦他这一趟的,毕竟他那辆车太贵了,万一自己手贱脚贱的碰坏了什么赔不起。可现在也的确到了深夜,最近打车软件事故频发,出于安全考虑,她最终应下来: “那谢谢霸霸哥了。” 最多等会她上车后坐着不动,尽量不碰他车上任何一处。 可乔绯万万没想到—— 黑色劳斯莱斯刚开出停车场,贺承南忽然就把车停在路边了。 他说:“我忘了,我今晚喝了酒。” 乔绯:“……” 她马上很懂事的解安全带:“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行,不安全。” “那你跟我一起打车?”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 “……那大哥你想怎么样?” 贺承南思考了许久:“你有驾照吗?” 真的,乔绯觉得自己飘了。 她才拿驾照一年,仅有的几次正式上路也是在回a城时开家里的车,而且还是乔父在一旁看着的。 但现在,她竟然魔怔的答应了贺承南的要求,自己坐到了价值近千万的豪车驾驶位,一双颤抖的手触摸着染满金钱灵魂的方向盘。 “小姐。”贺承南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皱眉看着紧张的她,莫名其妙:“你抓那么紧干什么。” 乔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路线,根本无暇分心去跟他说话,手机导航提示她该转弯,她赶紧到处找方向灯。 第一次开超跑,对车内架构还不太熟悉,找了一圈,刚找到位置,旁边的男人也伸手过来。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按下去。 一瞬间,有电流微微穿过指间,酥酥的,让乔绯莫名耳根一热。 她有点尴尬的收回手,但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一次与异性不小心碰触的巧合,定了定心后,继续战战兢兢开车。 倒是贺承南,像在感受某种有趣的余温,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嘴角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才慢慢收回。 “我们聊聊天吧,波波姐。” 贺承南见她表情严肃,实在是紧张,故意找话缓解气氛,“听他们说你今晚上电视了。” 乔绯一心不能二用,只能简单的回答:“啊,是,对。” “你会弹古琴?” 乔绯头都要紧张秃了,严肃拒绝大哥的陪聊:“霸霸哥,为了你的人生安全,请不要跟驾驶员同志聊天!” 贺承南:“……” ok,他闭嘴。 正好酒劲也上头了,大脑有点困,贺承南闭上眼睛,打算眯一小会。乔绯开得慢,跑车开出了散步的气势,时速二十码,晃晃悠悠跟老爷车似的,没过几分钟,贺承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惺忪睁开眼后看到乔绯正把手机举过头顶,姿势奇怪。 他问:“到了吗?” 乔绯见他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手机又坐正,闭嘴又张嘴,眼神有些不确定: “快到了……吧。” 贺承南从她眼里察觉出不对劲,心下生疑的朝外面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哥直接坐起来—— ……他面前怎么是一个小池塘?! 再看四周,周围全是比人高的荒草,透不进一点光来,耳边时不时传来乌拉乌拉的嘶吼声,然后一阵幽风吹过,压倒成片草群。 整个画面阴森又诡异,像鬼片现场。 贺承南一时间看到有点懵神,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几次三番确定打量,这里真的是前村不着后店。 “你开哪来了?”贺承南声音略微一扬。 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让乔绯吓了一跳,她垂着头,嘴唇嗫喏,小心翼翼道歉: “对,对不起霸霸哥。” “我真的是跟着导航走的……” 乔绯声音低低的,带着歉意和愧疚,一张小脸完全垂在顶灯微弱的光线里,像做错了事被家长责罚的孩子,不敢抬起头。 贺承南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但这一刻,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来。 “算了。”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打开自己的手机。 很好,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这是开到什么荒郊野外的无人区来了,也算有本事了。 贺承南又打开车载导航,结果导航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发的酒店那,定位不到现在的位置。 这算什么,午夜迷情之诡异的导航吗? “我们现在在哪?”乔绯小声问。 “不知道。”贺承南说的是实话,c城他去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地儿还真的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况且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野风阵阵的,除了车灯照得清前面是个不知深浅的池塘,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无从分辨所处的地方是否安全。 “等天亮吧。”他想了会,揉了揉眉心,言语中流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责怪:“你就不知道喊醒我?” “我——”乔绯声音软软的,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嘛。” 听大哥疲惫又无奈的口气,乔绯愧疚爆了。 她就不该逞能答应开这个车,本来开车技术就一般,她还是个跟着导航都分不清方向的路痴,现在自己走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回不了酒店。 乔绯默默将身体背过去,闭嘴不说话,只觉得无颜再见大哥,暗自希望天快点亮,他们能快点离开这里。 逼仄的车内,气氛不太愉快。 贺承南见乔绯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对着自己那侧的门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后,身体开始慢慢起伏。 像是规律的呼吸。 她睡着了。 贺承南侧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一点半了。 所以他刚才居然睡了那么久? 思绪沉下来,贺承南忽然明白了乔绯刚才的欲言又止。 这姑娘不笨,机灵的不得了,明明叫醒自己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她却偏偏没叫,自己闷头跟着导航走。 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想吵醒他,不想打扰他睡觉。 贺承南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视线再落到姑娘身上时,他看到她双臂圈住了自己,像在取暖。 十月的天了,c城早就进入深秋,半夜的温度更是只有10来度,凉飕飕的。 时间对贺承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就是金钱,他从不允许自己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筹划,必须得到精准的回报。 但现在,此刻,一个荒诞可笑的夜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乔绯的背影,忽然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怕吵醒了面前的人似的,轻而又轻的盖在了她身上。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目光冷淡,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德行懒散,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他们讨论了几秒,一拥而上,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乔绯很茫然,“怎么了?” 吴英俊告诉她:“因为你的事,刚才老板说了,以后员工上班期间无论生病工伤都送私立的和睦医院!和睦医院啊!那可是拿钱买服务,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高级地方!嗯!老板真是好人!”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西装外服递给乔绯: “呐,你看,老板说你女孩子,衣服被剪破了不方便,特地把他自己的衣服留给你先披着。” 乔绯出来的急,自己的衣服还在热格后台。刚好这时医生清理完了她的伤口,也贴好了止血纱布,一边肩膀没了衣服的遮掩,裸着出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别无选择的把西服接过来,乔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热格就是个普通员工,甚至只是个兼职的,随时能拍屁股走人的那种,老板居然这样体贴,屈尊关心。 乔绯拎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的惶恐。 吴英俊见她愣着不动,热情的帮她披好:“快穿上,别着凉了。” 西服面料高级顺滑,穿在身上迅速传来暖意。乔绯站起来,正要对吴英俊说句谢谢,忽然身体一顿。 鼻尖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但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这种熟悉源自哪里。只隐隐觉得,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带给她的感觉和温度似曾相识。 “怎么了?”吴英俊问。 乔绯淡淡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或许是幻觉吧。 她笑:“没事。” - 第二天,一则由公.安部发出的通报迅速成为微博头条,炸翻了成片的服务器。 通报里指出,盛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花心少爷伍盛戎,被群众举报涉嫌吸毒藏毒,且藏毒量达到刑事标准,目前已被拘留。 新闻爆出后,盛天股票迅速动荡,吃瓜网友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笑伍盛戎作死活该,整个微博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样的热闹也出现在热格的后台,晚上七点,在上场前夕,来得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知道昨天伍少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人都傻了,眼神飘忽,一直傻笑的要跳舞。” “啧啧,听说是被老板硬生生灌进去的那东西。” “真的假的……好吓人。” “你们别乱传啊,听说今天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楼上跟英俊哥开会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传着不知真假的消息,乔绯也竖起耳朵悄悄听,她昨晚被送去了医院,后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 但从现在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似乎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靓希作为热格资历比较老的演员,看着一群小毛头讨论着老板,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今天新做了美甲,指甲上镶了夺目的锆石,展开双手,边欣赏边说:“咱们这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否则能开这么大的夜场?呵,闹呢?伍盛戎一个挖矿的二世祖也敢来闹事,这不是上赶着活腻了么。” 有人感兴趣的凑过来:“希姐希姐,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说点他的事听听啊!” 林靓希顿了下,朝那人眨眨眼:“你想听什么?” “嘿嘿,老板有女朋友吗?” 林靓希翘了翘唇,打量问问题的小姑娘,随后不屑的白了一眼:“就你也好意思打老板的主意?别做梦了。” 她转而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听说老板有个艺术家女朋友,我们都别做梦了。” “啊……”众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乔绯一直躲在人堆里听八卦没吱声,趁大家又追问起了艺术家女朋友的信息,她悄悄退到一边,去了更衣室。 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静静挂着一件已经干洗完毕的笔挺西装。 乔绯这人做事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老板怜惜她是作为上司的一份胸襟和格局,但她不能没点逼数。所以今天白天她加急找了西装品牌的指定干洗处,把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让吴英俊帮忙送回,但既然今天老板过来了—— 乔绯鼓起勇气,决定就趁现在,亲自去跟老板道个谢。 老板体贴员工,员工也该给予相应的尊敬。 小心提着已经套上防尘袋的西装,乔绯越过还在八卦的众人,走到员工电梯,按下三楼。 心里有点紧张,是因为她这个职场小菜鸟即将见到自己最顶头的上司。 也有点愧疚,是因为自己曾经打着他的名声招摇撞骗,成功骗到了霸霸哥和夹克哥两位社会哥的信任。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 门开,她一眼便可看到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总裁办公室。 抱着复杂的心情,乔绯慢慢走过去,走到窗前,穿过百叶窗的极细缝隙,她隐约看到办公桌前吴英俊的微胖背影,以及他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顿了顿,她视线挪开。 也好,趁英俊哥在,她能少点拘束和尴尬,进去说声谢谢就走。 乔绯深吸一口气,压住紧张的心跳,礼貌叩了三声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来。” 很快,贺承南的眼神耐人寻味递过来——你说呢。 周狄:“……” 今天二楼的厕所安静得不像话,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厕所,好半天,没一个人影过来。 四个大活人加一个已经昏厥的半死不活的,厕所门口,气氛诡异的安静如鸡。 乔绯现在慌得一批,才从渣男的爪下脱离,又落入了大大哥的手里,她今晚的命运也太坎坷了。 默默看了眼己方唯一的队友,再分析了下目前的情况,乔绯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得起周狄喊她的一声绯姐。 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乔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姑娘。一声姐,终身姐。 以保护周狄为目的,乔绯主动展开对话,先下口恐吓为强。 “别乱来啊。”她把周狄护到身后,“有没有点意思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还找到店里来了。” 说着说着乔绯真情实感的吐槽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成熟一点?动不动就打架,你们是小学鸡吗?” 齐晌不懂网络流行词,一个暴脾气上来:“不是,你说谁鸡呢?” 贺承南却笑了,拦住他,一根烟夹在指间随意玩动,声淡淡的:“那波波姐说,怎么解决才叫成熟?” 乔绯见事情竟然有商量的余地,也想帮周狄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了,幸好前几天发了工资,她脑子里计算着钱,过了会咬咬牙说: “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今后周狄跟你们的事就结了,行吗?” 周狄:“……” 周狄内心是感激的,却也是无奈的。他很清楚这中间错综复杂的误会,可又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思,好几次他对乔绯眼神示意,对方都能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乔绯说完后,贺承南低头,唇线玩味的勾着,似笑非笑。 片刻后他缓步走到乔绯面前:“好,波波姐说了算,吃什么?” - 半小时后,一行人被乔绯七拐八拐的带到了某个深巷一处烧烤摊前。 其他人在小座位上等,乔绯站在自选冷冻柜前点菜。 姑娘离得远,贺承南坐下后不慌不忙的给褚焱打电话: “让伍少爷来一趟热格,就说我请他喝酒。” 周狄小心翼翼不敢吭声,齐晌这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啊,还是太嫩了。” 周狄不明所以:“啊?” “我们后来把场子里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万澎的底不干净,再顺着查下去,他近期跟盛天的伍盛戎来往很多,那晚他把东西塞给你,紧接着便衣就悄悄进场了,要不是我们收到风赶过来先带走了你,大家都得玩完。” 周狄愣愣的听了许久才回过神,这些日子崩在脑子里的一根弦骤然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他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那老板刚才为什么还要请他喝酒?” 齐晌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盯着他,忽然阴沉沉的笑了。 周狄耳闻过贺承南的一些作风,齐晌这个笑更是让他寒意顿生,马上便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问。 62.八卷的番外(1)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伍盛戎这种张牙舞爪、喜欢用钱横着走的人对贺承南来说, 高兴了可以当他是个白痴,陪他玩玩。但真的不高兴了—— 必定会让对方再也没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贺承南这样的人骨子里本就是狂妄的,他有这个资本,却从不轻易使用, 除非对方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但过去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自己动过手。 不像现在。 包厢里一片狼藉,贺承南的衬衣有些凌乱。他眼底漆黑, 目光冷淡, 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坐回沙发上擦了擦手,一口抿完杯里的酒,面无表情的说: “收拾干净, 打个电话给宋局,让他去捡人。” 褚焱:“知道。” 贺承南此番回击虽然不留余地, 但也不过是把伍盛戎之前栽给他的龌龊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罢了。 齐晌粗暴的扛起地上的人,打开包厢门,冲楼下的人扬了声: “喂,你们伍少爷喝醉了!” 一群等自家少爷“谈判”许久的人愣住,面面相觑了会,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心里也明白伍盛戎行事冲动,德行懒散, 喝醉酒更是常有的事。 没了主心骨, 他们讨论了几秒, 一拥而上, 混乱的扶着“醉酒”的伍盛戎草草离开。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来找贺承南的麻烦本就是硬着头皮的不自量力。 不干净的事尘埃落定,齐晌递给贺承南一根烟,点燃许久贺承南都没吸一口,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忽然问:“人呢。” 虽然没点名,褚焱却懂他的意思:“吴英俊和同事把她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 沉默了会,齐晌终于也上道了似的,左右活动自己的胳膊,跟褚焱说: “焱哥,你送我去趟医院成不?我他妈刚才可能脱臼了。” 贺承南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从前别说是脱臼,就算是骨折齐晌都不会眨个眼。 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甚至还很刻意,但却正好让褚焱帮贺承南做了决定。 ——去第一人民医院。 c城第一人民医院。 乔绯觉得只是一点小伤,压根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但因为血流得不少,吴英俊作为史上最和蔼可亲的经理担心极了,直接以上司身份命令她上了救护车。 那边,齐晌到了医院,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挂了个号说搬东西闪到了胳膊,褚焱陪着他交费拍片,顺便打听到了乔绯在外科三号处理室,自觉给贺承南腾出空间。 急诊大厅,三号处理室门口拉着帘子,白炽灯从缝隙里漏出一点没有温度的光亮。贺承南犹豫了会,慢慢走过去,靠在门口,将帘子微拉开一点。 乔绯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左肩衣服的布料被剪开,雪白肩头明晃晃的裸.露着,一名医生带着口罩,正在帮她清理伤口。 可能是酒精的刺激作用,乔绯跟个孩子似的身体一直躲: “啊啊啊,疼疼疼!” “轻点儿轻点儿!” 这可能是一个没有感情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医生,冷冰冰的扣住她,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别动行不行?忙完你我还要去忙下一个,别耽误时间。” 乔绯沉默了下,乖乖没有再动。 医生的动作不是特别温柔,棉签在她肩上扫来扫去,隔着帘子,贺承南看到姑娘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渐渐收紧。 不知怎么,就那一秒,他的心莫名也跟着一起收紧了。 拧在一起,透不过气。 这种凶猛涌来且不能控制的情绪让一向对感情淡漠的贺承南不太习惯,他皱了皱眉,松手放下帘子。 转身,刚好遇到交完费过来的吴英俊。 对方很惊讶:“贺总,您怎么来了!” 乔绯在里面听到声音,把头扭过来一点,却只看到门帘外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颀长,一个矮胖圆润。 吴英俊看到老板竟然亲自过来体察关心员工健康,感动不已,连忙汇报情况: “老板您放心!医生说乔绯没什么大碍,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 这是乔绯离素未谋面的老板最近的一次。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外面的对话。 然而老板的声音却很小,简单说了几句,身影就从帘子后消失了。 等吴英俊再进来的时候,他一脸感慨:“乔绯,托你的福,工作了半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乔绯很茫然,“怎么了?” 吴英俊告诉她:“因为你的事,刚才老板说了,以后员工上班期间无论生病工伤都送私立的和睦医院!和睦医院啊!那可是拿钱买服务,有钱人才去得起的高级地方!嗯!老板真是好人!”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西装外服递给乔绯: “呐,你看,老板说你女孩子,衣服被剪破了不方便,特地把他自己的衣服留给你先披着。” 乔绯出来的急,自己的衣服还在热格后台。刚好这时医生清理完了她的伤口,也贴好了止血纱布,一边肩膀没了衣服的遮掩,裸着出去也的确不是办法。 别无选择的把西服接过来,乔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在热格就是个普通员工,甚至只是个兼职的,随时能拍屁股走人的那种,老板居然这样体贴,屈尊关心。 乔绯拎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的惶恐。 吴英俊见她愣着不动,热情的帮她披好:“快穿上,别着凉了。” 西服面料高级顺滑,穿在身上迅速传来暖意。乔绯站起来,正要对吴英俊说句谢谢,忽然身体一顿。 鼻尖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但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这种熟悉源自哪里。只隐隐觉得,这件衣服披在身上带给她的感觉和温度似曾相识。 “怎么了?”吴英俊问。 乔绯淡淡看了一圈周围,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或许是幻觉吧。 她笑:“没事。” - 第二天,一则由公.安部发出的通报迅速成为微博头条,炸翻了成片的服务器。 通报里指出,盛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花心少爷伍盛戎,被群众举报涉嫌吸毒藏毒,且藏毒量达到刑事标准,目前已被拘留。 新闻爆出后,盛天股票迅速动荡,吃瓜网友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笑伍盛戎作死活该,整个微博一时间热闹极了。 这样的热闹也出现在热格的后台,晚上七点,在上场前夕,来得早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知道昨天伍少爷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人都傻了,眼神飘忽,一直傻笑的要跳舞。” “啧啧,听说是被老板硬生生灌进去的那东西。” “真的假的……好吓人。” “你们别乱传啊,听说今天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楼上跟英俊哥开会呢。” 一群人窃窃私语,传着不知真假的消息,乔绯也竖起耳朵悄悄听,她昨晚被送去了医院,后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 但从现在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似乎也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靓希作为热格资历比较老的演员,看着一群小毛头讨论着老板,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今天新做了美甲,指甲上镶了夺目的锆石,展开双手,边欣赏边说:“咱们这位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否则能开这么大的夜场?呵,闹呢?伍盛戎一个挖矿的二世祖也敢来闹事,这不是上赶着活腻了么。” 有人感兴趣的凑过来:“希姐希姐,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说点他的事听听啊!” 林靓希顿了下,朝那人眨眨眼:“你想听什么?” “嘿嘿,老板有女朋友吗?” 林靓希翘了翘唇,打量问问题的小姑娘,随后不屑的白了一眼:“就你也好意思打老板的主意?别做梦了。” 她转而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听说老板有个艺术家女朋友,我们都别做梦了。” “啊……”众女人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乔绯一直躲在人堆里听八卦没吱声,趁大家又追问起了艺术家女朋友的信息,她悄悄退到一边,去了更衣室。 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静静挂着一件已经干洗完毕的笔挺西装。 乔绯这人做事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老板怜惜她是作为上司的一份胸襟和格局,但她不能没点逼数。所以今天白天她加急找了西装品牌的指定干洗处,把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让吴英俊帮忙送回,但既然今天老板过来了—— 乔绯鼓起勇气,决定就趁现在,亲自去跟老板道个谢。 老板体贴员工,员工也该给予相应的尊敬。 小心提着已经套上防尘袋的西装,乔绯越过还在八卦的众人,走到员工电梯,按下三楼。 心里有点紧张,是因为她这个职场小菜鸟即将见到自己最顶头的上司。 也有点愧疚,是因为自己曾经打着他的名声招摇撞骗,成功骗到了霸霸哥和夹克哥两位社会哥的信任。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 门开,她一眼便可看到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总裁办公室。 抱着复杂的心情,乔绯慢慢走过去,走到窗前,穿过百叶窗的极细缝隙,她隐约看到办公桌前吴英俊的微胖背影,以及他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顿了顿,她视线挪开。 也好,趁英俊哥在,她能少点拘束和尴尬,进去说声谢谢就走。 乔绯深吸一口气,压住紧张的心跳,礼貌叩了三声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进来。” 最初将闻礼婕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贺承南没有那么的反感,他听说过不少父亲打拼的往事,对闻家的长辈也算礼敬,那一年闻礼婕十六岁,踏进贺家大门时叫了一声南哥哥,贺承南当时皱眉,没应。 从心底觉得不太习惯。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淡淡的,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贺枭群惯着老友的女儿,闻礼婕更是恃宠生娇,小姐脾气大,对此贺承南并不计较,只当是半个妹妹包容着。但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四年前开始他对闻礼婕的态度急转直下,冷漠少言,甚至连表面的敷衍也不愿意。 - 贺承南今晚喝了点酒,齐晌和褚焱不放心,一起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进房就脱了衣服说去泡个澡散散酒味,又让褚焱给酒店打电话送一份简餐上来,刚才在御景轩对着闻礼婕他确实没吃饱,空胃喝了酒,现在有点难受。 齐晌怕这位爷喝了酒泡澡睡过去,便和褚焱一起候着,没有马上离开。 他想去外面的冰箱里拿罐啤酒,打开柜门却看到了整齐的一排娃哈哈ad钙奶,他愣了下,心道这酒店准备的饮料还真是生动全面。 得,他齐晌今儿也来回忆一次童年的滋味。 拆开一小瓶,插入吸管,喝上一口,人都年轻了十岁。 走回卧室,齐晌顺手打开电视。 随便调了几个频道,无意中,东星卫视画面右下角正在播的电视剧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汐妃传】 印象中听贺承南提过,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热门ip,齐晌少有去那边公司,便指着电视问褚焱:“这是不是咱们公司投的那部?” 褚焱瞄了一眼:“山哥特地买来给海潮姐拍的本子,贺总捧场投了两千万,玩票吧。” 啧,又是玩票。 齐晌喝着ad钙奶,坐到沙发上欣赏起了老板的玩票。 这是一部清朝宫斗剧,姜海潮饰演的女主角出身平凡却天姿国色,还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卖身替别人进宫,最后成了一代贤妃的故事。 今天是首播,现在第二集刚好开始。 片头曲的音乐结束,一个曼妙身材,轻纱薄影的嫔妃出现在镜头里。 她低着头,身处古亭之中,很认真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婉转悠扬,又有一丝哀愁,齐晌平时在夜店待久了,听这种曲子十分没劲,也没了耐心,正要换台,弹琴的妃子忽然抬了头。 齐晌愣愣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清雅素丽的脸,忽然站起来:“我操?” 褚焱正在看手机新闻,被他一惊一乍的头疼:“又怎么了。” 齐晌手指着电视站起来,来回踱步,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喊一声:“这不是那个波波姐吗!!” 褚焱视线随之移过去,默默看了眼,还真是。 小姑娘柳眉红唇,眉心用胭脂点着莲花,一身古典纱裙楚楚动人,跟夜店里俏皮前卫的打扮判若两样。 齐晌看乐了:“这丫头到底什么名堂,一会打碟一会拍戏,改明儿是不是还能说相声去了。” 他话刚说完,褚焱跟他递了个噤声的眼神。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贺承南似乎泡完了澡,下.身裹了块白色浴巾,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水滴从小腹的六块腹肌上往下蔓延,齐晌转身看他,疑惑打量: “这么快就泡好了?” 贺承南没吱声,褚焱给他递来一块毛巾擦头发,他边擦边睨齐晌:“老子泡个澡就听你在外面废话。” 走到沙发旁坐,他喝了口水,故作随意的瞥了眼电视:“这剧播了?” 褚焱答:“是的,今晚首播,刚才我看了下全国实时收视排名,成绩不错。” 贺承南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目光还时不时的朝电视上看。齐晌这时把简餐端过来:“太子爷,用餐了。” 贺承南却没动,一声不吭,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视画面上。许久,褚焱才察觉了什么,轻轻咳了声,提醒他: “贺总。” “波波姐已经下线了……” 贺承南身体终于微动,皱眉看他,一副我不承认你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复杂眼神。 “嗯,就在您出来之前,她饰演的乔妃因为奏琴吵了反派贵妃休息…被赐毒酒了。”早已看穿一切的褚焱平静如流:“出场共计五分三十二秒。” 贺承南:“……” “不是吧,你要看那个丫头?来来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齐晌要笑死了,他把ad钙奶放到茶几上,去拿遥控器:“我给你找重播,你别说,那丫头穿古装还有模有样的,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 “齐晌。”贺承南却忽然叫他名字,视线冷冷落在茶几上。 “?” “你喝的那东西哪来的。” 齐晌看了眼ad钙奶,不明所以:“冰箱啊。” “……” 贺承南眼神瞬间就变了,倏地站起来,手里的毛巾扔到沙发上,人步步逼近齐晌,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动山摇: “我他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吃东西之前要跟我打报告!?” 齐晌:“……?” - 音乐学院大四宿舍。 乔绯捧着ipad心不在焉的等了一晚上,结果自己出场几分钟就下线。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宫斗剧里活的最短的妃子。 年初刚知道家里的情况时,乔绯迅速调整生活模式,到处兼职打工凑下学期的学费,当时朋友介绍有一部宫斗剧里缺个会弹古琴的替身,乔绯欣然前往,结果导演不仅非常满意她出镜的手,更满意她的长相,直接赏了个十八线配角给她,得了一笔外快。 虽然只出场了几分钟,但乔绯的手却贯穿了整部电视剧,包括女一号姜海潮的弹琴片段都是她弹的。 所以乔绯的人虽然下了线,手还坚强的活在后宫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从店里回来后,虽然乔绯一直在看ipad,心思却总是飘忽的。她脑子里一直晃着大哥的身影,一直记着他离开时的神情。 他生气了,一定生气了。 乔绯很烦,很不知所措。 十点,高榛从校外回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乔绯稍微从思绪里离开,给她倒了杯水: “这工作很辛苦吗?” 高榛摇头,叹了口气:“就那样吧。” 高榛和乔绯一个专业,大四后一直想继续出国深造,但她家里却早早的给她安排了中学音乐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实习,日子说不上不好,但终究不是心里想要的。 她心情不怎么好,沉默了会,抱着水杯自言自语:“反正没人理解和尊重我到底要什么。” 乔绯心拧了下,深有同感。 乔父也是典型的传统家长,从小教乔绯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奈何乔绯心里是个叛逆的,大学时想去国外学习电音专业,乔父死活不让,斗争了很久才同意报了国内的古典音乐。 所以高榛现在的感觉,她能懂。 但她比高榛好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 就在今天下午,好像终于出现了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霸霸哥跟系主任的那番对话在她脑海中迟迟未散,一直回响。乔绯也从没想过,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能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个…… 大哥。 然而乔绯这个白眼狼还让别人生气了。 想到这,乔绯内疚感更甚,揉了揉头发骂了自己几句后,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来,关掉ipad。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十分,正式吃宵夜的时候。 拿上手机钥匙,披上外套,打开宿舍门。 高榛敷着面膜,疑惑扭头追问:“喂!这么晚了你去哪?” 乔绯冷静留下一句:“我得去哄个人。” 高榛:“???” 顾不上跟高榛解释,她匆匆出门,在学校后门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打包了两大袋吃的后,拦了辆的士,直奔之前卜拿拿下榻的那家超六星酒店。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弥补跟霸霸哥吃宵夜这件事,可两人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保持点到即止的份上,乔绯也知道出来混的大哥们仇家多,真名和电话都是非常隐私的,关系到人身安全,所以从不主动去问。 她要找到他,只能从过去的来往细节里找线索。 乔绯很聪明,虽然大哥还住在酒店28楼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呢。 晚上车不多,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酒店,乔绯提着食物小心下车,穿过大堂,进入电梯。 上次找2866的时候乔绯就发现了,整个28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2866,一个2888,都是总统套房。假设大哥长住在28楼,那么她可以直接去2888试试敲门。 几秒后,电梯门开。 二十八层布置得非常雅致,踩在欧式花纹的地毯上,整个过道都是安安静静的。 2888在过道右侧,要走些距离,十点半的深夜,虽然这里是全c城最奢华的酒店,非常安全,但乔绯心里还是有点虚。 走到2888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乔绯盯着门牌看了会,心怦怦跳的紧张,莫名有种霸霸哥就在里面的直觉。她将手抽出又放下,不断在心里打着话稿,全部演练一遍后,才伸出手去敲门。 可手在空中还没落下去,2888忽然开门了。 伴随冷漠的一声“滚”,一个男人从里面被人粗暴的推出来,紧接着又是嘭一声,门重重关上。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乔绯措手不及和那男人迎面撞上,吓得退到墙上,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出现,忽然一阵眼熟。 一秒后,她惊讶喊出声:“夹克哥?” 齐晌看到她也捂着胸口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这姑娘怎么神出鬼没的?刚才人还在电视里奏琴,这会直接空降他面前来了。 不过比深夜见到乔绯更让齐晌费解的是——他刚才不过是喝了冰箱里的一瓶ad钙奶,贺承南的反应让他怀疑那是一瓶82年的ad钙奶,要拿来传代的那种。 但齐晌觉得自己今晚运气不错,虽然那头惹恼了老板,但这头马上就送来了对他症的药。 退后两步,齐晌清了清嗓,故意拉高声音: “哟,这不是波波姐吗,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啊?你找霸霸哥啊?” “哦,他不在。” 乔绯:“……?” 她全程没说一个字,懵逼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齐晌,心道这夹克哥是不是嗑药了,怎么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啪塔”一声—— 2888的门忽然又开了。 贺承南升上车窗,把蛋糕随手放在置物格里,抬眼睨他:“关你屁事。” 而后又跟老余吩咐:“去机场。”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人忠厚踏实,也有眼力,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今年三十有五,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想先休息,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63.八卷的番外(2)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吴英俊看到是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乔绯晃了晃手里的防尘衣袋:“我还衣服给贺总。” “噢, 那你等会, 他在接电话。”吴英俊笑了下,顿了顿, 手凑到嘴边神秘兮兮小声道:“贺总刚刚正跟我提你呢。” “……” 乔绯忽然有种上学时被老师们聊天点到名的感觉,一紧张, 手里汗更多了。 上司们聊自己,肯定是在讨论工作表现之类的问题, 她留在这似乎不太方便。想了想, 乔绯从桌上的便签纸上撕下一张, 写了句话夹到衣领上,然后跟吴英俊说: “吴经理,快到我上场了,要不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贺总。” 吴英俊看了眼手表:“行, 那你快去忙。” 关门时, 乔绯偷偷把视线放长,看到老板穿着深色衬衫,袖子半卷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手机, 还在接电话。 他的背影融在星星点点的夜景里, 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乔绯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不可靠近的气场。 不敢再偷看, 乔绯拉上门, 心里松了口气。 贺承南接完了许垚山的电话, 美国那边的赌场出现了一点问题,尽管负责人已经在处理,但两人商量片刻,还是决定一周后一起飞拉斯维加斯看看情况。 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防尘袋,贺承南皱眉问: “什么东西。” “啊,是乔绯。”吴英俊忙回:“这姑娘懂事,把您昨天给的外套洗好还回来了。” 贺承南眼底闪过微光,手在衣挂上拨了拨,看到里面有张纸条,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到面前: ,眯起眼睛看—— 【谢谢老板,提前给老板拜年,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贺承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把纸条放下,收了收表情,坐下来跟吴英俊说: “你准备下合同,争取把乔绯签成全职dj,让周狄做她的助理。” 吴英俊愣了下:“啊?可——” 他想说乔绯还不够资历,店里可以配助理的dj都是在电音界拿过大大小小奖项的,然而贺承南却露出不耐之色的丢出一句: “要我说两遍么?” “不不不。”吴英俊马上闭了嘴:“我明白了。” 热格这个月底的万圣趴非常隆重,请了很多网红和明星来助场,前期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贺承南那时候可能还在美国,便提前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了吴英俊。 离开时是八点半,他特地绕去了二楼,隐在暗处看正在台上打碟的姑娘。 她今天披着长发,脖子上挂了个橙色耳机,俏皮显眼,身上的宽松黑纱t有炫目亮片,若隐若现的细细蛮腰跟随音乐节律晃动,像一道隐秘又柔软的光,让人看了眼里生热。 贺承南看得出乔绯整个人状态特别好,没有一点受到惊吓和受伤后的疲态。 轻轻勾了勾唇角,事实证明——他看得上的人,不会错。 - 伍盛戎带来的一场风波慢慢平息,热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热闹,所有人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随着年底各种节日的到来,夜店进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这天下班后,吴英俊把乔绯叫到办公室。 看到签约的合同时乔绯还以为吴英俊找错了人,但仔细分辨合同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 ——全职dj,有助理,月薪两万加提成。 乔绯有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她揉揉眼睛,怀疑人生:“吴经理,没搞错吧,我?” “没搞错,就是你,但因为你资历浅,加上还没毕业,所以还是做七到九点这个温档,锻炼半年再调整时间。” 吴英俊边说边拿出厚厚一个信封:“这是你截止今天的工资,里面有财务部给你新开的卡,以后你就热格的正式员工了。” 乔绯被吴英俊一波一波的操作弄懵了:“等会等会。” 她捏着信封,“这不对啊,怎么那么多。” “哦,听说你有个叫霸霸哥的客户最近来消费得很多,你的提成自然就多了啊。”吴英俊淡定的倒了杯茶,笑眯眯的鼓励她:“像这种土豪客户你多发展一点,工资会更多的。” 乔绯:“……” 一气呵成的签完合同,直到领着工资出门,乔绯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数了下,信封里装着整两万块。 兼职dj助理的工资是三千,她几乎没有任何客户,唯一就是跟霸霸哥提过一次过来玩报她的名字,按照这个提成,霸霸哥消费了不低于二十万。 乔绯心脏怦怦跳着,握着钱既激动又兴奋。 虽然过去她有过比这更多的钱,但这一年来家道中落,人情冷暖,乔绯也成熟了许多,这一笔靠自己赚到的“巨款”还是让她感慨万千,有种终于主宰了自己人生的成就感。 回学校的路上,乔绯特地绕去了酒店,但2888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 站在门口,她有些失落,那份急切想要和霸霸哥分享的喜悦之情顿时落了空。 也不知怎么,在正式成为热格dj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霸霸哥这个新朋友。 或许是彼此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也或许是霸霸哥十分细心的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让乔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向往和亲密感。 乔绯坐到酒店大堂,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顺便在脑子里思考别的办法。 几分钟后,她忽地想起一个人。 打开手机通讯录,她找到周狄的号码,打过去问: “狄狄,你知道那个霸霸哥的电话吗?” 周狄才被人喊到后巷说话,接到电话身体不自然的转了三十度,放低声音:“你找他干什么?” 乔绯也没想瞒着周狄,便告诉他:“前几天霸霸哥来热格玩了,买了很多酒,他挺讲义气的,还报了我的名字,我今天拿了好多提成,所以想请他吃个饭。” 周狄听完沉默了一瞬,想说什么,纠结又纠结,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回乔绯:“那你等会,我问问。” 挂了电话,周狄犹豫了会,朝面前的褚焱说:“绯姐问我贺总的电话。” 褚焱嗯了声,而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 周狄没接,还心存念想:“不用问一下贺总吗?万一他并不想给呢?” 褚焱把纸条塞到周狄手里,嘴角牵起温淡的笑,意味深长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周,不该你有的想法,还是提前断了比较好。” 周狄:“……” 被褚焱叫下来得知从明天开始要做乔绯的助理且必须保证她的安全时,周狄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某些事情或许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可现在褚焱这句话又让他冰块打脸瞬间清醒。 他这个助理,说白了就是帮大哥看着他女人的小弟。 周狄这个细胳膊哪拧得动贺承南那样的大腿。 他垂头丧气的打开纸条,默默把上面的数字发给了乔绯。 这边,收到号码的乔绯兴奋坏了,马上存下了霸霸哥的名字,然后小心发去一句话: 【霸霸哥,你在忙吗?我是波波。】 但这条消息好像石沉大海,发出去就没了回应,乔绯从酒店一路等到回了学校都没收到回复。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绯也不好意思贸然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回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乔绯已经处在半睡半醒的瞌睡状态,手下意识按下接听,迷迷糊糊发出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传来男人的懒音:“睡了?” 乔绯反应了下,猛地被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惊得倦意全无,坐起来,神智嗖地全面恢复: “没有没有,你是霸霸哥?” “嗯。”男人像是说了很久的话,声线有些暗哑:“找我有事么。” 乔绯赶紧把自己想要请他吃饭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同意了。 “中午吧,晚上我有事。” “没问题没问题。”乔绯连忙应下:“那我定好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 挂了电话,贺承南站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落地窗旁,静看对面那栋大厦上正闪着缤纷颜色的广告牌。除了开了很久的会带来的一身疲惫外,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 他明天明明很忙,晚上要搭飞机去美国,却还是应了乔绯的邀约。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包容乔绯的一切,为她修改自己的底线,也会在她受伤时心疼,但—— 贺承南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动心,还是,只是对去年两人那场邂逅后未褪的兴致。 - 第二天中午,约好了11点见面。 乔绯这次没抠门,特地在城里很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定了包厢。 她今天化了淡妆,白色针织衫配紧身牛仔裤,青春又活力。 十点五十的时候,贺承南到了餐厅。 或许是晚上要赶飞机的原因,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简单的黑衣长裤,休闲中透着淡淡的矜贵。 坐下,乔绯客气的把菜单递给他:“霸霸哥,你点菜。” 贺承南推回去:“无所谓,你点就是。” 闻言,乔绯也不再推托,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好好感谢霸霸哥,于是照着菜单上最贵的点,看到餐厅招牌的法国蓝龙虾时,眼都不眨一下就点了个五斤的。 愉快的吃了会前菜,烹饪好的龙虾终于送了上来,摆上桌果然气势十足,比乔绯的小手臂还粗。 她迫不及待拿起刀叉,顺便招呼贺承南:“霸霸哥,别客气,吃呀!” “好。”贺承南嗯了声,拿餐巾擦了擦嘴,顺便摸出打火机,正想跟乔绯说出去抽根烟,乔绯忽然哎呀了一声。 他抬起头。 姑娘正皱眉吸着食指,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发现贺承南在看她,赶紧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尴尬解释: “……那个,我被钳子扎了下。” 说完乔绯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她讪讪闭上嘴,不再碰龙虾,转而端起旁边的浓汤喝起来。 姑娘耳根的一点红出卖了她心底小小的难为情,贺承南看了莫名想笑,他极淡的勾了下唇,把烟和打火机放回去,然后不紧不慢的拿起面前的刀叉。 乔绯没注意贺承南的动静,只顾着低头默默喝汤,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我是一个智障的念头,过了会,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从对面推来的碟子。 碟子里,是饱满完整的虾肉,旁边放着芝士黄油酱。 乔绯愣了下,看看碟子,再抬头看看贺承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与她对视几秒,莫名被看出了一点不自然的味道。他别开视线,拿着烟盒起身,故作镇定的说: “看什么?” “剥好了还要我喂到你嘴里么。” 乔绯:“……” 以至于贺承南一直以为乔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进去后的好几分钟内都遵循了乔绯的告诫,只听不说。 直到后来,他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四方茶几横隔了两面沙发,贺承南原本以某种尊敬的姿态笔直坐着,慢慢的,他身体懒散靠在沙发软垫上,整个人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正滔滔不绝的主任一顿:“乔家长,你在听我说吗?” 乔绯一直是低头状态,听主任语气不对,忙朝贺承南看过去—— 男人双手搁在沙发左右扶手上,双腿交叠,神情散漫,坐姿真的是大哥本哥了。 虽然不知道一直表现不错的大哥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乔绯还是想抢救一下,然而自己的眼神还没递过去,大哥发话了: “在听。” 乔绯一口气还没放松,下一秒人直接被吊了起来—— 贺承南问:“说完了么?”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但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有些沉沉的、说不出的压力。 这样的感觉乔绯隐隐在哪体验过。 三秒后,她想起了…… 小黑屋那晚他就是这样的情绪,冷淡又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系主任哪句话惹到了大哥,但这件事千丝万缕,乔绯不敢闹大,趁双方表面还算和平,她想拉贺承南走。 系主任却拦住:“乔家长你等会。” 他扶了扶眼镜,“我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好,她在我们学校接受了四年最优秀的古典音乐教育,现在却在那个叫热格的酒吧,搞些什么不入流的电音,我——” “电音?”贺承南懒懒抬了抬眼。 系主任:“对啊,那种声色场所……” “不入流?”贺承南声音扬高的打断他。 系主任再次觉得自己作为主任的权威受到了不尊重,他话里多了一丝愠怒:“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难不成乔家长觉得是好地方?” 贺承南没有马上回答,他嘴角极淡的勾了勾,而后环顾四周。 “去年全球top100夜店排行榜,热格排名第九。”贺承南目光扫过旁边书柜里整齐又略显死板的教学书,声音轻轻淡淡,一点一点在不大的办公室滑出: “主任眼里的三教九流,是整个亚洲电音界都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文化.部大力扶持的发展项目,是旅游业的主打推广,是去年直接给政府带动了几十个亿的产业,是许多您不知道也不认识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贺承南的眼神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作为系主任,您难道不应该理解并尊重学生的兴趣和选择?” “……”乔绯盯着贺承南的侧脸,听呆了。 学院派出身的系主任向来看不上自己喜欢的电音文化,其实在她身边多的是这样的老师和家长。好比电竞发展至今,还是有很多人迂腐的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行当,鄙夷不屑。 现在贺承南的这番话狠狠打了主任的脸,说实在的,乔绯很解气。 这一刻的大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帅到她想要为他疯狂爆灯。 那边,系主任的确被这个年轻父亲的话震慑到了,他自知主观轻视是理亏,微微压了压情绪,又苦口婆心:“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这行是青春饭呀,她做个三五年,年纪大了,做什么去?怎么养活自己?怎么——” “这个不用您操心。”贺承南耐心已尽,直接站起来,理了理西装,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我们家有的是钱。” 系主任:“???” 乔绯:“……” 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大哥就是大哥,人狠话少不说,还句句怼得精准到位,让人无言以对。 - 贺承南出主任办公室就撕了快气歪的胡子。 人前点石成金的商界大佬,第一次被个无知老头指着鼻子嘲讽自己的生意是三教九流,如果不是乔绯的原因,贺承南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乔绯没顾上安抚一脸懵逼的系主任,屁颠的跟着贺承南回到车上,关上车门,二话不说先给大哥捶腿。 “霸霸哥?” “你是个什么神仙爸爸?” “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吗?” 她没看出来贺承南眉宇间的不快,还沉浸在打脸系主任的快感里,美滋滋的给他泰式敲腿,脱口而出:“爸爸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贺承南皱眉转头。 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乔绯手里莫名一抖,马上改口:“我意思是,霸哥哥——啊呸。” 她暗骂自己,捋平舌头:“霸霸哥,你今晚有空吗…” 贺承南:“……” 他晚上约了许垚山夫妇吃饭,那两口子倒了几天时差后又回老家祭祖,好不容易得空,这顿饭于公于私都不能爽约。 乔绯从一上车就给贺承南揉胳膊敲腿,软软的手一点劲都没有,反而还给他捏出一身燥热。 拿开她的手,贺承南说:“今晚我有应酬。” 顿了顿,终究不想扫她的兴:“或者等你下班了吃宵夜?” 乔绯原想答应,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她翻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后摇头:“不行啊…今晚下班我也有很一件重要的事。” 闻言,贺承南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回:“那有机会再说。” 乔绯的唇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捕捉到了贺承南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怅然。 受到那一点情绪的影响,乔绯矛盾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私事,和贺承南一起吃宵夜。可还没等她确定心意,男人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绯:“……” 直到怔怔的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霸霸哥好像生气了? - 晚上六点半,贺承南和齐晌,褚焱一起到了御景轩。 御景轩是很著名的会员制私厨会所,国手级大厨,主打古典中餐,食材全是最新鲜空运,只接待上流贵族。许垚山是正统美籍华人,最爱吃的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 推开包厢门,老友见面,几人会心一抱,纷纷招呼。 许垚山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三家赌场,背景复杂,在华人区有着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可能是骨子里有着一样的性格,前几年他和贺承南一见如故,后来便在一起合作生意。 “坐,山哥。”贺承南很懂礼数的把许垚山请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又跟他妻子姜海潮问好。 一圈人围着坐下,贺承南正要让厨房上菜,门吱呀一响,又有人进来。 贺承南头微抬看过去,随即眼眸沉下去,“你怎么来了?” 今天温度低,闻礼婕还穿着短裙,长腿光滑白皙,手里挽着dior的新款包,长发披肩,一身贵气名媛打扮。 姜海潮看出了贺承南的不悦,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南,礼婕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就说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 旁边的许垚山也看出了贺承南眼里那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上次海潮拍戏时闻小姐帮了她不少,回国了,我们也想请她吃一顿饭。” 姜海潮是演员,之前有部戏里要拉小提琴,闻礼婕当时特地飞去剧组指导姜海潮,这事许垚山一直记着。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了立场,也给足对方台阶。 贺承南懂他的意思,把视线收回,淡淡回:“无所谓,坐。” 闻礼婕欣喜入座,亲密的坐到他旁边。贺承南面上神情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的往旁边疏远了几分。 闻礼婕身上的香水味和他认识的那些名媛们身上一样,都是各种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闻多了便寡淡无趣,像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女人,看似高级,却毫无特色。 闻礼婕没有急于跟贺承南说话,一一问过好后便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生意上的事。厨师依次上菜,菜式味醇形美,极具讲究,许垚山很是喜欢。 这时厨房上了一道香煎龙虾,服务人员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服务vip用这道菜,许垚山不喜欢有外人在,便让人下去,自己带上了手套去剥壳。 他剥了一块很大的龙虾肉给姜海潮,“尝尝看。” 姜海潮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闻礼婕,也提醒道:“阿南,要不你帮闻小姐剥一下?她的手拉小提琴的,别被虾壳割伤了。” 别人这么说了,闻礼婕不禁心有所盼的看向贺承南,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照顾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 并没有。 贺承南直接放下筷子,纸巾擦嘴:“不巧,我海鲜过敏。” 闻礼婕:“……” 她挽尊的举起饮料朝姜海潮说:“对了,听说海潮姐的第一部古装剧今天晚上要开播了,祝收视长虹。” 姜海潮回敬她:“谢谢。” 笑着将话题跳过去,众人没再关注剥龙虾的事。但只有闻礼婕知道,贺承南哪来的什么过敏。 这个男人现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闻礼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顿饭便没有再往贺承南身上存别的念想,她跟姜海潮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许垚山刚好也要跟贺承南他们说美国那边生意的事,各说各的,时间就这么慢慢到了九点。 散场时,许垚山跟姜海潮想随便走走,两人便沿着江畔散起了步。贺承南喝了点酒,老余送闻礼婕来的,把车开过来后,闻礼婕也没客气,一副贺家二小姐的姿态拉开后门坐进去。 齐晌和褚焱对视一眼,隐隐嗅到点火.药味。 贺承南却好像看不到闻礼婕那点情绪似的,无所谓的抛出车钥匙问:“你俩谁去停车场开我的车?” 沉默一瞬,齐晌正要接话,闻礼婕忽然拉下车窗,按下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问:“南哥哥,你刚才没吃多少,要不跟我一起回家,我煮意面给你吃?”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过话,现在女人主动低头示好,齐晌接钥匙的手停住,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周围一片寂静,都在等贺承南回答。 而贺承南却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轻笑一声,笑容很淡,也很短暂。 从思绪里跳出后,他身上重新恢复之前的淡漠和距离感,走到车旁,双手撑在闻礼婕车窗边,身体缓缓俯下,声音冷透: 64.八卷的番外(3)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而后又跟老余吩咐:“去机场。” 老余跟着开车很多年, 人忠厚踏实, 也有眼力, 应道:“是。” 中途路经热格的时候,齐晌先下了车。 - 到达机场的时候是十点半,许垚山的航班已经落地, 贺承南在vip出口只等了几分钟, 许垚山和姜海潮夫妇就从里面低调走出来。 贺承南迎上去,难得的露出笑容:“山哥。” “阿南, 好久不见。” 许垚山是美籍华人, 今年三十有五, 在拉斯维加斯开赌场, 生意遍布全世界,比贺承南整整大十岁。一身烟灰色的中式风衣和金丝眼镜, 衬得身上极具浓浓的中国范儿, 他眼角的褶皱很深,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可只要眸子里的温度稍稍一冷, 身上那股冷厉和老道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海潮姐。”贺承南很懂礼数的跟许垚山的老婆问好, “我在御景轩定了包厢给你们接风, 厨房特地做了山哥喜欢的香煎龙虾。” 许垚山面带微笑的揽着贺承南的肩, 似亲兄弟一般:“辛苦了阿南, 不过今天我和海潮太累, 想先休息, 这顿饭我们改天再约?”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疲惫也是正常的, 贺承南掏出手机:“那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没事,我让海潮的弟弟来了。”许垚山把他拉到耳边,“说来也巧,闻小姐居然跟我们一个航班回国,马上也要出来了,你送她比较合适。” 他话刚落地,身后就传来年轻娇软的声音:“南哥哥?” 入秋的天了,闻礼婕还穿着蕾丝短裙,露出一双大长腿。她皮肤很白,手里挽着爱马仕的kelly包,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香奈儿的珍珠耳环扣在双耳上,贵气动人。 姑娘踏着高跟鞋,人走到贺承南跟前儿了,似乎还想叫一遍刚才的称呼,贺承南却先一步冷冷道:“叫名字。” 闻礼婕微愣,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很快微笑着把话题带过去:“嗯,承南,好久不见。” 贺承南没回,他转身问许垚山:“真不用我送你们吗?” 许垚山搂着老婆朝出口走,意味深长:“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秋的夜起了霜,带着寒气。 老余静静开着车,劳斯莱斯的后座,一男一女各坐一边,中间隔着十分生疏的距离。 贺承南眼看窗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父亲贺枭群打来的电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是看在你闻叔叔的面子上,是不是也得把人家姑娘先安全送回来?” 得,贺承南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了。 贺闻两家是世交,过去贺枭群和闻礼婕的父亲一起打天下,那个年代他们的兄弟情全是刀尖上打出来的,后来闻父早逝,闻母体弱,贺家便把闻礼婕接到家中照料,今年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 贺承南和闻礼婕从小一起长大,在别人眼里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但说来连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老余随意打开电台,主持人刚好放了首《卡农》,旋律清远悠扬,是小提琴独奏。闻礼婕看贺承南样子似乎被吸引,小声问他:“承南,你喜欢听卡农?我过段时间会在汇星举行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奏会,到时候拉给你听?” 贺承南重新把头转向窗外:“不用,不喜欢。” 闻礼婕被冷了一晚上,心高气傲的她也有了一点情绪,便也把头朝相反方向转去,无意中她看到放在两人中间置物格里的小香草蛋糕,愣了一刹:“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贺承南从不吃这些,那这些蛋糕出现在这辆车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为她准备的。 闻礼婕心里暗喜,面色微红的从口袋里拿出蛋糕:“正好我有点饿了,飞机上的饭我——” “放回去。” 冷不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礼婕的手一顿,侧头:“什么?” 贺承南眼眸微沉,语气冷淡:“我让你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 闻礼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就算贺承南冷了她这么多年,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块他的蛋糕这么小的事都开始计较了吗? 闻礼婕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震惊里,车已经开到了热格后巷,贺承南直接下车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她手里拿走乔绯买的蛋糕,顺便跟老余说: “闻小姐要吃甜品,你找个还在营业的,买完送她回家。” 老余:“是。” - 自从和霸霸哥吃过和解饭,乔绯觉得生活都变顺了许多,人渣万澎那晚过后离奇消失了,英俊哥重新给她安排了一个白人小哥dj,碧眼金发,长得帅不说,还很亲切,肯教人东西。 乔绯可以说终于时来运转,也收获满满了。 果然,拿钱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转眼又是周末,热格每周最忙也最热闹的时候。 最近有接连的项目落成,贺承南从总公司开完会,打算开车回酒店休息。闻礼婕回国后仍然住在贺家,贺承南懒得回去,干脆在朋友的酒店给自己安排了长住的豪华套房。 贺家住在城东二环的鹭岛公馆,隐秘低调,现在贺承南搬离出来,新住所虽然离总公司远了点,但离热格却就是两条街的事。 于是回去的路上贺承南改变了主意,掉头去热格。 一周没去,就在刚才某个灯影晃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拗得一手好人设的姑娘,想起那晚凌乱的巷道和烧烤豆奶,还有她最后递蛋糕给自己时明艳动人的脸庞。 去年的某个雪夜,她也曾站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门口对自己嫣然一笑。 但很明显,她忘了。 视线落在前方,仪表盘里显示时间晚上7点45,离她的场次还有一刻钟。 贺承南心微微动了下,下一秒,脚已经不自觉的踩深油门。 十分钟后,他到达热格。 齐晌和褚焱在隔壁a市帮他处理事宜还没回来,今天他一个人过来,吴英俊得知后高度重视,亲自从办公室下来到二楼包厢。 “老板,您怎么来了?” 贺承南刚坐下就到了八点段的表演时间,可上场的却是周狄和一个白人dj。 他微微皱眉,指着外面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点不是他们。” 吴英俊顺着视线看过去,“哦,您是指乔绯吗?乔绯今天学校有事,请了一晚上的假。” 贺承南看着外面炫彩的光影没说话,顿了片刻,一口抿了杯酒,面无表情站起来: “走了。” “啊?” 吴英俊措手不及,贺承南很少来热格,他还准备来个一周工作汇报给老板,结果才汇报了一个员工的请假,人就要走? “……那您慢走。”吴英俊弯着腰,帮他拉开门。 一路莫名不爽的回到酒店,车交给泊车小哥,他低气压的走进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超六星酒店,装修大气奢华,对外都是用来接待明星和外宾,对内也是有些社会地位的才可以入住。 今天似乎又有明星要下榻,酒店很热闹,外面堵满了年轻的粉丝,纷纷翘首盼望。 贺承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快步朝里走,刚按下电梯,忽然有身影挡到他面前。 眼角瞥到的名贵爱马仕,贺承南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他不悦的抬起头,目光却没落在对方身上:“你来干什么。” 闻礼婕还是穿得很少,很委屈的样子,睫毛湿湿的,鼻头也被冻得微红。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大堂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是明星入了场,接连响起的还有粉丝的尖叫和媒体连连不断的快门声。 贺承南不想让自己暴露,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沉着脸进去,顺便拉着闻礼婕的胳膊,把她也拽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忽然有声音从外面急切传进来:“等等,等等我!” 边说,手还很不知危险的卡进电梯里。 贺承南下意识的赶紧去按开门键。 紧接着,一个带鸭舌帽,穿黑黄格子宽松衬衣的女孩闷头跑进来,“谢谢啊!” 她耳边夹着手机,双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了零食的塑料袋,进来的时候哗哗作响。 贺承南往旁边站了些,听到女孩嘻嘻哈哈的通话:“没空!今天我要跟我的大宝贝约会!” 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他正要偏头去看,闻礼婕站在身侧忽然低语开口:“我知道当年伯父要我们订婚我拒绝了你一定很难受,我一走就是四年,是我自私,是我想要出国学小提琴,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可是……” 乔绯这边刚用下巴夹断了通话,那边就听到身旁这对痴男怨女的大型真情告白现场。 她屏住呼吸,放慢动作,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去按一个28,却发现他们也刚好到28。于是便老实缩到电梯角落,默不出声的—— 看戏。 “可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现在回来了,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啧啧,拒婚,让人家等四年,现在还好意思求人家给你机会…… 乔绯也是个戏多的,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同时也希望身边的男人能硬气一回,把渣女刚回去。 只是好几秒过去,男人都没说话。 电梯两扇梯柜都是镜面的,可以看到男人的表情。八卦心作祟,乔绯忍不住悄悄抬高帽檐,装作去看电梯的样子,朝前方看去。 匆匆一眼,她却猛然愣住。 就在她露出眼睛的瞬间,身旁的男人也正从镜面里看她。 而且好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就在等她刚才那一霎的抬头。 四目对视,狭路相逢,乔绯脑子来不及打转,登时有些茫然。直到电梯到达28楼,叮一声唤回了她部分神智。 门开,男人也终于开了口,话却不那么动听: “意淫是病,闻小姐还病得不轻。” 闻礼婕一怔:“你——” 乔绯哪里还敢听下去,提着两大袋零食就想跑路,可人刚迈出电梯,那位霸霸哥就在身后喊她,语气还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你去哪?” “过来。” “……” 他是在喊我吗? 乔绯一脸懵逼的回头,还没回神就被贺承南拉过去,正脸面对电梯里的那位怨女。 她心里又慌得一批了,上次遇到霸霸哥道上办事,这回更惨,竟然被自己亲耳听到了霸霸哥被别人拒婚还苦等四年的人间惨剧。 她将大佬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那份脆弱隐私看得底裤都不剩! 乔绯已经开始考虑这次要请对方吃什么才能消灾解难时,垂下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紧接着,贺承南举高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对闻礼婕说: “没听见么,我们现在要去约会。” 乔绯:“…???” 但她只愣了两秒便回过神,拉开周狄,压低声音把他往后护:“快别蹦跶了,找你麻烦的人又来了!” 周狄顿了下,想起还在场的贺承南和齐晌,明白了乔绯的意思,他愣愣的“啊”了声,朝他们茫然看去。 好像在问大佬……我现在还要继续配合您表演吗? 很快,贺承南的眼神耐人寻味递过来——你说呢。 周狄:“……” 今天二楼的厕所安静得不像话,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厕所,好半天,没一个人影过来。 四个大活人加一个已经昏厥的半死不活的,厕所门口,气氛诡异的安静如鸡。 乔绯现在慌得一批,才从渣男的爪下脱离,又落入了大大哥的手里,她今晚的命运也太坎坷了。 默默看了眼己方唯一的队友,再分析了下目前的情况,乔绯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得起周狄喊她的一声绯姐。 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乔绯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姑娘。一声姐,终身姐。 以保护周狄为目的,乔绯主动展开对话,先下口恐吓为强。 “别乱来啊。”她把周狄护到身后,“有没有点意思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还找到店里来了。” 说着说着乔绯真情实感的吐槽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能不能成熟一点?动不动就打架,你们是小学鸡吗?” 齐晌不懂网络流行词,一个暴脾气上来:“不是,你说谁鸡呢?” 贺承南却笑了,拦住他,一根烟夹在指间随意玩动,声淡淡的:“那波波姐说,怎么解决才叫成熟?” 乔绯见事情竟然有商量的余地,也想帮周狄把这件事给彻底解决了,幸好前几天发了工资,她脑子里计算着钱,过了会咬咬牙说: “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今后周狄跟你们的事就结了,行吗?” 周狄:“……” 周狄内心是感激的,却也是无奈的。他很清楚这中间错综复杂的误会,可又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思,好几次他对乔绯眼神示意,对方都能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乔绯说完后,贺承南低头,唇线玩味的勾着,似笑非笑。 片刻后他缓步走到乔绯面前:“好,波波姐说了算,吃什么?” - 半小时后,一行人被乔绯七拐八拐的带到了某个深巷一处烧烤摊前。 其他人在小座位上等,乔绯站在自选冷冻柜前点菜。 姑娘离得远,贺承南坐下后不慌不忙的给褚焱打电话: “让伍少爷来一趟热格,就说我请他喝酒。” 周狄小心翼翼不敢吭声,齐晌这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啊,还是太嫩了。” 周狄不明所以:“啊?” “我们后来把场子里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万澎的底不干净,再顺着查下去,他近期跟盛天的伍盛戎来往很多,那晚他把东西塞给你,紧接着便衣就悄悄进场了,要不是我们收到风赶过来先带走了你,大家都得玩完。” 周狄愣愣的听了许久才回过神,这些日子崩在脑子里的一根弦骤然放松,情绪大起大落,他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那老板刚才为什么还要请他喝酒?” 齐晌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盯着他,忽然阴沉沉的笑了。 周狄耳闻过贺承南的一些作风,齐晌这个笑更是让他寒意顿生,马上便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问。 “不管怎么样当晚你算白挨了,晌爷也算给你上了堂人心险恶的课,想要怎么弥补,你说。” 周狄余光看到不远处正在专心点菜的乔绯,顿了顿,身体转向贺承南,试探的问:“老板,你还在生绯姐那晚的气吗?” 贺承南刚好挂了电话,颇有兴味的看向他:“你觉得呢?” 周狄觉得,女孩子开几句玩笑话,男人不该这么小气咯。 但他不敢说,只能清了清嗓,尽量争取:“我也不要什么弥补,就希望,老板和晌爷能别玩绯姐,她真的没坏心眼,是个好人。” “得了。”齐晌一听赶紧撇清:“我可没兴趣玩她。” 周狄鼓起勇气把目光看向贺承南,等待回答。 贺承南长腿互叠,左手搭在椅子上,右手漫无目的玩着桌上一块钱的打火机,脸上看不出表情,好半天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前倾,冲周狄勾了勾手。 周狄犹豫了下,靠上前。 贺承南声音压过来:“那你觉得我是好人么?” 周狄其实挺想摇头的,可还没等自己回答,低低的声音又传入耳里: “你喜欢她?” 周狄:“……!” 少年的脸刹时有些微红,他激动得站起来,起身的动作太大,吸引了旁桌的注意,也吸引到了不远处的乔绯。 她以为趁自己不在,那两人又欺负周狄,赶紧拿着几瓶饮料跑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没,没事。”周狄看到乔绯脸更红了,他赶紧闷头坐下,或许是觉得尴尬,抱着一瓶饮料大口喝起来。 贺承南眉轻轻挑了挑,看向别处,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伙计把乔绯点的菜全部烤好送上来,荤素搭配,很是丰富。 齐晌望着桌上的豆奶,拿起来晃了两下,问乔绯:“波波姐是吧?不是,你请我们吃路边摊也就算了,这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当我小学鸡?” 来的路上齐晌悄悄百度了小学鸡的意思,现在一口一个用得相当溜。 乔绯干笑两声,不自然的挪了下屁股,小声解释:“喝豆奶怎么就小学鸡了,豆奶含有丰富的大豆异黄酮,多喝可以美容养颜平火气,最适合你这种脾气暴躁的哥。” 齐晌:? 乔绯说得一套一套跟真的似的,而事实却是—— 豆奶便宜,三块五一瓶,啤酒八块钱,男人喝起来还没个完。 她精着呢。 一直没出声的贺承南把吸管插到齐晌的豆奶里:“哪那么多废话,喝。” 齐晌:? 那你倒是他妈的带头喝一口啊! 贺承南的这个举动无形中增加了乔绯对他的好感,觉得这位大大哥还算平易近人,不像那个穿夹克的龟毛事多。 再细细对比,大大哥今天穿的虽然是很酷的皮衣,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奇怪的不失某种矜贵干净的气质,一点都不油腻。 果然,能坐到大大哥位置的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乔绯胳膊捅了下默默埋头撸串的周狄,暗示他敬酒。 她拿起豆奶朝贺承南说:“那我俩以奶当酒,咱们喝了这杯就是朋友了。” 齐晌噗嗤一声没崩住,“什么玩意儿?” 他捂着嘴笑,肩头一耸一耸的,笑得相当色气,就欠开口问一句是人奶还是豆奶。 贺承南当然懂他在笑什么,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笑你妈呢一副流氓相】 齐晌虽然还是控制不住笑,但因为贺承南的眼神,还是强忍住端起豆奶去回应乔绯,瓶子刚要碰上,乔绯却直接让开: “有事吗,我说要跟你做朋友了?” 齐晌:……? 说完乔绯格外亲切的把瓶子碰上贺承南的,笑得甜美可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叫波波,是热格的dj,你呢,叫什么?” 他叫衣冠禽兽! 齐晌也不笑了,很受伤的坐在一旁咬吸管,心里默默嘀咕。 贺承南唇边漾出一点笑,拿豆奶瓶碰上去,慢条斯理告诉她:“霸霸。” 啪塔一声,乔绯刚咬到嘴里的排骨掉出来。她笑容顿在脸上,缓了缓,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爸爸?” “嗯。”贺承南重复:“霸霸。” 齐晌:…… 周狄:…… 顿了会才对着三个目瞪口呆的人解释:“霸气的霸。” 呼,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名字的确骚里骚气的,还有点占人便宜的意思。但乔绯也能理解,像他们这种混社会的大哥,都不会带真名出来混的,而且还都喜欢给自己取类似“飞龙”“傲天”这种一听就自带气场的艺名。 乔绯只能入乡随俗的喊了声:“幸会了,霸,霸霸哥。” 贺承南敛眉默笑:“久仰,波波姐。” 周狄:…… 齐晌更是没眼看,心道这俩人怎么不手牵手去奥斯卡呢?这逼装的他这个耿直的特种兵都看不下去了。 毕竟今天是讲和酒,乔绯跟贺承南碰了一杯,还是给了齐晌一点面子,把豆奶移过去。 “喂,那你叫什么?” 齐晌:? 不是,怎么到我这态度就这么敷衍随便了? 齐晌今天穿的是一件工装夹克,他挽起袖子,摆足气势,正要响亮的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号,乔绯忽然收走豆奶,抓了抓头发: “行了,说了我也记不住,干脆我就叫你夹克把。” “……” 我他妈现在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了? 齐晌有情绪了,不满的小声朝贺承南发牢骚:“这丫头完全不吊我啊!” 贺承南微笑不语,牙齿咬话:“刚才笑得那么下流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齐晌:“……” 贺承南有洁癖,日常在家里送到口中的都是佣人精心挑选过的,出门在外也都是高档场所,第一次来这种嘈杂市井的烧烤摊,他适应了很久,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还是没法将就。 一整晚,他一根烧烤没吃,豆奶也只堪堪饮了两三口。 乔绯问贺承南怎么不吃,贺承南一带而过:“我晚上不吃辛辣。” 她和周狄,齐晌面前摆满了吃完的签签,这样一对比,贺承南干净的桌面反而生出一丝可怜巴巴的味道。 乔绯默默想了会,放下手里的烧烤。 “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她离开烧烤摊。 她记得马路对面有一家甜品店,她以前经过时吃过几次,那家的招牌甜品甜而不腻,很好吃。 贺承南等了十分钟乔绯都没回来,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他原本还有别的事,耐心又等了两分钟后,贺承南站起来跟周狄说:“她回来你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周狄:“嗯。” 正好贺承南的手机响起来,他边走边按下接听,刚说了两句,身后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紧接着,有姑娘叫住了他——“霸霸哥!” 贺承南动作一停,转身看去。 乔绯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正朝他这边跑,两个丸子头被风吹得发丝微乱,脸蛋红扑扑的,胸前的项链一晃一晃, 跑近后喘着气: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说完她抬起手里的口袋,送到贺承南面前: “这是我给你买的小蛋糕,香草味的,行吗?” 姑娘的眼睛在昏暗的巷道里一闪一闪眨着,睫毛下柔软的光影莫名触动了贺承南的某处神经,他迟疑片刻,接过来淡声道: 65.终章 跳订太多就会看到防盗的随机章节哦。  周一晚上一到热格, 乔绯就把周狄拉到后台商量。 “不是吧, 装你爸爸?”比她还要小两岁的周狄一脸不可思议:“我这样子装你哥都没人信好不好。” 乔绯细细一打量, 还真是。 周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的青春少年,没一点能压得住的气场。 她绝望叹气:“那怎么办, 我身边除了学校的同学就认识你一个异性朋友了。” 周狄趴在她旁边帮着想了想, 忽然眼睛一亮,“别慌, 有个人!特别合适!” “谁?” 周狄靠到乔绯耳边说了个名字, 乔绯眉头一皱, “他?行不行啊?” 林靓希从他们面前经过, 看着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红唇一扬:“哟, 你俩在这偷情呢?” 周狄一听, 身体不好意思的缩回去,脸也泛了点红:“别胡说,希姐。” 林靓希这种熟女在场子里风情惯了, 见谁调侃谁, 压根没想到周狄会脸红, 她跟看新鲜似的走到周狄身边:“喂, 你不是吧?真喜欢咱们绯绯啊?” 乔绯原本没在意林靓希的玩笑话, 可周狄的反应却应激的奇怪, 眼神躲闪, 不太敢看乔绯的样子。 尴尬了几秒, 他推开椅子,强自镇定的离开后台:“你们聊,该我上场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乔绯被周狄这个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里纳闷——他喜欢自己? 她可是一直把周狄当弟弟看的。 林靓希看乔绯转不过弯的样子,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点拨她:“他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 “不一定吧。”乔绯觉得这个论点成立的依据不够充分:“照你这么说,他是看到你过来了才红的,说不定是喜欢你呢?” 林靓希刚画好的眼尾上挑撩人,顿了下,颇自信的勾起红唇:“也是。” 乔绯:“……” 顾不上去分析周狄的心理,乔绯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她跟着离开后台,按下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办公室。 第二天。 热格每个月都会打造一个节日趴吸引年轻人参与,这个月的月尾刚好是万圣节,策划部便做了一系列的方案,通知了贺承南好几次,他今天才得空过来开会,听听活动安排。 开了一小时的会,通过了最终方案。贺承南总公司还有事,吴英俊和副经理送他离开,三个人在电梯里,副经理忽然问吴英俊: “那明天下午我让财务把预算方案做给你。” 吴英俊顿了顿:“晚上给我吧,我下午要去帮乔绯一个忙,可能不在,哦对了贺总。” 副经理当老板的面说出这话,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的吴英俊马上转过身,朝贺承南报备道:“明天下午我请个假。” 贺承南刚才也听到了乔绯的名字,眉心不察觉的动了动:“干什么。” “有个兼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让我以家长身份明天下午一点去趟她的学校,那姑娘工作挺卖力的,来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贺承南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电梯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直到到了负一楼,吴英俊和副经理左右恭送,贺承南跨出电梯门口,才不轻不重的留下一句:“你明天下午去一趟总公司,上半年热格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英俊怔住:“啊?” 三秒后回神:“哦……是。” 对于找吴英俊来扮自己爸爸的事,乔绯觉得周狄这个建议真的是太棒了。 吴英俊今年四十五,体态稍胖,一头刘欢款的中长发完美的符合了一个想要把女儿教育成音乐家的中年男人形象。 下午一点,乔绯站在音乐学院大门口等。 她和吴英俊约定的是这个时间,因为要事先对一对词,所以比系主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小时。 十二点五十,乔绯看着路口,正等着吴英俊的那辆白色奥迪出现,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忽然从隔壁街拐弯驶来。 随着逆光前行,黑色车体像蛰伏在深夜里的猛兽,气场嚣张醒目。 乔绯揉了揉眼睛,跳过那辆自带滤镜和光芒的豪车,又巴巴儿的看后面。 英俊哥怎么还没来。 正伸长了脖子眺望,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了。 乔绯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车窗降下,车里的人懒懒的叫了声——“波波姐?” 乔绯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等回了神的时候一个虎躯一震。 回头,弯腰,看车里的人。 精致剪裁的炭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暗褐金的花纹领带低调内敛,外套浅口很讲究的露出折叠手帕,西装革履,清冷矜贵。 ……乔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大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带着血腥味的黑色衬衣曾让她吓得心肝乱颤。 第二次的讲和酒,他穿的是黑色皮衣,硬朗帅气,man到爆表,浑身都是荷尔蒙气息,但乔绯还是觉得他很危险。 第三次在酒店,黑色的奢侈风衣冷清高傲,不过因为那块手帕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些。 总之,乔绯印象中的大哥是黑色的。 绝不是今天这样——绅士,优雅,还带了一丝沉稳的严肃感。 贺承南见乔绯看自己看到发呆,嘴角轻轻勾起:“等人?” 乔绯愣了一愣,收回目光,结结巴巴答:“啊。等人。” “嗯,那不打扰你了。” 贺承南说完便重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乔绯手机忽然响,她看到是吴英俊的号码,马上接起来,贺承南不慌不忙的开出去,速度很慢。 从后视镜里看,乔绯正抓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在心里倒数。 “3” “2” “1” 倒数结束,身后果然传来女孩呼喊的声音—— “那个,等会啊!霸霸哥——!!!” 被临时放鸽子的乔绯实在没有办法了,抓个猴子也当兵,吴英俊打电话说来不了,事情迫在眉睫,霸霸哥虽然年轻了点,但好歹今天穿得这么体面,倒有那么一点家长的味道。 乔绯气喘吁吁跑过来,趴在贺承南车窗上,可怜巴巴:“拜托,帮我个忙。” “嗯?”贺承南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笑了:“什么忙?” 贺承南今年二十六,虽然穿得沉稳,还是缺了那么点中年男人的味道,还好乔绯早有准备,她买了几个假胡子,原本想着既然吴英俊肯来就用不上,但现在人换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贺承南,就不得不上道具了。 坐到劳斯莱斯上,乔绯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假胡子,撕开背胶,然后在贺承南唇周找角度。 贴胡子这种事也很考技术,务必要贴的自然生动。 乔绯勾勾手:“霸哥,你过来,近一点。” “……” 贺承南看着她手里几个黑绒绒的东西…非常的生理不适,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这个是八字胡。” “这个是一字胡。” “这个是阿凡提同款。” “这个是腾格尔同款。” 乔绯一个个比划,材质粗糙的假毛混在一起在贺承南脸上蹭来蹭去,蹭得他痒痒的,有些不耐烦。 他有洁癖,讨厌这些脏脏的廉价的东西。 身体下意识抗拒,他身体往后倒,乔绯却忽然双手握住他的脸—— “别动啊,霸霸哥。” 她眨着眼,眼神认真。 和那晚风里跑来的她说“不好意思啊霸霸哥我不知道你不吃辣”一样,眼里好像倾泻了整片星辰的光,温暖灵动。 姑娘柔软的双手托在他脸颊,把他又拉近了点,软糯的求道: “一会就好,求求你了。” 贺承南:“……” 心莫名其妙的就软了,那股不爽也无影无踪的退了回去,好像所有的坏脾气都对这个姑娘自动免疫。 真是… 推了文化.部的会议来这给她扮爸爸,贺承南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疯得不轻。 几分钟后。 贺承南鼻下被贴上乔绯精心打磨修剪过的一字胡,比起之前的生硬来说,姑娘巧手修了修,现在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但贺承南看自己还是想吐。 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幸好齐晌和褚焱没在身边,否则这事说出去他们能笑到抱孙子的那一天,然后顺便说给他们孙子听,一代一代笑下去。 乔绯很满意被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爸爸,她看了看表,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她正好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跟贺承南说一下,免得待会在系主任面前穿帮。 “霸霸哥,今天你就装我爸,待会到我们主任面前,你只管听,只管点头,他说什么你都笑,左耳听右耳出就是。” “……”贺承南心里估计,这姑娘肯定是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不敢告诉家长。 他应下,乔绯却依旧不放心似的,还要跟他演练一次: “霸霸哥,你得进入一下角色,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儿。” “……” “你叫我一声。” “……波波?” “噢,我差点忘了。”乔绯拍了拍脑袋,“我真名叫乔绯,我家人朋友都叫我绯宝。” 贺承南:“……” 乔绯见他微愣,催道:“快呀,霸霸哥,你必须马上进入角色!” “……”贺承南叫不出口。 “来嘛,别不好意思,叫我绯宝,绯——宝!” 贺承南唇有些干燥,他拿起车里的矿泉水,面朝前方喝了一口,而后顿了三秒,不自然的喊: “绯宝。” “嗯!爸爸!” “……” 凭空多出个伶俐娇俏的女儿,贺承南刚喝下去的水呛出一大半,心理上还没接受过来,一只纤细的胳膊又挽住自己: “爸爸今天贼帅!快来——”乔绯靠到他旁边,变魔术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前置镜头一放:“跟女儿来一张!!” 贺承南:“……” 身体下意识去躲,已经来不及了。 咔擦一声,父女情缘的罪证已经留下,乔绯拿着手机喜滋滋的打开美颜,还不忘安慰他: “放心,我不会只修自己的。” 贺承南:“……” 妈的,脑阔真他妈疼。 闹了一会,双方差不多也进入了角色,一点五十,贺承南把车开进学校,停好后正要下车,乔绯却忽然拦住他: “爸爸,你紧张吗?” 贺承南停下来看她,伴着轻笑薄唇一勾:“紧张?” 二十三岁那年贺承南锋芒初露,行事嚣张,截了一个前辈的生意,对方损失上亿,基业垮了一半,一怒之下找了国外黑手放言买贺承南一条腿。 也就是那时候,贺枭群找来了退伍的齐晌贴身保护贺承南。 最刺激的时候,贺承南和齐晌跟一帮黑手在c城上演极速飙车漂移。就算是那样的时刻,贺承南都没紧张过。 现在? 呵呵。 ? 爸爸我还真他妈有点紧张。 姑娘手里好像提着什么食物,塑料袋里蔓延着腾腾热气,她视线也跟着一并过来,看向自己。 贺承南马上收回看她的那道目光,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似的,眉目淡淡的骂齐晌: “有事吗你,几点了,还在过道里叫?” 齐晌忙说是是是,他故意招呼乔绯:“那波波姐,我送你下去?” 乔绯看了眼贺承南,虽然自己蒙对了大哥还住在这,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 大哥的心情一看就不怎么样,好像跟夹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乔绯很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啊了声,点头跟着齐晌往外走。 “回来。”背后却响起冷声。 齐晌立马一个回头:“欸,干嘛?” “滚!” 天,大哥又发火了。 乔绯大脑发蒙,也顾不上齐晌了,保命要紧,于是一个转身赶紧麻溜的跑起了小碎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过道里。 贺承南:“……” 齐晌:“???” 小姐我演个戏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贺承南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齐晌的求生欲瞬间到达顶峰,他双手合十,安抚老板: “一分钟,我马上给你追回来!” 贺承南冷冷撂下一句话:“明天你不用滚回来了。” 齐晌知道老板这句话的前缀是——没把人追回来的话。 他马上跟着跑到电梯处,果然,乔绯正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被追杀的紧张模样。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 乔绯二话不说准备进去,迈腿的一刹那,忽然横空飞来一只粗矿的手臂。 “波波姐,救个命行不行。” - 没一会,2888门外又有人敲门。 褚焱好像早就猜到了结局,抿唇,声淡淡的笑:“预祝老板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站起来,把酒店送来的简餐倒进垃圾桶,“晚安。” 贺承南还在不爽,靠在沙发上假寐,一动不动,听到褚焱去开门,似乎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之后便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塑料袋摩擦作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弱弱的喊他: “霸,霸霸哥,我能进来吗?” 贺承南心中暗动,面色却毫无波澜,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影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顿了几秒,起身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 哄大哥已经很难了,现在乔绯还身负夹克哥的重任,要来哄一个生气的大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略干燥的唇,把手里提的两大包食物送到贺承南面前: “我……我来请你吃宵夜啊。” 她声音像羽毛,软软的,轻柔的,无意落到贺承南心尖上,荡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花香细雨,无声无息的就从四面八方渗入他身体里。 刚才被齐晌惹出来的那股不爽莫名其妙也随之蔫了下去,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看到乔绯手上被口袋勒出的深印,贺承南顿了顿,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拎走口袋。 “买的什么,这么重。” 乔绯明显感受到了大哥情绪的缓和,忙跟上去答:“海鲜云吞粥,还有一些小菜,都不辣的!” 进到房内,贺承南招呼她:“随便坐。” 乔绯规规矩矩的在沙发对面坐下,拉开打包袋,把里面的两碗粥,几份小菜放到茶几上,再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递了一双给贺承南:“快吃吧,要凉了。” 筷子停在空中,贺承南犹豫了下,接过来。 乔绯这个人很随性,对吃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算从前还是千金小姐时,她上可以在西餐厅优雅的吃鱼子酱鹅肝,下可以在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所以这时的她也没想那么多,加上有点饿了,夹起一块卤汁凤爪就啃起来。 贺承南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绯吃,看姑娘吃得认真,他唇角忽地一勾:“波波,你不怕吗?” “啊?”乔绯抬头:“怕什么?”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跟你。” “……” 乔绯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承南头发是湿的,身上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带子随意系在腰间,麦色胸肌在光下忽隐忽现,偶尔一滴水珠落入胸口,像跌进了无尽的欲望深处,让人充满遐思。 他很随意又很自然的在散发男性浓烈的荷尔蒙。 乔绯拿纸巾包住嘴里的鸡骨头丢到垃圾桶,缓了缓,坐直身体正色道: “霸霸哥,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哦?哪种人?” 乔绯抿唇想了会,发自内心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承南略一顿,饶有兴致的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暧昧的热气:“但我也是个男人。” 乔绯:“……” 两人头靠得很近,成年男女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夹杂那么一点海鲜的鲜香味,让室内的氛围莫名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乔绯咽了咽了口水,眼神闪烁,主动往后躲了一点,然后站起来,不自然的擦干净嘴角: “霸霸哥,我,我还是先走了。” 贺承南看着姑娘秒怂还有点泛红的脸,笑了。 说她胆小吧,她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能跟一群男人尬戏诡辩。 说她胆大吧,他随便撩了一句就怕成这样。 “开个玩笑,别当真。”贺承南莫名觉得逗乔绯很有意思,他摸出烟走到阳台上,像是让她放心,给她足够安全的距离:“你吃,我抽根烟。” 乔绯戒备的看着他,不动。 贺承南无奈的摸出打火机,点火的一瞬自己思忖了会,淡淡说:“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