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给大佬点朱砂痣》 1.头顶草原的霸皇 “什么,回去?” 累死累活才到达满级、正准备欢欢喜喜退休、迎接往后的快乐生活、顺便养只小奶狗的萧青棠表示拒绝。 系统666叹气道:“我和你说过,做人要有良心,别太放飞自我。你欠下一堆债,又一走了之,激起了民愤。主系统发布强制任务,让你消除怨气值,且颁布处罚令,冻结你全部奖励,任务完成后才能解冻。”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期间收视率越高,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但因太规矩,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以致收视率很差,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就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心痛到难以呼吸,“我也有错,在你堕落前,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萧青棠啧啧两声,盈盈上前,伸出一只小脚丫,踏在他的胸膛上,鄙夷道:“看看你自己,真是可怜,又没有什么用,幸好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微转身,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向男人娇滴滴道,“陆哥哥,过来。” “棠棠,为什么?”少年不敢置信,一双眼里竟有泪泽在闪,声音里满怀委屈与讨好,如被抛弃的狗狗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萧青棠戏谑道,当着他的面,便和俊朗男人抱作一团,缠绵旖旎,“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少年双目赤红,身体一僵,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如雪,想爬起来但没能如愿,目光愤怒含怨,染上丝丝恨意。最终,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犹如百花枯败,一片荒寂,毫无生机,又问道:“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呵呵!”萧青棠娇笑两声,小脚丫往上踏去,点了点他的下巴,微微倾下身笑道:“小可爱,你怎么这么蠢呢?还惦记着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少年终于崩溃,绝望大吼:“萧青棠!” …… 回放一段记忆,再看光幕上的男人,萧青棠忆起他是谁了。当日的少年,是东皇国七皇子,自幼喜读诗书,为人温柔腼腆,纯真无瑕,并无夺位称皇之志向。 她绑定的晋江影视系统名下的反派系统,目的是激励男主成为大佬。 当时,她耐着性子,日日撩拨这只单纯又粘人的小奶狗,刷爆了好感度,如愿让他爱上她,为了激起他的斗志,让他雄起去争权夺利,她故意设计假死,以嫁祸给当时的太子。 然而小奶狗悲愤欲绝,并不思量着报仇雪恨,反而日日醉生梦死,因哀大莫过于心死,一切都不在乎了。 但这怎么行? 萧青棠二度出手,故意不小心泄露踪迹,让他找到她,再残忍地告诉他真相,接着便发生了记忆里的那幕。 在发现她没死的狂喜中,又坠入更深的绝望里,小奶狗,就此进化成了大狼狗。她的任务完成。 “想起来了吗?”系统666又问道,一脸唏嘘,“有什么感想?” 萧青棠望着光幕,里面的男人气宇无双,经过十几年磨砺,早已成为一代雄主,扫灭天下诸国,完成大一统,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不再是昔日那个害羞粘人的小奶狗。 她老老实实道:“挺有成就感的!”一只柔弱的绵羊,在她的激励下,成为凶猛的狮子,这成就感杠杠的。 “……”系统666胸口发痛,咬指头:好想打死宿主+1。 【叮咚,传送完成!惩罚任务,由主系统随机选择任务世界,任务地点,以及任务时间。 】 在萧青棠尚未反应过来时,被一股大力推下,就摔入了任务世界,直白地掉在了男人的面前。 她一脸懵圈,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还没有布局呢,还没有谋划呢,还没有搞清状况呢!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男人低下头,望着她时,怔了怔。 萧青棠尬笑着,脑海里有千万句话闪过,但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2.头顶草原的霸皇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90!】 【在萧青棠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她心里一个抽搐,这是多大的仇恨啊,才一见面,怨气值就往上升。 这男人未免太小气,过了十三年,竟还计较着。 不就是在名义上,给他戴了一顶绿帽么? 万里江山在手,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萧青棠敛去杂思,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语气尤为复杂,那目光里,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惶惶低下头,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唇紧紧抿着,手紧攥着马绳,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妖媚,眼神如初真挚,那望向他的目光里,似有万般情绪倾泄,那么深情,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但情意值的上升,让她心里松了松,估摸着,是她的一声“炎哥哥”,唤醒了他埋在心里的爱意,便似火山爆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今他正是爱恨交织时,且看她如何扭转,让他心里充满爱,充满阳光。 一念至此,萧青棠心里成就感满满,昔日牺牲自己做大反派,激励一个又一个人成为大佬,如今又奉献自己,帮助他们化解仇恨,早日过上和谐美满的生活!】 “炎哥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萧青棠勉强笑着,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极为复杂,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双眼盈盈含泪,那般痴痴地望去,忽又自嘲一笑,“你怕是,不想见我了,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已心满意足,只盼你好,我便好!” 她失魂落魄的,正想转身而去,但眼角余光里,却见秦炎陵似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去,只见他轻抬着手,立即有一人骑马上前,恭敬地递上金色的弓箭。 秦炎陵面无表情,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她。 “炎哥哥,你……”她怔怔道,面色煞白如雪,似难以置信,情绪近乎失控,压抑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愿我一死,能化你心里恨意。”她闭上了眼,容色十分痛苦,泪珠缀在睫毛上,柔软的身姿在清风中,尽显单薄纤细。 秦炎陵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脸。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曾疯狂寻找她,日日夜夜受煎熬,有如万毒噬心之痛,原本已绝望了,已放弃了,但时隔十三年,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炎哥哥? 她摆出这种姿态,毫无愧疚之心,是恬不知耻,还是想告诉他,她当年有苦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3,情意值95!】 呼!破空声传来,那一支利箭,以无法回头的决绝姿态,凶狠地射了出去。 萧青棠胸口一痛,呆呆地睁眼看去。铁箭插在心上,无一丝偏差,足可以看出,射箭的人有多么恨! 鲜红的血漫开,染红了洁白的裙,像是盛开了一朵最鲜艳的牡丹!滴答滴答,鲜血汩汩而流,滴落在草丛间。 她嘴角蠕动,向他望去时,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仰天缓缓栽倒,那最后一眼,含痴带情,那么恋恋不舍,将他印在了心底。 【萧青棠回到系统空间,和666对坐着,二脸懵圈。 【“我以为他不会射箭的。”她捂着胸口,做出痛苦表情,“早知道这样,我该撒着欢儿先逃的!这男人也太狠了点,把我囚起来,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来一段虐恋情深,以及幡然悔悟,那不是更好么?”】 【 666感慨道:“他的狠,全是你逼出来的。人家下手狠,正说明爱得深。”】 【“6啊。”萧青棠幽幽喊道。】 【666戒备道:“干嘛?”】 【萧青棠双眼冒小星星:“你去和主系统商量商量,秦炎陵统一了天下,正是意气风发时,我们何必去打扰他平静的日子呢?把他给折腾一阵,又抽身而退,这不是缺德么?”】 【“强制任务,没得解!”666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萧青棠咬牙切齿:“那能选个简单的吗?这才第一个世界,好歹来一个普通副本,结果上个炼狱副本!】 秦炎陵下马,一步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像背负着万顷大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沉如在滴墨的目光,直直扫向了草丛间,落在那抹血白身影上。 她面色苍白,残留着痛苦、不舍、柔情,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生机已绝。那当胸一箭,残忍决绝没有留情。 ——炎哥哥,你害什么羞呀?我喜欢你,你呢? ——你若不喜欢我,我便把你按在墙上,吻到你喜欢为止!你若喜欢我,我便会把你按到床上……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好不好?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 ——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她死了,便再也无法骗他,也无法离开他了。 秦炎陵单膝跪下,左手撑在她右侧,缓缓倾下身体,在她尚有余温且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一吻。 那么温情,那么缱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73,情意值100!】 3.头顶草原的霸皇 “棠棠。”秦炎陵唤道。他轻轻地,抱起了她,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爱恨交织,“我做错了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微风徐徐,草丛绿浪翻涌,女孩洁白的裙上红梅朵朵,苍白着一张脸,睫毛微微颤着,唇瓣鲜红欲滴。 她已没了生机,余温正在散去。 “启程回宫。”秦炎陵吩咐道,字字句句轻柔,分明是温软含情,却让人遍体生寒,“速命药圣制出药水,朕要保她尸身鲜活,朕活过久,便要她陪多久,他日朕驾崩,便让她陪葬。” 无论生与死,她都别想再摆脱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我们别去惹他了,这货不好惹。”】 【“但要等多久,你知道吗?少则数年,多则一生,我急着回家呢,哪有空等这么久?如果我的奖励还在,就能使用年卡一刷,几十年就过去了。”萧青棠攥了攥小拳头,又捂住胸口,心痛难忍,“想念我被冻结的小金库!”】 【666咬指头:“但你都死了,要复活吗?”】 【“不急,我虽然死了,但你还活着啊?”萧青棠飞去一个媚眼,本就生得妩媚魅惑,如今更是勾魂夺魄,“等你死一次,我们就一起复活。”】 【然而,作为一个机械的系统,666没感觉到心脏中了一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惊悚+2!】 【“给他戴的绿帽,是我们一起干的。我被当胸一箭,你怎能置身事外呢?”萧青棠笑眯眯,笑容和蔼可亲,如天上小仙女,拉着哆嗦的666,“6啊,到了你演技大爆发的时刻,去吧,告诉他真相,我相信你,加油哦!”】 【“说归说,你别笑。”666抽出手,忙退后两步,心有余悸道,“就是告诉他,你有苦衷吧?”像类似的事,以前做任务时,它干过无数回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不用告诉他全部,开一个头,让他自己去查,一点点发掘真相,一点点降怨气值。”】 秦炎陵低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巧纤细如燕,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十三年来,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满足,她真实的在他怀里,且再也离不开他了。 “小姐!”忽的,一个尖锐悲痛的声音乍然响起。 侍卫们簌簌冒出,层层护着秦炎陵。 霎时,秦炎陵容色冰冷,目光如寒霜,杀意如潮。他认出了,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陆哥哥”,萧青棠的奸夫,很好!他居然还敢出来! “小姐!”男人双泪垂,临近时重重跪下,整个人在发颤,悲痛悔恨,字字句句如在泣血一般,“属下不该顺着您,不该让您见秦炎陵的……”他猛地抬头,那眼里的仇恨,便似燃烧着的烈火,熊熊旺盛,让人触目惊心,“都是你!小姐心心念念着你,你居然杀了她!!!” 他大叫着上前,拼了命似的,整个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冲去,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击飞。不到片刻间,他全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脸上挂满了血泪,哭道:“小姐,小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怎么,回事?”秦炎陵嘶哑着声,用力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微微发白,目光轻颤着,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着的弦,像是随时会断般,忽大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陆哥哥”,不是她的奸夫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知道问吗?”男人又哭又笑道,情绪已然崩溃,愤怒地宣泄着,恨意充斥着双目,“但有用吗?小姐已经死了,还有用吗?你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的好母后啊?去问她当初如何一手遮天的?” 秦炎陵浑身一震,猛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几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他所有的仇恨,都砸成了碎沫,更甚至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巨荡冲击!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是爱着他的,只是母后从中作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个想法一旦成立,便意味着,他误会了她,且亲手杀了仍爱着他的恋人!两人之间,原本只有误会,可如今已生死相隔,此生此世再也回不了头! “棠棠……”他轻轻唤着,喃喃自语,怔怔出神,犹似在求安慰一样,声音压抑,蕴着浓烈的恐慌悲哀,有濒临崩溃之状,颤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吗?” 但他怀里的女子,已不会回答他,那么安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 秦炎陵身体一僵,鲜血自口中溢出。 “陛下,陛下!”侍卫杜峰焦急道,“切莫伤痛,先查明再说,别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秦炎陵目光轻颤,眼里的阴沉化开了些。 男人冷笑几声,悲痛欲绝道:“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小姐已香消玉殒。”他闭上眼,面庞上浮现浅笑,喃喃道:“小姐,属下来陪您了。”话落,他嘴角流出黑血。 杜峰面色微变,忙上前一查,惊道:“陛下,他已服毒而亡!”但男人透露出的秘密,让他担忧不安,怕真的反转了当年,令陛下自责内疚。 秦炎陵久久不语,目光变了又变,紧紧地抱着怀里女孩,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他才沙哑着声,轻轻道:“棠棠,十三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依然那么爱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应该啊!”萧青棠懵圈,“怨气值怎么会上升?”】 【“我明明演技大爆发了!”666懵圈+1。】 4.头顶草原的霸皇 【怨气值不降反升?然而二人懵圈归懵圈,主系统的评定不会出错。】 【666苦恼:“我早说了,这货能夺位登基,灭八国统一天下,一点也不好惹,你偏偏不听劝,如今倒好,节外生枝。”】 【“小可爱,有点勇气好么?你好歹是个反派系统,别那么怂。”萧青棠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怨气值会上升,证明我们露了馅,他知道我们骗了他。但咱俩的演技都没问题,那应该是别的地方有破绽。”】 【666委屈巴巴道:“我刚刚才知道,因为你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在主系统那里的评价很高,所以安排给你的强制任务,也是最高级难度。”】 【“这是对我能力的肯定,不枉我绞尽脑汁,虐身虐心他们,激励出一位位大佬。”萧青棠感慨。】 【666咬指头:“你可真是渣得理直气壮。”】 “查一下,棠棠从何处来的。”秦炎陵拔去女孩胸口的箭,目光恢复冷静,语气略显冷峻,“朕密行外出狩猎,朝臣无一知晓,且围场层层关卡,她二人如何知晓的,又如何偷入的?” 杜峰大惊,急急跪道:“臣失职,立即去查!”御前这一群侍卫,全都学过追踪术,能根据人留下的脚印,查到那人的行踪。 秦炎陵轻转目光,又落在女孩身上,眼里的情愫仿若化作了实质,悲哀、仿徨、不安、恐慌。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便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在尽全力挣扎着,压抑而无助,声音轻柔似耳语,携带着丝丝期盼与恳求:“棠棠,别再骗我了。” 倘若他真的误会了她,那么她昔日所怀的,便会是他的孩子。如今,那孩子也才十二岁,她作为母亲,怎么舍得赴死,让孩子孤苦伶仃? 甚至,她那个属下“陆哥哥”,也甘愿赴死,不留下照顾少主人。 他命侍卫查询她的足迹,便是为了找到她居住地,以证明一些事。实则,几乎不用查,他便能猜测到,她八成又是骗他的,但她骗他目的何在? 旁侧,杜峰鼻尖一酸。十几年来,主子何曾害怕过,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头一次,会露出如此神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陛下,臣无能!”侍卫诚惶诚恐,“这位姑娘的足印,来去皆无,而她的属下,也只有少许足迹。”侍卫比划一番,“怕是两人有意抹去了足迹,臣查不到两人来的路线。” 杜峰狐疑道:“她二人来见陛下,为何抹去自己的足迹,且偷入围场,本该小心翼翼,还回身抹去足迹,未免太费事,也容易被我们察觉。” 侍卫头冒冷汗,头叩地拜道:“臣无能,已探寻周围数十丈,但完全查不到足迹,请陛下恕罪!除非她二人是从天上掉下的,否则便只有抹去足迹这一种可能。” “天上掉落的?”秦炎陵喃喃重复,凝望着碧蓝晴空,复又低头,看她安静如初,心口蓦然一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目光闪了闪,斥道:“无稽之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6啊,秦炎陵在想什么?怨气值咋又升了?”萧青棠纳闷道,那怨气值升升降降,和过山车似的,若不是她心脏强大,抗压能力高,早就抽搐发癫了。】 【666直摇脑袋:“你不晓得,我也不晓得。你知道的,以前你做任务时,我都是在你旁边喊‘666’的。”】 【“再次想念我万能的小金库,这个时候,用读心卡一刷,什么都显形了。”萧青棠扼腕长叹,“心痛到无法呼吸!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守着一个巨型宝库,然而打不开门,只能干看着!”】 【“慢慢就能习惯了。”666安慰道。】 【萧青棠斜睨,心头火一起,暴脾气憋不住,“逼急了我,现在就诈尸强上了秦炎陵,酱酱酿酿他一百遍啊一百遍,他什么怨气也能消了。这男人就是禁欲太久,才会积累一大波怨气!”】 【666咬指头:好想赞同宿主哦,但好羞耻,委屈!】 【然而抱怨归抱怨,萧青棠摸着下巴,细细捋了一遍恩怨纠葛,顿时笑染双颊:“懂了,问题出在孩子身上。既然知道原因,那便好办了,找个背锅侠就能一劳永逸。”】 “不必寻足迹了,我们回宫。”秦炎陵平静道,亲自抱着女孩,坐上马车。她的身子仍有余温,乖巧的、软软的,偎依在他怀里,小鸟依人一般。他取出一条手绢,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 轻柔、温情,像是对待最珍稀的宝贝。 “水、丝巾。”他吩咐道。门帘被掀开,有人端水盆入内,拱手拜了拜便退出去。他扔下手绢,轻轻地解下女孩的腰带,直接剥光了她的衣裳,用丝巾擦去她身上的血迹。 一点一点的,极为耐心细致。 须臾,秦炎陵怔怔道:“棠棠……”低低一喃,声音温柔含情。他用力的,把她搂在怀里,闭上眼伏在她肩上,久久不语。 【“吓坏我了,看他解了我的衣裳,还以为他会趁热来一发,幸好,我的炎哥哥没有这个嗜好。好开心!”萧青棠眉眼弯弯,双手捧着脸颊,眼睛冒着小星星,一副娇羞小女儿状态。】 【666抖了抖,小心肝抽搐,“亏你想得出。”】 【“你不懂。”萧青棠摇着手指,颇具经验道,“爱情会让人盲目盲心,能令人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666小声叨咕,“这不叫爱情,这叫变/态。”】 到了皇宫,马车直入圣上寝宫,白发药圣已候旨待命,禀道:“陛下,臣已备好药水,把姑娘放入水晶棺,便可永葆不腐。” 秦炎陵淡淡“嗯”了声,转身摆驾去太后寝宫。 他该问的,要问,他该知道的,也要知道,至少要明白,棠棠到底骗了他多少。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好戏要开始了,我也该找个理由复活啦!”】 5.头顶草原的霸皇 【“等我复活后……”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别说,炎哥哥的脸蛋、身材都一级棒,总不至于是外强中干,我已经预见未来的性福生活了~”】 【“醒醒,先别做梦,他都恨死你了。”666提醒道。】 【萧青棠微笑道:“我打赌,炎哥哥肯定很想我这只诱人的小狐狸精,去抚慰他寂寞的身心。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想想有点小激动~” 】 【666咬指头:“你倒是渣得明明白白。”】 “母后,”秦炎陵背脊挺直,从容漫步入内时,气场便似奔涌海啸,一重胜过一重,犹如领着千军万马般,让人喘不过气,“十三年前,关于萧青棠,母后可有事瞒着我?”他开门见山,直言相问。 太后怔了怔,霎时,久远的记忆涌入心间,瞳孔微缩,惊道:“炎儿,你为何旧事重提?”她的声音虽仍平静,但脸色有丝慌乱。 秦炎陵目光深邃,面无表情问道:“是否曾伤害过她?” 太后沉默不语。此事搁在她心里,已有十几个年头,原以为能尘封下去的。昔日,她皇儿恋慕一只狐狸精,不思上进争皇位,她岂能答应,的确用过不少手段。 还有什么不明白?秦炎陵闭了闭眼,负在背后的手,忽紧紧握着,骨节咯吱响着。他霎时睁开眼,面色虽冷静,但声音尤为低沉:“那么,昔年棠棠假死一事,可是您一手策划的?” “废太子谋害她一事,与母后无关。”太后否决道,神情镇定下去,眉目威仪,“母后虽曾威逼利诱,但她一直不肯放弃,妄图缠着你飞上枝头,不愿舍弃荣华富贵。只不过,母后尚没来得及下杀手,废太子便替你除了祸端。” 自古红颜祸水,那萧青棠生得太妖媚,只会诱人沉迷女色,白白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仅仅如此?”秦炎陵目光冷肃,“期间,没有别的算计?母后没有私心?” 太后气得拍桌,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哀家虽非你生母,但尽心抚养你长大,在你心里,难道哀家还比不上一只狐狸精?”她显然气极,皱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若不是有宫女扶着,便会瘫倒下去。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当时,棠棠有了身孕,母后可知?” 太后目光闪烁,轻抚着胸口,语气惊讶:“她有了身孕?”见他不言语,一双眼尤为深邃,她心里一阵发虚,口里的话,却是愤怒质问:“你当母后是什么人,若知她有孕,岂会对孙儿下毒手?” 语毕,她紧攥着衣襟,似气得难以呼吸,竟晕厥过去。 瑞和殿人仰马翻,御医、宫女来来去去,气氛紧张激烈。秦炎陵立身殿内,等上半个时辰,直到诊脉、用药事毕,太后安然入睡后,才摆驾回琼玉宫。 寝宫角落,摆放着一口晶莹的棺,与床紧挨着。在水晶棺里,萧青棠脸蛋桃红,气色颇好,穿一身淡蓝色云绸,口角微微含笑,宛若睡着了般。 秦炎陵站在水晶棺边,凝望着其内的她,日落西斜,微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入了室内,时光大门恍若开启,今与昔,似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 他恍惚间,看到了十三年前,他初见她时,在人群里的她,鲜活、明艳,宛若在万丈悬崖上盛开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就那样的,撞入他的眼帘。 月圆花灯会上,无数朵烟花盛开,照亮了整片夜空。在繁杂的人烟里,他腼腆地,向她递去一盏花灯,看她笑盈盈接下,眼里映着漫天烟火。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想有个家,家中有他,有她,有孩子。 ……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80,情意值100!】 但为什么,她要骗他呢?为什么又要说,她只是在玩弄他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整整一夜,秦炎陵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陪伴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答案,一是她由始至终都在骗他,从不曾爱过他;二是她真有苦衷,当初抛弃他实乃迫不得已。 他盼着是第二个,宁愿承受误杀心上人的悔恨,终一生痛苦,也不希望她在骗他。 但看如今情况,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若她真骗了他,那必有后招,他坐等便是。昔年,她被废太子谋害致死,后来竟能死而复生,如今再来一次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太吃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怨气值升升降降,辗转反复不定,看来,在我们炎哥哥眼里,我果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萧青棠比着小心心,目光贼兮兮的,“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她高兴得吹了声口哨,“我简直爱上有霸皇体、少女心的炎哥哥了。”】 【“真的?”666狐疑。宿主的渣,给它的印象实在太深。】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要给他生小猴砸!”】 翌日天明,正值上朝时,秦炎陵踏出寝殿,便见杜峰匆匆前来,面色微显震惊,拜道:“陛下,昨夜在京城街头,出现一名巫医,有起死回生之能。臣不信,派人去见证,竟发现如实!” 秦炎陵身形一顿,像是陷入两难之地。须臾,他开口道:“传召巫医入宫。”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发白。 要开始了么?如他预料的,她又要骗他? 转瞬,他目光冰寒,匆匆下令道:“巫医怪力乱神,意图惑乱人心,留之不得,即刻处死他!” 杜峰怔忡。 但秦炎陵刚走出两步,便猛然回身,望着寝殿内的水晶棺,她在其内,容色恬静。两人隔着短短三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刹那间,美丽的、活泼的、妩媚的、撒娇的……充满朝气的她,一齐跃入他的脑海。 那全都是活着的她! 秦炎陵的目光轻颤着,脸上血色褪去,一字一顿:“传召巫医入宫,救活棠棠!” 6.头顶草原的霸皇 圣谕再一次反转,令杜峰又一怔,但见秦炎陵面色复杂难辨,忙回道:“臣立即传巫医入宫,救活姑娘!”对于十三年前的事,他只是一知半解,如今见陛下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发酸。 秦炎陵迈步而回,望着水晶棺里的女子,缓缓地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曾埋在记忆深处的,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此刻一点一滴的,全部涌现在脑海里。他似在恳求,又似在警告,低低道:“棠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全部抹去,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收回手负在背后,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却背道而驰,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心直抽搐着,“6啊,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7.头顶草原的霸皇 【666吞吞吐吐:“这个,一上来就勾引……这也太,太劲爆了吧?”】 【萧青棠眉飞目舞,整个人精神极了,“6啊,能用酿酿酱酱解决,何乐而不为呢?既舒服,又能完成任务。炎哥哥太口是心非,闷骚闷骚的,只能我主动啦~”】 【“那要扑倒他么?”666纠结地咬指头。实则在内心,它是不赞同的,因为太没有节操了。】 【萧青棠撩了撩发丝,“去扑倒他是低级媚术,如本狐狸精这类的,自然是勾引他来扑倒我呀。”】 “下去!”秦炎陵容色冰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青棠哆嗦了下,偷偷瞄他一眼,便又埋入他怀里,像在撒娇般地蹭了蹭,忽伸出粉嫩小舌,飞快地舔了下他的喉结,才软软道:“也好,不耽误你上朝,我服侍你起。” 她扑闪着眼睛,又向他偷瞄去一眼,脸颊上微显粉霞,攥着他一角衣袖,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秦炎陵目光幽深,唇紧紧抿着,她离去时,残留的柔软触感仍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心情一片激荡,陌生的情潮涌上心间。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她。她生有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又莹润,恰似黑珍珠浸在水银里,分明是媚骨妖娆,偏偏神态纯真娇憨。 “炎哥哥,该起啦,还要用早膳呢。”萧青棠半歪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似无意地摸了下,便撑身而起,那副姿态娇软而撩人,眨了眨眼睛,对准他吹了口气,“否则,会迟了早朝的。” 秦炎陵冷冷地瞥去,便一甩袖下了床,但被萧青棠拉住,她跪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莹白的手,倾上前去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合上腰封。期间,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滑过他的颈,又缓缓抚过他的胸膛,再往他腰间绕了圈,整个人便似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 恰恰,她又一抬头,那勾人的小媚眼,便自然飞了过来。 秦炎陵的呼吸,一点点的,加重,紊乱。然而彼时,小狐狸精却似未见,一扭小蛮腰,便袅袅娜娜下了床,光着洁白的小脚丫,轻纱拖在地上,衬得身姿柔软娇美,又显飘逸。 “传膳,我饿了。”萧青棠笑吟吟道,摸了摸小肚子,“快点哦。” 但在宫女们端上菜时,她翕动小鼻子,忽偏身一转,直直撞倒了一盘菜。 咯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秦炎陵目光一扫,先看向了萧青棠,张口便欲问她,但临到口里,才将那句“可有伤到”咽了回去。 “奴婢知罪!”宫女一慌,忙跪下惶惶道。 “无碍。”萧青棠一面含笑着,一面抹去衣上的菜肴,“本是我不慎冲撞了你。帮我去打水,我想沐浴,正巧睡了几日,也该洗洗。” 闻言,宫女犹豫了下,低着脑袋,对向了秦炎陵。 秦炎陵抿了口粥,用丝巾擦了擦口,淡淡道:“去温池。”在他的寝殿里,修有一口温池,常年水温适宜,且具有流动性,池水干净无尘。 在一面绣着青竹的屏风后,萧青棠缓缓解下腰丝带,动作又柔又美,映在屏风上的倩影,每一分恰到好处,几乎毫无瑕疵,便似一副流动的画,简直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尤为撩人心弦。 她下了水池,随着走动,水花轻轻溅起。那水花声,分明很淡很浅,却似激昂的旋律,奏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乐曲。 秦炎陵盯着屏风。旁侧,宫女们全都低着头,殿内唯有水声,轻轻的,浅浅的,让人心动的。 片刻后,萧青棠娇软的声音传出:“把我的衣服拿来。”但她一抬头,便对上秦炎陵的眼,好似怔了怔,当即捂着胸、缩着腿,满头青丝飘在水面上,粉颊含春情,大眼水汪汪,声线略显慵懒妖媚:“炎哥哥,怎么是你啊?你可真坏,偷看人家沐浴哦!” 秦炎陵捧着衣物,飞快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何况本也没看头。” “口是心非。”萧青棠咕哝,一手捂着胸,一手去扯他手里的丝巾,但见他把东西往池边椅上一放,其人便走开,不禁又叨咕一句,“假正经。” 秦炎陵步子一顿,忽回头望去,认真地打量她莹白身躯,点评一句:“比以前丰满。”以前的她,便似青涩的小果,而今已熟透,正待人采摘。 “这就对呀,”萧青棠双眼亮晶晶,“闷骚不好,应该明白说出来。”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不只比以前丰满,手感也比以前好哦,不信你摸摸?” 秦炎陵似一噎,便出了寝宫,门口杜峰上前,禀道:“陛下,查不到巫医的底细。” 他轻轻颔首,回道:“在意料之中。”二人漫步向前,在坐上銮驾后,他忽问道:“世上有妖么?真能起死回生?”棠棠没了生息,是他亲眼所见,而她死而复活,亦是他亲眼见证。 “陛下怀疑……姑娘是妖孽?”杜峰惊疑不定。 秦炎陵默了阵,目光深邃,正视着前面,“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若棠棠为妖,自然会有妖力,说不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下,因而在言谈上,便得小心翼翼。 尽量多做,少说,让她看不懂! 至于搜奇志上记载的读心术,依据他刚刚试探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不会此术。 “臣遵旨!”杜峰抱拳道,略微犹豫,“陛下,臣担心……” “不必。”秦炎陵平静道,“她不会伤害朕。”若棠棠真为妖,如今缠在他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在未有所得前,不会伤害他。 【666一脸懵圈:“666!”】 【萧青棠磨牙,恼得心肝疼,“十三年过去,这货是真·卑鄙无耻!做人坦诚点,不行么?”】 【666斜睨,“……”宿主的脸皮,厚得让它无言以对。】 入夜,秦炎陵仍在天启宫,处理着政务。 萧青棠套一身轻纱,精心打扮了番,外面披上一个大斗篷,坐上一顶轿子,悄咪咪跑入他的宫里。 杜峰皱眉,但因陛下早有吩咐,便不曾阻拦。 “夫君?”那又柔又软的一声叫,秦炎陵笔下一顿,抬目望去,便见她脱去大斗篷飞扑而来,顺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防止她摔倒,目光闪了闪。 衣裳轻薄如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领口大开着,两团绵软半露不露,吸引人一探究竟。她软软倒在他怀里,粉面含春,娇软似无骨,小媚眼飞飞。 “炎哥哥~”她轻轻蹭了蹭,声音妩媚勾人。 秦炎陵目光渐渐暗沉,情潮蔓延全身各处,呼吸亦炽热粗重,显然已动情。彼时,他微微凑近,按住她的腰肢,用批奏折的朱砂笔在她脸上写着。 “你写了什么?”萧青棠狐疑。 秦炎陵唇角微翘,一本正经道:“右脸写着‘来嘛,来嘛’,左脸写着‘快扑倒我呀’,额头上写着‘我身娇体软’。”他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我可有猜中你的心里话?” 8.头顶草原的霸皇 ——来嘛来嘛,快扑倒我呀,我身娇体软~ “……”萧青棠黑了一张脸。她的心里话?这倒不假,但经由秦炎陵口里说出,未免也太羞耻! 皮一下,很开心么? 【666乐不可支:“666!”】 【萧青棠咬牙切齿:“秦炎陵不是个男人!”她衣裳都快脱光了,他居然去大煞风景!】 【666奇怪,“他是不是男人,你十三年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萧青棠幽幽唤道,“6啊!”】 【666悚然一惊,哆嗦着问:“干,干嘛?”】 【“待会你配合我,上几个大招,攻破他的心里防线。”萧青棠磨牙,闭上眼睛,用特殊手段自我催眠,“萧青棠深爱秦炎陵……昔日所作所为皆有苦衷……”】 【她的演技倒没问题,代入了十三年前狡黠纯真的人设,唯独缺少一颗真心,骗骗普通人还行,但对上雄才大略的秦炎陵,便有点幼稚。】 【秦炎陵会情动,会为她所诱,绝非她有多妩媚,而是他深爱她,深爱到情不自禁,但他终归是一代帝王,自控力已登峰造极,虽动情,但不动意。】 【那么,她只能给他一颗被催眠过的真心。】 【不比之前的单单演戏,这一回,加上了她的真心真情。】 秦炎陵捧着萧青棠的脸,细细打量了会,便用丝巾沾了水,轻轻为她擦去字。今日朝晨,她便在诱惑他,又是触碰,又是沐浴,举止间媚态撩人。 他一直不知,她回来目的何在,但如今忽有个猜测。据搜奇志上记载,妖精需食人的精气,以达到修炼的目的。帝王身具龙气,对妖精而言,自然是大补之物,她缠着他,也许为了他身上的龙气。 行鱼水之欢,自然是最易吸食龙气的办法。 “见你深夜寂寞,独自一人批阅奏折,我才跑来抚慰你的,谁知你不解风情。”萧青棠揽住他的颈,不满嘀嘀咕咕,“温香软玉在怀,却犹似未见。” 她的炎哥哥,曾经多么纯真啊,一撩便会害羞脸红,可爱又粘人,哪里像如今的大狼狗,喜怒不形于色,对美色的抵抗力便似“不举”一般。 秦炎陵抱着她,右手紧紧捏着御笔,其上骨节森白,面无表情地问道:“抚慰我?”他微垂眼帘,见她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面色渐渐沉下。 看来,他所猜无误,她觊觎着他的龙气,否则,怎心心念念着勾引他呢。搜奇志上记载,被妖精吸食后,人便会苍老不堪,乃至丧命。她不止要他的龙气,也要他的命。 无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她对他,依旧那么绝情,毫无一丝爱意。如此的虚情假意,他仍要陪着她演下去么? 为什么,他还不肯死心,心存一丝奢望? 盼她真有苦衷? 盼她一直爱他? 咯嚓!御笔断成两截,秦炎陵面色冰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0,情意值100!】 他也曾想过,能容忍她欺骗他,只要她能骗他一生一世便可,但如今才知,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对她的纵容。 他没有那么大的气量,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他给了她十分的爱,便要她还他十分,但凡少了一分,他宁愿全都不要,更何况,她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连一分的爱都没有呢! 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一念生,便让他脸色发白,仿佛全身血液被冻结,痛彻心扉。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90,情意值100!】 “回寝宫去。”秦炎陵冷冷道,容色如霜,直接推开了萧青棠,拂了拂衣摆上的皱褶,声音冷如寒冰,压抑不住的怨愤,“在我还能忍耐你以前,在我还能控制自己以前,你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 萧青棠懵了懵,心蓦然一痛,小心翼翼上前,拉着他一角衣袖,委委屈屈道:“怎么了?”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忽惹得他冷眼相对。 然而,回应她的,是秦炎陵冷酷暴虐的声音:“立刻给我离开!” 他不想刚救活了她,便又一次杀了她! “炎哥哥,”萧青棠有点怕,软软问道,“夫君?” 然而,便是她这五个字,让秦炎陵心绪沸腾,一片酸涩悲伤,回望昔日,再顾今夕,痛意弥漫四肢百骸,怒气便油然而生,“住口!”他猛一甩开她的手,面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滚!” 那一句暴喝,凝聚了十三年的怨气,痛、怒、恨交杂!这一刻的他,是嗜血、阴霾的,有着让人彻骨寒的冰冷,近乎残暴的怨恨! 这一个字,一个眼神,便如一把把利剑,直直刺入萧青棠的心里。她踉跄着后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面色苍白如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微颤着,惶惶向他解释道:“当年……” 她懂了,秦炎陵仍在恨她,纵然亲自射杀了她,纵然她死了几日,也抵不了当年的过错。她小心翼翼的,避过十三年前的事,妄图和他重新开始……是她错了啊,积累了十三年的恨,怎么能在几日间便散去? 烛光摇曳,洒在秦炎陵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她忽觉全身寒冷,身子止不住发颤,便像在十三年前,掉落万丈悬崖下的冰潭时,那种万念俱灰般的绝望,此刻一齐涌上心间! 可她刚说出两个字,便被暴怒的秦炎陵打断。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发颤,心痛难抑,怒火冲天,冷冷问她:“怎么,你又想骗我?你以为这还是十三年前,我蠢得让你又一次玩弄?” 萧青棠泪水簌簌而落,锥心蚀骨般,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当年骗你,是为了……”但一对上他冰冷怨恨的眼,她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喉咙里似有大石堵着,痛得全身瘫软,犹似四肢百骸碎裂了般。 “滚,立刻离开这里!”秦炎陵复又斥道,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尖锐锋利,齐齐向萧青棠斩去。他猛的闭上眼,她演得太真,竟然让他心疼不忍,开始动摇,想抱她入怀安慰她。 不!不是的!演得再真,也成不了真,她依然在骗他,他绝不能上当! 萧青棠摇摇欲坠,脸上已无血色,痛意铺天盖地涌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不信她,纵然她开口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必又以为她在骗他。也对,她曾经欺骗了他,让他绝望悲痛,如今又凭什么让他信任? 萧青棠嘴唇蠕动,目光暗淡毫无神采,拖着痛得僵麻的躯体,颤着抬眼,望了望他冰冷的侧颜,心里似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割着。 她呆呆转身,在将要开门时,听到了他的声音:“站住!”蓦然,她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背影绷直,期盼又慌乱地等待着。 但秦炎陵只冷冷提醒:“你要这样出去吗?” 霎时,萧青棠泪如泉涌,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斗篷,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匆匆开门跑出去。 【666担忧问道:“你没事吧?”自绑定宿主以来,它第一回看到,萧青棠哭得死去活来。】 【萧青棠解开催眠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长长吐出一口气,“第一回用催眠术,效果不错。”她眨巴着眼,笑脸盈盈道,“又要催眠自己啦。”】 【“那你刚刚为何解开催眠术?”666狐疑。】 【萧青棠捂住胸口,“心痛得难以呼吸,可把我虐坏了,先解开催眠术缓缓,再去赶下一场戏。”】 【666咬指头:“……渣!”】 9.头顶草原的霸皇 【“怨气值又回到90。”666提醒道,“怨气值一旦上升到100,任务便算失败,你可得注意点。”】 【“放心,几个大招还没出呢。”萧青棠给了它一个笑脸,摸了摸下巴,“别说,这虐心虐肝,其实我挺酸爽的,如果再加上小黑屋,来一段囚禁强制爱加酿酿酱酱,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激动地吹了声口哨,“带感又狗血,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这个~”】 【666咬指头:“……”不知道为何,它忽然希望,秦炎陵能守住自己的贞操,别如了狐狸精的意!】 萧青棠咬着唇,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苍白无血色,跌跌撞撞离去。 是她贪心了,明知两人缘分已散,明知秦炎陵不会原谅她,明明告诉自己,见他一面便会心满意足,偏偏要奢望更多,幻想着能重归于好。 早知如此,她不该偷入围场,不该去见他的! 门口,杜峰欲言又止,心知不能插手。 便听殿内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书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宝落了一地。 秦炎陵闭上眼,双手撑在桌上,唇紧紧抿着,容色怒、爱、恨、痛交织,看上去尤为复杂,堆积了十三年的恨意,因为她那声“炎哥哥”,那声“夫君”,汹涌地发泄而出,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那么亲昵的称呼,代表了两人一生一世的承诺,经由她口里唤出,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她凭什么,在欺骗背叛他后,还恬不知耻地用着当年的称呼? 他不该救活她的,不该抱着一丝奢望,不该妄想救活了她,她便会爱上他,不该盼望两人能重新开始,更不该思念活着的她。她死了分明更好,至少不会让他痛苦! “真可笑!”秦炎陵低低道,掌控着天下,坐拥万里锦绣山河,受万民朝拜,偏偏如此卑微,一心一意念着一人的心。她不爱他,也不要他,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想她念她要她,为她痴狂!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触及地上。在一片狼藉里,有一幅半展开的画,露出一个少女姣好的面容。她明眸皓齿,美得端庄圣洁,和萧青棠截然不同。 昔日的西苍国,如今的西苍城,向他敬献出最美丽的公主。他一直没有纳妃,更不曾立后,除了萧青棠外,亦无别的女子,以往推脱国事繁忙,如今天下已定,摆在第一位的事,便是他的后宫。 他已有万里江山,天下美人唾手可得,何必单恋一人?一念至此,他忽有一股冲动,干脆充盈后宫,坐拥三宫六院,让她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须臾,秦炎陵自嘲一笑。他想要证明什么?他不爱她?不!他不是非她不可?不!如此做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月影重重,萧青棠抱膝坐在树下,怔怔不语。十三年前,她会骗秦炎陵,是因太后从中作梗,但过了太久,她又没有证据,如何揪出幕后主使? 更何况,她的确骗了他,的确抛弃了他。昔日,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伤害了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伤害已经造成,那些纠葛,便如一根刺,堵在他的心里,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和他回不去了。 萧青棠痛苦地闭上眼,头埋入膝盖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全身僵麻,几乎没了知觉,才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呆呆地抬头望去,透过紫色的纱幕,就着如银月华,看到在半丈远处,有一个年轻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的面容,倒有几分熟悉,但她没有心情细究。 “姑娘,你怎么了?”青衫男子狐疑,声音温润清朗,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需在下帮忙?” 萧青棠微垂眼帘,双眼呆滞望着泥土,犹如梦呓道:“不了,有劳公子。” 青衫男子怔了怔,面上被狂喜覆盖,像是不敢置信,激动得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道:“棠、棠……是你吗?”他夜间闲来无趣,听了个陌生小宫女的话,才来御花园赏月,竟不曾料到,会遇上心心念念的人。 自十三年前一别后,她的音容,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徘徊。他已得知,东皇国君王秦炎陵在寻她,此次西苍城公主和亲,他奏请护送,便是为了入宫打探消息,为了再见她一面。 “你是?”萧青棠语气平淡,毫无精神气。 闻言,青衫男子失落,勉强笑道:“你忘了吗?十三年前,落霞山凰羽花,我们看中了同一朵。我摘下后,送给了你。” 萧青棠侧了侧头,久远记忆浮现脑海,浅笑道:“原来是你啊,忘剑士。”昔年,她与秦炎陵决裂后,一人孤身在外,不慎遇上了一群山贼,便是面前青年救了她。 “忘剑士?”青衫男子怔了怔,失笑道,“当日那把剑,我是特意留下的,为了给你防身用,倒不是忘拿了。”那时,他诚心邀请,想与她结伴上路,但遭她直言拒绝。 他不放心,曾尾随在她后面,暗里保护她,但可惜,终究跟丢了她,这一别,便是十三年。 “我名苏茗,”他含笑道,“这次莫忘了。” 萧青棠瞅了瞅他,忽的扑哧一笑,“我又不忘恩负义,一直记得你呢。那日的天,那日的霞,那日的山,那日的花,都很美。”她一直想去落霞山,同秦炎陵看凰羽花开。 但未能如愿,站在山崖上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日的人,更美。”苏茗轻轻补充,目光幽深诚挚。那日的人,永存他心间,念念不忘。 萧青棠仰着脸,心弦一动,呆呆望着他,忽然起意,脱口而出:“你带我走吧?”她不该回来,不该再打扰秦炎陵的平静日子,离开、结束,远远祝福他,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远离他,冷淡他,不再搭理他! 隐藏在暗里的侍卫,口述回了亲眼所见的事。 “启禀陛下,姑娘与西苍城王子十三年前相识,今夜刚相聚相认。两人相谈甚欢,姑娘求三王子带她离开。” 侍卫的话言简意赅。 秦炎陵紧紧抿着唇,似在压抑着什么,沉默了很久,以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君临天下般的气势,缓缓道:“设宴,一个时辰后,为西苍王子、公主接风。”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5,情意值100!】 他复又吩咐道:“查西苍王子和棠棠的关系。” 【“嘿嘿嘿~”萧青棠眉飞色舞,“我期待的小黑屋,开启倒计时~”】 【“……”666戳了戳她,“别尽想着小黑屋,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怨气值已经95了。”】 【萧青棠笑眯眯,“别急,我心里有数,大招前戏已经开始。”】 10.头顶草原的霸皇 【666惊奇,“难道你故意激怒秦炎陵,让他虐心虐肝你,来降怨气值?”】 【“小可爱,我们炎哥哥在乎的,不是报复我,而是我不爱他呀。”萧青棠笑眯眯,“所以,我要给他一颗真心,至少让他以为,我对他有真心。”】 【666终于死心,嘴角抽搐,只觉得心肝疼,“那你激怒他,仅仅为了小黑屋?”】 【萧青棠乖巧点头。】 【“……”666咬指头,看到明晃晃的“怨气值95”几个字,又生了想打死宿主的念头!】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请同奴婢来。”宫女在前面引路。 琼月殿金碧辉煌,绮丽琉璃灯光晕四溢,亮堂如白昼,殿内一排排小桌,其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酒茶,一个个人端坐着,气氛安谧肃穆。 直到萧青棠上座。在宫女的示意下,她坐在上首左侧,刚一落座,便让众人惊异,窃窃私语。那上首中间的,自然是秦炎陵的位置,至于左侧,乃是皇后的位置。 朝臣们皆知,陛下在寻一个女子,十三年来从未放弃,她的画像,他们全都看过,便是上首那名容貌如一的女子。 萧青棠坐立难安,总也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塑,被摆了上来,让朝臣、女眷们围观。忽的在此时,她瞅见一道怨恨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下,才想起那人是宁言灵,太后的侄女,昔年一直恋慕秦炎陵,幻想着嫁他的太傅之女。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传唤,众人全部下跪,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萧青棠下跪时犹豫了下,步子便落后了些。 秦炎陵面色威仪,踱着如王者般的步伐,优雅而压迫感十足,缓缓向她走来。他一袭黑色正服,其上绣了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动着绚丽光彩。 萧青棠几乎窒息,心怦怦直跳。不比少年时的温柔、腼腆、倔强,如今的他,沉淀了十三年的岁月,更显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那双深邃的眼,便似旋涡般诱人心神,似笑非笑地望来时,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仿佛集天下精华于一身,让人恨不能扑上去…… 萧青棠脸一红,扑闪着目光,刚一下拜,便见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扶起了她。他的拇指,似无意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一股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酥软。 她悄悄抬头,恰恰对上他的眼,那双眼若沉淀千年的幽潭,深不见底,蕴含了万般情绪,但那俊朗的面庞上,却是极为平静的,让人尤为安心,仿佛有他在,便不必惧怕一切风雨。 她的炎哥哥,成为了一代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受天下朝拜。如此盖世英姿,如何能不倾慕,如何能不心折? 萧青棠目光莹亮,心儿轻轻雀跃着,唇浅浅弯着,眉眼间也透出几分欢喜。下意识的,她的手指动了动,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只觉得心鼓鼓胀胀的,仿若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但在瞬间,她又想到,自己已决意远离,何必再与他纠缠下去?当下,她便换上一副冷容,将小手抽了回来,胸口仿佛压上了重石,微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举止颇为冷淡。 秦炎陵顿了一顿,眸色愈发深沉冷冽,在袖下的手紧握着,须臾便一甩袖,挺直了高大的身躯,目光深邃而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自己的朝臣,有着掌控一切的强势,坐上正位,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众卿免礼,坐。” “谢陛下!”众人纷纷落座。 萧青棠规规矩矩坐着,眼神左右瞟去,便见一群小姑娘脸红羞涩,频频暗送秋波,盼望着那九五之尊能看自己一眼。 在座,虽有不少英俊的公子,各个气韵不一,但对上既成熟优雅,又霸气凛然的秦炎陵,全都黯然失色。 然而秦炎陵面色淡然,目光轻轻扫了圈,含着帝王不容窥视的压迫力,让一群娇小姐白了脸,惶惶低下头去。 辣手摧花,注孤生……萧青棠暗自嘀咕,这样的男人,也不知谁能降服他。 只听一声传:“宣,西苍城王子、公主入殿!” 便在此时,秦炎陵回眸,看向了萧青棠,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容色,将成熟男人的魅力,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姿,彰显到了极致。 萧青棠怔怔然,只觉得万物失色,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他。 【“这货在撩我?美色勾人啊,好想扑倒~”萧青棠心神荡漾,一脸为难,“他居然对我施美男计,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666狐疑,“我咋觉得,他在表达对你的蔑视呢?你又是沐浴勾引,又是投怀送抱,都没能勾上他,而他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你魂都没了。”】 【“……”萧青棠幽幽道,“6啊,少说话,多做事,这才是系统的职责。”】 只见大门口,一男一女恭敬走来,男子英俊温润,女子绝丽端庄,美得如一幅画缓缓展开。 “臣拜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年!”苏茗拜道,那少女苏芷兰亦盈盈下跪,“臣女祝陛下长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 苏茗抬头时,目光触及萧青棠,不禁怔了怔。 “朕听闻,你与棠棠乃旧识?”秦炎陵询问,把玩手里的酒杯,似漫不经心道,“且答应了棠棠,会带她离开皇宫?” 苏茗愕然,面色犹豫不决,终提了提气,吐出一个字:“是!” 满堂惊讶,但无人敢置一词。萧青棠急了,拼命给苏茗打眼色。他不怕死么?会有杀生之祸啊! 秦炎陵唇角微翘,容色高深莫测,点了点头,“甚好,胆量不错。”他矛头一转,“棠棠,你想跟他走吗?” 11.头顶草原的霸皇 随着秦炎陵的问话,众人的目光,一同转向了萧青棠,个个脸色怪异,心里皆有猜测。 如今局势已明,便是一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戏。可怜他们陛下,十三年来守身如玉,痴痴寻一名女子,偏生她要和一个王子私奔。那西苍王子横看竖看,也比不上他们陛下啊! 一时之间,群臣同仇敌忾,吹胡子瞪眼,那投去的目光极为不善,仿佛萧青棠做了天大的错事般。 跟苏茗走?萧青棠咬着下唇,久久不言一语,纵使心中有意,可大庭广众之下,也须有顾忌。最主要的,便是她不知秦炎陵的意图,怕会害了苏茗。 她忽然觉得,秦炎陵在堵她的后路。一念至此,她张了张口,但听苏茗正色道:“敢问陛下,若是萧姑娘同意离开,您会舍不得她么?” 旁侧,西苍公主苏芷兰焦急,轻轻扯了下苏茗的衣袖,便盈盈一拜:“陛下,臣女兄长舟马劳顿,怕是疲倦失常,才会冒犯圣上,望陛下海涵!” “朕没有问话,何时轮到你们插嘴?”秦炎陵淡淡道,幽深的目光一扫,整个大殿瞬间噤若寒蝉,气氛似是降到了冰点,无人再敢造次。 苏芷兰俏脸一白,身子微微颤栗,强自稳定心神,偷偷向他望去时,大眼里噙有一抹幽怨。自从父王开口,把她敬献给秦炎陵时,她心里便是欢喜的。 闺阁少女,几个不怀春?对于东皇国圣上,她早已心生向往,想嫁给世间最强大,最优秀的男人,但千里迢迢而来,他却冷淡她,一连十日都不召见。 她曾是一国公主,受万千宠爱,自然会有落差感。 秦炎陵那目光,在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萧青棠的身上。显然,他极具耐心,静静地望着她,容色似笑非笑,颇为高深莫测,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萧青棠想了又想,权衡再三,仿佛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正视他缓缓而坚定道:“民女想独自一人离宫,不与西苍王子结伴上路,万望陛下应允!” “真心话?”秦炎陵淡淡问道,语气意味不明,但见她颔首,便微翘唇角,毫不犹豫地回应,“准奏,允你出宫……”他忽压低声音,附在她耳侧,温软如情人间的耳语,“此生你我不复见。” 萧青棠全身一震,吓得催眠术自动解开。 【“……”萧青棠一时无言。她承认,自己在欲擒故纵,但实在没料到结果。】 【666气鼓鼓,“看吧,让你惦念着小黑屋,这下节外生枝,看你如何圆场!”】 【“不慌,我还没走呢,有机会。”萧青棠嘀嘀咕咕。她不信,秦炎陵又爱又恨她,会真舍得放她离宫,必然是在考验她,她决不能上当。】 【得表现出一副极心痛、含泪祝福他的模样!】 “谢陛下大恩!”萧青棠哽咽道,泪如泉涌,尽全力控制悲伤情绪,勉强绽开一个笑颜,泪珠滴滴而落,“民女会日夜祝福陛下,惟愿陛下康健长安,早日寻到知心人,携手共度一生……”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6,情意值100!】 闻言,秦炎陵目光一暗,愈发幽深晦暗,忽又缓了面色,正视着下首群臣,慵懒而温和道:“此前,朕忙于国事,一直不曾立后纳妃,而今天下已定,也该充盈后宫,延绵子嗣了。” 这话一出,众娇小姐目光炯炯,已按捺不住兴奋之色,顾不上先前的惊惶,一个个的,含羞带怯,小眼神飞飞,不停地暗送秋波。 便是已成婚的年轻女子,大都后悔不迭,暗怪自己太早嫁人,没能赶上今夜的选妃。 “陛下圣明!”群臣皆拜道,个个眉开眼笑,十三年了,陛下终于松口纳妃,决意延绵子嗣,无论是因何而起,都算了却了他们一桩心愿! 看着看着,萧青棠心里一痛,攥紧一角衣袖,须臾才抹去泪水,努力维持仪态,含笑乖巧坐着。 “棠棠,横竖你明日才会离开,不如先帮我挑几个妃子?”秦炎陵目光扫来时,容色让人捉摸不透,懒懒倚靠在椅上,呈一种淡淡戏谑的姿态,“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类的。” 他忽然抬起手,拂去挂在她下巴的一滴泪,细细望了望,晶莹澄澈的泪珠,便似清晨凝聚的雨露。 一片倒吸气声!因他张开口,舔去了手指上的那滴泪,举止分明是优雅而威严的,偏生有极致诱惑。 萧青棠怔怔,心猛的一跳,又见众人各异的目光,贵女们嫉妒的眼神,不禁红了脸颊。她正了正容,压下心里的痛,由衷建议道:“陛下,民女这类不好,且陛下目光如炬,更胜过民女。” “不,你的眼光更好。你仅仅只是眼拙,而我是眼瞎。”秦炎陵淡淡道,“替我选妃,十个便行。” 萧青棠无言以对。他的意思,是她眼拙,没有看上他;而他是眼瞎,才看上了她? 见此,秦炎陵挑眉,竟孩子气地动了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但声音太小,仅限她一人听到。他微微倾前身,声音慵懒极富磁性,语气不容置喙,既尤为魅惑,又颇具王者威严:“十六岁以上,未婚姑娘出列。” 这副容色,这种语气,简直让人沉沦! 哗啦啦,一群女儿家受了诱,匆匆而出。眉清目秀者有之,清丽出尘者有之,明艳动人者有之,个个千娇百媚,风情迥异,盈盈拜道:“臣女拜见陛下!”一瞬间,百花齐齐绽开,春波漫漫。 看得萧青棠心里发酸。然而,她得忍着心痛,笑嘻嘻给他纳妃,从今往后,他的心,他的身体,都不再属于她,会被别的女人占领。 “不错。”她指向一位鹅黄裳少女,手幽幽颤着,轻轻移了点,又对准另一个姑娘,“这一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当前怨气值98,情意值100!】 被点名的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识望向当今圣上。 然而,秦炎陵面色冷厉,吓得她心胆颤。 【“9、98了啊!”666心惊胆战,一口气差点提不上去,“别再刺激他了,你真想任务失败么?”】 【萧青棠犹豫,终究舍不得小黑屋,一咬牙,“赌一局!”她笃定,秦炎陵舍不得她,亦忍不下她给他纳妃一事,必然会暴怒。】 “那位也不错,陛下可一并纳了。”萧青棠又点了点,所选出的姑娘,全是里面最好看的。 她绝无一点私心。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萧青棠不怕死,依旧在点着美人儿:“那个也行,还有……哎呀!”原是秦炎陵盛怒下,一把扛起了她,冷冷留下一句:“右丞相,由你处理!” “臣……遵旨!”右丞相叫苦不迭。照这个情况,今夜的纳妃一事,必然是成了泡影。 “你,你放开我!”萧青棠急急道,脸一阵红,又一阵白。 【“小黑屋~”萧青棠欢喜至极,极为激动,心心念念的事成了真,可把她高兴坏啦。】 【666斜睨,默默吐出一个字:渣!】 秦炎陵冷着脸,一路直奔寝宫。两旁宫女侍卫颤栗,匍匐在地上。 萧青棠一声轻叫,整个人摔入床里,尚未反应过来,便有一具温热的躯体重重压下,冰冷着声,目光阴霾嗜血,咬牙切齿道:“萧青棠,我真想杀了你!” 她怔怔不语。 秦炎陵暴怒,扣住她的肩,手臂微颤着,以一种濒临崩溃的语气,冲她吼着:“你不是想骗我吗?为什么不骗了?为什么要离宫,为什么要给我纳妃?你算准了我会输给你,就因为我没有你无情?!” 12.头顶草原的霸皇 面对质问,萧青棠默默不语,泪珠儿一滴接一滴。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秦炎陵怒喝,紧捏住她的下巴,全身弥漫着戾气,忽重重地吻了下去,如同攻城略地一般,侵占着、掠夺着,那么决绝、炙热、疯狂、绝望,似是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一同沉沦下去! 萧青棠承受着,那微弱的挣扎,几乎可忽略不计。 直到她呼吸不畅,意识都恍惚后,秦炎陵才放开了她,微哑着声音,似痛惜,又似狠厉,压抑着怒火,冷冷质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萧青棠呆呆不语,犹如麻木了般,目光很空。 “说话!”秦炎陵喝道,杀意与气愤盈满胸膛,令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我让你说话!” 萧青棠忽笑了几声,满怀痛苦与悲凉,眼眶里泪水打转,哭喊了出来:“要我说什么?你不相信我,总以为我在骗你,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怕你伤心,只能离开,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要我给你纳妃,我只能忍着心痛,给你挑最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时之间,秦炎陵胸口很闷,自嘲失笑。是啊,他让她说什么,她开口的,不过是骗他的词。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怯懦,宁愿要一句谎言,也不想看她无情的举动? 萧青棠泪如雨下,双眼黯淡无光,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曾经骗了你?” 演得可真像!要骗他到什么时候?要折磨他到何时? “够了!”秦炎陵烦躁道,眼眶微红,近乎怨恨地望着她,用全部意志力压着,才遏制住掐上她纤细雪白脖颈的手,而是转道而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裙,“你不是要勾引我么?不是要与我巫山云雨么?那好,我成全你,如你所愿!” “不要,不要!”萧青棠慌慌阻止,脸色霎时雪白,急得直冒眼泪,想捂住身上的衣,奈何双手被他擒住,又被他用右手按在她头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秦炎陵嗤笑道,得空的左手,顺着她莹白娇嫩的肌肤,一路缓缓滑下,好似在戏弄猎物般,带着不屑与嘲弄,“今日早上,你还心心念念着勾引我,难不成遇上了西苍王子,你便改了主意?”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冷下去。 “不是的……”萧青棠哽咽道,忍不住颤抖着,那强壮伟岸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硬与软,竟如此贴合,但他质问时的逼人气势,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希望与你的亲昵,是欢喜、幸福、缱绻的,而不是充满愤怒、怨恨、强硬的!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的,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的!” 秦炎陵浑身一僵,目光情绪莫名,紧紧注视着她。龙床四周,层层金色帷幔轻扬着,而床帏外的烛光,漫过那层层纱幔,荡漾着光熙,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柔和温软。 但也仅仅一刹那,他的目光又复冷硬狠厉,暗哑着声,出口的却是冷漠的话:“是么?从你招惹我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做的,就该自己受着!” “不要……”萧青棠哀怨,扭动着想要挣扎推拒,无奈身娇体软,哪里及得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而在他不断的刺激下,身子也泛起阵阵涟漪,仿若全身有电流在乱蹿,摧毁着她的意志。 那么狂野,那么炽烈,像是火山爆发,焚灭了她全部的意识…… 那些微弱的、不甘的挣扎,一点点减弱、消失,纵使心里再不愿,然而身体已动情,渐渐不再推却,开始迎合他。 不可抑的轻轻低吟,萦绕在口舌间,又被他吞了去。 洁净无瑕的龙床上,温度飞快上升,此时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不愿意,什么误会,全都抛诸脑后,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悲痛,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享受的与他的亲昵。 【“小黑屋一夜游,简直神清气爽,炎哥哥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不愧是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萧青棠美滋滋道,伸了个小懒腰,那模样既慵懒又娇媚,“我最喜欢炎哥哥这种前戏温柔充足、中途狂野霸烈、收尾温情体贴的床伴了~”】 【“虽然他恼我怨我恨我,但不会在床上折磨我身心。一想到完成任务后,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她捂住胸口,一脸呜呼哀哉,“好心痛,好舍不得他!”】 【666闭着眼,捂住小耳朵,然而宿主的声音自心里传来,令它无言以对,简直日常……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咂了咂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地又兴奋地问道:“6啊,你说,我若是趁机逃跑与人私奔,又被炎哥哥抓回,小黑屋会不会升级啊?”】 【666瞪大了眼睛。每回,它以为宿主的渣已到了极致,结果她总能给它刷新下限。】 【“他越愤怒,证明越在乎我,小黑屋、囚禁、虐心又虐身,再来个冰释前嫌、幡然悔悟,这是亘古不变的洗白套路。”萧青棠得意洋洋,“前期虐得越狠,后期效果越好。”】 水花轻荡,秦炎陵走入温池,手上抱着萧青棠。彼时的她,早已累得睡过去,软软地倚在他怀里,偶尔哼唧两声,都显得细若游丝、有气无力。一夜的疯狂,榨干了她全部的精力。 他坐入温池里,温柔地揽她入怀,她的脑袋偎依在他肩上,呼吸浅浅。他舀起一些水,细细给她清洗身上的汗,又抹干净水,才抱她去了床上。 一条被子,搭在二人的身上。他侧身躺着,单手支着头,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怔怔地望着她,直至心中痛意一点点加深,最后铺天盖地涌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棠棠……”秦炎陵轻轻道,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目光又复深邃。 昨夜,他故意允她离宫,让她给他纳妃,实则是存了算计的心,但又因她的冷心无情,抑不住愤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有了这一夜的疯狂放纵,表面看上去,是他输了,最先忍耐不住。 秦炎陵微微倾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如今棠棠的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因为他入了局,如了她的愿,用这一夜向她证明了,他非她不可,有多么爱她,又有多么舍不得她。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清晰明了,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她,一定忽略了,自宴会开始后,全场的局势,都是由他决定走向的。也即是,她对他设下的骗局,从昨夜起,主导权便不在她手里了,这场游戏的节奏,将由他来掌控。 彼时,萧青棠忽哼唧,小手胡乱摸索着,似有点急。 见此,秦炎陵下意识伸手过去。 萧青棠摸到了他的手,白嫩的手指缓缓弯曲,攥住他一根手指,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宝贝般,安心而满足。 霎时,秦炎陵目光轻颤,心弦被轻轻拨动。 13.头顶草原的霸皇 秦炎陵心潮起伏,目光渐渐柔和。他仍记得,在扮了家家酒后,第二日他起身时,她也曾如此,迷糊着握住他的手指,不舍得他离开。 他的棠棠啊! 秦炎陵躺了下去,将手枕在她颈下,紧紧地搂住她,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一夜的欢愉,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虽有疲惫,但此时毫无睡意。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情意值100!】 【“看吧,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便减了30,而且,他开了一回荤,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你也别太高兴,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秦炎陵想通了,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14.头顶草原的霸皇 萧青棠心思百转,慢吞吞用着膳。 宫女给她布菜时,提醒道:“娘娘,陛下封您为德妃,您当盛装打扮去谢恩。” 一个妃位,还要磕头谢恩…… 萧青棠磨牙,猛咬一口点心,脸颊鼓了起来,犹似未闻一般,直到小宫女胆战心惊地唤她,才用丝帕擦嘴,缓缓问道:“我这个妃位,俸禄多少?” 小宫女怔了怔,小声答道:“回娘娘,年俸三百两纹银。” “太少了,不干!”萧青棠直白道,心里盘旋一口气,出口的话自然也不客气,“德妃,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也就一个妾,你去回他,留我在身边,要么给名,要么给银,区区一个妃位,区区三百两纹银,别拿来丢人现眼!” 她算豁出去了,原本对秦炎陵心存愧疚,盼着和他重归于好,才处处讨好他,如今他不义在先,且秉性大变,已不复当年她喜爱的模样,她也懒得再低眉顺眼。纵她曾负了他,但他射了她一箭,让她“死”了几日,也应能抵消。 小宫女脸色雪白,忙跪了下去,哆嗦着回道:“娘娘切莫乱言,当心传了出去。实则,按位份还赐有绫罗绸缎,此外,陛下也会赏‘例钱’与‘赐俸’,俸禄不少。” “‘例钱’、‘赐俸’?”萧青棠狐疑,眼珠滴溜溜一转,猛地瞪大了眼睛,“是陪他睡,让他满意了,才有的赏钱?真是不公平的交易!” 她扳着手指数着,口里嘀嘀咕咕,“拿昨夜来说,把我折腾得够呛,而他至今也没有赏赐什么,显然是不满意,那我不是白累了?” 几个小宫女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 “你去回绝他,就两个字,不干!”萧青棠一甩宽大轻盈的袖,舀了一勺蟹黄粥,美滋滋吃着。被秦炎陵又是斥责,又是强迫,她心里也有怨气,如今算发泄出了。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着头,惶惶道:“奴婢不敢,请娘娘开恩!万望娘娘三思,莫一时意气,犯了大罪!”陛下的旨意,谁敢回绝?那是抗旨大罪! 萧青棠抿了口粥,懒懒靠在椅上,忽唤道:“杜励。” “臣在!”杜励低着头抱拳道,“娘娘有何吩咐?” “她们不敢去,你去回禀陛下。”萧青棠眨巴着眼,细细漱了口,又用丝帕擦净,笑吟吟望着他。 杜励眉目冷峻,语气毫无起伏:“奉陛下口谕,臣留守寝宫,保护娘娘。” “门口有侍卫,又有禁卫军巡逻,很安全。”萧青棠反驳,一劝再劝,奈何杜励不为所动,她心口一怄,“你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呢?人家想陛下了,才让你去找陛下,引他前来呀!” 杜励嘴角抽搐着,颔首应道:“臣遵旨!” 摆平了杜励,至于那几个小宫女,自是容易对付。不到十息,萧青棠寻了个理由,从琼玉宫跑出,循着往日的记忆,在宫里面左拐右绕,偷偷摸摸地找到了西苍王子。 两人一在窗前,一在窗外。苏茗惊喜,口张了几下,终是吐出两个字:“棠棠!” “我想偷出宫去。”萧青棠轻轻道,一脸期盼地问,“有什么办法不连累到你,又能达到目的?” 苏茗皱眉,欲言又止只道:“皇宫重兵把守,宛若铜墙铁壁,除非有信物或出宫令牌,否则插翅也难飞。”他凝眉细细沉思,“传闻,皇宫有一条暗道,可直通民间,但少有人知道暗道在哪里。” “暗道?”萧青棠目光一亮,“以前,我们误闯到门口,他拉我回去时,告诉我那里是禁地,想必那便是暗道。”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怔怔的,显然忆起了久远之事。 多么希望,能回到十三年前,没有如今的“物是人非”。 “谢谢你,忘剑士。”萧青棠笑嘻嘻,眉目舒展,微翘着唇角,淡淡烛光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格外娇艳动人,“后会有期,不用你陪着去啦,省得连累了你。” 苏茗心里一紧,生怕与她这一别,又是十几年过去,脱口而出:“我不怕连累!”话出口,他移开了眼,有点羞赧。 他惴惴等着,只觉得漫长无止境,忽听她轻柔道:“你不怕连累,那你妹妹,父王亲人呢,你的西苍城呢?”他愕然抬头,便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异常。 “棠棠,”他唤道,抱着一线希望,苦涩问她,“我还能再见你吗?出了皇宫后,我去找你,行不行?” 萧青棠步子一顿,“不用,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忘江湖……”苏茗怔忡,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般,没有剧烈的疼痛,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思念了十三年的女子,又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萧青棠抵达暗道门口,格外顺利。宫里多了位娘娘,已传遍了整个皇宫,她来去倒无人敢阻拦,纵然不认得她,但见她衣着华贵,也有几分眼力劲。 暗门藏在书柜后,她回望一眼皇宫,脸上情绪有点复杂,须臾走了进去。 彼时在御书房,秦炎陵语气慵懒,尾音上扬:“嫌位份太低,年俸太少?” 杜励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娘娘言道是想您了,才语出惊人引您前去。” 她会想他么?秦炎陵轻哼一声,忽的面色微变,目光霎时锐利起来,一甩袖袍,冷冷道:“摆驾回琼玉宫!” 她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杜励,便是想跑啊! 他下令道:“封锁宫门,不准再有人出宫!” 在盘问宫女侍卫后,萧青棠的逃跑路线明了。 秦炎陵目光轻闪,低语:“暗道……”如他的预料,她真的跑入了禁地。在下旨封她为妃时,他便料定会有这一幕,以她的性子,若知他只封她为妃,拿她为妾,必然会生气的。 棠棠一旦生气,便喜欢折腾人,比如故意逃跑,引他去追寻,让他担惊震怒一番,欲擒故纵。 她如今费心骗他,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留下她的筹码。他必须要知道那是什么,因而设下今日这一局,以试探她的心思。 皇宫层层侍卫,她若想偷跑,只能从暗道里逃,而在暗道,摆有三样稀世奇珍,那便是他用来试探她的。 “守在门口,朕独自进去便可。”秦炎陵吩咐道,“通知暗卫,守住后门,余下不必管。”实则,这一步没必要,他有十成把握,棠棠会在暗道里来回转悠,等着他去找她。 彼时,萧青棠正小心翼翼的,在暗道里摸索着。 【“有了!”萧青棠兴奋至极。】 【666奇道:“你想到了什么?”】 【“自然是气炸炎哥哥的办法,谁让他封我为德妃,给我添堵,活该他气炸。”萧青棠眉飞色舞,喜滋滋道,“本来想拉苏茗私奔的,但太不符合我的人设,还好,我想到了办法代替。开心!”】 15.头顶草原的霸皇 在两侧壁上,镶着一颗颗夜明珠。暗道里九转十八绕,萧青棠只能碰运气,寻着一条宽些的路前行,每回遇上阻碍,便往右拐。 在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上方刻有三个字:天机阁。 石门半掩着,萧青棠推门进去,便见一排排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册,按照序号一一排列。她随手抽了本,翻开一瞧,见是东皇国左丞相的生平,其上详细叙述了他的功绩及罪行。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在距离井口十丈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颜色呈金黄色,像是盈满了金沙,绚丽耀人眼目。地面凹凸不平,在井口望去,那些地势颇为不凡。 金色的沙土上,九条小山岭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龙,威严神圣,头的一端全对准了中心。 九龙向一,穷天地之奥妙,聚万物之精华!在皇宫下,竟凝聚着九条龙脉,可兴国运,昌盛东皇国! 世间早有传言,龙脉象征着一国国运,龙脉越壮,则国运越昌隆,而斩断龙脉,则可断一国国运,令其衰败。 萧青棠欣赏了几眼,又转身离去。 “陛下,”在秦炎陵踏入暗道时,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拜道,详细言述所见,“娘娘路过天机阁、藏宝库、九龙脉,但都只看几眼,毫无兴致。” 秦炎陵颔首。据今夜试探,棠棠骗他的目的,不为权利、财宝、江山。昔日她得到了他,又抛弃他,如今不爱他,却又愿缠在他周围,忍着杀身之仇,忍着他的喜怒无常,意图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他细细思量,回顾二人间的记忆。若衡量棠棠的得失,不论十三年前,还是今朝,从他的身上,她都没有得到什么,唯独只拥有了他的爱与恨。 那么,她一再骗他,目的为何? 二人最终相逢在藏宝阁。 萧青棠迷了路,转悠不出去,便干脆坐在珠宝间,等着人来。 “为什么逃跑?”秦炎陵面容冷峻,大步走来时,气势惊人,“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萧青棠毫无所觉,蹲坐在地上,枕着手臂正睡得香甜,容色恬静纯真,一如当年。 秦炎陵怔了怔,步子轻缓下去,轻轻蹲在她面前,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 便在要触碰到她时,她在睡梦里,忽甜甜唤道:“陆哥哥……” 那一声“陆哥哥”,便似一道惊雷,在秦炎陵脑里狠狠炸开,昔日的记忆一同浮现在心中。 在十三年前,她抱着一个姓陆的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他的心,他的感情,羞辱了他! 他双眼一片赤红,猛地钳住她的下巴,在她迷糊着醒来时,眼神狠戾,冷若万年寒冰:“醒了?” 萧青棠清醒,心里气上涌,一把拍开他的手,冷言道:“发什么疯?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说什么?”秦炎陵怒火冲天,眼里的怨与恨已呈实质,闪过嗜血的光泽,气息骇人! 萧青棠心一横,豁出去了,仰着脸直白道:“你变了,不再是我喜欢的炎哥哥,而我已不欠你,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没有资格?我让你没有资格!”秦炎陵咬牙切齿道,眼里汹涌着杀意,忽一推她,整个人随之覆上去,将她压在翡翠石上,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几乎是在噬咬她,那么凶狠的,疯狂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般,气息暴戾而狠厉。 “呜呜……”萧青棠挣扎,含糊不清道,“你就是没有……资格,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现在的你……陆哥哥,就是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1。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玩脱了?】 【666气得手抽筋,“让你别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 萧青棠一个翻身,把秦炎陵压在身下。 九、八…… 萧青棠出手又快又准,扒开了秦炎陵的衣裳。 七、六、五、四、三…… 萧青棠使出浑身解数,五秒飓风般的前戏。 二、一…… 萧青棠坐下去,疯狂扭动小蛮腰,摇摆着小屁屁。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16.头顶草原的霸皇 【666:“……”这一幕,刷新了它的节操观。】 【“简直是生死极速啊!”萧青棠抹了把汗,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我急中生智。”】 【“这也行?”666难以置信,眼珠差点凸出来,主系统竟然认同了,认同了这个骚操作!】 【墙壁上,红色的“任务失败”改成了绿色的“任务中”。】 秦炎陵:“……”懵懵地躺在下面。 萧青棠:“……”妖娆地骑坐上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目的达成,便弃他如敝履,如今来寻他,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却发现他恨她,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像掌控了一切,慵懒而戏谑道,“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萧青棠咬着唇,抑制住到口的轻吟,狠狠瞪着他,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意图起身,气鼓鼓道:“我说了,我是鬼上身!” “是么?”秦炎陵轻哼,微微上挑的眉眼,蕴含一丝嘲笑意味,目光从上到下,将她细细打量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莫非是小色鬼上身?棠棠的热情,着实让我惊讶,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萧青棠气恼,攥住一双小拳头,击打在他的身上,又羞赧又气急败坏,“就是鬼上身,否则我怎会与你碰触。你完全变了一个人,专横、霸道、冷酷、铁血,没有一点昔日的影子,我讨厌现在的你!” 【“棠姐,棠姐,忍住啊,忍住!”666满头大汗,哆嗦道,“不要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了啊!”】 【“6啊,你蠢么?”萧青棠斜眼一瞅,摸了摸下巴,眉飞色舞,“我和他刚刚羞羞哒,且是主动与他亲昵的,如今我纵然口出恶言,表面嫌弃他,也只是小女儿家的娇蛮,他不会放在心里的。”】 说罢,萧青棠撇开眼睛,似不愿再看他般。 秦炎陵目光微冷,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语气如十二月寒风,冷意刺骨,“不要再惹怒我,也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萧青棠脸微白,复又恼怒,挣扎着起身,但每回都让他按回去,一番折腾后,仍没能逃脱魔掌,倒让自己脸红气喘,身子娇软成一汪春水,妩媚勾人心魂。 然而,在看到他意味深长的容色,轻笑着一句“原是欲迎还拒”时,她气得心口一呕,便舞动着柔软的小蛮腰,媚态百出,姿势万千,在他受诱疏于防备后,猛地往后一撤,匆匆整理衣裳,抖着小腿,也顾不上看方位,闷头便往前冲。 但她身子太酸软,堪堪跑出几步,又不慎踩到一颗圆润的珍珠,顿时脚上一滑,往金山珠宝堆里栽去。她那样重重摔下去,必然会好生疼一下。 “呀!”萧青棠惊叫,小脸儿一白,心猛然悬起,在千钧一发之际,秦炎陵抱着她一个旋转,二人双双摔入珠宝金银里。 她摔在上面,他垫在她的下面。 萧青棠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心忽幽幽一颤,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正心绪复杂时,整个人被他翻身压下。 他缓缓覆下,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很直接的,去扯开她的腰带。 “硬!”萧青棠蹙眉,泪珠儿涟涟,圆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那委屈巴巴的一眼,直直投入秦炎陵的心里,“好疼!”她肌肤娇嫩,金银珠宝虽好,但躺在上面太硬,咯得她十分难受,尤其是他又压着她。 “那让你在上面。”秦炎陵不做迟疑,抱着她又一个翻身,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如剑锋般的眉柔和下去,脸微微含了点笑意,“棠棠,像刚才那样动,我很喜欢。” 萧青棠瞪圆了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妩媚笑着,娇娇软软地蹭他,“好罢,反正也逃不掉,便遂了你的意。” 她一点点的,解了他的衣裳,扒光了他。 萧青棠咯咯一笑,在他脸上亲了口,柔韧的身子一个旋转,笑嘻嘻道:“炎哥哥,再见。”她提着裙摆,欢快地一溜烟跑了。 “站住!”秦炎陵怒发冲冠,虽有心去抓回她,但因全身光溜溜,总不能衣衫不整,满地宫抓美人,如此也太风流浪荡。 他飞快整理着装,冷着脸看着她逃跑。 萧青棠在地宫乱闯,却误打误撞,从一个小道跑出去。原在地宫下,有数十个出口,每个出口,都对应着皇宫一座宫殿。 她误入的,竟是太后的寝宫。暗门藏在床下地上,倒是极为隐秘。 【“你故意的?”666斜睨。】 【萧青棠得意道:“自然,太后那个老混账,在十三年前,就曾迫害我,又几次追杀我,我怎能让她好过,再者,我要洗白,也得从太后那入手。”】 萧青棠左瞄右瞟,偷偷摸摸的,本想溜出去,奈何门口有宫女守着,刚决意摆出娘娘的身份,正大光明出去时,忽听宫女们拜道:“太后。” 太后……她心里一急,便欲逃入地宫,恰恰撞入秦炎陵怀里,见太后推开门,二人已来不及躲入地宫,忙一把攥住他,往床后躲去。 秦炎陵一袭黑衫,将她搂在怀里,眉峰蹙了蹙。他分明不用躲的,但让她拉入床后,犹似在做贼般。 但在下一刻,他便知她是故意的。因太后在入内后,便同一个俊俏太监抱作一团,亲密难舍难分。 萧青棠惊愕。 太后竟偷情? 17.头顶草原的霸皇 出乎意料!萧青棠心思百转,偷偷抬头望去,却见秦炎陵眉目平静,那双眼宛若深山里的幽潭,毫无一点波澜。 秦炎陵默然不语。太后偷情一事,他早已知,但因忙于国事,忙着统一天下,无暇理会一些小事,只要太后藏得好,没有闹出风言风语,便视若无睹。 “猴急什么?”彼时,太后嗔怪道,脸色冷下去,透着丝丝狠戾,“那个小贱人活着回来了,陛下已下旨封她为德妃,哀家心里总不太踏实。” 俊俏太监闻言,忙安抚道:“太后放心,十三年前的事,咱们做得很隐秘,相关人事全都已处理,陛下绝不会知道的,没有证据,他便奈何不了太后。” “你去转告国师,让他替哀家做件事。”太后冷笑几声,“那个该死的妖女,怎能容她在陛下身边。万一她生下个小皇子,整片江山都落入她怀里,哀家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俊俏太监目光一亮,赞道:“妙啊!先在宫里装神弄鬼,引得人心惶惶,而后由国师开口,认定那妖女是祸国妖孽,天下口诛笔伐,陛下也无可奈何。” 太后眯了眯眼,脸上显现几分笑容,略显冷冽残酷,应道:“杀了萧青棠,且给她安上妖孽之名,歇了陛下的心思,哀家才能高枕无忧。” 二人又算计了番,一个心满意足,一个阿谀奉承,仿佛奸计已成功了般,便又抱作一团,开开心心提前祝贺。 太后虽年过五十,但素日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常年独坐深宫,尤为寂寞,便寻了个假太监,在寝宫里养着。 两人拥抱,缓缓移去床榻上,路上留下一件件衣物。她二人玩得尽兴,倒苦了躲在床后面的萧青棠。 她扑闪着眼,抬起一根白嫩手指,在秦炎陵的胸膛上写着:现在怎么办? 那是太后的春宫,实在不方便观看。 秦炎陵目光一暗,胸膛上柔软的触感,便似羽毛拂过心灵,痒痒的,如有猫爪子在挠一般,急于宣泄什么东西。 写毕,萧青棠仰头望去,粉颊含春情,一双眼圆溜莹润,恰似极好的黑珍珠,浸在一汪水银里,纯真无瑕。 秦炎陵目光轻闪,心弦幽幽颤着,依样画葫芦,抬手轻点在她的胸上,容色一本正经,缓缓地写着字:我们出去。 萧青棠脸微红,瞪着他无声斥道:坏胚子! 秦炎陵眉目含笑,面色愈发柔和,揽着她的纤腰,便觉得心里鼓鼓涨涨的,不自禁加重了力。棠棠,他的棠棠啊,今生今世,他只要她一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她,不惜一切代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89,情意值100!】 床榻上,那二人正尽兴快活着,色字上头,便也毫无顾忌,闹出的动静越发大了,让人面红耳赤。门外,宫女们低眉顺眼,面色平静无波,显然早已习惯。 萧青棠脸红羞涩,委实太尴尬,捂住一双小耳朵。 便在此时,秦炎陵轻抚她的背,重重抱了一下她,便拉开了她,牵着她的手,面色自然从容,正大光明开门出去。 萧青棠懵圈,下意识回头,往床上偷瞄了一眼,忽生了坏心思,目光贼兮兮,狡黠大喊道:“太后金安!” “什么人?”宫女们惊愕望去,顿时面色煞白,忙跪了下去,身子止不住颤栗,惊恐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一声大喝,吓醒了床上的二人。一个个心慌意乱下,面无血色。太监全身哆嗦,咕噜着滚下床,趴在地上。 “陛下,先等一等!”太后急喊道,慌慌下用被子遮住身体,做的丑事暴露,早已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秦炎陵犹似未闻,拉着萧青棠踏出寝殿。 太后瘫软在床上,面色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后,快留住陛下啊!”太监焦急道,眼里尽是惊恐,催促着,“此刻若让他离开,必会派人来抓我们!太后,机不可失啊!” 然而,太后举棋不定。她此令一下,便相当于和陛下闹翻,而她没有必胜的把握,怕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太监急了,心里又惊又怕。在圣上面前,他和太后的丑事暴露,太后或可免一死,但于公于私,他都必死无疑,将用鲜血来维护皇家颜面。 当即,他面色一冷,故意吧唧吧唧飞快道:“太后,您忘了吗?在十三年前,您便想置德妃娘娘于死地,好给您的侄女腾位置,幻想扶持当今陛下登基,让您的侄女母仪天下,再由她所诞生的皇子为储君,让宁家成为东皇国第一家族……” “混账东西,竟敢胡言乱语!”太后怒恨交织,抓起枕头砸去,“敢在陛下面前胡诌,中伤哀家的名誉,死罪难逃,来人,把他拉出去杖毙!” “呵呵……”萧青棠轻笑,顿觉全身的气一松,神清气爽,“狗咬狗,最好看啦。” 秦炎陵扫去一眼,唇角微微上翘,没有说什么,只紧了紧搂她腰的手。 被太后斥责,太监绝望了。惊慌下,他恶向胆边生,抓住自己的衣裤,往里面一搜,取出一把匕首,横刀架在太后的脖子上,抖着声冷冷道:“快下令,擒拿住陛下,否则……”他移了移匕首。 匕首很锋利,微微泛着银光,往她肌肤上一靠,霎时便有血漫出。太后心有犹豫,虽不甘心让一名太监要挟,但而今情况,她别无选择,只能同陛下鱼死网破,但愿老天保佑,能让她得偿所愿。 便在此时,萧青棠扯着嗓子大喊:“护驾,在太后寝宫,护驾!”声音传达出去,惊起一只只飞鸟。太后不能死,否则,她十三年前的“冤屈”,便再也无法洗刷。 秦炎陵望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吩咐道:“出来。” 刹那间,从四面冲出一队队侍卫,或持剑,或握弓箭,个个威风凛凛。 “放肆!”太后面色微变,顿时改了主意,严厉斥责太监几句,眼珠转了转,忙哀哀恳求,“陛下,救哀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哀家。” 太监抖着手,胆战心惊道:“陛下,放了奴才,否则太后陪奴才一道下黄泉。” “准奏。”秦炎陵淡淡道。话刚落,霎时便有一支支箭射出,正中靶心。 太监一脸呆滞,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么干脆?套路呢?劫犯和家属的讨价还价呢? “你……”太后不敢置信,胸膛上插着利箭,鲜血漫出,滴答在地上。 萧青棠懵圈,催眠术又一次自动解开,欲哭无泪道:“真、真杀了?”在十三年前的事里,太后是幕后主使者,如今主谋死了,她如何洗白自己?! “君无戏言。”秦炎陵似笑非笑道,挑起她的下巴,“当然,对你,我是破例了。” 18.头顶草原的霸皇 那几支箭,射中了心脏。太后目眦欲裂,口里发出几个破碎音节,便不甘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至于那个太监,早已毙命当场。 宫女们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如雪。丑事不可外泄,连太后都已薨,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必然会被处死。 萧青棠不死心,仔细瞅了瞅,失望地收回目光,扯了扯秦炎陵的衣袖,幽怨道:“她是你的养母,纵有万般不是,你命人杀了她,未免无情了,传出去便是个污点。” 秦炎陵缓缓道:“太后一直无所出,杀我生母夺我,不配为我母。念及数年情分,我才容下她,却不料在十三年前,她竟对你不利,如今死性不改,留她不得。” 说罢,他淡淡问道:“太后如何薨逝的?” 在跪着的宫女里,有个机灵的,当即眼珠子一转,喜上眉梢,急忙答道:“回禀陛下,英公公偷盗宝贝,屡教不改,太后娘娘下令杖毙他,谁料英公公竟贼胆包天,谋害了太后,英公公则被侍卫当场击毙!” “漏洞百出。”萧青棠嘀咕道,“英公公是太后的亲信,区区一些宝贝,太后哪舍得为此杖毙他,说出去必引人怀疑。” 机灵宫女脸一白,颤抖道:“娘娘教训得极是。” 彼时,秦炎陵微翘唇角,眼里有几分嘲弄,平静道:“此人不曾净身,终日陪伴太后,竟色字上头,欲对太后行不轨,太后宁死不从,与之同归于尽。”他轻一甩袖,揽着萧青棠的腰,趁着溶溶月色,向寝宫里走去。 “奴婢谨遵圣谕!”一众宫女们拜道,全都松了口气,背上已被汗打湿。她们虽是太后的心腹,但太后已死,自然得为自己打算。 月华如水,微微清风回绕。在青石路两侧,每隔半丈,便有一盏琉璃灯,两人牵着手,屏退了侍卫奴婢,漫步在月色下。 萧青棠闷闷不乐。太后死了,十三年前的真相尘封,再难浮出水面。 “不高兴?因为我命人杀了太后?”忽的,秦炎陵问道,目光扫去时,灼灼逼人。他是故意的,因不想解开当年的误会,怕明白了她的苦衷后,会不再怪她,一旦他恨意磨灭时,便是她离开他之际。 这种情况,他决不允许。 萧青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正色道:“当年,我们会分开,全因太后从中作梗,如今她已死,昔日恩怨情仇便如云烟而散。我不该回来的,十三年了,终是物是人非,所留下的,不过是昔年一点执念,也该散了。雁有重归日,花有重开时,人难再回首,缘已尽今夕。你,放我走吧!” 霎时,秦炎陵的脸色冷下,目光如冰霜,紧紧地注视着她,身上煞气如虹,忽冷笑几声,“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萧青棠缩了缩脑袋,正想硬着头皮,再劝几句时,便被他一把抱起,心里惊惶,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秦炎陵冷冷道,犹似在下命令般,“抱紧我。” “偏不!”萧青棠气鼓鼓道,不断挣扎着,忽的身子一松,像是要坠落了般,吓得赶紧抱住他,但见他眉宇飞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奸诈、狡猾、无耻。” 秦炎陵犹似未闻,抱着她大步走回寝宫,直奔目的地。 “等等!”萧青棠腿软了,一脸谄媚色,“我们坐椅子上,好生聊一聊。”昨夜至今一整天都在床上呆着,才离床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回来了,这简直要命啊! 秦炎陵点头应道:“是要好生聊一聊,前提时,我们需坦诚相见。”说罢,他很凶猛的,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裳,语气意味莫名,“你不喜欢我,但你的身体,倒是很中意我。” “……”萧青棠无言以对。 “记得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强吻我时,说过什么话么?”秦炎陵附在她耳侧,声音温柔缱绻,柔软的气息洒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像是陈年美酒,迷了她的心,“你说,若我不喜欢你,便吻到我喜欢为止,如你所愿,我喜欢上了你。既然喜欢,是能吻出来的,那么爱,也是能做出来的,是不是?” “……”萧青棠被噎得胸闷。然而纵她挣扎、言语相激,仍没能逃脱,直到精疲力尽,再无一丝力气,他才肯放过她。在清洗后,二人相拥而眠。 【666幽幽道:“棠姐,好好做任务,别沉迷在和秦炎陵斗气中!”】 【“我惹怒他,是为了给大招铺垫,勿忧,一切尽在掌握中。”萧青棠给出一个笑脸。】 【“真的?”666狐疑。】 【萧青棠眉飞色舞道:“太后死了,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幸好我冰雪聪明,短短片刻间,就想到一条妙计。”】 金黄色的床上,床单皱成一团,二人相拥,发丝缠绕,温馨而旖旎。 猛地,秦炎陵睁开眼,坐起了身,面色阴沉如墨,轻轻喘着气。 “怎么?”萧青棠声音略哑,蕴着浓浓睡意,身子仍酸软着,睫毛颤了几下,终没有力气睁开,便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秦炎陵面色不愉,“做噩梦了,梦见太后。” 短短几个字,足以道出全部。 “活该。”萧青棠唇角上扬,心里舒服了。谁让他欺负她,活该他遭报应。 秦炎陵冷哼了一声,直接按住她的手,压了过去。 萧青棠惊恐,睡意正浓时,被刺激得清醒过来,直到他尽兴了,才能满腔怨气睡去。 “棠棠……”秦炎陵轻喃,目光微软。实则,他言道做了噩梦是骗她的。据他猜测,她是妖精,他若要强留下她,便得另费一番心思。 自太后薨,当今圣上日日做噩梦,精神面貌大不如前。而与他同寝的,萧青棠的日子也水深火热,因为他睡不着,便会拉着她“玩游戏”。 直到一个月后,得民间一位高人相助,画了十几道神符,在皇宫四周布下,情况才改善些。 “陛下,在皇宫外围,全都贴上了神符。” 秦炎陵颔首,彼时,正抱着昏昏欲睡的萧青棠。皇宫外围贴上了符纸,便成了一座法阵,那么她这只妖精,便再也无法逃出宫。 “别吵。”萧青棠困倦,语气不佳,满怀怨气。她估摸着,时候也到了,该出大招了。 【此时,666蹭过来,犯难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现在还有坏消息?”萧青棠诧异。】 【666苦着脸道:“你怀孕了。严格来说,你和秦炎陵生命层次不同,他无法让你怀孕的。”十三年前,她便是服用假孕丹,才会有怀孕症状。】 【“……”萧青棠懵了半天,“真是霸道的种子啊!”】 19.头顶草原的霸皇 【666咬指头,一脸苦恼,“完成一次任务,主系统便会为你洗礼,你的血脉会进化,生命层次提升,优异于秦炎陵,你们根本不会有子嗣的。”】 【“主系统如何回应的?”萧青棠磨牙。竟怀揣一个娃,这个结果,她没有料到。】 【666回道:“不同生命层次结合受孕,这是开天辟地第一例,就像是一个错误程序,主系统有点死机,正在修正中。”】 【“悔不该用真身啊!”萧青棠苦了脸。别的快穿宿主,全是穿入任务世界某个角色里,生命层次相当,自然能孕育子嗣。当初,她因想着自己会离开,便不要留下子嗣,才选择真身上阵,谁知遇上秦炎陵那霸道又奇葩的种子。】 “棠棠,你近日怎越发嗜睡?”秦炎陵蹙眉,搂着怀里的女子,看她一副倦容、精神不济的模样,心不禁沉了沉,喃喃自语,“莫非有影响?” 他命人在皇宫贴上神符,原是为了困住她这只妖精,但那到底是神圣之物,或许会对她有影响,损了她的精神气。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怕都是妖精,巫医了解她,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气鼓鼓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嚷嚷道:“叫什么巫医,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全都是阴郁幽怨的,好似她是妖孽祸水,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霎时,秦炎陵目光幽深,似骤起的海啸,一片狂风暴雨。他不行?看来,她今晚真不想休息了! 萧青棠有恃无恐,嘀嘀咕咕:“囚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让我只能绕着你转,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有能耐就困住我的心!” “你说什么?!”秦炎陵冷下脸,手指根根捏紧,眼里深沉如墨,像是两个黑洞般,摄人心神。须臾,他闭上眼,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用了什么花瓣沐浴?很好闻,我喜欢,夜间也用它沐浴。” 萧青棠轻哼一声,一拳打在棉花上,倒让她失了兴致。自被他囚了后,她越发喜欢和他吵架,每回见他生气,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便极为高兴。 在内侍的带领下,巫医匆匆赶来,行大礼拜道:“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年,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棠棠近日犯困,你且为她看看。” 巫医遵旨,起身上前,正要拿萧青棠的手腕时,被秦炎陵一个眼神吓退。旁侧,宫女斥道:“放肆,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碰触?” 萧青棠一时无言。巫医委屈巴巴,用上红线隔空诊脉,片刻后拜道:“回禀陛下,娘娘有了身孕,约摸一个月。除此外,并无大碍,多休息勿劳累便好。” 秦炎陵怔住,霎时喜上眉梢,又激动又开心,情不自禁抱紧了她,但又想到她已有身孕,慌慌间又松开了些,望向她的目光里,像是有一片璀璨星辰,轻喃着:“棠棠,棠棠,我们又有孩子了,你说过,希望有一个家,家里有我,有你,有孩子!”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也不想囚禁你,而想你心甘情愿留下! 却不料,萧青棠在高兴间,也有一抹狐疑,问他:“什么叫‘又有孩子’,我们曾经有孩子吗?” 秦炎陵面色一滞,不敢置信地道:“在十三年前,我们曾有一个孩子,在你腹中。”他的手忽握起,其上青筋暴露,冷冷问道:“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吗?” 顿时,内侍宫女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去。 “有吗?那孩子呢?”萧青棠惊异,一脸茫然,“我、我曾得了失忆症,断续记得一些事,直到五个月前,才完全想起来,难道我没有全部记起?”她有点慌乱,焦急问道,“陆哥哥呢?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同我提过?” 秦炎陵默了下,回道:“他死了,在围场那日,自尽而亡。” “你为何不救他?!”萧青棠质问道,泪水渗出眼眶,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你救了我,怎么不救他?十三年来,若不是他尽心保护,我早已死去数次;若非他悉心照顾,我早已受尽苦楚。可你,可你却让他死了!” “我以为……”秦炎陵蹙眉,见她情绪失控,柔声安抚道,“棠棠……” 但萧青棠又怒又怨,愤而打断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奸夫,才不救他?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秦炎陵心中酸涩,搂紧了她,轻轻道:“别哭,我信你!”放下怀疑,放下理智,相信她一次!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0。当前怨气值39,情意值100!】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眉飞色舞道:“这波怨气降得多。”】 【“主系统回应了。”666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不同生命层次受孕,会有一些弊端。”】 【“宝宝会有事吗?”萧青棠一呆,摸了摸小腹,心里滋味莫名,浪得飞起时,压根不曾想过后果,哪知突然浪出一个娃。她虽能对男人没心没肺,但对与她血脉相连的娃,倒存了几分怜爱。】 【666小声道:“你们生命层次不同,一旦胎儿成型,两股血脉便会互相排斥,而脆弱的胎儿基本无法存活。”】 【萧青棠默了一阵,脑海里忽然闪现秦炎陵的模样,回荡着他的那句话: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她有一刹那恍惚,低沉问道:“倘若胎儿侥幸存活了呢?”】 【666有点伤感,“你绑定了系统,才能进入各个世界,但他没有,一旦随你脱离世界,便会被抹杀。”】 【“好!”萧青棠点点头,好似松了口气般,重新染了笑颜,“两个月后,如果宝宝还存活,我就生下他,留他在这个世界,让他和他爹相依为命。”】 20.头顶草原的霸皇 “你果真信我?”萧青棠仰着脸问,目光透着晶莹的泪水,那般直直望去,灼灼生辉,“信我不骗你?” “我尽量。”秦炎陵认真道,给她抹尽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双目亮如星辰,闪闪烁烁的,带着丝丝期盼,“你可愿留下,与我再不分离?”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杜峰悄悄退后几步,命人偷偷出宫,去修墓立碑,好好安葬那个男人。 “那好,明日再去拜祭,正巧我如今也困。”萧青棠闭上眼,软软偎依着秦炎陵,俏脸莹白如玉,睫毛在微微颤着,轻抿了下唇,“我要后位。宝宝出生后,应当是嫡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秦炎陵一怔,沉默不语,忽见她抬头怒目而视,问他:“你舍不得后位?” “册封元后,需去帝皇山告天、祭祖。”秦炎陵缓缓道,看了看她,目光意味不明。 帝皇山乃封禅祭台,历代帝皇皆会在那祭天,极其神圣庄严。她一只妖精,本身为邪祟,若入了帝皇山,怕会被神圣斩伤。 “那便去啊。”萧青棠皱眉,狐疑道,“莫非你认为我丢人,不能现于人前?“ “罢了,不去帝皇山册封元后。”秦炎陵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里蕴着几分宠溺,“你曾说过,想去落霞峰看凰羽花,去圣雪山看雪莲,这一次我陪你去,你想在哪行封后大典?” 萧青棠心潮起伏,毫不犹豫地道:“圣雪山!” 【“炎哥哥果然善解人意,我正想去圣雪山册封,苦恼该如何开口时,他便主动提出了。”萧青棠笑眯眯。】 二人用了膳,便在御花园里赏月,放了数十盏莲花灯。灯光昏黄,透过粉红色的灯纱,发出淡粉色的光芒,缓缓向上飞去,恰如天上星辰。 “昔日,你有孕时,我们也曾放莲花灯,为孩儿祈福。”秦炎陵轻语,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曾经那个孩子,也不知有否出世,你既忘了便忘了吧,但如今这个,我们别让他出事。” 萧青棠颔首,双手一松,放开了莲花灯,看它轻轻往上飞,脸上笑吟吟的,嘟囔道:“我知道了,不会离开你。”她侧了侧头,目光亮晶晶的,补充了一句:“会安安心心生下他的。” 此间温情缱绻,倒是羡煞旁人。 入夜休息时,萧青棠用了桂花浴,整个人香喷喷的,微带着湿气,着轻纱袅娜上榻,一如当年两人情浓时,相拥而眠。她睡得很沉,一个多月来,第一回安心入睡,不会再受干扰。 秦炎陵唇角微翘,眉宇舒展着,细细注视着她,纵过去一个多时辰,心情仍旧激荡,久久无法入眠。时隔十三年,他又要做父亲了;时隔十三年,这个家终于完整,不再只有他。 何时入睡的,他不知,只知心情兴奋,梦境一个接一个,一会儿梦到昔年两情相悦时,一会儿梦到今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全部的梦幻灭。 所有的梦,化作一个个泡泡,自他周围飞起,而此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梦里。 男人一袭青衫,手持碧玉萧,发丝雪白晶莹,一双眼深邃如星空,面貌俊美无双,气宇沉稳如山,丰姿绝世。在他四周,空间似有不稳,不断开裂又闭合,有崩溃之状。 梦里,秦炎陵询问道:“你是谁?” “和你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青衣客淡淡道,声音清冷,便如山涧泉水声,又似玉石相击一般的音,“我名苏炎尘。” “什么?”秦炎陵怔了怔,正待询问时,梦醒了,天已亮。 彼时,萧青棠侧身躺着,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望着他,语调上扬:“你怎么了?” “做了个梦,梦到一人,名为苏炎尘。”秦炎陵语气不明,望向她时,目光幽深,似有探究色,“棠棠可听过此名?”若棠棠真是一只妖精,以别人爱意为食,那么除了他,她必然也会找上别的男人……他目光一暗,微微泛着冷意。 但此念一闪而过,他答应过她,会相信她,况且梦里的事,也当不了真。 萧青棠摇了摇头,打趣道:“你梦里的人,我怎会认得?莫非他生得俊,让你有危机感?” 【“别说,这个名字真有点熟。”萧青棠仔细回忆,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忘了,他曾经是你的任务目标。”666长长叹了一口气,宿主的渣,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只可惜那些男人,让她辣手摧残,仍旧心心念念着她。】 【萧青棠冥思苦想,“你给我提个醒。”】 【666一言以蔽之:“是那个站在你衣冠冢前,为你一夜白头,被你祸害得最惨的男人之一,想起来了么?”】 【萧青棠恍然大悟,磨牙道:“原来是那座‘冰山烈焰’。我记得,那货极为执拗,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当年,我费了多大的心力,暗中百般折磨敲打他,磨练他的能力,给他造一段锦绣前程,谁知那货居然要殉情!他对得起我么?你说,他对得起我吗?!”】 【“……”666嘴角抽搐,只觉得心肝疼。】 “你不认识苏炎尘便好。”秦炎陵轻语,似松了口气般,刮了刮她的琼鼻,“你先睡会,待我下了朝,便带你去祭拜。” 待他下朝,又是一个时辰后。二人便衣出行,身后跟随着上百侍卫,浩浩荡荡出宫。 【萧青棠笑容可掬:“6啊,小山屋、刺客都布置好了么?”】 【666点头,“包在我身上。”】 【“洗白大法开始!”萧青棠挥了挥小拳头。】 21.头顶草原的霸皇 上百侍卫随行,马车缓缓,车内铺有冰丝绸,下面垫着软绵,倒也不颠簸。萧青棠昏昏欲睡,大约是怀孕的缘故,很是嗜睡,身子尤为困倦。 秦炎陵抱着她,容色温和。车内有个小宫女伺候,洗净一双手,正在剥葡萄。在白如玉的盘子里,搁着四五个褪了皮的葡萄,晶莹剔透,看上去煞是美观。 每隔一段时间,秦炎陵会取一个,喂到萧青棠唇边,看她迷糊着一点点咬下,那一贯冷静威严的面容上,表情便似有小石子投入碧湖里般,晕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小宫女悄悄抬头,飞快扫去一眼,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后宫虚设多年,从不近女色,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力排众议,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是东皇国有史以来,晋位速度最快的,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那温软含情的目光,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那么满足,那么幸福,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杜峰先反应过来,喝道:“护驾!” 【萧青棠眉飞目舞,小狐狸尾巴翘起来,“先打一手感情牌,再来一段英雄救美,差点生离死别,是再好不过的洗白套路。”】 【666于心不忍,“棠姐,咱们别骗秦炎陵了。”】 【萧青棠愕然,头摇成拨浪鼓,“我的奖励咋办,都冻结着呢。”】 22.头顶草原的霸皇 【666咬指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萧青棠斜睨,轻蔑地笑了声,“朕,无所畏惧!”】 “棠棠!”秦炎陵失声道,全身血液似冻结了般,望着她苍白的面容,那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她的右肩,鲜血漫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触目惊心。他惊惶间,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给她喂了一颗,那是增气丸,药圣炼制的。 “疾医!疾医!”他急声喊道,失了往日的从容,抱着她纤腰的手,在微微颤抖。 “回陛下,臣在!”两名女医微显慌乱,匆匆而来。因萧青棠有孕,为防万一,才带上了女医,不料派上大用处。 以杜峰为主,上百侍卫飞快搜寻,总算在一棵树上,找到了那名刺客。 刺客倒也干脆,在被抓住后,不曾惊慌求饶,只猖狂笑道:“虽没能杀了你,但杀了你的心上人,也够本了,不枉赔上一条命……哈哈!”他仰天狂笑,直到嘴角流血,服毒自尽而亡。 “别怕……”萧青棠眉眼浅弯,伸出一只手,“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秦炎陵重重颔首,握住她的手,紧紧揽着她,承着她全身的重量,勉强保持冷静,吩咐道:“收拾小屋,备热水、医药,准备拔箭!”他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用太担心,纵然她重伤而亡,有巫医在,亦能救活她,但仍惊慌失措。 忽的,女医焦急道:“陛下,箭上有毒,臣需先施针,控制毒素!”她有点为难,望了眼周围的侍卫,欲言又止。 秦炎陵又往怀里一摸,给萧青棠喂了一颗解毒丸,打横抱起她,快步直奔小屋床上,对侍卫们下令道:“全都出去!”他顾不上太多,只轻轻说一句“别怕,有我在”,便撕开她的衣裳。 萧青棠紧抿着唇,睫毛在颤,显然是有点紧张,小手上移,圈住他一根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的全是对他的信任,忍着剧痛勉强道:“我不怕,你别担心。我答应过你,会留在你身边,等着宝宝出世的……” 霎时,秦炎陵心里酸痛,眼眶有点红,目光轻颤着。他的棠棠,奋不顾身为他挡了箭,苍白着面容,分明是害怕的,却虚弱地浅笑着,竟还在安慰他。 “我记得,”他轻轻道,声音有几分哽咽,“你不能再骗我!”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4,情意值100!】 施针、解毒、拔箭、敷药……一整套下去,已有半个时辰,萧青棠昏厥过去,脸上少了几分血色,便是唇瓣也略白,卧扑在床上,气息平缓而微弱。 秦炎陵守在床前,治疗中几番险情,一度令他惊心动魄,出了一身冷汗,见她已安然度过,方才放缓了心。 “陛下,此毒为穿肠散,不但奇痛无比,且奇毒无比。”女医小声禀道,“幸好,有药圣的增气丸与解毒丸,娘娘方能撑过这一劫。” 秦炎陵没有回应,只握紧萧青棠的手,微微低下头,抵在她的前额上。回想刚才一幕,却如经过了一场噩梦,所幸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 “下次不许了,有危险,该我来扛。”他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有几分愉悦,也有几分埋怨,“你还怀着孕呢,应当更为注意,若是有个万一……” 他的话一顿,容色晦暗莫名。 刺客躲在树上,朝下射出一箭,棠棠为他挡了箭,箭插在她右肩上,而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脖颈处,换言之,刺客的那一箭,对准的是他腰上一寸,倘若刺客有心杀他,为何不命中他致命部位?比如头、颈、心脏? 难道,是因箭上淬了毒,因而不刺中致命地,便为了让他多活片刻,以让他痛苦?但世人皆知,药圣听命于他。是刺客太有信心,以为穿肠散无解么? 秦炎陵下意识握拳,心颤了颤。实则,此事还有一种解释,便是她又一次在演戏。 她主导了这场刺杀,为他挡箭,与他差点生离死别,让他担忧惊惶,便是为消除他的恨意。她依然在骗他,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不顾腹中宝宝,仅仅为了达到目的! 怎么忍心?怎么能狠得下心?她中箭受伤,流了太多血,几度濒临死境,不怕胎像不稳么?况且她有孕在身,却中了穿肠散,不怕会对宝宝不利?那不只是他的孩儿,亦是她的骨肉,难道说,因她不爱他,连带着,也不在乎与他的宝宝? 若是如此……未免太狠!他哪里对不起她,要换回她这样的对待?从来都是,她负他,从来都是,她伤他,她到底有没有心?! 秦炎陵心冷如冰,眼里一片腥风血雨,气息略显暴戾紊乱,似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刹那间,棠棠昨日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答应过她,会尽量相信她,在没有掌握证据前,怎能凭一番猜测,便认定她如此绝情呢? “棠棠……”秦炎陵低语,抚了抚她的脸颊,目光深沉幽暗,像是被钳制着的困兽,在不甘地挣扎着,希冀着,直到弄得遍体鳞伤,痛入骨髓,“但愿……”他低下头,在她唇角浅印一吻。 但愿她没骗他。 但愿他的猜测错了。 但愿他的信任不是笑话。 但愿宝宝来到世上后,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直到傍晚时分,萧青棠才醒来,一眼便看到,秦炎陵守在她的床边,怔怔望着她。 秦炎陵立即回神,惊喜又关切道:“疼么?饿么?”他微偏身,取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后吹气,待温度适宜,才喂到她的唇边,“很稀的粥,加了蜜糖,我知道你喜欢。” “炎哥哥最好了。”萧青棠眨巴着眼,登时笑靥如花,小口小口舔着。 秦炎陵闪了下神,似有点恍惚,又复温和柔软,问道:“棠棠,你会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永不相负么?” “嗯!”萧青棠应道,思索了下,“只要你不纳妃,对我温柔,不喜怒无常。” 秦炎陵目光灼灼,微微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一言为定!”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1,情意值100!】 23.头顶草原的霸皇 “那拉钩?”萧青棠眉眼含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亮晶晶的,恰似夜空里的星。她的笑容很灿烂,像是抢到了心爱的宝贝般,那么心满意足,好似拥有了全世界,让人动容。 秦炎陵怔了怔。夕阳自窗外投射下来,映出斑驳交错的影,躺在床上的她,那莹白虚弱的脸,秀雅恬静,期盼地望着他。蓦地,他心里有一丝恍惚,犹似身处不真实的梦里。 就像所有的温馨,包括她,全是假的。这种不真实感,便像是她消失的那十三年里,四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用尽了全部力量,仍然找不到她,偶尔梦醒那一刹那,恍惚间,觉得她依旧在他的面前,而待真正清醒后,整颗心便冷下去。 他是恨她的,恨她抛弃他,恨她玩弄他的感情,恨她那么轻易洒脱地离去,但哪怕恨到极致,也依旧希望,她能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而非他到不了的天涯海角。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微微含笑:“好,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间,璀璨熠熠生辉,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荡漾着几分得意,“怨气值降了,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一戳它的脑门,“刺客若要杀人,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我绑定了系统,自然能复活,但……”萧青棠话一顿,摸了摸小腹,面色有几分复杂无奈,气鼓鼓的,好似认命了般,哀嚎一声,“但肚子里揣的这个娃,在我死后,还能保得住吗?他本就不容于世,主系统会让他随我复生么?”】 【666又懵圈,头一回觉得,宿主的渣,居然有药可医。】 【“哼!”忽的,萧青棠哼了句,注视着自己的腹部,“小家伙,幸好你爹没生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大的麻烦,你爹本来就不好骗,如今我得顾忌你,更不易骗到他。”】 “呕!”萧青棠蹙眉,在干呕时,牵扯到伤势,面上显露几分痛色,在用了一小碗粥后,腹中便一阵翻涌,直想大吐特吐。 秦炎陵焦急道:“怎么了?”他一面抚她的背,一面唤女医上前,眉峰凝聚成川,握紧她的手,见她难受至极,那模样委实可怜,心不由紧缩酸痛,“棠棠……” “回陛下,娘娘是孕吐,并不打紧。”女医战战兢兢禀道,“臣去熬些清汤,许能让娘娘缓解些。” 萧青棠捂住口,但止不住孕吐,便觉浑身发热,痛苦不堪,泪眼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望去,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猫咪,软软喊道:“炎哥哥……”圆溜溜的莹润眼珠,浸在毫无杂质的水银里,黑白分明。 那一眼,再硬的心,也能软化。秦炎陵不断安慰,拿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是在干呕,并没有污渍,他想喂她一些水,但她根本喝不下去。 无奈,他含了一口水,亲自为她渡下去,如此几回,她的症状倒好了点。 萧青棠孕吐时,不慎牵动伤势,右肩有血溢出。女医来时,又给她擦洗换了药。 经一番险情,两人间隔阂似尽去,又复当年温情缱绻时。 日子过得轻快,便如一阵微风,自指尖飘过,来去匆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萧青棠回到皇宫,安心养着伤,养着胎。秦炎陵除了上朝,余下时日全都陪着她,把她当公主般伺候,万事全都顺着她,又怕她无趣,便召一些民间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打发时间。 封后大典由右相主持,早已在筹备,因地点选在圣雪山,距离皇宫数百里,雪山险峻,需修一条路来,且安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萧青棠知之不详,又被秦炎陵几番嘱咐,便放宽心只管养着,将余下事全交给他准备。 在一个月后,她的伤势痊愈。数千侍卫随行伴驾,龙辇从皇宫里驶出,秦炎陵揽着她,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下,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圣雪山。 路途遥远,京城需留大臣镇守,因而仅半数朝臣参与大典,此刻随着龙辇,同行前往圣雪山。 “累吗?”秦炎陵微侧头,一手搭在她腰间,轻轻为她揉着腰,向她含笑着问,“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息,路途远着呢。” 萧青棠原还迟疑,但一听他后面的话,顿时放下了坚持,倒在他的怀里。而今正是秋日,气候凉爽适宜,她又有孕在身,尤为犯困嗜睡。 白日坐龙辇,夜间会在驿馆休息,每逢此时,她昏昏欲睡时,他会为她揉捏着全身各处,便是沐浴,都是他一手包办,对她的日常,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脚还麻么?”秦炎陵轻声问道。 萧青棠哼哼唧唧,侧身躺在床上,闻言颤了下睫毛。彼时,她一只洁白的小脚丫,正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她迷迷糊糊着,说了句:“在封后大典前,我们按民间的习俗,在圣雪山上,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我们像当初扮家家酒时,在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见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好不好?” 蓦地,秦炎陵心一阵悸动,如潮汐起伏,目光灼灼绚烂,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盈盈闪亮着。他含笑着,容色郑重认真,如同在许下一生的承诺:“好!” 然而事与愿违,在抵达圣雪山后,萧青棠刚换上红嫁衣,便让恨得发狂的人劫持! 24.头顶草原的霸皇 “都别过来!”女子尖锐的声音,在圣雪山上响起,便似冰寒的风,冷得似乎要凝结成霜花,“再靠近一步,我先杀了她!刀上涂了毒,见血封喉!” “宁言灵?”萧青棠惊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原本欢快的笑容,被惊惶覆盖。 太后的侄女,这位宁府的小姐,在十三年前,便倾慕秦炎陵,曾是太后内定的皇后。上次宫廷夜宴时,宁言灵便对她表露出恨意,如今太后已薨,她又做了皇后,自然刺激到了这位贵女。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宁言灵冷笑道,凑在她的耳侧,两片唇像是两把刀,翻滚着吐出话时,如同地狱爬上的恶魔,充满戾气,恨不得毁灭一切。 萧青棠的心骤然悬起,紧攥着衣袖,面色微显苍白。她颤着声道:“宁言灵,你别乱来,若是你喜欢陛下,便该成全他,让他幸福,爱不应该是占有!”冰风徐徐,自她衣领袖口灌入,她心里涌出一股寒气,但身上却冒出一层热汗。 在柔和的夕阳下,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 “放了棠棠!”秦炎陵冷斥道,大步赶来时,望着被挟持的恋人,在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挟持皇后,罪不容赦,你要连累宁府满门?” 那句话,像是魔咒,且他身上的新郎服,刺伤了宁言灵的眼。她崩溃,撕心裂肺一般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我,而这个抛弃你的女人,才一回来,便占据了你的心,封后大典便也罢了,还和她拜堂,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红着一双眼,灼灼的恨意爬满了脸庞,近乎于疯狂,手抖个不停,连带着匕首在发颤,用了全力在嚎哭,冲他喊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别激动!”秦炎陵一字一顿,深邃的目光里,有着刺骨的寒冷,强压下去的躁动不安,声音低沉骇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放了棠棠,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宁言灵冷笑道,泪流满面,决绝而狠毒,“我只要她死!”哪怕是死,她也做不到,让自己恨的人幸福,那就同归于尽罢! 萧青棠气愤道:“宁言灵,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伤了我,你一死了之,那你的家族怎么办?” 宁言灵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复杂,但全都化作了一声冷笑。彼时的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早已没了理智,只剩下将仇人噬魂蚀骨的疯狂恨意。 “别过来!”她强硬的,挟持萧青棠去雪山崖,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萧青棠心慌意乱,指尖在轻颤着,面上毫无血色,鲜红的嫁衣翻飞,红得灼灼耀眼。夕阳依旧灿烂,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风,吹起一地的碎雪。 许是太过紧张,在她脑海里,忽闪过几个画面,同样在这圣雪山崖上,她心惧恐慌,无措而绝望地倒退着,而对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冰冷的剑。 那日的天气如今日,风漫漫吹过,卷起白茫茫的碎雪,漫天飞扬着。 她退到雪山崖边,无路可退,心里一直奢望,能有一人来救她,但包围她的,只有漫天遍地的风雪,如此刻一般冰冷刺骨。 “求求你们,至少,至少容我生下孩子,这也是七皇子的子嗣,把他交给农户,让他平安长大也好,我求求你们……“ 但她的哀求,不曾激起杀手们的同情心。 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鲜红可怕的血,嘀嗒在雪地上,染红了洁白的碎雪。 她坠下了万丈深渊。 冰风冷刺骨,举目冰凉,她惊惶无措地呐喊着,紧紧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沾上她的手,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惊恐,无助,喉咙里如同梗着石块,心像是在掏空了一般,绝望而微弱的挣扎,直到掉落下冰潭,被无尽冰寒环绕。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萧青棠失控,双眼一片血红,像是灼烧的铁烙,要把人烫出一个窟窿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反抗着,“我的孩子……都怪你们,刺了我一剑,把我推下了圣雪山,孩子没有保住……” 秦炎陵怔了怔。在十三年前,棠棠不止身中一剑,还坠了崖,才没能保住宝宝,又因太伤痛,才会失忆,遗忘了曾怀孕的事?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萧青棠大吼,泪水盈满了面庞。 宁言灵竭力制止她,凶狠道:“别动!我让你别动,你现在就想死吗?” 崖边,那争斗的两人,随时都能坠下深渊,在寒风凛冽、碎雪飞舞间,令人心惊胆战。 “棠棠!”秦炎陵急声道,目光徒然一缩,全身的血液好似冻结,面色霎时苍白,白晃晃的如地上的雪。他猛地扑了上去,衣摆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残阳如血,晚霞凄艳,碎雪漫天飞舞。 那个穿一身嫁衣的女孩,哭着说心里只有他的女孩,却没有顾及他的挽留与不舍,没有顾及他疯了般的疾呼,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姿态,在他的面前,坠落下了万丈深渊。 他用尽全力扑上去,但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衣摆,“嘶”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在了他的耳侧,让他的心跟着一阵痉挛。 她掉了下去,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身鲜红的嫁衣,如同刺目的血一般,汹涌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整个世界。 “陛下,小心!”侍卫们尽全力拉着他,阻止他坠落下去,而他怔怔的,看着所有人涌上前,焦急呼唤着他,他好似失聪了般,天地间一片寂静,人影重重,这般喧嚣的尘世,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他又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迷糊着对他说——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 【“……”萧青棠无语凝噎,片刻后嘀咕,“又玩脱了,宁言灵真疯狂……”】 【666痛心疾首,“你渣到让我心痛!”】 【萧青棠磨牙,叹息一声,“别说了,但愿我从悬崖坠落后,肚子里这个娃依旧顽强,能存活下去!”】 25.头顶草原的霸皇 秦炎陵站在山巅,冰冷的风,刮飞他的衣摆。在万里冰雪间,鲜艳如血的新郎服,象征着最炽烈的情意,那满腔的期许,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最终只能焚烧了自己。 成婚礼服,一生只会穿一次。棠棠怎么忍心,选在今日? 他抱了那么大的希望,付出了全部的柔情,尽所能的相信她,可她依旧抛弃了他,像是随手丢弃一件垃圾,把他的心意践踏成泥。 做一场戏,解开当年的误会,圆她当年抛弃他的谎,虽太后薨逝,但她仍有办法,寥寥数语,便能让他猜测到旧事,让他明白她的苦衷,消除两人间的隔阂,多么完美无缺,然后,在他的面前,掉落下万丈深渊。 以一种残忍决绝的方式,让他永远记住她,爱她一生一世,给她源源不断的“食物”。 她有想过他会痛苦,会害怕,会孤独吗?事实如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他。 由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凄艳的晚霞映照着白雪,衬得那袭红裳分外艳丽,如同一团烈焰,格外醒目。碎雪漫天飘扬,举目茫茫,冰风寒入骨,却不及心寒万一。 杜峰一脸忧色,劝道:“陛下勿忧,只需下去寻到娘娘,有巫医在,便能复活……” “下令,赐死巫医!”秦炎陵的唇翕了翕,脸色苍白犹胜皓雪,一句低若轻烟的话,融入浩浩白雪间,那一股子清冷孤寂,比万里冰原更寒冷。 这数月的经历,证明了,她死了比活着好,至少,她无法再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11,情意值100!】 她说,她喜欢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21,情意值100!】 她说,他若不喜欢她,便吻到他喜欢为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31,情意值100!】 她说,生生世世在一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41,情意值100!】 她说,想有个家,家里有他,有她,有孩子。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51,情意值100!】 她说,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1,情意值100!】 她说,同他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去圣雪峰看雪莲盛放。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71,情意值100!】 她说,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她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81,情意值100!】 她说,她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他骑着白马,来迎娶她。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1,情意值100!】 他说,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终究,她言而无信,说过的话,一句也没成真,而他也没有做到不疑。 【666目光幽怨,萧青棠难得心虚,嚷嚷道:“你还不快下冰潭救我,可冻坏我了!”】 【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大屏幕,上面,秦炎陵面无表情,在白雪的映衬下,那犹如鲜血一般的新郎服,红得像一团烈焰,灼灼刺人眼目,疯狂得像是要焚毁一切。】 秦炎陵脑子里很空,什么也没有想,呆呆地犹处云烟雾里,像是身在虚幻的梦里。 恍惚、彷徨、无助,寻不到归路。 直到在他脑海里,显现一幅影像,那是一名青衫男子,手握碧玉萧,发丝白如雪,五官俊美无瑕,那一身气势尤为出众,如雪山上的玉树,澄澈清华,高冷不可攀。 那是苏炎尘,曾在他的梦里出现,那个同他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 “用意念交流,你所思,我能感应到。”在他的心里,响起苏炎尘毫无波澜的声音,“我寻你,是为了合作。在棠棠的身上,有一件器物,有通天彻地之能,我要对付的,便是那件器物。” 秦炎陵毫无反应。 苏炎尘淡漠道:“它如同机关,有一定轨迹,一旦脱轨,发生不可预测的事,便会重启、重组。那时,棠棠没了仰仗,就无法想走便走,想弃便弃,而是由我们来定游戏规则。” 他细细叙述,将所知和盘托出。 秦炎陵闭上眼,心里没有锥心刺骨的伤痛,没有毁天灭地的怨恨,只有汹涌而来的悲哀,一重压过一重,让他窒息。 他在心中喃喃问:我只是她的任务目标之一? 苏炎尘的声音冷静而残忍:“而且,也是她众多被玩弄、被抛弃的男人之一。” 秦炎陵摇晃了下,脸上毫无血色。杜峰忙扶住他,急道:“陛下,当心!” 但他目光空洞,面色恍惚无神,轻轻开口:“杜峰,不必去寻她了。” 他说,不必了。 终于绝望了。 万念俱灰。 杜峰怔住,愕然望向他,心狠狠抽了抽,只觉得,在陛下的目光里,是一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像是整片世界在崩溃,在这一刻四分五裂,哀嚎遍野、鲜血淋漓,最终化成一片死寂。 空白、呆滞,毫无波澜,如同一汪死水。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9。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泪流满面,捧着心嗷呜一声,“果然玩脱了,我的奖励啊!”】 【666哆嗦了半天,回了一个字:“该!”】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666小声道:“……在你脱离世界后,主系统抹杀了你和他的……”】 【萧青棠怔忡,敛去了情绪,垂着眼默默不语。须臾,她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启下一个世界,我总能解冻奖励的。”】 秦炎陵僵硬地转身,眉目冷峻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臣民,有执掌天下的霸气强势,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王者。 “吾皇万年!”下意识的,众臣顶礼膜拜。 秦炎陵声音暗哑:“取消封后大典,回宫。”他在心里回了苏炎尘三个字:好,合作。 她说,喜欢一个人,应当成全他。 她心心念念的,是消除他的恨意?可惜,他没有那么大度,既然做不到成全,那便两败俱伤吧! 两败俱伤,恨不得同归于尽!!!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666咬指头,“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然而,萧青棠轻哼,眉梢一挑,斜睨它道:“我渣人不止一两回,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 【新的篇章开启。这个世界结束,秦炎陵的面容渐渐模糊,在那刻,萧青棠忽有一丝酸涩,积聚在心里的,是淡淡的不舍。】 【秦炎陵的面容,逐渐被另一个男人取代。那人同样俊朗非凡,眉峰冷厉,目光如野狼般凶残狠戾,气息几近于阴冷嗜血,让人看一眼便心慌。】 26.公主的俘虏 【“这是个狼崽子啊!”萧青棠啧啧出声。屏幕上的男人,五官虽俊美绝伦,但眉眼冷冽无情,透着一股子狠劲,如同地狱里的嗜血恶魔,让人心惊胆战。】 【她瞅着瞅着,问道:“这货又是谁?瞅着长相有点眼熟。”】 【666板着小脸:“我给你看一段记忆。”】 …… 精致典雅的屋内,金色纱幔飞扬着,隐约映照出其内的影。 洁白凌乱的大床微颤着,少年紧抿着唇,在俊秀如玉的面庞上,有着几分屈辱与羞愧,一双眼如刀似剑,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双手紧攥着被子,其上青筋毕露。 在他的身上,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不满道:“干巴巴躺着,一点趣都没有,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陆炎峰撇开眼,像是她污了他的眼一般,冷冷道:“不会!” “哼!”少女挑了挑眉,目光亮如星辰,明艳动人,巧笑倩兮,“你乖乖的,把本公主伺候舒服了,否则……”她眼波流转,对着他吹了口气,“本公主便让你的小情人入屋,伺候我们起居,让她眼睁睁看着,你与本公主同房……” 蓦然,陆炎峰狠狠瞪来,红着一双眼,那怨恨凶狠的目光,像是一块烙铁,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他咬牙切齿,字字在泣血:“不要牵扯江小姐,我听你的便是!” 转眼到天明。少女没了气力,化作一汪春水,懒懒地躺着。 陆炎峰冰冷着脸,毫无怜惜的,直接着衣下床。 后面,少女闭着眼,慵懒沙哑的声传出:“过来,伺候本公主沐浴。” “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陆炎峰愤恨道,一夜的委屈怨气,在此刻全面爆发,让他红了眼眶,阴冷嗜血的目光投射向床上,“若不是你拿我全家威胁,拿江小姐要挟我,我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然而,少女只轻笑,依旧慵懒不在意,犹似在嘲讽:“本公主最喜欢的,便是你明明恨得发狂,偏偏身体不听使唤,让本公主一撩拨,便动了欲。你那屈辱羞愧而又无力自控的模样,实在是让本公主欲罢不能,只想狠狠蹂·躏你。“ 陆炎峰涨红了脸,全身都愤怒得颤抖,一字一顿,犹如恶魔的诅咒:“萧青棠,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一定会,一定会……” “呵呵。”少女娇笑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都懒得鄙夷他,“本公主乃一国公主,除非我萧家王朝覆灭,你做了皇帝,否则,就凭你?” 在陆炎峰的脸上,有着噬魂蚀骨般的恨意,那目光凶狠得,比火焰烧得更旺盛剧烈,像是永不磨灭的诅咒,生生世世纠缠,此恨至死方休! …… 记忆到此为止。 萧青棠心里一个咯噔,终于全部想起来,面庞不禁抽搐着。 这陆炎峰正直善良,曾是没落的贵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白月光,青梅竹马、志趣相合,但不幸,他是她的任务目标。因而,在他央求父母去江府提亲前,她用他全家及江家一门要挟,迫他入了她的公主府,做了她的男宠。 数月的男宠生涯,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若不想被欺辱,便做人上人,掌控权势,对他人有生杀予夺之能。 他开始暗里布局,争权夺利,参与皇权之争,与人密谋推翻萧氏王朝。 而在他掌权,有力自保时,萧青棠及时抽身下落不明,让他满腔怨气恨意无处散,堆积在心里,性子便日益阴冷,单单一个眼神,便让人心胆欲裂。 【萧青棠长叹一声,唏嘘不已:“当年,我也是为激励他做大佬啊,你看,他如今身为首辅,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多么风光啊!”】 【“他被你羞辱的怨气,七年都没散呢。”666鼓着小脸,“谁让你当初做尽坏事,偏偏一溜烟跑了。”】 【萧青棠扶额,心抽疼抽疼,幽怨道:“好吧,我让他尽情羞辱回来。”】 【666狐疑道:“真的?你别像上个世界一样,分明是去还债的,结果把人家狠狠折腾,怨气没下降,反倒涨了。”】 【萧青棠目光颤了颤,默了一阵,撇撇嘴道:“这个不同,陆炎峰恨我,只想报复我,我越凄惨,他便会越开心。”她蹙眉,“奇了,怎么在任务目标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炎’字?”】 【秦炎陵是,如今的陆炎峰也是。】 【666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第二个世界的任务,难度低了些,你好好做任务,不要再疯狂作死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必然温温顺顺的,让他报复个够,狠狠发泄出怨气。”】 【见她认真保证,不知为何,666心里一抖。】 “陛下,散朝罢。”陆炎峰面无表情,目光阴冷,斜斜一扫时,便让龙椅上的小皇帝颤了颤,忙脆生生道:“退朝!” 于此同时,在京城一家烟雨楼,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大木箱,跟在一个牙婆后面,从后门悄悄进去。 “如何?这姑娘生得俊俏罢?”牙婆涎着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晕倒在路边,身上衣着寒酸,应当是个百姓。” 在大木箱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绝美艳丽,标准的瓜子脸,琼鼻挺秀,红唇鲜妍,五官精致无瑕,肌体莹白如玉,青丝如云,美得纯美而又娇媚,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尤物。 双方用一万两成交。 萧青棠悠悠醒来,显入眼前的,便是陌生的屋。一个艳丽美妇正在品茶,在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粗犷的大汉。 【“青楼?”666脸色怪异。】 【萧青棠笑嘻嘻,“陆炎峰既恨我,那让他消气便可,若他见我流落风尘,日子过得落魄凄惨,心情必会大大的愉悦,再让他狠狠折磨几番……这波怨气,自然便会散了。”】 【“6啊,你记得屏蔽我的痛觉。”】 27.公主的俘虏 【“当青楼花魁?你怎么不做乞丐?”666嘟囔,“一样落魄凄惨,也能去陆炎峰的怨气。”】 【“做乞丐太亵渎我的脸。”萧青棠笑眯眯。】 “入了我烟雨楼,便是一家人,姑娘们都喊我兰姑。”兰姑斜靠着椅,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几缕精光,“你也别奢望逃跑,买下你,花了我一万两呢。” 床上,萧青棠容色孤傲,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脸上似笑非笑,透出几丝自嘲之意,“我已无家可归,烟雨楼虽不堪,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我烟雨楼里的姑娘,个个技艺傍身,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犹似在欣赏精品般,神态慵懒得像猫咪,“单凭我这张脸,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颔首道:“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你好生准备一下,挂牌出道。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萧青棠不置可否,一语不言。 【“能成功么?”666担忧,“据查,陆炎峰洁身自好,且因昔日让你百般玷污,从此有了阴影,在七年里,不曾与女子有染,他会上青楼么?”】 【“自然不会,须引他前去。”萧青棠白去一眼,不满道,“你别用‘玷污’二字。” 【666仔细想罢,虚心请教:“那用‘糟蹋’?】 【“……”萧青棠幽怨。她家的666,愈发不贴心了。”】 一晃三日过去,夕阳将尽,夜幕将临。经过几日宣扬,“青棠”丽名传京城,大部分贵公子已知,在花街烟雨楼里,新来了一位绝色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新朝风俗开朗,虽并不阻止青楼盛行,但侯门贵府碍于面子,贵公子们大多嗤之以鼻,唯有少数放浪形骸的,才是青楼常客。 陆炎峰的好友,苏泽便是其中之一。他赖在陆府,蹭了午饭,又蹭了晚饭,才道出今日的目的,“烟雨楼来了个‘青棠’大美人,我们一道去瞧瞧?七年间,你命人搜寻整个新朝,不就是为了‘青棠’么?虽无真品,但拿赝品撒气,倒也不错。” “再多言一句,我命人查封了烟雨楼。”陆炎峰冷冷道,自顾自品着茶,偶尔间扫去一眼时,让人肌体生寒,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青棠?呵呵!”他冷笑两声,在幽深目光里闪现的,是浓烈可怖的戾气,早已融入骨血,又因寻不到真主,而堆积在心里日益加重,已濒临疯狂的边缘。 “别啊!”苏泽焦急大喊,“烟雨楼销魂窟,你查封它,会害我们没了乐子。”他举手拜了拜,苦兮兮笑道,“好啦,我的首辅大人,我去醉卧美人膝,您继续独守空房。”回应他的,是摔来的一个精致茶杯,他急急躲过,得意洋洋跑了。 烟雨楼人山人海,几日的宣传太到位。 苏泽官职不低,又与首辅交好,京城上下,皆卖他几分面子。他入座的,自然便是天字一号席,能纵观全场,且视觉最佳,便于欣赏台上的美人。 琉璃彩灯闪烁,光辉微暗,片片花瓣飞舞,晶莹如玉,芬香扑鼻,萧青棠坐在一轮弯月上,被花雨环绕,清冷中带着一股孤傲,容貌分明是妩媚的,偏生高贵圣洁,轻轻地飞下,犹如仙女谪落凡尘。整个场景唯美如画,精致到极点。 萧青棠不言不语,犹如一尊玉雕,不食人间烟火。便因这副模样,反倒让底下人情绪高涨,纷纷出价欲买下她。 兰姑笑着上台,很会掌控全局,寥寥数语,便让众人安静下去,“我们青棠姑娘,今夜第一次挂牌,各位别吓着了她,都坐下去罢。青棠姑娘有言,今夜不求金银,只求知己。” “她是、是……”苏泽终于回神,面色红白交错,慌张地下令,“快!速去禀报首辅,那‘青棠’美人,便是前朝的邵阳公主!”说罢,他又望向台上,佳人美如画,那股子清冷孤傲,便如高高在上的女神,实在让人心痒痒,内心不禁一阵惋惜。 都消失了七年,为何仍要出现?她难道不知,炎峰恨她入骨,一心欲寻她报仇么? 苏泽一声轻叹,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如今竟会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悲、可叹。 兰姑笑吟吟道:“姑娘出了一副对联、两首绝句、三道谜题,答案合姑娘心意者,便是有缘人。” 关于诗书,萧青棠是不大懂的,昔日便是个纨绔公主,勉强学了些,如今全忘了个干净。自然,题目不是她出的,她也懒得费神,只关心胜利者。 【“苏泽的答卷在那里。”666提醒道。】 【“不要他。”萧青棠否决,“与他直接碰面了,他碍于陆炎峰必会规矩守礼,那多无趣。”】 【666脸色不佳,“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又想作死了?”】 纸页纷飞,萧青棠翻页快,每张几乎都只看一眼,不到片刻间,便决定了人选:“少卿公子。” “为何?”台下,有人叫嚷道。 萧青棠嗓音清冽,似玉石相击般的音:“因为少卿公子与我一般,不学无术,是知己有缘人。” 满场哗然,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让不少人兴致更浓,虽无缘今夜,但她既已挂牌,日后有的是机会。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碎成无数片。陆炎峰蓦地起身,气势骇人,冷冷逼视而去,“你说什么?萧青棠流落烟雨楼?” “首辅大人,此乃我家公子亲眼所见。”下人惊惶禀道,“她,她今夜挂牌接客……” 陆炎峰目光逼人,如同两团烈焰,熊熊燃烧着,疾言道:“备马!” 【“注意,陆炎峰来了。”666提醒,“半刻后,他便会到烟雨楼。”】 彼时,萧青棠正在屋内斟酒,眉目清淡。对面,江少卿目光痴迷,傻笑着看她,喃喃道:“美人儿,你可真美。我给你赎身,你做我的侍妾吧?” “兰姑不会准的。”萧青棠似笑非笑道。 江少卿一脸骄傲道:“我未来姐夫是首辅,一个青楼老鸨也敢不准?” “首辅?”萧青棠面色微变,“你姐姐是江以秋?”陆炎峰的白月光——江以秋,当年,那二人都被她欺负过。 28.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的小舅子? “你回去罢。”萧青棠语气冷然,起身一甩袖时,宽大的袖摆扫向桌上,酒杯摇晃几下,自桌上滚落,摔了个粉碎。 江少卿狐疑道:“美人儿,你怎么了?”他涎着脸笑道,“我姐姐温柔贤惠,不会反对我纳妾,你尽可放心。”他色眯眯着眼,猛地扑上去。 萧青棠身形轻转,灵巧地躲过去,柔软若游龙一般,身上漫出清香。她眉目冷峻,便似不染凡尘的仙女,“出去!”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便似重重海啸,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在大厅内,众人渐渐默下,惊疑不定。 陆炎峰横行无忌,目光扫了圈,落在苏泽的身上,沉沉问道:“人在哪?”那阴霾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众人齐齐一抖。 兰姑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紧张微颤:“公子,您能驾临,烟雨楼真是蓬荜生辉……” 陆炎峰扫去一眼,顿时让她脸色微白。 “在楼上,百合房。”彼时,苏泽开口道,“走,我带你去。” 百合房?那是青棠的房间……兰姑目光轻闪,心不禁焦急后悔,用“青棠”做艺名,果然是百害无利,徒惹一身腥。 直到陆炎峰上了楼梯,身影没入转道,众人紧提的心才松下,但又生出好奇心,偷偷摸摸向楼上望去。 【“陆炎峰上了楼梯。”666语速加快,“他已到了房门口。”】 “江公子,自重!”萧青棠冷冷道,微含着怒气,“我已说不愿,你为何咄咄相逼?” 江少卿眯着小眼睛,嘿嘿怪笑着:“小美人,性子挺烈嘛!”他又一扑,萧青棠躲避不及,让他撕下了一条袖子。 “啊!”她惊叫,声音尖锐含惧。 【萧青棠笑逐颜开,“当初,我羞辱他,而他无力反抗,如今形势逆转,看我惊慌失措被羞辱,他应当有报复的快感。”】 【“是么?”666面色怪异。】 【萧青棠猛点头,“我还准备了一大波,让他好好欣赏我的窘迫……”】 “砰!”房门被踹开。没等护卫敲门,陆炎峰便踢开了屋门,携着一身戾气,踏着沉重的步调,走了进去。 江少卿嚣张惯了,张口便骂:“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扰……”待他看清来人,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霎时一白,哆嗦着道,“陆大、大人,您,您怎么……” 平日里,他狐假虎威,对外谎称自己是首辅的小舅子,但当着其本人的面,却没胆子叫“姐夫”。 “出去。”陆炎峰语气阴鸷,眉峰如刀,冷冷扫去一眼,投射在萧青棠身上,蓦地微眯着眼,脚步沉重有力,像是踏在人的心房上,令人心脏紧缩。 萧青棠怔了少顷,面色几番变幻,难堪地戒备着。七年前,她高高在上,他只是她的男宠,而七年后,局势有了翻天变化。 江少卿连滚带爬,侧身从门口跑出。 “你竟也有今日……”陆炎峰站定桌边,面色晦暗莫名,语气阴寒,若有若无的嘲讽,带着些许笑意,“邵阳公主?” 萧青棠轻蔑一笑,整了整衣衫,似是豁出去了般,微扬着下巴,一如当年那般睥睨着他,“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那张狂恣意的模样,分明在说:纵然你高居首辅之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改变不了,你曾做过我的男宠。 陆炎峰面色冷下,嗜血的杀意侵袭而去,紧紧地包围着她,令她难以呼吸。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奇了,余额呢?”萧青棠惊道,“我记得在上个世界,主系统会播报当前怨气值、情意值数值的!”】 【“你心里没点数么?”666面无表情,“让你在上个世界作死,如今被惩罚能怪谁?”】 【萧青棠心痛。曾经只会对她喊“666”的666,如今对她越来越凶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陆炎峰嗤笑,声音低沉,蓦地伸出一只手。 “唔……”萧青棠惊慌,被他掐住了颈,脸颊憋得通红,满面痛苦之色,虽尽全力挣扎,但陆炎峰的手劲极大,“你……”渐渐地,她脸色发紫,瞳孔逐渐散乱。 苏泽心有不忍,快步上前,轻声道:“杀了她,你心里的气能散么?不如留着她折磨也好。” “怎么,你看上她了,想要她?”陆炎峰眸色暗沉,面色愈发阴冷,如同将要爆发的海啸,暗流跌宕汹涌,给人以窒息感。 苏泽思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坦诚道:“公主倾城貌,我一贯爱美人。你反正厌恶她,留她给我玩弄,不好吗?” 陆炎峰静默不语,看着在他手里,那纤细的天鹅颈已被勒出红色,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七年来,这是第一回,她的生死,在他一念间,曾经心心念念的,忽然成了真,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苏泽嬉皮笑脸道:“炎峰……” “送给你了。”陆炎峰漠然道,松开了手,见萧青棠咳个不停,那双眼泪蒙蒙,又见苏泽欣喜的目光,心顿了一顿,忽有点烦躁,一甩袖踏出屋。 “一个空有皮相的女子,也值得苏泽喜欢?”在踏出烟雨楼时,陆炎峰冷冷道,“与她多呆一刻,都是不舒服的。” 彼时,萧青棠轻咳,喝了杯茶,“谢谢。” 苏泽由衷建议道:“留在京城,你讨不了好,尽早离去罢。” “无家可归。”萧青棠黯然低语,笑容虚浮勉强,带着阅尽荣辱的沧桑感,好似什么也不在意般,“我求你一件事。明日你见陆炎峰时,告诉他,你强迫了我,兴许他能舒坦些,我也能好过些。” 陆炎峰一夜无眠,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不堪。七年前,萧青棠便很风流,苏泽面貌又不差,怕是会合她的心意。什么玩弄?分明是一拍即合! 翌日天刚明,他一掀开被,着衣洗漱用膳,冷着脸出府上朝。 苏泽从轿里走出,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估摸着他看到落魄的仇人,才高兴得一整夜没睡,顿时笑道:“我刚从烟雨楼回来,寻你一同上朝。” 他凑近几分,贼兮兮道:“邵阳公主果真是个尤物,简直能要了人的命,尤其是强迫她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苏泽心有羞耻,实因昨夜应了萧青棠,今日才会乱言:“以彼道还彼身,我给你报仇了。她如今流落风尘,也是报应,比你昔日更惨……呃!” 陆炎峰冷冰冰看向他。 那一眼扫来,阴风阵阵,充满暴戾之气。苏泽打了个寒颤,“咋,咋啦?” 29.公主的俘虏 “炎峰,怎么了?”苏泽哆嗦问道,那一眼太过可怕,像是被无数条毒蛇盯住一般,令他遍体生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陆炎峰收回目光,在苏泽长松一口气时,阴沉沉道:“替我奏报陛下,我告病今日不上朝。” “你吓我一大跳,便为了此事?”苏泽埋怨道,拍了拍他的肩,又荡漾着笑道,“行,我替你上折子,午间我来蹭饭,今夜继续去烟雨楼。” 蓦然,周遭气温降下,他狐疑地瞅了眼天,满腹牢骚坐回轿里,轿夫抬轿前往皇宫。 陆炎峰翻身上马,一张脸阴沉到极点,手紧捏着马绳,领着一队护卫,快马直奔烟雨楼。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见一点也不痛,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得让他看到,我这一夜饱受摧残,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萧青棠早已清醒,命人端来浴桶,坐在水里怔怔出神。 “公子,这是白日……”烟雨楼门前,几大壮汉吓得脸发白。 由护卫开路,陆炎峰大步流星,携着一身戾气上楼,如一尊煞神! 他猛地推开门,目光扫了一圈,便定在屏风后,她的影映在上面,看上去尤为孤寂,心不禁停顿了下,但在下一刻,又燃起滔天怒火。 “谁?”萧青棠警惕道,隐约见一人冲来,刚惊惶得想喊人,陆炎峰便撞入她的眼帘,让她怔了怔,复又扬着下巴,轻蔑地看他。 那青红交错的痕迹,在嫩白的肌肤上,极为明显,充满凌虐的美感。这幅画面,像是炽烈的强光,猛地一下子射来,刺痛了陆炎峰的双眼。 他负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握起,其上暴起一条条青筋,看着颇为狰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似乎含着鲜血的味道:“苏泽果真强迫你了?” 萧青棠冷哼了声,又倔强地扬起笑脸,嘲弄着道:“不是拜你所赐么?七年前我强迫你,如今你让人强迫我,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么?” 那一个个字,像是一道道惊雷,敲击在他的心上。陆炎峰红了眼眶,如鲠在喉,凝聚在心里的,是钝钝的酸涩感,那么陌生,令他无措,逼得他恨恨道:“不够!” 七年前,她如何羞辱他的,便要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还回! 陆炎峰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她,低沉道:“沐浴过后,便随我回府,做我的侍婢,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你,只是我的奴隶!” “不去!”萧青棠冷笑,在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几分轻蔑与高傲,那模样似乎在说,哪怕陆炎峰已做了人上人,但在她的眼里,仍旧是昔日的卑贱玩物,“本公主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你府里,听你使唤羞辱。”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666怒气冲冲,“你又作死!你乖乖去他府里,让他狠狠羞辱,那怨气不就散了么?任务不就完成了么?奖励不就解冻了么?”】 【“咳!听到陆小公鸡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去怼……”萧青棠缩了缩脑袋,“其实主要是,我不能崩了傲娇的人设。”】 陆炎峰暴怒,气得浑身发颤。她说什么?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他府里? 那满腔的愤怒与郁气,令他赤红着眼,如同地狱深渊的魔,暴戾、阴沉、嗜血,脱口而出:“你这么缺男人吗?!” 萧青棠毫无惧意,咯咯笑了几声,眼珠骨碌碌一转,侧了侧头,尽显狡黠与俏皮,“反正,本公主再缺男人,也不缺你这个男宠。” “萧青棠!”陆炎峰一声厉喝,蕴着无尽的寒意,杀气如潮,最后一根弦,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焚毁了。他突地伸出手,猛一下把她从水里提出,直接扛着她扔上了床。 萧青棠摔得一懵,身子又一沉,惊慌地瞪大眼睛。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下,那双眼里似有狂风暴雨,暗沉沉一片,擒住她的下巴,冷冷地笑着,“你不想要的,我偏要给!昔日,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那满身的戾气,如洪水席卷开来,疯狂而决绝。 “你放开我!放开我!”萧青棠尽全力挣扎,又抓又打又咬,拼了命般地推拒,“滚,给本公主滚下去!”但见他毫无退意,她终于认清事实,如今,已不是七年前,她不是昔日的邵阳公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渐渐的,她不再反抗,而开始回应。 察觉到她的软化,陆炎峰不知为何,心里有了几分愉悦,大约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征服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终于在他面前谪落凡尘? 是这样么? 陆炎峰不知,也已无暇去猜测,只因在她身上,苏泽留下的“痕迹”太碍眼,让他忍不住来回碾磨,用自己留下的痕迹覆盖它,宣示着,那是他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占! 萧青棠闭着眼,紧咬着唇,心中屈辱万分,脸上却挂着淡笑。须臾,她笑道:“本公主记得,在七年前,你也是这么伺候我的。陆炎峰,你做男宠上瘾了么?” 霎时,陆炎峰容色冰冷,眯着眼盯她片刻,忽笑了笑,声音柔软似情人间的耳语,偏偏目光如寒霜:“错了,七年前,我碍于你的身份,怕你迁怒我父母,才对你温柔。想知道什么是‘玩弄’吗?” 【666看着,心有不忍,宿主虽渣,但落此惨状……它犹豫道:“你要不解开催眠术,先出戏缓一缓虐?”】 【萧青棠眉宇飞扬,“不比上个世界,走心,才会虐,这一次走肾,一点也不虐。”】 一个白日的疯狂,萧青棠酸软无力,勉强睁开眼。那厮穿上衣后,倒是人模人样。 陆炎峰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去,半日未用膳,又极大消耗了体力,腹中实在空空,正欲让护卫端入菜肴时,萧青棠哑着声懒懒道:“首辅大人,尽快看下病罢,本公主忘了告诉你,本公主染上了花柳病,若不幸传给了您,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30.公主的俘虏 花柳病?她怎么能,如此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霎时,陆炎峰身形停顿,猛然回身望去,目眦欲裂,眼睛里一片血红,双手握得紧紧的,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立即上前,狠狠地掐死她! 她在找死么?还是说,在相见后,他对她仍旧太温柔,才会令她肆无忌惮? “怎么?生气了?”萧青棠轻挑眉,眸光闪闪如星,分明是饱受风雨的娇弱模样,偏偏要张狂挑衅,一如当年,“谁让你自己找病,本公主既未强迫你,又没有求着你上本公主的床。” 陆炎峰瞪着她,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那么多,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有了陆炎峰一诺,烟雨楼后顾无忧。 “奴家不打扰公子了。”兰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临走时,忽去试了试避子汤的温,脸色自若,“汤似有点凉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时,在汤碗中,正冒着热气。 陆炎峰端坐着,未曾理会,只品着美酒。 正巧此刻,萧青棠梳洗完毕,被丫鬟们扶着回床上,显然已累极,懒懒地一动也不动。丫鬟们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二人,依旧静悄悄的。 “公子。”去天香楼的护卫回来,放下几个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摆好碗筷,便抱拳退出屋。 陆炎峰盛了半碗蟹黄粥,又夹了些别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萧青棠看着他,一动不动,态度极为冷淡,那双眼若幽潭,不见一丝波澜。 “不想吃?”陆炎峰不悦,微微皱眉,“这是你七年前最喜欢的一些菜式,难道改了口味么?”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颤了颤,须臾又翘起唇角,斜睨着他嘲弄道:“七年了,你仍旧记得么?首辅大人,莫不是让本公主玩弄后,竟生出了情意?” 顿时,陆炎峰沉下脸,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里一揣,冷笑道:“凭你,也配我动心?是你如今太落魄,我起了怜悯心罢了。” “滚!”萧青棠气红了脸,胸膛起伏剧烈,眼眶微微红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同情怜悯,那让她恨不得去死! 见此,陆炎峰反倒笑了,不在意地脱下外衫,重新去盛了碗蟹黄粥,居高临下,犹似施舍般地道:“吃与不吃,全在你。难道你妄想着不吃,我便会心疼么?” 萧青棠愤恨瞪去,又一把拍飞碗,身子一个扭转,倒入床里面,盖上被子,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便在此时,敲门声轻响。回府的护卫骑马而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医,名唤作许蓉,其素日是照顾老夫人的,医术极为精湛。 “公子,老夫人得知您在烟雨楼,极为气怒,让您立即回府。”护卫低声道,“此刻,江小姐正陪着老夫人,苏大人也在府里。” 陆炎峰颔首,又道:“你们先出去。”在房门掩上后,他容色不明,压低声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许医,她得了花柳病,你替她医治。” 说罢,他眉峰锐利,语气低沉迫人:“此事,不可对人言,尤其是老夫人,否则,后果自负!” 女医怔了怔,低眉恭敬道:“公子放心!” “做什么?”萧青棠正堵着气时,便见一人坐上了床,握住她的手腕,当即回身斥道:“放开!”她原以为那是陆炎峰,谁知是一个陌生女子。 “有病,要治!”陆炎峰冷冷开口。 31.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你才要看病!”萧青棠气鼓鼓,瞪去一眼,“我不用你管,也轮不到你管。” 女医含笑着,好言相劝:“姑娘,身体是自个的,犯不着赌气,白白损伤了自己。” “身体是我的,我有权做主。”萧青棠的态度软了些,但语气依旧那般坚定决绝,“大夫,你是好心,可我情愿死,也不要他施舍,承他的情。” 她点了点下巴,模样看着纯真无瑕,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偏偏说出的话如刀子,字字句句伤人伤己:“何况,我是烟雨楼的姑娘,日日得陪酒卖笑,与客人周旋,哪有闲暇去治疗?”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忽又怦怦跳得极快,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溢满了杀意,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双目如寒星,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一字一顿,讽刺道:“只要给银子,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女医细细把脉,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禀道:“公子,姑娘并无不适,也无疾病,只有些累。” 陆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开了些,一股连他也不知为何的愉悦涌上心间,整个人似散尽了郁气,语气也轻松不少:“你骗我?”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是你蠢。”萧青棠驳道,撇开了脸,依旧气呼呼的,“本公主惜命着呢,有病自然会治。” 蓦然,陆炎峰心一沉。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曾有过不幸经历,只万幸没有染上病。 “女医,回去罢。”他轻语,似有点疲倦,“记住,给她看病的事,不准对外提起一个字。” “是!”女医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内又静下来。陆炎峰似在沉思,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伤的臂上,血珠滚滚而落。 萧青棠犹豫了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往他手里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着手里的药,陆炎峰惊讶,见她掉头就回床榻,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她,轻声道:“棠棠。”七年前,迫于她的命令,他必须这般称呼她。 那时他是抵触的,是极其不愿的,但这两个字,的确已铭刻入灵魂,深刻到七年后亦能轻易唤出。 【叮咚!陆炎峰情意值+2。】 【“情意值!”萧青棠双眼泛光,“果然有情意值!”】 【666心有不祥预感,“然后呢?”】 【“既然有情意值~”萧青棠笑容满面,荡漾着,“那便要稍微调整一下策略喽。”】 “干嘛?”萧青棠挑眉,忽揽住他的脖颈,巧笑嫣然,“首辅大人,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心哦!” “凭你?”陆炎峰不屑道,直接推开了她,端坐回桌边,简单擦了下药后,继续品尝美酒佳肴。 浓烈的香味袭入鼻尖,那是一醉鸭的香气!酥软金黄的鸭肉,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萧青棠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吧唧一下嘴,心里别扭万分。 【叮咚!《头顶草原的霸皇》《公主的俘虏》上架晋江影视城精选板块,收入31瓶营养液,在观众栽培榜上升1位。】 【萧青棠惊奇:“上个世界任务失败,也能上架吗?”】 【“有价值就能上架。”666面无表情,“观众有弹幕,你要听吗?”】 【萧青棠忙不迭点头。】 【666声情并茂地念道:“秦炎陵好可怜……女主太渣了……排队打死女主……二号男主即将惨入女主魔掌……给一、二号男主点蜡……跪求被剪掉的完整版双人游戏……】 【“……”萧青棠。】 萧青棠翕动琼鼻,只觉得香气扑面而来,勾着她腹中馋虫,回过头一瞅,瞟见面前有一只金黄油亮的鸭腿,而鸭腿的另一头,被陆炎峰握着。 顿时,她微扬着下巴,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你不吃便算了。”陆炎峰轻语,带着淡淡的惆怅,好似在惋惜般,“我亦吃不下,那倒了罢。”他雷厉风行,当场命护卫入屋。 【萧青棠咬牙切齿,“这货品性真恶劣!”】 【“是你太难伺候,整一副欠打的模样,他的态度很不错了。”666毫不客气。】 【“公主的人设是倔强傲娇的啊,我不能崩了呀!”萧青棠捂住心口,痛不欲生,“6啊,你最近对我这么凶,是不是看上别的宿主了?”】 “休息一会,随我回府。”陆炎峰平静道,目光深邃,似带着股别样的情绪,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做我的奴隶,等我腻了,便还你自由。” “那你杀了我呗。”萧青棠轻蔑地扫去一眼,用丝巾抹了抹唇,说出的话尖锐如剑,似乎合着鲜血的味道,“本公主便是在花街柳巷谋生,也胜过去你府里讨饭。” “啪!”酒杯被生生捏碎。陆炎峰冷冷望去,酒杯碎渣被捏在手心,狠狠刺入了肌肤,鲜血顺着酒水蜿蜒一路,自桌边滚下,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萧青棠扬着笑脸,毫无惧色,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漂亮极了,色泽鲜妍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能把人逼疯:“首辅大人,又生气啦?是气本公主违背你的旨意,还是气本公主找其他男人而不找你?”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萧青棠眉眼弯弯,笑盈盈道:“首辅大人,我情愿坠风尘,也不去你府上,你是否认为我贱呢?可是哦,那都是拜你所赐,你推翻了萧王朝,害本公主流落民间,七年了,你可知我遇上了什么?” “住口!”陆炎峰盛怒,猛地站起身,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毫无气力,又软软坐了回去。 萧青棠咯咯笑着,像只偷着腥的小狐狸,“本公主早已告诉了你,药膏中有毒,你为何不信呢?” 32.公主的俘虏 “你!”陆炎峰晃了晃头, 奈何药效太烈,脑子里一片迷糊, 只隐约听到, 少女如铃儿般清脆的笑声, 那么得意张狂, 令他心头火大,“什么毒?” 话一出口,他便倒在了桌下, 意识极为模糊,单单凭一股子怒气, 狠狠掐自己的手心, 维持着一丝清明, 张开口便想喊人, 但声音几不可闻。 “公子?”门外,护卫们警觉,敲了敲门, 又唤道:“公子,可安好?”四人久不见回应, 当即心惊地推开门, 便见陆炎峰面色青白交错。 “公子!”四人分工明确, 二人去扶陆炎峰,二人拔剑对准萧青棠。 萧青棠敛去笑意, 袅袅娜娜而来, 一袭青色长裙, 身姿修长如玉,俏脸上毫无情绪,颇有几分冷艳的味道。 “你做了什么?”护卫喝道,脸色冷酷深沉,“公子为何会倒地?”若非知公子与她关系莫逆,他早已严刑逼供。 萧青棠毫不在意道:“他中毒了。” 另一名护卫沉声道:“解药!” “我是下毒的,岂会给解药?”萧青棠柳眉微扬,那闪闪若星辰的双眼里,蕴含着一丝丝轻蔑,亦有些许畅快,“你们与其和我周旋,不如立即回府,给你们公子解毒,兴许他能少受些折磨。” 给陆炎峰下毒,让他疼上个几日,她便可逃之夭夭。反正在昨夜,苏泽离去时,给了她几张银票,已被她揣入怀里,够她用上数年。 护卫们对视,似有迟疑。便在此时,陆炎峰狠一咬舌尖,鲜血弥漫在口里,令他有了几分清明,用全部力气道:“抓她一起回府,她若敢逃,死活不论!”话落,他似放松下去,闭上眼硬抗痛意。 萧青棠微恼。她原想着,若是护卫们不放行,便以死相逼的,谁知陆炎峰比她更狠,倘若被他抓入府里,在重重守卫下,怕是逃不出去,何况在陆府里,还有一个老夫人,憎她入骨,必不会善待她。 她权衡纠结下,又去翻箱倒柜,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喂入陆炎峰的唇边,没好气道:“给你,解毒丸。” 但陆炎峰并不吞咽,微微睁开些眼,锐利如寒星,冷冷扫向她,微含嘲讽,提了提劲勉强道:“你又要下毒?” 这货真鸡贼!萧青棠磨牙,把药丸扔入自己的口里,咀嚼几下便向他吻去,尽数渡给他,不悦道:“我给你试药了,如今能咽下去了么?” 陆炎峰方才咽下,似欲说什么,但抵不住困意,沉沉睡过去。 “他半个时辰后会醒。”萧青棠语气不佳,眼珠骨碌碌转着,便向门外走去。 “止步,公子未醒前,你不准离开。”护卫面无表情,虽低眉顺眼,但态度坚决,“还望姑娘莫让我们为难,等公子醒后,自有定夺。” 萧青棠把玩着一缕发丝,似笑非笑道:“人有三急,难道我当着你们的面解决?” 护卫们无言以对。须臾,一人回道:“阿三,你送姑娘去,仔细点,不可有丝毫差池。” 萧青棠轻哼,当先跨出门槛,趁护卫不识路,带着他左绕右拐,入了大厅,钻入一群脂粉姑娘里。 “姑娘!”护卫面色微变,快步上前。 萧青棠一面小跑,一面笑盈盈道:“那位大爷钱多人俊又腼腆,快去伺候他……” “好啊……”一群姑娘们娇笑着,飞扑而上,个个花枝招展。 “别碰我……走开,我动手了啊!”护卫喊着,头一次遇上此等仗势,有点无措,待用蛮力挤出鲜花群后,整个大厅内,哪里还有萧青棠的身影? 他大为焦急,直接找上兰姑,令她派人去寻,“公子点名要青棠,人,你必须找到!” 彼时,萧青棠正躲在后院,拿清水漱着口,直到药渣尽去,才露出一缕浅笑。 那粒白色药丸,外面一层倒的确能解毒,但里面包着的嘛…… 【“又下了毒?”666脸色不佳,“你下了什么毒?”宿主的作死能力,让它心肝抽疼。】 【“蠢啊你,在青楼里能有什么剧毒?”萧青棠眉飞色舞,“无非是迷药、媚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放心,烟雨楼有一大波姑娘,他若想解毒轻而易举,不会出事的,我有分寸。”】 【666咬指头,忍着想打死宿主的心,深呼吸后问:“能好好做任务,别疯狂作死么?”】 【“莫慌,我会藏得隐秘,不会让他找到。”萧青棠比了个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啪!”茶杯摔出去,砸在了墙上,摔得粉碎。 陆炎峰双目赤红,滔天怒火盘旋心间,容色冷酷阴霾,令他看上去凶如煞神。在如玉俊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情潮蔓延全身,身躯炽盛如火,气息亦极为紊乱。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强忍着,坐在床榻上,紧攥着被角,全身已被汗浸湿。 “继续找!”他含怒道,声音冷如万年寒冰,可愈见粗重的呼吸,显露出几分狼狈。 护卫犹豫,顶着压力嗫嚅道:“公子,属下去找个姑娘,您不能再忍下去,会伤了身子的。兰姑说过,此药药性持久,难以熬下去……” 他的话未完,便有一个枕头砸来,伴随着的,是陆炎峰盛怒的声音:“滚!”媚药无解,要么强忍过去,要么找人纾解。但如此强忍,必然极伤身。 “只能尽快找到她。”几名护卫相商,留一人守着,余下三人全都出屋,“人既在烟雨楼,便应能寻到,只求她没有偷溜出去。” 床榻上,陆炎峰倏然睁眼,目光凶悍吓人,传达出冷冷杀气,咬牙道:“冷水!” 护卫欲言又止,但心知他态度坚决,唯有在心里暗叹,转身出门叫人。如今已至秋日,晚间气候清冷,几盆冷水下去,怕会得了风寒。 “公子!”在护卫担忧的目光下,陆炎峰跃入浴桶内,水花溅起,洒在绣有牡丹的屏风上,令其愈发鲜艳,如同被血染了般。 情潮稍有缓解。陆炎峰全身湿透,面色仍旧通红,紧抿着的唇线,透着一股子倔强,而那满身的怒火戾气,依旧在节节攀升,肆意宣泄而出。 萧青棠……萧青棠……他紧攥着手,指甲嵌入肉里,原本被酒杯碎渣割伤的手心里,已鲜血淋漓,而他似察觉不到痛般。 她给他下了媚药,却转身逃之夭夭,丝毫不顾及他……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想不到啊。”萧青棠颇为感慨,“陆小公鸡竟会这般纯洁,若不愿意找姑娘,站起来‘强撸灰飞烟灭’,也能自我纾解呀,偏偏死硬撑着,冷水也浇不灭心里的火啊!”】 【666默了默,语调抑扬顿挫:“女主渣到我有心理阴影……跪求女主遇上终极修罗场……每日排队打死女主……好男人都被渣女主拱了……】 【“停——”萧青棠制止,露出标准微笑,“往后别再念观众的弹幕,谢谢!”】 【然而,666一板一眼道:“观众投了营养液,有权让你倾听她们的心声。”】 在后院厨房,萧青棠偷偷摸摸啃鸡腿,因实在是饿得头晕眼花,又见暂时出不了烟雨楼,便顾不上躲藏,决意先填饱五脏庙。 “青棠姑娘,你在这啊?”一个小丫鬟惊讶,目光闪烁几下,福了福身,端起一个陶罐,倒出几碗褐色的汤汁,小心翼翼用玉盘装着端出去。 萧青棠啃了半只鸡,正巧有点口干,便笑吟吟问道:“那是什么汤?我喝点。” “姑娘莫乱用,是避子汤。”小丫鬟低低回道。 萧青棠怔了下,转念想到白日几度春风,面色变了几变,但陶罐里,汤汁已干,只余药渣。她毫不犹豫,从玉盘上端走一碗避子汤,“先借用一碗,少了你再煮。” “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哦。”她含笑道,微微翘起红唇,其内贝齿雪白如玉,明晃晃的。 不知为何,小丫鬟抖了抖,脸上有抹惊惧,胡乱地点头,匆匆而去。 萧青棠仔细思量,深觉不靠谱,便又拿了一只鸭腿,趁着夜色偷溜出去。 不到片刻,小丫鬟去而复返,与她同行的,还有两名护卫,但厨房已人去楼空。 萧青棠美滋滋啃了鸭腿,寻了间空屋躲在床下,用毛毯裹着,呼呼睡得香。 “公子,属下去叫个姑娘……”护卫焦急道,“秋夜冰水,寒气很重,药效又太烈,实在不知何时能到尽头,望公子三思!” 另一名护卫小心翼翼试探道:“倘若公子不意烟雨楼姑娘,那属下传书府里让江小姐来?老夫人一直属意,让公子迎娶江小姐。” 但回应他们的,是陆炎峰冰冷肃杀的两个字:“加冰!”媚药最大的妙处,便是哪怕情潮汹涌,但意识依旧清醒,不会出现幻觉。 护卫阿四一脸忧色,从木盆里取出冰块,犹豫了下,才轻轻放入浴桶内。 “怎么办?”护卫阿三低声询问,“秋日性寒,一盆盆冰下去,公子受得住么?何况,药性不知何时能褪,若是弄个几日几夜,必然会落下病根。” “为公子安危,要不咱们传信回府?”阿二皱眉低语,“请老夫人定夺,否则公子若真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阿大沉吟不决,“但公子已拒绝。” “公子安危第一,事后我等任凭公子处置!”阿二正色道。 几大护卫一商量,便派阿二快马飞奔回府。 “什么?峰儿中了媚药?”陆老夫人震怒,大致了解情况后,顾不上生气,当机立断,拉着江以秋的手,“秋丫头,你去罢!虽说去烟雨楼委屈了你,但尽管放心,我会让峰儿八抬大轿迎娶你。你与峰儿本为青梅竹马,情意自是非比寻常,若非八年前的变故,早已结成连理,我都抱上了孙儿呢。” 江以秋脸颊微红,扑闪着大眼,低头含羞道:“伯母,我怕陆大人不肯……”八年了,她惴惴等了八年,暗里不知被多少贵女耻笑,但仍旧不死心。 曾经,她与陆炎峰互有好感,只等他上门提亲,奈何他被前朝公主看上,被抢入公主府,直到一年后才脱离苦海。 在那时,她满心以为,二人能苦尽甘来,但可惜再一次见面时,已物是人非,他仅仅只是祝福她,盼她遇上一位如意郎君,百年好合。七年过去,他始终再未曾表示,昔日那份情似已淡下去。 她最青春的年纪,都留给了他。实则,无言便是一种结果,他不予回应,怕是不愿开口伤她的心,但她不甘心,不甘心与他从此陌路,因而时时入陆府,顶着流言蜚语,像一个儿媳那般侍奉陆老夫人。 如她所愿,陆老夫人尤为喜爱她,私下数度提及,会让陆炎峰娶她。 陆老夫人笑呵呵道:“有我做主,你尽管去,他若不肯娶你,我便和他断绝母子情分。”她脸上的笑敛去,幽幽叹息,拍了拍江以秋的手,“你一位大家闺秀,先行圆房,又在那种花街柳巷里,苦了你啊!” “我、我愿意……”江以秋声若细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或许,这一次的献身,给他去做解药,是她的机会,能一偿心愿的大好时机。 陆老夫人满意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我便知道你会同意。” 江以秋偏过脸,似是难为情,眼角眉梢尽是羞意。 “老夫人,”彼时,苏泽含笑开口,把玩了下扇子,“我送江小姐一同去,顺便看看故人。”他比较好奇,陆炎峰中了媚药,那么萧青棠呢? 陆老夫人啐道:“那种风尘场所,能有什么故人?你去也好,仔细看着点,别露出什么风声,省得损了秋丫头的名声。” 【“江以秋女扮男装,已经在来烟雨楼的路上。”666板着小脸;“陆炎峰正陷入情潮里,送上门的初恋美人,怕也把持不住。”】 【萧青棠乖巧点头,“所以,到了考验陆小公鸡意志力的时候。我特意下了极烈的媚药,便看他能否忍得过啦。”】 【666捏了捏小拳头,好想暴打宿主的头。】 【“莫慌!”萧青棠瑟缩了下,“其实我是故意的,便是为了让陆小公鸡明白,他早已对我动了心,省得这个死傲娇总端着高姿态。”】 【“……”666沉默了很久,困惑不解,虚心请教她,“奇怪,怎么会有人看上了你?真应了那句话,渣女人人爱?”】 【萧青棠不服气,“我也有优点嘛,比如,我能给他们过山车般的极致人生,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给他们刺激么?”】 一盆盆冰放入浴桶,寒气袅袅而上,陆炎峰面色绯红,唇瓣泛着白色,外冷内热,真正的冰火两重天,虽痛苦不堪,但心里的怒意更甚,恨不得立即抓住始作俑者,让她明白,招惹了他便不能全身而退。 便在他强忍着时,三下敲门声传来,阿大开了门请人入内。 江以秋垂首不语,小手攥着衣袖,模样局促而羞涩,悄悄抬眼一瞅,俏脸染上粉霞,缓缓踱步而去,目光颤了颤,低着脑袋不敢看,羞答答道:“陆大人……” 陆炎峰怔了怔,霎时望过去,赤红的双眼里,溢满了怒气,冷冷瞥向四大护卫,强忍着体内汹涌的情潮,压抑着异样情绪:“送江小姐回去!” “公子!”几大护卫急道。 江以秋小脸微白,双眼盈满了泪,贝齿轻咬唇瓣,委屈而难堪,但脑海里浮现老夫人的话,便又鼓足了勇气,羞红着脸低语:“你们都出去。”今夜,是她唯一的机会,错过了,怕是再无可能与他共结连理,做他的妻。 几大护卫沉默,互相对视,便低着头,不敢看陆炎峰,尽数退了出去。 “回来!”陆炎峰盛怒,目光凶狠暴戾,额头上突出青筋。然而,几大护卫抖了抖,却加快了步调,匆匆而出,又细心关上房门。 江以秋咬了咬唇,脸红若朝霞,小声道:“陆大人,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有负担。昔年,我们有缘,若非遇上了变故,我们也许早已……” 她提及往事,盼他念着昔日的情分,续接错过的缘分。 陆炎峰沉默不语。须臾,他张开口,语气软化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江小姐,回去罢。”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是一生一世。 谁也没有错,只叹命运弄人,有缘无分。 蓦然,江以秋眼眶红了,晶莹的泪珠滚下,却倔强地扬着下巴,莲步缓缓而来,仿似下了一生的勇气,轻轻的、坚决的,解开自己的腰带,男子外衫滑落,里面的,是女儿家的私衣,精致而漂亮。 她在微微颤栗,莹白的肌肤露在外,在昏黄的烛火下,美得朦胧圣洁,声音里含着一丝哽咽:“陆大人,请不要拒绝我!” 她已抛开女儿家的羞耻心,巴巴地前来献身,若他不要她,她哪有脸面活下去?以她对他的了解,念在往日的情分,看在陆老夫人的面上,他应当不会拒绝她。 【666提醒道:“别睡了,江以秋出大招了。”】 【“陆小公鸡被美色/诱惑了?”萧青棠顿时惊醒。】 陆炎峰早已闭上眼,清朝如海啸翻涌,指甲狠狠嵌入肉里,维持着一丝理智。手心淋淋鲜血,霎时融入冰水里,将它染得微红。 便在江以秋鼓起勇气,轻轻踏出一步,向他靠近时,他终于启唇,暴怒阴冷的声里,夹杂着一丝丝难堪,“江小姐,是我配不上你!昔年,我做萧青棠的男宠时,她生性放浪,喜好在床榻上折磨我,数月过去,我已经……” 他顿了顿,似是万分羞愧屈辱,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在她的折磨下,我已无法人道,给不了你幸福。江小姐,请回罢,今夜之事,望勿与人言!” 【“……”萧青棠无语,磨牙道:“这口锅,我不背!”这货白日春风几度,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晚间便扣一口黑锅给她,品性太恶劣了!】 江以秋惊愕,小脸红白交错,心疼又气恼道:“她怎能如此对你?”但邵阳公主的品性,她亦有所知,曾与她有过几次冲突。 “往事我已不愿提。”陆炎峰咬牙艰难道,“出去!”媚药性太烈,情潮如巨浪,一波波来袭,一旦到了顶峰,纵有冰水,强忍下也极难,更遑论有个献身的美人在。 江以秋狠狠咬唇,再无颜面留下,噙着两汪泪水,穿戴上衣后便匆匆跑出去。 几大护卫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多问一句,只让阿二跟随着,一路护送她回府。 “进来!”彼时,陆炎峰含怒冷冷道,像是淬了冰雪般的冷漠双眼,扫视了圈三大护卫,容色阴霾,“加冰!”护卫们的言行,触及了他的底线。 【“满意了么?”666没好气道。】 【萧青棠愁眉苦脸,“目的没达到,陆小公鸡仍旧没意识到,他已深深爱上我。”】 【666手抖。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觉睡到天明,萧青棠腰酸背痛。她摸了摸小腹,其内咕噜噜直叫,实在耐不住饿,便偷着又跑去厨房,刚一进去,鼻尖翕动,闻到一阵阵粥香。 然而,瘦肉粥未开,兰姑便领着人进来,无奈道:“青棠,何故跑呢?跟着陆公子,至少荣华富贵不愁,好日子等着你呢。” “公子要见你。”护卫面无表情,微皱着眉峰,似有点不悦。昨夜的一幕,让他们对她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 萧青棠犹似未闻,沉着脸拨弄着粥,但被护卫几度催促,那言行间已不再客气,才用衣袖抹去脸上的灰,不情愿地回了百合房。 陆炎峰半坐床榻上,身上余毒虽清,但面色苍白如雪,精神仍旧不济,眉宇间尽是疲倦虚弱,冰冷着一张脸,在她入屋后,目光直视前面,压根视她为无物。 二人冷然对峙,但见萧青棠容色坦然,丝毫不在乎,自顾自饮水止渴,陆炎峰蓦然望去,语气低沉含霜,似在下命令般:“过来!”那两个字里,阴风阵阵,怨气怒意颇重。 萧青棠饮下最后一口水,迎着他阴冷的目光,施施然上前,与他相距五尺,处在安全距离,微笑着一出口,便是刀子:“首辅大人,春风数度的滋味如何?身子还扛得住么?您瞧,小脸都白了,昨夜玩得尽兴吧?烟雨楼的姑娘们,伺候得可好?” 33.公主的俘虏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陆炎峰面色红白交错, 怒火化作滔天巨浪,杀意汹涌而去。须臾, 他压下怨怒, 冷冰冰道:“自然, 那些姑娘们各有风情, 倒是多亏了你一记烈性媚药,我才知道,你有多么干巴巴无趣!” 闻言, 萧青棠默了默,不知何故, 心像是被扎了下般, 转瞬又扬起笑脸, 目光狡黠俏皮, 微讽道:“首辅大人,你脸色都苍白了呢,往后可得注意些, 万不可纵欲过度,省得掏空了身子, 无福再消受美人。” 陆炎峰冷睨着她, 心中怒火燎原,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手心未愈合的伤痕又崩裂, 鲜血湿漉漉一片。蓦然, 他身形微僵, 鲜血自唇角溢出,整个人直挺挺倒下,面孔苍白无血色,不省人事。 泡了一整夜的冰水,又被媚药折腾了一宿,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你……”萧青棠惊愕,轻蹙着柳眉,下意识抿了抿唇,漂亮的桃花眼里,隐约闪过一抹复杂,犹豫了下后,才几步上前,戳了戳他胸膛,“你还没过世……呀!”她一声惊叫,一阵天旋地转,便摔在了床上。 陆炎峰翻身而上,压在她身上,便似狼扫视爪下的猎物般,凶狠地注视她。在冰水里泡了一夜,饶是他身体再强壮,也感染了风寒,病来如山倒,气力大不如从前,但压住她,倒堪堪也可。 “你使诈,诱我上前!”萧青棠怒目而视,忽瞪大了眼睛,因见他猛地冲下,一口咬在她的肩上,顿时,钻心疼意席卷全身,痛得她泪眼汪汪,委屈喊道:“陆炎峰,你是狗吗?居然咬本公主!” 陆炎峰低低冷笑道:“胆敢算计我,便该料到会有后果!”他拉开她的衣领,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她伤口上溢出的血珠,腥甜味弥漫口腔,莫名的,让他有丝淡淡的愉悦,又见她吓得面色微白,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征服她,征服这个昔日羞辱他的女子,让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奴隶,成为他一辈子的俘虏。一念上心间,他不由得兴奋,忽然发现,此事和征服整片江山一样,让他热血沸腾! “你放开我!”萧青棠斥道,俏脸布满粉霞,目光灼灼含怒,捶打着他,在看见他下面的举动后,脸色登时一变,急急想要阻止,但已来不及,他一只大手长驱直入,冰凉刺骨,冷得她一个哆嗦。 她方才意识到,他全身上下冷冰冰的,便像是一块寒冰,几乎没有温度。 “冷成这熊样,还不去取暖?”萧青棠瞪眼斥道,“找本公主发什么疯?” 陆炎峰微翘唇角,手上动作不停,抽空冷冷道:“我不正在取暖么?”经冰水浇身,他已冻得僵硬,正巧她送上了门,不用白不用。 “混蛋!”萧青棠怒道,虽尽全力阻止,但总让他突围,那双大手肆无忌惮,便像是两块寒冰,贴在她的肌肤上,冷得她直打颤。她气呼呼斥道:“只知道强迫女人的混账,你与本公主以前遇上的瘪三,有什么区别?” 陆炎峰沉下脸,眼里原本有几丝戏谑,此刻全化作冷意,如狼似虎一般的目光,凶残狠厉,似是要将她撕碎在利爪下,但她毫无俱意,扬着下巴一脸挑衅。终于,激怒到了他,直接扯开她的衣衫…… “啊!”萧青棠疼得直哆嗦,顿时泪流满面,模样甚是委屈可怜,全身僵直紧绷,冷汗涔涔。 陆炎峰瞳孔紧缩,心骤然一颤,下意识地停住,其余动作温柔不少,直到她渐渐适应。 一场毕。萧青棠迷糊间,便觉有东西飘落在身上,勉强睁开眼,见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顿时好似听到了战歌般,急忙聚起了精神,向陆炎峰望去,脸色似笑非笑,鲜妍红肿的唇瓣张合,吐出的话比刀锋更锋利:“一次一百两?” “你也只值它。”陆炎峰面无表情,正在整理着衣冠时,便见萧青棠翻找衣服,从中拿出一叠银票,抽出两张往他脸上一摔,笑语嫣然道:“首辅大人,今日表现得不错,本公主赏给您的。自从您做了本公主的男宠后,本公主未曾赏过您,呐,这二百两,您拿去买些补品,好生补补身子。” 一串话噼里啪啦说完,萧青棠软软躺下,实因身子酸痛得厉害,两只眼睛瞪得圆溜,生怕他受了刺激又折腾她,但即便心里怂,嘴功也不能败下阵。 陆炎峰面色铁青。蓦然,他似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猛冲上去擒住她的下巴,厉问道:“银票从何处来的?”他问过兰姑,已知她身无分文,而仅仅一两日,她便有了一叠银票? 他目光冷酷,盛怒道:“苏泽给你的?还是你昨夜跑去接客了?”一念至此,他的怒火直冲云霄。 霎时,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冰寒。 “干你何事?”萧青棠鄙夷道,但回应她的,是他愈发用力的手指,捏得她蹙眉吃痛,那如同来自地狱的阴冷语气,向她道:“回答我!” 萧青棠冷哼,豁出去了般,脸上笑容灿烂,眉飞色舞道:“对呀,他们人比你英俊,品行比你优良,能力比你持久,最主要的,是出手比你大方,本公主可喜欢他们啦,早上临别时,还与他们约定,今晚再相会哦!” 那一刻,陆炎峰双目赤红,像是化作了一片血海,翻涌着波浪,阴风怒嚎,杀气如潮。偏偏,他笑了起来,声音好听撩人,容色让人捉摸不透。 不由自主的,萧青棠抖了抖,戒备地望着他。 【萧青棠挥舞着小拳头,呼哧呼哧加油:“忍住啊,陆小公鸡千万要忍住!”】 【666实在受不住,声情并茂地念着观众的弹幕:“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女主……好想打死女主……求别虐陆小公鸡……哈哈来呀互相伤害啊……”】 祷告,似乎生效了。陆炎峰敛去情绪,散去了一身戾气,漆黑的眼眸里,那燃起的滔天怒火,彼时也沉寂下去,像是释然了般。他微微侧头,带着丝丝疑惑道:“七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牵动我的喜怒哀乐。” 朝堂上,最重要的便是稳重冷静,他向来掌控着全局,但自从萧青棠出现后,频频让他失控。 直觉告诉他,局面已脱离掌控,而全部的危险,来自他面前的女子,但若能征服了她,不止能扫除危机,亦能令他有满足感。 一时之间,陆炎峰犹豫不决,目光晦暗不明。回想着,因为她,在这八年来,他无一日开心,而她回来后,又几度因她失控,失了往日的冷静,甚至做出些让自己惊讶的事。 这是为官禁忌,也许能让他万劫不复。 昔日的恩怨,应该有一个了结,择日不如撞日,一个历时八年的噩梦,便在今日,结束罢! 萧青棠突觉危机,警惕道:“你意欲如何?” “杀了你,留着你……是祸害。”陆炎峰低沉道,目光一片幽深,泛出点点冷光,心却骤然紧绷,丝丝涩意漫出,流转在四肢百骸,“你有何遗言?” 萧青棠一怔,脸色顿时沉下,转而又笑脸盈盈道:“首辅大人,您可真冷心绝情呢,本公主才刚替您暖了身。”她语气娇俏,甚至含着笑意,没有一丝一毫嘲讽,偏偏让人极为难受。 “呐,银票都给你,足足有三千两。”她笑靥如花,目光清冷,“按烟雨楼花魁的价,五百两是付您昨日的,剩下的二千五百两,便用来包下七年前的你。好啦,本公主已付清账,以后两不相欠。” 陆炎峰脸色青白交错,杀人一般的目光。他是疯了么?居然问她遗言,让她吧唧吧唧一大堆,平白无故给自己找气受! 主意虽已定,但他迎着她的笑脸,伸出手时,那手不知何故,竟颤个不停。可即便如此,右手依旧缓缓伸出,直达目的地。 那温软娇嫩的肌肤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新痕覆盖着旧痕,刺痛了他的眼。 萧青棠闭上眼,容色一如既往倔强高傲,带着对他十足的轻蔑。 蓦地,陆炎峰收紧手,目光闪烁不定。明知他一手遮天,她仍敢回京城,仍敢与他硬碰硬,既恨他怨他,为何不杀死他?给他下毒,但又不致死。 实则细究,她的言行,有太多疑点。 【萧青棠摸摸下巴,“我觉得他下不了手。”】 【“人生之一大错觉。”666面无表情,“你曾经也觉得秦炎陵下不了手杀你,结果呢?”】 34.公主的俘虏 【“人生之一大悲催。”萧青棠无语凝噎, “为啥我遇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凶残?虐身虐心便成了, 非要你死我活?”】 萧青棠依旧闭着眼, 长睫轻轻颤着, 不曾反抗, 像是认命了般。 陆炎峰久久未动,目光复杂,蕴含着丝丝不舍。那纤细的颈, 在他的手里,温软光滑, 脆弱不堪, 颈上脉搏在跳动着。 蓦地, 他身形一僵, 倒退几步,缓缓收回了手。屋外暖阳透过窗棂,洒下金黄的光, 映照出两人的淡影,如同两条平行线。 萧青棠睁开眼, 幽深的眸子里, 有一丝诧异, 眼波转了圈,徒然浮现一抹似笑非笑, 像是在无声地问:首辅大人, 舍不得么? 陆炎峰不语, 唇抿成一条线,负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如沉寂千年的冰潭,冷意徐徐流泄出。须臾,他放下纱帐,启唇道:“进来。” “公子!”几大护卫齐声道,面有忐忑。 陆炎峰转过身,迈着略显僵硬的步,走向门外,但在经过床头时,偏头看了她一眼。那绝美艳丽的容颜,如此地让人心碎,隐约间,他眼角有点湿润,一股淡淡的痛意,自心脏为始,蔓延向全身各处,逐渐壮大。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明白,但心中似有危机感,留着她会让他万劫不复。他艰难开口,那一个冰冷的字,回荡在房间内:“杀!” 在青色纱帐内,萧青棠全身一震,忽笑得趴在床前,声音说不出的妩媚:“首辅大人,您自己舍不得下手,便让属下们上,真是无情又没骨气啊!” “随你如何想。”陆炎峰回道,彼时虽无悲歌,心却莫名大恸,渐渐化作一片枯寂,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活力。 萧青棠耻笑两声,依旧高傲不低头,如昔日的邵阳公主那般,仰着头睥睨着他,像是在下命令般道:“好了,本公主乏了,你跪安罢。” 陆炎峰怔怔然,心脏急促缩了缩,鬼使神差道:“你今日未用膳,用了膳,再……上路。” 萧青棠不语,着衣而起,赤着小脚丫,一条丝带系在腰间,长长的裙摆拖在地面,背负着一双手,高高在上的姿态,清贵如九天玄女。 如昨日一般,十二道佳肴,全是她七年前最爱的。 “不吃么?”陆炎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像是在发泄般,一饮而尽,举手投足间,微微含着一丝惆怅。 面对送上门的美味,萧青棠漠然而视,心里却是一番天人交战,肚子饿得咕咕叫,饿意如巨浪翻滚着,但如今情况,实在拉不下脸面。 “当真不吃最后一顿?”陆炎峰回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目光里,似噙着一抹复杂。先行解决危机,把不安定因素扼杀,是掌控全局的稳妥办法。 但为何不忍、不舍、不愿?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好痛苦,好想吃!”萧青棠碎碎念道,“蟹黄粥鲜美可口,一醉鸭外脆内嫩,翠玉豆糕酥香柔软……”】 【666奶凶奶凶,“你都快死了!”】 【“莫慌,不会的。”萧青棠目光贼兮兮的,“若他选择立即杀我,那我便只能崩人设求他饶命,现在嘛,他已错过最佳时机,该我出招啦。”】 那股子馋意,流转在四肢百骸。萧青棠表面不屑一顾,像是在施舍般,一拂开宽大的衣袖,坐在了桌前。 她翕动琼鼻,一口咬住心心念念的鸭腿,入口酥软微辣、外脆里嫩,香气溢满了口,弥漫在唇齿间。她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吧唧吧唧,欢快吃着。 陆炎峰怔了怔。此刻的她,不如刚才那么尖锐,而是娇蛮俏丽,狡黠灵动,如同一个小精灵。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3,情意值+2。】 萧青棠抢去酒壶,扔下只剩骨头的鸭腿,壶口对准红唇,佳酿倒入,完全当茶一般豪迈喝着,烈酒一路流入腹内,像火一样燃烧着。 顿时,酒劲上头,她脸颊红扑扑的,眼里染了一层泪泽,雾蒙蒙的,漂亮极了。 “酒极烈,劲又足,不会喝别逞强。”陆炎峰轻语,心蓦然乱了节奏,眼神柔和了些,取下她的酒杯,舀了一勺汤,喂到她唇边,“先缓缓。” 萧青棠歪头看他,乖乖地张口,瞪着圆溜溜的眼,好奇地注视着他,忽然眉眼一弯,眼里似盛满了星辉,吐气如兰:“你长得真像……” “像谁?”陆炎峰微讶,话落,便见她凑上前,破天荒的,竟揽住他的脖颈,语气娇俏:“自然是……呃!”她小小地打了个嗝,酒香扑面而去。 陆炎峰晃了晃神,有瞬间受了诱惑,目光深邃幽暗。 这般模样的萧青棠,他第一回看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揽住她的腰,直勾勾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轻轻问:“你可知我是谁?” 萧青棠侧了侧头,模样甚是娇憨纯真,大约是醉酒无力,便直接一跨长腿,入坐在他的腿上,凑在他的耳畔,用分享秘密的语气,娇娇软软道:“你很像那个没心肝的。” “你醉了。”酒香绕周围,女子酥软的嗓音,微微带着一丝俏皮,陆炎峰呼吸微乱,那声音,似一路至心间,让他酥麻悸动。 但她的话,让他不解:“没心肝?” 萧青棠轻哼了声,葱白如玉的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气鼓鼓道:“就是没心肝!我抢你回府后,开始我对你多好,你偏偏拧巴着,视我如无物,整颗心系在江以秋身上,天底下,谁敢如此对我?本公主气啊,便和你对着干,故意羞辱你,你虽生气怨恨,但自那以后,全部注意力便都在我身上。本公主是不是很聪明?” 陆炎峰震惊,望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怔怔发愣。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转瞬,萧青棠敛去情绪,那幽幽黯然的目光,染上了丝丝恨意,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灭我家国?纵使本公主对不住你,你报复我一人便可,为何牵连皇族,为何牵连萧氏王朝!” 陆炎峰张了张口,一字也说不出。 “陆炎峰,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萧青棠大喊道,猛一把抓起酒壶,又灌了几口烈酒,醉眼朦胧,愈发迷糊了。 陆炎峰沉默不语,全身僵直,竟不敢直视她,只扶住她乱动的身子,但一个不留神,触到一片光滑的肌肤。他才注意到,她饮酒后嫌热,肩上的轻纱已褪至腰间。此时此刻,他微有不自然,替她拉上衣。 谁知,萧青棠一个冷嗤,娇蛮道:“都干过禽兽的事,还怕看啊?” 陆炎峰哑口无言,彼时的她,简直让人发狂。须臾,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许惆怅,轻轻道:“有因才有果,起因在你,怨不了我,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你离开罢,不要再回京城,我……不想再看到你!” “哼哼!”萧青棠极不乐意,雨点般的小拳头,敲在他的胸膛上,“妄想,你不让我舒坦,我便缠着你,让你也不好过。” 倏地,陆炎峰沉下脸,目光里似有狂风暴雨,汹涌的巨浪翻涌着,低低道:“你到底要如何?真想我杀了你么?” “你凶我!”萧青棠委屈道,大眼莹润圆溜,看得陆炎峰心乱。 【“注意,江家姐弟偷溜入烟雨楼。”666提醒道。】 【“他们?”萧青棠恍然大悟,眼珠骨碌碌转着,“约莫是江少卿露了风声,江以秋得知陆小公鸡前夜便在烟雨楼,必按捺不住。”】 【666狐疑道:“你想干嘛?”】 【萧青棠贼兮兮笑着,“自然是找个理由,回家见公婆呀!”】 陆炎峰闭了闭眼,正待说话时,便发现萧青棠扭动了下臀部,顿时令他呼吸一窒,声音哑了几分:“下去。” “偏不!”萧青棠驳道,一面扭动着,调整着位置,一面抱怨道,“你身上真硬,跟铁块似的。” 陆炎峰蹙眉,局面又一次失控,正想抱开她时,便见她似偷着腥的小狐狸般,软软糯糯道:“但我知道,你哪里是软的。”他动作一顿,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见她缓缓凑近时,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耳垂一热。 萧青棠舔了几口,吧唧吧唧着小嘴,眉眼弯弯道:“果然是软的。”她瞪大眼睛,波光潋滟,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般,“你耳朵红了哦!” “是你自找的!”陆炎峰咬牙切齿,抱起她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便压上去。 【萧青棠笑盈盈问道:“江以秋还有几秒到达战场?”】 【 “已经上楼。”666面无表情,幽怨瞟去一眼,宿主真是个渣,“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江以秋站在门口,面色煞白如雪,泪珠滚滚而落,摇摇欲坠。 显然,百合房的隔音效果,并不算极好,那些喘息、轻吟声隐约传出,便像魔咒一般,敲击在她的心上,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昨夜,陆炎峰告诉她,是他身患隐疾,才拒绝她的。 那么她此时听到的,又是什么? 他在为另一名女子情动。 他为什么要骗她?! 【叮咚!触发支线,江以秋黑化值+50。】 “江小姐……”几大护卫尴尬。实则,前几次是听不到声的,而今日约莫是醉酒缘故,萧青棠放下了身段,以致他家公子也比之前热情。 江以秋狠狠咬唇,直至唇瓣血淋淋,才略微松开了些,抹去眼泪,惯常温柔的嗓音此时极为冰冷:“少卿,回陆府报平安,老夫人焦急等着呢。” 35.公主的俘虏 【叮咚!江以秋黑化值+10。】 江以秋微垂着眼, 脸上毫无情绪,手心里全是指甲痕。但纵有万箭穿心之痛, 她仍旧决绝地站在门口。为何如此执着? 她不甘心!八年前, 她与陆炎峰青梅竹马, 少年少女间的纯恋, 虽不曾互表心意,但已心照不宣,待她及笄, 陆府便会来提亲,他应当是她的夫婿。 为何八年后, 他宁愿要一个青楼女子, 也不肯要她? 江以秋目光轻颤, 晶莹的泪珠滚下, 沾湿了脸庞,与唇瓣上滑落的血汇合,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搞不懂。”萧青棠纳闷, “痛苦便先行离开啊,偏要听着, 完全在找虐。”】 【666嘀咕:“当谁都像你一样没心肝?”】 日已近黄昏。彼时, 陆炎峰清洗完毕, 正抱着累极的萧青棠回到床上,虽几日少眠, 又几番折腾, 但此时毫无睡意。 在他的怀里, 她睡颜恬静柔和。她从不在他面前示弱,唯独在今日醉了后,让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棠棠……”陆炎峰轻轻唤道,下意识的,收了收手臂,紧紧地抱着她。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5。】 但两人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他灭了萧氏王朝,作为一国公主,她岂会释然?他很清楚,留下她,会乱了整个局面,他本意是让一切到此结束,谁知会有她醉酒一幕。 只可惜,他无法确定她醉酒是真是假,所谓的“酒后吐真言”,或许只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呢? 人类的本能,便是趋吉避凶。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如飞蛾扑火那般,明知前面是绝路,依然会无怨无悔,勇猛地冲上去。 虽如此,但在此时,他有了一股冲动,留她在他的身边,征服她的身与心,七年前,他是她的俘虏,七年后,便看谁更胜一筹。 如此,那她回京的目的,他便不得不去探寻。她回来,有报复他的心么? 萧青棠醒来时,头痛欲炸、酸软不堪,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睁开雾蒙蒙的眼,迷茫地打量周围,直到意识回笼后,才知仍身在百合房,而睡在身侧的,正是陆炎峰。 她怔怔不语,一脸懵,望着他平静的睡颜,意识仍停留在今日醉酒前。他不是斩钉截铁地说,在吃完最后一顿后,便要属下们杀她么?结果,两人怎么杀到床上了? 彼时天色已黑,烛火摇曳生辉,映照在青色的纱帐上,透出一片淡淡青霞,朦胧似景。 萧青棠心有恍惚。自相识后,她与他几乎都是针锋相对、互相折磨,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温馨,像此时一般相拥而眠。 不知何故,她鼻尖微酸,心里情绪翻涌。 “醒了?”陆炎峰倏然睁眼,目光清明澄澈,容色复杂难辨,清冷的音调,在刹那间冲散气氛里的旖旎,“休息一两日,我会派人送你离京,安置好你,让你此生衣食无忧。” “本公主在烟雨楼极好,处处顺心。”萧青棠面无表情,俏脸精致如玉雕,身子紧绷戒备,哑着声冷然道,“无须首辅大人费心。” 她忽翘唇角,含笑的眼角眉梢间,透着丝丝轻嘲,伸出一根嫩白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妩媚而俏皮道:“莫非你怕见到我,才要我离京?” “要么死,要么离开。”陆炎峰冷漠道,抓住她的小手,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幽深的眸子里,情绪莫名,好似陷入了两难间,“昔年的恩怨情仇,从此烟消云散。” “本公主自会离开。”萧青棠刚一坐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软软地趴下去,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好似被架在火上烤般。 陆炎峰皱眉,探了探她的额头,揣测道:“大约是我过了病气给你。” “你还有脸提?”萧青棠勉强坐起,忍着全身的酸痛,缓缓着衣梳发,莹白俏脸上一片冷漠,轻蔑地扫去一眼,“既要断,便断个一干二净,生生世世,永不逢!” 便在她下床时,蓦然,陆炎峰拉住她,那如墨玉的瞳孔内,似有万般情绪流泻出,最终归于沉寂,阴沉沉一片,喃喃重复道:“生生世世永不逢?” 萧青棠冷哼,强行抽回手,嘲笑道:“怎么?首辅大人,又舍不得了?” 陆炎峰无言以对,忽然掀开被褥,慢条斯理穿戴整齐,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将她尽数笼罩,一个轻而决绝的字,回荡在她的耳里:“好!” 【“……”萧青棠泪眼汪汪,“6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比上个世界低些。”】 【“上个世界顶级,这个世界次一级。”666幽怨道,“谁让你作死,原先他让你去陆府,你偏不去,错失大好机会,如今后悔莫及。”】 【“莫慌,我有后招。”萧青棠比了下心,“陆小公鸡甭想摆脱我。”】 “你受了风寒,便在烟雨楼休养,自有人保护你,五日后,启程离京。”陆炎峰面无表情,语气冷冰冰,最后深深看她一眼,便毫无留恋地离去。 探知她回京有无目的,办法倒也简单,便是送她离开,若在五日后,她乖乖出京,没有任何异样,便证明她并无目的,亦无心报复他,那么,他便抢她入府,试着和她,像她醉酒后那般相处。 但若结果相反……陆炎峰步子微顿,眼里像是冰封了般,冷意彻骨寒。倘若她果真对他抱有恶念,回京另有所图,那么,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怕飞蛾扑火,但介意为她所骗! 萧青棠俏生生而立,淡扫他一眼,便坐在床沿,实因身子酸痛,不宜久站,可口里的话,依旧强硬若有嘲讽:“不必了,本公主自有生存之道。” “莫非又是花街柳巷?”开了门,陆炎峰微怔,在他面前,江以秋双眼通红,唇瓣上有血痂,一张小脸苍白如雪,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锐利的目光一转,扫向了屋里,看见倚在床前的萧青棠,顿时身子一震,似是不敢置信,喃喃道:“邵阳公主?”那二人的谈话声,她隐约听到几句,但不明确,亦不肯定,如今才得到证实。 【叮咚!江以秋黑化值+15。】 江以秋泪流满面,恨意汹涌,质问道:“你怎么能如此,对得起我吗?”八年前,便是萧青棠横插一杠,破坏了她的姻缘,他都忘了么? 陆炎峰平静道:“八年前,我对你没有口头之诺,亦无纸上婚约,七年前,更明确祝福你能觅得佳婿。”细细算来,他对她仅有一份好感,而在入了公主府后,诸事缠身,那份好感也消弭殆尽。 【叮咚!江以秋黑化值+15。】 江以秋面孔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旁侧,苏泽叹息,摇了摇头,无奈道:“陆老夫人已做主,派人到江府替你下聘,消息大约已传遍京城……炎峰,你也知道,我拦不住老夫人。”实则,他也抱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实在因京城太无聊,想寻点乐子。 陆炎峰目光冰冷,府里的人,愈发放肆了,居然都已忘记,老夫人虽是他的母亲,但他才是陆府的主人。涉及到他时,他们也敢接下老夫人的命令? “陆大人……”江以秋轻轻唤道,心里生出一份希望。她是故意的,让弟弟江少卿回禀老夫人,果然如她所愿,得知儿子留恋青楼女子后,老夫人坐不住,当即派人下聘,来了个先斩后奏。 陆炎峰沉默不语,也不知自己抱了什么心思,竟转身看向萧青棠。 “恭喜啊。”不负所望,萧青棠似笑非笑道,“可惜我只剩下五日,喝不了你的喜酒。” 36.公主的俘虏 面对萧青棠的真挚祝福, 陆炎峰眼前一黑,差点怒得背过气去, 冷幽幽地瞪着她, 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恨不得又灌醉她。 果然, 她还是醉酒后可爱些,会娇软缠着他,不会气他。 陆炎峰深吸了一口气, 为大局着想,只能强压下心里的火, 在冷睨了眼她后, 便一甩袖踏出房间, 语气冰寒:“你们四个留下, 务必护她周全,五日后送她离京,不得有误。” 四大护卫微怔, 忙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闻言,江以秋心安, 脸上重新展露笑颜, 小跑着追了上去。如今首要的, 便是确立她的身份,但愿陆老夫人能坚持, 为她定下这姻缘。 待她做了陆府的主母, 成为了陆炎峰的妻子, 便可高枕无忧。 苏泽笑容古怪,把玩着折扇,正欲迈步入屋时,察觉到一抹冷光扫来,当即抖了抖,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戏谑色,跨过门槛转手又关上门。 “苏大人,你进来做什么?”萧青棠微讶。 屋门十步外,陆炎峰脸色不佳,瞪着紧闭的门,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按捺住去踹开门的冲动,在给了护卫们一个眼神后,便冷着脸下了楼去。 江以秋紧随在后,瞧见这一幕,心生幽怨,眼中泛着冷光,脑里不由自主回忆起往事。 七年前,在萧王朝将覆时,邵阳公主萧青棠外出散心,就此下落不明。 实则,那是她造成的。那时,她仿冒陆炎峰的字迹,约萧青棠去荒郊野外,结果萧青棠当真上当前去,而在那里,埋伏着一群山贼,是她派人通风报信的,后面的情况,她几乎已能猜出。 邵阳公主虽刁蛮任性,但姿色冠绝天下,身段婀娜多姿,那群粗野的草寇怎会放过? 七年过去,她原以为,萧青棠早已死去,但不料竟还能回京。可那又如何?如今萧王朝已灭,她不会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陆炎峰被抢走! 江以秋目光坚毅,一改往日温柔形象,眉眼间染上冷意,紧紧握着小拳头。 “苏大人。”屋内,萧青棠歪头,望着走近的苏泽,思索了下,双眼亮晶晶,一脸期盼地问道:“你能助我离开京城么?” 苏泽奇道:“炎峰已答应,会派人送你离京,你何故多此一举?” “我如今便想离京,且不要他的人送。”萧青棠容色坚决,扶着床柱站起,因生病缘故,脸颊红彤彤的,无形中多了丝柔弱与妩媚。 苏泽撇开眼,心蓦然漏跳了下,不禁苦笑,果不其然,自己对美色毫无抵抗之力。他收起折扇,正色道:“公主,在下劝告一句话,如今是新朝,炎峰权势滔天,正如昔年他无法忤逆你一般,今朝公主若想安平,便不要螳臂当车。争一时之气,损的只是自己。” “我懂了。”萧青棠微翘唇角,脸上有几分自嘲,“家国已毁,血亲生死不明,而我不应该反抗,得接受陆炎峰赐予的一切?”她捂了下额头,只觉得昏沉迷糊,身形微微摇晃着,“本公主不要!” “公主,你身体抱恙?”苏泽皱眉,拦下她劝道,“休息下罢?”他左右为难,虽有心相助,但另一方是他的好友,重色轻友,那不是个好词。 萧青棠仰着脸,唇角微微上扬,由衷道:“苏大人,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愿再麻烦你。”在她走到门口时,忽又转道而回,在床上翻寻着,找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宝贝似的往怀里一揣。 “是我前夜给你的?”苏泽狐疑。 萧青棠点头,语气意味莫名:“我本赏给了陆炎峰,奈何他不接受。”三千二百两,够她奢靡一段时日,她才不会傻得把它留在烟雨楼。 苏泽面庞抽搐,心里懊恼无比,持扇子拜道:“你千万别告诉炎峰,是我给你银票的。” “放心,不会出卖你。”萧青棠忍俊不禁,眨了眨眼,小声道,“我告诉他,是我接客得来的。” 苏泽愕然:“……”他几乎能想到,陆炎峰会被她气得爆炸。 “苏大人,就此拜别,盼相逢。”萧青棠浅笑吟吟,此刻似抛下了所有沉重包袱,显得明媚娇俏。 便在苏泽愣神时,她缓缓打开门,径直下了楼去,自后院取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在护卫们欲阻止时,她大声一喝:“站住!再上前一步,本公主立即自裁!”她取出匕首,横在脖颈上。 四大护卫犹豫,公子只吩咐送她离京,不曾要她受伤,若有个万一,怕是难以回去交代。 见此,苏泽无奈道:“都退下罢。若有异议,我同炎峰解释。公主,如今城门已关,这是出城令牌。”他递上一物,巴掌大的令牌,金光闪闪。 “谢了。”萧青棠笑容灿烂,稳稳当当坐在马上,倒显得英姿飒爽。待到了烟雨楼后门口,面对守门的八名壮汉,她一挥马鞭,侧头俏皮道:“苏大人,这些人有劳你处理。”彼时天色已黑,万家灯火辉煌,烟雨楼犹甚之。 “苏大人,后会有期。”她吟吟浅笑,手握马鞭遥指几大护卫,“别跟过来,否则本公主出了事,后果由你们担。”她回身扬鞭,裙摆飞扬而起。 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月夜下。苏泽静立后巷门口,容色晦暗不明,背后是无尽彩灯,光辉映照在他的身上,衬出几分风流姿态。 护卫阿大吩咐道:“阿二,你去回禀公子,我三人追去,确保她的安全,否则公子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话落,三人飞奔而去,骑马目标太大,他三人只需跟随在后,保护萧青棠周全便可。 苏泽转了转折扇,不知想到什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慢悠悠坐上轿子,领着家丁们打道回陆府。他想去看戏,不必想,便知那戏会很精彩。 “公子,她以命相迫,我们只能任她离去。”阿二惴惴不安,“阿大三人前去追寻,必然会保护好姑娘,公子勿忧。” 陆炎峰面无表情,端坐在马上,手指紧攥在马绳,目光冰冷含霜,“回去杖责一百。” 【“6啊,把后面的三条尾巴甩走。”萧青棠笑眯眯。】 萧青棠出城不久,路过树林时,忽起了一阵狂风,黄沙漫卷,草木低伏,落叶漫天飞舞,马儿受惊后扬蹄嘶鸣,寻着一个方位狂奔而去。 她抱着马脖子,满头青丝飞舞,颠得头晕眼花,直欲昏厥。后面,阿大几人匆匆追赶,奈何风太大,让沙子迷了眼,只能无奈地看着她远去。 “姑娘!”他们焦急喊着,奈何一张口,便有风沙涌入口里,唯有发足狂奔。狂风渐渐停息,他们面色凝重,趁着微弱的月光,听声辩位一路追寻,才在一条河里,又看到了那匹马。 枣红色的马呆立在湍急的水里,水已淹没它的四腿,而在它身上,空无一人。 “人呢?”阿大四人脸色发白,瞧这般模样,莫非萧青棠已被水流冲走? 他们又追寻几番,顺着河流一直往下。阿四眼尖,惊道:“那是什么?” 在水面上,漂浮着几张纸。三人凑近一瞧,面色变了几变,那几张纸,赫然便是银票,不多不少三千二百两,证实萧青棠落了水! 水一路奔涌,汇入碧蓝的大湖内。月华如轻纱,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美丽。 阿大三人遍体生寒。公子虽决意送萧青棠离京,此生不复相见,但他们能察觉出,公子在乎她,若是得知了她的死讯…… “我们禀报公子吗?”阿三小心翼翼道,“实则公子有言,不再和她相会,咱们是否瞒下?” 阿大沉吟许久,摇了摇头道:“咱们昨夜违背过公子一次,不能再有第二回,否则陆府绝无我们容身之地。” 彼时,在灯火辉煌的陆府,陆炎峰端着茶杯,正慢条斯理地品茶,而坐在上首的陆老夫妇,皆是一脸无奈,拿他没有办法。 “峰儿,为娘已替你下聘,倘若又去退婚,让秋丫头如何见人?”陆老夫人由衷劝道,“你与秋丫头青梅竹马,忍心逼死她么?何况,你的年纪也不小,已有二十五,同辈人早做爹了。” 陆炎峰缓缓放下茶杯,平静道:“陆府的确向江府下了聘,但并未传出向谁下聘。近日,江府可对外宣称,收养了一名义女,我娶她。” “峰儿,你莫非想娶那名青楼女子?”陆老爷忧心忡忡道,“你身居高位,倘若娶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会让人耻笑的!” 陆炎峰容色冷峻,反问道:“有何不可?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请二老勿插手。” 【“完了,露馅了。”萧青棠嗷呜,“陆小公鸡太奸诈了!”】 【666奇道:“怎么?”】 【“看不懂么?他既要娶我,那便证明,此前并非真心让我离开。”萧青棠急得直揪发丝,嘀嘀咕咕,“他闹这一出,约摸是在试探我,我应该以不动制万动的,偏偏没沉住气,也给他设下一局,但愿没坏了大事。”】 江以秋咬着唇,焦急地等待着,仍旧是一身男装,在屋内来回走动,时不时望向门外。一回陆府,陆炎峰便支开了她,独自前去见陆老夫妇,已过去一炷香时间,大约商定出了结果。 她实在捺不住心,便去小厨房取了补品,借着给老夫人送汤的名义,前去沉香院打探消息,途中,恰恰看到匆匆而回的阿大,目光闪烁了下,葱白的手指捏紧玉盘,不由得加快步子。 “什么?”她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震怒的声音,让她心惊肉跳。 阿大艰难道:“公子,属下无能,姑娘误入水里,怕是已……”忽然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落地般,噼里啪啦一阵,便似平地里一声雷。 江以秋心慌,下意识推开门,门口的两个丫鬟惊住,倒忘了阻拦她。她怔怔道:“陆大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陆炎峰,阴冷、暴戾,嗜血一般的目光,当场便让她呆住,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 上好的檀木桌断成两截,桌腿滚了几圈,抵在她的足尖。莫名的,她有点惧怕,身子瑟缩了下,端玉盘的手亦在微颤。 “召集府内全部人马,半炷香内集合。”陆炎峰冰冷道,一面吩咐,一面大步往外走去,携着一身肃杀之意,如同一尊煞神,让人肝胆俱裂,“传令,调皇城禁卫军出城寻人,哪怕把整个翠庭湖的水抽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信她死了!七年来,他从未忘记她,昔日的羞辱,一直是他心里的刺,但今朝相逢后,他才恍然,一直忘不了的,也许不是对她的恨。 她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 +5。】 翠庭湖人山人海,一连三日打捞,四处寻访,全都没有一点消息。如此大的动静,早已传遍京城上下,茶楼酒肆议论纷纷,不少机灵的,意图攀上陆府的,也已派人查访,但皆失望而回。 在周围找不到人,那么便只剩下——翠庭湖! 她葬身在水里。 陆炎峰站在小山巅,眺望着清澈的翠庭湖,目光略显黯淡,面庞苍白,犹似罩着一层冰霜,沉沉下令道:“断流,取水,寻她!” 他不信,抽干了翠庭湖,依旧找不到她! 翠庭湖虽大,但千万人齐心协力,在截断支流的情况下,不日不夜挑水担走,水面也缓缓往下降,形势一片大好。 “公子,您先歇息。”站他侧面的,是两名陌生的护卫。阿大四人护主不力,已被贬成苦奴,“上次泡了冰水,公子未曾复原,不宜劳神。” 陆炎峰没有理会,执着地等待着,看着水面一点点下降,目光却愈发脆弱,便像布满裂痕的镜面,终将支离破碎。 直到半月后,湖水已少了一半时,天上蓦地一阵雷,倾盆大雨而下,天空黑沉沉的,狂风吹翻帐篷,陆炎峰屹立在大雨里,没有躲避,一动也不动,怔怔望着好似沸腾了般的翠庭湖。 她在翠庭湖底,他想抽干湖水找她,但老天在阻拦。 “公子,小心!”狂风暴雨里,护卫们勉强给他撑着伞,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公子,回去罢,您病体未愈,不宜淋雨……” 大雨下了整整半日,湖水涨上岸,一切徒劳无功。 天意如此! 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谁能想到,在烟雨楼那一眼,便是永别呢? 陆炎峰一个踉跄,张口便吐出一口血,目光徒然暗下去,坚定地推开扶他的护卫们,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缓慢沉稳地下山,面色苍白如雪,语气平和:“都别跟上来。”他翻身上马,猛一挥马鞭,策马狂奔而去。 “公子!”护卫们大喊,担忧不已。 【“太好了!”萧青棠喜滋滋,“我正愁找不到好机会现身,陆小公鸡便自动送上了门。”】 【666目光幽幽,嘟囔道:“人都让你祸害成这样,你就没点触动?”】 【“说伤心,那都是虚的。”萧青棠义正言辞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他知道我还活着,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666苦恼。渣宿主的话,它竟觉得有点道理。】 陆炎峰容色冷峻,不断挥鞭,骏马快若闪电,毫无方位的横冲直撞,直到冲入一片山脉。 古树参天,枝桠盘根错节,骏马一跃而起,但忽然,一条粗枝桠弹出,撞在了马蹄上。马儿在一声尖锐的嘶鸣后,便翻倒在地,四腿直抽搐。 陆炎峰滚下小山丘,意识渐渐模糊,半个月的折磨,身体已到了极限。 “醒醒?”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她的声音。 37.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失踪了, 整整两日不见人!这个消息便如一股飓风,席卷了整个京城。京城上下皆知, 在前些日, 他大费周章耗人耗力, 甚至意欲抽干翠庭湖, 为的便是寻一名青楼女子,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场大雨, 竹篮打水一场空。 翠庭湖寻人一事,早已沸沸扬扬, 但此前有他坐镇, 京城倒也安然无事, 而今他骑马狂奔而去, 至今下落不明。所幸,陆炎峰虽不在,但其亲信——军机阁重臣出面, 安定了朝野。 禁卫军全体出动寻人,气氛紧张肃穆, 京城人心惶惶。 而造成一切的人, 彼时正躺在一个小山洞, 实因半月间身心俱疲,风寒一日胜似一日, 又经几番打击, 终究不支, 昏睡了两日。 陆炎峰醒来时,意识略显恍惚,眼前一片黑暗,片刻后才知,自己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他抬手意欲解开,却发现手足被捆住,不禁拧了下眉。 正在此时,左侧一阵稀稀疏疏声,似是有人在靠近。他面色冷峻,虽身处弱势,但气势盛烈,犹处云端之上,语气冰冷如霜:“谁?” 萧青棠不答,坐在他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但见他一偏头,冷冷道:“别碰我!”她倒也不在意,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写着:高烧已退。 “你是何人?”陆炎峰复又问道,微蹙剑眉,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心情不由得激荡,带着无尽的期盼,声音微颤:“萧青棠?” 萧青棠面无表情,缓缓写道:山间哑女,君不识。 在半个月前,她无意落了水后,顺着河水漂流,一路漂到小山丘下,恰寻到一个隐蔽的小山洞,便暂时在此住下,谁知前日外出觅食时,瞅见陆炎峰躺在山丘下。 她虽于心不忍救下了他,但此前早已有言,二人生生世世永不逢,因而才隐姓埋名,又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绑住他的手足,省得再见时各自尴尬。 陆炎峰默了阵,整颗心沉寂下去,少顷后才硬邦邦道:“烦劳姑娘回皇城,告知陆府来寻,陆某不胜感激。” 京城只有一个陆府,天下皆知。 萧青棠移动手指,轻轻划着:不行,我不见人。 陆炎峰面有不愉,整个人似一座冰雕,声音微冷:“放开我。” 萧青棠不搭理,回身取了草药来,又去解他的腰封,结果不料,竟惹得他强烈反抗,那股子气势,便如寒冬腊月飞雪,冷漠问她:“做什么?” 见此,她忽起了兴致,慢吞吞写道:给你擦药,你摔下山丘,身上有擦伤。 “不用费心!”陆炎峰冷冷道,警告之意显而易见。他挣扎了下,但因大病了一场,身体毫无气力,实在挣不开束缚。 这一幕,和八年前何其相似。一时间,他心有恍惚,那些不堪的男宠生涯,曾让他难堪气愤,但而今回忆时,竟生了几分复杂心绪。 尤其是,她已经死了。 一念至此,陆炎峰蹙眉,心微微泛疼。无论恨与怨,她一直是他的执念,如今骤然丢失,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萧青棠唇角微翘,见他不高兴,心里顿生几分戏谑,便在他地胸膛上,一笔一划缓缓写道:怕什么羞?我都给你换了两日的药,昨夜也抱着你睡了一夜。 她眼珠骨碌碌转,又写道:你生得真俊,摸着也舒服,我很喜欢。 “不怕死么?”陆炎峰面色阴沉,语气冰寒刺骨,像是蕴含了无尽杀意,让人心胆俱裂。倘若是一般的山间少女,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仓皇而逃。 但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有一只柔嫩的小手摸入,在他身上左捏捏,右摸摸,肆无忌惮,明显在调戏他。 萧青棠眉飞色舞,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偷着腥的小狐狸,那眉眼弯如月牙,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而那一双小手,正在他身上作乱。 陆炎峰怔了怔,容色晦暗莫名,唇抿成一条线,气息动荡了几番,逐渐恢复平和,好似放弃了抵抗般,一动不动,任由她为所欲为。 萧青棠摸着摸着,见他干巴巴躺着,不禁皱了皱眉,又大力摸了几下,且一路往下,羞辱意味明显。 顿时,陆炎峰冷下脸,手握成拳,其上显露青筋,锐利的目光透过黑布,冷冷扫在她的身上,须臾才偏过头,不曾暴跳如雷,又复放任她的态度。 萧青棠撇嘴,失去了兴致,扯开他的衣裳,给他涂抹着草药,时不时看向他,但见他依旧淡然,心里不由纳闷。 【“6啊,陆小公鸡认出我了?”萧青棠狐疑,“先前忠贞不屈,不到片刻,便躺平任摸,前后也太矛盾。”】 【“凭一双手认出一个人?希望不大。”666斜睨过去,“我倒觉得,他是对你起了杀心,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没必要与一个死人置气。”】 山洞内,二人默默不语,气氛诡异。须臾,陆炎峰冷漠问道:“我们在哪?此地如此黑,你能看得到么?如何擦药?” 萧青棠停下擦药的手,写道:山洞不黑,如今正是晴日,阳光洒在山洞门口。 “有光?”陆炎峰语调上扬,似为狐疑,“洞口在哪?”得到她的回应后,他往左侧看去,面色微显凝重,“黑漆漆的!” 纵使有黑布遮眼,但正常而言,仍旧能感应到光,不至于是一片漆黑。 “解开!”他下令道,语气有点急促。 萧青棠稍显心急无措,犹豫了下,才一手去解黑布,一手飞快写道:你没有诓骗我? “快解开!”陆炎峰重复道,语气严厉阴霾,处在暴怒失控的边缘。 观他的容色,倒不像有假,萧青棠急忙扯下黑布。 霎时,陆炎峰睁开眼,目光怔怔的,不复往日清亮有神,久久不言语,直到萧青棠凑近几分,又轻轻推了推他,才沙哑着声,沉沉问道:“你果真给我解开了?” 这个结果,令她心一沉。 怎会如此?萧青棠焦急,忍不住在他面前挥手,见他毫无所觉,才算死心,暗想着,大约是他摔下小山丘时,碰伤了后脑,影响到双眼,才会突发性失明。 她坐在地上,望着他,怔怔出神,显得茫然无措。 二人相顾无言。 许久,萧青棠深吸一口气,迎上他呆滞的目光后,忽然有点难过,一笔一划认真写道:别怕,我立刻送你回家,京城有好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陆炎峰闭上眼,未曾回应,眉宇落寞,看上去有点颓废。 看着看着,萧青棠鼻尖微酸,急忙解开他的束缚,但见他沉默不动,便又给他整理衣衫、系上腰封,才拉他起来,低着小脑袋,在他手心里写道:别灰心,你会好起来的!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10。】 38.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心潮起伏, 目光里泛起层层涟漪,蓦然反手一握, 大手包着她一只小手, 微垂下目光, 望着面前的女子, 容色稍显温和,甚至染上了笑。 萧青棠挣脱开来,歪头有点疑惑, 又在他手心写道:怎么? 陆炎峰沉默,像是在思量什么, 仔细斟酌着词句, 半晌后才缓缓道:“你救了我, 与我有肌肤之亲, 女儿家名节珍贵,倘若姑娘不弃,在下愿……” 啪!萧青棠一巴掌拍去, 清脆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她面无表情写道:你已失明, 哪来的勇气求婚?何况, 我有心上人了, 他比你英俊、温柔,好一千倍、一万倍! 这个混球, 谁救了他, 便以身相许?他已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她忽然想到, 在她下媚药后第二日早上,他亲口言说,烟雨楼的姑娘们各有风情,不像她那般干巴巴无趣。 七年了,这货高居首辅,权势滔天,自然是万花丛中过,乃风流情场个中能手。 陆炎峰容色阴冷,在那双失明的眼里,迸发出的锐利光泽,如同一道道寒芒。他低沉含霜的语调,在她耳侧回荡:“有心上人了?谁?” 萧青棠笑脸盈盈,飞快写道:正巧,他也姓陆,名为禄碌。 她眉梢飞扬,眼里直冒小星星,又欢快写着:高大、俊美,风神气度无双,待我温柔体贴,我又想念我家陆哥哥了。 【666冷漠脸,“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陆小公鸡果然认出我了。”萧青棠啧啧出声,眼弯如月牙,“怪不得上一刻守身如玉,下一刻躺平任我摸。”】 【666摇头苦恼道:“他这都认得出?”】 【“那是自然。”萧青棠洋洋得意,小狐狸尾巴都快翘起来,“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只有我一个人摸过他,且令他念念不忘,那手感倒极好辨认。”她眼波流转,目光灿若星辰,上翘着鲜妍的红唇,“6啊,你说,他是真瞎还是假装的?”】 【666迟疑道:“真的吧,否则他为何骗你?”它张口便是一句吐槽,“莫非他会奢望你心生爱怜,对他好言安慰、情真意切?”】 【“把脑袋往石头上磕一下,便失明了,未免也太巧合。”萧青棠摸了摸下巴,语气意味不明,“实则,男人的小心思啊,也不能以常理揣摩。”】 “小心点,前面三寸左右有小沟。”在爬上山丘途中,萧青棠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提醒,音色怪异,与往日截然不同。她两手扶着陆炎峰,行程小心而又缓慢,细致且有耐心,时不时出言提醒道:“有石块,抬高些脚,小心些,踩稳了……” 陆炎峰目光平静无神,双眼微显呆板,其内毫无波澜,冷冷问道:“不装哑了?” “哼!”萧青棠轻轻一声,抬头轻蔑地扫去一眼,尖细着嗓音道,“凭你这品性,又拧巴又冷酷,决计讨不到媳妇,如今不幸瞎了,怕是更没人肯要。” 若不是看他可怜,许会在深山老林饿死,她便会扔下他一走了之。 “不才,在下已有未婚妻,不日便会成亲。”陆炎峰目光冷漠,字字句句有理有据,“在下猜测,姑娘必是形貌丑陋,才会躲在山林不敢见人。姑娘言行放浪、谎话连篇,证明心灵有瑕,如此内外皆不善,必难以嫁出去,此一生会在深山老林孤独终老。” 萧青棠瞪去,心肝抽疼,但见他从容自若,心里便愈发不平。分明他处在弱势,双目失明需她带路,偏生处处压制着她,气得她肝火上涌。 怎么可以?当下,她眼珠流转,猛地伸手一推,本意是想吓唬他,但不料他反应极快,反手将她拉住。彼时,二人正在上山途中,这一推一拉之下,便双双滚落下去。 天旋地转,萧青棠摔得头晕眼花,疼得泪眼汪汪,幽怨的目光瞟去,抽噎了两声。 陆炎峰启唇,毫不留情道:“活该!”他同样受了伤,在滚下山途中,他一直处在外围,有意无意护住了她。 萧青棠咬牙切齿,简直气炸。她想不通,以往每一次交锋,陆炎峰都让她气疯,为何如今她处处落下风?便在她绞尽脑汁想答案时,手臂上忽一紧,下意识看去,便见丝带层层绕着,绑在她和他的手腕上。 丝带绕了几圈,两端被陆炎峰抓着。他容色冷峻,在她气鼓鼓的目光中,淡淡道:“先绑着,省得你偷偷跑了,丢下我一个人。送我回京城,你调戏我一事,既往不咎。” 萧青棠瞪了他半晌,转了转小拳头,好想给他来一拳。但转念一想,男女力量悬殊,真惹怒了他,她必然也得不了好,只能哼唧两声,鄙夷道:“你未婚妻真可怜,居然遇上了你,人生之不幸。” “不及你未来的夫君可怜,遇上你,人生之大不幸。”陆炎峰冷冷反驳,紧皱着眉,气息浮躁不安,说出的话似含着冰渣,“走,耽搁什么,立即启程回陆府!” 二人复又上山。此行萧青棠憋着气,便也懒得好心提醒他,拉着他直往上冲,看他磕磕绊绊、面色凝重,心情不禁大好,偶尔哼上小调。 在上了山丘后,两人沉默一路往南,不到半个时辰,便遇上正在搜寻他的禁卫军。 “陆大人!”那一队人惊喜,忙下跪拜道。 陆炎峰淡淡“嗯”了声,循着声望去,轻抬了下手,“都起来。” “太好了。”萧青棠眉开眼笑,忙去拆解手腕上的丝带,欢喜得好似在过节般,“侍卫们已寻来,你便能回去,也不必我送,咱俩就此拜别,后会无期。” 她每一个字说出,陆炎峰的脸色便冷上一分,在她一句话结束后,他的面庞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猛地捏住她的手,冲她阴森地笑着,偏偏语气轻柔,附在她耳侧,如同情人间的耳语:“你已知我双目失明,兹事体大,莫非你认为,我会轻易放你离开?” 他权倾天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容有失,倘若天下得知他失明,那么后果…… 萧青棠愕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无耻的混球!只怪她太天真,竟信了他的话。 “您意欲何为啊,首辅大人?”她怒火冲天,声音恼怒得变调,却高傲地扬着下巴,眉目间尽是鄙夷,“杀我灭口么?” 出乎意料的,陆炎峰心情不错,把玩着她葱白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道:“要么死,要么……嫁给我!” 39.公主的俘虏 “什么?”萧青棠愕然。要么死, 要么嫁给他? 何时,求婚竟如此强硬了?莫非改朝换代后, 侯门贵府追求强取豪夺? “嫁给我, 否则死。”陆炎峰重复道, 目光深邃如星空, 灼热的视线投射在她的脸上,抬手摸索着,直到抚上她的面庞, “往后用丝巾蒙面,不准给人看。” “凭何?”萧青棠横眉竖眼, 但换回他轻描淡写一句, 气得她心口抽疼:“长相丑陋, 在我面前露便罢了, 以免吓倒旁人。”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放大了些。 几名禁卫军诧异,偷偷望去, 各个大为讶异。那姑娘分明极美,可谓是天下绝色, 在陆炎峰的眼里, 竟是长相丑陋?难道大人物的审美观, 都与他们不同? “你想好了么?”陆炎峰淡淡问道,好似掌控了一切般, 面庞上, 染上了几分笑意。 萧青棠暗里磨牙, 久久不言语,直到小手让他一捏时,才飞去几记眼刀,依旧尖细着嗓音,语气不佳:“你为何要娶我?”她做错了,早该向他表明身份,也省得与他虚与委蛇,处处让他压制。 “娶了你,留在身边日日折磨。”陆炎峰上扬唇角,那幽暗的目光,颇有几分阴森的味道,“你竟敢捆我,还敢调戏我,活腻了么?” 萧青棠气不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下一扯,又垫着脚尖,才能附在他的耳侧,冷冰冰低语:“别太过分,否则我抖出你瞎了的事,大不了鱼死网破!” 旁侧,几名禁卫军瞪大眼睛。哪里冒出来的姑娘,这性子也太野了点。 陆炎峰似笑非笑,好似在嘲弄般,那双眼分明已失明,呆滞无神,偏偏极具压迫力,给人悚然心惊之感。他毫不在意地道:“好啊,鱼死网破,但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到时,我必派人给你好生打扮,让你漂漂亮亮下葬。” 这货油盐不进!萧青棠冥思苦想,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黑着脸道:“我做你的眼睛,替你隐瞒病情,直到你复原,但不嫁你,省得离开时,还得求一纸休书,往后带着二婚证明,不方便再嫁。” 然而,陆炎峰笑容阴冷,将她往怀里一揽,另一只手摸着她细嫩的颈,凛冽的气势压向她,阴恻恻问道:“怎么,嫁给我,你还委屈了不成?” 萧青棠干瞪眼,脖子凉飕飕的。纵再不甘,她亦无法,二人的手腕绑在一起,一时间也逃不掉,唯有随他回陆府,往后伺机而逃。 陆炎峰回归的消息,瞬间震动了京城,高门贵府登门拜访,礼品一大堆。但陆炎峰衣着脏乱,大病几日精神不济,因而称病近日闭门谢客。 彼时,他正坐在温池内,闭目养神,而伺候在旁的,便是一脸幽怨的萧青棠。 这货屏退小厮,让她为他沐浴更衣,言道二人终会成婚,此前可提早熟悉。 “捶肩捏腿。”陆炎峰闭着眼,平静吩咐道,“力道重一点。” 萧青棠气鼓鼓瞪去,提着裙摆坐入温池,正恼怒着时,忽瞟见他温和似含笑的侧颜,不由得怔了怔。往日,两人每回一见面,便是互相挤兑折磨,甚至是你死我活,但在今日,相处时大不一样。 他不知她是谁,这个认知,便像是一道屏障,隔断了两人间的国仇家恨。她不再是前朝公主,他也不是灭她家国的仇人,她面对他时,不用尖锐,不用仇视,而他面对她时,也不必时时忆起昔年的不堪往事。 正在她怔怔发呆时,陆炎峰忽侧头看她,慵懒问道:“在想什么?” 在那一瞬间,萧青棠心生慌乱,便像是秘密展露人前般,让她手足无措。须臾,她才镇定下去,心依旧怦怦跳得迅疾,否决道:“没有。” 两人又陷入沉默。她心有不自在,相处如此平和,委实令她不适应。她和他应该激烈争吵,剑拔弩张,把他气得暴跳如雷的,怎么会温温顺顺给他捶肩捏腿? 如此做法,对得起萧王朝么,对得起萧氏皇族么?他是她的仇人啊!纵然不杀他,她也该远离他,生生世世成陌路,怎能伺候他? “不用捶肩了,力气太小。”陆炎峰倏然开口,不悦地望过去,皱了皱眉头,“滚下山时,我抱过你,你也挺重的,怎的如今力气软绵绵?算了,捏腿罢。” 萧青棠正自愧时,蓦然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怨与怒汹涌,一齐涌上脑里,如同一阵阵惊雷,瞬间炸溃了理智。 捏腿?捏、捏、捏,捏爆你! “发什么呆?”陆炎峰淡淡望去,眉尖跳了跳,又欲催促时,便发现她的小手往下一摸,不禁愕然,但下刻,一股剧痛如决堤的洪水,迅猛地奔涌涤荡而来,激烈冲击着全身! 他闷哼一声,脸色霎时雪白,冒出一身的冷汗,躬身微微颤抖,痛得说不出话。 萧青棠缩在墙角,心里有点悬,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而今理智回笼,便觉得尴尬无措,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请太医瞅瞅?” 陆炎峰未曾回应。许久后,他缓了些劲,咬牙怒喝:“蠢!”他真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蠢货。 顿时,萧青棠冷哼了声,转过脑袋,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丝得意:“活该。”他敢奴役她,便该有被报复的心理准备。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拉住了她,在她骤然心惊时,他整个人倾身上前,将她困在温池壁上,阴沉沉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锐利,散发着骇人的光亮,如同正在审视猎物的野狼。 萧青棠怔怔不语,脑里下意识闪过一念。那样的一双眼,若是瞎了,那该多么可惜啊!她正想着时,脸颊一热,他的唇贴了上来,在她脸上来回着。 “你作甚?”她狐疑,往后仰了仰,但脑后便是墙壁,无处可躲。 彼时,陆炎峰虽热情如火,但声音阴冷如冰:“验身!” “验身?”萧青棠一面挣脱,一面据理力争,“我的确是女孩,又不是男人,你要验什么身啊?”在温池热气熏染下,她脸颊红彤彤的,便似熟透的果子。 但很快,她明白了,是在验他的身。因让她狠狠一捏,他怕出了问题。 四个时辰后,皓月悬挂枝头,萧青棠才迷糊着饿醒。香味飘在屋内,她翕动鼻尖,腹中咕噜噜直叫,刚勉强动了动身,便听头上传来一句:“醒了?” 记忆回笼。她脸色红白交错,忽而身子一轻,竟让他打横抱起。二人缓缓下床,他走得极慢,大约是看不见,才会小心试探,怕不慎撞到了东西。 40.公主的俘虏 “往左一点。”萧青棠窝在陆炎峰怀里, 懒洋洋地提醒,“再往前三尺, 便是座椅。”刚一坐下, 她便去拿汤勺, 盛了一碗瘦肉粥, 吧唧吧唧喝着。 陆炎峰抱着她,见她只顾自己,那手臂便勒紧了些, 语含威胁之意,冷冷开口道:“喂我。” “不……”萧青棠回绝, 忽心生一念, 当即扭转回身, 眉梢间尽显飞扬, 端着自己吃剩的半碗粥,又伸出小舌尖,轻轻舔了舔粥, 才用小汤匙舀了勺,喂到他的唇边, “来, 首辅大人, 张开口……” 当他的面干坏事,而他看不到, 简直太刺激! 陆炎峰似无所觉, 容色如昔, 顺从地张开口,抿下她喂入的粥。便在她抿嘴得意时,他忽的倾身上前,渡了半口粥回去,似笑非笑道:“怕你给我下毒,是故分你一半。” 【萧青棠啧啧出声:“我猜想,陆小公鸡必是在装瞎,否则也太鸡贼。”】 【“是你品行不端正,怪不得人家留一手。”666嘀咕。】 半碗瘦肉粥,吃得缠绵悱恻、旖旎婉转。 直到萧青棠面红耳赤时,陆炎峰才放开了她,眉眼稍显温和,紧紧搂着她的腰身,以一种绝对侵占的姿态,将她按在怀里,声音微哑,极富有磁性:“继续喂。” 萧青棠脑子晕乎乎,倒忘了再干坏事,规规矩矩喂他饭菜,而他慢条斯理咽下,不再反哺回去。这一幕,倒让她生了疑心,这个混球的眼真瞎了么? “够了。”陆炎峰低语,手臂一用力,便让她往前倾来,二人四目相对,距离很近。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扰乱了周围的气氛,她微微撇开眼,有点不自然,直到他低下头,埋首在她的颈间,低沉的声音涌入她耳里:“你可以去吃了。” 那股子语气,便像是施舍,在大发慈悲一般。 蓦然,萧青棠心肝抽疼,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偏头咬去,正中他的耳垂。他依旧闭着眼,并不曾喊痛,唯有眉尖颤了颤,轻轻道:“棠棠……” 她怔了怔,满腔怒火沉寂下去,忽涌出几分难过,但为何伤怀,却又寻不到根由。 大约是,伪装终于褪下,此前的融洽,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他认出了她,那么国仇家恨,便犹如一座大山,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 “你认出我了?”萧青棠冷静问道,俏脸似含秋霜,虽在微笑,但给人无尽冷意。 陆炎峰倒是一怔,疑问道:“什么?”他抬起头,眼珠溜溜转了下,像是在感应她的位置,但显然寻错方向,对准了她的左脸,语调上扬,“什么认出你了?” “我是……”萧青棠话一顿,小手紧攥衣角,喉咙里似堵着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倘若他没有认出她呢?她为何要挑明?但这个念头一出,她又狐疑不已,为何不挑明? 陆炎峰凝眉,追问道:“你是谁?相识至今,我尚不知你姓什名甚。” 回应他的,是萧青棠一声冷哼。瞧瞧,名字都不曾问,便已有一番云雨,七年过去,他倒是风流成性,让人佩服至极。 她捏着嗓音,直勾勾盯着陆炎峰,语气不佳:“你为何唤我‘棠棠’?” 陆炎峰默了阵,低沉道:“在半个月前,她骑马离开烟雨楼后,不慎落入翠庭湖,葬身其内,尸骨无存。我与她旧账未清,怎能容忍她一死了之。” “死了?”萧青棠懵圈,在山间住了十几日,倒是不知,自己居然都“死”了。 陆炎峰嗤笑两声,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抚摸,语气阴恻恻的,如同深山老林里的诡异风声,令人悚然惊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曾命人抽干翠庭湖,意欲寻回她。”他的声音急转直下,冷意如腊月飞雪,刺骨冰寒,“你与她一样讨人厌,我得留着你好生折磨。” “奇葩!”萧青棠冷然道。既是讨厌的人,当立即让她消失,省得碍自己的眼,这货倒好,竟留在身边整日看着,且与之巫山云雨,更是要娶她,当真是一朵盛世奇葩。 便在此时,传来三声敲门声,门口小厮禀道:“公子,老夫人前来探望。” 话落,房门被推开,老夫人踏入屋内,在她身侧,跟着一个江以秋。 “峰儿。”老夫人皱眉,审视的目光投向萧青棠,仔细打量着她,奈何她被陆炎峰抱着,脑袋亦埋入他怀里,但单看那身段,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江以秋绞着手帕,心里恨得直滴血。她没有料到,走了一个萧青棠,又来一个神秘女子。听陆府下人传言,陆炎峰回来后,一直由此女伺候着,二人已独处几个时辰。 “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切莫带回家。”老夫人面色不愉。明知她入屋,此女竟不露面见礼,依旧处在陆炎峰怀里,未免太不懂礼数。 伤风败俗,毫不知羞耻,必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母亲勿怪,她睡着了。”陆炎峰平静解释,抱着萧青棠起身,径直往里屋走去,“孩儿先放下她,再聆听母亲的教诲。” “不急。”陆老夫人沉着脸道,“先让娘看看,此女长相如何。” 陆炎峰皱眉,正欲寻理由拒绝时,怀里的萧青棠嘤咛一声,迷蒙着双眼,似是仍旧未睡醒,懒懒问道:“夫君,何时了?” “戌时七刻。”陆炎峰目光幽深,心中情绪起伏。那一声“夫君”,直击他心灵深处,便似石子投入湖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5。】 江以秋恨意汹涌,瞧见这一幕,委实按捺不住,不禁讥讽道:“姑娘未出阁,陆大人亦未娶妻,姑娘怎能逾礼?那一句‘夫君’,是万万不可叫的。” “是夫君准许的。”萧青棠仰着脸,以轻纱遮面,唯有一双眼露在外,此时盈满了笑意,闪闪烁烁如星辰,犹似在撒娇般,“是不是啊,夫君?” 陆炎峰似是被感染了,微翘唇角,温和含笑道:“嗯,我准的。再有不久,我便会娶她,提早叫叫倒也无妨,权当试试口。” “峰儿!”老夫人沉下脸,直接了当道,“此女配不上你。” “配与不配,夫君说了才算。”萧青棠毫不示弱,眼珠骨碌碌转悠,忽凑上去,本着闹大的心思,亲了陆炎峰一口,吧唧一声,动静响亮。 但在她回头,挑衅望去时,目光触及桌上一盘猪蹄,腹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止不住干呕起来。 41.公主的俘虏 “怎么了?”陆炎峰蹙眉, 轻轻抚着萧青棠的背,扬声吩咐道, “传女医, 备茶。” “别, 不用传女医……”萧青棠断续道, 眼里渗出一层泪,实在是难受,忙接过一杯清茶, 猛灌了几口,稍稍止了些, 但仍旧有吐意。 好端端的, 怎么会吐, 且还是干呕? 【“6啊, 我有不祥预感……”萧青棠苦着脸,面色青了又白,心抽搐着, 情绪微有低落,“上一次干呕, 是因肚子里揣了个娃。”便因上次的教训, 因此她在第二世界时, 每一次云雨后,都会服用避子汤。】 【秦炎陵的种子霸道, 且创造了一个奇迹, 莫非陆炎峰也不甘示弱?】 【想着想着, 萧青棠恼了,大骂道:“那些个大混蛋,一个个不省心,乖乖降怨气值,让我完成任务解冻奖励,大家好聚好散不行么?还有这些个小混蛋,同样不省心,偏生在这个时候来,白白给主系统送人头!”】 【上一个娃,也才两个月,来不及出世,便随着她任务失败,脱离任务世界时被主系统抹杀。】 【“别慌,你没怀上,”666安慰道,“若你有了身孕,我早就能察觉。”】 【“那便好!”萧青棠松了口气,大眼亮晶晶,贼兮兮,“我又想到一个好梗。”】 “峰儿,她……”陆老夫人沉下脸,隐含着怒火,语气微显迟疑,“平白无故的,怎么不舒服呢,莫非是有……”陆家的长孙,应当出自名门,有正当高贵出身,怎能由一个不三不四的女子诞下? 江以秋一惊,指甲嵌入肉里,清秀面孔微微泛白。若真有了身孕,那便证明在前些日,那二人便已……她心知肚明,陆炎峰一贯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七年来唯一的一例,便是在烟雨楼,那让她肝肠寸断的一日。 由此联想,此刻在陆炎峰怀里的,许是萧青棠。 她恨意燃烧,席卷在四肢百骸,汹涌澎湃。萧青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不干干净净消失? 【叮咚!江以秋黑化值+5。】 陆炎峰一手抱萧青棠,一手轻抚她的背,微微抬了下眼,声调温和:“娘,她不舒服,若是有要事,明日再议。” “大约这位姑娘是吃坏了。”江以秋温婉含笑,纵心里恨意沸腾,可脸上亦不显露分毫,甚至上前几步,挽住老夫人的手臂,柔声劝道:“伯母,如今夜已深,这位姑娘又身子不适,咱们别打扰陆大人,明日再行商议,好不好?” “你呀,便是太柔顺了!”老夫人嗔怪道,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陆炎峰时,面色肃穆而凝重,语气严厉:“峰儿,娘把话说明白,陆家也要脸面,除非娘死了,否则绝不准许你娶她!”她话一顿,“准你纳妾,是娘最后的退让!” 陆炎峰面容平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峰,却有几分冷厉之色。他复又低头,彼时萧青棠睁着圆溜溜的眼,那黝黑的眸子里,似有几分戏谑,犹似在看好戏般。他侧了侧头,在她耳边轻语:“你若嫁不成我,便只能做通房丫鬟。” 萧青棠轻哼,亮了亮洁白的小虎牙,瞪了一眼他后,便斜斜向陆老夫人瞟去,轻蔑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已有了身孕,但娃是别的男人的,奈何陆炎峰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甘愿认下我腹中的宝宝……啊!” 她一声轻叫,疼得龇牙咧嘴,恼怒地瞪去,便见陆炎峰目光阴森可怖,如铁一般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眼里翻涌着怒意,似要将她拆吃入腹般。 萧青棠扬了扬下巴,挑衅地望去,那斜飞的双眉间,透着一丝戏谑。果不其然,温馨温情的相处,不适合她与陆炎峰,这种针锋相对,才能让她自在。 【“你在做什么?”666眼前发黑,“棠姐,别疯狂作死,好不好?”】 【“莫慌,”萧青棠成竹在胸,“我是故意的,适当的玩笑,有利于激化感情,得让陆小公鸡明白,他喜欢我,才方便消除怨气值。”】 【666哭丧着脸,“你就不怕作茧自缚吗?”】 【“怕什么?”萧青棠不以为意,“届时来个女医,便能查出我没怀孕,误会解开了,我有八成把握,陆小公鸡会降一波怨气值。”】 【“为啥?”666奇道。】 【萧青棠得意洋洋道:“他知我在骗他后,继而会想到,我也曾骗他和苏泽有过,他会明白我谎话连篇,且都为了气他。但我为何要气他?他便会联想到,在萧王朝覆灭的这七年间,我必是受了太多的苦,才会恼他气他恨他,而他喜欢我,当然会心生爱怜啊。”】 【666默了阵,幽怨道:“所以你的目的,便是给他大力洗脑,让他从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自我转化成一个加害者?”】 【“然也!”萧青棠眉飞色舞,“是不是很聪明?”】 【666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虽然是旧话重提,但我仍想说一句,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报应,在哪?”萧青棠白去一眼,“朕,无所畏惧!”她家的666,越发不省心,总和她对着干,给她找不痛快。】 “峰儿!”老夫人横眉竖眼,“你失心疯了么?这般女子,你仍旧要娶?” 陆炎峰不语,唇紧抿成一线,低着头,正与萧青棠冷冷对峙,眼里似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那阴冷可怕的目光,直直投射在她的脸上。 她不想嫁他,他偏要她嫁,他告诉自己,昔日她强迫了他,如今他也要强迫她,但为什么,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为此不高兴的,都只有他一人? 然而,面对他的锐利眼神,萧青棠怡然不惧,眨了眨眼,又给了他一个笑脸。 便在屋内剑拔弩张时,女医提着小药包,匆匆赶了过来。她正是上次去烟雨楼,给萧青棠看病的那名女医。 陆炎峰撇开眼,面色依旧冷峻,不悦之色显而易见,冷冷道:“给她把脉。”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女医颇觉压力,巍颤颤地把脉,须臾一脸难色,思量了三息,才拱手禀道:“恭喜公子,姑娘有喜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萧青棠懵圈,面色红白交错。 陆炎峰亦怔了怔,心骤然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搂紧了她,声音低沉,含着幽幽颤音:“几个月身孕?” “回公子,已有两个月。”女医飞快回道。 陆炎峰脸色发白,心中茫然。七年后两人再相逢,至今也才二十四日。 42.公主的俘虏 【“我算好了过程, 却没猜到结局!”萧青棠呜呼哀哉,“多好的一个梗啊, 不料适得其反, 如今不指望降怨气值, 只盼望别涨。”】 萧青棠面如秋霜, 脑子里嗡嗡个不停,闹得她头昏眼花,唇蠕动几下, 但一个字也说不出。 怎会这样?好端端的,为何会冒出一个娃? 两个月?怎么可能! 陆炎峰晃了晃, 脸苍白无血色, 那目光轻颤着, 似满是裂痕的镜面, 支离破碎。他轻轻开口,声音虚弱无力:“果真,是两个月, 没有错?” 女医愣住,瞧着这一幕, 意识到了不对劲, 心跳如擂鼓, 低着脑袋艰难道:“回公子,我行医已十年, 把脉不曾出错, 的确是两个月, 不会有误。” 陆炎峰紧抿着唇,脸一阵白,又一阵红,气势汹涌恐怖,目光更是骇人,整个屋内落针可闻,气氛紧张可怕,此刻,便是陆老夫人亦不敢出声。 许久,他低沉的声,如同被潮水送上岸的鱼,在做着垂死挣扎,回荡在屋里:“我不信!来人,传唤府里全部疾医!” 萧青棠仰着脸,对上他的双眼,心狠狠一颤,泛着点点痛意。 【“别慌,”666安慰道,“也许诊脉错了。”它几番查看,宿主的确没有怀孕,但为何诊脉……】 【“不,我如今慌得一比。”萧青棠打断道,小脸白了又青,嗷呜一声,“你仔细想想,女医诊断我有两月身孕,但两个月前,我在哪里?”】 【“你是说……秦炎陵的?”666瞠目结舌,“但你脱离上个世界时,主系统会为你洗礼,抹去除你外一切生命体,他怎么能生存下去?”】 【“我肯定,就是那个大混蛋的!”萧青棠磨牙,喜、忧、恼并存,心绪复杂。她垮了脸,幽怨道:“这个娃,和他爹一般混账,尽给我添乱。”】 【她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怀揣一个娃,他爹姓秦不姓陆,我估摸着,陆小公鸡要炸,第二世界又会凉。”】 【666轻咳,安慰道:“往好的方面想。”后面,还有不少任务世界呢。】 【“也对,往好处想。”萧青棠颔首,眼珠骨碌碌转着,忽贼兮兮一笑,“陆小公鸡给炎哥哥戴了绿帽,炎哥哥害陆小公鸡喜当爹,两人谁也不吃亏……嘿嘿~”】 【666咬手指,突然好想打死宿主!】 “回,回禀公子,”几名疾医挨个上前把脉,在陆炎峰阴沉沉的目光下,全都冒出一身冷汗,那可怖的气势,令他们胆战心惊,“这位姑娘,确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所有的答案,都是这一个! 陆炎峰猛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握成拳,倏然又睁开,直直射向萧青棠,那般锐利狠厉的眼神,散发着骇人的光泽,刹那间似电闪雷鸣,身上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暗沉肃穆的杀气围绕着她。 他低沉道:“搜罗全京城的大夫,入陆府把脉……” 屋内一众人愕然,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了症结点。显然,孕期不对!几名疾医战战兢兢,全都缩在脑袋,生怕自己无辜受牵连。 “不用了。”彼时,萧青棠冷静道,唇角微微上扬,似有一丝伤感,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出,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连带着灵魂也一阵动荡,“便是全天下的疾医来给我把脉,都只有一个答案,除非……” 她话一顿,便见他的目光颤了颤,似笑非笑道:“除非,你要她们说谎。” 徒然,陆炎峰失去了气力,瘫软在椅子上,脸白晃晃的,没有丝毫活力。他轻轻开口,声音那般哀沉无力,像是在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谁的?” 众人皆瞪大眼。萧青棠默了默,微垂着眼,惨然失笑道:“我不知道!” 陆炎峰怔怔不语,静静望着她,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蓦然一痛。她也不知孩子的父亲,这代表了什么?他覆灭了萧王朝,让身为一国公主的她,谪落凡尘供人践踏。 八年以来,他一直以为,是她对不起他,是她迫害了他,但如今才恍然,他也是一个加害者。两人之间,若是细究,到底谁欠谁?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5。】 【“降了降了!”萧青棠惊喜,“陆小公鸡不负我所望,我简直爱上他了!”】 【666咬指甲。不知道为什么,它有一点点失望?它原只知道,秦炎陵不争气,分明已做了天下霸主,却还心念着一个抛弃他的女子,但不料陆炎峰更不争气,一手好牌,能大虐狐狸精宿主的好牌,竟被他打得稀烂!】 【思及此,它磨牙嘀咕:“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个也靠不住!”】 “峰儿,”陆老夫人目光冷厉,怒火爬满了脸,气得颤抖,“你还抱着她作甚,如此伤风败俗的女人,来人,捆了她浸猪笼!” “娘!”陆炎峰沉沉道,气势如潮涌,单单一个字,便让下人僵住了身。陆老夫人捶手顿足,气恼道:“你真失心疯了么,被她迷得没了理智?” 然而,他面无表情,容色毫无波澜,平静道:“我忽忆起,在两个月前,我外出狩猎那次,曾在外夜宿,恰恰遇上了她,我们都喝醉了。” 陆老夫人气急攻心,斥道:“峰儿!”他怎么能,为了保住这名女子,便去说谎认下娃? “夜深了,安歇罢。”陆炎峰加重语气,目光深沉含煞,“送老夫人回去,不相干的人,也一律送出府。” 顿时,江以秋盈盈含泪,藏在袖里的小手,紧紧攥着,心痛难忍。原见萧青棠孕期有误,她暗自高兴着,谁知陆炎峰竟如此无情,且毫不留情面。 她一甩袖,捂着脸哽咽道:“老夫人,明日我再来探望!” “秋丫头……”陆老夫人焦急唤道,又冷瞥了眼萧青棠,怒骂道:“狐狸精转世!” 屋门合上,只剩下两个人,气氛诡异。 陆炎峰闭着眼,依旧搂着萧青棠,二人相依偎着,久久沉默,长久维持一个动作。直到身体僵麻,他阴沉道:“堕了。” 好一会儿,萧青棠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不行!” 陆炎峰倏然睁开眼,冷冷注视着她,那目光便似饥饿的野狼,凶残、狠戾地打量猎物,阴恻恻问道:“你说什么?”他忽又笑起来,声音阴寒嗜血,“都不知是哪个男人的野种,你也要留下他?” 43.公主的俘虏 “是, 我要留下他。”萧青棠眉目坚毅,俏脸上含着丝丝哀沉, 分明柔弱伤怀, 但固执地昂首挺胸, 捍卫着自己的领土, 不容任何人侵犯,“无论他父亲是谁,他都是我的孩子, 是我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要留下他!” 陆炎峰骤然擒住她的下巴, 目光阴沉如霜, 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下, 重若万钧:“我们也会有孩子!”他和她也会有孩子, 她会有亲人,不缺这一个。 “什么?”萧青棠愕然,须臾咯咯直笑, 那弯起的眉眼,透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声音分明温柔软糯, 可话意却像一把把刀子, 尖锐刺人,“首辅大人,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您灭了本公主的家国, 竟还盼望着,本公主会与你生儿育女?您尽管放心,纵然真有了孩子,本公主宁愿一尸两命,也不会给你生下他!” 到了这一刻,没有必要再伪装,索性说开了,挑明了!两人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实在不适合温情缱绻。 互相折磨,互相伤害! 陆炎峰怔怔然,面色白晃晃如雪,没有一丝血色,给人以惨白之感。他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宛若寂寂死水,永无波澜,近乎于绝望。蓦然,他笑了起来,笑声愈渐壮大,笑得天愁地惨,在无尽凄凉悲切中,透着一丝丝寒意。 萧青棠抿唇,虽不自禁落泪,但仍僵硬着身躯,暗暗戒备着,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对她做出可怕的事。 “你哭什么?”笑声戛然而止,陆炎峰含笑望着她,可全身上下,尽皆是冷意,暗沉肃穆的杀气,阴寒如万年玄冰,“宁愿一尸两命?”他的手指缓缓移下,指尖冰寒,一路滑下时,令她抖了抖,细嫩肌肤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好,”他说,“我成全你!”既然她宁愿死,那他便成全她! 他错了,在七年后再相逢时,便该杀了她,彻底结束,不该留她至今! 萧青棠绷直身子,面色微微泛白,在对上他的眼后,心莫名抽疼。在这一刹那间,她心想着就此落幕,与他恩怨两尽,不愿再留在人世间沉浮。 但在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萧青棠一个回身,随手抓起一盘菜摔去,扣他一身爆炒鸡丁,便仓皇自他怀里逃开,然而刚迈开腿,便让他狠狠按住腰,将她的双手反剪,冷冷地看她。 她一个吃痛,不敢再动,只气道:“早知如今,本公主不该救你,两日前让你死在小山丘下,被饿狼猛虎吃了!” 然而,身后的人默默不语,只轻轻凑上前,贴在她的后背上,灼热的呼吸洒在她后颈,酥酥麻麻的,让她不自在地扭动,心怦怦跳得极快。 他的一只手摸来,放置在她的小腹上,来回轻轻抚摸,她全身一僵,惊惶道:“陆炎峰,你做什么,别乱来!” 小腹平坦,看不出一丝异样。难以想象,在这里有一个胎儿,正在茁壮成大。 “生命,真是神奇。”许久,陆炎峰一句低喃,幽幽传入她耳里。转瞬,他冷冷道:“来人,命女医配置堕胎药。” 萧青棠面色发白,偏头狠狠瞪去,而他似笑非笑,轻轻吻上她的脸颊,一只手擒住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微带着冰冷的笑意道:“我改主意了,你想保下他,我偏要堕掉,你不想与我生儿育女,我偏要你生,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在她红白交错的面色下,他温柔地拥住她,含住她的耳垂,语调缓缓,似颇有兴致,在她面前绘画着两人的未来:“陆府太空旷,人丁也不兴旺,届时我们多生几个,三个女孩三个男孩,其中最优秀的一个,我辅助他登基,你不是念叨萧王朝么,我让你生下的孩子为帝,延续萧王朝的江山。” “痴心妄想!”萧青棠愤恨道,“六个?你当我是下猪娃啊!本公主有言在先,死也不会给你生娃,你死了这条心罢!”她微抬眉梢,眸子里似燃烧着熊熊烈火,轻蔑道,“不就是一死么,逼急了本公主,大不了一死了之!” 陆炎峰沉下脸,面色晦暗不明,忽又意味不明地笑,“你试试看。” 二人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直到小厮端上堕胎药。 萧青棠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扭动挣扎,奈何陆炎峰力气极大,牢牢地钳制住她,端来药碗倒入她口里,但她拼命推却,脑袋左闪右躲,死死紧闭着嘴,药汁自她下巴流下,洒在她的衣襟上,一片湿漉漉。 眼见药少了半,陆炎峰目光沉沉,忽扬起碗一口抿干,扔下的碗砸在地上,碎裂成数半。他一手禁锢着她,一手捏住她的下颚迫她张口,直直对准她的唇。 药汁灌入她口里,她急急推出去,但他叩开她的唇齿,不断地渡过去。褐色的药汁,自两人的唇齿间滑落,但大都让他强迫着,逼她咽了下去。 萧青棠怨愤下发狠,撕咬着他的唇舌,凶狠的毫不留情,直至鲜血弥漫口腔,血腥味萦绕鼻尖,她才怔怔停下,晶莹的泪珠滚落,好似被定住了般。 事已至此,挣扎亦无济于事。 【“陆小公鸡简直太凶残!”萧青棠愁眉苦脸,“我还想保下娃的。娃啊,你坚强点,能躲开主系统的抹杀,可别让一记堕胎药收拾了。”】 【666抱怨道:“你让人家喜当爹,他不发疯才怪。你别作死行不行,态度软化一点,不要和他尖锐硬碰硬,专注完成任务好不好?上个世界已结束,你对秦炎陵那般狠,难道你生下这个娃,秦炎陵便会感激你,原谅你对他做的一切?”】 【“那不止是他的,也是我的娃。”萧青棠正色道,“迄今为止,他创造了三个奇迹,突破生命层次,在血脉冲击下存活,躲开主系统的抹杀,如此坚决的,誓要成为我的娃,我怎能不要他?”】 在堕胎药里,掺了一些安神药。萧青棠挣扎反抗后,已精疲力尽,按捺不住困意,缩在陆炎峰的怀里,满怀着怨恨,沉沉睡去。 陆炎峰久久不语,抱着她维持一个动作,目光复杂多变,爱、怨、愤、怒交织,杀意一会儿消退,一会儿剧烈,但终究没能下手。 他抱起她上榻,解开二人脏乱的外衫,与她相拥而眠。他怔怔望着她,描绘着她的眉眼,不舍、眷恋、伤痛,心里一片荒凉、哀沉,便似一只困兽,迷茫痛苦,寻不到出路。 但愿翌日天明,所有阴霾散去,又复一日好晴天。 两人恩怨尽去,愿能重新开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3,情意值+5。】 44.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一直未睡, 虽在半月间大病少眠,如今已然困极, 但依旧强撑着意志, 只闭目养神。萧青棠刚刚服用下堕胎药, 不知药效何时发作, 他得留心照看着,以便及时传唤女医。 “棠棠……”他轻轻唤道,语气低沉, 满怀着惆怅,轻抚她脸颊的手, 一路下滑, 顺手搭在她的腰间, 在无意间, 他的腿碰到她小腿上一个硬物。 那是一把匕首,拔出时,寒光烁烁, 刺人眼目,显然是上佳的宝物。 陆炎峰怔了怔。他认出了, 在七年前, 她便佩戴着它——揽月, 以玄铁铸成,削铁如泥, 本是前朝国库里的宝贝, 被她看上后要了去。 他的目光里, 泛出层层涟漪,情不自禁抱紧了她。 她有匕首,但在半个月里,哪怕被他欺负,被他强行灌下堕胎药,也不曾拔出,不曾伤他。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3。】 在这一瞬间,陆炎峰心生后悔,那浓烈的愧疚,化作重重海浪,全面包围着他。他不该如此强横,应当对她温和点,尽量减少对她的伤害。 “为何,你要如此坚硬,不肯对我服软呢?”他喃喃自语。他不想伤害她,但每回都让她气炸,因而失去理智,与她激烈地互相伤害,事后又为此不高兴。 屋内静悄悄的,床榻上相拥的两人,勾勒出一幅温情的画面。 翌日天明时,萧青棠幽幽转醒,昨夜一幕尽数展现脑海。她俏脸上毫无情绪,整个人显得呆滞,望着抱她而眠的陆炎峰,手却轻轻摸上小腹。 男人英俊精致无瑕的面容,此刻在她眼里,宛若杀人的恶魔。 孩子没有了么?萧青棠不敢想象,半碗堕胎药下去,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应该已经离开她了吧?一念至此,她紧握成拳,双目一片血红,仿佛在灵魂上都铭刻了恨意。 蓦然,她又心生悲哀,八年前一段孽缘,为何八年后依旧在续? 察觉到她的动静,陆炎峰当即睁开眼,眉宇间尽是疲倦,精神不济,放软了声音问道:“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经过一夜,堕胎药竟未生效,倒也实在怪哉。 但萧青棠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空洞,仿佛丧失了全部活力,哀大莫过于心死。她轻轻道:“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陆炎峰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她说什么?放过她?她对他服软,投降了么? 但为什么,昨夜心心念念的,此刻发生在他面前,他却无一丝欣喜? 萧青棠低低笑着,笑容惨然苍白,褪下了全部锐气,暮沉无力,用一种让他心痛的语气,轻轻地开口恳求他:“纵然昔日我有万般不是,念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你放过我罢,再大的错,我用七年的苦难,一条小生命,也能抵消。”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陆炎峰手足冰凉,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不曾对他示弱,那样娇蛮高傲的女子,却在今日,在他狠狠伤害她后,哀沉地开口向他求饶——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满腔的悲凉,以及无措,散开在四肢百骸,令他脸色苍白,双目赤红,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她,痛苦席卷了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但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放过她。 不想就这样,此生此世再无交集! 因而,他冰冷着容色,沉沉回道:“不够!”两人间的恩怨,岂能轻易抵消? 萧青棠面色平静,摸索着拿出匕首,唇角微微上扬,莹白俏脸染上几分笑意,温和而俏皮道:“那你杀了我罢,再用我一命,总是能抵消的。” 她是铁了心和他断个干净,为此不惜死亡!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话语,便似一根点火线,陆炎峰终于爆发,扣住她的双肩,几近于崩溃,大喝道:“不够!”他发了疯似的,噙住她的双唇,激烈的,凶猛的,狂野的,几乎是在撕咬着她,好似一团火焰,不止燃烧着自己,也要一同焚毁她。 他强吻着她,肆意侵占着她,含糊不清道:“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其父亲身份不明,失去他,也值得你如此绝望?萧青棠,你也曾是一国公主,你的高傲呢,自尊呢?一个地痞瘪三,强占了你,你便会为他生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贱?!” 萧青棠泪流满面。在尝到一丝咸涩后,陆炎峰倏然一僵,僵硬着后退了些,目光幽深晦暗,杀意如汪洋起伏,但最终只埋首在她颈间,闷闷地说:“一夜过去,堕胎药当已发作,但不见你有异样,应该失效了,孩子没有事,还在你腹中。” 萧青棠怔了怔,微微侧头,但只能看到他的墨发玉冠。他伏在她身上,埋首在她颈间,静静不动,两人维持着这个亲密、旖旎、缠绵的动作,久久不曾言语。 【“可把我虐坏了!”萧青棠解开催眠术后,抹了把脸上的泪,抽噎两下,仍是泪眼汪汪的,“当初以为只走肾,不走心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居然走心了。”】 【666瘪瘪嘴,咕哝道:“陆炎峰比你更惨,被你骗,还被你虐。”】 【“实话说,陆小公鸡出乎我意料。”萧青棠眉开眼笑,“看他这意思,似乎接受了我肚里的娃,不准备强行堕掉。男人在这方面,不都小气吧啦么,他可真大度。”】 【666张口便是一句:“只怪他瞎了眼,看上了你,连带着智商也没了。”】 【“……”萧青棠黑着脸,被噎得无言以对。】 自那日清晨,两人大闹了一场后,不久陆炎峰便沉默着离去,留她一人在厢房,而他数日未归,皆在书房安歇。 萧青棠虽心绪低落,但也乐得清闲自在,不用再面对他,面对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 她的衣食住行,全都是上佳,更甚至,配上了安胎药、补品。她每日早晨黄昏,都会在院里散步,大约是陆炎峰有吩咐,是以无人前来扰她,日子倒也平静舒适。 但在十日后,一则消息,打破了陆府的安宁。 下个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日,陆炎峰大婚! 陆老夫人以死相逼,让陆炎峰迎娶江以秋,选在八月十五,这个黄道吉日成亲。 而在这一次,陆炎峰虽没有应允,但也不曾如往日那般拒绝,全程保持了沉默,任陆老夫人去张罗,广发喜帖,散布这则喜讯。 如此做法,不反对,便相当于默认。 萧青棠乍闻消息时,正在喝着燕窝,手里的汤勺落地,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45.公主的俘虏 陆炎峰大婚? 萧青棠怔怔然, 直到汤勺断裂的声传来,才惊醒了她。她微垂着双眼,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情绪逐渐低落下去, 却扬起一抹笑, 轻轻道:“那恭喜他了。他已二十五岁,早应该成亲,若换了别的男子, 孩子都七八岁了。” 与上次不同,陆炎峰默认了成亲, 那便证明, 事情无可挽回。 “公子办喜事, 府里的下人都有赏钱, 听闻不少呢。”小月眉眼弯弯,一面去捡起汤勺,一面笑靥如花, “姑娘稍等,奴婢去换个汤勺。”虽在府里, 众人对萧青棠多有猜测, 但据她十来日服侍, 这位姑娘性情温和,待下人也好。 秋日清凉, 午后暖阳正好。萧青棠微眯着双眼, 窝在紫檀木椅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只觉得周围空气稀薄,给她窒息感。 脚步声轻缓,那人站定在她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沉默的氛围,熟悉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首辅大人,恭喜!”萧青棠不曾回头,语调温和软糯,含着淡淡笑意,“在八年前,你们便互有情意,如今能成双,倒是一桩幸事。” 金阳自云层内飘出,光辉灿烂,盛烈到极致。她合上双眼,有些意兴阑珊,“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人生悲欢离合,恰如那些白云,兜兜转转,无非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强求,只会添愁伤怀,而改不了结局! 陆炎峰静静站着,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容色平静无波澜。须臾,他微含嘲讽,缓缓道:“倘若我偏要强求呢?”明明,他站在艳阳下,但全身上下,冰寒入骨,让人发自心底的畏惧。 萧青棠默了默,微抿了下唇,提醒道:“下个月,你便会大婚。” “而你,会是我的妾。”陆炎峰淡淡道,幽暗的目光里,流泻出一片冰冷的戏谑,那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好似在戏弄猎物般,缓缓道,“如今的你,也只配做妾了。至于你肚里的孩子,你若想他平安,往后便乖乖听我的话。” “你拿孩子威胁我?”萧青棠怒目而视,冷下了脸,轻蔑道,“你未免小瞧了我。你要堕胎随你,但孩子若没了,本公主便咬舌自尽!” 陆炎峰冷冷瞥向她,而她毫不服输,扬着下巴,一脸倨傲地与他对峙。须臾,他低低笑着,分明在笑,却给人彻骨之寒。 萧青棠戒备,紧攥着衣角,但见他拿出一个小盒。锦盒里,有一颗圆润的褐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异味。 陆炎峰放下小盒,向她伸出手,掌心里,便是那颗药。他微微含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嘲弄一般地问她:“既然敢咬舌自尽,那这毒,敢吃么?” 萧青棠僵直着身,沉默着拿走了药,面色稍显迟疑,但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终究拉不下面子,闭眼吞了下去,药入口即化,苦味漫在口腔。 实则,她抱有一分希望,总觉得,那不会是剧毒之物,他不至于要她的命。也许,那是一颗缓期毒·药,每隔多久需服解药,便为了防止她逃跑。 【“6啊,查出了没?”萧青棠催促道,“什么毒?”】 【666摇了摇头。】 【“这毒如此厉害,你都查不出?”萧青棠震惊,脱口而出,“完了完了,早知如此,我不该一口吞的!”】 【“没有毒。”666回道,情绪怪异,“它只是一颗糖。”】 【萧青棠惊愕,难以置信道:“胡说,它一点都不甜,还很苦!”】 【“是七年前的糖。”666磨牙,瞪着她,“你忘了吗?当年你去赴江以秋设下的陷阱前,曾缠着陆炎峰说喜欢阿福记的糖,还和我打了赌,赌陆炎峰会否给你去买,结果他给你买了,而你脱离了世界,直到七年后再相逢!”】 【“……”萧青棠默了阵,小声嗷呜了句,“七年前的糖,七年后也是毒啊,至少会拉肚子,我还怀着孕呢。”】 “三日后,你便是我的妾了。”陆炎峰冷冷留下一句,便直接离去。 萧青棠呆坐了会,懒懒晒了会太阳。 午后闲来无趣,又见天气甚好、清风阵阵,她起了兴致,吩咐小月道:“我们去放风筝。” 在丫鬟仆人的帮衬下,白色的蜻蜓飞向蓝天,萧青棠笑盈盈,转动着丝线,控制风筝飞翔,时而收线,时而放线,一时间倒也兴致盎然。 “你们也放,一只风筝太单调。”她嘱咐道。不到一会,天上七八只风筝,争奇斗艳着,攀比谁飞得更高。 萧青棠不时后退,拉扯着丝线,欢快笑道:“看我的……”然而,她脚下一滑,不慎踩到一个石子,一头磕向桌角,当场便软软倒下去。 桌角上,沾上了血迹。 “姑娘!”几名丫鬟惊慌意乱,全扔下风筝,飞扑而来。 【666面色怪异,“你莫不是想……”】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思来想去,我和陆小公鸡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如今和他he的可能,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也只剩下这一个。”】 萧青棠脸色微白,侧躺在床榻上,脑袋上包了一层白布,仍旧昏睡不醒。 陆炎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一只手,阴沉着一张脸,隐约蕴着怒气。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全都站在一丈远,心里七上八下的。 “公子,血已止住,姑娘若明早前能醒来,便无大碍了。”女医回禀道,思量了下,便又道,“姑娘腹中胎儿,也无大碍……” 陆炎峰阴恻恻打断:“从今往后,别在我面前提胎儿!” “遵令!”女医心里一慌,暗怪自己蠢。 片刻后,陆炎峰冷冷道:“都出去。” 几名丫鬟如蒙大赦,忙福身拜了拜,便与女医一同退出去。 陆炎峰坐了很久,给萧青棠调整下姿势,心绪复杂不明,忽自嘲笑道:“全府上下皆知,你有了身孕,但他们大都不知,那不是我的。萧青棠,我真想杀了你,结束你给我的耻辱,但每回到最后,又下不了手。是不是,因我还不够狠心?” 暮色沉沉,女医端了药入内,陆炎峰接过药碗,便示意女医退下。萧青棠仍旧未醒,他抿了口药,给她渡过去,不时给她擦拭唇角,耐心而细致。 彼时,萧青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张俊美无瑕的脸。她看呆了少顷,笑嘻嘻道:“你长得真好看,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46.公主的俘虏 “你……”陆炎峰怔怔然, 在刹那间,忆起八年前的一幕, 那是他初见萧青棠时。 那时围场狩猎, 他头一次见大场面, 皇亲国戚、三公王侯, 不免手足无措,规规矩矩不敢乱看,然而, 急促的马蹄声,带来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在马背上的女孩, 高贵、圣洁、美丽, 煌煌让人不敢直视。 少女一身纯白骑装, 在阳光下, 金步摇闪闪发光,美得艳丽无匹,是全场最璀璨的明珠。她坐在马上, 高傲而不可一世,用马鞭挑他的下巴, 戏谑道:“你长得真好看, 做我的夫君, 好不好?” “你说话呀!”萧青棠侧头,不慎碰到脑袋上的伤, 疼得她倒吸冷气, 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 戳了戳他的胸膛,期盼地问:“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嘛?” 陆炎峰骤然回神,眼神炽烈如火,带着一丝丝的不确信,低沉问她:“你要我,做你的夫君?”八年前,她强抢他入公主府,便说让他做她的夫君,但他倔强不肯,视她如无物。 她初始百般对他好,后来失了耐心,便再不提此事。她开始折磨他,又用陆府江家威胁,迫他臣服就范,此后的岁月便是一段噩梦。 “自然,你长得真俊——”萧青棠笑盈盈,大眼亮晶晶、莹润润,娇俏而明媚,忽然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我极喜欢你,想把你拐回家。” “你说什么?”陆炎峰愣了愣,忽然之间有点不自在,心跳乱了节奏,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喜悦,但依旧不敢置信,“你说……” 萧青棠眼珠一转,忽上前揽住他的颈,像只无尾熊般吊在他身上,贼兮兮地笑道:“我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想要你做我的夫君。” 这是她第一次,说她喜欢他。 蓦地,陆炎峰燥热不堪,整个人像是化作了火炉般,满腔羞恼堆积在心间,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味道,目光躲闪着,斥她道:“不知羞耻!谁准你喜欢我的?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矜持一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面红耳赤,倏然推开了她,往后踉跄几步,不慎踢翻了椅子,差一点便摔倒。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情意值+8。】 “诶……”萧青棠愕然,望着匆忙离去的人,那模样,活像有猛兽在追他般。须臾,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难道本公主的脸毁了?” “来人,拿镜子来。”她唤道,但见进来的是小月,便又一愣,才打量着自己的屋,这陌生的摆设与陌生的人……她面色沉下去,含有丝丝威严,严厉道:“这是哪?你们劫持本公主了?” 萧青棠失忆了! 得到禀报时,陆炎峰正坐在书房,倒拿着一本奏折,怔怔发着呆。 “公子,姑娘自称是前朝的邵阳公主。”丫鬟小月小心翼翼道,“她正大发着脾气,说劫持一国公主,是诛九族的大罪,命令我们速速放人。” 陆炎峰蹙眉,心中滋味莫名,低低道:“原是如此。”怪不得,她会说喜欢他,会说要他做夫君,会与他隔阂全消,会与他笑语嫣然,原来已忘了他,忘记了两人间的恩怨。 她忘了他……他心中一痛,似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但在转瞬,便又释然。两人重新开始,不是他一直期望的么?如今,恰好有一个机会。 陆炎峰回主卧时,萧青棠沉着脸正襟危坐,一派公主威势,地上全是花瓶茶杯的碎渣,几名小丫鬟畏缩着,唯唯诺诺应承。 见他入屋,她下巴一抬,张狂而娇蛮,质问道:“便是你囚了本公主?” “萧王朝已覆灭,你已不再是公主。”陆炎峰平静道,轻声慢步而来,低沉的声缓缓漫开,“你误入烟花柳巷,而我收留了你,为你赎身。” 萧青棠沉寂不语,目光微有暗色。实则,丫鬟们早已告知,如今是新朝,但她不肯相信,仍抱着一线希望。一觉醒来,都改朝换代,且已过去八年,怎么可能? 真如丫鬟们所言,她失忆了? “你是谁?”她复又问道,容色晦暗不明,仔细打量他,目光流转着慑人光泽,“本公主一见你,便觉得亲切,想必我们关系不错罢?” 陆炎峰怔了怔,此前,两人关系好么?他直勾勾望着她,启唇,一字一顿道:“我们的关系,取决于你。” “何意?”萧青棠蓦然眯起眼。往日见到的男人,或为她的权,或为她的貌,哪一个不供着她?但面前这个男人,实在高深莫测,让她掌控不了。 “三日后,做我的妾,那么,我便是你的主人。”陆炎峰低沉道,那深邃的眼,一点点明亮璀璨,似是要化成一片火海,灼灼刺人眼目,“或者,二十五日后,做我的妻,那么,我便是你的夫君。” 萧青棠眼波流转,暗暗思量片刻,又见他生得太俊,自己总不吃亏,便颔首道:“倘若你能达到两个要求,本公主便准你做驸马。其一,驸马当守身如玉,除了本公主外,不准与任何女子有染;其二,驸马当事事以本公主为先。” 她话落,便得了他的回应:“好!” “本公主最喜欢爽快的。”萧青棠眉眼弯弯,拉住他一只手,眼睛眨呀眨,小手自他袖口摸入,尤为大胆与熟练,“我饿了。”但摸着摸着,她动作一顿,把他衣袖撩开,望着他的臂,那稍微凸起的红肿处,形状好似人首蛇身,看上去极其怪异。 她撇嘴:“好怪的胎记。” “不是胎记。此前没有,我前日才发现它,大约是被蚊虫叮咬的。”陆炎峰回道,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抱在怀里,在命人清理屋内、传膳后,便微合着笑意,“说来倒也怪,发现它后,我当晚便做了个梦,隐约记得梦里,我是上古十凶之一。” “凶残暴虐,为祸一方?”萧青棠戏谑道。 陆炎峰面色一冷,容色阴霾至极,那目光冰寒嗜血般,锐利地投射过去,阴冷的声音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怕不怕?” “才不怕!”萧青棠笑盈盈一声娇喝,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你再凶,再凶一个给本公主看看?”她忽尖叫一声,因陆炎峰抱着她一个旋转,吓得她如八爪鱼般吸附着他。 二人玩闹着,下人们清扫着外屋,不时偷偷瞄一眼,抿唇会心一笑。 “公子,公子。”偏在此时,有仆人前来禀道:“老夫人接了江小姐入府,让您去叙叙,商议一下成亲事宜。” 47.公主的俘虏 “江小姐?成亲?”萧青棠狐疑, 目光不善,气鼓鼓问道, “你有未婚妻了, 你居然骗我?本公主要休了你!” “是长辈定的, 我未曾应允。”陆炎峰温和回道, 见她为此不悦,心情莫名大好,揽着她坐到床榻上, 点了点她的鼻尖,“放心, 我这便去推掉。” 萧青棠轻哼, 偏过脸嘀咕道:“被你退婚, 那江小姐不得疯?” “若非她在娘面前煽风点火, 娘倒不会以死相逼,迫我迎娶她。”陆炎峰不愉道,目光微微泛冷, “心术不正,不能留在娘的身边。”往日, 他忙于国事, 老夫人身边有个知心人, 倒也能宽慰些,实则他的本意, 是收江以秋为义妹的。 萧青棠眼珠骨碌碌转, 忽凑上去吧唧亲一口, 笑眯眯道:“那你快去退婚。本公主告诉你哦,倘若你敢负我,本公主才不管什么十凶,都把你打成小怂猫!” “知道了,”陆炎峰低头,附在她耳侧,轻轻加了两个字,“夫人。” 这两字一出,二人皆怔了怔,心绪不由一阵激荡,温度直线上升。 四目相对,陆炎峰揽着她,轻轻吻上去,不如以往激烈、狂野,此刻尽显温情、旖旎。 他气息粗重,含糊不清道:“便属你胆大,不怕什么十凶。在我梦里,十凶个个凶狠含煞,旁人不敢沾身,乃是充满戾气、杀戮的一群凶神。” 回应他的,是萧青棠软软的轻哼:“你再凶,本公主便不给你亲了。”她虽忘了过去,且面对这个男人时,心绪极为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喜欢和他亲昵,不管两人间有多少恩怨纠葛,如今她只想顺心而为。 【“笑死我了,陆小公鸡分明是外凶内萌,居然也想当十凶。”萧青棠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冒了出来,随口问道:“6啊,你听过上古十凶嘛?”】 【“听过,”出乎意料的,666点了头,“无论在主时空,还是在部分任务世界里,都有十凶的传说。神话里,在无尽岁月前,天崩、地裂,诸神末日,在那一役,十凶尽皆陨落。”】 【“可怕。”萧青棠咕哝道,“陆小公鸡只表面凶,实则内里萌萌哒,哪像是个干大事的,别登月碰瓷人家十凶了。”】 【666狐疑,“你为何总叫他‘陆小公鸡’?”】 【“他傲娇凶狠的神气模样,难道不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么?”萧青棠笑嘻嘻反问道。】 正在气氛高昂,二人燃烧着激情时,陆炎峰动作一顿,尽全力忍耐下去,望着她平坦的小腹,眸色晦暗莫名,蕴着丝丝暗沉凶狠,沙哑着声低低道:“我忘了告诉你,你怀孕了。你曾流落风尘,而腹中的孩子,其父身份不明。” 他记得在她失忆前,曾拼命保下孩子,理由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不会与他生儿育女。但如今呢?她失忆了,不再反对与他结合,那个理由便不成立。 萧青棠懵圈,眼珠儿左右摆了摆,小手摸上腹部,歪头思量了很久,轻轻道:“但不可否认,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伤害他,能否留下他?” “你当真想留下他?”陆炎峰语气压抑,耐心问了句,目光灼灼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萧青棠郑重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又凑上去补了两个亲亲,声音软软糯糯,犹似在撒娇般:“好不好嘛?这个孩子,我不求你认他,我生下他后便送走,再不相见了。” “你没有骗我?”陆炎峰沉沉问道。堂堂一国公主,在得知自己受侵犯,意外有了身孕后,仍愿为那个混蛋生下孩子?这与常理不符合,他无法理解。 若是,换一种思维,来看待整件事情呢? 也许她说谎了,孩子的父亲,应该不曾侵犯她,而是她深爱的人。因此,她才会甘愿死,也不同意堕掉胎儿。那个男人爱她么?若爱,怎舍得她流落风尘供人践踏,怎能忍她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与他巫山云雨? 陆炎峰深深呼吸。如此,便明了。那个男人在利用她,用她来对付他,而她甘愿受其利用,进入陆府与他周旋,那么,她的失忆,八成是假的,只因她与他如今的关系太僵,已无路可走,她便假装失忆重新开始? “我会骗你什么?”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传入他的耳里。他方才回神,望着在他身下的女子,一时之间心神恍然,不知如今笑靥如花的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得意,笑他中了她的计? 是不是在鄙夷,说他太傻,眼巴巴地娶她,情愿为别的男人养孩子? 萧青棠疑惑,戳了戳他的脸,问道:“你怎么了?” “那么,换一个问题,”陆炎峰面无表情,目光逐渐冰寒含煞,语气严厉低沉,“你说你喜欢我,可是认真的,的的确确没有骗我?” “没有!”萧青棠咬字干脆,又瞪了眼他,气鼓鼓问:“你不相信我?” 倏然,陆炎峰低低笑出声,伏在她的肩头,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间,暖暖的、痒痒的。他蓦地抬起头,目光熠熠生辉,像是午间盛阳,灼灼刺人眼,灿烂笑道:“好!萧青棠,我准许你喜欢我!” 倘若,让他发现她在骗他,那么,他会让她后悔,令她明白什么是“绝望”! 萧青棠皱了皱琼鼻,嘟囔道:“自大,本公主喜欢一个人,还要你准许?” “你腹中的孩子,可以留下来。”陆炎峰低沉道,轻轻抚着她的脸,容色高深莫测,强大的气场如海奔涌,让人不敢造次,“但在事后,你准备与我生几个?” 萧青棠眨巴着眼,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为何抖了抖,小心翼翼问道:“你想要几个?” “自然是多到你无暇分心的程度。”陆炎峰似笑非笑道,“省得你在我怀里,还想着别的野男人。”他目光炯炯,直勾勾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什么野男人,真难听!”萧青棠斥道,“你再胡说八道,本公主便休了你这个驸马!” 【“6啊,我咋瞅着有点不对?”萧青棠纳闷道,“无缘无故的,他提什么野男人,好像怀疑我背着他偷情一般。”】 【666答道:“大约是在观众的千呼万盼下,他的智商终于上线了罢。”】 彼时,仆人又一次来禀:“公子,老夫人请张大人做媒,如今人都到齐了。” 48.公主的俘虏 “我去去便回。”陆炎峰眸色幽暗, 老夫人一催再催,成婚事宜该当解决。他摸了摸萧青棠的脸, 在一记悠长的吻后, 沙哑着声道:“等我回来。” 他去得急, 回得也快, 萧青棠刚用完晚膳,在院子里散步,彼时银月初升, 银芒洒落人间。 陆炎峰在如纱月华里,踏着沉稳的步子, 一步步向她走来, 恍若天地间, 仅仅只他一人。 萧青棠看呆了, 见他伸出手,下意识握住,朝他盈盈笑着。她忽俏皮道:“都解决了么?” 陆炎峰颔首, 温和道:“陆府双喜临门,娘收义女, 我娶妻。明日对外宣称, 因下人们误传, 错让人以为是我娶江小姐。” “那姑娘没和你拼命?”萧青棠戏谑道。倘若换了她,不闹个天翻地覆, 才不会咽下这口气。 陆炎峰反问道:“你当人人都是你?何况她心虚, 自己闹出了这桩事, 还敢与我拼命?” “那便是爱得不够深。”萧青棠贼兮兮笑着,抱着他的腰,仰着脸问道,“我们下个月便成亲么?八月十五中秋,正是花好月圆之时。” 陆炎峰应了声,打横抱起她,语调轻缓而不容置喙:“这些日为着你的事,我心神不宁,甚少处理国事,你陪我去书房看奏折。”倘若她接近他,果真意图不轨,那么很可能是为权利,去书房看奏折,便能试出她的心意。 “干巴巴的奏章,有什么好看的?”萧青棠咕哝,圆溜溜的眼珠转悠,忽意味不明地笑,食指在他胸膛上画圈,飞去两个小媚眼,音调娇媚,“有美人在怀,你看得下奏折么?” 陆炎峰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暗深沉,平静道:“你有孕在身,仍要引诱我?” 书房四周,有重兵把守。几十名护卫惊愕,眼睛瞪得极大。那是他们不近女色的冷面公子么?抱着一名女子,正大光明走入书房重地?一时间,护卫们难以置信,直以为是幻觉。 “抱了我一路,也不见脸红气喘,身体真不错。”萧青棠赞道,脑里霎时闪过一幕,脸颊飞上两朵红霞,眼中闪着细碎的星光,“但你亲本公主时,似乎乱了气息。老实告诉本公主,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陆炎峰坐在书桌前,依旧抱着她,斜斜瞥去一眼,轻斥道:“你要不要脸?一个女儿家,整日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知也不知羞?” “少转移话题,本公主问你,是否爱上我了?”萧青棠不依不饶问道。 陆炎峰淡淡哼了声,便去翻阅奏折,但让她闹得不安宁,冷漠回道:“凭你,也配?” 萧青棠磨牙,心里恼极,一个转身下去,然而让他禁锢着,斥道:“放开我!” 但他不曾同意,反递来一本奏折,微合着双眼,轻语:“你念,我听。”近一个月折腾,他身心俱疲,双眼下有一层淡淡青色,眉宇间尽是困倦。 见此,萧青棠叨咕两句,便翻开奏折,屋内点了十六盏灯火,亮堂堂如白昼。她轻声念道:“启奏吾皇,当今权臣陆氏当国,皇权衰落,臣痛心疾首,现已聚有志之士……” 她念着念着,面容古怪,戳了戳陆炎峰,强忍着笑道:“诶,有人在弹劾你。”那个上奏的忠臣,虽是一心为皇族,但缺了点脑子,白白送人头。 “我念,你写。”陆炎峰闭着眼,嗓音慵懒微哑,“下回上奏,先带上脑。” 萧青棠顿时失笑,懒懒窝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笑靥如花,一手握奏折,一手执笔书写。她眼珠儿一转,唯恐天下不乱,贼兮兮补了句:大奸臣正看着你呢! 然而她一回头,便见陆炎峰已睁开眼,正似笑非笑地看她,吓得她忙合上奏折,换了一本念道:“启奏吾皇,当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首辅居功至伟……” 萧青棠话一顿,唇张合几下,软软白去一眼,模样甚是娇媚可人,声音微微颤着:“首辅忠心为国,天地可表,臣提议,赐封首辅为王,以褒扬其赤胆忠心……”后面的字,她没能念出,估摸着全是溜须拍马的话,在此情此景下,委实不合时宜。 “怎么不念了?”陆炎峰慵懒问道,声音里满怀愉悦与轻松,更透着几分戏谑。 萧青棠瞪去一眼,没好气道:“假如你能规矩点,把手从本公主的胸上移开,本公主倒可念出奏折上的话,好生夸赞你一番。” 她便不明白,这厮在举止上大胆放浪,偏又让她一句“我喜欢你”弄得面红耳赤,一时放浪形骸,一时腼腆害羞,真真是怪异。 “好,继续念。”陆炎峰洒脱松手,复又闭上眼,在她抱怨着念完后,才又向她摸去,微含笑意道:“现在便能了。” 便在萧青棠以为他又会使坏时,他却伸向了她的胳肢窝,挠她的痒痒。 二人嬉闹着,倒是温情缱绻。萧青棠躲避,不时尖声叫着,忍着笑张牙舞爪道:“我要吃葡萄,你给我剥葡萄,陆炎峰,若不想被休,速速给本公主剥葡萄!” 门口的护卫互望,各自脸上皆有笑意。 偏在此时,有几人缓缓而来,为首者,正是江以秋,如今陆府的义女。她领着四名小丫鬟,目的很明确,直奔书房,但被门口护卫阻拦。 “夜深天寒,老夫人命我送些汤,给大人暖暖身。”江以秋和颜悦色道,听着屋内的声音,望着那投射在窗纱上的影,她的心一阵紧缩,手紧紧攥着。 恨意,充斥在她心里。她等了七年,盼了七年,得到的,是成为他的义妹? “小姐稍等。”护卫首领禀报后,极快便退了出来,“公子有令,汤由属下端入,夜深了,请小姐早些安歇。” 江以秋沉默不语,整个人暗沉而压抑。 护卫首领于心不忍,劝道:“小姐看开点。”陆府上下,谁不知她的心思?奈何公子冷情,佳人一番情意付诸流水。 “天黑,你送我回去罢。”江以秋仰着脸,楚楚可怜道,眼里泪水涟涟。 护卫首领沉吟少顷,便抱拳道:“小姐,请。” 但在回去途中,江以秋忽提裙摆,发疯般往前跑,喊道:“别跟过来。” 几名丫鬟慌了神,迟疑不决,倒是护卫首领追了上去,直到花园假山前,他才拦下她,劝道:“小姐,回去罢,莫做傻事。” 江以秋喘着气,红着一双眼,在月夜下,闪着妖异的色彩。她泪流满面,脑海里闪现着,全是陆炎峰的身影,但她的人,却扑向护卫首领,笑着落泪,问他:“你想要我么?” 49.公主的俘虏 护卫首领怔住, 直到那抹柔软扑入怀,才恍惚着晃了晃, 微显无措地后退, 然而被江以秋紧紧抱着, 唯有无奈道:“小姐!” “我不美么?”江以秋笑中带泪, 美眸里一片疯狂,声音微颤着,绝望地悲泣, “你也不要我?你曾偷偷看我,你喜欢我?” 她苍白的脸上, 浮现出了两朵红云, 一双眼盈盈含泪, 甚是诱人心魂。 整个陆府, 最重要的便是书房,由护卫首领镇守,足可见陆炎峰对他的器重。倘若她能收服护卫首领, 此后便会有大用。 如今事已成定局,陆炎峰为萧青棠而不娶她, 她又怎会甘心做他义妹?她恨!哪怕毁了自己, 也要做一根铁棒, 横在那二人之间,让他们也不好过! “小姐, 得罪了。”护卫首领深呼吸, 抓住她的双肩, 坚定地推开了她,正色道:“倘若小姐是因悲痛,才会有今日之举,那么请见谅,属下并非小姐消遣的玩物。倘若小姐是因绝望,意欲另寻良人,那么请去求公子,公子若首可,属下绝无二话,必会上门提亲!” 江以秋懵住,心中怨恨燃烧,尖锐的疼痛流转在四肢百骸。她不信,面前倾慕自己的男人,居然会拒绝自己的求欢! 她泪如雨下,又扑了过去,往他怀里乱蹭乱亲着,像是无助被抛弃的小兽,哽咽道:“不要拒绝我,求你,不要拒绝我……” “小姐……唔!”护卫首领全身一僵,便觉脑海里电闪雷鸣,炸得一片空白。须臾他才推开她,面色红白交错,抱拳道:“江小姐,自重!”说罢,他转身飞跑。 彼时在书房内,萧青棠软软躺着,面色潮红,眼里染上一层泪泽,水汪汪、莹润润的,娇斥道:“本公主要休了你!” 居然敢挠她痒痒,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然而回应她的,是陆炎峰含笑一句:“夫人,我给你剥葡萄。”那么温柔的语调,便似一阵清风,吹得她心湖泛着涟漪。 “倒也识相。”萧青棠嘀咕,莫名地红了耳尖,窝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等着投喂。 二人一个念奏章,一个剥葡萄,一个批示奏折,一个写批语,分工明确,偶尔间来一段浓情蜜意、亲昵缠绵。 “真想……”陆炎峰低低一句,伏在她肩上,呼出的气息滚烫,轻轻飘入她衣内,惹得她耐不住笑,埋怨他道:“好痒!”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情意值+7。】 【“6啊,你说他如今怨气值多少了?”萧青棠摸着下巴问,两只眼亮晶晶的,恰如闪闪星辰,漂亮极了,“主系统不播报当前余额,太不方便了。”】 【666答道:“怨气值统计升12、降32、升35、降75,此间怨气值升降后不会超过100,证明怨气初始值在85以下,便以峰值84计算,得出的结论,如今怨气值最多只剩24。”】 【“看来,我得刷一波好感。”萧青棠意味深长道,“陆小公鸡的生日,应该快来了罢?在成亲前,我先送他一份大礼。”】 【666冷汗直冒:“你想干嘛?”】 【“你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萧青棠没好气道,“你最好祈祷,在生辰当日,我能一举拿下陆小公鸡,否则成亲时,我不保证会出什么事。”】 萧青棠念到了一份奏折:“臣启吾皇,前朝余孽显迹,曾在洛辰县求医……”她怔怔不语,呆呆看向陆炎峰。 陆炎峰忍不住抱紧她,目光渐渐幽深,轻声道:“若找到了他们,我会妥善安置,你尽管放心。”前朝如何覆灭的,她没有询问,而他自也不会主动提。 “嗯~”萧青棠乖巧应了声。 便在此时,有人轻轻敲门。护卫首领入内时,呼吸微有不稳,抱拳拜道:“公子,方才江小姐……”他毫无隐瞒,和盘托出。 萧青棠讶异,上下打量着他,此人剑眉朗目,生得实在不错。她腰间忽一紧,原是陆炎峰在不满,当即忍俊不禁,凑在他耳边软软道:“夫君自然是最英俊的。” 但陆炎峰斜眼一瞥,回道:“矜持些。”他面色微变,目光暗了暗,在萧青棠戏谑的目光中低下头。在他胸膛上,有一双小手正作乱着,她咬着声,眼亮如星辰,贼兮兮道:“嗯~矜持~” 护卫首领坐立不安,面红耳赤拜道:“公子,属下告退!” “陆丰。”陆炎峰唤道,脸紧绷着,按住怀里的小妖精,“你是否想娶江小姐?” 护卫首领一怔,毫不犹豫地回道:“不!” 陆炎峰静静望着,直到护卫首领头冒冷汗,扑通一声跪下,头扣地拜道:“公子,属下以为江小姐意图不轨,属下若娶了她,会对公子不利,是以不愿!” “堂堂陆府,会怕一个女儿家?”陆炎峰平静道,“或者是你觉得,我如此无用,会栽在一个闺阁小姐手里?我和她一同长大,闹到如斯境地,亦非我所愿,倘若能皆大欢喜,自然是极好,你可明了?” 护卫首领心惊,恭敬拜道:“属下遵命!” “但只有一次。”陆炎峰语气略重,带着丝丝警告,“倘若你无法让她消停,安安心心不再生事,那么我便会出手。” “谢公子开恩,属下必竭尽全力!”护卫首领复又拜道,面上微有喜色,“属下告退。” 待人一出门,萧青棠顿时收回小手,正襟危坐着,规规矩矩念奏折,但陆炎峰却不肯罢休,二人又嬉闹了会,这才安歇。 时光飞逝,一日日过去。陆炎峰白日上朝,忙于国政,每回一下朝,便不见了萧青棠的人影,初始尚显惊慌失措,下令全府寻人,直到护卫禀报,才放缓了心。 护卫禀道:“公子,因您生辰将至,姑娘决意送您一份礼物,才领着仆人出城。公子尽可放心,姑娘必平安而归。” “一个生日罢了,也值得她大费周章?”陆炎峰沉着脸,语气里虽有不屑,但任谁也能看得出,那眉眼间全是欢悦。 萧青棠早出晚归,行踪隐秘。时常,陆炎峰耐不住,会在与她缠绵时,伺机探寻口风,奈何她闭口不言,让他心痒痒。 “不能说,提前告诉你了,便没了惊喜。” 陆炎峰无法,虽好奇心甚重,但又念着她所提及的惊喜,只能按住命人去查的心思,日日翘首以望,焦急等待着。 从来没有一次,他如此期待生辰日。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5。】 50.公主的俘虏 在生日前夕, 陆炎峰一夜未睡,倒不是说很激动兴奋, 只是心里痒痒的, 有如猫爪在挠般, 脑子里亦纷纷杂杂, 浑身不知滋味。 然而,在他怀里的女子,脸颊蕴着粉霞, 口角间浅笑盈盈,正睡得香。 陆炎峰看着看着, 不由得痴了, 心绪如翻涌的浪, 一重更比一重激烈。 时间太难熬, 在他千呼万盼下,金阳徐徐上升,第一缕光熙洒入人间。 “棠棠?”陆炎峰轻轻地喊, 推她的动作里,带着几分急躁, 但萧青棠哼唧两声, 便将脑袋一埋, 又蹭了他几下,兀自熟睡过去。 他复又推她, 执意唤醒她, 但见她不为所动, 便倾身过去,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轻喘着气问道:“醒了么?” 萧青棠迷迷糊糊睁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问他:“怎么了?” “我……你……”陆炎峰欲言又止,话在口里盘旋几次,直勾勾地瞪着她,心里逐渐燥热,颇有几分别扭,见她惊奇地瞪大眼,顿时有点不自在,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礼物呢?他的生辰礼物呢? “哦。”萧青棠懒懒回道,复又闭上眼,继续美滋滋睡着。 【666磨牙。】 【“莫急,”萧青棠荡漾着,“先让我调戏调戏陆小公鸡。”】 陆炎峰目光灼灼,便似一片烈焰,又伸手去推她,“醒醒。” 萧青棠吧唧下嘴,却不作回应。 【萧青棠戏谑道:“让我再蓄会儿力,急死陆小公鸡。”】 “棠棠?”陆炎峰沉下脸,目光越发炽烈,推她的手往下一伸,摸入她的衣内,被子里气温直线上升。待萧青棠气喘吁吁时,他才收回手,飞快看她一眼,又撇开眼睛,将急切的心绪压下,漫不经心问道:“礼物呢?” 萧青棠顿时来了精神,细细瞅了瞅他,面色怪异,犹似在憋着笑般,一本正经道:“本公主记得,在你刚得知我备生辰礼时,是不屑一顾的。” “你准备了十几日,我总得看上一眼,省得辜负你一片心意。”陆炎峰斜来一眼,本装着不在意的模样,但见她一脸戏谑,顿时满腔羞恼,扑上去吻得她晕晕乎乎,才似打赢了一般神采飞扬,霸道地命令她,“速速上交礼物。” “等晚上。”萧青棠语气不佳,翻个身又睡去,本以为他会去上朝,谁知他躺下抱住她,便哼哼唧唧嘀咕,“首辅大人,该上朝了。” “今日我生辰,已告假在家。”陆炎峰回道,声音低沉暗哑,贴着她光洁的后背,气息近乎滚烫,全身气血已沸腾,抱着她的手也不再规矩,“棠棠,我会很轻很轻。”距离上一次,已有二十日,如今正是血气方刚年纪,他忍得着实辛苦。 萧青棠轻哼,闭着眼不说话,这不回应的态度,让他放缓了心,当下便也不再忍耐。 在缠绵温存后,已至午间,陆炎峰神清气爽,在抱着她清洗、投喂后,二人又歇息了会,其间温情缱绻。 直到夕阳将尽,萧青棠才慢吞吞起身,精心打扮了番,笑盈盈道:“我先去准备,待会你再来,会有护卫给你领路。” 在一个时辰后,陆炎峰骑骏马出府。在路两边,每隔三尺,便点有一盏油灯,烛火昏黄柔和,指引着他走向她。彼时入夜宵禁,街上空旷无人。 星火绵延出城,一路至翠庭湖,烛灯围绕着整个大湖,且绘画出一个心形。陆炎峰怔了怔,在巨大的翠庭湖里,漂浮着无数盏莲花灯,天上闪闪星辰,地上点点烛火,相映绚烂。在湖心,摆着一个巨大的莲花台,花瓣合拢着,唯有光辉溢出。 陆炎峰漫步而近,彼时巨大莲花灯绽开,一片片粉白花瓣往外盛放,露出其内一个人儿。她一袭白色羽衣,缓缓往上升,恍若要飞仙而去,衣裙在夜风下飘扬,翩翩而舞。 雪白长裙飞扬,她凌空而舞,从陆炎峰的角度看去,那一轮近圆的皎月,正巧映在她的身后,衬得她美丽圣洁,如九天玄女临尘。 远远望去,她似在那轮明月里起舞,身姿妙曼绝代倾城,展现出一种出尘脱俗的美,风华绝世,天下无双。这一幕,是让人震撼的! 舞停时,她轻一甩袖,长长的水袖飞舞,整个人轻盈地飞向他,举止间优美如仙。 陆炎峰伸出手,含笑接住了她,解开缠着她的细细铁链,那是她能飞的缘由。 “夫君,喜欢么?”萧青棠笑脸盈盈,眼里盛满了星辉,亮晶晶的,“若换了从前,我是一国公主,便能送你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但如今我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我自己了。我把自己送给你,做你二十六岁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10。】 “好!”陆炎峰低低道,揽她入怀,心里滋生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好似抱住了她,便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我会好好珍惜,一生一世!” 倏然,萧青棠眼弯如月牙,拉着他的手指,用小手指勾住,俏皮道:“那好,我们说定了哦,一生一世,谁也不准背弃。”她仰着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狡黠得像月夜下的精灵,“夫君,此生有你真好!” 蓦然,陆炎峰失笑,紧紧地注视着她,那么认真与专注,温柔到极致。他说:“夫人,此生有你便好!”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3,情意值+5。】 【“按照我先前的推测,如今应该只剩1点怨气值。”666脸色凝重,小心肝直抖,“你慎重点,千万要忍着,别作死啊!”】 【“陆小公鸡太小气。”萧青棠咕哝,“留着1点作甚?看到这个,我便想到上个世界被炎哥哥支配的恐惧,怨气值从1直接升到100,才几息时间啊,简直让我心肝疼。”】 【“现在咋办?”666询问,“你和他的恩怨清了,无法再用七年前的事做文章。你都把自己送给了他,仍剩1点怨气值,莫非要等成亲?”】 【“成亲解决不了,要一劳永逸。”萧青棠长吐出一口气,“还剩下1点,证明他仍旧有怀疑,对我们的未来,抱有一丝不确定,因而才会潜意识不安。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陪他一生一世。或许他觉得,我接近他另有所图。”】 【“你本就不可信。”666嘀咕,“那怎么消除他的怀疑?”】 【萧青棠笑盈盈,乖巧道:“我说了啊,一劳永逸。”】 51.公主的俘虏 【666黑着小脸, “我有不好的预感!”】 【“任何美好,都会随着时光飞散, 而在它最盛烈时毁灭, 才能绽放永恒的光辉!”萧青棠眉眼弯弯, “因为, 它定格在最美一瞬。此后,陆小公鸡不会再怀疑我。”】 【666瞪着她道:“因残缺而惊心,因痛苦而难忘, 你不觉得太残忍么?”】 【萧青棠颇觉无奈,“你的意思, 是让我留下与他白头偕老?骗他一生一世?6啊, 你相信永不褪色的爱情么?如果我留下, 那么在未来, 谁能保证陆炎峰情意永存,谁能保证他对我不再生怨?”】 【666幽怨沉默。它竟让渣宿主说得无言以对。】 【“说句冷情的话,对快穿者而言, 任务目标只是一段数据,你能对数据动情么?”萧青棠容色冷静, 眉目坚毅而冷酷, “你要清楚, 因催眠术的作用,我才会喜欢他, 而实际上, 我并不爱他。”】 【“你在告诉我, 你没有耐心去催眠自己一生一世?”666捏了捏小拳头,真的好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捂脸,眨着星星眼,乖巧道:“大家都明白的事,别说出口啦~”】 碧蓝的湖面上,倒映着漫天星辰,波光粼粼间,莲花灯烛火摇曳,绚烂美观。 在皓月、星辉、山川、草木、清风、灯火的见证下,二人温情相拥,四目相对之下,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我们去莲花灯上。”萧青棠笑吟吟,又用细细铁链缠着腰,手抓着铁链,与他一同飞上巨大的莲花台。 月夜下粼粼水光,湖心涟漪荡开。莲花台光辉绚丽,水上彩灯点点,四野寂寂无声,二人身在其上,相拥赏月看星星,恍惚间,天地唯剩下他们。 莲台上,有软毯垫着,躺在倒也舒服。 徐徐清风吹着,萧青棠全身放松,微合着双眼,偶尔“嗯”两声回应。彼时莲花瓣缓缓合拢,挡住了四周,只留下满天星辰。 陆炎峰偏头看去,痴痴地望着她,目光柔软而专注,其内盛满了情意。他忽微微起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她送他的生辰礼物,天下独有一份,他尤为喜爱,定当惜之、爱之,终生不负。 “棠棠……”陆炎峰轻语,在她睁开眼的一刹那,又吻上她的唇。这一夜,温馨而灿烂,此时此刻,亦永存他心间。 【“别选在成亲当日,行不?”666瞅着瞅着,心有不忍,“至少避过这日,让他人生的第一次婚礼,极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能高高兴兴的。况且在上个世界,你也在成亲日死去,同一幕场景,观众会看腻的。”】 【萧青棠摸了摸下巴,沉吟不语。】 【666忙念观众的弹幕:“灌10瓶营养液跪求女主别作死……怒砸1颗地雷炸死渣女主,别祸害陆小公鸡……跪求女主消停点安安分分过一辈子……渣女主良心不会痛么……抱走可怜的陆小公鸡……”】 【“停!别念弹幕。”萧青棠黑着脸,“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的心也会痛,天天骂我渣,我渣么?渣么?渣么?!】 【666一阵摇晃,摔倒在地,脸上明晃晃两只蚊香眼。】 【“咋啦?”萧青棠惊吓。】 【“弹幕刷屏,一瞬间挤入太多,以致系统崩溃。”666沉着小脸,幽怨道,“满屏幕的‘渣’字,你说自己渣不渣?”】 【萧青棠张了张口,莫名心虚。】 婚礼将至,萧青棠忙碌着,一如别的姑娘,含羞的、喜悦的,全心准备着,嫁衣装饰、婚礼流程,眼角眉梢间尽是欢愉。 陆炎峰换上了婚服,面色平静从容,懒懒地开口:“一个形式罢了,至于么?” “你懂什么?”萧青棠娇嗔道,“一生才一次,自当好生准备,才不会留遗憾。” 陆炎峰不语,唇角微微翘起,心里似有阵阵涟漪,漫开的,是甜腻的情丝。若能如此下去,此生倒也不错。 但愿她心口如一,两人真能相守。至于为何心心念念着她,盼着能和她成婚,他没有深想,亦不愿去想,如此便好。 “漂亮么?”萧青棠一脸期盼地问,眼里含着细碎的光,脸带羞涩,俏丽娇艳,轻轻转了个圈,裙摆如滚滚赤浪,珠帘流苏飞舞, “如何?” 陆炎峰颔首,轻轻道:“美如画。”自初相见始,他便知道,她绝艳无双。 萧青棠眼珠一转,忽而扑上去,让他抱个满怀,笑吟吟道:“人美,还是衣饰美?”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彼时,江以秋一袭鹅黄裙,外套一个小衫,莲步缓缓而入,含着浅笑,端庄秀丽,福身拜了拜,温柔道:“义兄。” 陆炎峰静静不语,倒是萧青棠心觉羞赧,往后退了些,只挽着他的手,一脸幸福地含笑道:“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明日兄嫂成婚,我特来祝福。”江以秋温婉如初,回身拿了一杯酒,“明日人多口杂,我不便外出,是以才今日提前祝福。”她目光微颤,语调落寞,“这第一杯酒敬兄长,二十几年岁月,点点滴滴在心间,此后惟愿兄长欢乐、幸福!” 陆炎峰静默,只淡淡望着她,久久不动。 气氛僵持。 “这一杯,我代他喝。”萧青棠含笑道,眨了眨眼略显俏皮,“反正夫妻是一体的。” 【“酒杯里没有毒啊。”666狐疑。】 【萧青棠笑眯眯道:“但酒壶里有毒。”】 【“我不懂。”666皱眉。】 【“你是系统,不懂女人,而男人也不懂女人。”萧青棠叹息道,“像上个世界,拒绝宁言灵情意的,分明是秦炎陵,但她恨的人却是我。而江以秋不想杀陆炎峰,她要杀的也是我。”】 【666思量道:“所以,你喝第一杯酒的目的,便是为消除陆炎峰的顾虑,告诉他酒杯里没有毒,好让你去喝第二杯?”】 “棠棠!”便在萧青棠即将饮下时,陆炎峰一声轻喝,打掉了她手里的酒杯。酒水洒在地上,芬香浓烈醉人,染湿了毛毯。 萧青棠看了眼,忙给去一个笑脸,安抚道:“放心,没有事。” “我失手罢了。”陆炎峰漫不经心道。 江以秋轻咬唇,似有难堪,须臾才忍着泪,命丫鬟倒酒,举杯悲泣道:“第二杯酒敬义嫂,愿你常伴义兄,百年好合!” 【“重头戏来啦~”萧青棠感慨道,“轰轰烈烈一场,平平淡淡落寞也罢。说实话,我挺舍不得陆小公鸡的,傲娇凶萌高富帅,肩宽腰窄大长腿~”】 【666只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轻笑道:“谢江小姐的祝福。” 52.公主的俘虏 【“别了, 陆小公鸡。”萧青棠长叹,“此情此景, 我只想高歌一曲, 以祭奠我和他一去不回的……”】 便在萧青棠举杯, 准备一口吞时, 一只手伸来,拿走了她手里的酒。 “棠棠有了身孕,不宜饮酒。”陆炎峰平静道。 江以秋沉默, 怔怔望着他,泪眼婆娑。须臾, 她猛地伸手, 夺走了他手里的酒, 啜泣道:“你猜到了么?” “七年来, 我已了解你的性子,表面温柔如水,实则性烈如火。”陆炎峰回道, 抱紧了萧青棠,目光冷峻含煞, 浑身溢满了杀意, “我给了你机会, 奈何你不珍惜。这一壶毒酒,便赐给你罢。” “毒?”萧青棠瞪大了眼, 顿时冷下脸, “江小姐, 你未免太狠毒!” 江以秋蓦然大笑,泪水流了满脸,状似癫狂,恶狠狠道:“萧青棠,你凭什么?你对他是真心的么?”她猛一口灌入毒酒,气焰又衰落下去,委屈悲痛道:“炎峰,她不爱你,不要被她骗了,我也是女子,能看得出来,她对你不是真心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故意留下一句话,便为了在陆炎峰心里种下一根刺,在那二人之间制造裂痕,她这一生不幸,他们也别想好过! 毒酒极烈,几乎是见血封喉。 “可恶!”萧青棠气道,脑子里嗡嗡直响,“太恶毒了!”她一偏头,见陆炎峰微皱眉,那容色似有几分复杂,心不禁咯噔一下,质问道:“你相信她的话?” 她一甩袖,气鼓鼓跑入屋内,又见他不曾追上来,顿时火冒三丈,把头饰粗鲁拔下,整个人滚入床里。直到很久后,她睡眼迷糊时,忽觉身侧床榻一沉,微微惊醒了些,心情虽好了点,但仍生着气,便懒得去理会他。 “棠棠。”陆炎峰轻语,语调压抑,“你没有骗我?” 萧青棠磨牙,忍着气不说话,胸膛起伏剧烈。前些日,他生辰时,曾信誓旦旦言道会珍惜她,如今因江以秋几句挑拨的话,居然不信她! 片刻后,她硬邦邦道:“是,我是大骗子,你取消婚礼罢!” 二人虽偎依着,但各自心绪纷乱,期间氛围冷凝,几乎僵持着。 萧青棠耐不住困意,又想着明日的婚礼,合上眼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人影绰绰,有一走廊的男人,个个皆有俊美风姿。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那声音低沉微哑,极富有磁性,性感得一塌糊涂:“我们进屋去商谈罢。” 梦中画面一转,她乖乖地坐在床上,低着小脑袋,像个做错事等着挨批的孩子。 跟随进来的男人们,一群占领了桌边木椅,一群坐在小凳子上,一人倚着窗,一人倚着门,还剩下一人,见实在没地方坐,便直奔床榻上,高大的身躯坐下,魁梧得像小山似的,差点压塌小床。 顿时,屋内的男人们,那冷飕飕的目光射去。 在诡异的沉默下,她瑟瑟发抖,便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羔羊。 终于,高大俊朗的魁梧男人瓮声瓮气道:“她就一个人,我们却有好些个,怎么办?” 先前那好听的声音又响起:“分吧,我要她的心。” “长得细皮嫩肉的,”又一个男人嘲弄般道,“必然好吃,我要她的左腿。” 紧接着的,是一道戏谑的声音:“那右腿归我。” “我要她的双手。”那声音冰冷无情。 床抖动着,她吓得面色雪白,一脸惊恐地望去。这群男人,未免太凶残可怕了! 便在此时,她才看到,在他们的右臂上,都有凸起处,那形状似人首蛇身。 倏然,一句话回荡在屋内:“怎么分?拿刀切还是……” 萧青棠吓醒了,小心肝扑通扑通跳,望着熟悉的纱帐,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一个偏头,望见陆炎峰横在她胸上的一只手,不禁咬牙切齿。 怪不得她会做噩梦,原是他的手压在她心脏上。忽的,她目光一凝,在他的右臂上,那被蚊虫叮咬的红肿处,形状像人首蛇身的印记,经过二十日竟仍旧未消。 “陆小公鸡,真可恶。”萧青棠叨咕,狠狠瞪了眼他,才又给自己催眠。 【“江以秋饮毒而亡,你计划失败了。”666幸灾乐祸。】 【“莫慌,”萧青棠给了一个笑脸,“我还有后招。”】 陆炎峰睡得很沉,眉头微锁着,薄唇亦紧抿着。在梦里,青山绿水间,他梦见两个风姿卓越的男人,全是陌生的面孔,用平静的语调,告诉了他一些让他震撼的事。 他看向玄衫男人,不可否认,此人生得极俊朗,霸气且高高在上,举手投足间,莫不彰显出王者风范。他心中怒火燃烧,冷冰冰道:“你便是萧青棠腹中孩儿的父亲?” 在他之前,便是此人与棠棠……令她有了身孕,是她死也要保下的胎儿的父亲。 闻言,那人明显怔了下,声音低沉冰冷:“你心悦棠棠?” 他冷哼了声,轻蔑道:“萧青棠谎话连篇,更与别的男人有染,我岂会心悦她?” “你可参与我们的计划?”彼时,那青衫白发的男人问道,音调清冷如秋霜。 “用得着么?”他不屑一顾,微微含着笑,“按你们的说法,怨气值升到顶点,或降到零点,她便能脱离世界,但若一直在此间徘徊呢,她便只能留下继续做任务。” 然而,玄衫男人淡淡道:“你无法留她太久……” 他冷笑着打断道:“你一个失败的废物没有资格与我说这句话!”只需一想着,在上个世界里,此人与萧青棠浓情蜜意,他心里的火便直冲九霄。 “我们走罢,”玄衫男人倒也不气,声调依旧从容,眉目间尽显威仪高贵,犹如端坐云巅之上,“等他留不住人,自然会求着我们合作的。” 陆炎峰清醒了,怔怔地望着纱帐,忽扭头看去,双目一片血红,含着浓烈的煞气,猛地凑上去,撕咬着她的唇瓣,凶狠而狂野。 “你……”萧青棠懵圈,生气的应当是她才对,他发什么疯?好不容易,她才找了个空,将他重重推开,唇瓣被咬得鲜红,斥道:“你做什么?” 陆炎峰目光闪烁,投射出的,是一片凶光,压根不理会她,复又扑上去咬她的唇。 【萧青棠疼得直吸冷气,喊道:“6啊,大好机会,快下去刺杀他,好让我给他挡剑。情势危急下,顾不得讲究艺术,简单粗暴罢!”】 “嗡”的一声轻响,冷剑出鞘。刺客一剑刺出,萧青棠瞪大眼,抱着陆炎峰一个翻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53.公主的俘虏 “小心!”萧青棠喊道。 伴随着她的话落, 轻轻一声响,温热的鲜红的血溅出, 洒在了陆炎峰的脸上。他有一瞬间失神, 怔怔地望着她, 望着她忍痛的眉眼, 望着她如释重负的微笑,望着她自胸口刺出的剑尖,那上面的血, 灼烧了他的眼。 听到声响,门外的护卫冲入, 与刺客打斗在一起。 “棠棠……”陆炎峰颤着声道, 在他的声音里, 含着浓烈的惊惶与无助, 似是不敢置信、不愿相信,又在绝望中抱着一丝希望,那么期盼、恳求地望着她, 抱着她腰的手,亦在微微颤抖, 早已顾不上刺客, 眼里只剩一个她。 但那一剑, 正中她的心,毫无偏差, 一击毙命。 “你没事便好。”萧青棠虚弱道, 贪婪地凝望着他, 脸上的笑容那么开心,分明是极痛极怕的,却仍旧在安慰他。须臾,她的头无力地垂下,枕在他的胸膛上。 再没了声息,那温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一如昨夜在他怀里睡着。她容色安详,略带着不舍,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不会再与他争吵,不会再与他互相伤害,不会再与他嬉闹,不会再与他温情相守,不会羞涩地告诉他,她要把自己送给他,作为他二十六岁的生辰礼物。 她的生命停留在这一刻,时间亦定格在这一秒。 “公子,已抓住刺客。他是府里新招的下人,偷溜进来,乃是肖正青的余党……” 陆炎峰已听不进去,茫然地望着头顶,青色的纱帐飞舞着,落在他怀里的女子身上,便像是翻过了一个新篇章,冰冷的新纱覆盖了缠绵的旧梦。 他已成过去! 蓦然,陆炎峰大笑起来,苍凉的笑声回荡在屋内,绝望而哀恸,犹似杜鹃啼血悲鸣。地上跪了一群护卫,个个担忧而惊惧。 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梦里,那玄衫男人会说一句“你无法留她太久……”,因为她对自己足够狠,因为她对他足够狠心,以死亡来结束! 她不会在乎,他会伤心,亦不会在乎,在她离开后,在没有她的世界,他会如何活下去。她不会在乎,因为他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过如此。 他只是她的任务目标,只是她人生里的一段插曲。哪怕旖旎缠绵,终究不是主题曲。 任务完成了,便结束了,她消失了,忘记了,哪里会在乎他如何? “公子,节哀顺变!”护卫们纷纷劝道,皆愁容满面,手足无措。这样的公子,他们从来不曾见过。 陆炎峰猛然闭眼,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子,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流下。便在不久前,她还穿着嫁衣,问他“漂亮么”。 成亲前一日,居然是成亲前一日!她已经吝啬到,连一个婚礼都不肯给? 【叮咚!陆炎峰……】 【“结束了。”萧青棠叹道,情绪微显低落,转瞬又高昂笑道:“完成了一个任务,会解冻部分奖励,先用时光卡一刷,把肚子里的娃生下,再用旅行卡一刷,把娃送去上个世界给他爹,然后美美睡个觉养足精神……】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99。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懵圈,“这个结果我没有料到……”】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我不懂,”萧青棠磨牙,嗷嗷叫道,“我不服,肯定有黑幕,你让主系统查查,是不是弄错了,陆小公鸡的怨气值怎么会上升,这比上个世界的炎哥哥都狠,一下子就蹦到100,必然是计算错了,主系统莫不是中病毒了?” 666沉着小脸,气鼓鼓道:“我查了,没有弄错,在这一刻,陆炎峰对你的恨意攀升到极点。按照主系统的估计,如果你此刻活着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掐死你,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萧青棠偃旗息鼓,但想破了脑袋也不懂,按照正常的情况,陆小公鸡的怨气值应当没了啊,怎么会直上巅峰?最终她咬牙切齿,“事实证明,陆小公鸡的脑回路与人不同,主系统下回选任务目标,能选个靠谱的么?” “我错了,陆小公鸡一点也不萌,坏透了!”她嘀嘀咕咕,挥了挥小拳头,“开启下个世界罢,我一定能解冻奖励的!” 666冷飕飕瞟去一眼,“你忘了么?自第二个世界开始,一旦任务失败,便会遭受来自主系统的惩罚。” “……”萧青棠无语凝噎。自她浪得飞起后,向来无往而不利,一直称霸着晋江影视霸王榜,哪里还会受惩罚? 所谓惩罚,倒也简单,无非是挨雷劈。 万钧雷霆劈落,噼里啪啦一顿响,萧青棠全身焦黑,满头秀发炸开,身上直冒黑烟,唯有一口贝齿雪白晶莹,正在那磨着牙呢。 “哈哈哈,引起极度适应……” “爽歪歪……” “喜闻乐见……” “截图留影……” 观众的弹幕一条接一条,嘻嘻哈哈着,好像是在过年,那叫一个欢乐! 【叮咚!《头顶草原的霸皇》《公主的俘虏》上架至今,收视率五个点,影视霸王票21,观众营养液159。】 萧青棠长松了口气,看着上架后的成绩,任务失败的心情总算好了点,便又一招手,比了两个萌萌哒的剪刀手,笑脸盈盈道:“咱们下个世界再见,我带你们继续观看,那些年,被我各种蹂·躏过的男人们。” 然而,一排臭鸡蛋砸了过来,观众们嗷嗷叫着:“打死这个渣!” 萧青棠非常明智,在刹那间转过身,不去看大屏幕,背负着一双小手,背影孤单苍凉,幽幽叹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666受不了,给去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臭鸡蛋都一箩筐了,别拉仇恨!” “6啊,你不懂。”萧青棠一脸高深莫测,“观众这些小妖精,可磨人了,但凡剧情平淡点,便会觉得干巴巴,毫不留情地离开,而这种过山车的剧情,小妖精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臭鸡蛋扔着,骂渣骂着,心里其实欢快着,就想看我怎么倒霉,然而我依然活蹦乱跳着……” 666黑着脸,默了阵,居然无言以对。 “开启下个世界。” 【屏幕上,翻开了崭新的一页。陆炎峰的面容,被另一个男人覆盖。萧青棠看着看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脸上的笑敛了几分。】 【她猛地瞪大眼,“这货如此壮,是头熊么?”在屏幕上,男人英姿伟岸,一双眼锐利骇人,又黑又亮,身躯高大至少一米九,矗立着像是一座小山。】 54.满怀屈辱的人质 【屏幕上的男人, 面容英俊威武,目光炯炯锐利, 便似捕食的苍鹰, 偏偏个头又高又大, 身躯魁梧健硕, 杵在那,像是一座山。】 【“这头大熊,又是谁?”萧青棠询问, 细细回想,被自己“关爱”过的男人里, 似乎并没有这号巨型俊男。】 【666长叹一口气, 幽怨道:“看记忆。”】 “驾、驾……邬炎纶快跑!”一个女孩扬着马鞭, 面上洋溢着兴奋的笑, 挥舞着银鞭,那模样既纯真又妩媚,“快点, 不然我抽你哦!” 在她的身下,跪着一个英俊的少年, 双手撑在地上, 全身都是汗, 死死咬着下唇,其上鲜血淋漓, 背着俏丽的女孩, 学着马在跑。 “快点, 快点……”女孩儿笑吟吟,肆意张扬着蛮横,马鞭抽在少年身上,印下一道道红痕。她丝毫不理会,只顾自己开心,随意践踏着少年的尊严。 邬炎纶沉默着,背负她跪着奔跑,血与汗混合,身上一片狼藉。 “你真慢,”女孩儿皱皱琼鼻,尤为不满意,瞪着身下的他,斥道:“几个月了,仍是不会跑,你看绯樱的人宠阿奴,跑得多快,你真是没用!” 邬炎纶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的脸色,没人看到,在他眼里,是怎样的凶狠。他依旧沉默着,面对女孩儿的怒斥,不曾反驳,像是一个哑巴。 “来人,抽他三十鞭,再丢入水牢,关上一日一夜。”女孩儿不在意道,随手一扔马鞭,踏着欢快的步子,回了屋去,“给本郡主备水。” 女孩儿生得绝艳俏丽,背影纤细,身段婀娜柔美,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彼时,邬炎纶悄悄抬头,在目光里,是一片杀机与冷光,转瞬即逝。 水牢又阴又暗,里面全是蛇鼠虫蚁。邬炎纶下了水牢,唇抿成一条线,蹲坐在一个角落,四周全是蛇虫,那场景可怕骇人,但他依旧沉寂不语。 闻到血腥味,蛇鼠虫蚁全都涌来,他一动不动,那日复一日增加的仇恨,掩盖在沉默的外表下。 画面到此为止。 【“想起了么?”666心绪复杂。在这个世界,宿主倒遵守了原则,做了一个大反派,把任务目标虐得死去活来,那其中的凄惨,令它心惊肉跳、不忍目睹。】 【虐心,痛一世;虐身,痛一时。权衡下,它倒希望只虐身。】 【萧青棠愕然,瞅了瞅666,又看了看大屏幕,惊道:“这货嗑药了么?十年前又瘦又弱,整个一竹竿,十年后又壮又高,成了头山熊!”】 【666黑了脸,“你的关注点,能否在正事上?”】 【萧青棠啧啧出声,“昔日受尽屈辱的人质,如今名震天下的战神,多亏我当年给了他地狱般的折磨。”】 邬炎纶,燕国不受宠的三皇子,在燕国一败涂地后,被送入赵国为人质。 很不幸,他是她的任务目标,是以她向圣上请求,让他入她的王府。此后世人皆知,永乐郡主因父亲战死,在伤心之余,便会拿燕国人质撒气。 传言倒也不假,在此期间,她无所不用其极,磨练出他铁一般的意志,又引诱他熟读兵书,习识排兵列阵,为他铺好了道路。 既已功成,便当身退。她提交了任务,拍拍手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我没料到会回来。”萧青棠苦着脸,小心肝抽疼抽疼的,满面幽怨,“棍棒底下出大佬,我昔日完全是为他好,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者,这一次,我是规规矩矩的,严格按照主系统的指示,做了一个标准的大反派,没有作死加戏,为啥还要我回来?”】 【666板着小脸,无奈回道:“因为你做完了大反派该做的事,却忘了遵循大反派的结局。人家憋着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宣泄。”】 【“我懂了,让我被他虐回来,然后凄惨地死去,对吧?”萧青棠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你们系统一个都靠不住,尤其是你这个反派系统。”】 【666心虚,小声问了句:“在这个世界,你不会作死,不会给自己加戏罢?”】 【萧青棠轻哼了声,“能加什么戏?6啊,炎哥哥和陆小公鸡是爱恨交织,但邬炎纶截然不同,他只想折磨我,总归一句话,屏蔽我的痛觉。”】 彼时在帅帐,邬炎纶正坐首位,威严而沉稳,一双眼炯炯慑人。此前燕军大胜,他率大军长驱直入,连破赵国十三城,兵临其皇城之下,迫赵国俯首称臣纳贡。 这个在十年前败燕国,让他屈辱为质的大国——赵,终在今日,那巍峨的城墙倒塌,从今往后,将慑服在燕国的国威之下。 “将军,请过目。”赵国使臣恭敬地递上前。 邬炎纶细细看后,声音沉稳有力,如重重大山压下,颇具有威势:“在投诚国书外,本帅要加一个条件,乃私人所求。” “将军请讲。”赵国使臣忙拱手道。如今我为鱼肉,容不得他有丝毫马虎。 “永乐郡主,萧青棠。”邬炎纶面色如常,“本帅要她。”他端坐着,沉稳如大山,平淡的语调,不怒自威。 赵国使臣心下暗叹,回道:“外使必当回奏圣上。”说是回禀,实则只走个形势,邬炎纶既已开了口,莫说一个郡主,便是公主,亦逃不开命运。 “两日之内,本帅要见到永乐郡主。”邬炎纶平静道,“否则,本帅会率大军,亲自去寻她。” 他语气倒不严厉,但赵国使臣仍惊出一头冷汗,忙不迭地应承,并表示必会遵照。 当今天下,谁不知邬炎纶手握重兵,乃先帝托孤重臣,赵国上下谁敢拂逆?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永乐郡主嚣张跋扈,刁蛮任性……褫夺郡主封号,贬而为奴……” 一道圣旨,先行贬损之词,褫夺封号贬为奴,其最终目的,便是送她入军营! 萧青棠身形微颤,不止是气,更是有惧。圣旨上的内容,几乎在明白地告诉她,是邬炎纶指明要她,为的便是报十年前的仇! 偌大萧王府,早已门庭冷落。在她父王战死、母妃殉情后,曾经名震京城的萧王府,日渐衰落势微。在这十年,她谨小慎微,担惊受怕地活着。 但仍旧没能躲过。 圣旨一下达,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有人上前,把她打包送去军营。 萧青棠沉默,双手紧握着,不由得忆起十年前的事,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邬炎纶会如何对她? 55.满怀屈辱的人质 军营里全是汉子,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数年时间行军打仗, 甚少与女子缠绵。 萧青棠一身轻纱粉裙, 在淡妆的点缀下, 容色尤为俏丽。夜风吹拂下, 轻纱飘扬着,宛若仙女下凡尘,直接看呆了一群将士。 “这妞真俏……”不知谁嘀咕一声,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肆意点评着, 个个眼神火辣, 恨不得立即扑上来, “王参军, 她是谁啊?是不是窑子里的……” 王参军眼一瞪,斥道:“休得胡言,是元帅指名要她。” “哦?元帅第一回叫女人啊!”将士们笑着起哄, 眼神暧昧,“我们都懂, 元帅的眼光不错……” 萧青棠小脸雪白, 攥着小手目光惊惧, 身子摇摇欲坠,哆嗦着跟着王参军。 但她去见的, 倒不是邬炎纶。王参军带她去了一个帐篷, 在里面, 全是一些年轻的漂亮女子,个个打扮精致,或拿各种乐器,或穿着舞衣。 萧青棠明了,心下悲凉。在帐篷里的,是一群歌伶,燕军大获全胜,一雪十年前的耻辱,今夜便有晚会,叫上歌伶助兴,犒劳一些将士。 十年前的债,十年后的果。 萧青棠深深呼吸,被一群歌伶裹挟着,涌入了一座极大的帐篷,里面气氛高涨,将士们吃着烧烤,哼着战歌,在正中央,燃烧着一簇烈火,上面架着三头猪,油脂滴落,香味扑面而来。 “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戟……”在唱歌之时,更有人敲击着桌,合打着节拍,歌风粗犷响亮,豪气冲云霄,“岂曰无衣……岂曰无衣……” 在一群美人歌伶涌入后,将士们忽一阵狼嚎,战歌在瞬间转换成了情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一群歌伶娇笑着,或抱琵琶,或抚瑶琴,或起舞或清唱,人影绰绰,香风阵阵,偶尔间,有女孩几个旋转,软软倒在一名将士怀里,轻轻地端起酒杯,喂了他一杯酒,又一甩袖,长长的水袖划出优美的弧度,回到舞队里。 萧青棠呆站着,如一个提线木偶,望着来去的姑娘们,让人碰一下,便动一下,手足无措,垂着眼尴尬而羞愧,尤为引人注目。 她知道,在正位上首,邬炎纶端坐着,高贵而冷漠,如今是她的主宰。 满帐篷的热闹,与她格格不入。她轻颤着,眼里盈满了泪,脸上毫无血色。 终于,有一个微醉的将士,提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着,钻入了姑娘里,和一个个姑娘嬉闹着,调笑着,有他带头,越来越多人加入。 “美人,怎么不跳?”一个轻佻的声传来。 萧青棠惊惶望去,便见在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约莫有三十岁年纪,相貌倒也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形状漂亮含情。 她退后一步,戒备地望着他,然而男人欺身上前,饶有兴致地看她,又去拿她的手,“本将军最喜欢的,便是性烈的姑娘。” 萧青棠左右为难,男人摆明了话,倘若她继续回绝,怕是会挑起他的兴致,但若不拒绝,今日又躲不开劫难。思罢,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如今落此困境,还能抱有希望么? 无非是差与更差罢了。 “将军,”她轻轻开口,抱着一线期盼,嫩白的脸颊上,显现出一抹红晕,“我,我还,还未出阁,是头一回,你,你若是要了我,能不能娶我?”比起落入军营里供人玩弄,倘若此人能娶她,替她挡住邬炎纶,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桃花眼男人怔了怔,端正了容色,问道:“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误入歌舞伶里?莫非有人逼良为娼?你只管说,我给你做主!” 说话时,他的音量不自觉放大了些,歌舞暂歇,众人的目光全都望来,闪烁不定,皆有好奇与讶异。 桃花眼男人一个转身,抱拳道:“元帅,末将得知,这位姑娘并非歌伶,身世似有不幸,正在询问,好替她做主。” “她的事,你无须管。”邬炎纶容色威严,自沙场历练出的气质里,自有一股肃杀之意,气场强盛而可怕,让人胆战心惊。 “可……”桃花眼男人犹豫,但让他淡淡瞥去,立即住口不言。元帅平日倒也温和,但一旦动了怒,那冷冷目光一瞟,谁都会恐惧。 萧青棠全身颤抖,小脸上一片惊惧慌乱,吓得直欲昏厥过去。邬炎纶哪怕坐着,也和她站着一样高,那般睥睨着望过来,极让她恐慌,好似他是吃人的猛兽般。 “姑娘莫怕,元帅平日不凶。”桃花眼男人于心不忍,小声嘱咐了一句,“万事顺着元帅,元帅不会伤害你的。”军人的职责便是守护,保护着弱小,纵是敌国的老弱病残,他们亦不至于去伤害,此乃天性使然。 满帐篷寂静。众人大都能看出,那气氛不对,不由得疑惑,那个绝美的女子,在什么地方惹恼了元帅? 但邬炎纶一句话,便让他们明了。他平静道:“永乐郡主,十年不见了。” 阵阵倒吸气声。几乎天下皆知,邬炎纶曾在赵国为质,而赵国永乐王阵亡在与燕国一战里,是以永乐郡主怀恨在心,折磨过在萧王府为人质的邬炎纶。 恩怨明了。众将士目光惊异,全换上了揶揄之色,这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在那各色的目光下,萧青棠头昏眼花,血气直冲脑顶,俏脸一时鲜红如血,一时惨白如雪,满腔的羞愤流转全身,色厉内荏道:“你意欲如何?” 邬炎纶面色从容自若,静静地望着她。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便是十年前那名趾高气扬的永乐郡主?十年了,时光改变了太多。 刁蛮毒辣、狠厉无情的永乐郡主,早早便已收敛了性子,如今怯懦的她,哪有当年半分影子? 须臾,他开口道:“给她倒酒。” 众人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便有甲卫斟酒递去。 萧青棠怔怔然,端着酒杯,狐疑且戒备地望去。 “永乐郡主,本帅先敬你一杯。”邬炎纶语调平缓,容色威严而肃穆,便似一座巍峨的高山,“若无昔日蛮横狠辣的你,便无今日的邬炎纶!” 【“感天动地!”萧青棠泪眼汪汪,“在这么多男人里,终于有了一个明事理的,知道要感谢我,明白我是在为他们好。”】 【“别急着感动。”666叹气道,“人家感谢归感谢,怨气值降了么?”】 萧青棠紧攥着酒杯,咬着唇心中茫然。 邬炎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下酒杯,杯口碎裂断成几瓣,足可见用力之大。 56.满怀屈辱的人质 杯子碎裂, 整个帐篷内噤若寒蝉,众将士神色肃穆, 歌伶全都吓得跪下。 萧青棠捏着酒杯, 手颤个不停, 其内的酒水晃荡, 洒出了不少,顺着她的手指一路流入衣袖内。她哆嗦着举杯,小口小口喝下杯中酒, 怯怯的小眼神扫去。 又可怜,又可爱。 邬炎纶起身走来, 身躯高大强健, 脚步声雄浑有力, 压迫感十足。 萧青棠僵直着身, 一动也不敢动,直勾勾地望着他,小脸上血色全无。 他站定在她面前, 又高又壮,投下的阴影, 将她尽数笼罩。 萧青棠仰着脸, 瑟瑟发抖, 十年不见,邬炎纶长成了一座山。人猿泰山!她只到他的胸口, 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那硬朗雄壮的躯体, 简直称得上可怕,那结实的大腿,比她的腰还粗,全身都似有爆炸般的力量。 在他面前的她,如此的弱小。 “你、你别打我……”她怯懦道。如此高大威猛、气势汹涌的男人,她实在忍不住怂。 邬炎纶低下头,望着纤细瘦弱的她,眼里流泻出的,是一片轻蔑的情绪,“凭你,也经不起本帅一拳。” “那你?”萧青棠不敢反驳,心下满是悲凉。如今的她,被贬为奴,已无家可归,无国可回,生死掌握在昔日的仇人手里,往后的岁月,必然凄惨暗淡。 邬炎纶冷漠道:“当年你如何对本帅的,本帅只原样奉还,不追加你的利息。倘若你能挨下去不死,此后恩怨两散。” 萧青棠又懵住,垂下小脑袋,望着他那擎天柱一般的腿,与比她大两倍的身躯,小脸红白交错,张口便是一句:“当年我最喜欢骑你,如今你也要骑我?”按他如今的体重,她岂不是得被他压死? 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让一头大山熊骑着跑……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全场死一般寂静,众将士瞪大了眼,猛然爆出一阵大笑,不少人捶桌笑趴。他们听到了什么?骑!原来在当年,那二人有如此一段秘闻,怪不得元帅一直守身如玉。 邬炎纶微黑了脸,被问得哑口无言,凉凉的目光转悠了圈,众将顿时正襟危坐。他淡淡开口,犹似欲盖弥彰一般地解释:“这个‘骑’,是真的‘骑’,你们别想歪了。” “元帅放心,末将明白,只是一个体位而已,定然不想歪。”先前那桃花眼男人憋着笑,竭力郑重道,“但不知,元帅欲如何报复,当真去骑她么?“ 几声噗嗤声。在以往,邬炎纶威严高高在上,他们不敢与他玩闹,但今日不同,自这位永乐郡主出现后,他们由衷觉得,元帅似是走下了高台,有了人间烟火气。 邬炎纶轻皱眉,望着不到他胸口的女子,那瘦弱微颤的小身子,哪里经得起他一骑? 但话已出口,当着众将的面,如何收回?她昔日各种折磨他,为何偏偏记得“骑”? “骑!”最终,他冷淡道,低头望去时,眼里似有不悦,那粗壮有力的手一伸,捏住萧青棠细嫩的手腕,提着她一个旋转,便让她转身趴在地上。 众将士笑声阵阵,全都在起哄:“骑!骑!骑!” 萧青棠趴着不敢动,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彼时,她酒劲上头,醉眼迷糊,脑袋里晕乎乎的,全身都在发热,天地似在旋转,周围的喧闹声让她烦躁。便在此刻,一股重力压下,她顿时被摁在地上,脑袋里似有电闪雷鸣。 醉意更深了。军营里的酒,全都极烈,后劲又大。 “走开!”她气鼓鼓道,脑里恍惚发晕,众人的哄笑声,仿佛自另一片世界传入。她翻了个身,醉眼迷蒙地望去,英武的男人站得笔直,恍若高不可攀的山崖。 邬炎纶无言。他尚未坐上去,仅用手一按,便让她瘫倒,倘若他坐上去……那副场面,必然滑稽可笑,将士们全在睁眼瞧着,他脸面何存? 然而,地上的女子皱皱琼鼻,挑衅一般地看他,凶巴巴道:“你骑啊,怎么不骑?” 将士们的气氛热涨,狼嚎一般喧闹着,起哄道:“元帅大胆骑……” 这个找死的女人!邬炎纶冷冷瞥去,一甩袖袍,其后披风飞扬。他迈开左腿,踏在她的右侧,正待坐下时,便见她软软坐起身,抱住他一条大腿。 萧青棠酒壮怂人胆,心里的火涌出,只觉得自己太矮,才让他俯视着,便将他的大腿当做柱子,顺着它往上爬,直到揽着他的颈,双腿绕了个圈,夹着他的腰腹,与他面对面相视,又皱了皱眉,继续往上爬了些,笑嘻嘻道:“我比你高。” 众将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精彩一幕。 邬炎纶微微冷笑,蒲扇般的大手一抬,拨开她的小细腿,又捏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提到了半空中,那神情不可一世,似有嘲讽道:“永乐郡主,本帅记得,昔年那水牢里,有蛇鼠虫蚁,待回了皇城后,本帅会为你建一座水牢……” 萧青棠张牙舞爪,奈何挣脱不开,当下双腿一勾,又缠在他的腰上。 “够了!”一声大喝,犹似地动山摇,雄浑有力的回声阵阵。邬炎纶动了怒,这女人仗着喝了点酒,便在这里耍酒疯,以为他会怜香惜玉? 萧青棠懵了下,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一心认为,此人太凶恶,尤其是那张嘴,会发出恐怖的声音,让她心颤意乱。 得把它堵住! 柔软的唇瓣压来,邬炎纶愕然。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在他大喝一声后,这女人非但不怕,还出乎意料地扑来,在他准备甩开她时,唇上一热。 满帐篷寂静,众将士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了什么?令列国闻风丧胆的冷面战神,被一个柔弱的女子摁住强吻了? 是他们全体喝醉了,产生了幻觉? 【“你又加戏!!!”666愤怒且幽怨,“说好让他虐的!”】 【“不能怪我,”萧青棠心虚,小声道,“你也知道我的体质,身娇体软一杯醉。在我喝醉了后,情况便脱离我的掌控了,随其自由发挥。”】 在邬炎纶的眼里,黑沉沉一片,似狂暴的巨浪,翻涌奔腾着,蓦然提着她的后衣领一甩,把她摔出去一丈远。 他容色冰冷肃穆,浑身溢满了杀意,忽然伸出手,立时便有人递上丝巾。他嫌恶般的,狠狠擦拭着唇,冷冷吩咐道:“拿水来!” 冰冷的水倒下,萧青棠一个瑟缩。如今正是秋日,夜间清凉,她冷得直发抖,酒醒了大半,但依旧迷糊着。 57.满怀屈辱的人质 水冷如冰, 倾盆覆下。萧青棠浑身泛冷,衣裳紧贴在身上, 脑袋晕乎乎, 挪动纤细的身子, 靠近正在烤猪的火堆边, 抱膝蜷缩着。 熊熊烈火,映得她小脸红彤彤的,分外惹人怜爱。 邬炎纶居高临下, 站立着像一座大山,睥睨瑟瑟发抖的她。 四周众将脸色各异, 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们初次看见元帅的桃色场面, 自是聚精会神, 生怕错过丝毫精彩。 “拿鞭子。”邬炎纶冷冷道, 甩下擦拭过唇的丝巾,气势如江海横流,席卷起巨大的浪涛, 铺天盖地向她冲击去。 萧青棠仰着脸,怔怔地望着他, 用醉眼看他, 心里少了几分对他的惊惧, 多了几分惊艳。十年不见,他生得越发好看, 剑眉朗目、英武高贵, 那么高不可攀, 便如天上的星月,让人遥不可及。 直到他手握鞭子一挥,那破空声猎猎,令人头皮发麻,她才迟迟回过神,登时瞪大了眼,惊恐地望着他。 他,他要拿鞭子抽她? 她惶惶想到,在十年前,她一面骑他,一面拿马鞭抽他,此类事不止一两回。 “你……”萧青棠慌了,让如今强壮的他抽打,她还有命活下去么? 邬炎纶手握马鞭,鞭尾蜿蜒在地上,狰狞着、凶狠着。他容色冷峻,声音冰寒入骨:“昔日你打的,本帅已记不清次数,只还你一百鞭,倒是便宜你了。” “别,不、不行!”萧青棠结结巴巴,小脸惨白,本就生得妖媚,而今眼眶里盈满了泪,更多了丝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她惊惶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小脑袋一转,直奔那个桃花眼男人,哀求道:“将军,救我!”潜意识里,此人品性似不错,令她抱有一丝期盼。 桃花眼男人微怔,望着攥着他手臂、容色哀婉的女子,心不由震了震,生出几丝怜惜,但一瞧冷面肃容的元帅,顿时歇了全部心思。他抽回自己的手臂,无奈回道:“郡主,当年的因,才有今日的果。” 认命罢! 萧青棠绝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脑里的弦也断了,正巧酒劲又涌上,全身热血沸腾,便凶猛地冲过去,拿起鞭尾甩着,呵斥道:“好啊,打啊,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本郡主被你打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那般急吼吼的模样,倒让人啼笑皆非。 邬炎纶不动如山,倒是萧青棠像受了天大委屈般,提着鞭尾便往自己身上甩,忍着眼泪嘀嘀咕咕:“一、二、三、四、五……”打得快,念得也快。 几息间,便念到了二十六。 她的声音太小,邬炎纶看她唇瓣张合,才去仔细辨认,顿时哭笑不得。他言道抽她一百鞭,她便如此完成任务,妄图蒙混过关? 当下,他扳开她的手,冷冷道:“全都不算。”女孩幽怨的目光瞟来,那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莫名让他心情好转,“把你吊起来,抽一百鞭。” “本郡主当初又没吊你,你凭什么吊我?”萧青棠质问道,踮着脚尖,去夺他手里的马鞭,然而让他高高举着。她心里一个恼,便抱着他拿鞭的胳膊,整个人吊在半空里,俏皮得可爱狡黠,“我吊了,你打啊!” 众将士笑得东倒西歪。他们如神一般的冷面元帅,今日终于回归人间。 邬炎纶黑了脸,部下们的哄然大笑声,让他心里微有羞恼,当即呵斥道:“给本帅下去。”他意欲甩开她,但她早有防备,那修长且匀称的小细腿一勾,又缠在他的腰上,死死夹着,尤为有韧性。 萧青棠微歪着脑袋,望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禁撇了撇嘴,一只手仍抱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戳他的脸,嘟囔道:“凶什么凶?笑一个。” 邬炎纶冷哼,猛地攥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便让她皱眉吃痛。他淡淡道:“下去。”声音里,含着丝丝警告,语气不容置喙。 “不!”萧青棠气鼓鼓道。她下去了,便会让他吊起来抽,那会没命的,而缠在他身上,他便会有顾忌,“本郡主便是死,也要死在你身上。” 邬炎纶目光锐利,便似冰冷的利箭,投射在她身上,那自尸山血海中磨炼出的杀伐慑人气息,令她心惊胆战,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然而依旧死缠着他。 他挣脱开手,背过去摸到她的足,脱去她的鞋袜,那精致如白玉的小脚丫露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飞快点去,在她脚心的穴位上重重按着。 萧青棠不由得蹙眉,只觉得刺痛,疼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酥麻失了力气,从他身上滑下,软软坐在了地上,缩着小脚丫,眼里噙着两汪泪。 “体质真差。”邬炎纶嘲讽。足上穴位,对应着身上各处,而他按下的,则对应着她的肾,看她的反应,便知她严重肾虚。 众将兴致高昂,目不转睛看着。 然而,邬炎纶冷飕飕的目光一转,似笑非笑问道:“吃喝够了么?” 众将乖巧点头。 “那看够了么?”邬炎纶声音泛冷。今夜的闹腾,简直是场笑话,平白无故的,让部下们看了他一场好戏。 众将齐齐一抖,忙不迭地点头。 邬炎纶冷冷扫了圈,众将全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须臾,他淡淡的,犹似施舍般道:“那么,携美人去罢。” “末将告退!”众将纷纷开口,当下也不敢久留,各自选了美人离去。 人走鸟散,热涨的气氛冷下,唯有烈火旺盛,三只烤猪溢出香味。 萧青棠全身湿透,冷得直打颤,转身便欲爬去火边,然而裙摆让人踩住。 “本帅让你走了么?”邬炎纶俯视着她,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俯身提了她的衣领,往上首软塌上一扔,又甩了甩长鞭。 萧青棠惊惶,脸上毫无血色,眼珠激灵灵一摆,便假装晕了过去,但此时臀部火辣辣一痛,便知是邬炎纶挥了她一鞭。 她哽咽了声,一时之间,心里苍凉无措,父母早早已故,自己孤身凄苦,未来一片黑暗惨淡,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天下间,有谁关心她,在乎她? 趁着酒劲,萧青棠绝望下一鼓作气,猛然间爬起,直直冲向烈火堆,凄然而决绝。 “停下!”邬炎纶一声厉喝,但因落后几步,已来不及制止她,唯有抱着她一滚,撞翻了烤猪,二人自烈火架上滚过。 萧青棠泪眼汪汪,手臂灼痛,钻心疼痛弥漫全身,忽瞪大了眼,因在邬炎纶的右臂上,有火苗闪着,衣袖已点燃。 邬炎纶微蹙眉,撕下右袖,露出整条手臂,被灼伤一片,而其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印记:人首蛇身,鲜红如血。 58.满怀屈辱的人质 【“奇怪, 又是这个印记。”萧青棠奇道,“人首蛇身, 陆小公鸡也有。”】 “你……”萧青棠懵圈, 这般一滚一摔, 脑袋里更加迷糊。她没有料到, 自己决意寻死时,邬炎纶会前来救下她。 为何?莫非是她尚未还清债,他不容许她死, 要留下她继续折磨? 她撑身而起,大咧咧坐在他腰上, 两只小手按在他胸膛上, 迷茫地望着他。 “元帅?”帐篷外, 有守卫察觉不对, 立即冲了进来,待看清情况后,猛一个踉跄, 目瞪口呆,那大大张开的嘴, 足以塞下一个鸭蛋。 那男下女上的体位……永乐郡主借酒劲大发雌威, 扑倒了他们的战神元帅? “叫军医来。”邬炎纶冷面含霜, 缓缓坐起身,锐利的目光扫向萧青棠。然而, 她仍迷迷糊糊的, 半歪着脑袋与他对视, 小脸上有几分迷茫,却无惧色。 邬炎纶不悦皱眉,用大手拎着她衣领,正欲甩飞她,但刚刚提起,便听嘶啦一声,她胸前轻纱被撕下,露出里面粉色绣海棠的肚兜,以及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热气散去,萧青棠冷得直抖,垂下小脑袋,望了望自己,又瞟向他,目光怪异。 邬炎纶:“……” 两名守卫对视,悄悄退下。因角度问题,他们虽看不见,但也不难猜到。 【666磨牙,满眼幽怨。】 【“不能怪我,”萧青棠据理力争,“是衣服在加戏,我规规矩矩的。你尽管放心,虽然他长得英俊,硬汉气质出众,极吸引女孩儿,但我绝无勾引他的心思。”】 【666狐疑,“真的?”】 【“当然。”萧青棠欲哭无泪,“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体型,高得像座山,壮得像头牛,人家娇滴滴的,哪里能受得住他的摧残,自然得量力而行。”】 【666竟无言以对,但也总算放心,在这个世界,宿主应当不会作死。】 邬炎纶目光幽深,如被蝎子蛰了般,甩开手里的碎布,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往她身上一罩,语气强硬威严:“滚开。” “你让谁滚开?”萧青棠气鼓鼓道,脸蛋儿红彤彤的,眼里似蒙了层水雾,显得纯真娇憨,身上阵阵泛冷,令她哆嗦个不停,直往他怀里钻,“我好冷,你怀里暖和。” 邬炎纶心气不顺。在今夜,分明是他在报仇,怎闹到此番局面,一场笑话,一场劫难,让部下们白白看戏。 她乖乖的,让他抽打一顿,报复回去,了结昔年恩怨,从此各自安好、两不相欠,不好么?偏生闹出风波,找死一般地惹怒他。 萧青棠蜷缩着,睡在他怀里,小脸红如芍药,全身发凉,脸蛋却滚烫。 邬炎纶冷眼看着,明白她被冷水淋身,怕是受了风寒。但那与他何干?二人本身有仇,莫非指望他为她传召军医,给她医治么? 他站起身,便见她猛地收紧手,那模样像护食的小动物,倒也有几分可爱,就不在意她吊在身上,径直去软榻躺下。须臾,军医求见。 “元帅,伤在何处?”军医询问。 邬炎纶伸出手,淡淡道:“烧伤。”在右臂上,伤痕触目惊心。 几名兵士入内,处理帐篷里的烤猪、火堆。军医上了药,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如何?”军医刚出帐篷,便被人拉去角落,兴致勃勃地问,“里面什么战况?”此处围聚着不少人,自从得知帐篷里的大动静后,众将士各个都坐不住。 军医凝重道:“我给元帅上药,那姑娘背对着我,趴在元帅怀里,疑似睡着。但据我观察,她受了风寒,似乎正发着烧,此事元帅必已看出,但似无意让我给她诊治。” “那倒也不怪元帅,两人间有怨呢。” 邬炎纶闭上眼,臂上伤口泛疼,干扰着他的睡眠,又或因身边躺着人,是以不习惯,以致久久无法入睡。好不容易,他睡意朦胧时,偏偏一只冰凉的手摸来,伸入他的衣内。 登时他惊醒,目光凌厉如电闪雷鸣,直直投射过去,而后一声轻蔑嗤笑。他用二根手指夹住她的衣袖,轻轻一扯,把她的手拽了出去。 然而,她不屈不挠,又将双手伸入,嘴里含糊着:“冷,让我烤烤火……” 邬炎纶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是否魔怔了,竟容许她放肆,没有狠狠甩飞她。 一来二去,他的衣裳全被她扯开。 新鲜出炉的“人工热炕”,萧青棠趴在上面,得偿所愿,终于消停了。 邬炎纶复又闭上眼,数月行军打仗,近日攻城受降,确已有疲倦,此时困意上涌。 直到天微微亮时,轻轻声响、微微刺痛唤醒他。他睡意浓烈,斜斜扫去一眼,顿时瞳孔紧缩,因发现那个混账郡主在啃他。 她吧唧吧唧着小嘴,又舔又咬,在他的胸膛上作乱着,嘴里直咕哝:“烧猪排难吃,一点也不香。”须臾,她一口咬住小红果,又叨咕一句:“葡萄一点也不甜。” 邬炎纶黑了脸,把她的小脑袋推开,又重重弹去一指,硬邦邦道:“醒了么?”在冷硬的声音里,微含着一丝异样。 萧青棠痛醒了,迷糊着望去,便见面前一片蜜色肌肤,正是男人宽广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有些许杂乱的牙印。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急急撇开眼睛,小脸烧得赤红。 “烧猪排难吃?”邬炎纶似笑非笑道,“葡萄不甜?” 萧青棠窘迫,慌慌捂住脸,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顺着指缝小心翼翼望去。 “我饿了。”她小声解释,“你若想继续折磨我,便不能让我饿死了。” 但邬炎纶只“哼”了声,微微含有轻嘲,伸手把她拨到一侧,起身整理衣裳,便也不理会她,踏着沉稳的步调出了帐篷。 在临时搭建的训练场里,将士们早已在操练,昨夜虽有狂欢,但今日无一懈怠,全都遵守着军纪。 邬炎纶用了早饭,在四周查巡了番,直到路过训练场时停下。 几名将军正在对打,见他望来,顿时笑道:“元帅,有兴致么?” “好。”邬炎纶难得微笑。数月行军打仗,皆在运筹帷幄,倒让他有点手痒。 立时便有人递上武士服。军营里全是男人,他便也无顾忌,脱下衣裳便欲换上。 但在此刻,一道道怪异目光扫来,灼热而暧昧。 邬炎纶微疑,顺着他们的目光低下头,便见在自己的胸膛上,有几排细小的牙印。明显能看出,那是女儿家所留。 59.满怀屈辱的人质 细小的牙印, 留在如此暧昧的地方,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到底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几道窃窃私语声, 偷偷笑着, “元帅一贯正经, 真料不到在床帏上,竟如此放得开。” “那美人倒也泼辣……那可是元帅,居然仍敢咬。” 邬炎纶僵直着身, 面色变化多端,一阵红一阵青。那个混账郡主, 倒也真敢下口, 不怕磕坏了牙么?面对将士们的戏谑, 他莫名生了羞恼, 凶巴巴地瞪去。 但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眼神,此次却失了效,将士们半点不怕, 仍津津有味地打量着,点评着, 一致得出结论:“元帅, 小辣椒在宣示对您的主权呢!” “胡说八道!”邬炎纶斥道, 不知为何,心绪倒泛起涟漪。事已至此, 他自不会留下, 当即匆匆穿上衣服, 气势汹汹地甩袖而去,直奔主帐。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情意值+10。】 【“怨气值、情意值同时增加。”萧青棠啧啧出声,两只眼睛亮晶晶,“看来这头别扭熊,马上便要感受到……”】 【“被狐狸精支配的恐惧!”666气呼呼打断,“你说过不加戏的,别告诉我,昨夜你拿人家当热炕,今早拿人家当猪排啃、当葡萄舔,那是不、加、戏!”】 【萧青棠振振有词:“昨夜喝醉了湿透了,冷;今早发烧了,又饿又渴,迷迷糊糊的,能怪得了我么?”】 一见萧青棠,邬炎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问道:“谁给你备的战饭?” 萧青棠捧着热汤,手握一个馒头,睁着圆溜溜的眼,怯怯道:“我自己去打的,不久前有人传令开饭,我饿极了,便跟着帐篷口小哥哥一同去。”当时,她的衣服破了口,几番央求门口的守卫,才得了件歌伶的舞衣。 “来人,拿走。”邬炎纶冷冷道,“不做事,便想白吃白喝?从今往后,你编入军医队,照顾伤员、洗绷带、换药……先做最基本的,做好了才能吃饭。” 萧青棠低下头,放开汤碗与馒头,白嫩精致的小手攥着,默默起身,跟随着一名士兵离去。但在路过邬炎纶时,她顿了下步子,问道:“何时止?” 邬炎纶面容平静,毫不犹豫地道:“赵国签下投降国书,本帅会派军驻扎赵国,在处理各项事宜,班师回朝时,自然会放了你,此后恩怨两消。” “那谢过元帅。”萧青棠低低笑着,颊边溢出两个小酒窝。比起十年前,终归是她占了便宜,邬炎纶的报复,不及她当年百分之一。 在出帐篷时,她摇晃了下,外面艳阳流光溢彩,让她脑子更晕,昨夜至今未得诊治,风寒加重,整个人酸软无力,昏昏然毫无精神气。 邬炎纶回身望去,瞧着这一幕,目光晦暗不明。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5。】 药味浓烈扑鼻,萧青棠忍不住轻咳,溢出了一层泪雾,跟着士兵去寻军医。 “你不懂药理罢?”一名白胡子老人问道,“那先去洗绷带。”他自然能看出,面前这位姑娘染病,但据昨夜另一名军医的经验,此事不理会为好。 须臾,萧青棠换上了军衣,抱着一个小竹篓,里面装满了脏乱的绷带,拖着沉重的身子,前去河边清洗。绷带上染血,又有药汁,极为难洗。 “姑娘,抹些草灰粉,双手抓着搓……”有热心的士兵教她。 “谢谢。”萧青棠勉强浅笑。她身染重病,且此前锦衣玉食、身娇体贵,被艳阳照得大汗淋漓,不到片刻便晕厥过去。 彼时,邬炎纶正与使臣商议,商决签订受降日期时,一名亲卫前来禀报:“元帅,永乐郡主晕倒,军医询问是否医治?” 邬炎纶默了阵,语气冷硬无情:“不必,让她自力更生,若挨不下去也是她的命。” 萧青棠醒来时,脑里一片昏沉,喉咙发干灼烫,望着已近黄昏的天色,嘶哑着声问道:“有人吗?”但无人回应,她勉强爬起来,依旧身在河边,周围是脏乱的绷带。 没有人在乎她,亦无人理会她。 萧青棠跪坐着,泪珠滚滚而落,继续清洗绷带。夕阳已落,晚霞已散,她孤零零地坐在河边,重复着清洗动作。 【“你输了,”666幸灾乐祸道,“邬炎纶没有心软。”】 【萧青棠撇嘴,磨牙道:“不愧是行军打仗的,心肠够冷硬。”她忽又贼兮兮笑着,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莫慌,我有后招,不信驯服不了这头别扭熊。”】 【“别加戏!”666急急提醒,“按这般下去,他的怨气值会散的,你可别乱来!”】 萧青棠洗洗歇歇,终赶在戌时前,清洗完了一竹篓绷带,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仰天栽倒。她艰难回去后,拦住一名军医,恳求道:“能不能不洗绷带,我学习药理,给人换药止血,做些轻松的活。” 她说得可怜巴巴,特意伸出了手,让军医看她手上的泡。往日娇生惯养,清洗半日绷带,便磨出了一手血泡。 “也罢。”军医于心不忍,“正巧元帅手上烧伤,你去替他换药,倘若元帅别无二话,你往后便做个小药童,不干粗活。” 萧青棠登时笑盈满面,福了福身表示感谢。在军医教她换药,又嘱咐几句后,她便背着小药箱,怀着忐忑的心绪,前往主帐。 她到主帐时,赵国使臣仍在,正在与邬炎纶商谈。 萧青棠默默进去,那二人的目光全望来。她低着脑袋,跪坐在邬炎纶身侧,自顾自打开小药箱,低低道:“元帅,手。” 赵国使臣面色复杂,望着此刻落魄的她,幽幽叹息。 邬炎纶抿唇不语,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上面全是血泡,在白嫩的肌肤上,触目惊心。他移开眼,微抬了下手臂。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 萧青棠头昏眼花,脑袋里恍惚空白,给他缓缓解下绷带,又轻轻擦上伤药,再重新换好绷带,动作温柔细致。须臾,她小声道:“元帅,已妥。” 邬炎纶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略及她的手,在上面停顿了下,似漫不经心道:“有人欺负你了?军中有明令,不准私下斗殴、欺凌。” “不是的。”萧青棠急忙解释,猛眨一下眼清清神,但脑袋里更晕,面前的邬炎纶似在不断晃着,“是我从来没做粗活,洗了半日的绷带,便磨出了血泡。” 话落,她眼前一黑,便觉万物旋转,软软倒在邬炎纶怀里。 60.满怀屈辱的人质 邬炎纶怔了怔, 面色微有异样,在怀里, 女子面红如潮, 已然昏厥过去。 他探了探她的额头, 见其上滚烫, 不由得皱了下眉。 萧青棠低吟一声,轻轻蹭了蹭他,好似安心了般, 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这就是你的后招?”666咬牙切齿,“我已经屏蔽了你的痛觉, 你乖乖去洗绷带, 消除他的怨气值便行, 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 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收视率,剧情太平淡, 没人会看。”萧青棠据理力争,“难道你妄想着观众花钱买vip, 就为了看我每天洗绷带?”】 【“……”666一时无言以对, 半晌才无奈道, “作死多了,总会翻车的。”】 【“莫慌, ”萧青棠笑吟吟道, “一切尽在掌控中。”】 【666默了阵, 忍不住提醒:“在上两个世界,你也说过这句话。”】 “赵使,今日到此为止,余下事明日再行商议。”邬炎纶语调平缓,目光落在萧青棠的手上,沉沉看了会,又转移到她的脸上,眸色深沉复杂。 他已说过,让她自生自灭,若能挨下去,从此恩怨两消。 “元帅,外使告辞。”赵国使臣恭敬拜道,倒退着出帐篷。 邬炎纶端坐着,面容冷静威严,细细看着两国条约,倒也不在意萧青棠枕着他。夜已深,烛火摇曳着,微有凉风吹入,他轻闪了下目光,拿起身侧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 她全身滚烫,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软软地蜷缩着,一动不动,孱弱而可怜。 邬炎纶顿了顿目光,复又看着国书,但似有失神,久久不曾翻页。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2。】 【“我估摸着,他在犹豫,要不要救我。”萧青棠眉飞色舞,“虽则,我没有存勾引他的心思,但耐不住我妩媚勾人,让他心神荡漾。”】 【“可惜。”她垮下脸,嗷呜道,“可惜我和他体型不合,这货太高太壮。”】 忽的,邬炎纶轻叹,扬声道:“传军医。” 军医匆匆来时,萧青棠仍旧昏睡着,小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身上盖着一层棉絮。 “见过元帅。”军医拱手拜道。 邬炎纶颔首,摸入棉絮内,拿出萧青棠一只手,淡淡道:“把脉。” 军医拿住她的手腕,细细一把,面色微变了变,似惊愕无措,便又认真去观察,几番把脉求证,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邬炎纶心疑,语调微扬:“何事不可对人言?” “回元帅,姑娘的脉象……”军医皱着眉,艰难吐出一句话,“是喜脉,她已有两个月身孕。” 邬炎纶怔住,目光颤了颤。 【叮咚!邬炎纶情意值-17。当前情意值0!】 【“这娃,当真是坚固,誓要与我缠绵到地老天荒!”萧青棠嘀嘀咕咕。】 【666幸灾乐祸道:“弄巧成拙了罢?”】 【“莫慌,尚未脱离掌控。”萧青棠笑脸盈盈,“反正我没打算勾引邬炎纶,他爱与不爱,与我都无关。我要的是收视率,只求剧情刺激如过山车般。”】 【然而,她的笑容没维持一秒。】 【叮咚!触发支线剧情:风流郡主俏元帅;强制任务要求:攻略邬炎纶。】 【萧青棠:“……”】 【666笑得直不起腰。】 【“6啊,邬炎纶爱上我的可能性,有多大?”萧青棠虚心请教。】 【“不知你怀孕前,尚有可能,得知你怀孕后,绝无可能。”666笑眯眯,“不要小觑一个男人的自制力,尤其是在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男人。”】 【萧青棠摸了摸下巴,仔细思量一番,又比了个萌萌哒的剪刀手,“那可不一定哦!”】 “带她回去医治。”邬炎纶微含着怒意道,但在顷刻间,又换了一句,“不必了,她既已怀孕,本帅也不便再报复她,省得出现一尸两命的局面。” 军医小心问道:“元帅的意思是……” “送她回赵国皇城。”邬炎纶漠然道,忽而忆起,昨夜她亲吻他、夜间缠着他、今早晨咬他的那几幕,在刹那间,目光似海底暗流跌宕起伏,“不必了,扔出军营便可。”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20。】 “这……”军医迟疑,但一见他冷冷望来,心徒然一寒,忙应承下来。 恰在此时,萧青棠悠悠转醒,睁着迷茫的双眼,呆乎乎问道:“怎么了?”她烧得迷迷糊糊,尚未搞清楚状况。 “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军医坦白。 萧青棠一怔,脑海里嗡嗡作响,似有惊雷阵阵,炸得她直欲昏厥。她脸上血色尽去,惨白如雪,眼泪瞬间滚出,失控道:“不可能的,不是的……”她疯了一般,挣扎着起身,奈何大病在身,软绵绵地毫无气力,只扫落了几案上笔墨纸砚。 “够了,疯什么?”邬炎纶冷漠道,到底顾忌她有孕在身,不曾动用蛮力,只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永乐郡主,别挑战我的耐心。” 萧青棠泪流满面,痛苦地、黯然地,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瘫软下去。 邬炎纶收回手,犹似在俯视一般地看她,须臾才问道:“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实则不必问,看她的神情,他便能猜出一二。 萧青棠瑟缩了下,全身都在颤抖,死死咬着唇,直到鲜血淋漓。 “他是谁?”邬炎纶低沉问道。 萧青棠不回答,只颤抖着,默默流泪。 邬炎纶冷睨着她,等了会,复又问道:“那人是谁?” “当今圣上。”萧青棠终于回应,发抖的声音里,含着丝丝恨意,“便因为他不准,我才至今未许人家。我不肯,他为逼我就范,萧王府才会急速衰落。” 邬炎纶沉默少顷,吩咐道:“军医,送她回去休息,医治照顾她。” “谢谢。”萧青棠由衷道,勉强站起身,福了福身,便同白胡子军医出了帐篷。 几盏油灯上,跳跃着簇簇火苗。邬炎纶静坐许久,有点心烦意乱。在这十年里,萧青棠的处境,他略有耳闻,倘若她顺从了赵皇,萧王府便不会败落,她亦不至于如此凄凉。 说到底,是她遵守本心,不贪慕、不屈服于权势。 “来人,”邬炎纶沉沉开口,目光锐利含霜,“快马拦截赵使,便道本帅再追加一个条件,令当今赵皇退位,至于新皇,由他们自行商定谁继任,若不服从,本帅亲率三军与他讲道理。” 61.满怀屈辱的人质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2, 情意值+20。】 “十年间,人会有如斯变化?”邬炎纶轻语。对于有气节的女子, 他一贯极为欣赏, 十年前的萧青棠刁蛮狠辣, 但十年后的她, 却让他欣赏。 “让吾皇退位?”赵国使臣大惊失色,哆嗦着嘴问道,“条约已定, 元帅为何强人所难,加上如此无礼的条件?” 让赵皇退位?这个条件, 未免也太过分! “末将只传达元帅的指令, 倘若赵使有异议, 可回军营与元帅洽谈。”亲卫抱拳道, 便翻身上马,驾马飞快离去。 月下树影重重,赵国使臣呆立许久, 才苦着脸吩咐道:“回城。”凭他的能力,决计无法阻拦邬炎纶, 此事只能上报, 由陛下定夺, 但愿不会又生波澜。 萧青棠昏睡了几日,整个人晕乎乎, 偶尔间醒来, 亦是恍惚迷糊的。由白胡子军医医治她, 因她是女儿家,留在军营多有不便,是以在病情有起色时,邬炎纶便下令送她出军营,在一家农户里养病。 “姑娘,我们走罢。”白胡子军医催促道,“元帅已吩咐,让我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萧青棠咳了几声,脸上有几分红晕,容色病态憔悴,沙哑着声音道:“我想去主帐,向元帅真诚道谢。” “不必了。”白胡子军医回道,“元帅言称,念在你有身孕的份上,不再为难你,你养好病后便可离去,此后不复相见。” 萧青棠低头问道:“恩怨一并消散?” “恕我直言,姑娘昔日所为太可恨。”白胡子军医严肃道,“元帅有大量,不与你清算往事,但不代表一切烟消云散。” 萧青棠摇晃着站起,正色道:“那么,我必去主帐,向元帅道谢,再道歉。” “不必。”白胡子军医皱眉,目光已有严厉,“姑娘的道谢、道歉,元帅不在意。” 【“让你作死。”666抱怨道,“如今倒好,怨气值不散,情意值不增,他又不准你靠近,你无能为力。”】 【萧青棠恨得牙痒痒,“这头别扭熊,都为了我去逼迫赵皇退位,还端着高姿态,居然不容许我近身,这是在逼我出绝招!”】 【666一抖,忽然又有不详的预感。】 “我明白。”萧青棠失落道,同军医出了帐篷后,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几日大病,身子瘦了一圈,越发纤细苗条。她忽然跪下,对准主帐的方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抬头时,眼眶盈满了泪,神情哀婉。 在帐篷四周,将士们的目光扫来,虽有惊异,但只匆匆一看,便收回了目光。 此事虽不大,但依旧传入邬炎纶的耳。他闻言只沉默着,手指敲在几案上。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 “元帅,赵国国君驾到。”帐篷外,一名亲卫禀道,“此刻正在军营外。” 邬炎纶眉目从容坚毅,端正坐着,威严道:“请他入内。”对方虽是一国国君,但如今的他,倒也不必亲自去迎。 彼时,在白胡子军医的带领下,萧青棠正往外走去,恰在军营门口,撞上了被拥簇着入内的赵皇。此刻他愁容满面,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暗淡不少。 “青棠。”在刹那间,赵皇脸色复杂。这个绝艳的女子,他肖想已有十几年,奈何一直未能如愿,而今她入燕国军营,他便再无机会,“你近日可好?” 但萧青棠惊恐万分,直直踉跄后退,一下子摔倒在地,吓得脸色雪白,惶惶无措。 “青棠……”赵皇惊愕,下意识去扶她,但见她猛然瞪大眼、尖声惊叫,不由得停下脚步,尴尬地僵直着身躯,“你怎么了?” 他心有愧疚。当日,他为了皇位,才会贬她为奴,把她送给昔日的仇敌。他估摸,是她近日太受罪,才会得了失心疯。 “元帅,姑娘在军营口……”不多时,便有守卫前来禀报,“她似与赵皇有干戈。” 邬炎纶二话不说,起身大步流星而去。他到时,萧青棠正颤栗着,巴掌大的脸上,两只眼睛红彤彤,泪水涟涟。 “元帅!”将士们抱拳道。 闻言,萧青棠立即望去,泪眼朦胧间,忽然迸发出璀璨光辉,亮晶晶的,像是突然燃起了人生希望。 那般期盼的目光,那样开心的容色,邬炎纶怔了怔,见她飞奔而来,便下意识地伸出手,容许她扑入他怀里。 萧青棠哽咽着,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角,像是生怕他离去似的,手指捏得发白。前些日,她都极怕他,但此时此刻,她唯一能信的,也只剩下他。 那高大强壮的身躯,给了她极大安全感。 什么时候,她对他如此信任了,竟在恐慌绝望时,冲入他怀里?邬炎纶低头看她,目光里似有水波涌动,晕开层层涟漪。 【叮咚!邬炎纶情意值+5。】 赵皇懵圈。情况不对啊!她不该怕邬炎纶么,怎么主动投怀送抱,却怕他至此? “赵皇,幸甚相会。”邬炎纶冷漠道,那投射而去的目光里,夹杂着丝丝寒意。 “邬,邬元帅。”赵皇声音微颤,竭力镇定下去。他分明年长于邬炎纶,更是九五至尊,怎能被对方吓到? 但邬炎纶那目光,的确好可怕! 赵皇稳了稳心神,正色道:“邬元帅,朕此番前来,是为了……” 然而,邬炎纶强硬打断道:“不容商量。” 赵皇皱眉,微怒道:“朕不明白,前些日分明已谈妥,为何临时变卦?朕不意劳民伤财再生战乱,是以才投降于燕。莫非邬元帅以为,赵国已无一战之力?” “要么退位,要么开战。”邬炎纶平静道,揽着怀里的女子,缓缓道出的话,字字似重若万钧,“给你一日时间思量。” “哼!”赵皇大怒,再也拉不下脸面,猛一甩袖而去,随行的侍卫一同涌离。 将士们惊奇不已,偷偷摸摸的目光扫去,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怎能不瞧个够? 莫名的,邬炎纶心有不自在,凶巴巴地扫视了圈,逼退了将士们的目光,才沉着脸冷冷问道:“抱够了么?” “嗯~”那轻轻的一声,蕴着浓浓鼻音,软软糯糯的,尾音上扬微带着卷,让人心痒痒的。萧青棠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里蒙了层泪,看上去尤为惹人怜惜。 邬炎纶目光一暗,心绪如潮涌,血气热浪滚滚,但顷刻间又复清明。不可否认,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情动了。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5。】 62.满怀屈辱的人质 那一句冷斥, 让萧青棠心颤。她下意识后退几步,低着小脑袋, 乖乖的、软软的, 像只可爱的小白熊。 莫名的, 邬炎纶想去揉几下, 但那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地制止了他。他并没有忘记,在十年前, 面前的女子是如何折辱他的。 不予她计较,是因她病、孕在身, 而他不屑欺凌弱小, 又因她秉性与十年前截然不同, 才放弃去报复她, 但那不代表忘却与原谅。 刚刚的他,对她动了念?大约是他该成亲了,数年行军打仗, 如今当思量终身大事,此次回京, 便物色一门亲事罢。 【666堆着满脸幽怨, “我代表赵皇给你点个赞, 忠心感谢你扣的一口大黑锅。”】 【“我也无法,只怪娃太粘人。”萧青棠无奈道, “未出阁的姑娘怀孕, 不是件好听的事, 难道告诉邬炎纶,是我浪出来的娃?权衡下,由赵皇背锅最合理。”】 【“但你做得太过,居然催眠自己,暗示是赵皇强迫了你。”666斜眼瞪去,“害人家丢了皇位,你不怕遭报应么?”】 【萧青棠捧着脸,笑靥如花,眨着星星眼,“卖惨,是永不过时的套路。”】 “送她出军营。”邬炎纶语气冷硬,目光略及萧青棠,稍微停顿了下,便毫不留恋地离去,“她病好之日,你便可回营。与她有关的事,你全权拿主意,不必再禀报我。” 白胡子军医抱拳道:“是,元帅。” “等等。”萧青棠轻唤道,追上前两步,欲言又止,“圣上,他,他……”让今日一吓,她实在是怕,倘若被赵皇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邬炎纶停下步,回身俯视而下,恰如天上星月,高贵不可攀,平静道:“我已追加条件,喝令赵皇退位,会有新皇继位的,你不必再怕。” “啊?”萧青棠震惊,呆呆发傻,“为什么?是因为……”她心绪起伏,热潮滚滚。 邬炎纶似乎笑了下,蕴含着丝丝戏谑,让她脸上一热。他低下些身,在她耳侧淡淡道:“于公,赵皇退位后,为了登上皇位,继位者必会真心投诚我,此对我燕国有利;于私,我不喜欢赵皇的做派,用权势与力量强迫女子,此种行径,我为之不耻。” 他虽与她有旧怨,但一码归一码,不会违背本性坐看她受辱。 萧青棠轻颤目光,怔怔地望着,直到他走远不见,才收回目光。 【“看,任你使尽万般手段,人家意志力坚定,不为所动,坚决不让你近身。”666幸灾乐祸,“我早说了,作死没有好处的。”】 【“莫慌,”萧青棠眉飞色舞,亮了亮小虎牙,“他情意值到了30,我打赌,不出十日,他必然会问及我,只要白胡子军医不归队,他便知我病入膏肓,会来看我的。”】 一、二、三……八、九、十…… 时间飞快,转眼二十日过去。此间,邬炎纶态度强硬,赵皇在迫于无奈下,宣布退位让贤,由二十三岁的太子继位。新皇性软且亲近燕国,两国关系缓和下去。 邬炎纶调兵驻扎,派遣大臣入赵国庙堂,又处理了诸番事宜,成堆成堆的文件摆在几案上,事关重大必得一一过目,是以常常挑灯夜看,甚少有休息时。 【“一定是他太忙,才会忘了我。”萧青棠不死心,“你看,文件摆满了桌。”】 【666笑得和招财猫似的。】 又十日过去,诸事已毕。邬炎纶饭后睡下,足足三天两夜才醒,醒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班师回朝。 命令下达后,大军拔营,飞快整理行囊,全神待命着。便在启程前一刻,医务军派人回禀:“元帅,徐陌军医尚未归队。” 那徐陌,正是白胡子军医,被派去照顾萧青棠。 邬炎纶微有惊讶,问道:“一个月了,单单只风寒,永乐郡主仍未痊愈?”他目光轻闪,莫非,是她打掉了腹中胎儿,才会休养至今? 但医务军的回话,否定了他的猜测:“病情反复,时好时坏,约摸是郡主身子弱,小病拖成了大病,如今缠绵榻上,憔悴苦楚,几乎都无法起身。” 邬炎纶蹙眉沉吟,须臾才平静道:“既如此,徐医便留下继续照顾她。留些药材与银两,再给徐医派十名亲卫,以便到时护送他回国。” “启程!”他翻身上马,长长的披风划出优美弧度,平整地铺在马背上,高大俊朗的身姿,端端正正坐着,英姿伟岸,让人忍不住臣服。 大军浩浩荡荡,一路西行回燕。 【“人走了,回国了,别抱希望了。”666没好气道,“原本,若你不作死,乖乖去洗绷带,如今怨气值已消,高高兴兴完成任务,解冻奖励了。”】 【“别说了。”萧青棠捂住胸口,心痛到难以呼吸,“后悔得脸都青了。”】 【666小声叨咕几句,又抱怨道:“如今咋办?我提醒你一句,要么他怨气值升到顶点,要么降到零点,否则直到他死亡后,你才能脱离这个世界。”说着说着,他捂嘴偷笑,按邬炎纶的体格,至少能活到八/九十,渣宿主会等到抓狂的。】 【“你的意思是……”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在已明确无法完成任务,亦无法失败任务的情况下,我还有一条出路,那便是去杀了他?”】 【666瞪大了眼,一脸惊恐。】 【“算了,我还是心太软,虐身虐心便罢了,不能你死我活。”萧青棠叹道,“而且,作为一名优秀的主播,我得为观众考虑,剧情刺激便好,不能太凶残太血腥。”】 “徐伯伯,燕军启程了?”萧青棠躺在病榻上,偶然间,听两名兵士谈论此事,怔怔发了会呆,勉强开口问道,“都怪我,害你们不能回国。” 白胡子军医呵呵笑着:“无妨,你养好病才是主要的。” “我这病反复,不知何时好,不如我们也上路回燕,途中慢慢医治,正巧,我在赵国待不下去,也可去燕国谋生。”萧青棠温婉笑着,“两全其美。” 白胡子军医思量片刻,与几名兵士相商,众人一票通过。 行程很慢,直到三个月后,他们才回了燕国皇都,而燕军提前两个月便已回朝。 彼时恰逢年关,皇宫于除夕夜设宴。各府贵女精心打扮,兴奋地期盼着,因有消息称,三王爷有意成家,会在晚宴上择一位贵女为妻。 天下兵马大元帅,战神邬炎纶,哪个闺阁少女没怀春过? 63.满怀屈辱的人质 “王爷, 各府送上的名册。”仆人禀道。 邬炎纶随意翻着,便觉画中女子虽容貌不一, 但美得一般无二, 全是温婉贤淑、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他失了兴致, 随口问道:“武将世家呢, 没有姑娘适龄?” “倒有一人。”仆人低低笑着,“但这位将门小姐不擅诗书,整日舞刀弄枪, 秉性洒脱狂放似男儿,京城无人敢娶。” 邬炎纶语调温和:“除夕晚宴上, 我会会她。” 仆人为难道:“王爷, 小的听闻, 那位小姐性傲, 言道天下男儿不过尔尔,且如今已二十七,比王爷大上三个月。最主要的, 是她常年舞刀弄枪,身子强健着, 虎背熊腰, 毫无, 毫无……” “无妨,去安排罢。”邬炎纶平静道。此时此刻, 不知何故, 在时隔四个月后, 他又想起了萧青棠,她的面容一闪而过。 【“不声不响的,便跑去成亲,这头熊……”萧青棠挥了挥拳头,目光贼亮贼亮的,“他激起了我的斗志,我不信驯服不住他!”】 【666斜睨而来,张口便是吐槽:“你一个孕妇,别去祸害良家妇男。”】 【“不要提孕妇。你见过哪个孕妇,孕期永远是两个月的?”萧青棠磨牙,望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苦着脸嗷呜道,“我怀疑那娃化成了怨念,缠在我身上。”】 【666沉吟道:“倒也有可能。我百般查探,甚至向主系统申请,但得出的答案一致,你并未怀孕……”】 白胡子军医困惑不解:“你的脉,分明是有孕,但数月过去,依然是两月孕期,我从未见过此等疑难杂症……” 相比他,萧青棠倒是洒脱笑道:“我风寒已愈,如今身子亦算健朗,应当也无碍,倘若真有事,那也是我的命。” 路途几个月,萧青棠病情好转,回了京城便已好全,便与白胡子军医告别,孤身一人没入人海里。 数月的相处,一行人多少有感情。她临行前,白胡子军医给她一百两盘缠,嘱咐她万事小心,倘若有麻烦,可去寻他。 恰逢宫里缺宫女,急需补充。萧青棠暗暗盘算,孤身在外多有不便,且也不安全,如今又无处可去,不如暂时入宫,待有了安身去处,再做打算。 “嬷嬷,给。”用了五十两,躲过了验身、查户籍诸事,萧青棠得到入宫名额,同几十名小宫女一起,从偏门进入皇宫。 一路上,小宫女们东张西望,唯有萧青棠因司空见惯,是以目不斜视,倒赢得管事嬷嬷的赞赏,又逢除夕晚宴上缺人,便安排她去御膳厨房做些烧水的活。 “这是你的宫女牌,日日挂在腰间不得摘下。”嬷嬷谆谆教诲,四顾看去,又悄悄递上一物,压低声音道,“帮你伪造的户籍合符,收好莫丢了。” 萧青棠由衷感谢道:“谢谢嬷嬷。” 除夕已至,宫里愈发热闹。她在御膳厨房煮水,整日紧张忙活着,额间布上一层细细汗珠。恰逢宫女红苕肚子疼,无法上殿做事,便私下央求她去。 “你帮我一回,”红苕捂住肚子,焦急道,“倘若让嬷嬷知晓,会怪罪我的,咱们调个位,神不知鬼不觉。” 她又耍赖道:“都怪你,拿了一盘葡萄来,害我吃坏了肚子,才干不了活。” “我又没有让你吃,是你自己馋嘴。”萧青棠无奈下,只能应允。 【666没好气道:“你分明是故意的,知她馋嘴,便弄了盘葡萄,大冬日的,那肚子能不疼么?”】 【“嘘~小声点。”萧青棠笑盈盈,“为了去殿上,和那头熊久别重逢,我容易么?”】 红苕匆匆教些规矩,便拿着手纸离去。 萧青棠临危受命,换上她的宫女衣裳,紧紧端着玉盘,低着脑袋跟着嬷嬷,十二名小宫女鱼贯而入,又分散而开,给贵人们送上菜肴。 彼时在大殿中央,有一名强壮的女子,手持一把长剑,俏生生而立,拜道:“三王爷,小女子献丑了。” 她目光清亮,剑光含霜,挽了一个剑花,长裙飞扬,剑上寒光烁烁,一套剑舞刚柔结合,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 邬炎纶端坐着,面色沉静威严,颇具气势。他目不转睛看着,似有几分赞赏,偶尔间,举杯饮了一口酒。 此女倒灵慧,他对她较为满意。 萧青棠低着头缓缓蹲下。在他身侧伺候的宫女们,便自玉盘上端下菜肴,轻轻摆在小木桌上。在离去时,她悄悄抬头,看了看他英俊的侧颜,才复又低头准备退下。 “三王爷,小心哦。”恰在此刻,那舞剑的将门小姐轻笑,倒有几分俏皮,几个箭步上前,长剑不偏不倚,直指邬炎纶。 萧青棠心脏骤停,想也不想,便舍身挡在邬炎纶的前面,小脸微微发白。 突发的变局,让邬炎纶微怔。他往后一拉她,右手迅如闪电,夹住了那冷剑,锐利剑尖闪着寒芒,剑身在他手里稳稳的。 将门小姐笑盈满面,便欲抽回剑。 但此时,邬炎纶忽转动手指,让剑身弯折到极致。在他猛地松开手后,那剑身弹出朝她横劈而去,她急忙往后仰去,彼时只觉手腕酸软,手里的长剑便已被夺。 “王爷武艺非凡,小女子甘拜下风。”将门小姐直直下跪,干脆而利落,大眼里闪烁着几分异彩。 对面,桃花眼男人惊愕道:“元帅,她……” 邬炎纶方才得空,偏头一看,见替他挡剑,又让他护在怀里的人,竟然是萧青棠!他久久不语,目光晦暗不明,一时间,整个大殿静下去,气氛诡异而肃穆。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6,情意值+8。】 “你为何在此?”他沉沉问道,眼神锐利迫人。 萧青棠似有惊惶,飞快看他一眼,小声道:“在此谋生。” “谋生?”邬炎纶似笑非笑道,显然不信她的说辞,“到燕国皇宫谋生?本王以为,你自问有愧,躲我还来不及呢。” “那,倘若我言道……”萧青棠脸色黯然,须臾又鼓起勇气,小声地期盼地问,“倘若我入宫,是为了见你,你是否更不信?” 邬炎纶本欲嗤笑,但脑里忽然忆起,在军营门口时,她曾在恐慌下扑入他的怀里,便又咽下反驳的话,目光沉沉,只问道:“刚刚为何替我挡剑?” 萧青棠犹豫了下,回道:“是本能。”她有点羞赧,脸蛋微红,“我倒忘了,凭你的能力,哪里需要我多事。” 64.满怀屈辱的人质 那一句“本能”……邬炎纶心潮微动, 但顷刻间又复平静,淡淡道:“你的确多事。”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 情意值+2。】 顿时, 萧青棠脸色黯然, 心有些许尴尬, 端起玉盘起身离开,低低开口:“元帅,奴婢先退下了。” 但邬炎纶拉住了她的手。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略富有侵略性,沉沉地扫在她的脸上, 似笑非笑道:“留下罢, 替我斟酒。” 萧青棠默了默, 乖巧道:“奴婢遵命。” 邬炎纶目光暗了暗, 指肚轻抚过酒杯,望向她时,有几分探究。仅仅十年, 便能让一人有如此改变?他一直抱有疑心,原本无意再与她周旋, 奈何她又撞上来。 也罢, 回京后正巧无趣, 他便陪她玩上几局。 “从赵国追到燕国,此番情意, 本王尤为感动。”邬炎纶轻声道, 面庞上浮现出几分戏谑, 一字一顿若惊雷,炸响在她的耳侧,“你心悦我?” “不,不是的!”萧青棠慌慌张张道,脸白了又红,手足无措。 邬炎纶犹似未闻,漫不经心道:“本王记得在十年前,你砍人的剑术不错,恰恰严小姐亦擅此道,不如你们比试一番。倘若你赢了,本王娶你为妻,如何?” 满场哗然,堂堂战神,燕国最尊贵的男人,竟开口娶一个奴婢? “王爷,那若小女子赢了呢?”彼时,那将门小姐言笑晏晏,单膝跪下,大眼明亮璀璨,似是流光溢彩的珍珠,“小女子别无所求,只希望与她相同待遇!” 众人又是哗然,窃窃私语,暗叹那不愧是将门虎女,行事大胆且率直。 邬炎纶爽朗应道:“好!” “你会希望我赢?”萧青棠认真问道。比武毫无意义,重点在他的心意。 邬炎纶敛去笑,容色淡然闲适,缓缓道:“我只希望你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萧青棠喃喃道,目光几番变幻。她有几斤几两,他不清楚么?在十年前,她哪里会剑术,不过是拿着剑装模作样,其主要目的便是为虐待他。 她双手拿起剑,一脸戒备的,注视着前面的将门小姐。也罢,既是她十年前欠他的,如今便当是还给他。 在满场目光的注视下,萧青棠握着剑,勇猛地冲了上去。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虽气势汹汹,但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将门小姐踢飞。 她重重摔在地上,却毫不气馁,好似察觉不到痛意般,又一次主动进攻。 结果毫无意外。萧青棠头昏眼花,五脏被震得发痛,手臂亦被割伤,但依旧顽强地,一次又一次进攻,一次又一次摔飞,浑身血迹斑斑,口鼻直溢血。 “你认输啊,你已经输了!”那将门小姐心有不忍,扬高了声音。 萧青棠虚弱笑着,鲜血滴滴而落,身子摇摇晃晃地,喃喃道:“不够啊……”十年前的债,她偿还得不够。她断断续续道:“我没有输,也不会认输……” 不够啊……邬炎纶瞳孔微缩,面色已沉下,手紧握着酒杯,杯上布满裂痕。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2。】 萧青棠持剑而立,眼前视线已模糊,耳里嗡嗡直响,额头磕破,鲜血蜿蜒而下,留下几条痕迹,颇有几分狰狞的味道。她蹒跚着,踉跄着,又一次冲去。 已分不清多少次,她重复着站起又摔倒,身体早已麻木,鲜血流入眼里,眼前是一片血色世界,唯有心里的声音,在一遍遍提醒着她:不够啊,还不够啊…… 全场静默,不少人撇开眼,不忍再看下去。那女子全身是伤,鲜血淋漓,几乎化作了一个血人,染红了地面,凄惨而又骇人,让人不忍目睹。 终于,萧青棠重重摔下,倒在了血泊里,久久不曾站起。便在所有人以为她昏厥时,她轻轻动了下手臂,以顽强的毅力,挣扎着站起来,期间几度摔回去。 将门小姐怔怔然,猛然退后几步,俏脸惨白着,惊惶道:“我、我认输……”话落,她一把扔掉长剑,匆匆跑回父母身边。 萧青棠早已力竭,但凭着满腔执念,才能一次次站起,此刻得偿所愿,便瘫软下去,弯曲着躺在地上,目光已失去焦距,茫然地搜寻着,直到一双手伸来,把她抱在怀里。 那熟悉的安全感,令她微微翘着唇,安心地昏迷过去。 这一幕,刺痛了邬炎纶的眼。他喝道:“太医!”那一贯从容冷静的面庞上,罕见地显露出几分慌乱,竟顾不上等太医来,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拔腿便往太医院跑去。 场中一阵骚乱,众人纷纷起身,急忙跟随出去,但一出大殿,哪里还能看见他的影? 耳畔风声呼呼,邬炎纶满腔忧急,用力地紧紧搂着她,偶尔间低头,便见她苍白染血的脸,那微弱的呼吸,像是风中残火,随时会灭掉。 悔意铺天盖地涌来,他为什么,要试探她?十年前,她折辱过他,但从不曾伤及到他的命,但今日她还他的,却让她性命垂危。 他该制止的,早便该阻止,但在当时,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出尔反尔,况且在他内心深处,不知是盼她能坚持下去,还是希望她放弃。 “萧青棠,你欠我的,至今尚未还清,我不准你死!”邬炎纶低低喝了句,但那看似严厉的声音,实则毫无威慑力,反倒有了一丝恳求。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2,情意值+15。】 在太医远,有三名太医留守,一见他冲来,全都呆若木鸡,正欲上前行礼时,便听他吼了一句:“速救她!” 三名太医立即忙活,各自分工着,或诊脉,或处理伤口,或吩咐人准备药物。 邬炎纶呆立在床前,面容沉寂而压抑,许久才问了句:“伤势如何?” “回禀王爷,初步诊断,伤及肺腑,失血过多,有几处骨折。”太医恭敬回道,“这位宫女很虚弱,体质本就娇弱,且有孕在身,如此伤势,怕是……” 邬炎纶重重闭了下眼,沉沉道:“尽全力医治她,救活了她,本王许你们一诺,可提任何事!”原本见她平坦的小腹,他以为她腹中胎儿已掉,却不料,不料…… 有孕在身,却去与人拼斗,弄出一身伤,她当真不要命了么?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20,情意值+10。】 “谢王爷,臣必当竭尽全力!”三名太医忙拜道。有邬炎纶一诺,前途不可限量。 65.满怀屈辱的人质 邬炎纶一直待在皇宫里, 陪伴在床前,累了困了, 便倚着柱打个盹, 几日下去, 整个人憔悴不少, 眉宇间皆是倦意。 床榻上,萧青棠虚弱地睡着,安静、乖巧一动不动, 犹似一座玉雕,毫无生气。 接连三日过去, 几名太医日夜不眠, 拼上了全力, 才堪堪保住她一条命。 萧青棠昏昏沉沉, 身子痛得似散架了,意识亦恍恍惚惚,睡时比醒时多。她偶尔迷糊醒时, 瞧着床前人影绰绰,便艰难动了动手指, 立即便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闭上眼安心浅笑, 攥着他一根手指, 复又昏睡过去。 邬炎纶眼眶微热,喉咙里有些酸涩, 任她握着他的手指, 蹲坐在床前, 久久维持着一个动作,凝望着她。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3。】 “王爷,姑娘此前病重,本已大伤元气,入宫后又受重伤……”几名太医为难道。 邬炎纶面色微沉,目光颤了颤,须臾冷静道:“有话,但说无妨。” “姑娘伤了根本,五脏俱损,纵然此番救下,她亦虚弱不堪,缠绵病榻上……”太医小心翼翼回禀,“怕是,怕是难活长久。” 邬炎纶全身僵住,便觉血液冻结,整颗心冷却,片刻后才缓缓放软,面上情绪复杂,沉沉道:“尽全力,延长她的寿命。”他轻轻地,抚上她的面庞。 纵然有十年仇怨在,但他从不曾想过,去要她的命。怎会闹至如斯境地?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2。】 几名太医愕然看到,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元帅,令列国闻风丧胆的强悍战神,那伸出的手,在微微颤着。 他们蓦然发现,原来百胜无一败,在世人眼里犹如天神一般的三王爷,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人,是可以打败的。 人,无欲则刚,而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也相当于,有了弱点,再不复刚强。 半个月过去,每日补品养着,名贵的药喝着,萧青棠气血充沛,脸蛋已桃红,常常会坐起看些书,与人说些话。 但在她清醒后,邬炎纶却避而不见。 【“他又别扭了,不敢见我啊。”萧青棠气喘吁吁,一面在床上做广播体操,一面嘀嘀咕咕,“我打赌再相见时,他怨气值必会降,情意值必会升。”】 【“你在做什么?”666困惑不解。】 【“6啊,你蠢呀!”萧青棠没好气道,“看到我发光的眼睛没?一大堆补品下去,我欲/火旺盛,气血沸腾,精神气充沛,自然会想要羞羞哒啊。”】 【666默了好一阵,抽搐着嘴问道:“你想勾引邬炎纶么?”】 【“那头熊啊,体格太雄壮……”萧青棠一脸为难,满怀纠结道,“顺其自然罢。”】 “姑娘,该喝药了。”小宫女端药入内。 褐色的药汁,浓烈呛人的味道……萧青棠皱皱琼鼻,嫌弃道:“倒了罢,我不要喝。”她便似闹别扭的小孩,翻转个身,面朝床里面躺着,“我已经好了。” “这……”小宫女为难。 不到一刻,邬炎纶便推门而入,沉着脸站在床前,低沉问道:“为何不喝药?” 萧青棠一僵,挣扎着爬起,刚一动身,便有人扶住她,帮助她转过身。她低着头,委委屈屈道:“那药太苦了。”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2。】 “胡闹,你重伤未愈,岂能断药?不要命了么?”邬炎纶驳斥道,“把药拿来。” 萧青棠嘀咕两句,那声音太小,邬炎纶没有听清楚,便皱眉似不耐道:“说什么?大点声。”她低下头,又偷偷去看他,睫毛如蝶翼轻扇着,问道:“你还怨我么?” 那小鹿一般的眼神,圆溜溜的,黑白分明,含着期盼与紧张。 莫名的,邬炎纶心中柔软,目光稍显柔和道:“还清了,往后两不相欠。” 萧青棠眉眼弯弯,好似松了口气般,笑吟吟道:“那我便放心了。” 邬炎纶似受了感染,微微上扬了唇角,便在他欲开口时,萧青棠却低低道:“我身子已好全。我该回去做事,已耽搁了二十几日,嬷嬷会责怪的。” 但他的话,让她愕然无措:“在比武中,你已经赢了,本王会依约娶你。从今往后,你身为三王妃,也不用再做粗活。” 萧青棠沉默,捏着衣角,整个人安静又沉闷。须臾,她抬起头,目光明亮如星,认真道:“抱歉,我不愿意。我去比武,是为了偿还你,如今债已清,往后便各不相干。” 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想通不少事,惟愿余生简单快乐。 邬炎纶怔了怔,又听她失落道:“我已离开赵国,过往的事太让我伤怀,过去的人与事,我不想再去招惹。” “你从赵国追到燕国,为了本王的婚诺,甚至伤得遍体鳞伤,便只为了还债?”邬炎纶目光一冷,肃杀之意汹涌而出,心里升腾出的,是羞恼,是愤怒。 她说什么?各不相干? 他准许了么? 邬炎纶近乎冷酷凶狠,低低吼道:“永乐郡主,你在玩弄本王么?” 早些时候,她巴巴地缠着他,千里追寻,甚至为了他舍身、鲜血淋漓,得到了,才来一句“只为还债”? 萧青棠受惊,睁着圆溜溜的眼,怯怯的,戒备地望着他。那模样,无辜而又可怜兮兮。片刻后,她才奇怪道:“元帅,你在生什么气?” 这话问得,邬炎纶哑口无言。她说各不相干,他为何会愤怒?但心里翻涌的,的的确确是怒火,从未有一次,会如此愤怒。 单单因她说了一句:各不相干。 见他不说话,萧青棠微微沉思了会,正色道:“十年前,是我错了,便该担今日的果,人不能逃避。债既已清,我们自是再不相干,往后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宫女……所谓的婚诺,便算了罢,我不心悦你,你亦不倾慕我,如此结合,各自皆不会幸福。” 邬炎纶愣了下,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里的火,一点便炸开,冷着个脸问她:“你不心悦本王?” “我该去干活了。”萧青棠答非所问,“一个小宫女,哪里有资格休养?” 她挣扎着起身,但让他按住衣角。他冷沉沉问道:“你可知,此番受伤太重,倘若不用药吊着、补品养着,你命不长久。” “那便是我的命。”萧青棠不在意笑着。无欲则刚,如此才无弱点,此后,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去拿捏她、威胁她。 邬炎纶心口一噎。此刻的她,什么也不在乎。他目光渐冷,自他挂帅以来,在战场上何曾有过败绩,难道攻不下一个女人? 66.满怀屈辱的人质 “王爷, 奴婢告退。”萧青棠低低开口,缓缓地爬下床, 在邬炎纶低气压的目光下, 忍着他那逼人的气势, 朝他福了福身, 便往外面走去。 邬炎纶未曾阻拦,负手而立,冷眼看她瘦弱的背影。他便不信, 一个娇滴滴的郡主,且身上伤势未痊愈, 能受得了每日做粗活? 等着罢, 她迟早会求上门的。居然敢拒绝他的婚诺, 竟敢言称不心悦他? 邬炎纶猛一甩袖, 携带着丝丝怨气,倒不知为何生气,只觉得心里燥火冲天。 十年过去, 这个永乐郡主,品性虽有翻天变化, 但一如既往讨人厌! 比十年前更讨厌! 在萧青棠出门时, 邬炎纶低沉而冷漠地吩咐道:“传令下去, 此女以下犯上,不守规矩, 犯了本王大忌, 是故毁诺不娶。” 突如其来的变故, 着实震惊了皇宫上下。二十几日间,众人皆能看出,邬炎纶对那宫女的在乎,原以为婚事已成定局,谁知会出了差错。 一时间,看笑话的大有人在。然而,萧青棠毅力惊人,半个月过去,都不曾叫过一声苦。彼时仍是寒冬,大雪纷飞间,天地间白茫茫,她扫了门前的雪,累得气喘吁吁,重伤尚未痊愈,只干了些轻简的活,五脏六腑便似受了撞击般,生疼生疼的。 便在她蹙眉时,面前的光阴被黑影遮去,无形的威慑重重压落,不必想,便知是谁前来。她微微含笑,勉强起身行礼,谦卑道:“王爷。”话落,她拿了扫帚,继续清扫积雪,步履艰难,一举一动间似含苦楚,但她咬牙强忍着。 邬炎纶目光锐利慑人,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握着,其上青筋毕露。但他只冷眼看着,如山一般的身影一动不动。二人在僵持着,便看谁先忍不住。 在片刻后,萧青棠身子一晃,差点便摔倒,小脸微微发白。 见此,邬炎纶目光微暗,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去。他明白,倘若他在此,她便会强忍着,继续干活而不去歇息。 直到他离去,萧青棠才松了一口气,瘫倒一般地坐下。温暖的阳光洒下,她眯了眯眼,倚着门柱休息。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 邬炎纶步上阁楼,端正站在窗前,目光直直投射下去,恰恰能看到,在御膳厨房门口,那正在打哈欠的小小身影。 蓦然,他眯起了眼,容色冷肃不悦。 因在下面,有一个小侍卫靠近了她,向她递上一物,那二人轻声笑谈着,关系很不错。 邬炎纶冷冷看着。在他印象里,她未曾如此看他,如今面对一个侍卫,倒笑得如斯开心,那么纯净真挚的笑容,由始至终都不曾留给他。 他细细辨认,那锐利闪着寒光的目光,投射向了那名侍卫,上下打量着他。 侍卫的相貌,倒也英俊,但与他有天壤之别; 侍卫的身材,倒也强壮,仍与他有天壤之别; 侍卫的家世,不必去想,必与他有天壤之别! 那侍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比他差远了。那个混账郡主,眼拙么? 邬炎纶转身,抱着不可言说的目的,悄悄地、偷偷地下了阁楼,停在走廊转角。 那二人的谈话声,隐约传入他耳里。 “点心很好吃,有劳你惦记我。”萧青棠笑盈盈道,“这些日里,全是你照顾着我,多亏了。” 侍卫腼腆笑着,捏着手里的刀,目光明亮有神,笑道:“我先去巡逻,待会再来看你。” 二人含笑告别,萧青棠一路目送,直到他远去,才收回目光,美滋滋吃着翠玉糕。 然而,在她头顶上方,一句嘲弄般的话,冷冷地砸下:“本王低估了你的能力,短短半个月间,便搭上了一名侍卫。”那温暖的阳光,因为这句话,好似失去了温度般。 在一瞬间,四周气氛冷了下去。 他还没走啊?萧青棠急忙起身,低眉顺眼道:“回王爷,那名侍卫约摸是见奴婢可怜,方才帮上一帮,别无其他心思。奴婢二人是清白的,王爷莫生误会。” 在皇宫,宫女与侍卫偷情,是犯了重罪的。 “清白与否,本王自有评判。”邬炎纶冷淡道,拿了她手里的点心,望着那包点心的手帕,似笑非笑地问,“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你们没有私情?” 萧青棠急道:“一方手帕罢了……” 然而,邬炎纶俯视着她,微含着嘲讽,严厉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萧青棠横眉竖眼。她算是已看出,他便是来找茬的,可他位高权重,她又能如何?但不管其他,张燕丰待她极好,她决不能连累了他! “王爷,你若看我不顺,便冲着我来,何故牵连无辜人?”她沉着脸,硬邦邦道,“宫中有明令,宫女侍卫不准偷情,他怎敢触犯宫规?实则,是我心动,相中了他,才赠送他手帕,但他今日还了我,便算是拒绝,此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邬炎纶挑眉,轻轻一个嗤笑,眼里暗流激荡,负着手反问:“你心动,相中了他?”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 “此生,除父母外,再无人待我如此温柔,可惜他拿我当妹妹看。”萧青棠低下头,似有黯然,继续胡诌着,“今日他拒绝我,我心伤欲绝,王爷若要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求一事,他受我拖累,何其无辜,万望王爷宽容大量。” “倘若本王不准呢?”邬炎纶低沉道,目光锐利如剑,其内似有熊熊烈火,凶猛而骇人,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几个窟窿般,“偷情,岂可只问罪一人?” 萧青棠愣了愣。她没有料到,自己好说歹说,他依然如故,竟如此不讲理! 堆积在心里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她气鼓鼓道:“一个侍卫,能碍到你什么事?做一个生杀予夺的王爷,很有优越感么?难道是你嫉妒他,因他温柔体贴,有人真心喜欢,而你孤零零一个?单凭你如此冷酷、残忍的做派,永远都是孤家寡人!” “放肆!”邬炎纶怒火翻涌,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词。但见她毫不示弱地瞪他,为了保护另一个男人,甘愿和他正面对上,斥责他是孤家寡人,他脑子里的弦崩断。 她笑他是孤家寡人,永远孤零零一个,是么? 邬炎纶冷着脸,直接一把抱起萧青棠,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萧青棠懵圈,挣扎了两下,奈何他力量强大,根本脱不开身。 就近,邬炎纶去了一座宫殿,一脚踹开门,但到了床前时,犹豫了番,才轻轻地放下她。 67.满怀屈辱的人质 刚一沾上床, 萧青棠忙往后面挪去,缩在最里面的床角, 瑟瑟发抖着, 一脸惊惧地望去, 心怦怦跳个不停。 他想做什么? 门外, 两名宫女极为贴心,轻轻掩上房门,屋内光线暗下去。 邬炎纶矗立在床前, 高高壮壮的,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他紧抿着唇, 面上毫无情绪, 但心里却不禁懊恼。 他在做什么?凭借权势与力量, 去强迫一名女子,此种行径他分明不耻,但为何此时此刻, 却欲做此上不了台面的事? 大约是让她刺激,他一时失去了分寸。可在战场上, 他向来沉着冷静, 从不会为人的三言两语, 便丧失了理智。他的意志力,何时低至此了? 对上萧青棠怯怯的目光, 那眼里似有泪水打转, 邬炎纶心狠狠一颤, 面色柔和几分,正欲开口解释时,面前那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让他动怒:“你待着作甚,要上便上,反正你与赵皇一般无二,全都是仗着蛮力,去强迫女人的混蛋!本郡主此生最厌恶,最不耻的,便是你们这种流氓!”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 在她心里,他与赵皇等同?邬炎纶怒极反笑。话已到这份上,什么也不必再说,横竖已被骂,干脆坐实罪名。 当着她的面,他冷着脸解下了外袍,倾下身去捞她,将她抱了个满怀,望着怀里瘦弱的女子,那微微颤栗的娇躯,让他心生怜惜,满腔怒气尽去。 他知道,她是怕的,因曾有过不好经历,便对此事又恨又惧。 邬炎纶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背。强壮刚硬的他,配上娇弱柔美的她,刚与软,强与弱,相依相衬。 萧青棠惊恐不安,脸蛋惨白如雪,止不住颤抖,泪珠儿滚滚,但凭借着一股郁气,始终不愿意低头,不曾开口求饶,瞪大着眼,看他轻轻剥下她的小袄。 寒气涌入,她不知是冷是惧,猛地打了个寒颤。彼时,滚烫的身躯贴上,那温暖让她留恋,心里的惧意倒散了几分。那般强壮的身躯,曾一度让她有安全感。 邬炎纶犯了难,久久不动。他虽未有经验,但看过相关书籍,多少有些了解。她偎依在他怀里,看上去尤为娇小,单看二人的体型,委实太不合适,一个强壮魁梧如大树,一个柔韧娇弱如花朵。 躺姿?他会压坏她的。 侧卧?他看不到她的脸。 跪姿?未免太伤男儿尊严。 抱姿?太刺激,他怕她生惧。 在一瞬间,邬炎纶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权衡之下,飞快决定了作战方略:坐姿! 哦,多么完美的选择! 便在萧青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余下满腔惊惧时,唇瓣上一热。她怔怔然,望着他温柔而缠绵的举止,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没有迫不及待的,去侵占,去掠夺,去发泄,而是拿她当宝贝似的,温情缱绻的,充满爱怜的,给予她美好的体验。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邬炎纶耐下心,准备充足,极可能的温柔小心,竭力顾全她的感受。 【“卧槽,壮观!”萧青棠啧啧出声,“有生之年系列!”】 【“……”666无言以对。对于宿主的节操,它已无话可说。】 【“我有一个愿望。”萧青棠捧着脸,一脸憧憬,“待任务结束,解冻了奖励后,我便回家开办个人画展,名字都想好了,便叫‘百草遛鸟图’。”】 【666狐疑,“百草遛鸟图?”】 【“夸张用法,没有一百只鸟。”萧青棠捂脸,“同一只鸟,能画十几幅,便如这头熊,必须给他画几十幅,以便让人瞻仰他强壮之体魄、雄伟之英姿!”】 【好想打死宿主!666明白了,黑着脸磨牙:“那些任务目标,必是他们做了三生的孽,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在今生碰上了你!”】 【“你不懂,”萧青棠振振有词,“这叫艺术,人体艺术!炎哥哥优雅霸气,配上小标题‘凤凰’;陆小公鸡又凶又猛,配上小标题‘金雕’……”】 这一日,可用“死去活来”形容,萧青棠昏厥几次,晕晕沉沉犹处云端,浑身上下毫无力气,每一回醒来,感受着那磨人的缠绵,又羞又燥不敢直视他。 “看我!”邬炎纶犹似在下令,但声音不复往日清朗,此刻尽显暗哑。相比她急促的呼吸,他仅仅只是气息紊乱。 萧青棠却羞涩不顾,脸红如晚霞,紧闭着一双眼,软软地依偎着他,偶尔被他磨得狠了,才听话睁开迷茫的眼,望入他灼热的目光内,心怦怦激烈跳着。 又一次晕厥时,她迷迷糊糊想着,这货体力太可怕,往后需对他退避三舍。 【“我原还担心受不住,”萧青棠感慨不已,“事实证明,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别毁了这句励志的话!”666提醒。】 夜幕覆上蓝空,星河垂落九天。在月夜下,积雪泛着银光。风轻轻吹着,扫落下的层层积雪,吧唧一声砸在地上。 邬炎纶方且停歇,意犹未尽。在第四次昏厥后,萧青棠便未曾再醒,而他得不到她的回应,自然会少了乐趣,失去了兴致。 “来人,备水,备衣。”他吩咐道。 几名公公推门而入,全都低着头,不敢往床榻上看去。他们动作很快,备上温度适宜的热水,放上干净的衣,便退了出去。 邬炎纶轻轻的,小心抱着萧青棠,像是对待珍稀的宝贝般,在刚硬的面容上,含着丝丝怜惜,亲自替她沐浴清洗。 二人坐在浴桶内,她仍睡在他怀里。 他揽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视女子的娇躯,便像是个好奇宝宝般,专注而细致地打量她,欣赏着她身上各处。 软软的、柔柔的、白白的、嫩嫩的、娇娇的、媚媚的,让他疯狂失控,意欲凶猛地冲击,但偏偏,她又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令他不敢用力,怕伤到了她。 今日很满意,自他记事至今,从未有如此满意过。 萧青棠迷糊间,闻到饭菜香后,下意识张口,便有一勺香粥喂入。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情意值+5。】 她又乖又软,等着投喂。邬炎纶面色柔和,眼里染上几丝笑意,细心给她喂着,随口问道:“太医来了么?” “臣在。”门口,几名太医应道。 “把脉。”邬炎纶吩咐道,目光暗了暗,“她仍是两个月身孕?”据白胡子军医的回禀,她也许未曾怀孕,只身患杂症。 68.满怀屈辱的人质 “回王爷, 姑娘的确有孕两月。”太医恭敬回道,全都一脸怪异。在一个月前, 他们便替萧青棠诊了脉, 谁知如今再查, 孕期竟未曾增加。 邬炎纶皱眉, 一面给她喂粥,一面缓缓道:“会否她未曾怀孕,只得了怪症?”望向她时, 他的目光稍显温和,隐约夹杂着一丝担忧。 她伤势太重, 而十几日来, 又不曾好生调养, 如今越发虚弱。太医说过, 她伤了元气,五脏皆有损伤,怕是难活长久。 邬炎纶心一沉。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 情意值+5。】 “倒有可能。”太医们应道,冥思苦想, “世上怪症繁多, 有些我等闻所未闻。也许, 姑娘只是得了怪症,恰恰那怪症的脉象, 又与有了身孕一致。” “速查!”邬炎纶吩咐道, 轻轻擦去她唇上的粥渍, “以及,为她调养身子。药与补品,或是其它,若有需要只管提,本王一律满足。” 救下她,他希望她活着。 太医们拜道:“臣等遵命,势必尽全力!” 萧青棠醒来时,已是翌日正午。她迷茫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酸软无力,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茫然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刚硬的脸。邬炎纶沉沉睡着,唇抿成一条线,虽温情地抱着她,但姿态冷硬强势。 在她的床上,怎有个男人?初始,她懵了一阵,在反应过来后,顿时又一惊,这个男人是邬炎纶?直到此时,昨日一幕,方完完整整浮现她脑海里。 萧青棠心慌无措,耳里嗡嗡直响,像是有阵阵惊雷炸在脑海里,脸蛋一时红如朝霞,一时白如皎月。在昨日,她与邬炎纶……他强迫她了,但不可否认,她贪恋了。他的温柔、细致,让她看到他的另一面,如斯强壮刚硬的男人,亦会有柔情一面。 但再如何,也无法改变他强迫她的事实。 “醒了?”彼时,在她耳侧,涌入一道慵懒的声音。邬炎纶阖着眼,鼻音微浓,显得懒散闲逸,常年东征西讨,难得如此放松,“陪我再睡会。”很羞愧,昨日他初尝云雨,虽意犹未尽,但依旧高兴亢奋,是以失眠一宿,直至此时才微有睡意。 被窝里,两人相拥着,旖旎缱绻。 萧青棠面红耳赤,心里尴尬而气恼,微弱挣扎着。她分明已下定决心,无意再沾惹他,偏偏他硬要缠上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别动!”倏然,邬炎纶轻喝,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有神,面上虽有倦容,但兴致依旧未减,直勾勾地望着她。她的肌肤细嫩又光滑,彼时轻轻挣扎着,便似有羽毛轻抚过他,让他心痒痒,目光里暗流跌宕,幽深如有狂风暴雨般,暗沉沉一片。 萧青棠愕然道:“你……”她面色红白交错,羞燥难安,推拒着他,“不、不行!”虽未亲眼看见,但仅凭感受,便知那太可怕!难以想象,昨日她是如何渡过的! 【“不行,这货不止精力旺盛,那啥也凶残。”萧青棠忧心忡忡,“再这般下去,我迟早肾虚。倘若真死在床上,那便是快穿界的耻辱,会被人嘲笑千万年的。”】 【666幸灾乐祸道:“你早已肾虚,谁让你不懂节制。比如秦炎陵,比如陆炎峰,再比如邬炎纶,你消除怨气值,需要与他们纠缠到床上么?夜夜笙歌,不肾虚才怪!”】 【“嘘……小声些!”萧青棠难得脸红,贼兮兮地偷瞄四周,“夜夜笙歌的是他们,我是被摧残的一方,只怪我该死的甜美,让他们欲罢不能。”】 “为何不行?”邬炎纶似笑非笑,见她如此模样,忽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故意动了动,吓得她僵直了娇躯,心里莫名愉悦。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情意值+5。】 他喜欢欺负她,便像是在昨日,频频让她落泪,但又舍不得伤她,只能尽全力控制,让自己轻柔,再轻柔,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此前从未有过。 萧青棠又羞又恼,眼里噙着两汪泪,瞪着他斥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耻于强迫女子!” “本王破例了。”邬炎纶坦然道。成为自己所不屑之人,在与她缠绵前,他尚有丝丝挣扎,但在享受了极致欢愉后,便再无丝毫心理负担。 傻子才循规蹈矩,他又不傻,难道依旧与她僵持,眼睁睁看着她身子虚弱下去?这个犟妞,明显不会向他低头,他若不出击,便只能等到她死。 “你骂本王也好,视本王与赵皇一丘之貉也罢,全都在你。”邬炎纶平静道,惯常锐利的目光此刻尤为柔和,面上有几分严肃,几分淡然,“不论如何,本王要你活着。” 他的坦诚,倒让萧青棠无言以对。她低垂着脑袋,半晌后才呐呐道:“你与赵皇不同,你顾惜我。” 顿时,邬炎纶心绪如潮涌,不禁抱紧了她,但可惜的是,她接下去的话,让他心里一沉:“三王爷,我不心悦你,亦不懂你为何如此对我,昨日的事便当一场梦,往后休要再提。王爷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纠缠着我?” “只当一场梦?你倒真看得开。”邬炎纶冷冷道,语气低沉含霜,裹挟着十足的威慑,便似洪水决堤汹涌而来,令人心惊胆战,“或者是,你真看上了那个侍卫?”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冷飕飕的,如冰霜利箭,直直射入她心间。 萧青棠扬起脸,鼓足勇气应道:“是,那又如何?但请王爷开恩,放过我和他!” “哼!”邬炎纶一声冷哼,便如一柄重锤砸下,让她一个瑟缩。他的目光似爆发的火山,层层热浪滚滚而来,好像要焚毁万物般,凶狠而微含戾气,缓缓道:“倘若本王不呢?” 便在萧青棠发狠,意欲鱼死网破时,他又嘲弄般补充一句:“当然,若你达成了本王的条件,本王倒可考虑,答应你的请求。” “什么条件?”萧青棠抱着一线希望。 邬炎纶似笑非笑道:“昨日,因顾惜着你,本王未曾尽兴。取悦本王,本王满意了,自然会放过你,如何?” 【“这货也挺鸡贼,原以为他是钢铁男,只会直来直去的。”萧青棠感叹。】 【666没好气道:“人家是元帅战神,打仗也要用脑的。你能否别作死,乖乖与他没羞没躁,不与他对着干,消停一会行不行?”】 【“莫慌,”萧青棠安慰,一脸无奈,“主要是,在这个世界我已呆了半年,要速战速决。” 】 “取悦你?”萧青棠为难,面色青白交错。 69.满怀屈辱的人质 “换, 换一个!”萧青棠难为情,勉强动了动, 身子悄悄往后挪去。彼时二人光溜溜的, 又躺在一起, 实在不宜商谈。 但她刚后退半寸, 便让邬炎纶按住腰,直接将她抱在身上,捏着她的下颚, 淡淡道:“想要自由,总要付出代价。” 邬炎纶面无表情, 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手微微上移, 轻轻抚着她的脸, 幽暗的双眼里暗流涌动,含着丝丝慑人光泽,复又道:“给本王看看你的决心。” 萧青棠瞪他, 奈何无能为力,便缓缓俯下身, 轻轻印上他的唇, 青涩地挑逗他, 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嫩白的脸蛋红彤彤的, 在微微颤抖, 但因身子酸软乏力, 不到一会便停歇,期盼地问他:“行么?” “不够。”邬炎纶语气冷硬,眸色越发深沉。实则,在她主动亲上他时,他的呼吸便急促了些,心里有阵阵酥麻。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很喜欢。 萧青棠恼怒,倏然按在他的胸膛上,质问道:“心跳都乱了节奏,你在戏弄我么?”她能感觉出,他是满意她的,堂堂王爷,竟也口出妄语。 “本王说了,不满意。”邬炎纶面不改色,目光落在她的娇躯上,那么直白炽烈的眼神,让她面红耳赤。他唇角上扬,似有几分嘲弄,漫不经心道:“永乐郡主,需要本王提醒,该如何取悦本王么?” “不必劳烦!”萧青棠咬牙切齿,只觉得温度层层上升,烧得她头昏脑涨,心一横,豁出去了般,反正二人昨日已缠绵,横竖水都混了,也不差今日一次。她含怒道:“倘若我取悦了你,你真会放过我?” 邬炎纶正色道:“本王一言九鼎,岂会哄骗你?”那模样,倒有几分威严,若非此刻身无寸缕,必然威风凛凛、光辉万丈,高高在上犹如神祇。 “一言为定!”萧青棠郑重道,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紧张的心。堂堂战神,天下兵马大元帅,应当不会不要脸的赖账。 她复又低头,软软地吻下去,舌尖灵巧地游移徘徊,小手也悄悄摸上去。 蓦然,邬炎纶心跳加快,越来越迅疾,几乎要从胸膛里跃出来,在一刹那间,血气汹涌沸腾,全身滚烫炽热。 他紧抿着唇,面上依旧毫无情绪,唯有一双眼炯炯有神,正发着骇人的光亮。他不禁自嘲,在沙场上泰然自若,怎能在此事上像个毛躁少年一般? 萧青棠的唇舌,往下面移去。 邬炎纶静默不语,眉梢急促颤了颤,脑子里似有万朵烟花盛开,面色缓和下去,那销魂的感觉,简直像是要成仙了般。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情意值+3。】 这一次,是水深火热。 萧青棠后悔莫及,绝未曾料到,威严端庄的冷面战神,竟会如此无耻!每回在她快晕厥时,他便会停下,等着她缓解。 她断断续续,泪眼婆娑哀求着他:“你放过我,饶了我……”她重伤未曾痊愈,这些日又干活受累,身体较为虚弱,哪里经得起一轮轮刺激。 然而,邬炎纶不为所动,气息紊乱不堪,那目光似汹涌的海浪,层层淹没着她。他沙哑着道:“本王尚未满意,倘若今日放过你,那么在往后,你便得补偿本王。” 萧青棠瞪大眼睛,气得胸膛直起伏,欲哭却已无力气,悔意铺天盖地涌来。但能如何?那无休止的磨人缠绵,逼得她应承:“好……” ”好,一言为定!”邬炎纶停下,抚着她的脸颊,“睡罢,不闹你了。”他目光熠熠生辉,合着几丝喜悦,静静地注视着她,直到她累得沉沉睡去,方轻轻起身,去用冷水淋身止火。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情意值+2。】 【“太奸诈了!”萧青棠咕哝道,“我都能猜得出,以后每回他身心舒爽后,嘴上都会言称不满意,继续着合约。”】 【666斜睨,“他并未尽兴,只怪你身娇体软,满足不了人家,又爱勾引。”】 【“6啊,你蠢啊!”萧青棠鄙夷道,“这货是将士,将士职责便是护弱,我越娇弱,他便会越怜惜,此为性格、天职使然。而且哦,我不满足他,他便会一直念着,心里像猫爪挠一般,愈发欲罢不能。”】 萧青棠再醒来时,天色已黑,身子沉重酸软,连动一下手指都难。屋内摆设陌生,摆着几盏灯,烛火昏黄柔和,她无力地闭上眼,开口,声音暗哑得吓人:“渴……” 立时,便有人端茶而来,细致地喂着她。 “这里是哪?”萧青棠询问道,全身软绵绵的,好似瘫痪了般,疲倦、无力、昏沉。 “回王妃,此为肃王府。”小丫鬟毕恭毕敬回道,“东北边关告急,王爷已去皇宫,嘱咐奴婢们照顾王妃。王妃饿了罢?” “王府?王妃?”萧青棠微皱眉。她仍是一名宫女,他竟枉顾宫规,抱她回了王府。 小丫鬟抿嘴浅笑,说着讨巧的话:“恭喜王妃,王爷已登册皇册,您是名副其实的肃王妃,再有二十日,便会举行大婚。” “大婚?”萧青棠喃喃道,茫然地睁开眼,一时间怔怔然,心绪起伏跌宕。他决意娶她?霎时,她目光复杂,心思百转千绕。 这些日,她能感觉得出,他对她的,不是玩弄,不是羞辱,没有侵占掠夺,纵然偶尔的强硬与逼迫,也会尽量顾惜她。 他喜欢她么? 此念一出,萧青棠心里一阵沸热,莫名的紧张不安。便在此时,门口下人福礼问安:“王爷。”她心惊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便紧闭着双眼,装睡逃避。 小丫鬟惊讶,眼珠儿一转,便悄悄退下。 怦怦、怦怦怦……萧青棠心跳加速,轻颤着睫毛,小手攥着被角,那轻轻的脚步声,像是踏在她的心房上,令她慌无措。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情意值+3。】 邬炎纶坐在床边,细细注视着她,看她傻傻在装睡,眉眼里染上几分笑意。他倾身而下,浅吻着她的唇,再一路往下。 “你……”萧青棠躺不住了,刚张开口,便见他抬起头,那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方知自己受骗,微微撇开脸,“你为何娶我?” “喜欢,便娶了。”邬炎纶坦然道,“近日,本王极为反常,见你受伤垂死,本王烦躁不安;看你与那侍卫相谈甚欢,本王甚为不悦;与你缠绵床榻时,本王尤为亢奋。江泽言道,此为男女之情。” 萧青棠目瞪口呆。 “本王仔细思量,对你确有情愫。”邬炎纶正襟危坐,容色一如此刻郑重,但依旧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威严得似在下令般,“本王心悦你,天地可鉴。” 【“这货尚需调/教,告个白,竟用恩赐的语气。”萧青棠贼贼笑着,“实则,我对他挺不错,换上炎哥哥和陆小公鸡,早在一波波修罗场里打滚,而他至今顺心。”】 【“你又想干嘛?”666惊吓,“他不顺心,一点也不顺心!”】 【萧青棠笑脸盈盈,比了一个“心”形,眉飞色舞道:“自是教他做人的道理呀!”】 “但我不!”萧青棠声音微颤,高贵威仪的男人,给她极大压力,但她依旧坚决的,说出自己的感想,“在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对强迫自己的男人动情。因你顾惜我,不曾羞辱我,我,我不恨你,但我不心悦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70.满怀屈辱的人质 “我不愿意嫁给你!”话落, 萧青棠便一脸戒备,缩在被子里, 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 紧张不安。直到此时, 她脑里仍一片晕沉沉, 难以置信,邬炎纶竟会心悦她?!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两人之间,应当只有怨与恨, 他疯了么? 邬炎纶冷睨着她,久久不曾言语, 倏然倾身上前, 便在她惊惶的目光下, 淡淡道:“本王询问你的意见了么?嫁与不嫁, 从来由不得你,此时此刻,你便是死了, 婚礼也会照旧。不论生与死,你都得嫁给我, 入我肃王府。” “你不讲理!”萧青棠气道, “我取悦你时, 你分明满意了,却口是心非……” 然而, 邬炎纶直接打断, 微微嘲讽道:“本王说了, 不满意便是不满意,轮不到你来质疑。昔日在边关,本王已决意放过你,是你巴巴追来京城,有如今局面是你咎由自取。” 萧青棠哑口无言,便将脑袋一缩,蒙在被子里,懒得去与他置气。但彼时床上一沉,原是他褪了外袍,也钻入被子里,且丝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捞揽她入怀。 “放开我!”萧青棠气鼓鼓道,“你若不满意,嫌我满足不了你,大可去外面找……王爷高贵俊朗,必有一大波女孩倾慕,都接回府,全了她们的心愿,王爷便可满足……” 邬炎纶冷冷瞥去,但见她口若悬河,那小嘴张合着片刻不停,说出的字,一个也不是他爱听的,只觉得心里堵着,不由得烦躁道:“本王对她们无意,为何要便宜她们?” “我也不心悦你,不愿让你占便宜。”萧青棠轻轻哼着,“你有权有势,为何不寻个情投意合的女儿家,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甭管瓜甜不甜,也要强扭下。”邬炎纶冷漠道,眸色渐渐暗沉,忽然翻身半压在她身上,将她困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直把她吻得意乱情迷,“事实证明,这瓜甜极了。”他似笑非笑,微含着戏谑,意味深长地问:“你动情了,想要了?” 萧青棠气喘吁吁,呼吸虚弱而急促,显得有气无力。她红着脸颊,羞恼道:“滚!”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2,情意值+1。】 但换回的,是他愉悦的笑声。邬炎纶微微含笑,抱着她一个翻转,让她躺在他身上,便将双手枕在头下,好整以暇问道:“你怪本王强迫了你?也罢,本王今日自缚双手,任你玩弄,让你报复回来,如何?” “真的?”萧青棠动心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得让他明白,不能以力压人。 “自然。”邬炎纶应道,声音冷硬肃穆,“但本王事先言明,此后,本王强迫你的事,一笔勾销,你不准再惦念着。” 萧青棠犹豫许久,一咬牙应承:“好,一言为定!” 但在二人玩闹时,门口有人敲门,焦急道:“王爷,西北边关告急!” 邬炎纶皱眉,午间是东北出事,晚间又是西北告急,几乎是同时发生,此事非比寻常。他冰冷着一张脸,轻轻下了床着衣穿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口,“等我回来。” 在他走后,萧青棠懒懒躺着,呆呆望着头顶,须臾才唤了丫鬟,穿了上衣坐在床上,观看着书籍。至于为何听他的话,乖乖等他回来,她亦想不明白,但的确如此做了。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月已上中天。所幸,她近日睡时久,倒也不困。 烛火摇曳,映着她的影,勾勒出一副温情画卷。 邬炎纶推门而入时,入眼的,便是如此一幕。他自幼便不受宠,后又为人质困辱尽尝,向来孤影单薄,从未有人会点着烛灯,乖巧地坐在床上等他回家。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情意值+3。】 “你回了?”萧青棠似有不自在,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是你答应了我,会让我报复回来,我才等到现在。” 邬炎纶心里一片柔软,目光如水波轻荡,漫步上前轻轻道:“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3,情意值+3。】 邬炎纶去洗漱后,便上榻揽着她,不顾她的不满挣扎,阖着眼微叹道:“边关生乱,本王需去一趟,婚礼只能延后。待本王回来,再与你大婚。” 蓦地,萧青棠似失了力气般,停歇下来窝在他怀里。寒冬腊月里,她身子又虚,在被窝里呆了许久,仍觉得有点凉,而他怀里暖和,让她忍不住留恋。 大约是气氛太闷,她喃喃问道:“去多久?何时出发?” “三日后,我尽量早回。”邬炎纶答道,嗓音亦低沉含涩,“这些日,我不上朝,在家陪你。” 许是将别离,萧青棠便也不再推拒,只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间意兴阑珊。 二人相拥而眠,难得温情温馨。 翌日天明,萧青棠突生奇想,意欲学习骑术。这倒合了邬炎纶的心意,他正有此打算,知她身子太虚弱,适当运动倒也不错。 “不骑马,先骑驴。”他命人牵来小毛炉,抱她上去,亲自牵着驴绳,一路保护着她,耐心地教习,“小心些,夹紧,练些腿上的力气……” 萧青棠哼了一声,颇为娇俏道:“当年我便想学骑马,奈何怕摔疼,结果最后没骑上马,倒骑上了你。” “说什么呢?”邬炎纶瞪她,周围一群下人在,她也不知收敛些,说出些陈年往事,他不要面子啊?但见她抿唇偷笑,那模样让他心痒痒,便低头附在她耳侧,“不止十年前你骑了我,如今也在骑啊。” 盖因两人体型不同,是以寻常夫妻的姿势,他二人都用不上,至今唯尝试一个坐姿。 “不要脸!”萧青棠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战场残酷危险,谁也无法担保人身安全,许是因他将上战场,踏上未知的征途,二人相处时倒融洽不少。 三日温情缱绻,明日便会分离,此一别,不知何月再会,萧青棠便也默认了,与他一夜极致缠绵,甚至全心放开,由着他换了几个羞耻的姿势。 萧青棠睡眠浅,虽累了一宿,但在耳侧传来窸窣声时,仍然惊醒,睁开迷茫的眼望去,彼时天蒙蒙亮,床前人影晃晃,哑着声问道:“要走了么?” “闹醒你了?”邬炎纶和颜悦色,捏了捏她的琼鼻,“睡吧,我尽量早些回。我已吩咐下去,肃王府全听你吩咐,若有事,飞鹰传书予我。”望着她时,他不知何故,心里甚为担忧,“你身体太虚弱,我不在时,切记勿劳神,多锻炼些,药膳补品按时吃……” “我知道了。”萧青棠嘀咕,挣扎着起身,奈何昨夜疯狂了些,身子一软便倒在床上,不由得瞪他一眼,才从枕下摸出一个玉佩,“我给你系上。” 邬炎纶心情激荡,抱着她坐起,用被子包着她的身躯,乖乖让她系上玉佩,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温和道:“等我回来。届时,我会举行盛大的婚礼,让世间所有的光彩,都聚在你一人身上。你在家乖一点,好生照顾自己。” “谁要等你回来。”萧青棠白去一眼,探出身去拿佩剑,重重地交到他手上,“你别忘记,你欠我一诺,说过会让我报复回的。”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5,情意值+5。】 邬炎纶失笑,紧紧抱了她一下,应道:“好,一言为定!”他扶她睡下,给她细细掖好被角,“睡罢,天尚早。” 萧青棠闭上眼,实在是疲倦,极快便睡去。在深深看她一眼后,邬炎纶再未回头,轻声开门而去。 71.满怀屈辱的人质 【“6啊, 如今怨气值、情意值多少了?”萧青棠询问。】 【“情意值上升99,只差1便是满值。”666答道, 仔细思量片刻, “而怨气值不知初始值, 按照无论升降余值都在1到100间的规律, 得出结论,初始值在79以上、86以下,证明如今怨气余值在1至6之间。”】 【“跨时六七个月, 终于快结束了啊。”萧青棠松了一口气,意味不明道, “是时候来一波大的。”】 萧青棠止不住咳嗽, 俏脸红彤彤的, 眼里盈满了泪泽。虽冬去春来, 但气候依旧清凉,在冷热交替时,她又染上了风寒, 昔日重伤虽愈,但落下了病根, 如今病来如山倒, 纵每日用药膳补品, 身子仍一日比一日虚弱。 此事,并未禀报邬炎纶, 因她严厉阻拦, 而今他在打仗, 不能让他分心。 “王妃!”小丫鬟惊呼。 萧青棠怔忡,望着手里的信纸。那是邬炎纶传回的,但恰逢她不适咳嗽,便下意识用它捂嘴,待拿开时,才发觉上面溅上了血。 ——桃花灼灼时,策马而归。吾妻,勿忧,静候我回。 他的信简洁,字迹遒劲有力,而在“吾妻勿忧”四个字上,沾上了朵朵血花,触目惊心。 太医匆匆而来,拜道:“王妃,请伸出手。” 小丫鬟放上小枕头,在萧青棠伸手过去时,又用丝巾搭上她的手腕。 太医细细把脉,一脸惊恐为难,欲言又止。 “我能活多久?”萧青棠坦然自若。 太医满腔颓然,无奈道:“若好生休养,能有一个月。” 屋内死寂,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气氛压抑至极。 萧青棠怔怔不语,面色恍惚缥缈,倏然问道:“一个月,能等到灼灼桃花盛开么?”待桃花烂漫两岸时,需到三四月份,彼时才二月份。 没有人能保证。原本此时,她便在用药吊着,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有补元气的药么?”萧青棠面无表情,目光温和平静,丝毫不为生死担忧,“便是在短时期内,能增补元气的药丸。” “但……”太医忧心忡忡道,“虽能短期滋补,激发体内精力,但药效一过,便会急速衰落下去,甚至,甚至会加速死亡……臣不敢用!” “没关系。”萧青棠温婉笑着,“王爷在信上说,待桃花灼灼时才凯旋,我怕等不到那时。服用了增气丸后,我去看他。” 如今的她,不知对邬炎纶抱何种心思,但在人生落幕前,她想去见他一面。 便为了临行前,他候在她床前待她睡后再出发,便为了他风雨不歇日日一封的信,便为了他那一句“吾妻,勿忧,静候我回”。 至少在离开前,她该去与他道别。 太医为难道:“王妃,臣以为当禀报王爷!”已瞒了在边境的王爷大半个月,他于心不安。 “告诉他,有用吗?”萧青棠反问一句,“告诉了他,我的病能好吗?如今战事正在紧要关头,你告诉他,只会让他忧心难安,日夜惦念着我,为我分心,还是说,你想让他在大战中弃军而回王府,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太医哑口无言。 “权衡之下,我去边境看他,那是最好的结果。”萧青棠正色道。她的目光柔和下去,蕴着丝丝落寞,问道:“我仅有此愿,你不愿成全我么?” 太医涕泪纵流,哽咽道:“臣遵命!” 一辆马车,载着萧青棠通向西北边境。增气丸药效强大,她服用后才半日,便生龙活虎、能蹦能跳,好似完全痊愈了般,再无一丝病态。 日夜兼程,半月便到边境。药效几近尾声,萧青棠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复衰落,所幸终抵达军营。她强打起精神,出示了肃王府令牌,便有人向上禀报。 春意浓浓,万物生机勃勃,她身在绿草花丛里,容色娇媚,气质温婉。 得到禀报时,邬炎纶难以置信,当即顾不上探讨军事的将领,像是一阵风般匆匆奔向军营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她。 当时的心情,当时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居然千里迢迢跋涉而来,只为了见他,她没有辜负他的心意!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0!】 【叮咚!强制任务完成。】 “想我了么?”他站在她的面前,眉眼间皆是笑意,忍不住兴奋地抱她转了几个圈。四周将士们一阵狼嚎,他却不管不顾,只紧紧拥住她,怀里轻若云朵的女孩,让他心生万分怜惜,“身子都好了吗?” 虽说,他也收到了她的回信,但直到她真正在他面前,心才落下。 萧青棠转得晕晕乎乎,瞪了他一眼,嘀咕道:“我能来见你,自是好全了。”她推开他的手,当着他的面轻轻一转,笑若桃花盛开,“你看?” “我回去后,重赏太医!”邬炎纶笑道,见她又复往日健康,心里压着的大石总算松开,便拉着她的双手,“走,进军营,我带你见些人。” “元帅,我们都来了呢!”后面,一群将领笑道,“亲一个,亲一个……”都是些粗犷的汉子,常在尸山血海里滚,自也不在意世俗规矩。 “便是亲,也回帐篷里去亲,怎能亲给你们看……”邬炎纶笑道,但话未说完,便觉身上一沉,原是萧青棠一跃而上,揽着他的颈,吊在他身上,大胆地吻上他的唇。 邬炎纶难得脸红,颇有几分不自在,眼里似盛满了星辉,灼灼盯着她。 “嗷嗷嗷……”将士们怪叫。 彼时,萧青棠轻轻道:“邬炎纶,再见。” 但将士们的声音太大,盖过了她的声音,邬炎纶奇道:“你说什么?” 萧青棠跳下去,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了下,便撒手后退,笑吟吟道:“我回京了,在王府等你凯旋。” “你留下,到时我们一同回家。”邬炎纶温和道。 但萧青棠摇了摇头,略显俏皮道:“我来,只为见你一面。你若留我在军营,将士们如何看?打个仗,元帅拖家带口,往后别人依样画葫芦,你如何治军?” “也罢,你先回京,最多两个月,我便回去。”邬炎纶无奈道,轻抚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等我回去,我们大婚。” 萧青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小的身子在阳光下单薄纤细,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她抬头,笑靥如花,应道:“你说过,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全世界的光彩都聚在我一人身上,好,我等着你!” 72.满怀屈辱的人质 二人在绿茵间漫步, 彼时天色正好,万物欣欣向荣。 萧青棠望了望蓝天白云, 看了看青山绿草, 精致的面容上微有黯然。天地皆在复苏, 生机勃勃, 唯有她在走向末路。 “留宿一日,明日再回去罢。你要来军营,当先与我传信。”邬炎纶温和道。她能来看他, 跋山涉水与他相聚,他心里极为高兴, 但她重伤初愈, 实在不宜劳累。 “此时大战频频, 我不宜入军营, 亦不便叨扰你。”萧青棠侧头,眨巴了下眼,娇俏道, “此前我若告诉了你,你准我来么?” “当然……不准!”邬炎纶无奈道, 刮了刮她的脸蛋, “我临行时, 你重伤未愈,每日需用补品药膳, 当好生细养着。”虽然, 他心念着她, 盼望能见她,但需顾念她的身体。 “那便是了。”萧青棠软软道,低下头怔怔看着,他的大手包围着她的小手。她心里倏然酸涩,眼眶有点红,却扬着灿烂的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战场残酷,你这些日苦累,我前来安慰你。” 她走着走着,忽蹲下身,抚摸开得绚丽的花,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喃喃道:“真漂亮,又有活力。” 邬炎纶便也蹲下,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折了些花儿,飞快编织一个花环,轻轻戴在她的头上,分明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彼时却温雅柔和。 “好看吗?”萧青棠扬着笑脸,眼睛亮晶晶的,略带羞涩与期盼。 邬炎纶颔首,在深邃的眼里,映着她的身影,那般鲜活、靓丽。他揽她入怀,坚硬的铠甲如不朽城墙,牢牢守护着她。 “你会一直心悦我?”萧青棠闭上眼。天地悠悠,清风徐徐,她在他怀里,忽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便让时光停在这一刻。 邬炎纶未曾立即回应,只紧紧抱着她。在蓝天白云间,两只大雁翩翩飞过,不离不弃、难舍难分,他蓦然笑了,目光坚毅而郑重,缓缓道:“千秋万世,至死不渝!” 千秋万世,至死不渝……千秋万世,至死不渝…… 那一句话,回荡在天地间。 萧青棠沉默着,下意识收紧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苦笑道:“还是别了,千秋万世,你都对着我一个人,那会腻的。” 顿时,邬炎纶虎着脸,把她拉出怀抱,勾着她的下巴,霸道地吻下去。 一吻毕,萧青棠面色绯红,软软白了他一眼,那模样甚为娇俏。 邬炎纶目光幽深,其内暗流汹涌,好似蕴着狂风暴雨。一个多月了,他很想念她。他低沉着声,征询她的意见:“明日再走,今夜留下陪我,行吗?”他知她不喜欢被强迫,是以不敢自作主张,但有此类事,皆会征求她同意。 “不行。”萧青棠权衡许久,低着头拒绝,“若是战事结束,便随你也罢,但如今将士们在冲锋陷阵,你身为元帅,怎能只顾着儿女私情?”实则最主要的,是她感觉自己无力支撑,此刻状态不佳,若再陪他一夜,必会让他发现端倪。 邬炎纶失望,但心知她所言不假,统帅应当以身作则,否则如何令三军信服?他捏着她的下巴一抬,望着她鲜妍红肿的唇瓣,目光一暗,复又重重吻下,直让她瘫软无力,若非他扶着,怕是已然摔倒。 “我要走了。”萧青棠嘟囔着,轻轻喘着气,“再留下,你会化狼的。” 正巧在此时,有将士来报,言道敌军有异动。 萧青棠善解人意道:“我先回王府。” “好。”邬炎纶亲自送她上马车,细细嘱咐了几句,派一队亲卫护送她回去。 马车渐行渐远,他站在军营门口,伫立着像一座雕塑,久久不曾动。 彼时在马车上,萧青棠不断咳嗽,压抑着声,生怕声音传出,让人听到,鲜血自她口里漫出,染红了几条丝帕。 旁侧,小丫鬟满脸泪痕,不停给她擦拭着,但血似无止境般。 邬炎纶皱眉,莫名心慌意乱,凝望着远去的马车,不知何故总觉不安。蓦然他飞奔而去,在两息后拦下马车,唤道:“棠棠……”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唤她。 萧青棠慌乱,勉强压住激烈跳动的心,尽量用正常语气道:“别掀开帘子,你若见了我,怕是更舍不得。你难道把我带回军营?将士们会笑话你的。你安心打仗,我在家等你,横竖也就……两个月而已。”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鼻音微重,含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哽咽。 闻言,邬炎纶伸出的手一顿。此言倒不假,他本就留恋不舍,若见了她,怕是会更舍不得的。他深吸一口气,用了此生最柔情的语气,缓缓道:“棠棠,乖乖在家里等我,战争一结束,我尽快赶回。” “那也不用太快,当心累坏了自己。”女孩含笑的话传出,让他心一暖。 话落后,萧青棠死死咬着唇,鲜红的血溢出,滴落在衣襟上,染红了一片。她瘫软下去,倚在马车壁上,压抑着咳嗽声,脸惨白无血色。 “但我耐不下心。”邬炎纶低低道,“你尚未离开,我便想你了。”却也不知何故,他总难心安,真想把她留在身边,日日看着她,也免得牵肠挂肚。 马车远去,他眺望着,坚毅的面庞温柔含情,一贯锐利的目光里只余柔软。 萧青棠紧皱着眉,身子在轻轻颤着,痛苦难当,便觉五脏六腑被撞击了般,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但即便痛入骨髓,她仍咬着牙,坚持不曾发出声。 不到两个月,燕军大获全胜,一举平定西北,而在东北,敌军见势不对,便也立即撤军。 邬炎纶处理些事,便下令留二十万大军镇守,其余十万将士翌日班师回朝。 入夜,他唤来部下,嘱咐道:“余下事由你们负责,本王先行一步。” “急着回去见王妃?”部下们全在打趣,“铮铮铁汉,亦逃不过温柔乡。元帅,您不能先大婚,至少等我们回京,去喝喜酒啊!” 邬炎纶翻身上马,端坐在马上,重重一挥马鞭,如一道箭矢般冲出去,爽朗笑道:“放心,会等你们回京,但速度不能太慢,否则本王等不及娶亲的。” 将士们一阵欢呼,笑嚷嚷道:“元帅,慢点啊,王妃不会跑的……” 邬炎纶日夜兼程,甚少有休息时,期间换乘了十几匹马,不到六日便回了京,抵达自己的肃王府。虽则只短短两个月,但他朝思暮想,迫不及待想见到心上人。 73.满怀屈辱的人质 那是他的肃王府? 朱红色的门上, 点缀着一朵纯白的纱花,帷幔延展开来, 垂落在两侧, 随风轻轻飘扬着。门口威武的石狮上挂着白纱, 两根大柱上缠绕满了白布。 守卫们跪着, 全身缟素。门庭冷清,白色的纱飞扬着,炎炎烈日下, 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骏马轻轻踏着步,停在门口。邬炎纶一懵, 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是肃王府的正门, 竟挂上了白素?除了他去世以外, 还有谁有资格, 在肃王府备葬礼? 皇上?皇上驾崩了么?但皇上驾崩,当全城缟素,不会单单只肃王府。 几个月以来, 他心里幻想的,是红绸绕屋檐、喜庆欢乐, 前些时候, 更是传信回府, 吩咐下人准备婚礼,为何策马而归后, 看到的是全府缟素? “棠棠……”邬炎纶喃喃道, 僵硬着身躯下马, 忽觉全身失去了力气,竟直直摔下马,吓得护卫立即来扶,但被他强硬推开。 他轻轻道:“我回来了。”他说桃花灼灼时,会策马而归,他没有失约。 她答应过,会在家里等他,她应该也会守诺。 护卫哽咽道:“王爷,王妃她……”但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那白晃晃的尤甚皓雪,他似被刺伤了眼般,下意识顿住了嘴。 邬炎纶面无表情,踏着沉重的步子,每一步,都很缓慢,像是不愿前去,但又似抱着一线希望,期盼着、期盼着。 阳光灿烂,温柔的风轻轻拂过,分明已近夏日,却犹似寒冬。他踉跄了下,望着跪了一地的下人,脸色恍惚,心里忽有一种不真实感。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不信,不信她死了! 蓦然,邬炎纶飞奔而去,像是刮起了一场狂风,卷起了一地黄沙。他疯了一般的,在府里寻找着,主卧、厅房、花园、走廊……他带着无尽期盼,无尽恳求与祈祷,转过了所有地方,但那里都没有她,只有刺目的白。 纱随风轻扬,白得耀眼,白得凄凉。 邬炎纶终于顿住脚步,怔怔望着面前的灵堂。 当堂一口灵柩,大大的“奠”字,牌位、香案、白色蜡烛……一应俱全。 他看到,在灵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冠以他的姓:肃王妃邬氏青棠之灵位。 他看到,伺候她的小丫鬟,正一身缟素,跪在地上烧纸。 恍惚间,他又看到,她一身鹅黄色长裙,站在青山绿草间,笑吟吟望着他。 邬炎纶晃了几晃,眼前一片模糊,刹那间全身血液冻结,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跌跌撞撞的,向灵柩走去,艰难地开口,声音那般无力:“棠棠,我回来了,你别闹了……” 他扶住灵柩,一手搭在棺盖上,惨白着脸,目光里,依稀闪着点点光熙,抱着无尽希望,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轻轻地推开了棺盖。 灵柩里,空无一人。 邬炎纶瞳孔紧缩,但尚未惊喜时,便又看到一个瓷罐。从云端到地狱,浓烈的绝望,全面包围了他。他全身一僵,张口便是一口血,洒在那精美的骨灰罐上。 “王爷,”小丫鬟啜泣道,“是王妃吩咐的,在西北回途中,王妃便已病逝,因尸身无法保存太久,等不到王爷凯旋,便吩咐奴婢火葬,干干净净离去……” 邬炎纶怔怔不语,像是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活力,浓重的暮气,覆盖他全身上下。西北回途,西北回途!所以,她那时便已病入膏肓,是去边境见他最后一面? 小丫鬟捂着嘴,泪流满面,哽咽道:“在三个月前,王妃便已病重,但怕王爷担忧,便命下人隐瞒,以免王爷在战场上分心,后时日无多,怕等不及王爷凯旋,便服用了增气丸,前去与王爷相见,原本一个多月的寿元,缩短了一半……” 邬炎纶瘫坐下去,背靠着灵柩,早已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小丫鬟的话,每一个字,便像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他心上,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太医几番欲禀报,但都被王妃拦下。王妃说,王爷若知了消息,会陷入情义两难中,一方是未婚妻,一方是三军将士,无论如何抉择,皆是痛苦万分,她便自作主张,替王爷全了情义。” “在这两个月,每隔几日,便有王妃的信传入军营,告知王爷她一切安好,实则,这些信,是王妃生前便已备好的。王妃说,希望王爷少一刻知道她的死讯,那么便少一时痛苦……” “王妃还说,她不要王爷的‘千秋万世’,短短数月,已胜过天长地久……” 邬炎纶低下头,做了在一生里,都从未有过的举动。他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溢出,与鲜血交融在一起,湿漉漉一片。 骗子!骗子!骗子! 她明明说过,她前来军营看他,是身子好全了! 她明明说过,她回京城去,会在王府等他凯旋! 她明明说过,她会等着他的盛大婚礼! 她明明说过,让他安心打仗,她会在家等他,横竖也就两个月而已! 约定犹在耳。为什么,这一别,便是一生一世,便是永诀别? 既不守约,何必许诺? 【叮咚!邬炎纶情意值+1。当前怨气值0,情意值100!】 【叮咚!强制支线任务完成!】 【叮咚!主、支线任务完成。是否脱离任务世界?】 【萧青棠点了“是”按钮。】 【叮咚!是否留下复制体?】 【萧青棠犹豫了下,点击了“否”按钮。】 【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终于!”萧青棠长松了口气,“奖励成功解冻部分,用不了道具的日子真难熬……我看看解冻了哪些奖励。” 666低低提醒道:“邬炎纶晕了。” 顿时,萧青棠的动作慢下,因解冻部分奖励的喜悦淡了些。 【在大屏幕上,邬炎纶已然昏厥。两个多月的战争,他甚少有休息时,日以继夜策马回京,几乎已累到极致,又受到极大打击,终究撑不下去。 他昏昏沉沉间,喃喃喊着她的名,仿佛她仍在身边。 但梦,终归是梦,成不了真。 烛火的光晕温柔漫开,她的身影淡下去,他疯狂追寻着,尽全力挽留,但只抓到冰凉的风。他茫然四顾,举目皆冷寂,黑暗层层叠叠,向他吞噬而来。 隐约间,杀喊声震天,血光汹涌澎湃,刀剑铮铮。四周的黑暗散去,摆在他面前的,是残酷的战场,血淋淋,尸首万千。 “形势愈发严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寻望过去,见是一名白衫俊美男子,剑眉冷目,英姿慑人,声音冷如冰:“不久后,战争会全面展开,不知有几人能活下去。” “想那些作甚?”说话的人,显得威严肃穆,“敌袭,便杀,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 他惊愕发现,这句话出自他的口里。而在自己的周围,三三两两站着人,各个丰姿绝世、俊美绝伦,皆有各自的独特风采。 白衫男人蓦然笑了,俊美的面庞上,有着与之不符的冷酷与杀意,“煌煌华夏,守我国土,修我战剑,护我族安。此战过后,但愿华夏仍在。” 梦里人影绰绰,杀意浩浩不绝,战斗永无止境,无数将士染血,血染万里山河。画面不断,时光在飞逝,梦境一个接一个,全是一闪而逝,让他应接不暇。 恍惚间,他看到白衫男人被击中后当场炸开,也看到自己被当胸一箭。 鲜血染红了整片世界…… 梦境全部合一,只剩下鸟语花香、青山绿水,此间有三人静立。 他们没有死?他惊讶。他方才分明看到,眼前三人皆陨落,各有死法。 对面三人沉默,互相看罢,那发如雪的青衫男子开口,声音清冽如山泉,向他细述了一件事,让他痛心入骨。】 彼时,萧青棠幽幽轻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倒不是有多痛,但总不是滋味。她翻找着奖励商城,嘀咕道:“算了,秦炎陵、陆炎峰、邬炎纶都挺倒霉的,我找找失忆卡,给他们消除了记忆,免得他们惦念着本小妖精……” “哈,找到了!”她喜滋滋道,便欲点击使用。 【叮咚!邬炎纶怨气值+100。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懵圈,666也一脸懵。 【叮咚!《满怀屈辱的人质》上架晋江影视城,至今获地雷6,营养液29。影视霸王榜排名上升108,观众栽培榜上升376!】 萧青棠不死心,点击换取失忆卡的按钮,结果让她失望,奖励竟又被冻结。 她捂脸嗷呜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眼见这次能成功,结果……上两回情有可原,但这次没弄出破绽,是层层递进的,怎么也失败了?” “不知道。”666直瞪着她,“大约是你太渣,招了报应?” 萧青棠狠狠磨牙,凶狠道:“来吧,开下一个世界。” 在遭了一顿雷劈后,她又顶着一个爆炸头,与观众互动合影,苦着脸碎碎念道:“下一个世界,会更容易点吧?” 想当初,她是快穿界一代传奇,霸占着晋江影视霸王榜第一,结果如今沦落到需降低任务难度的程度。 “红颜白发,英雄暮年,大势已去!”萧青棠长叹道,“属于我的时代,一去不回啊!” 666直抖鸡皮疙瘩,嫌弃道:“你倒是想,下回任务和第二世界相当。” “我任务失败,主系统对我的评价降低,任务会更简单的。”萧青棠奇道。 666答道:“你成功了完成任务,只是售后服务出了差池。主系统判决,不予奖励你,但对你的评价会提升。” 萧青棠七窍生烟,嗷呜一声瘫软坐下,一脸生无可恋。 屏幕上,观众正在普天同庆。 “砸一瓶营养液,表达我的喜悦……” “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撒花……” “只有我想看《百草遛鸟图》吗?” “楼上+1,每回他们做双人运动时,画面都剪掉了……” 萧青棠看着看着,心中愈发悲愤,泪眼汪汪道:“6啊,快开下一个世界罢。”她便不信了,认认真真工作,战战兢兢服务,会成功不了一次! 【屏幕上,在仆人们齐心合力下,邬炎纶平躺在床榻上,剑眉微微蹙着,坚毅的面容缓缓暗淡下去,便似褪去了铅华的水墨画,失去了所有色彩。】 【彼时,另一个男人,取代了他。那人白衣胜雪,眉目俊美如画,但目光里,却是阴冷肃杀,那般冰冷如魔的容色,像是人生里只剩下杀戮与残酷。】 74.被夺一切的盟主 【屏幕上, 男人白衣如雪,不染纤尘, 眉目俊美如画, 丰姿绝世犹似谪仙, 但与之不符的, 是他的容色,在那冰冷的目光里,似乎充斥着杀戮与残暴, 让人望之惊心。】 【萧青棠看了少顷,隐约觉得他熟悉, 苦恼道:“这不是那谁, 那谁……”】 【“是莫炎希, 你个缺心眼的。”666叹道, “惯例,我给你看一段记忆。”】 烟雨江南,微风轻拂草叶。 萧青棠立身船头, 一身雪衣随风清扬。蒙蒙细雨飘落湖中,漾起圈圈涟漪, 朦胧如诗如画。 “怎也不打伞?”莫炎希自船舱走出, 白衣胜雪, 俊美无双,撑着一把油纸伞, 轻轻遮在她头上。 “这不有你在嘛。”萧青棠俏皮笑道。 画面忽一转。依旧在一亭湖, 依旧烟雨蒙蒙。 莫炎希踏水而来, 白衣猎猎展开,气质冷冽。远远望去,他似冰原上一株雪莲。 “萧青棠,我来了,你还不现身?”他冷声道,眸光寒意越见浓盛,杀意如潮涌。 倏然,在一亭湖四周,闪出数十道人影,个个带着兵器,凛冽杀意弥漫开来。 一亭湖上,那七重塔中有了动静。塔门开启,一群仗剑弟子鱼贯而出,而走在最后的,是一名白衣女子,正是萧青棠。她衣着华贵,眉心点着掌门印记,腰间别有一把剑,气度非凡。 萧青棠抿了抿唇,面上情绪复杂,终是回归沉寂,平静道:“到这一步,你仍不肯回头?” “回头?”莫炎希冷哼,眼里一片血红,声音如冬日之寒,“你可有给过我回头的机会?你今日布下此局,不就是为引我出来,以便杀了我么?” 一亭湖上,一名弟子叱道:“莫炎希,你罪孽深重,手上沾满鲜血,已入魔道,当诛!”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我杀之而后快!”莫炎希目光森冷,笑容嗜血,全身上下充满杀戮之气。 “我问心无愧。”萧青棠垂眸,面容上似有悲意,“唯一有愧的,便是有负师父所托,没能看好你,竟让你入魔。” “问心无愧?”莫炎希怒气上涌,好似听到了天大笑话般,咬牙切齿道,“为了救你,我犯了大错,被逐出门派,而你,却取代我成了掌门,如今又做了武林盟主,拥无上风光!” 他杀意浓烈,眼中尽是恨意,怨声道:“你背叛了我,这一切全是你策划的,便为取代我的地位!” “你所做的,我当时并不知情。”萧青棠郑重道,“我若知情,必会阻拦你,不让你犯错。” 莫炎希嗤笑:“说得倒好听,你难道不怕死?”面前的女子,是他一生挚爱,她若想要掌门与盟主位,他绝不会与她争。为什么,她要背叛他? “你救我,我很感动,但我那时宁愿死!”萧青棠微敛了眉,悲切回道。当年,她与他何等情意,怎会闹到今日境地? 莫炎希怔了怔,忽的仰天大笑,满头墨发乱舞,白衣猎猎作响。他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脸色哀戚,犹似在自嘲,低声询问:“是我多管闲事?” 萧青棠移开了眼睛,面有不忍,低叹道:“师父曾言,你天资聪颖,足以守住永驻宫,但你舍大义重私情,不足以成为宫主,更不配盟主之位。” “倘若,你我局面调换,昔日,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莫炎希呢喃,一步步走来,眼中哀意更浓,痛苦万分,再无一丝凌厉。 萧青棠目光轻颤,气息有些紊乱。她闭了闭眼,良久后才认真道:“我会尽全力救你,若需违背道义……那么,我会陪你一起死!” 莫炎希复又一怔,敛去全身杀气,眉目间戾气散去,隐约能看到昔年儒雅模样。只一瞬,他目光熠熠生辉,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嗡”的一声,清月剑出鞘。萧青棠手持利剑,眉心掌门印记殷红如血,宝相庄严,声音冰冷如霜:“动手!” “你装不下去了么?”莫炎希嘲讽,神情却愈发哀戚,眼中似有水雾弥漫,身上涌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望着心爱的女子,昔日誓言犹在耳侧……他红了眼眶,满腔悲愤化作绝望的哀嚎,心中唯剩下一个字:杀! 杀!杀!杀!血染天下,让他们陪他一同下地狱! 【“想起了么?”666没好气地问道。】 【萧青棠幽怨点头。】 【未入魔前,莫炎希本性儒雅,虽天资聪颖,在武学一道上颇有成就,但耳根子较软,品性亦纯良,难以独当一面。】 【此事,急坏了武林盟主。他年事已高,不久便该退位让贤,但唯一徒儿不大成器。恰在此时,他偶然救下一名失忆少女。她武学天赋不错,且性子坚毅果决,恰恰弥补了莫炎希的不足。在欣喜下,他收了她为徒,盼她能襄助莫炎希。】 【那失忆少女正是萧青棠。很不幸,莫炎希是她的任务目标。她制定了作战计划,先把莫炎希撩上了手,又利用他性格上的缺陷,故意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莫炎希心悦她,自是舍不得她死,为救她犯下弥天大错,被逐出门派,甚至被废除武功。】 【为爱牺牲,他无怨无悔。】 【但这怎么能行呢?】 【她故意露出破绽,引莫炎希起疑心,怀疑是她主导一切,只为了抢夺掌门位。当真相摆在面前,他恨欲狂,奈何经脉尽断。后来,他寻到了办法,那便是修习魔功。短期内,他武功造诣更上一层楼,自此杀上永驻宫,但大败垂死侥幸逃回。】 【便在此时,她下达盟主令,诛杀莫炎希!逼得他入魔教,机缘巧合下成为魔教教主,全力打压武林正派。三年后,武林正派皆在他的威慑下。】 【任务完成,她提交了任务,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续便是,她下落不明后,莫炎希盛怒,单枪匹马攻克了永驻宫,鲜血成河海,又放言整个武林,萧青棠一日不出,他便杀一人,直到血洗武林!】 【思罢,萧青棠仰天长叹:“娘嘞!”】 【“这缺德事又不是你娘干的,你喊她作甚?”666毫不客气地数落。】 【萧青棠摇头,委屈道:“早知今日,我当初不该那么浪的。”】 在失踪一年后,武林盟主兼永驻掌门萧青棠回归,震动永驻宫上下。 “掌门,您去了哪?”几名长老喜极而泣,又苦涩道,“莫炎希发了疯,他完全入了魔,满心满眼杀戮,统领的魔教恶贯满盈……” “我知道。”萧青棠一脸正气凛然,浑身好似散着圣光,“因是我种下的,该由我担果。我已决意去魔教,哪怕赔上我的命,也要感化他回归正道!” 75.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立身魔教入口, 怀着复杂的心绪,静静等着, 脑海里闪过昔日一幕幕。 须臾, 她轻叹道:“沧海桑田, 人难再回首。” “武林盟主, 随我来。”上报的守卫回来,冷着一张脸,轻蔑扫了她一眼, 便当先一步给她带路。 绕过沼泽、避过陷阱、经过搜查,期间带路者换了三人, 萧青棠才抵达目的地。 大殿富丽堂皇, 其内二十几人懒散坐着, 衣着服饰各异, 皆搂抱着一个美人,脸上挂着轻佻的笑。 为首者,便是一名白衣男子, 生得俊美贵气,犹似九天上仙。在他身边, 亦坐有一个性感尤物, 她红唇妩媚, 媚眼如丝,衣着大胆放浪, 美得艳丽魅惑。 萧青棠怔怔然, 袖下的手悄然握着。此女与她不同, 此女美得豪放热辣,而她只是容色娇媚。她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炎希,好久不见。” “你失踪了三百九十二日,我便也杀了三百九十二人。”莫炎希斜斜瞟去,微微含笑的眉眼,满含嘲讽道,“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盟主,终于舍得出现了?” “此前,我被困山崖,近日才脱困。”萧青棠垂下眼,俏生生站在大殿中,同样是一身如雪纱裙,分明是明亮的颜色,此刻却显暗淡,“你同我回去,好不好?倘若师父在世,见你今日模样,必会痛心疾首。” “住口!”莫炎希蓦然沉下脸,冷斥道,“你也配提师父?师父收你为徒,是让你襄助我,但你做了什么?你若要掌门位,自可公平竞争,却使阴谋诡计!” 萧青棠失落叹息,轻轻摇了下头,无奈道:“昔日的事,我已解释数次,而你入魔已深,被魔念蒙蔽心智,始终不肯信我的话。” “够了,在武林正派面前,你矢口否认情有可原,而今面对着魔教上下,便已真面目示人罢,难道你怕我们传扬出去?”莫炎希冷然道,分明是高贵天人之姿,但那双眼里,熊熊燃烧着的是怨恨,是杀戮与残酷。 “何况,魔教的话,正派会信么?”他微微偏头,接过性感尤物递来的酒,轻晃着酒杯,那慵懒的容色,便似地狱黄泉边的彼岸花,闪着魅惑而致命的光泽。 莫炎希话锋一转:“莫非你前来,是要色/诱我?” 萧青棠难堪地移开眼,手紧紧握着,指甲嵌入肉里,直欲掉头回去,但想到武林近态,若不处理了魔教,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会有数不尽的人死去。 魔教核心在莫炎希,若没了他,魔教便是一盘散沙,武林正道自可压制。 “离开魔教,随我回去。”她郑重道,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抱着一丝恳求,“炎希……你忘了么,当初我们无忧无虑时,多么开心,你如今高兴吗?” 魔教教众坐不住,个个冷下脸,凶神恶煞望去。有了新教主后,他们才扬眉吐气,稳稳压制着正道,岂能让人三言两语瓦解? “堂堂武林盟主,如此厚颜无耻么?” “背叛了教主,又妄图展开柔情攻势?” “这便是正道的做派吗?” 莫炎希淡淡“嗯”了声。顿时,大殿鸦雀无声,所有目光汇聚而去。他微微启唇,容色高深莫测,俯视着前面的女子,嘲讽一般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她又不是他的谁,简单几句话,便想让他忘记一切?有时,他恨不得挖开她的胸膛,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萧青棠沉默不语,忍受着四周鄙夷的目光,脸色微微泛白,而额上的掌门印记,被衬得愈发鲜艳欲滴。她蓦然抬头,紧紧地注视着他,轻启红唇:“你若不同我离开魔教,那在十日后,我会选一名青年才俊成亲。” “咯嚓!”酒杯碎裂,木桌碎成齑粉。此间,一抹白影连闪,在瞬间纵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后退,但被他揽住腰,那么大力的,像是意图扭断她一般。 萧青棠惊愕。他的武功如此高深了么?不愧是百年难一见的武学奇才,若不是误入了魔道,那便是武林幸事!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莫炎希双目赤红,浑身溢满了煞气,凶狠地瞪着她,那模样,像是要活活吃了她般。但让她惊讶的,是他倏然笑了,轻佻地抚着她的面庞,低喃着,犹如情人间的耳语:“让我离开魔教,倒也不是不行……” “教主!”魔教众人惊道。 但他只淡淡一瞥,便让他们收了声。 萧青棠心颤,莫名慌乱,此时的莫炎希,让她心觉陌生。他从来不会放浪,如今在魔教待久了,便也染上了恶习。她稳住心神,又复庄严肃穆,身具一派掌门的沉稳内敛,认真问道:“什么条件?” “做我的宠婢。”莫炎希似笑非笑道,倏然出手点去,动作快若闪电,仅仅一瞬间,便在她身上点了十三下,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又抱着她坐回首位。 “莫炎希!”萧青棠沉着脸,威仪肃穆道,“放开我!”他居然,居然把她抱在腿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莫炎希嗤笑道:“收起你的盟主气派,我不吃这一套。做我的宠婢,百日一满,我便同你回去,如何?” 萧青棠满心羞恼,撇开了脸,但被他强扭回,复又嘲讽问她:“如何?我猜,你想感化我回归正道罢?要做圣人,便该有所付出,佛主都会割肉喂鹰呢。” “好,一言为定!”她正了正容色,眉目坚毅冷静,“百日后,你离开魔教。”但下一刻,她便无法镇定了,失声道:“你做什么?” 萧青棠急忙阻止,但让莫炎希一个反剪,那双手便被他擒在背后,疼得她眉心轻跳。她刚欲跳下逃离,又让他在腿上点了穴,那双腿便一阵酥麻,毫无气力。 “莫炎希,你做什么?”她冷言质问道。 倒是一个魔教教众戏谑道:“武林盟主,您不知道宠婢是什么?”他故意用了敬称,那话语里,是满满的戏弄意味。 “说不准她知道呢,却装作不知,便为了……”另一人怪笑。 萧青棠心有不详预感,面色变了几番,再无往日的气定神闲。她强作镇定道:“炎希,我们谈谈,昔日的事……”但她话未说完,便有一只手摸来,游离在她的身上,让她白了脸,语气稍显慌乱:“住手!” 但莫炎希只挑眉,手上动作却不断,分明俊美高贵如仙,偏生此刻恶劣至极,在她惊愕的目光下,那只手,顺着她的衣领,直接深入下去。 萧青棠全身僵硬,霎时血直冲头顶,脸色爆红如晚霞,羞赧万分。 76.被夺一切的盟主 “放开我!”萧青棠面红耳赤, 此时此刻,什么盟主气派, 什么掌门风范, 统统抛诸脑后, 全部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那只手上。 它缓缓游移着,肆无忌惮,力道时轻时重。 他怎么能, 怎么可以,当着魔教众人的面, 如此羞辱她? “莫炎希!”她愤而斥道, 容色羞恼, 奋力挣扎着, 奈何双腿毫无气力,双手又被擒住,刚刚扭动了下, 便被他重重一捏,疼得她蹙了眉, 那满腔的羞愤与凄凉, 迫使她眼里溢出泪泽。 莫炎希似笑非笑道:“痛么?你也会痛?”他好奇地问, 那戏谑微哑的声音,端的是从容不迫, 但此情此景下, 却蕴含着满满的恶意。 底下, 魔教教众一阵欢呼,嗷嗷怪叫着,全都在看好戏。武林盟主,代表着武林正道,如今落入魔教受辱,让他们打心眼里畅快。 萧青棠抿了抿唇,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目光清冷如霜,询问道:“有意思么?”但让他一捏,那疼痛也惊醒了她,令她恢复了冷静,摆出了威仪,“炎希,羞辱我,你很高兴吗?” 她很后悔,为何放下戒心,在他靠近时,便该防备的,也不至于让他轻易点了她的穴,封了她的奇经八脉,以致落入此刻境地。 但莫炎希不答,微微沉了脸,动作越发大胆放肆,见她变了脸色,那眉眼间便染上了戏谑,调整了下她的姿势,让她双腿大咧咧分开,坐在他腿上,与他正面相对。 那在五年前,被他视之为禁处,从不敢直视的圣地,如今在他的面前,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他怔怔看着,面庞上微有红晕,但极快隐去。望着她此刻惊骇的容色,他的心颤了颤,忽有一丝慌乱,但终究是仇恨占了上峰,便用含着嘲讽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又当着她的面,肆意玩弄着,甚至恶劣地点评道:“又绵又软,真是不错。” 回应他的,是魔教教众的哄然大笑声。 萧青棠羞愤至极,面色一时苍白,一时血红,顿时气急攻心,张口便吐出一口血。 如雪白衣上,洒了朵朵血花,鲜艳刺目至极。 蓦然,莫炎希心里一震,惊惶涌上胸膛,面色几番变化,久久不言语。彼时大殿门口风铃声清脆,一阵清风涌入,轻轻拂开她的衣角,那上面以银丝绣成的祥云翻飞着,好似蓝天里流动的云。 他忽然忆起,与她初见时,她那日的衣着装扮,恰似她今日。 莫炎希的手上移,轻轻点着她的脸蛋,语气意味不明:“看来,为了施展美人计,你倒是准备充足。我是否该感动,你仍记得你我间的点滴?” 萧青棠默默不语,那巨大的羞耻感,盈满了整个心房。她闭上眼,一脸哀戚,晶莹的泪珠滚下脸庞,顺着他的指尖流向他的手心,好似炙热的火,让他被烫了般骤然收回手。 “别、别哭!”莫炎希手足无措,甚至是惊慌意乱。在他印象里,她向来是坚毅果决的,从不知眼泪为何物,反倒是他,在她面前数次落泪。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但他猛然回神,想到她昔日的背叛,心又复冷硬,嘲笑道:“伺候主人一脸不情愿,如你这类的是会用鞭子抽的,居然好意思哭,指望谁怜惜你?” 闻言,萧青棠心尖泛疼,睁开了双眼,那泪眼盈盈的模样,让他心口一窒,但她接下去的话,却让他怒火中烧:“你已无可救药,我无意再劝你回头,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她前来魔教时,仍抱一线希望,但入魔已深的他,种种行径,让她极为陌生,今日的羞辱,他当着众人的面,对她的轻视与践踏,让她忍无可忍。 【666直抖着,幽怨道:“能不能别一身浩然正气,我熟知你秉性,看到后很想揍你的。”】 【“人设,没办法。”萧青棠比了个心,“话说,圣光普照全身的滋味,着实不错。”】 “呵呵……”莫炎希怒极反笑,恣意而张狂,冰冷嗜血的目光,如刀似剑一般,刮在她的脸上,“一年不见,你依旧满口仁义道德,一派伪君子做派。你不是要匡扶正义么?不是要拯救武林么?不是要除魔卫道么?伟大的武林盟主,当初你下令追杀我时,亲口言称为了正义能割舍一切,怎么,轮到你自己牺牲时,便退缩了?” 萧青棠平静道:“随你所想。”沧海桑田,人难再回首。他作恶多端,早已血染双手,当诛!她作为盟主,本不应该来求和,不该力排众议,跑来劝他回归正道,但被困山崖那一年,她靠着回忆度日时,回顾了两人的曾经,实在放不下他,才有了今日的劝谏。 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应毫不留情地,率领正派剿灭魔教。 莫炎希容色冰冷,杀意时浓时淡,显然在犹豫中。他原本最喜爱的,便是她从容不迫的模样,但在被她背叛后,便恨极了这副表情,好似她全不在意,唯有他在苦苦煎熬一般。 他在乎她?不,他也能不在意! 莫炎希忽松开手,懒懒倚靠着软椅,目光流转间,染上丝丝邪恶之味。 “你?”萧青棠狐疑,但也顾不得其它,急忙整理衣裳,直到仪表得当后,心里才略略松了口气,虽背对着教众,但在他面前衣襟敞开,仍让她羞赧心颤。 便在此时,一股大力涌来,撞击在她身上。她飞了出去,落在左侧一名教众边,正当她心疑时,莫炎希漫不经心道:“左护法,这个美人儿赏你了,务必伺候好她!” 蓦然,萧青棠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置信,质问一般的眼神,直直投射而去。他居然,把她送人?他刚刚,还嫌侮辱她不够么? 但上首的男人,压根不曾看她,提着一个酒壶,专心品尝着美酒。 传言,魔教教主喜怒无常,心思深不可测。萧青棠今日才知,这句话的含义。 “教主有令,让我好生伺候你。”男人冷漠的话传来,去拉她的衣袖,但让她愤而甩开,冷然斥道:“别碰我!” 彼时,那缩在一边的性感尤物,好似闻到血腥的鲨鱼,欢快靠近莫炎希,媚眼飞飞,摆了个勾人的姿态,娇滴滴道:“教主,人家也又绵又软,你也试试嘛~” 莫炎希戏谑道:“若要试,便当去屋里试。我怎舍得在众目睽睽下辱没你?” “教主……”性感尤物羞红了脸,含情脉脉。 77.被夺一切的盟主 【666幸灾乐祸道:“让你作, 让你浪!摆着圣人姿态,如今被送人了罢?”】 【“莫慌, ”萧青棠眉飞色舞, “我有大招, 能摆平他!”】 萧青棠便欲站起, 但双腿仍被点着穴,酥麻无气力。她端正坐着,眉眼间一片威严肃穆, 分明已处弱势,偏生高高在上, 平静道:“炎希,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任性?在她眼里, 他只在任性?莫炎希倏然大笑, 心里愈发悲哀,便似困在牢里的猛兽,激烈冲荡着, 奈何寻不到出路。 滔天怨恨汹涌,肆虐在心间, 冲击着他的意志, 迫使他暴戾发狂。全身血液似已倒流, 他的心跳震耳欲聋,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为何她能如此平静?为何她能端着高姿态, 漠视他在苦苦挣扎, 而去指责他太任性? 心里的困兽咆哮着, 嘶吼着,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那是一种绝望的情绪,得不到、放不下、爱不了、忘不掉,至始至终,只有他,在唱着一场独角戏。 白影一闪而至,莫炎希眉目冷酷,浑身溢满了杀意。在很久前,在她第一次下令杀他时,他便该绝望,了结这段恩怨! 但接下去的事,让他瞪大了眼。 萧青棠揽着他的肩,温柔地倾身而去。 【萧青棠笑盈盈:“别看这只小老虎又凶又狠,其实一个吻下去,便能让他化猫。”】 她的唇很软,便似水晶葡萄般,蕴含着丝丝甜腻,清淡的女子体香包围着他,二人相依的唇齿间,萦绕着醉人的酒香。 莫炎希怔怔然。她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在轻颤着,莹白的脸颊上透出红霞,那般羞涩动人的风采,让他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下意识的,加深了吻,心怦怦疯狂跳着,明知不该沉沦下去,不能陷入她的虚情假意里,但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就一会……他再亲一会……很快便好…… 但怎能满足?他手心里溢出了汗,血气直冲头顶,让他昏昏然,好似漂浮在云端,忘记了周围一切,眼里只剩下她。 他急切地,侵占着她,动作愈发激烈,紧紧地抱住她,刚猛而热烈,又将她按倒在地上,不顾她微弱的挣扎,心里涌出的兴奋与冲动,流转在四肢百骸。 占有了她,与她云雨后,她眼里,能否看到他?她心里,能否容下他? 四周,魔教教众回避,正欲默默退出去。 但在此刻,一声清脆的响,回荡在殿内。 魔教教众全都望去,面色各异。 莫炎希面无表情,坐正了身躯,在白玉般的俊美面庞上,隐约现出一道手掌印。他的目光危险而暴戾,唇抿成一条线。 “清醒了吗?”萧青棠红着脸,眼里盈盈含泪,唇瓣亦莹润微肿,“莫炎希,如今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她鼓足勇气吻他,当着魔教高层的面,放开一切对他投怀送抱,是抱着一线希望,亦是在告诉他,不要把她送给左护法,倘若他决意羞辱她,她宁愿他亲自来。 但他做了什么?践踏她的心意,拿她当低贱的风尘女子,在大庭广众下肆意玩弄! 蓦然,莫炎希心慌意乱,被那重重一巴掌打醒,稍稍一联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得手足无措,面色青白交错。 丝丝悔意蔓延心间。他张了张口,但看到她清冷的目光,呼吸一窒,心里酸涩异常,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懂,被你甩了一巴掌,他怎么怨气值反而下降了?”666一脸纳闷。宿主一巴掌下去,倒吓了它一跳,正欲斥她又作死时,结果传来主系统的播报声。】 【萧青棠美滋滋,得意洋洋道:“攻略男人,实则和放风筝一个道理,先松松线,给他点甜头,在他兴奋上头时,猛地收线一棒槌打蒙他,此时他智商下降,我再一顿诘问,他便会心觉理亏,主动把责任往身上揽……这怨气值能不降么?”】 【看着,666又想打死宿主了。】 大殿静悄悄,莫炎希面无表情,忽而急速出手,解开了她全部穴道。他嗖的一下起身,身上漫出寒意,背对着她漫步远去,冷冷道:“武林盟主,你可以滚了!” 彼时,那性感尤物袅娜迎上,娇滴滴笑道:“教主,奴家不好么?教主怎一个劲的冷落人家?” “吃醋了?”莫炎希似笑非笑道。 在萧青棠怔怔的目光下,那二人一同离开,以旁顾无人的姿态,说笑着远去,独独留下她,面对着一群虎豹豺狼。她有点失神,呆呆坐在地上,神情黯然哀婉。 莫炎希一个转身,背靠着墙壁,躲在转角处,凝眉肃容,关注殿内情况。 性感尤物乖巧呆着。实则,她只是个“托”,入教虽有多年,但今日武林盟主求见时,才被教主召来,陪他演一场戏。 不止她,整个魔教高层,都只是陪衬。她也想不明白,教主兴师动众召集他们,到底是为了壮胆,还是为了给下马威。 唯一肯定的,是他的言行举止,都围绕着武林盟主。 她偷偷看去一眼,那白衣胜雪的人,皓皓然恍若谪仙,风神气韵非凡,从不敢置信,男子竟也能好看至此。 “教主有令,你可以离开了。”四周魔教教众依次离去,唯剩下左护法,冷冷留下此句,便大步流星而去。 萧青棠静坐了会,面庞上清冷淡漠,好似什么也不在意般,缓慢地走出去,纤细的背影上,似有说不出的寂寥。 在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回忆一同涌上脑海,让她踉跄了下。她心里空落落的,今日的劝慰失败,表明了来日二人必会兵戎相见,生死两茫茫。 真要到那一步么? 但他罪孽深重,双手沾满鲜血,而今日她亲眼所见,他已不复当年模样。 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那些除魔卫道的正派门徒,她身为武林盟主,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杀了……他,铲除魔教,她陪他一起死。 萧青棠目光轻颤,眼里涌上一层泪雾,下意识伸出手,好似在挽留两人的过去,但指尖触摸到的,是一片苍凉空白。她挺直了背脊,眉目又复坚毅,踏着沉重的步子,坚定而缓慢的,融入暖暖金霞里。 转角,莫炎希低垂下头,容色微显黯然,又踏入大殿内,怔怔注视着她的背影,忽然吩咐道:“勾引我!” 他让她滚,但心里盼着的,是她留下。 但她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 “教主?”性感尤物微惊,心间涌上喜悦,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靠了过来,但让他冷冷一瞥,忙又匆匆止步。 她不敢靠近,便热辣扭动腰肢,举止间柔媚入骨,衣裳渐开,尽全力勾引着。 78.被夺一切的盟主 “教主~”性感尤物虽使出百般招数, 妩媚勾人至极,但让她沮丧的, 是莫炎希丝毫不为所动, 依旧冷淡地站在那, 目光迷离恍惚, 好似在走神。 她不由得泄气,可心里又有不甘,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教主如今在气头上,与那武林盟主赌气, 倘若她能抓住机会, 何愁后半生富贵? “教主……”她轻轻喊着, 声音又娇又媚, 似羽毛轻抚人的心灵,勾得人心痒痒。 然而,莫炎希静如一座雕塑, 仿似与外界隔绝了般。他看着她,心里也明白, 单论相貌, 此女倒也极美, 不然怎会被他挑上,在萧青棠面前陪他演戏?但他看着她跳媚舞, 心里毫无波澜, 更不要提入心, 甚至都不曾入他的眼。 心无念,万丈红尘亦如过眼云烟;心有意,哪怕她静立不动,依旧能让他如痴如醉。 “退下。”他平静道,如玉面庞上,尽显寂寥与落寞。在这一生一世,他都躲不开“萧青棠”这个魔咒。 但性感尤物不舍,错过今日的机会,此生再难遇第二回。她诚挚恳求道:“教主,属下再试一次,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见他不置可否,她悄悄摆动腰肢,舞姿越发火辣,衣裳缓缓褪下,在肚兜的包裹下,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莫炎希负手而立,与火热奔放的脱衣舞相比,他容色一片清冷,淡漠地看着,而在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萧青棠。 那抹纤细的影,是他此生唯一的念。师父眼光毒辣,对他的判断无误,他的确胸无大志,满心满眼里,都是儿女情长,比不上她,至少她表面高尚正气,能为所谓正道摒弃私情。 而他是做不到的。因此在当日,他为救她犯下大错,因此在那时,她会认同师父的处决,甚至斥责他,质问他为何与魔教有染。 ——倘若能用我的命救你,我会毫不犹豫去做。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用一个魔教圣君、一件魔教圣物便能换救你的解药,我为何不做? 直到他做了教主后,才知在魔教圣物里,藏着魔教至高武功,而当时的武林正道,为了再度抓捕魔教圣君,死伤者不计其数。 天下骂名,任何处罚,为了她,他甘愿忍受,但真相却是,她一手设计,只为取代他的地位。 莫炎希闭上眼,紧紧握住了手。 彼时,萧青棠正踏上回途,目光深邃冷静。她记忆力甚好,只走了一遍,那路线便已熟记于心,但为了避人耳目,仍让魔教教徒领路。 但迎面而来的,是几名魔教教徒,全长得凶神恶煞,正抬着一名已死的百姓。 萧青棠顿步,紧抿着唇,目光轻颤了颤。她记得,在她下落不明后,为了逼出她,莫炎希放言武林,她一日不出,他便杀一人,并会命人把尸首送上永驻宫。 如今亲眼所见……她深吸一口气,心间盈满了怒火,其间夹杂着对他的失望,转身便欲回去。 白影连闪,似一道白虹,姿态轻灵飘逸而唯美,刹那便已远去。 那几名魔教教徒看罢,互相望了望,眼里皆有惊艳。他们外出一趟,不过两个月时间,怎的教中出现如此美人? 有人迎上他们,冷漠问道:“便是他?”他拿出百姓的合符仔细查探,须臾点点头,吩咐道:“送去永驻宫。” 几名魔教教徒应道,其中一人感慨道:“教主的心思高深莫测,分明是对正派威逼警告,张扬我天月教之威,偏偏命人四处搜寻恶贼,经左护法审核后方能诛杀,还不准用本地人,怕被正派查到。” “质疑教主,你活腻了?”另一人冷斥道。 那人涎着脸笑道:“小的哪敢?只是教主此举在除恶,与我魔教之名不搭,且又被所谓正派斥责凶残,小的替教主委屈罢了……” 几名教徒抬着恶徒,将他装入木箱内,准备雇一辆马车,让马夫送木箱去永驻宫。 白影迅如闪电,翩然而落下,彼时在大殿里,门已关上,唯有声音传出。 萧青棠原本想着,她既已回归,便得劝莫炎希收手,不要再杀人送尸首去永驻宫,但听到殿内的声音后,脸色蓦然一变,瞳孔紧缩不敢置信。 可屋里的声音,实在是清晰,不容她自欺欺人。声声如利刃,刀刀刺入心间。 她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内,在刹那间,心里涌出一股疯狂,破门而入,阻止他,但她生生止住了脚,脸色苍白地静立门外。 莫炎希内力高深,必能察觉她已在门外,但他没有出来。 如此,她还有进去的必要么?一旦进去,万一看到的,是那些不雅的场面,她该如何自处? 莫炎希面色阴沉,冷冰冰地直视殿门,如刀似剑一般的目光,似要把它戳出无数个洞般。她便站在门外,为何不入内?至少,她假装在乎他也成! 而在他面前,那性感尤物媚态撩人,哼哼唧唧妖媚叫着,大胆而热辣,说着小骚话。但见莫炎希容色暴戾,不由得害怕委屈,正欲停下时,忽听传音入耳:“继续,大点声!” 她心里一喜,莫非她勾引许久,终于成功了?她便也豁了出去,嗷嗷叫着。 屋内声渐大,萧青棠摇晃了下,脸上无一丝血色,终归忍耐不住,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大好机会,你为何不推门而入?”666咆哮着,恶狠狠磨牙,“别浪了,求你!”】 【“6啊,你不懂。”萧青棠给了一个笑脸,“我推门进去,他会高兴,但怨气值至多降10。这么一点蝇头小利,我看不上,我准备憋一个大招。”】 【闻言,666不知为何,猛然打了个颤,一股寒气直上心头。】 “砰!”一声巨响,莫炎希愤怒下一掌拍去,震碎了大殿正门,身子一纵而出,循着萧青棠的气息,如一道箭矢般,直直飞射而去。 暴戾、煞气,汹涌在身上,愤怒、痛苦,肆虐在心间…… 盛怒下,理智全无。 “炎希?”萧青棠停下,屹立在树巅上,雪白长裙随风飘舞,端的是风姿动人,高贵清冷如红尘中的仙,仿若要乘风归去。 莫炎希毫不停歇,来势汹汹。有前车之鉴,她拍出一掌,又翩然后退。 二人交上手,一个势在必得,一个飞身避退,百招之内倒也分不出胜负。此时,莫炎希欺身向前,忽扬手一撒,那药粉便让她吸入肺内。 她一用内力,便觉全身乏力,软软掉了下去,被他抱在怀里。 79.被夺一切的盟主 “你做了什么?”萧青棠质问道, 声音娇软无力,不复往日清冽有神, 好似生了场大病般,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 用毒?她真不曾料到, 在魔教数年, 他完全沾上恶习,竟用些卑劣的手段。 “软骨散。”莫炎希目光幽深,其内似有电闪雷鸣, 散发着骇人的光亮。 莫名的,萧青棠心慌意乱, 一脸戒备, 耳畔传来嗖嗖风声。他抱着她, 身形快若闪电, 在幽静山脉穿梭,几个飞跃下,便没入山林深处。 山崖上, 花开烂漫,云雾缭绕, 蓝天似触手可及。清风吹过, 云海翻涌, 花瓣随风飞舞,似彩蝶翩翩, 仿佛清池里游入一群鱼儿, 整个都生动起来。 便在萧青棠欣赏美景时, 莫炎希打横抱起她,直朝花海里走去。他放下她,在她惊愕的目光下,脱去自己的外衫,平整铺在地上。 “你?”萧青棠心里警铃大作,匆匆转身便逃,但让他回身一抱。她虽奋力挣扎,但奈何中了软骨散,全身毫无力气,轻易被他按在地上。 她难以镇定,微慌道:“你放开我!” 但他不为所动,甚至都懒得看她,只按着她的手,又去扯开她的腰带,虽竭力保持冷漠,但那微颤的声音,表明了他的紧张:“这里是我教禁地,无人敢来。” 白玉般的肌肤,展露在万缕金霞下,仿佛流转着晶莹光泽,散发着诱人的熏光。 “别碰我!”萧青棠色厉内荏,又羞又恼,眼里燃着熊熊怒火,声音中似含着一丝哽咽,“你若要发泄,拿脑袋磕墙去,我不是你泄愤的工具!” 莫炎希顿了下,终于抬头看她,微微眯着眼睛,危险而凶狠,缓缓问道:“我乐意,你又能如何?”他吻上她的唇,脸颊布上缕缕红霞,像是在做坏事怕人发现一般,悄悄伸出舌尖,描绘她的唇形。 沸腾的血气,迅疾的心跳,那又甜又软的唇,几乎让他疯狂。清风徐徐,花香鸟语,伴随着二人交缠的呼吸,伴随着他动情的轻喘,化作最美妙的音符。 山川、草木、蓝天、白云、云雾、花海……全都做着见证! 在大殿时,他便入迷了,深陷其内,几乎忘了周围一切,若非她的一巴掌,他或许无法清醒,会继续下去,而此时此刻,她在他怀里,再无人能打扰。 他越发疯狂,举止愈发激烈,气息灼热紊乱。而她微弱的挣扎、推拒的话语,在他眼里耳里,毫不受干扰,反倒增添了韵味,让他更加入迷。 许久,二人四目相对,全是面红耳赤、气喘不止,一片迷醉。 萧青棠忙着平息心绪,顾不上责问他,又因亲吻太激烈,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意志尚在懵懂间。但他接下去的话,让她慌乱:“我们继续。” 他一路吻下,而她中了药,又因刚才的吻,实在没了气力阻止。 在理智与情意交杂间,她容色复杂,瞳孔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心里忽涌出一股冲动,干脆放开一切,享受片刻的欢愉。 但他在羞辱她,且此前,碰了另一个女子,怎能容忍?她闭上眼,轻轻地叹息后,只回了一句:“炎希,不要一错再错,别让我恨你!” 恨!那个字,干脆而利落,便如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下。 莫炎希蓦然一僵,情潮如火,心绪如冰,直直望入她的眼里。他忍不住笑了,对她的温柔怜惜,那紧张激动的心绪,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有什么资格对他说恨? 便在他愤怒欲狂时,她的下一句话,又刺激了他:“除非,你愿意同我回去。你的罪孽,你的过错,我会陪你一同承担!” “稀罕么?”莫炎希冷笑道,怒火激荡在心间,如燎原之火,焚毁着理智,“盟主大人,你真是高尚无私,拿身体做交易……” “莫炎希!”萧青棠斥道,气白了脸,但看着看着,心又软化下去,“你若与我做了夫妻,夫妻便该有难同当。炎希,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 莫炎希抿唇不语,面色几番变化,犹豫徘徊不决。她的话很动听,亦很诱人,他想与她做夫妻,但他又怕,怕她在骗他。 前车之鉴,昔日历历在目,他怎能信她? 他俯身而下,轻咬她粉嫩的耳垂,恶劣而戏谑道:“你怕是不知道,做魔教教主有多妙,我想如何便如何,肆意妄为、自由自在,比如,想占有你便能占有,为何回归正道,去束缚自己,认所谓的错?” 萧青棠绝望,不再相劝,心下愈发悲哀,沉默着,任由他摆弄。今日的欢愉,便当是一个了结,结束五年的情分。 此后,她是武林盟主,他是魔教教主。 【“露天悬崖野战,可真是重口!”萧青棠啧啧出声,一脸兴致,“如果太激烈了,不慎滚下悬崖,那乐子可大了。”】 【666黑着脸,瞪她道:“没你重口,你不兴致盎然么?!”它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真想,想滚下去?”】 【“我临时起意的梗,荒山崖底、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情意绵绵。”萧青棠无限憧憬,“6啊,查查悬崖有多高。”】 【“是千丈悬崖。”666一脸生无可恋,“你别脑子一抽,尽想些损招,倘若把人折腾死了……”】 【“6啊,他一个大佬,堂堂魔教教主,你对他有点信心嘛!”萧青棠笑脸盈盈。】 一番酱酱酿酿,二人情潮翻涌,气氛炽烈如火,但止于拥抱与亲吻,再无别的了。 理由很简单,莫炎希不会做。他微显无措羞赧,脸上染了一抹霞红,轻轻的声音,不自在的语调:“你,你会吗?” 萧青棠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一脸懵圈,惊得自动解开了催眠术。 【“这只童子鸡,啥也不会,学什么霸王硬上弓?”萧青棠恼怒,“挑起了我的火,又不给扑灭,太可恶了!”】 【666幸灾乐祸道:“你不是会么?”】 【“但按人设,我不能会啊!”萧青棠欲哭无泪,“哪来的奇葩!你看看这货,蠢得让人想打死!”】 “放开我!”萧青棠羞恼道,“我,我当什么也没发生……” “不!”莫炎希倔强拒绝。烈火燎原,烧得两人面色酡红,双眼染上朦胧的雾色,互相折磨,煎熬了大半日。 直到夕阳已尽,晚霞漫天,萧青棠的药效过了,才一脚踹开莫炎希,穿上衣便飞身而去。 【“回去就召集各派,我要剿灭魔教!”萧青棠恨恨道。】 【666悠哉道:“这是公报私仇。”】 80.被夺一切的盟主 【“公报私仇又如何?谁让他太可恶!”萧青棠一脸愤愤然, “欲求不满,当真是人生最悲催的事!”】 【666瞪眼。它低估了宿主的无耻程度。但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 甭管宿主有多烂, 它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莫炎希的右臂上, 也有一个人首蛇身的标记。”】 【“人首蛇身,炎……”萧青棠奇道,“他们有相似的名字, 相同的印记。”】 萧青棠身姿飘逸,偶尔点在树尖上, 直往永驻宫而去。今日一幕, 让她心绪不稳, 而已下定的决心, 更让她悲痛不舍。 今日一见,他愈加残酷、邪恶,且毫无悔改之心, 不肯随她回归正道。为武林平安,她只能除了他, 率人剿灭魔教! 蓦然, 萧青棠回想起昔日, 在一亭湖七重塔,她第一次率人围剿他时。 …… 那日, 湖水激起半丈, 流光飞舞, 剑芒滔滔,大战全面开启。 因萧青棠的一句“动手”,莫炎希彻底魔化,一双眼睛呈血红色,目光冰冷无情。他一掌拍出,便有数名永驻宫弟子倒飞出去。 “众弟子退后!”萧青棠持剑上前,独身对抗他,容色如此无奈。她不想伤他,但职责在身。 莫炎希剑指南天,身上气势越渐狂动,眸中血红色更浓,却不言一语。 看着看着,萧青棠心里酸软,眼眶微微红了,抱着一线希望劝道:“炎希,回头可好?” “回头?”莫炎希忍不住大笑,狂放而邪气凛然,冷喝道:“我回头看去,身后一片虚无,已无回头路!”忽的,他又话锋一转:“但你若肯以身作路,我踏你之身而过,倒也可以回头。” 闻言,萧青棠静静望着他。许久之后,她收敛全身气势,淡然而平和道:“如是这样,我愿一死,以度你回头。” “宫主,不可!”众弟子大声喊道。 莫炎希怔了怔,持剑的手在发颤,突地询问道:“你……还愿与我成亲?” “可笑!”一个男声突兀地加入。来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高大,飞速而至,讽道:“你不过是永驻弃徒,有何资格与宫主成亲?” “师兄!”萧青棠喝道,面上一派威严。 “难道你真想嫁给他?”男人冷下脸,气急败坏,“老掌门若泉下有知,该何等失望!” 萧青棠冷冷瞥去,让他瑟缩了下,才平静回道:“我心中有数,无须你多言。” 见此,莫炎希莫名愉悦,嘲道:“叶予深,纵我不在永驻宫,你依然无法如愿。” 叶予深闻言一怒,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绽放笑容,慢声道:“你早已入魔,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可怜你那老义母……” 莫炎希震怒,矛头一转,质问道:“你如何照顾她的?” “伯母无碍。”萧青棠面有愧色,微显无奈,“我一时疏忽,已严惩那些弟子。”她心知肚明,此必是有人从中挑拨,而叶予深脱离不了干系。 叶予深轻蔑笑着,慢悠悠道:“你不伏法,别人只好将怨怒撒在你义母……” “欺凌弱小,你很得意么?”萧青棠神色微冷。 彼时,莫炎希突兀杀至,浑身煞气澎湃,长剑毫不留情地刺来,寒光烁烁刺人眼。 叶予深面色慌乱,身体紧绷着,来不及抵抗。倒是萧青棠及时应对,一掌劈开他,又以剑挑开莫炎希的长剑。 战斗再启,无数水花溅起,声势浩大。莫炎希避开萧青棠的阻拦,一心追杀叶予深。 叶予深自知不敌,惊慌失措地躲避,大喊道:“莫炎希,你敢杀我?不想你义母活?” 回应他的,是莫炎希一声冷哼:“你若死了,义母尚有活路;你若不死,她难有好下场!”他杀叶予深之心甚切,毫不掩饰。 “我不会让人伤害伯母,你尽可放心。”萧青棠焦急道,连劈了几掌,阻挡了莫炎希的脚步。她身形一动,跃入二人之间,剑指莫炎希。 莫炎希杀红了眼,自是不肯轻易罢手。他反手劈出一剑,冷声道:“挡我者死!” 但最终结果,是他大败而归,被伤得奄奄一息,侥幸逃命而去。 …… 回忆至此。萧青棠一声叹息,当年的恩怨纠葛,至今仍是一团死结。她甚至都不知,当年那些证据,指证她主使夺位的证据,到底从何而来。 她调查多年,但相关当事人,死的死,疯的疯,无从对证。 白雾腾腾,巨宫巍峨古老,似与天齐高,抬头望去,竟看不到边。它外壁以玻璃铸成,通体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隐隐能望到宫内场景。 湖中水波荡漾,永驻宫位于圣湖中,犹如世外仙门。九座青山连绵起伏,瀑布飞流,青草曼曼,药草摇曳生辉。每座山上都有数座宫殿,被白雾环绕,在阳光下宛若梦幻。 永驻,永存世间。许是永驻宫寓意好,创派至今,从未有过一次大难。沧海桑田,各门各派几经风浪、多少更迭,它却安稳如昔。 “掌门,您回来了?”几大长老得到禀报,忙放下手中事,直奔主殿求见。 萧青棠端坐主位,面容上无一丝情绪,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许久,她沉沉开口:“发盟主函,命各派高层悄入永驻宫,商议对策,诛杀莫炎希,剿灭魔教!” 她去了趟魔教,倒也摸清了路,对剿灭魔教一事大有裨益。 众长老一惊,互相看了看。须臾,一人禀道:“掌门,我有一计。” 萧青棠蓦然望去,目光有点锐利,十足的压迫感,启唇:“讲!” “在世间,莫炎希唯二在乎的人,都在我们永驻宫。”长老正色道,“他义母倒明辨是非,不曾与他同流合污。我们以她为饵,诱杀莫炎希,他一死,魔教气数已尽。” “不行!”萧青棠当即驳斥,“她不懂武,常年缠绵病榻,万一有个闪失呢?” 长老默了阵,又道:“那么,便由掌门做饵。” 秋夜清凉,月已上树梢。 “伯母,药还温着,快些喝。”在一座宫殿中,萧青棠的声音传来。 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回应:“炎希犯了错,我没有教导好他,哪有颜面活着。”她咳嗽两声,气息紊乱,“但他是我养大的,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炎希始终认为我有负于他,不愿束手就擒,我要制伏他很难。”萧青棠顿了顿,“若是逼急了他,便会有无辜之人受难。”她欲言又止,终咬牙道:“我想以自己为饵。” 81.被夺一切的盟主 以她为诱饵, 制住他! 老妇人身子轻颤,浑浊的眼内溢满悲哀, 问道:“抓到了他, 你会如何?” 萧青棠紧皱着眉, 神色有些失态, 喃喃道:“倘若他仍不肯认错,我,我会……”杀了他, 给永驻宫一个交代,给武林正道一个交代。 但在老妇人面前, 她终究说不出口。她不希望莫炎希死, 若用了此招, 后果几乎能料到。在几年间, 她力排众议,一直否决长老的提议,但时至今日, 再也无法逃避。 “你会杀了他?”老妇人哀戚问道。 萧青棠沉默片刻,正色道:“我会陪他一起死。” 夜色沉沉, 银月躲入云层里, 天地一片幽深。摇曳的点点烛火, 映入她的眼里,轻轻跳跃着, 闪闪烁烁若星辰。 她告别了老妇人, 独自融入暗色里, 背脊挺直如青松,踏着单调的步子,那淡淡的音符散在如银的月华里,身影孤独而寂寥。 永驻宫、武林正道……这些担子太沉重,她实在无意承担,亦无力承担,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又让她无法拒绝。 便在此时,萧青棠闻到一股香味,登时心惊不已,忙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全身软绵绵的,瘫软时被人抱在怀里。她微恼道:“莫炎希!” 熟悉的香味,软骨散,她今日才中过一回,不料又来一次。 气恼时,她亦惊慌,便在刚刚,她才与老妇人坦言,不知他有否听到。 “我学会了。”莫炎希附在她耳畔道,气息灼热烫人。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不住轻颤,手心湿漉漉的,心慌意乱道:“别,别在这里,去,我屋里……” 莫炎希动作一顿,蓦然望向他,眼神亮晶晶的,似闪烁着星光。他抱着她一纵而去,避开永驻宫的巡逻门徒,自窗户跃入屋内,又一挥袖关上窗户。 在今日,他想与她云雨的,但无奈不会,又舍不得放开她,才一面紧抱着她,一面忍受着煎熬,亲亲抱抱又蹭蹭,直到他被她一脚踹开。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满心懊恼,其内也夹杂着一丝愉悦。他喜欢与她相拥,哪怕情火难耐,也是欢乐的。 他整理衣着,便飞快去寻右护法,此人风流成性,身侧不离美人。 “教、教主看、看春宫图?”犹记得,右护法目瞪口呆。 他虽心里不自在,但尽量一本正经道:“嗯,你示范给我看。” 不到两刻,他便如愿看了几场真人版,明白了各项步骤,又经右护法讲解,学到了不少理论知识,只待实践摸索。 这不,他怀着绝技,悄悄潜入永驻宫,一番搜寻后,便找了她。 萧青棠狐疑道:“你学会了什么?” 但莫炎希不答,只将她温柔放在床上,整个人便压了上去。屋内虽黑,但毫不影响,以他的内力,足以看清床上的她。 “等等……”萧青棠轻轻道,目光清明,语气微显凌厉,“软骨散容易炼制么?”能压制内力,让人防不胜防,不得不让她担心。 莫炎希正忙着与她亲昵,脑子里只剩下她,闻言想也不想,含糊不清道:“很难,天月花十年一开,且炼制也麻烦,世上唯我独有。”他恍惚想到,她真是个妖精,沾上她的身,便让他如痴如狂。 她分明同别人一样,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但为何,会让他如此着迷? 情火炽烈。萧青棠不敢出声,生怕让人发现,莫炎希倒不在意,只自己畅快便好,以致一个压抑难耐,一个肆无忌惮。紊乱的呼吸、激烈的缠绵、如雷的心跳,共同交织出一曲乐音。 果然如他所言,他学会了,虽因经验缺乏,尚有些青涩,但极快融会贯通。 一直到第二日天明,他才揽着她,心满意足睡去。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5,情意值100!】 便在此时,萧青棠睁开眼,怔怔地望着他,面容复杂难辨。昨夜的缠绵,依稀在眼前,她微微红了脸。在他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愉悦,轻轻上扬的唇角,透着一抹幸福,好似得到了宝贝般,那么满足,那么安心。 他没有一点戒备心么?身为魔教教主,在她的床上安心入睡,不怕她杀了他?不可否认,她有这个想法,但眼前一幕,又让她犹豫不决。 也许,他还能回归正途? 本已坚定的心,又一次摇摆。萧青棠虽已极累,但依旧强撑着,陷入两难中。杀,还是不杀?杀,此刻便是最好时机,若不杀,无异于放虎归山。 为了武林正道,为了永驻宫千年基业……萧青棠眼眶微红,自床角摸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莫炎希。匕首锋利无比,她只需轻轻一刺,便能了结他的性命。 【“你真要杀他啊?不做任务了么?”666急道,“他不是都满足你了么?难道他中看不中用?但我觉得你很舒爽啊!”】 【“……”萧青棠被噎住,瞪了瞪它,“莫慌,我自有主张。”】 萧青棠举着匕首,目光里满含不舍,手在轻轻颤着,刀身映着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她几度张口,泪珠滚滚直落,迟迟下不去手。 那样的睡颜,让她忍不下心,如此温暖的怀抱,也让她留恋,昔日的美好回忆,一齐涌上心间。如何能狠心?但不杀他,便会有更多人死去。 萧青棠沉吟甚久,终颓废地扔下匕首,闭上眼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她告诉自己,待各派集合后,再行剿灭魔教一事。 一念至此,她反倒松了口气。诚然,她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有愧武林正道。 萧青棠实在累极,在放松心神后,不久便沉沉睡去。 两个时辰后,莫炎希先行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柔和的睡颜。昨夜的旖旎,尽数涌入脑海里,他微有羞涩,眉眼里又有几分欢喜,撇开了眼睛。 匕首?他目光一凝,面色几番变幻。昨夜不曾有,为何在今日会出现?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45,情意值100!】 她是想杀他么?但为何,又停下了手? 莫炎希不懂,心尖不由得发颤。大好时机,却偏偏放弃,她是不舍他么? 此念如飓风,席卷了他全身上下,汹涌着的,是极致的喜悦! “棠棠……”他喃喃道,又复印上她的唇,缠绵的、旖旎的,满含柔情。 他抱得越发紧了,萧青棠迷糊中,只觉得呼吸困难,波波热浪,滚滚情潮。她懵懂着睁眼,察觉到右腿被微微抬高。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有弟子禀报:“掌门,您在吗?玉灵派、五峰派等五派掌门到了,长老请您过去,一同商讨剿灭魔教之事。” 82.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惊醒, 又忙看向莫炎希,不由得羞愧。五大门派听从盟主令, 飞一般兼程赶来, 结果她倒好, 与魔教大魔头同处一室, 未婚便做了羞人的事。 剿灭魔教?莫炎希目光闪烁,满腔热情骤然冷下。昨日,她回永驻宫后, 便召集了各派,意欲剿灭魔教?她终究是, 存了杀他的心, 那又为何在他睡时, 不拿匕首刺他? 心间情绪翻涌, 他缓缓沉下,竟也毫不顾忌,赌气一般地与她缠绵。 萧青棠瞪大了眼, 便欲挣扎,但昨夜委实太累, 损了不少气力, 浑身正酸软着。她不敢出声, 怕让外面的弟子察觉不对,唯有传音入密:“出去!” 但莫炎希的举动, 让她一怔。他捏着匕首, 把刀柄往她手里一塞, 便自顾自与她亲昵。 显然,那意思,便是让她拿主意,除非杀了他,否则他不会停下。 萧青棠瞪眼,此情此景,她如何杀他?但外面门徒复问了遍,她勉强凝了内力,传音与他:“让长老招待各派掌门,我稍后……”她话一顿,脸颊红如艳霞,双眼泪盈欲泣,那聚起的内力一泄。 见此,莫炎希毫无愧疚心,反倒向她眨了下眼,模样颇为得意。他与她耳鬓厮磨着,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道:“你再不回他,他会起疑,推门而入的。” 萧青棠本有片刻迷醉,被他一提醒,顿时激灵灵一个寒颤,慌无措地去推他。 如此行径,她已有负武林正道,倘若被人捉奸在床,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千夫所指,成为武林所不耻的败类,甚至会让永驻宫声名一落千丈,如此,她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师父? “怎么,被人发现我们同床,你很害怕?”莫炎希眉峰轻皱,惩罚性地咬了她的唇一下,心里虽酸涩难受,但口里的话却倔强不服输,“我有自知之明,你堂堂武林盟主,我不过邪魔歪道,你自是不屑与我同流合污!”他的力道加大不少,上好的白玉软床摇晃着。 萧青棠又气又急,声音一出口,竟娇媚至极,自己都吓一跳:“你疯了?我们很光荣么?若让别人看到,你便无一点羞耻之心?” “方法我教了你,匕首也在你手里。”莫炎希眉宇飞扬,竟一脸有恃无恐,亲亲、抱抱、蹭蹭、戳戳,快乐得仿似要成仙了似的,偏偏口里的话全是讽刺,“你一刀下去,再对外言,是你为了杀我,才委身于我,如此便全了你的声名。” 萧青棠撇开脸,此时此刻,倒真恨不得一刀扎下去,省得他得意洋洋,竟说些浑话。 “掌门,您可安好?”门外,那人担忧问道。在屋内,有一个男人?他不由得疑惑,屋内似有交谈声,但声音太小,他听不真切,无法辨别真假。 萧青棠猛一咬唇,痛意让她恢复几分理智。她提了提内力,正欲传音回应时,偏偏莫炎希似与她作对般,那眉眼里全是笑意,故意横冲直撞、大开大合。她只能紧紧咬唇,竭力忍住到口的轻吟,只红着一双眼,怒视着他。 许久,门外的弟子离去,她心里才松了口气。 【“不愧是魔教教主。论恶劣与不要脸,他是前面三个的总和。”萧青棠感慨。】 【666狐疑,“为何,我在你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萧青棠累晕了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急急看去,在床榻上,只剩她一个人,身侧尚有余温,显然他才离去不久,那激烈的心跳才平复下去。 但转念一想,她又心惊,莫炎希离去了便也好,只怕他逗留在永驻宫,那无异于猛虎入羊群。 “掌门?”有长老询问。实在是,他们等上一个时辰,也不见她来,总晾着各派掌门,未免失了礼数,他们只能前来催促。 83.被夺一切的盟主 门外, 长老又问了句:“掌门?各派掌门久候多时。” “稍等。”萧青棠敛去杂思,去捡地上的衣裳, 奈何身子太酸软, 且尤为黏稠。她忍着不适, 用内力运行一周, 方才爽利了些。 待她穿戴好去开门时,已是两刻后。门口,三名长老沉着脸, 似有点点无奈。 “掌门,在这屋里, 便只有你一人?”一名长老较为急躁。说话间, 他便往屋内看去, 一脸凝重。 萧青棠含笑着, 但听得此话,面上笑意敛去,沉默不语。 众长老紧提了心, 欲言又止。在他们的印象里,萧青棠按时起歇, 但今日已至午时, 她竟仍在屋内, 且据回禀的弟子所言,她情绪不对, 屋里似有一个男人。 乍然得知, 他们是不信的, 但如今亲眼见证…… 终于,三长老询问道:“敢问掌门,他是何时来的?” 萧青棠犹豫了下,面色红白交错,终咬牙道:“他昨夜便来了。” “一整夜?”二长老失声道,眉头紧锁成川,痛心疾首道,“莫非,莫非你们……”他难以启齿,心里亦大骇,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甚至,永驻宫千百年的声誉,由此毁于一旦。当年莫炎希入魔,武林便有微词。若非萧青棠秉公执法,下令诛杀莫炎希,并几次致他重伤,永驻宫便会岌岌可危。 萧青棠无话可言。诚然,昨夜是莫炎希强迫了她,但平心而论,她是心甘情愿的,纵然几年过去,纵然他已入魔残忍,她依旧心悦他。 为了武林正道,为了永驻宫,为了师父的嘱咐,为了心中的道义,她已放下私情,几番下令诛杀莫炎希,不曾有丝毫留情。除了昨日,除了今早,她放纵了自己,抛开一切与他缠绵。 此外,她不负正道,不负永驻宫,亦不负师父。 “我们做了一夜夫妻。”萧青棠正色道,面庞虽微微泛红,但眉目一如往日坚毅,气势直冲云霄。她想通了,心悦便是心悦,又何惧人知道?虽说她二人未婚,但武林儿女不拘小节,对男女情爱倒也放得开,唯一的不妥,便是她是正道盟主,他是魔教教主。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40,情意值100!】 萧青棠有所察觉,不经意往左上侧望去,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眼,那双眼里,满怀笑意与激动,盈满了情愫。她骤然心惊,在漫漫金霞里,他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立身在屋顶上。 莫炎希心绪起伏,目光一片柔和。她的承认,让他尤为愉悦。 “糊涂啊,掌门真是糊涂!”大长老垂首顿足,恨铁不成钢,“此事大不妥,倘若让人知道,掌门可想过后果?不止你的声誉,永驻宫乃至武林正道,都将沦为笑话!” 萧青棠平静道:“为大局着想,此事,便劳烦几位守口如瓶。”她微微垂下眼,尽量忽略在对面屋顶上,那灼热含情的目光,只轻轻道:“便让我任性一回,只此一回,再见又是仇敌。” 许久,大长老长长叹息,摇了摇头道:“纵我们不提,那莫炎希呢?魔教行事狠辣,心术极为不正,他若是炫耀出去,或是以此威胁你呢?” “他不会!”萧青棠加重了语气,蓦然抬起头,向屋顶望去,但那上面哪里有人影?她收回目光,一字一顿,很冷静,亦很郑重道:“在此事上,我信他不会!” 二长老目光灼灼,询问道:“但若他做了呢?你也知道,他一直心仪你,谁能保证,他不会拿此事要挟你就范?退一步而言,他昨日尝了甜头,往后必会偷入永驻宫,与你私会,而在此间,谁能保证无人察觉?纸是包不住火的。” “众位长老有何高见?”萧青棠在默了阵后,如是问道。长久站立,她身子泛酸,便轻移了步,依靠在门沿上,目光幽深如星空,让人看不出心绪。 三名长老对视后。二长老沉着脸,压低了声音,肃容道:“予深一直心仪你,昭告天下,宣布你们的婚讯,布下陷阱,诱他前来,杀之!” 那个“杀”字,让萧青棠一阵心惊肉跳,胸口忽而沸热,忽而又冰凉,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身子僵硬得似是没了知觉般。她沉默许久,三名长老极有耐心,静待她的回应。 须臾,萧青棠目光飘忽,怔怔回道:“好!” 众长老心满意足,倒也不再赘言,只道五派掌门等着,希望她同他们一起去。 “不了,由你们全权处理。”萧青棠意兴阑珊道,“便道我在闭关,晚些时再去。”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兴致,无意与各派周旋。 【“6啊,莫炎希去哪了?”萧青棠询问道,“不会躲起来去哭吧?”】 【666回道:“被你一句‘再见是仇敌’气去了夕霞峰。”它微显惊疑,苦恼道,“有件事太巧合。在陆炎峰、邬炎纶、莫炎希的手臂上,都有人首蛇身的印记,我好奇下,又去查秦炎陵的近况。”】 【萧青棠诧异道:“难道他也有?凭空冒出的么,我直到离开都不曾见过。”】 【“而在刚刚,我又查到一些事。”666面色古怪,“你曾做了一百个任务,其中有相同境况的,同样具备以‘炎’为名,且臂上有印记的,一共有九个人。”】 【“九个?”萧青棠惊呼,“主系统没查怎么回事么?”】 【“查了。”666狐疑道,“一切正常。此事虽透着古怪,但查起来又毫无漏洞。从一开始,你与秦炎陵生命层次不同,你本不会怀孕的,如今又出现印记一事。”】 【“会不会……”萧青棠揣测道,“他们是同一人?实则也是快穿者,你也知道,在我们快穿界,精分啊,切片啊,全是司空见惯的事。”】 【666无奈道:“精分,一人分饰多角,俗称精神分裂;切片,一人分化多角,俗称肉体分裂。这两种,都有一个显著的点,精分灵魂气息一致,而切片身躯气息一致。但我仔细盘查,得出的结果,便是他们身与魂皆不同,是九个独立的人。”】 【“但也太巧合了罢?”萧青棠沉吟,稍微想了想,便又笑吟吟道,“反正做完了任务,我就退休,不用管这些。”】 萧青棠命人备热水,刚褪下了衣裳,坐入浴桶清洗时,窗户一闭一合,白影一闪而至,张口便是一句:“棠棠,跟我走。” 84.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惊了下, 复又慌乱,急急抱胸缩入水里, 瞪了莫炎希一眼, 微微偏转过身, 但转念一想, 自己如此行径,未免太小女儿情态,便又直视向他。 “我都看过, 你怕什么?”莫炎希嘀咕,上前几步, 双手撑在浴桶上, 倾下身凑近她, 目光明亮如星辰, 像是倒映着整片星空。他声音低沉微涩,紧张而期盼:“棠棠,跟我走, 那些正道都在逼你。我答应你,以后约束魔教不作恶, 好不好?” 萧青棠心尖微颤, 袅袅热气, 缠绕在两人周围,模糊了二人的脸色。她情绪复杂, 轻轻开口:“让我跟你去魔教?为何, 你却不肯同我回归正道?” “正道恨我入骨, 我束手就擒,他们会杀了我。”莫炎希不满地哼了声,“回归正道,首要的,便是面对正道的制裁。我要与你做一辈子夫妻,不要短命早死。” “你倒有自知之明。”萧青棠低头黯然,苦笑了两声,“你不是小孩,做错了事,当然应该承担后果。若你做了恶却逍遥法外,那些枉死的人如何瞑目?炎希,不要一错再错……”她仰起头,温柔地望着他,便似一个妻子在劝犯错的丈夫,希望他回心转意、改邪归正。 莫炎希怒火冲天,偏激嗜血的一面被激发出,质问道:“说来说去,你都是要我死!从五年前开始,你下过几次杀我的命令?率人围剿过我几次?”说着说着,他眼里一片血红,暴戾而凶狠,“我几次重伤垂死,几度徘徊生死边缘?” 便因昨夜今早黄粱一梦,那旖旎缠绵的梦,让他生了错觉,令他对她有了期盼。但如今梦醒了,他才恍然大悟,她或许对他有情,因而才愿与他巫山云雨,但他不是最重要的,地位、权势、荣誉、正道,在她心里,哪一项,都比他重要。 因此,在五年前,她才会背叛他,取代他的地位,而在五年后,她为了稳固地位,才劝他自缚双手,叩首受刑认罪,哪怕她心知肚明,他的结果极可能是死亡。 但是她的话,永远只有一句:劝他回头,莫一错再错! 直到这一刻,莫炎希才明白,自己所钟情的女子,根本不了解他。她从来只会站在云端之上,俯瞰着他,丝毫不在意他的疯狂与绝望。 他红着眼,复又道:“跟我走!”简单的三个字,倾注了他所有的希望。 “炎希,”萧青棠轻轻开口,眼眶亦有点红,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艰涩,“男子汉,当勇于承担错误,别再任性!你尽管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承担,无论生与死。”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35,情意值100!】 莫炎希目光轻颤,有些许动容,但终究让怨气覆盖,赌气般道:“当我会相信你?” “口是心非,你分明已信。”萧青棠无奈道,眉眼间染上一丝笑。犹记在昔年,她二人也是如此,相较她的沉稳果决,他倒是满怀少年心性。 莫炎希哼了声,忽而俯下身,捧着她的脸颊,重重亲了口,吧唧一声响彻屋内,让她红了脸颊,但他的话又让她蹙眉:“你死了心罢,我绝不会束手就擒。五年前,我便犯过一次浑,让你们废了武功,我岂会重蹈覆辙?反正在天下眼里,我是邪魔外道,何惧再担恶名?” 最重要的,便是他才与她做夫妻,品尝到滋味,岂能满足?他已想好了,就这般下去,与她一生一世,儿女双全、欢乐逍遥。 “炎希!”萧青棠轻斥道,但又颓然闭上眼。她早知他的性子,倔强而认死理,有几分执拗与偏激,五年间她劝过多少回,哪一次有用过? 终归,要用上长老的计策。 她刷的一下睁开眼,飞快取了衣裳迅疾穿上,散着一头湿发,眉目坚毅而肃穆,望向他时,那目光里似有不忍,但终究是理智占上峰,平静道:“炎希,昨夜与今早的事,你我都忘了罢,无须再提。我是正道盟主,而你是魔教教主,我们注定为仇为敌,生死两难存。如今,你不肯改邪归正,我只能率人杀你,不死不休!” “你!”莫炎希怒喝,分明已有心理准备,但她亲自言明,仍旧让他悲愤交加,她为何如此冷情?他猛地冲上前,内力自然散出,震碎了浴桶,水花四溅,流满了房屋。 萧青棠早有准备,身形往后一退,拍碎房门跃了出去。她一声清啸,音波滚滚,响彻天地间。眼见白影飞速袭来,她一掌拍去,又横腿一扫,与他搏杀着,毫不留手。 众长老、各派掌门一同赶来,看清情况后,当即抽剑上前,加入战局之中。 单论武力,莫炎希最强大,但双拳难敌四手,又无兵刃在身,遭遇围攻自会落下风。他冷着一张脸,杀意如潮涌,冷瞥了眼萧青棠。在此间,便是她缠着他,阻拦他离开。 正道太多,以车轮战消耗他,他终会力竭的。在把黄山派掌门震伤后,他倏然一跃,立身在树巅上,众人围在树四周,紧密注视着他。 大长老冷然道:“莫炎希,你好大的胆,竟敢偷入永驻宫!” “我昨夜至今,便一直在永驻宫,偏偏无人发觉。”莫炎希蓦然大笑,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戏谑一般扫过众长老,让他们心惊肉跳。 最终,他看向了萧青棠,心中又痛又怒,偏偏声音里,尽是恶劣与嘲弄:“武林盟主,你真是无情,昨夜热情似火,今日便翻脸不认人!” 他是故意的,她不是自诩正义么,他便毁了她的声誉,让她同他一般,被正道驱逐,至此不容于永驻宫,她便能同他去魔教,长伴一生一世。 全场哗然,面色精彩万分。萧青棠脸微白,身子晃了下,难以置信。不久前,她还与长老信誓旦旦,言道相信他不会说出口,结果让她无言以对。 几名长老纷纷斥道:“一派胡言!” 三长老噼里啪啦道:“诸位,莫听此人信口开河,他为魔教教主,话语岂能相信?” “没错!”二长老沉着脸,“败坏盟主声誉,便可打击武林正道,此人心肠歹毒!” 大长老最为冷静,缓缓道:“诸位有所不知,此次,请各派掌门前来,一是商讨剿灭魔教一事,其二,便是由武林做见证,盟主十日后大婚,与我派叶予深成亲,她岂会与魔教有染?” “成亲?”莫炎希懵了下,狠狠向萧青棠瞪去,气势全面展开,一时间树枝乱颤,树叶簌簌作响。 85.被夺一切的盟主 “你要嫁他?”莫炎希冷冷问道。落叶飞舞, 杀意如潮涌,整个天地冷下去, 仿如有冰雪漫漫卷过。 他显然处在暴怒边缘, 浑身溢满了煞气。 萧青棠站在树下, 一身洁白长裙, 亭亭玉立,凝望着树上的他。须臾她垂下眼,应道:“是!十日后, 我便会成亲,你无须以言语中伤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为了永驻宫基业, 为了武林正道, 她不能否认。 “萧青棠!”那一声怒喝, 穿云裂石一般。树叶簌簌摇曳,好似荡开层层绿浪,莫炎希愤怒凶狠, 在倔强中,又夹杂丝丝哀求, 白衣猎猎作响,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跟我走,他们都在逼迫你!” 萧青棠心如针扎, 微微撇开了眼, 不忍看向他, 轻颤着声,一字一顿正色道:“正邪不两立,请自重,不要自作多情!” 不要自作多情! 霎时间,莫炎希气势一泄,目光黯淡无神,忽又大笑出声,那笑声愈渐苍凉,犹似在悲鸣。他冷笑道:“从一开始,我便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那么,武林盟主,当着武林正道的面,给我一句准话。”他敛去了笑,白晃晃的脸色,毫无一丝生气,那般模样,倒让众人心惊戒备,“你从始至终,都不曾心悦我,说啊!” 既已失望,不如绝望。此后,他便不必期许,不必再让她扰乱心绪。 萧青棠怔了怔,轻咬了咬唇,目光颤个不停,眉眼里的坚毅冷静荡然无存。 “莫炎希!”四长老眼皮一跳,斥道,“盟主亲口所言,让你不要自作多情,你……” 莫炎希冷冷打断道:“我没有问你!”在他尚在永驻宫时,便与此人关系很淡,有些许间隙,因四长老是叶予深的父亲。 那话噎得四长老直翻白眼,恼羞成怒道:“我劝你少生些心思,盟主已应允,在十日后便会与予深成亲,你……” 他顿住了话,因莫炎希锐利的目光扫来,那嗜血一般的容色,让他心惊胆战。 彼时,萧青棠无奈至极,轻轻道:“炎希,别再错下去了……”那句话,如何说出口?但若不说,各派掌门皆会明白,不日便会传遍武林。 堂堂正道盟主,却心仪着魔教教主?试问,武林会如何看待,天下会如何议论?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但为了大局,便得如此牺牲,矢口否认? 在此时,她脑海里忽闪过一句话,那是师父临终所言。 ——为了永驻宫,为了天下正道,何人不可舍,何人不能弃,更何况,莫炎希身犯重罪! “萧青棠,至今,你可曾心悦我?”莫炎希颤着声不依不饶,倔强的、固执的,向她询问着答案。那一抹如雪白影,在烈阳的映衬下,愈发凄凉。 整个天地似安静下来,落叶飘飞着,在他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人,微微上扬唇角,隐约在笑,问她:“怎么,不敢回答?”他忽又燃起希望,心砰砰飞速跳着。 不论他为正,亦或是为邪,自始至终,都珍藏着这段感情。他不后悔曾做的一切,唯一难以释然的,是她的背叛。他为她付出的,也不需要她回报,只要她能认可。 当着武林的面,告诉所有人,她喜欢他。 如此,便可! 萧青棠晃了下,脸上失去了血色。 说啊!说啊!莫炎希双手握紧,身躯绷得僵直,心提到了嗓子眼,期盼、恳求、紧张! 在他万般期许下,在武林正道的注视下,萧青棠终冷静开口道:“炎希,我对你,从来只有同门之情,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是希望我辅助你,我至今无愧于心。我有感于你的情意,也曾动了嫁你的心,但可惜你误入魔道,当年婚约自是作罢。”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滋味难言,悄悄望向他时,被他眼里的悲伤灼痛了眼,忙飞速撇开脸,声音空洞得似天外传来:“你我之间,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而非两情相悦,望自重!”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15.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为什么?”666幽怨,恼得心肝疼,“你为何作死去刺激他?乖乖认一句,哄哄他不行么?虽然崩了人设,会影响世界的稳定,但只要不太崩,总比上升怨气值好吧?”】 【“你蠢啊!”萧青棠白去一眼,“他对我误解已深,在我当场承认后,他会高兴,但兴奋过去,便又会起疑,怀疑我在骗他,赢取他的信任,再一举杀了他。”】 【666无奈长叹,“那你此番作死又为何?”】 【萧青棠笑眯眯道:“你也知道,在入魔前,这货是小白兔,又纯又软,在入魔后,他便偏激执拗了。”说罢,她一脸兴奋,比了个心,“按他的性格,倘若得不到我的心,那死也要得到我的人啊,囚禁、小黑屋、强取豪夺……666啊!”】 【666:“……”】 她不喜欢他,她果然不喜欢他! 莫炎希身形一僵,摇晃了几下,树叶便一阵颤。他蓦然纵声悲笑,往怀里一摸,扔出一块弯月吊坠。清越一声响,它摔在地面上,碎裂成数片。 萧青棠心尖轻颤,不由得张了张口,话在舌尖绕了几圈,终未曾出口。弯月吊坠,她也有一个,是五年前,她和他的定情之物,一直被她藏在屋内。 便在她失神时,白影如闪电飞至,莫炎希一手给她下药,一手去抱住她。 触不及防下,萧青棠中了招,心生懊恼。只怪自己被感情所诱,一时忘了提防,才让他擒拿住。又是软骨散!在同一招下,她居然吃亏三次! “尔敢!”大长老喝道。 三长老亦急道:“放开盟主!” “你想做什么?”四长老目眦欲裂,心有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莫炎希冷冷一笑,在萧青棠惊愕的目光下,猛然吻上她的唇,凶狠的,犹如在撕咬般,将心里的情与爱、怒与怨尽数倾注在这个吻上! 她否决心悦他,想要嫁给别人?痴心妄想! 全场哗然,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少人羞得面红耳赤。 “混账!”几名长老纷纷喝道。 莫炎希大笑出声,轻蔑地瞥了眼他们,似漫不经心道:“借你们盟主一用,期限嘛,直到她身怀六甲,为我生下孩儿为止。” “他、他下了毒……”萧青棠气喘吁吁,脑子里嗡嗡直响,哪有半点沉稳内敛的模样。莫炎希的话,实在让她心惊胆颤。 莫炎希并不恋战,得偿所愿后,便单手搂着萧青棠,在武林正道气急败坏的叫声里,翩然扬长而去。没有了萧青棠制衡,他从容跃出战圈,轻功踏雪无踪。 “炎希,”萧青棠伏在他胸前,心里慌乱不止,“刚刚我只能以大局为重……”此时的莫炎希,凶狠而可怖,又在盛怒下,而她用不了内力,形势实在不乐观。 在一路上,她不停地解释,但莫炎希毫不为所动。 风太大,掩去了她的说话声。她不知他听清与否,只能一遍遍说着。 不知多久后,莫炎希抱着她翩然而下,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彼时风吹,卷起一地落叶,亦有不少树叶飞舞而落。 已至深秋,原本繁盛的树叶少了一半,四野空旷,站在树干上四顾,全然不影响视线。 萧青棠中了药,全身酸软无力,唯有依附着他。树干离地有一丈多高,她虽不明所以,但急着解释:“各派掌门皆在,我只能如此说,在我心里,一直……” 但她的话未完,莫炎希便去解她的腰带,声音冷漠毫无怜惜:“听右护法说,在树上做很刺激,我们试试。”昨日他教他时,姿势、动作、技巧、地点各有涉及,讲解与示范,那叫一个全面。 萧青棠脸一白,复又一红,急急阻止他,但哪里是他的对手,羞恼道:“炎希,这是在外面!”而且,在远处便有农舍,此又非荒山野地,他怎能如此放浪? “那又如何?”莫炎希冷然道,“武林盟主,莫非你幻想着,我会怜惜你?是你说的,正邪不两立,我碰了你,肆意羞辱你,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萧青棠心伤,心知在此时此刻,他不会信她的话。她咬了下唇,抱一线希望道:“别在这里,好不好?” 但回应她的,是莫炎希冷睨她一眼,直接扯开她的衣裳。 萧青棠又惊又急,刚欲斥他,便让他打横放在树干上。树干轻微摇晃着,她身形不稳,只能抓着旁侧的树枝,以防自己摔下去,却在此时,见他覆下了身,压在她的身上。 【“那个右护法,真是个人才啊,居然能想到‘树震’!”萧青棠啧啧出声,“你瞧,树枝摇晃着,我随时会掉下去,只能抓住小树枝,而又怕摔下去,便只能保持理智,然而情潮汹涌……”】 【666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你不用直播!”】 一场毕时,莫炎希起身,面无表情,兀自整理着衣冠。白衣墨发,清贵又俊朗,丰姿绝世,端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那慵懒满足的目光,扫向了萧青棠后,顿时一暗。 她泫然欲泣,面容红彤彤的,仍有点失神,衣摆垂落着,修长双腿亦无力垂下。 二人沉默相对。许久后,萧青棠勉强坐起,腰肢酸痛发麻,全身似散架了般,静静地收拾整理。 莫炎希将她一抱,又往魔教赶去,在一个多时辰后,便到达目的地。 “十日后,我与……”他似笑非笑,瞟了眼萧青棠,“武林盟主大婚,你们好生准备。” 一群教众答道:“是,教主!” 86.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被囚禁了。这在意料之中, 莫炎希掳了她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走她。 每隔两个时辰, 他便会喂她吃软骨散, 以致她无法用内力。 “你、放开我!”她含糊不清道, 虽在不断挣扎, 但男人的力气远胜于她。 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的双手被按住,沉重阳刚的男性躯体压着她, 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唇口亦被他堵住, 被强硬地喂入一些汤药。 软骨散极难炼制, 莫炎希所留不多, 为了节省些, 便加入汤里喂她,省得直接抛洒太过浪费。他心知肚明,倘若不封了她的内力, 她便会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 “唔……放开,够了……”萧青棠断断续续道, 小手攥紧又松开, 但手腕被他按住, 完全挣脱不开,“炎希, 不要……” 喂药的过程, 旖旎婉转, 缠绵入骨,让她一度沉溺下去。 “每回你不喝,只能我喂你。”莫炎希似笑非笑,复又俯下身咬她的唇,语气颇为意味深长,“莫非你喜欢口非心是,在口头上推拒,故意引我强迫你?” “胡说!”萧青棠斥道,胸膛剧烈起伏,气息尤为不稳,唇红肿鲜妍,一双眼里泪涟涟,喘着气问道:“为何你不会中软骨散?” 在喂她时,他也会喝下少些,偏偏毫无影响。 “想知道?”莫炎希眉宇飞扬,一手按着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好似得到心爱玩具般,眉眼里尽是满足,“取悦我,便告诉你解药。” 按她的性子,高高在上清冷孤傲,向来都是他取悦她,她哪会做这样的事?他的目的,只为惹她生气,看她羞恼瞪他,在他怀里红了脸,那番模样,没了平日里的庄严肃穆,不会让他产生距离感。 萧青棠抿唇,瞪着圆溜溜的眼,半个字也不回,面有犹豫。得到了解药,她才能脱离困境,才能回到永驻宫,但在之前,需过他那一关。 “如何取悦?”许久,她轻轻问道。 【“男人都爱玩这种调调?”萧青棠摸了摸下巴,一脸兴趣盎然,“邬炎纶也是,让我取悦他,看我不情愿,又不得不与他缠绵,很刺激么?”】 【666揣测道:“我估摸着,是你好这一口,他们不过是投你所好罢了。”】 闻言,莫炎希沉下脸,怒意一闪而过,气鼓鼓地质问:“为了能早日摆脱我,你倒是放得开,那好,我今日如何对你的,你依样画葫芦,照做便可。” 想摆脱他?痴心妄想!她便是知道解药,也得拿得到! 闻言,萧青棠脸微红,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去看他,但在脑子里,下意识浮现白日一幕幕,霎时间,脸蛋涨得通红,斥他道:“不要脸!” 莫炎希重重地哼了声,轻蔑地扫视着她,戏弄道:“倒不知在树上时,是谁用双腿紧紧缠着我的腰,生怕我离去,如今倒骂我不要脸。” 说罢,他又心生闷气,这个混账女人,就只有在那时舍不得他么? “胡说,我,我是怕掉下去……”萧青棠理屈词穷,心间一口郁气,奈何脸皮子薄,哪好意思与他争论,当下顾左而言他,“入魔教几年,沾上一身恶习,毫不知羞!” 莫炎希不怀好意地笑道:“在那时,你双手死死攥着树枝呢,怕什么?哦,我倒忘了,当时树叶簌簌作响,树枝颤个不停,把你魂儿都颠没了罢?你太激动太兴奋,把树枝都扳断了,幸亏我反应迅疾,抱住正飘飘然满脸春情的你……” 说着时,他眉飞色舞,一脸胜利的笑容,好似在炫耀着自己的能力。 萧青棠羞得无地自容,若是往日便可斥他放浪形骸,此时此刻只能闭上眼装睡,但可惜有魔音灌耳:“武林盟主,你时至昨日,都没尝过这种滋味罢,告诉我,舒不舒服?刺不刺激?好不好玩?” “莫炎希!”萧青棠忍无可忍,又羞又恼,直恨不得寻个洞,钻进去后再也不见人。她竭力维持冷静,但急促的声音显示着内心的波动:“尽用些旁门左道,好歹是魔教教主,却给我下毒,未免教人不耻,有胆量便与我真刀真枪干一场!” 她实在被逼急了,少了往日的镇定。 莫炎希面色古怪,目光恶劣满含戏弄,意味深长道:“你再骂罢,你骂一句,我碰你一回。今日在树上时,那滋味实在是销魂,我看你也挺舒服,我们去重温罢?” “你,你……”萧青棠气恼,但又闭上口,如今形势如此,硬碰硬得不了好。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他的胸膛,正色道:“炎希,我们谈谈。” 莫炎希眉梢轻扬,分明生得俊美如仙,偏偏气质盛烈如骄阳。他漫不经心的,伸手入她衣襟内,似笑非笑问道:“谈什么?” “你能否尊重我?”萧青棠摆足了威严,气怒望去时,眉目间一片清霜。 蓦然,莫炎希轻笑出声,满怀着嘲弄,似是惩罚般的,重重咬她的唇,含糊道:“我为何尊重你?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禁脔,别人碰不得,而我想如何便如何。” 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便恣意享受她的身。 无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便让她全身上下,布满他的印记! 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唔……”萧青棠吃痛,心尖颤了颤。他居然咬她? 莫炎希目光幽深,指尖轻抚她的唇,拭去其上一滴血珠,转手放在唇边,轻轻舔去。 “放荡!”萧青棠斥道,撇开了含怒的脸。 莫炎希轻哼,回斥一句:“假正经!”他放松身体,整个压在她身上,讽刺道:“圣洁肃穆的武林盟主,本大魔头不曾忘记,在昨夜、今早、午间时,你在我的身下,是如何婉转娇吟的……”一念至此,他又热血沸腾,心绪难以平静。 但他对上她的眼后,心猛一震,全身血液好似冻结,忽然间手足无措,慌慌不知该如何。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解开软骨散。”萧青棠面无表情道,分明双颊含粉霞、唇瓣鲜妍如桃花,但那双眼是冰冷的,“莫炎希,我一次次给你机会,但你一次次让我失望。任性、幼稚、毫无担当、不知悔改,没有一点气概与涵养!” 莫炎希沉默,面色几经变幻,眼里染上了煞气,盛怒下杀意如潮,与她冷冷对峙。 在她眼里,他竟是如此模样? 忽的,他笑出了声,笑声愈发高昂,泪水盈满眼眶,直接扯了铁链,锁了她的四肢,似在绝望的哀恸:“我不会放了你,你也别妄想寻死……” 他居高临下,冷冷道:“只怪你这副身子,着实让我迷恋!” 87.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动了动, 铁链哗啦响着,清脆的声回荡在屋内。中了软骨散, 她浑身软绵绵的, 以一种羞耻的姿势, 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她满目愤怒, 俏脸涨得通红,四肢被束缚着,双手攥得很紧。 莫炎希冷冷看着, 面色阴沉沉的。在她心里,他竟是极不堪的!那么, 他也不会再留情。不爱, 便恨他罢! 如此, 至少她心里有他。 他取了小刀, 在她凝重的目光下,轻佻地去勾她的衣,偶尔轻轻一划, 割碎了她的衣服。不到片刻,衣裳成了一条条碎片, 散乱挂在她身上, 含羞半露, 遮不住旖旎风情。 完全是羞辱! “莫炎希!”萧青棠斥道,挣扎着, 铁链叮咚响, 心中颇觉委屈。为何会闹成这般?但究其起因, 是她一手造成的。他是为她入魔,为她做下的孽。 她回顾一遍过去,又一次心生无奈悲哀,那是深沉的绝望。时至此刻,在反复几回后,她又一次放弃,他已无法回头,不可能改邪归正。 那么,路只剩一条,那便是杀了他! 萧青棠沉默不语,哪怕他肆意侵占她,哪怕他玩弄着她全身各处,哪怕自己也情潮汹涌,却依旧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漠视着这一切。 她此番模样,给了莫炎希无尽的距离感,平生第一回,理解了“咫尺天涯”的含义,明明她在他怀里,却似在九天之外,那是他不可触及的地方。 莫炎希心慌,只觉得手足无措,好似身在冰窖中,不敢直视她的眼,但又不甘败退,便扯下她身上一条碎布,蒙住她的眼睛。 他松了口气,忽又有点委屈,赌气般的不肯服输,只发狠地冲击,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柔软大床摇晃着,铁链哗啦作响,但她安静得似一个棉娃娃。 二人间的气氛是诡异的,分明做着缠绵亲昵的事,偏偏一个慌乱无措,一个沉默淡漠,像是两个陌生人。 匆匆结束。对于单调的重复动作,莫炎希失了兴致,茫然地望着她,身上血气越激荡,内心却越空虚。 得到了她的身体,他便会满足,便会高兴吗?为何,在心里涌出的,是浓重的悲哀,却无一丝一毫愉悦? 看着她,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任他玩弄,了无生气,是他要的结果吗? 恐慌、无助、悲痛、苦闷,流转在四肢百骸,急于发泄,但又寻不到目标。 许久后,莫炎希全身僵麻,呆呆起身穿衣整冠,目光略及萧青棠,不住顿了顿,心尖颤个不停,唇张合几下,眼眶里似有泪泽,终一扭头,倔强地开门出去,扔下她一个人。 轻轻的关门声,响彻在屋内。萧青棠睁开眼,眼前仍蒙着白布,视线完全被遮住,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沾湿了白布。 茫然失神,浑不知该如何。闹到如斯境地,亦非她所愿,唯一能明确的,是如今的魔教教主,绝非她昔日所钟情的少年。 至少,那时的他,绝不会如此对她。恨意,真能改变一个人么? 【萧青棠磨牙,不满嘀咕:“他怎么就走了呢?”】 【666脸皮直抽搐,作为一只系统,如今越发近人了,鄙夷道:“没满足你?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很诚实?”】 【“嘘……”萧青棠给去一个笑脸。】 【在大屏幕上,忽一阵嗡嗡声,信号极其不稳定,猛一下成了黑屏!】 【666惊奇道:“怎么回事?”】 【“主系统没电了,被病毒入侵了?”萧青棠合理猜测,小脸微微一凝,“有人进屋了。”】 不知多久过去,房门开启,有人踏入屋内,顺手又关上门,脚步声缓缓,目标很明确,直奔床榻而来。 萧青棠抿着唇,冷冷地撇开脸,这倒是多此一举,眼前蒙着白布,原本就看不到人。在不久前,莫炎希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她如今不愿理会他。 那人站定在床前,俯视着床榻上的她,以他的视角,看到的是一幅妩媚春情画,凌乱的床,被锁的她,那身上的旖旎痕迹,给人一种视觉冲击。 他站了很久,萧青棠一言不发,冷漠相对。 脚步声渐远,他似是离开了床边,但不到一会又回来,且拿了湿毛巾,沉默地给她擦拭,又帮她清洗,细致又轻柔。 清洗间,难免会有触碰,萧青棠僵直着身。 偶尔间,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肌肤,传递来的触感,竟是冰凉一片,便似雪山上的冰玉,清冷的、莹润的。 蓦然,萧青棠心生一丝怪异,竟恍惚觉得,在自己的面前,站着的是一尊玉雕,如冰清寒、如玉纯净,好似九天之外的仙灵,风华绝世不染尘埃。 “炎希……”她轻轻开口,泪溢满了眼眶,声音哽咽委屈,“我,从见你第一面始,便很喜欢你,纵你入魔,纵你我决裂,我亦不改此心。”许是被蒙住了眼,无法与他面对面,便让她放下了戒心,坦诚相对。 她喃喃道:“你为我做错事,于公于私,我都有责任。从始至终,我都想着,我与你是一体的,你的错,不管是什么,我都会陪你一同承担……” 那人只是静静听着,对她掏心窝子的话,不置可否。 “炎希,放了我,我们回永驻宫,好不好?”萧青棠抿了抿唇,含着无尽期盼与恳求,“无论生与死,我都陪着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只做你的妻子……” 但在此时,那人忽一转身,携带出轻微的风,刮在她的肌肤上,染上了丝丝凉意。他又开门出去,留下不解其意的她。 【“好了,”666松了口气,“出了点故障,据晋江主系统传来的回复,应当是同一时刻电流过大,才会不稳定,系统出于自我保护,就自动黑屏了。”】 【萧青棠鄙夷道:“6啊,你比晋江主系统差远了,要尽快升级啊!”】 【666羞赧,顾左而言他,“你那一番诉衷情,没降他的怨气值?他进了屋后,都做了啥?”】 【“给我清洗。”萧青棠磨牙,心里槽翻天,“别人都知道给我洗白白,就属他是最差的,都第四回了,才知道给我擦洗,前几次只顾着自己舒爽,差评!”】 【666无话可言,心里有一大堆槽,倒不知从何槽起。】 萧青棠心有不自在,自己衣衫不整,实在是不雅。那门只轻轻掩上,门口又似无人站岗。倘若有人闯入,她身上挂着碎布,四肢又被锁着,后果不堪设想。 88.被夺一切的盟主 彼时在夕霞山上, 莫炎希负手而立,面孔俊美英武, 身姿挺拔如松柏, 雪白衣衫随风扬起, 空灵飘渺如谪仙。 他怔怔出神, 心间一片迷茫。如今的状况,令他束手无策。 杀,舍不得;放, 不甘心。得不到,又放不下! 缠着她的身, 又能如何?无非证明出他的可笑!终他一生, 都逃不开“萧青棠”这个魔咒。他宁愿, 此生从未遇到她, 从不曾爱过她! 莫炎希仰天大笑,悲啸声震云霄,无数鸟儿惊飞而起。 便让这一切, 到此结束罢!一切由他而始,是他系上的结, 便由他来解开。 【“不对啊!”666惊愕, 眉紧紧锁着, “莫炎希此刻在夕霞山,不久前进屋的人, 不应该是他!”】 【萧青棠懵了下, 仔细想罢, 怪异道:“不是那个混球,那谁会入屋给我擦洗?”她认真回忆,心肝直抽搐,“有个陌生的男人,跑入了屋内,给我细致清洗身子,做好事不留名?”】 【“你怎知他是男人?”666奇道,凝眉苦恼,“我总觉得,他出现的时机,恰恰又是系统黑屏,未免也太巧合。”】 【萧青棠眉飞色舞道:“凭我的直觉。他轻柔而细致,必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儿,我贼喜欢这种。”】 【666毫不客气道:“你的直觉一贯不准。”】 若有魔教教众闯入……但萧青棠转念一想,这是莫炎希的屋。魔教教主的主卧,应当无人敢闯。 秋日微凉,她有点冷,不知呆了多久,便在她昏沉无力时,软骨散的药效渐渐散去。 内力解封,萧青棠抓住铁链运气,意图震碎铁链,奈何它极为坚固,是以玄铁铸成,坚不可摧。 无奈下,她唯有摸索着,抓着旁侧一条棉被,辅助以内力,把棉被覆盖在身上,紧绷的心方才松懈些。 屋内静悄悄的,时光一点点流逝。萧青棠回忆今与昔,柔肠百结,心绪百转千绕。大约是着了凉的缘故,她脑子里有点昏沉,迷迷糊糊间,旧梦新愁不断,纷纷扰扰令她烦忧。 直到夜幕降临,莫炎希才踱着步,端着一盘饭菜,缓缓踏入屋内。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几眼,便坐在床沿,放下圆玉盘,目光闪了闪,那手便摸入被子里。 “嗯……”萧青棠轻哼了声,病得意识恍惚,隐约觉得有异样,许是动作太轻柔与舒服,身体便自然做出回应,但渐渐激烈的动作,令她有点受不住,不禁喃喃恳求,“炎希……”她的声音有点哑,听上去娇媚勾人。 但莫炎希冷漠看着,解下她蒙眼的白布,对上她呆懵的双眼,唇角微微上扬,展现在脸上的,是一抹轻视与不屑。 霎时间,萧青棠意识回笼,心似被针扎了般,死死咬着牙,紧紧握着拳。 原来,在之前,她一番真情言语,丝毫没有打动他,他依旧在践踏她。 莫炎希面庞含笑,犹似恶作剧得逞般,尽显恶劣与可恶,偏偏语气温柔:“倘若武林正道得知,他们的盟主如此放浪,不知作何想法。” 【萧青棠奇道:“这货受刺激了,发疯了,以羞辱我为乐?”】 【“大约是,让你恨他?”666猜测道,“不爱,便恨,至少让你记住。”】 萧青棠咬牙不语,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里一片冰冷。 “我已下令,魔教全员待命。”莫炎希似笑非笑,慵懒地收回手,看了看手指,又倏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她,“放心,我会带你一起去。” 萧青棠无地自容,羞得满面通红,便见他取出软骨散。在一个绵长的吻后,她的内力又被封。她含怒带怨,气喘不止,冷冷地望着他,唇瓣上还有血。 那是莫炎希的,她咬了他。 莫炎希倒也不在意,擦去唇上的血,又解了锁她四肢的铁链,便一把掀开棉被,兴致盎然地打量她。 萧青棠沉着脸,身子酸软成绵,勉强爬坐起身,蜷缩着抱成一团。在莫炎希扔来衣裳时,她也不拒绝,沉默着穿上,遮去满身的旖旎痕迹。 “武林盟主,我带你去永驻宫。”莫炎希笑吟吟道,便揽着她如箭矢冲了出去。夜风徐徐,银月漫开光华,繁星点点,正是赏月时分。 萧青棠有点恍惚,抬头望了望绚丽的夜空,又看向抱着她的男人,在朦胧月色下,他愈发空灵如仙。她心酸喃喃道:“炎希,如果时光停在五年前……” 速度太大,狂风强灌入她的口里,堵住了她的话。 但莫炎希听清了。他没有看她,只嗤笑道:“我倒希望是六年前。” 在那个时候,她和他还是陌生人,但愿从来不曾相见。 萧青棠沉默不言,心不禁焦急。莫炎希已命魔教集合,又带着她同去永驻宫,她担心他发狂,但心知他不会听她的劝,唯有祈求正道各派已到。 在临永驻宫时,她实在忍不住,恳求道:“炎希,你不能因一己之私,便率领魔教夜袭永驻宫,那会害死很多人,在九泉下,你如何面对师父?” “你尽管放心。”莫炎希站在树巅,望着灯火辉煌的永驻宫,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灿烂灯火,亮晶晶的漂亮极了,“师父一生除恶扬善,而我做尽了坏事,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便是走了黄泉路,也碰不上师父。” 萧青棠被噎住。便在此时,莫炎希抱着她一跃,直奔无极殿,那是永驻宫祖庙,供奉历代永驻掌门的灵位。 他拉着她,正面对着历代掌门的灵位,以一种张扬的姿态,笑道:“我,莫炎希,昔永驻宫第一百七十二代弟子,今魔教第五十四任教主,正告永驻宫各位先贤,于今日此时娶永驻宫第七十八任掌门萧青棠,皇天后土共鉴!” 萧青棠竭力挣脱,但比不过他的力气,气得脸通红,斥道:“你,你倒是有脸,敢在历代掌门面前大放厥词,不怕祖师显灵么?” “怕什么?”莫炎希恣意笑道,扣着她的纤腰,捏着她的下巴,直直吻了上去,虽只浅尝即止,但依旧气得她七窍生烟。 隐约间,响起了刀剑争鸣声,杀伐声震天。 萧青棠面色微变,莫炎希却笑意盎然,抱着她又冲出了无极殿,站在永驻宫山门上。 在两人的背后,是一轮巨大的银月,远远望去,两人像是身在月盘里,如一对神仙眷侣。 “教主!”魔教众人欢呼。 “盟主!”正道人目光怪异。 面对众人的目光,萧青棠心绪难安,想逃脱莫炎希的怀抱,但无奈他抱得太紧。 89.被夺一切的盟主 “放开盟主!”在山门口, 正派门人大喝,怒容满面。 萧青棠生得娇丽, 武功登峰造极, 且公正英明, 摒弃私情除恶扬善, 在武林中声誉极高,是众人心里的女神,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少年, 个个都仰慕着她。 如今,他们看着如天女一般的盟主, 竟被魔教教主抱着怀里, 全都愤怒异常。这些少年, 在得知她被擒后, 莫不幻想自己做英雄,去解救出她。 “看来,你这盟主, 倒是做得不错。”莫炎希似笑非笑,一手揽着萧青棠, 一手轻抚她的脸蛋, 在正道众人喷火般的目光下, 俯身而去,亲吻她的脸蛋。 萧青棠挣扎, 但让他捏住下巴, 完全动弹不得, 心里又羞又愧。便因为他,她名誉尽毁,此事了结后,她也无颜再做武林盟主,亦会辞去掌门一职。 山门下,正道各派怒喝,发了狂一般,全都冲了上去。当着他们的面,魔教教主轻薄他们的盟主,是在打整个正道的脸,众人出离了愤怒。 反观魔教,倒是一阵欢呼,全都在叫好,拦住正道各派,戏谑道:“气什么?教主俊美清贵,多少女孩争着嫁,你们盟主花容月貌,配教主正好!” “滚开!”永驻宫几名长老斥道,横眉竖眼,怒发冲冠。 正魔两道陷入混战,在月华下,刀剑闪烁着寒光,铁器相撞,杀伐不止,不时有人倒下去,正、魔两方皆有伤亡,鲜血染红山门口。 “莫炎希,让他们停下!”萧青棠急了,眼见正派弟子伤亡,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人生旅途就此戛然而止,那全因莫炎希一己之私,心里便不由得悔恨。 她早该杀了他,今日早上,在他递匕首给她时,便应该狠下心杀了他,以免他再作恶。 “凭什么?”莫炎希轻嘲道,似笑非笑扫她一眼,目光轻闪了下,但见她如此模样,心又慌了,只一瞬又坚硬下去,“如今正魔势均力敌,倘若我下去,那便是一面倒了。” 情势紧急,萧青棠顾不上太多,直白问道:“你想如何?” “亲吻我。”莫炎希撇开眼,心跳忽加快不少,整个人一阵酥麻,血气似在沸腾。当着正派魔教的面,她若亲了他,那不亚于一种认可。 他由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她的认可,承认,她喜欢他;承认,她嫁给他。 既然她不爱他,那么,便让她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他! “你!”萧青棠愤怒难当,但诚如他所言,一旦他出战,正派必败。她别无它法,只能顺着他的意,忍住心里的羞与怒,不敢去看山门下的众人,直直地朝他吻去。 不由得,莫炎希屏住呼吸。在他印象里,她是第二回主动,但依然让他血气狂涌,那柔软的唇压来,他的心在一瞬间飞跳,可望着她含泪屈辱的眼,心又猛地坠入冰窖,如同被万箭穿心,痛彻心扉,灭去了他满腔热情。 他沉默着,任她亲吻着,任她青涩地取悦他,大约是怕他反悔出战,她便使了全部手段,抛开一切缠着他。为了正道,她倒是放得开。 不是第一回了,为了所谓的正义,她从来都会舍弃他。她的心理,囊括了太多,留给他的地方,太少太少,而他不屑那芝麻大的位置。 便在此时,有人惊呼:“盟主!”那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悲痛,不敢置信。 众人能轻易看出,是萧青棠主动在亲吻莫炎希。 一时间,质疑声不断,正派众人惊怒并存,身为盟主,怎能在弟子厮杀伤亡时,去亲吻敌方大魔头? 魔教教众哈哈大笑,狼嚎声不止,揶揄道:“你们盟主比你们有眼光……” 萧青棠心一凛,委屈又憋闷,稍稍退后些,扭头便欲解释,但莫炎希追上前,擒着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唇舌,肆意侵占掠夺着,凶猛的、狂野的,像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般,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搅乱了她心间一汪清泉,直把她弄得脸蛋桃红、气喘不止,一双水汪汪的眼怒视着他。 下一刻,她便看向山门下,心怦怦跳得飞速,脑子里仍有点晕,蓦然瞪大眼睛,脸在刹那间雪白,寒意自脚心冒起,直直冲向天灵盖。 整个正道,上至各派掌门,下至门下弟子,竟全都被制伏,被一个个魔教擒拿住,或踩在地面上,或拿刀架在脖子上,局势一面倒。 萧青棠懵了,也不过一会儿,怎会全部被擒? “他、他们下毒,我们无力!”大长老面色青白交错。魔教也太不讲究,竟弄些卑鄙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他们一时不察,全都中招。 萧青棠失声道:“软骨散!”她有点慌,又竭力冷静下去,冷冷道:“莫炎希,你意欲何为?”但如此局势下,她又不得不服软,“你想如何,我都答应你,放了他们!” “凭什么?”莫炎希似笑非笑,在她失望的目光下,抚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如不谙世事的少年,偏生恶劣得让人不寒而栗,“你在我手里,我想如何便如何。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 他的手缓缓下移,她咬牙撑着,任他为所欲为,心里的屈辱与愤怒呈燎原之势。 莫炎希的手,最终停在她的心脏位置。他温文尔雅,一如她当年初见他时,笑道:“我想要的,偏偏你吝啬不给,而别的东西,我也不屑一顾。” 萧青棠心尖微颤,蓦然泪流满面,压抑着哭腔,恳求道:“我们隐居,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再也不理红尘俗事,只要你放了他们!” 然而,莫炎希轻哼,漫不经心道:“不行。”他要的,是她的心,事实已证明,得到她的身,不会让他有丝毫快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压着他们去栖霞峰。”他吩咐道,抱着她当先一步跃出。 月下的栖霞山朦胧,少了白日里的壮丽。夜风微凉,银月洒下淡华,银纱铺展在地面上,轻轻的风声散在月华里,云空寂寂。 萧青棠怔忡,不禁回忆起过去。 五年前,他未入魔时,两人常在栖霞山练剑,正是情投意合,少不了甜言蜜语。他会采摘下花儿,腼腆地送给她;会在她练剑后,细心给她擦汗。因她一句不开心,他会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因她一句喜欢,他会来去三日,只为她购一件首饰。 当年的欢乐,当年的幸福,如今,已遥不可及。 物是人非,惜时光无法倒流,永远停在五年前。 “教主!”魔教教众压着正道门徒,在一个时辰后,全都赶到栖霞山巅。 90.被夺一切的盟主 望着被擒的正派, 萧青棠无比愧疚。自正魔对立以来,向来邪不压正。 而今, 在她的带领下, 正道全面溃败, 自盟主以下全部被擒, 她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辈? “炎希,我最后一次求你,以私情, 以私人身份!”她泪眼朦胧,用着最低的姿态, 殷切恳求, “放了他们, 只要放了他们, 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然而,他的回应让她绝望。他微微侧下头, 揶揄地望着她,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 毫不在意地当着众人的面, 去舔了舔指尖咸湿的泪珠, 似笑非笑道:“私情?你下令杀我时,怎么不念着私情?你率人围剿我时, 怎么不念着私情?如今, 你倒是让我念着私情, 武林盟主,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私情?” 萧青棠心有难堪,攥紧了拳头,几度张口,但欲言又止,心一点点冷下。 “盟主,别求他!”有些血性少年喝道,怒目圆睁。 莫炎希颔首,意味不明道:“倒是有骨气。”他微扬下巴,向魔教教众示意,漫不经心道:“既不怕死,那便杀了罢。” 眼见魔教教众扬起了刀,萧青棠心一急,厉喝道:“住手!”她微喘着气,心跳如擂鼓,血气直冲脑顶,莫炎希入魔已深,再无回头路,唯有一法阻止他! 她闭了闭眼,如今情形,已走投无路,纵然再不愿再不忍,也只能大义灭亲。她不禁苦笑,堂堂武林盟主,落到如此境地,竟要以色侍人,实在是可悲。 “盟主!”正道众人目眦欲裂。 萧青棠犹似未闻,踮起脚尖,抱着莫炎希的颈,微歪着脑袋,轻轻地吻了过去。 软骨散时效,约有两个时辰。从魔教出发时,他喂了她软骨散,路程用了近一个时辰,等正派魔教上栖霞山,又用了一个时辰。再有一会,她的药效便会过去,只要能拖延些时候,便可恢复内力。 莫炎希怔怔然,近在咫尺的女子,正拥吻着他,像是在燃烧着生命般,狂热的、炽烈的、深沉的,热情得让他无措,也让他心生悲哀。 纵然她的吻如此缠绵,但他心知肚明,她是清醒的,是冷静的,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在等软骨散的药效过,等她有抗衡他的内力。 莫炎希闭上眼,微弱地、无奈地回应她。由始至终,她都不了解他,从不知他想要什么;而自始至终,他都明白她,从她轻微一个表情,便能猜到她的心意。 她从不会为他着想,却时刻要求着,让他理解她。三年的围剿,六年的纠缠,他努力地追寻,只求站在她的身边,只求她的认可,只可惜,终究是白白期许了。 萧青棠微微颤着,纵是为了大局,但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长久地亲吻一人,太孟浪的举止,实在让她羞耻。她呆呆看着,他已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陈列着,无瑕如玉的面庞上,微微透着一抹粉霞,让她不禁有点失神。 犹记得,在五年前,她半梦半醒间,他第一次偷偷亲她时,小心翼翼的,羞涩的,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脸上会有红晕,纯净、纯真,忍不住对她的渴求,会下意识加大力度,但又怕弄醒她,便又竭力控制力道。 今与昔对照。萧青棠眼眶湿润,心中酸涩不已,事已至此,终究无法回头。 不到片刻,她清晰察觉到,药效已去,内力回归! 月夜绚丽,山河永寂。如银月华洒下,落在二人身上,无端生出一丝空灵。山巅上,衣裾飘飘,两人宛若神仙眷侣,似要乘风归去。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与她,相依缠绵,亘古相伴。 这是一幅永恒的画面,无论是正派,亦或是魔道,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下一刻,他们瞪大眼睛,那温情旖旎的气氛骤然散去,萧青棠目光一冷,俏脸含霜,手成爪抓去,扣住莫炎希的颈,厉喝:“放人!” “卑鄙,放开教主!”一时间,山巅人声鼎沸,魔教教众骂声一片。 相比魔教的愤怒,莫炎希倒是一脸平静,目光清冷幽深,静静地不发一言。 萧青棠心急,便加大些力,目光颤了颤,语气微有哽咽:“莫炎希,放人!”她一直平视前面,不敢去看他,全身血液似已倒流,心里冰凉一片。 “要杀便杀,何须赘言?”莫炎希漫不经心,状似丝毫不在意,但扫向她的目光里,那复杂的情绪一点点敛去,便似燃烧殆尽的火苗,只余一堆毫无温度的灰烬。 “你!”萧青棠没辙,他什么也不在意,正派魔教的存亡,乃至他自己的命,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灵机一动,搬出了老妇人的名,质问道:“你忘了义母么?她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受了多少苦,你若身故,正道又被屠灭,难道魔教会善待她?” 莫炎希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但又复无所谓模样,淡淡道:“不是有你在么?” 彼时夜色正浓,月已上中天,他仰头望去,眸色映入月华,朦胧空灵,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忽问道:“再有一刻,便到了第二日,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6啊,明天是什么日子?”萧青棠急问道。】 【 666没好气道:“明天,便到了你和他相识的第七年。”】 【“相识纪念日……”萧青棠吐槽道,“我和他的剧本拿反了罢?他拿了痴情为爱入魔的女主剧本,我拿了冷酷正气凛然的男主剧本!”】 【666提醒道:“莫炎希不对劲。”】 【“他是别扭傲娇。”萧青棠无奈道,“见我扣他的颈威胁他,便生气了,固执地找答案,证明在我心里他很重要。”】 “我们初见时,便在六年前的明日,便在这栖霞山上。”萧青棠落寞道,扣着他的颈,那手虽在颤着,但依旧坚定,不曾移动分毫,“炎希,收手吧!” “杀了我,便能阻止这一切。”莫炎希一声嗤笑,双眼泛红,似有泪水涌出,但却如犯牛脾气的小孩,倔强地不肯服输,“怎么?你下不了手?左护法!” 魔教左护法一怔,立即拱手拜道:“属下在!” “杀了那个老头!”莫炎希冷冷吩咐。他说的老头,便是永驻宫大长老。 萧青棠怒火汹涌,血气激荡不止,气急又痛心道:“你疯了么?” 但莫炎希却大笑,好似发了疯一般,眼角眉梢展露出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是最深沉的哀恸与绝望,是灼心蚀骨般的爱与恨,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问她:“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比得过谁?” 是啊!究、竟、比、得、过、谁?! 萧青棠不敢置信道:“你用人命来试我?” “杀!”莫炎希冷酷道。 萧青棠直接甩开他,如利箭冲向人群,尽全力去救人,但他拦住了她。她脑子里嗡嗡一片,嗖的一下,抽出缠在腰间的剑。 在刹那间,二人过了几招。萧青棠忧急下,为了逼退他,狠狠向他刺去。 银月下,软剑寒光烁烁,似落花缤纷,如银蛇舞动。 血花飞溅,鲜红而灼热的血,洒上了她的脸颊。萧青棠呆若木鸡,只觉得彻骨寒。 “炎希……”她喃喃道。她只为逼退他,却没有料到,他不会躲。 莫炎希似笑非笑,褪去了戾气,眉目如初温和纯净,好似释然了般,便像困扰多年的疑难解开,全身心松懈下去。 他自言自语:“原来我谁都比不过。”在剑气的冲击下,他整个人向后倒去。 在他的背后,是栖霞山下,万丈深渊! 萧青棠脸色雪白,下意识向他抓去,但他扔来一物,掌风刚烈,逼退了她。 “还给你。”莫炎希往崖下坠去,容色平静,“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那是个荷包,绣工很差,针线弯曲难看,是她当年绣给他的,他至今携带着。 “炎希!”她失声大喊,身影便欲跃下,但在最后一刻,又急急止住,向人群望去。 她是武林盟主,如今正道危在旦夕,不能只顾私情。但面前一幕,让她惊愕,魔教全部瘫倒,竟也中了软骨散! 萧青棠呆呆地,望着手里的荷包,在那里面是,软骨散的解药。 她摇晃几下,脸上血色尽去,好似失了魂魄般,僵硬地回身,给几名长老解了毒,又把荷包给他们,喃喃道:“永驻宫,有你们坐镇,我很放心。” 话落,她便决然跃下悬崖。 91.被夺一切的盟主 风声呼呼, 萧青棠衣摆猎猎作响,直直坠下悬崖, 如同一只白色的大鸟, 万丈悬崖下一片黑暗。 不久前那一幕, 让她痛彻心扉。她虽想过无数次, 但临到近前,却始终下不了手,可她没有料到, 莫炎希会如此决绝,替她做了决定。 那一剑, 溅出的血, 灼痛了她的心。 他曾摔碎弯月吊坠, 那是他与她的定情之物。 在坠崖前, 他还她亲手绣给他的荷包,一同给她的,还有软骨散的解药。他全了她的心愿:诛杀魔教教主, 将魔教一网打尽。 他说,生生世世, 都不愿再遇上她。 助正道剿灭魔教, 是千古大功, 足可以免他死罪,但如今再论已毫无意义。正如他所言, 他要的, 她吝啬不给, 而别的,他也不屑一顾。 萧青棠轻微一声哽咽,泪水夺眶而出,直勾勾地望着下面,但悬崖下全是黑暗,不见那抹白影。两人的最后一面,是见不上了,但能与他死在一起,她也心满意足。 【“你追去做什么?”666火冒三丈,嗷嗷嚷道,“人家已言明,愿生生世世不再相逢,你跳崖去惹他厌作甚?我估摸着,莫炎希恨你入骨,死都不肯与你死在一起!”】 【萧青棠心虚不已,见666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等了片刻,才小声问道:“他,他不会真,真的……”受了当胸一剑,又坠落下万丈悬崖,生存几率太小太小。】 【666沉默了下,无奈轻轻道:“他虽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但始终是个人。既然是人,便逃离不了生老病死。据我查探的情况,他从高空坠落,如今已陷入昏迷,不久便会落地。”】 【“下面是水潭吗?”萧青棠小心翼翼问道。但凡有大气运者,应当不会英年早逝,莫炎希被追杀几年,三番两次垂死,不也活蹦乱跳么?此次当也能逢凶化吉。】 【666瞪她,气得眼前发黑,磨牙道:“跳崖不死定律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闻言,萧青棠情绪低落,一时间有些怔忡,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须臾缓缓问道:“倘若气运之子早逝,会有什么影响?”】 【666“呵呵”了两声,心口堵着气,面无表情念出观众的弹幕:“好想打死女主……求女主做个人……脑补了一万字虐女主的文……抱走男主四号……呜呜呜不要他死……希望男主活着,并且忘了女主,让女主后悔去吧……”】 【待萧青棠承受了一轮暴/击后,666才气鼓鼓道:“气运之子,相当于世界中心,天地万物皆围绕他展开,他一旦死去,整个世界都会崩溃。”】 高空坠下,萧青棠头昏脑涨,意识愈见模糊,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最终定格在两人初见时。那年秋日,他正在栖霞山练剑,白影翩翩,身姿优雅华美,望向她时温文含笑,纯净略含羞涩,当日那一眼,永远定格在她心间。 萧青棠晕了过去,意识陷入黑暗里。 【大屏幕上,嗡的一声又黑了屏,恰逢此时莫炎希坠地。666呆愣,急忙连接数据线,但一次次失败,直泛嘀咕:“难道莫炎希死了,世界崩溃,影响了系统的稳定?”】 【不知何故,萧青棠心颤了下,有点难受,沉默不言语。】 【“你如今什么感觉?”666询问。】 【萧青棠答道:“我不知道,但应当还在坠落中。”没了大屏幕,便相当于屏蔽了她的五感。她与催眠后的自己,唯一能建立的联系,便是心灵感应。】 【666面色古怪,幸灾乐祸道:“我有个坏消息。”】 【萧青棠戒备看它,只听它笑得贼兮兮:“大约是世界崩溃的缘故,暂时切断了你和系统的联系,你无法回系统空间,慢慢看自己死后腐烂罢。”】 萧青棠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有点茫然。彼时正是夜间,月华洒落在地上,银芒飘荡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隐约看到,在她的面前,有一个黑影。 “呃……”她张开口,声音艰涩干哑,脑子里一片昏沉,浑身泛冷,毫无气力。 黑影抬起了手,轻轻放在她的腹上,掌心灼热,让她舒服轻哼,下意识汲取更多的热量。她蓦然惊醒,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忽的,萧青棠脸色微变,焦急地想要爬起,忙问道:“炎希呢?与我一同坠崖的人,他现今如何?”她挣扎着坐起身,但浑身软绵绵的,试了几次,都颓然躺下去。 但不知她此话,哪一句惹到了对方,周围气温急速坠下,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崖下气温极低,她又躺在水边,早已寒气侵体,生了大病。 “他在哪?你可有看见他?”萧青棠急问道,搜寻着周围,顾不上自个,忍着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站起身,途中几度摔倒。 她围着水潭绕了一圈,但失望而回,望着波光粼粼的水潭,正想跳下去时,让人一把攥住手腕,不由分说便拉她向左去。 萧青棠挣脱不开,又不便以武伤人,只道:“自重!” “你让我自重?”清朗悦耳的声,含着几分揶揄。浓烈的男性气息汹涌袭来,包围着她,令她有点不自在,忽又生出一丝恼,以为声音好听颇具魅力,便能随意调戏人? 但男人的下一句话,让她微怔,又复大喜:“不想见你的心上人?”此话极为刺耳,尤其是说“心上人”三个字时,更是饱含了浓烈的嘲讽。 “在哪?”萧青棠欣喜下,什么也顾不上,“他在哪?” 男人倒是二话不说,领着她左拐去了一间茅屋。 在茅屋门口,站着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此人身高九尺,又大又壮,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感,见了她便是一声嗤笑:“你真领了她回来,反正她又不会真正死去,管她作甚?” “让她离开这里,就不好玩了。”男人淡淡回了句。 萧青棠狐疑,但心急下,顾不上思索,匆匆冲入屋舍内,血腥味扑鼻而来。她莫名慌乱,就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在地上有一抹白影,衣裳血迹斑斑,那是莫炎希的衣。 “炎希……”她喃喃唤道,声音很轻,像是怕扰了他的睡眠般。 旁侧,在黑暗角落里,一个阴冷的声传来:“别叫了,已经死了,叫不活。” “不!”萧青棠失控道,无形恐惧攥紧心脏,浑身颤栗不止,跌跌撞撞跑去,脸色苍白无血色。她不慎踩到粘稠的血液,脚上一滑便摔坐在地,伸出一只发抖的手,泪流满面道:“炎希……” 92.被夺一切的盟主 【“我好像没有死。”萧青棠惊疑不定, “不久前,我似乎感应到, 在世界内的自己有情绪波动。”】 【666奇道:“没死?悬崖下是坚硬泥土, 你摔在上面, 居然没死?”难道真是祸害遗万年?】 在幽寂的山崖下, 徒然出现一声悲鸣,仿佛平地里一道惊雷。 “炎希……”萧青棠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如雪, 扑鼻而来的浓烈血腥味,那触目惊心的血色人影, 一点点的, 把她拉入深沉的绝望里! 从云端, 直接坠下地狱。 她全身冰冷无力, 张了张口,只能吐出破碎的音节,泪水模糊了视线, 映入眼里的,是一片血红。 在莫炎希的白衣上, 血迹斑斑, 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妖冶、凄艳,让她痛彻心扉。 萧青棠失控悲咽, 一声大过一声, 撕心裂肺, 又一次沉重打击,汹涌狂暴的痛意,终于击垮了她的意志。她呜咽着,毫不避忌,宣泄着心里的痛楚。 “炎希……”在破碎的哭音里,夹杂着痛苦的呼唤,声声嘶哑,句句竭力,有蚀骨灼心般疼痛。 萧青棠张口吐出一口血,可怜地蜷缩着地上,烈烈燃烧的痛苦,让她攥紧了他一角衣袖,仿佛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在四周,三个男人沉默看着。终于,角落里的男人先忍不住,冰冷着一张脸,阴恻恻道:“倒真是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领她入屋的男人如是道:“如此高明的做戏能力,无怪乎我昔日为她一度动摇理智。” “夜也深了,正巧去吃个夜宵,你们谁会烤肉?”倚着门的高壮男人问道,说罢便大步流星入内,直朝地上躺着的白影抓去,在豪迈爽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嘲讽,”哭什么,它都死了,你再哭,它能活过来么?” 萧青棠哭得声嘶力竭,通红的眼睛里,是一片荒凉死寂,万念俱灰。但男人的下一句话,惊得她全身泛寒:“谁要吃肉,过来帮忙。” 吃、吃人?她想也不想,厉喝道:“不准动炎希!”他都已身故,怎能在死后,让人如此糟蹋?这群人竟以人为食,当真泯灭良知! 萧青棠猛地扑去,护住地上的白影。但她感应着身下的东西,不由得惊异。 啪!一声轻响,在角落里的男人点燃了油灯。昏黄的柔光漫开,照明了小茅屋。屋内摆设古旧,且很简洁,早已荒废很久。 萧青棠面色几番变化,猛地掀开莫炎希染血的衣,一眼便看见,在衣衫下面,是一只刚死不久的山羊,又肥又壮又大。 她刚刚,对着一只山羊,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萧青棠抖着身,脸色红白交错,血气直冲脑顶。 偏偏,那三个男人犹似未闻。高大男人自顾自道:“我在军营时,最喜欢的,便是烤全羊,味道又鲜又嫩,实在让人怀念。” “你们骗我!”萧青棠怒目而视,一扭头望向他们,但因动作太猛,脑子里一片眩晕,只听领她入屋的男人似笑非笑道:“我有说那是你的‘心上人’么?” 那言语里,透着十足的讽刺,以及彻骨的寒意。 角落里的男人语气阴冷:“我说它死了,你哭也无法让它复活,有错么?” “夜深了,烤肉吃夜宵错了么?”高大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视而去。 萧青棠摇晃了下,勉强凝聚心神,向他们仔细看去,却是怔了怔。 三个男人风格迥异,皆生得俊朗英武,一身气质或高贵优雅或英武刚健,如此人儿,当端坐在琼楼玉宇,高高在上供人仰望,却齐齐聚在小破茅屋。 一个霸气得像只霸王龙,一个骄傲得像只小公鸡,一个壮得像人猿泰山。 “你们是何人?”萧青棠戒备问道,抿了下唇,又抱着一线希望,“炎希呢?” 那三人却不答,提了山羊便向外走去,傲慢地视她如无物。 萧青棠忍着气,心急地巡视四周,又追问道:“炎希呢?你们如此捉弄我,让我痛苦伤心,未免也太失礼了罢?” “呵!”三人皆回了一声冷笑。 “原来你也会痛。”陆炎峰阴沉沉道,“原来你也知道,在自己付出了满腔真情,却发现那只是一场骗局后,会愤怒难当。” 这群人,实在是怪哉!萧青棠皱眉,心却松了些,凭他们的言行,证明莫炎希生还的可能性较大。但此刻见不到他,她也无法放下心。 她思罢,唯有厚着脸皮,向他们抱拳,恳求道:“还请如实告知,我,我夫君在哪里?” “夫君?”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冰寒刺骨的声音。 萧青棠闻言,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粉霞,微含羞赧道:“他,是我的夫君。”在永驻宫祖庙,莫炎希向历代先辈宣告,她已是他的妻。 她复又追问道:“他在哪里?” “被淹死了。” “被狼吃了。” “摔得稀烂。” 三个男人同时回道,皆是一脸坦然,互相看了看,又异口同声道:“反正死了。” 萧青棠气恼。她好言相问,这三人却言词狠毒,三番两次咒莫炎希死,当真是恶劣。但她转念又想到,这三人身在崖下,平日里少与人来往,必是因此才脾气古怪。 “无论如何,多谢几位相救。”她硬邦邦道,这三人内力空空,也不懂武,她又不便以武要挟。 萧青棠转身便走,但终是大病未愈,又因悲痛损了元气,走路摇摇晃晃的,不慎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到石头,钻心痛意自腿上漫开。 三个男人容色各异,但见她又坚强爬起,继续寻找着莫炎希,便冷冷地收回目光。 陆炎峰冷笑道:“当初,她在我生辰时月下独舞,又将自己送给我,柔情蜜意动人心。” “那算什么。”邬炎纶嘲讽道,“当日她为我受重伤,又在重病缠身下,千里迢迢去军营看我,只为见我最后一面。” “那也及不上,她是为我而死。”陆炎峰一声冷哼,眉目凶残狠厉,“当真是感天动地!” 二人言语间,句句讽刺,又句句攀比。 唯有秦炎陵沉默,扫向萧青棠的目光里,闪烁着寒光。他思来想去,她似乎没为他付出过。 但幸运的是,他手握一把利器。 便在那二人争论时,秦炎陵漫不经心道:“不知我儿子何时能出生。” 霎时,陆炎峰二人顿住了话,冷冷瞥向他。 萧青棠听了几句,不由得心疑,这三人面对她时,倒是同仇敌忾,但没了她,又会互相针对,实在是怪哉。 93.被夺一切的盟主 【“我已经向主系统申报故障。”666面无表情道, “很快会处理的。”如今,莫炎希极可能未死, 那便证明不是世界崩溃, 如今系统不稳定, 应当是有别的缘故。】 月华幽幽, 萧青棠踉踉跄跄,大口喘着气,因生病的缘故, 小脸红彤彤的,眼里更是蒙了层水雾, 在火光的照耀下, 双眼闪闪烁烁如星辰。 崖下气温低, 她有点冷, 脑子里一片昏沉,但却固执的,强忍着不适, 继续搜寻着。 火堆边,三名俊朗青年沉默不语, 容色虽冷酷微含讽意, 但目光全都不离她。 虽意识模糊, 但萧青棠能察觉出,那三人对她尤为抗拒, 好似十分不喜她, 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凄惨的她, 她越悲痛,他们似乎越开心。 莫名的,她有点委屈。从不曾相识,双方并无仇与怨,为何他们会如此恨她? 忽的,萧青棠跌坐在地上,夜间愈发冰冷。她微微颤着,勉强运转内力,但寒意一波波侵袭,实在挨不过,便坐到了火堆边,灼热的气息扑上脸颊。 “怎么,不继续找‘心上人’了?”秦炎陵似笑非笑,微微上扬的音调,肆意张扬着风流的姿态,声音低沉颇含磁性,竟勾得她心痒痒。 萧青棠微有失神,这个男人的确很出色,既优雅又霸气,浑身上下无不彰显尊贵与王者气度,犹如丛林里的狮王。她骤然回神,俏脸含霜道:“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但凡他有不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了任务,你当真什么都做得出。”秦炎陵缓缓道,“你已害他至此,为何仍不肯罢手?在你心里,我们算什么?你的任务目标?代表你的奖励?”他忽嗤笑一声,语气冰冷,犹似悲鸣,在那双眼里,暗寂寂一片,像是深渊黑洞,死沉而摄人心魂。 萧青棠戒备,心觉莫名其妙,狐疑问道:“此话何意?” “分明不爱,却能与他缠绵床榻上,只因是任务目标,只为任务所需,便能放开一切,我该赞扬你尽责,还是该鄙夷你放浪呢?”陆炎峰冷笑,容色阴冷可怖,那凶狠的目光,像是滚烫通红的烙铁,似要将她烧出几个窟窿般。 邬炎纶嗤笑,强大的气场汹涌而去,目光锐利如猛兽,嘲道:“在她心里,我们只是一段数据罢了,连人都称不上,更别提是男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说不准在她心里,那是对我们的恩赐呢?” 三人气息浮躁,温度骤降,四周越发冰寒,阴风阵阵,似海底暗流跌宕,肃杀之意狂涌。 不知何故,萧青棠缩了缩脑袋,乖巧蹲坐着。 秦炎陵三人顿住了话。再说下去,他们会控制不住,不能为一时畅快,便失去理智。他们的目标,是除掉她的倚仗,让她无处可逃。 一旦她没了系统,那么,这场游戏的规则,便由他们决定。届时,他们想如何,便能如何,而她,唯有死死承受! 便在此时,青衣白发男人突兀出现,平静道:“惊动了主系统,我们该走了。” 萧青棠惊异。此人竟是一瞬闪至,身形犹如鬼魅,天下竟有如此武学?但她看着,此人发丝虽白如雪,但看上去年轻俊美,这武功未免太可怕。 秦炎陵三人起身,扔下刚烤的山羊,与青衣白发男人汇合。临行前,陆炎峰回头,阴沉沉道:“珍惜余下的欢乐时光罢,等我们撕开了系统,找到你的真身后……” 莫名其妙!萧青棠皱眉。这些人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沉着脸,眉目威仪而沉静,冷冷问道:“炎希呢?” “在屋内。”回应她的,却是那名白发青衫男人。他静静凝视着她,眼里流泻出万般情绪,最终归于冷寂,加补了一句:“他在内屋。” 萧青棠转身向屋内跑去。在木板床上,莫炎希静静坐着。她惊喜道:“炎希!” 94.被夺一切的盟主 “炎希!”萧青棠匆匆跑去, 但很快,笑容僵在脸上, 怯怯地, 有些局促地问, “炎希, 你伤势如何?” 莫炎希坐在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子里一片空洞, 不含丝毫情绪。犹如一汪死水,暗寂无声, 冰冷的、幽幽的, 令人遍体生寒。 他收回了目光, 淡淡道:“出去。” 萧青棠默了默, 心间又酸又钝,眼眶涩涩的。几番变故,一次又一次打击,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放下全部顾虑, 决意遵照自己的私心, 恣意此生此生。 余生, 她只想守着他。 但他似乎,已无意再与她纠缠。他故意受她一剑, 自愿坠落悬崖, 原本的打算, 便是以死与她了结,惟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他的固执,她是知道的,以坠崖,以死亡如此决绝的方式,便证明了,他意已决。从他给正道下毒,逼她对他出杀招,又给魔教下毒,且在坠崖前给她解药,那一系列的事,便可证明,他绝非一时冲动。 她对他三年的围剿,已让他心寒怨恨,她近日的言行,让他彻底死心。 哪怕她也随他跳下悬崖,哪怕他依旧心悦她,他也不会回头。 萧青棠心微痛,压下心里的不安,郑重道:“我不会走,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便做一对闲云野鹤,云游天下相依相伴,好不好?” 莫炎希犹似未闻,轻轻地闭上眼,容色安宁而恬静。 萧青棠怔怔然。她幻想了无数种情况,听了她的话后,他也许会不屑嘲讽,也许会尖锐反驳,也许会冷漠相对,但唯独不曾料到,他毫无反应。 只有不在意了,才不在乎她的任何话。 望着闭目养神的莫炎希,萧青棠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曾经,他怨恨她时,哪怕对她冷漠与她争吵,但至少是充满生气的,喜怒哀乐一应俱全,而不像如今,好像什么也不在意般,安静得似一座冰冷雕塑。 枯寂、荒凉、了无生趣。 “炎希……”她喃喃道,全身僵硬,血液似已冻结,在烛火的照耀下,容色近乎惨白,好似被无形的深渊吞噬,一阵阵眩晕感涌上头。她一步步走近,期望地看着他,盼着他有反应,哪怕是斥责她,让她滚出去也成,不要如此淡漠。 床头,点着一盏油灯,柔和灯光漫下,洒在莫炎希的脸上。他的肌肤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睫毛投下小排阴影,因受伤缘故,唇色有点白,又一身如雪白衫,整个人虚弱而寂静,犹似世外谪仙,毫无红尘人烟气,好像随时会消失般。 蓦然,萧青棠心慌意乱,下意识攥住他的手,冷静坚毅已荡然无存,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莫炎希!”她无法抑制的,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故意恶言相向,激起他的斗志,“你才二十几岁,人生还很长,一次打击,便如此颓废了?” 然而,莫炎希安静如昔,似乎这一次坠崖,在死亡边缘徘徊,让他释然了,不止放下了她,也放下了对生的期望。 “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萧青棠语气强硬,心却酸涩疼痛,昔日面对他的炽烈情意时,她曾问他如何才会对她死心,他回了她一句“人未死,心怎会死”。 人未死,心怎会死?但反过来亦能成立,因心死了,人便也没了活力。 莫炎希的静默,让萧青棠愈渐慌乱。在她印象里,他一贯是热烈的,无论爱与恨,都轰轰烈烈,浓烈到极致,便像是太阳,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但此刻的他,却似清冷的月,如秋日挂在枝头的残叶,随时会凋零。 她沉沉道:“倘若你对我失望,对这段感情死心,便干脆了断,振作起来恣意人生,别做一具行尸走肉!” “为了一段感情,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至于么?!” “你若是真恨我,那报复我啊,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莫炎希,别让我看不起你!” 为了刺激他,燃起他的斗志,萧青棠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 大约是她絮絮叨叨,太过吵闹扰人,终于,莫炎希淡淡回了句:“聒噪。我如何,与你何干?滚。” 他毫不客气,偏偏那一个“滚”字,不含任何情绪,只是平淡的叙述。 萧青棠紧抿着唇,目光里映着烛火,如同燃着两簇火苗,亮晶晶的尤为炽盛。论年龄,莫炎希虽比她大,但性子却执拗幼稚,师父把他托付给她,论公论私,他都是她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此死沉颓废下去。 她俯下身,双手撑着床,含怒吻上他的唇,但一触上他冰冷的唇,心没由来颤了颤,那钝钝的涩感,自心脏而始漫向全身。 莫炎希依旧沉寂,若非那浅浅的呼吸声,便会让人以为他只是一座冰雕。 萧青棠怔怔看着,心里一横豁了出去,便探出舌尖,邀他共舞缠绵。 面对她的热情攻势,便看他能忍到何时! 【“对你死心了?”666狐疑,“你看他,毫无动静,视若无睹。”】 【“莫慌!”萧青棠信誓旦旦道,“你别看表面,他的怨气值有50,倘若真死心了,怨气值应该也没了。你且看着,我如何让一滩死水散发活力。”】 【666小脸一沉,瞪着她道:“干脆让他死心,早日走出失恋痛苦,你也能完成任务,两全其美。”】 【“不行。”萧青棠语气幽幽,“人未死,心怎会死?他疯起来真能干出‘身与情俱灭’的事。他无法对我死心,亦无法放下感情,便只能以死亡来结束,才会毫不犹豫地,从万丈悬崖上跃下。但他又不甘,才会故意受我一剑,又助我铲除魔教匡扶正道,一切的言行,只是为了让我后悔,让我永远记住他。他的是非观不强,甚至可以说,他的善恶乃至一切都围绕着我。”】 【666点头,正准备附和时,听她话锋一转:“我的魅力值简直爆表啊!”顿时,它满心腻歪,斜眼瞅着她,一时之间无力吐槽。】 【“奇怪,救下我们的人是谁?”萧青棠狐疑,“那隐约的心灵感应,告诉我,那是几个男人,且是长得颇好让人一见便想扑倒的男人。”】 许久,萧青棠不甘地退后,在她青涩的挑逗下,莫炎希竟仍死气沉沉。她板着小脸,目光里似有狂风暴雨,小手乱摸乱蹭,又去解开他的腰带。 他心里毫无波澜,她便不信,他身体也不给点反应。 95.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虽在急怒下, 决意亲身勾引,但由于此与素日言行不同, 心里便有了一丝羞赧。她微颤着手, 解下莫炎希的腰带后, 又燥又慌地扯开他的衣襟。 在他的右胸上, 绑上了白色纱布。她目光一顿,那一剑,是她不慎刺的, 几乎穿胸而过。 下意识的,萧青棠抬头, 望向了莫炎希, 却不知在何时, 他已睁开眼, 那如月华般淡薄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微微下移,定格在她的手上。 莫炎希的视线分明不迫人, 但不知何故,让她心颤意乱, 手指如被蛰了般, 急急收了回去。 萧青棠目光轻颤, 对他相视甚久,故意拿话激他:“你若厌了我, 欲与我决裂, 只管说一声, 这般不死不活作甚?” “冷,给我穿上。”莫炎希语调平缓,那淡漠的容色,好似在述说着她的无理取闹。 萧青棠默了默,一时之间,竟是心生无力。她深深的呼吸,又激起斗志,眉目间一片坚毅,忍住心里的羞涩,俯下去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我让你热起来。” 前些次,他喜欢如此吻她,她便依样画葫芦。他身体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浑身好似正溢着寒气。她忍不住抱紧他的腰,用身体温暖着他。 莫炎希僵了下,身子紧绷着。他微微侧头,望着她含粉霞的脸,此刻的她,是羞涩的、小心翼翼的、娇嗔的。 他的目光闪了下,便似篝火烧尽时,那最后跳动的一点火星,流泻出的,是一片暗沉绝望,却轻轻开口,语气淡淡:“别碰我,你不配。” 萧青棠一恼,便往左移了些,直接以唇堵住他的话,一手抱着他,一手直摸入他的衣内。她一改往日威严庄重的形象,此刻好似在发泄般,急切在他口里攻城略地。 这一吻,长久而缠绵。 因伤重,他的唇色原有点白,但在她的侵略下,倒是变得粉嫩莹润,眼里亦雾蒙蒙的。 萧青棠的心怦怦直跳,吻一路往下,所到之处,便如烈火灼灼,气温极快回升,微有些羞耻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两人的呼吸逐渐错乱。 她脸上一片烧红,体内仿似跳动着火焰,血气沸腾激荡。她微微抬头,眉目得意地看向他,亮晶晶的眸子漂亮极了,问道:“炎希,我们和好,行不行?” “滚!”这一次,在莫炎希的声音,含上了一丝怒意,也染上了一丝暗哑。他是不想理会她的,但如此状况,由不得他所愿。分明面对别的女子时,他能毫不受诱,但对她,身体违背了意志。 萧青棠却未生恼,反倒松了口气,他生气也好,怨恨也罢,总归是有朝气的。她认真问道:“要怎么样,你才能与我重归于好?” 但见他漠然望着她,她便生了几分戏弄,手在他身上撩拨,时而在他胸膛抚过,“这样?”她时而游移在他小腹上,“还是这样?或者……” 萧青棠忽然失了声,脸蛋红了红,却在他冰冷微恼的目光下,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握了上去。 那一瞬间,莫炎希脑子里一懵,好似有千万道雷霆劈落,血液似在兴奋着、激荡着。他闭了闭眼,忽拂出一掌,又尽力平复情潮,面上恢复淡漠。 萧青棠一时不察,被掌风擦中,胸口一疼,血气震荡几番,俏脸微微一白。她却扬着下巴,挑衅般道:“你动欲了。”他分明在意她,何必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身体的正常反应罢了。”莫炎希淡淡回道。 萧青棠却不信,只以为他口是心非,驳道:“若是不喜,若是了无生趣,怎会动情?” 闻言,莫炎希站起身,当着她的面,平静地整衣正冠,便朝外面走去。 萧青棠皱眉,拦住他道:“你伤势未愈,去哪?” 莫炎希犹似未闻,白影一闪,便已越过她出了屋。 但萧青棠不依不饶,闪身又去拦着他,正色道:“你受了重伤,我有病在身,我们若去攀悬崖,必是艰险,先在崖下休养,来日再出去。” 但莫炎希淡淡道:“你与我何干,凭何管我?”她皱眉又欲劝告,可刚说出一字,他的掌风便已袭来,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萧青棠静默,气息有些许浮躁,二人对峙了会。莫炎希再未看她,足尖轻点,如一道白芒,在月色下翩然横贯长空。 她不大放心,便远远跟着,却讶异地发现,他并非是去攀上悬崖。在万丈崖下,竟有一条小路,只需翻过几座大山,再沿着大河往东,便到了一座繁华小镇。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数十丈。在萧青棠惊愕的目光下,莫炎希一个闪身,进入了一家灯火辉煌的琼楼。她知道,那是百花阁,有名的烟花柳巷。 96.被夺一切的盟主 这一章和下一章的正文在作话, 作者码字不易,防盗见谅么么哒么么哒! 【“小可爱, 我们炎哥哥在乎的, 不是报复我, 而是我不爱他呀。”萧青棠笑眯眯, “所以,我要给他一颗真心,至少让他以为, 我对他有真心。”】 【666终于死心,嘴角抽搐, 只觉得心肝疼, “那你激怒他, 仅仅为了小黑屋?”】 【萧青棠乖巧点头。】 【“……”666咬指头, 看到明晃晃的“怨气值95”几个字,又生了想打死宿主的念头!】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 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 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 恰恰棠棠与他遇上, 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 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 那西苍王子这条线, 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请同奴婢来。”宫女在前面引路。 琼月殿金碧辉煌,绮丽琉璃灯光晕四溢,亮堂如白昼,殿内一排排小桌,其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酒茶,一个个人端坐着,气氛安谧肃穆。 直到萧青棠上座。在宫女的示意下,她坐在上首左侧,刚一落座,便让众人惊异,窃窃私语。那上首中间的,自然是秦炎陵的位置,至于左侧,乃是皇后的位置。 朝臣们皆知,陛下在寻一个女子,十三年来从未放弃,她的画像,他们全都看过,便是上首那名容貌如一的女子。 萧青棠坐立难安,总也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塑,被摆了上来,让朝臣、女眷们围观。忽的在此时,她瞅见一道怨恨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下,才想起那人是宁言灵,太后的侄女,昔年一直恋慕秦炎陵,幻想着嫁他的太傅之女。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传唤,众人全部下跪,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萧青棠下跪时犹豫了下,步子便落后了些。 秦炎陵面色威仪,踱着如王者般的步伐,优雅而压迫感十足,缓缓向她走来。他一袭黑色正服,其上绣了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动着绚丽光彩。 萧青棠几乎窒息,心怦怦直跳。不比少年时的温柔、腼腆、倔强,如今的他,沉淀了十三年的岁月,更显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那双深邃的眼,便似旋涡般诱人心神,似笑非笑地望来时,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仿佛集天下精华于一身,让人恨不能扑上去…… 萧青棠脸一红,扑闪着目光,刚一下拜,便见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扶起了她。他的拇指,似无意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一股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酥软。 她悄悄抬头,恰恰对上他的眼,那双眼若沉淀千年的幽潭,深不见底,蕴含了万般情绪,但那俊朗的面庞上,却是极为平静的,让人尤为安心,仿佛有他在,便不必惧怕一切风雨。 她的炎哥哥,成为了一代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受天下朝拜。如此盖世英姿,如何能不倾慕,如何能不心折? 萧青棠目光莹亮,心儿轻轻雀跃着,唇浅浅弯着,眉眼间也透出几分欢喜。下意识的,她的手指动了动,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只觉得心鼓鼓胀胀的,仿若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但在瞬间,她又想到,自己已决意远离,何必再与他纠缠下去?当下,她便换上一副冷容,将小手抽了回来,胸口仿佛压上了重石,微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举止颇为冷淡。 秦炎陵顿了一顿,眸色愈发深沉冷冽,在袖下的手紧握着,须臾便一甩袖,挺直了高大的身躯,目光深邃而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自己的朝臣,有着掌控一切的强势,坐上正位,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众卿免礼,坐。” “谢陛下!”众人纷纷落座。 萧青棠规规矩矩坐着,眼神左右瞟去,便见一群小姑娘脸红羞涩,频频暗送秋波,盼望着那九五之尊能看自己一眼。 在座,虽有不少英俊的公子,各个气韵不一,但对上既成熟优雅,又霸气凛然的秦炎陵,全都黯然失色。 然而秦炎陵面色淡然,目光轻轻扫了圈,含着帝王不容窥视的压迫力,让一群娇小姐白了脸,惶惶低下头去。 辣手摧花,注孤生……萧青棠暗自嘀咕,这样的男人,也不知谁能降服他。 只听一声传:“宣,西苍城王子、公主入殿!” 便在此时,秦炎陵回眸,看向了萧青棠,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容色,将成熟男人的魅力,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姿,彰显到了极致。 萧青棠怔怔然,只觉得万物失色,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他。 【“这货在撩我?美色勾人啊,好想扑倒~”萧青棠心神荡漾,一脸为难,“他居然对我施美男计,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666狐疑,“我咋觉得,他在表达对你的蔑视呢?你又是沐浴勾引,又是投怀送抱,都没能勾上他,而他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你魂都没了。”】 【“……”萧青棠幽幽道,“6啊,少说话,多做事,这才是系统的职责。”】 只见大门口,一男一女恭敬走来,男子英俊温润,女子绝丽端庄,美得如一幅画缓缓展开。 “臣拜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年!”苏茗拜道,那少女苏芷兰亦盈盈下跪,“臣女祝陛下长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 苏茗抬头时,目光触及萧青棠,不禁怔了怔。 “朕听闻,你与棠棠乃旧识?”秦炎陵询问,把玩手里的酒杯,似漫不经心道,“且答应了棠棠,会带她离开皇宫?” 苏茗愕然,面色犹豫不决,终提了提气,吐出一个字:“是!” 满堂惊讶,但无人敢置一词。萧青棠急了,拼命给苏茗打眼色。他不怕死么?会有杀生之祸啊! 秦炎陵唇角微翘,容色高深莫测,点了点头,“甚好,胆量不错。”他矛头一转,“棠棠,你想跟他走吗?” 97.被夺一切的盟主 正文在作话, 作者码字不易请见谅,么么哒么么哒 他是恨她的, 恨她抛弃他, 恨她玩弄他的感情, 恨她那么轻易洒脱地离去, 但哪怕恨到极致,也依旧希望,她能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而非他到不了的天涯海角。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 微微含笑:“好, 不离、不弃, 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 目光流转间,璀璨熠熠生辉,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 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 荡漾着几分得意, “怨气值降了, 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 一戳它的脑门, “刺客若要杀人, 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我绑定了系统,自然能复活,但……”萧青棠话一顿,摸了摸小腹,面色有几分复杂无奈,气鼓鼓的,好似认命了般,哀嚎一声,“但肚子里揣的这个娃,在我死后,还能保得住吗?他本就不容于世,主系统会让他随我复生么?”】 【666又懵圈,头一回觉得,宿主的渣,居然有药可医。】 【“哼!”忽的,萧青棠哼了句,注视着自己的腹部,“小家伙,幸好你爹没生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大的麻烦,你爹本来就不好骗,如今我得顾忌你,更不易骗到他。”】 “呕!”萧青棠蹙眉,在干呕时,牵扯到伤势,面上显露几分痛色,在用了一小碗粥后,腹中便一阵翻涌,直想大吐特吐。 秦炎陵焦急道:“怎么了?”他一面抚她的背,一面唤女医上前,眉峰凝聚成川,握紧她的手,见她难受至极,那模样委实可怜,心不由紧缩酸痛,“棠棠……” “回陛下,娘娘是孕吐,并不打紧。”女医战战兢兢禀道,“臣去熬些清汤,许能让娘娘缓解些。” 萧青棠捂住口,但止不住孕吐,便觉浑身发热,痛苦不堪,泪眼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望去,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猫咪,软软喊道:“炎哥哥……”圆溜溜的莹润眼珠,浸在毫无杂质的水银里,黑白分明。 那一眼,再硬的心,也能软化。秦炎陵不断安慰,拿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是在干呕,并没有污渍,他想喂她一些水,但她根本喝不下去。 无奈,他含了一口水,亲自为她渡下去,如此几回,她的症状倒好了点。 萧青棠孕吐时,不慎牵动伤势,右肩有血溢出。女医来时,又给她擦洗换了药。 经一番险情,两人间隔阂似尽去,又复当年温情缱绻时。 日子过得轻快,便如一阵微风,自指尖飘过,来去匆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萧青棠回到皇宫,安心养着伤,养着胎。秦炎陵除了上朝,余下时日全都陪着她,把她当公主般伺候,万事全都顺着她,又怕她无趣,便召一些民间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打发时间。 封后大典由右相主持,早已在筹备,因地点选在圣雪山,距离皇宫数百里,雪山险峻,需修一条路来,且安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萧青棠知之不详,又被秦炎陵几番嘱咐,便放宽心只管养着,将余下事全交给他准备。 在一个月后,她的伤势痊愈。数千侍卫随行伴驾,龙辇从皇宫里驶出,秦炎陵揽着她,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下,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圣雪山。 路途遥远,京城需留大臣镇守,因而仅半数朝臣参与大典,此刻随着龙辇,同行前往圣雪山。 “累吗?”秦炎陵微侧头,一手搭在她腰间,轻轻为她揉着腰,向她含笑着问,“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息,路途远着呢。” 萧青棠原还迟疑,但一听他后面的话,顿时放下坚持,倒在他怀里。而今正是秋日,气候凉爽适宜,她又有孕在身,尤为犯困嗜睡。 白日坐龙辇,夜间会在驿馆休息,每逢此时,她昏昏欲睡时,他会为她揉捏全身各处,便是沐浴,都是他一手包办,对她的日常,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脚还麻么?”秦炎陵问道。 萧青棠哼哼唧唧,侧身躺在床上,颤了下睫毛。彼时,她一只洁白的小脚丫,正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她说了句:“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我们在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见证下,成亲好不好?” 98.被夺一切的盟主 临到门口, 萧青棠迟迟迈不出脚,门槛仅有半尺, 但在她眼里, 似有千丈高。恍惚间, 她隐约意识到, 倘若跨过了这道门槛,那么一生一世,都将与莫炎希成陌路, 再无复合可能。 但怎么办?若她不离开,他言出必行, 真的会去杀向永驻宫。与他争吵决裂, 不过是她的私事, 只是二人间的情感纠葛, 怎能牵连无辜? 萧青棠晃了晃,脸上毫无血色,白晃晃的让人心惊。她忽而回身, 泪珠将落未落,眉目间却一片坚毅, 决绝而冷静, 掷地有声:“我不想离开你, 你若杀入永驻宫,那么我会先行自尽!” 人死如灯灭, 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届时, 永驻宫存亡, 也与她无干系了。 虽言语洒脱,但她心里惴惴不安。自入魔后,莫炎希喜怒无常,行事颇为古怪,让她难以揣摩。 “你永远知道,该如何对付我。”在沉默了一阵后,莫炎希缓缓道,眼里疯狂涌动的情绪散去,滔天风浪平息,再无波澜,语气隐有落寞,“正如你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心悦我。我了解你,但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萧青棠心一紧,在他的目光投射而来时,下意识僵直了背脊,茫然怔忡与他相视。 “你不配与我同生死,永相伴。”莫炎希平静道,轻轻放下酒杯,声音空洞好似天外传来,“倘若,你有良心,对我有一丝愧疚,还想我活着,就消失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酒杯触到桌面,只见一声轻响,酒杯坍塌化作齑粉,而酒水早已蒸干。 萧青棠怔怔,心痛如刀绞,蠕动双唇,喃喃问道:“你心意已决?永不悔?”诚然,她害他至此,有什么资格再陪伴他,他不要她,也是理所当然。 原本便是她欠他的,如今顺着他的意,便当是她还他的情,此后他能好,她便好。 她不死心地追问:“非一时之气?” “无论爱与恨,我永不后悔。”莫炎希毫不犹豫,容色认真几分。 “好……”萧青棠艰难地启唇,声音几不可闻,眸色似百花残败,一片凄凉,仿似耗尽了活力般,暮气沉沉,哀婉而绝望。 【“唉!”萧青棠无奈长叹,“6啊,注意,我要崩一点人设了。”】 【666白去一眼,幽怨道:“放心,如果世界不稳定了,我会提醒你的。”】 萧青棠豁然直视他,缓缓向他走去,步子坚毅而平稳,双手按下,撑在他的肩上,脸上仍挂着泪珠,正色道:“炎希,我会回永驻宫,宣布成亲。新郎的名字,我暂时不会公布,时间定在月圆八月十五,倘若你不来,我便是别人的妻了。” 莫炎希不语,目光轻闪了闪,一瞬间,眼里又暴起千层浪,狂风猎猎,惊涛拍岸,气势骇人。 “我放不下你。从随你坠崖时,我便已决定,余生只守着你,若没了你,我还有何意义?”萧青棠哽咽,笑中含泪,“我一直幻想着,能堂堂正正嫁给你,在永驻宫拜堂成亲,让武林做见证,让天下皆知我们是夫妻,福祸相依、生死与共,哪怕我身败名裂、受千夫所指、遭万人唾弃,我也想嫁给你。炎希,我们重新开始,回到五年前,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失望,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你还愿意娶我吗?” 你还愿意娶我吗?莫炎希沉默,一颗心却不可抑制的,加快了少许,莫名又生了一丝无措。她威严庄重的模样,他每回都招架不住,何况今日,她用庄重的表情向他述说着情意,吐露着情话,让他又复为她沉沦下去。 她说,她放不下他。 她说,她不能没有他。 她问,他还愿意娶她么? 莫炎希想了又想,寻了一堆她的坏处,但仍无法否认自己的心。 他还想要她,还想娶她,还想和她共度余生。 一念至此,莫炎希垂下眼,有些失神,回忆起坠下崖的一幕。 除非死,否则没有什么能结束他的爱。当时,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在疯狂与绝望下,只想以死来结束这无望的痛苦。 但他落地时,却被人救了下来。坠落的冲力,有万钧之重,竟有人能救他。 那是四个男人,长相颇好,气度各有千秋,全是人中龙凤,向他自我介绍着。 他冷漠望去,不止心无感激,反倒生有怨怼。他想死,偏生有人阻拦,与他作对,心里正愁苦悲怆,便拿他们发泄罢。 但在四人里,那名为秦炎陵的男人,气定神闲缓缓问他:“可想知道,为何在五年前,萧青棠要背叛你,且围剿你三年么?” 那句话,攥紧了他的心。五年前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结,他分明是为了救她,但她却背叛了他,取代了他的地位,让他受了几年的折磨。 他沙哑着声,沉沉询问:“为何?” 但秦炎陵似笑非笑,只回了一句:“自己猜。” 便在他杀意沸腾时,秦炎陵又补充道:“给你一个提示,你是她的任务,不管你对她如何狠,伤她也好,羞辱她也罢,在她未达目的前,都不会离开你。你若不信,尽可去试试。” 他原本是不信的,但在那时,他亲眼见证,她从高空坠落而下。她跟随他坠崖?怎么可能!她若真把他看得重,比自己的命更重,昔日怎会为掌门之位背叛他,怎会狠心率人围剿她? 秦炎陵低沉道:“因人物的七情六欲是她捏造的,便会给人丝丝违和感,当有不可控的事出现,她只能调整人物性格,那违和感便会更强。”他的目光尤为深邃,含着丝冷意。 他不愿相信这荒诞之言,但此人信誓旦旦,且气度高贵又不似妄言之人,加上他原本便已起疑心,遂起了试探之意。 那白发青衣男人为他包扎时,他不再拒绝。他本就伤重,又从高空坠落失血甚多,便挨不过而昏睡过去。隐约间,他似听到了那几人的交谈声。 但音量太低,他听不真切。 邬炎纶端行正坐,奇道:“你怎知她的性格是捏造的?” “每个世界,性格不同。”秦炎陵淡淡回道,“她演得很真,但终究是假的。至于她会调整性格一说,是我揣测的,正好让莫炎希去证实。于公,我们在寻撕开主系统的方法,而逼她调整性格,乃至崩了人物性格,对我们绝对有利;于私,莫炎希若去证实此事,必会与她闹翻,我们权当看好戏。” “正好,”陆炎峰哼了声,笑容有点阴冷,“闹翻了后,便不会浓情蜜意,亲亲我我。我们日日夜夜受苦受难,岂能容忍她开开心心勾搭男人?” “炎希?”萧青棠的轻唤,惊醒了莫炎希。他望着她的眼,又陷入怔忡里,心里涌出一股不真实感,轻轻问道:“你是我的‘棠棠’么?” 他对她淡漠,用最残忍的方式羞辱她,证实了秦炎陵的话:她不会离开他。 在未达目的前,她会一直缠着他,但若达了目的后……她会弃他如敝履么? “滚!”莫炎希斥道,目光骤然冰冷,望着曾让他一度失控的女子,全部回忆涌入脑海。她愈发哀哀恳求,他却愈发空虚痛苦,更加忧虑恐慌。 只能如疯了一般的,去伤害她,去互相折磨,让她卑微地求他,全是为了证明,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不是有所图吗?那求他啊!说深爱他啊!继续欺骗他啊! 莫炎希颤了颤,眼里蒙了层泪雾,略显气愤地推开她,如同在赌气的小孩,倔强道:“别碰我!你要嫁给谁,全是你的事,与我无干!” 99.被夺一切的盟主 “走开……”莫炎希喝道, 目光支离破碎,好似正在龟裂的冰层, 气怒斥责, “滚!” “炎希?”萧青棠不解。她分明看到, 在他眼里有软化的痕迹, 正欢喜着欲回答他那句“你是我的‘棠棠’吗”时,谁知他骤然发飙,大声斥责她。 莫炎希倏然出手, 狠狠地掐上她的颈,眉目间似凝聚了霜花, 冷冷道:“你当真以为, 我不会杀你么?”他的手指缓缓上移, 抚上她的脸颊, 忽而倾身用力咬去,疼得她蹙了眉。 激烈如同在撕咬般的一吻,狂野而炽热, 看得一群青楼姑娘都红了脸。 萧青棠轻喘着气,唇瓣有些黏腻, 隐有血腥味。她有点不自然, 下意识舔了舔。 “我腻了你。”莫炎希面无表情, 捏着她的下巴,语气恶劣讥讽, “仔细算来, 我们已有过好几次, 你这副身子,也不足为奇,我都玩腻了,你为何仍死缠烂打?” 他的话,引得姑娘们掩嘴偷笑。 【“呀呀呀!”萧青棠磨了磨小细牙,“受不了,我要崩人设!这只嚣张的童子鸡,今日不让他嗷嗷求饶,我以后跟他姓!”】 【666打了个哆嗦,劝道:“你无情在先,他怪可怜的,你耐心哄哄他。”】 【“不干。”萧青棠冷哼,“我心里不爽,这货最张狂,得压压他的气焰。”】 【“人设只能轻微崩,崩狠了,会出事的。”666无奈提醒。】 萧青棠握紧拳头,血气直冲脑顶。数日的羞辱,他的冷漠讥讽,无不在刺激着她。尤其是,他当着外人的面,当着一群风尘女子的面,以最可恶的方式羞辱她。 满腔的羞愤,几乎逼退了她的理智。什么冷静,什么沉稳,全抛到九霄云外! 猛然间,莫炎希身子一轻,又一阵天旋地转,竟被她打横抱起,直往床榻上去。 青楼姑娘们目瞪口呆,屋内落针可闻。 “你做什么?”莫炎希懵了懵,心绪复杂下,竟忘了挣扎。直到背触到床面,被她压在身下,才骤然回神,第一时间却非生气,而是微红着脸斥她:“不要脸!” 萧青棠沉着脸,一拂衣袖,床幔飞扬而下,遮去床榻上的风光,唯有声音传出:“你言道玩腻了我的身子,我不服气,便看看你身心是否如一。” 她去扯他的衣裳,匆匆时扯不开,便在烦躁下直接撕烂,重重的嘶啦声响,却是惊醒莫炎希。他脸色微变,正欲抬手阻止时,遭她颇具气势地喝道:“别动,给我乖乖躺平!” 莫炎希的手僵在半空。如此“凶”的棠棠,他第一回遇上,竟一时被她震住。 隐约间他有所明悟,心生慌乱,下意识地握着她的腰,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那句话。 ——因人物的七情六欲是她捏造的,便会给人丝丝违和感,当有不可控的事出现,她只能调整人物性格,那违和感便会更强。 莫炎希怔怔出神,望着在他身上作乱的,那犹如女王一般的心上人,心绪百转千绕,喃喃问出:“这才是真正的你么?” 她所捏造出的性格,并非她的本性,那么他所爱的女子,可存在于世间? “喜欢么?”萧青棠轻哼,复又俯下身,轻咬着他的耳,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莫炎希仍出神着,眸子有点空洞,脑子里亦很空,心中杂绪万千。 不一样的性格,哪怕容貌一样,她仍是她么? 他爱的人,又是谁? 【“6啊,”萧青棠纳闷道,“我咋瞅着,他不对劲呢?”】 【666点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以前就提醒过你,别暴露你的本性。”】 萧青棠懵圈。因她不论如何挑逗,莫炎希竟都不曾动欲,气息平缓无波澜,小弟弟软软趴着,看向她的目光里,毫无光彩,没有一丝情愫。 难不成他的话是真的,他对她真的腻了? 萧青棠难以置信,早先在山崖下时,被她撩拨几下,他便热情如火。莫非此刻是因她太强势,才把他吓坏了?堂堂魔教教主,胆子如此小? 她不信邪,复又低头吻去,更加狂野热辣,但结果让她失望。 “炎希,你怎么了?”萧青棠询问,坐在他的腰上,戳了戳他的胸膛,“刚刚吓着你了?乖,别怕。” 莫炎希猛地攥住她的手,微眯了双眼,汹涌着杀意问她:“你是谁?” 萧青棠狐疑地看他,直白问道:“莫非我换了些性格,你便不认了?” 莫炎希又一怔。便因她改了性,他便当她不是她,那么,若有一人与她性格一致,那人便是她了?不!她是独一无二的,他心悦她,不在于她的性格,不在于她的容貌,只因为是她! 倏然,他察觉手上一紧,原是她绑了他的双手,涌入耳里的,是她略微不满的声音:“玩些刺激的,不信你真腻了我。” 100.被夺一切的盟主 “放开我!”莫炎希冷冷道。他认得, 这是天蚕丝,柔韧不可摧, 便是他也挣不开。 但回应他的, 是一双小手, 时而如羽毛轻抚, 时而如雨点芭蕉,时而如蝶儿吻花,激起圈圈涟漪。 他下意识紧咬牙, 在强忍着,不愿意丢脸, 心结解开后, 她又成了他的魔障, 能轻易让他疯狂。 “你真喜欢刺激的啊?”萧青棠惊奇, 心里却松了口气。床外有一群姑娘在,倘若她雄赳赳气昂昂把人抱上床,却不能令他动情, 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莫炎希微恼,只恨自己不争气, 脸色愈发冷漠, 闭上眼不理她。 “炎希。”萧青棠软软唤道, 缓缓俯下,温软的气息扑上他的脸。 莫炎希心里忽一紧, 脸上酥酥麻麻的, 一路蔓延至心间, 漫开的,是甜腻的气息。一时间,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是推拒,还是期盼? 萧青棠久久未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跳快若奔腾的马,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在做什么?要么离开,要么果断亲他。反正他已被制伏,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但他真被擒住了么?莫炎希后知后觉,才想到双腿是自由的,便一把夹住她的腰,腰部用力一扭,反压在她的身上,不服输地冷笑道:“喜欢捆绑?怀念在魔教时,被我捆在床上的时候?” 说罢,他眸色暗了几分,戏谑道:“我也怀念。” “下去。”萧青棠轻斥,又一个翻身压着他。 二人争着,全在抢上位,皆不服输,期间纠缠旖旎相触,都乱了气息。但萧青棠更甚一筹,因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宝贝,威胁他:“别动,否则损了它的话……” 望着她眉飞色舞的容色,莫炎希咬牙切齿,脸一时青一时白,最后黑成了锅底。 “无耻!”他气愤道,尤不解气,又斥了一句,“乘人之危!” “委屈了,不忿了?”萧青棠询问道,便见他撇开眼,倒也不在意,只玩她抢来的宝贝。 莫炎希皱眉,紧紧抿着唇,眼里喷火一般,气息愈见紊乱,竭力维持着镇定。但汹涌而来的情潮,促使着他,发出微颤的音:“你想如何?” “说你服了我,往后乖乖听我的。”萧青棠义正言辞道。 莫炎希嗤了声,一扭头埋入枕头里,闷闷道:“痴心妄想,我不会屈服的!” 【“注意,崩太狠了。”666提醒,“我建议立即停止。”】 【“再等三十秒。”萧青棠兴冲冲道,“我一定让他屈服!”】 “唔……”莫炎希轻轻叫道,脑子里嗡嗡,似有千万朵烟火绽开,飘飘然如上云端,却在途中急转直下,瞬间跌落泥泞里。 他懵了片刻,便见坐在身侧的女子,正面红耳赤、极为羞赧,又故作镇定冷静,维持着表面仪态,那是他所熟识的武林盟主。 “炎、炎希,”她窘迫向他解释,“我大约被你气疯了,才魔怔了。”方才的狂野举止,让她难以置信,那竟是自己所为? 萧青棠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莫炎希,但他的声音灌入耳:“你一贯威严高高在上,仪态端庄圣洁,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言行,让我大开眼见。” 她张了张口,无从解释。人证物证俱在,如何抵赖? “还不解开?”一见她惊慌羞愧,莫炎希的气焰便盛烈了,自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端着高姿态,紊乱着气息询问,“怎么,还想继续?” 萧青棠深深呼吸,镇定下心,又复冷静从容,去给他松绑时,却见他往后缩手,似笑非笑道:“你吻出来的印,不欣赏几下么?这,这,还有这……”他恶趣味似的,故意指点着,引她去观看,让她又乱了心绪。 “别闹!”她又羞又恼,转身背对他。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40,情意值100!】 【“你看他嘚吧的劲。”萧青棠啧啧出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女王的气势下,怂成了小喵咪,如今倒是张狂着。”】 【“你强他便弱,你弱他便强。”666点头。】 经几番闹腾,二人的关系倒融洽些。萧青棠才知,距她坠崖已是第二夜,也即是她在崖底昏迷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夜才醒来。 彼时在江湖里,到处宣传着在栖霞山上的事。 “我去探消息,再弄些吃的,你好好歇息。”临行前,萧青棠嘱咐道,因心有隐忧,便抚了抚他的面庞,浅浅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等我回来。” 莫炎希瞥了眼她,却也不答话,只闭上眼闭目养神。直到她出门后,他才睁开眼,怔怔望着紧闭的屋门,眼里有一丝复杂。 萧青棠打探了消息,因有所顾虑,在极短时间内又回到青楼里,但莫炎希竟不知所踪。她大惊下,忙询问楼里的人,得知在不久前,他下楼离去。 “他去了哪里?”她急匆匆问道,皱紧了眉头,满心不安惊慌。 青楼里的人,自是不知。 萧青棠又复上楼,在床头寻到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几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字:永诀别,勿念,勿寻。 信纸自她手里飘落,她怔怔站立着,唇瓣蠕动几下,泪雾模糊了视线。 他还是走了,放弃了她,宁愿带伤离去,也不肯留下片刻。 萧青棠茫然无措,呆呆地走出青楼。外面艳阳绚丽,她只觉得彻骨冰寒,来去匆匆的行人,于她而言全是过客,在喧哗嘈杂的尘世里,此后,在她的身边,再无一个他。 蓦然,她泪流满面,蹲坐在地上,悲声呜咽着,头埋入膝盖里,毫不顾忌形象。 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在她的身侧,围绕了不少人,有人关切地问她,有人安慰她,但在人群里,没有他,最终,她站起了身,脸上挂着泪,笑着向他们道谢,便迈着坚定的步,汇入人群里,融入到暖阳中。 十日后,萧青棠病体痊愈,便回了永驻宫。她活着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武林,同时震动武林的,是她的婚事。 “魔教已覆灭,教主莫炎希已死,但我欠他一纸婚约,月圆十五公告天下,我与他大婚,万望各位同道赏脸。” 有长老询问道:“掌门,莫炎希真……”那二人一同坠下悬崖,一生一死可能呢? “魔教已覆灭,不论他是生是死,只要不危害武林,便无大碍。”萧青棠如是答道。 她的命令下达了,但传递消息时,被人篡改了内容,新郎换成了叶予深。 101.被夺一切的盟主 在月圆之日, 萧青棠与叶予深大婚? 莫炎希得知消息时,已到了第二日。茶楼酒肆里, 全在议论此事。 他坐在酒肆里, 沉着一张脸, 眼里汹涌着煞气, 浑身气势骇人,杯里酒水摇颤着,好似怒嚎的巨龙, 彼时杯身嗡的一声,碎裂成几瓣, 酒水洒了他一手。 由始至终, 他都放不下, 与她永诀别, 不过是自欺欺人,在做无谓的挣扎, 莫炎希抬头, 透过窗棂望向远空,如水暖阳洒下, 正是艳阳好晴日。他有点茫然, 注视着永驻宫的方位, 怔怔发着呆。 萧师妹……青棠……棠棠…… 他对她的称呼,从客套到亲昵, 与她的关系, 亦从生疏到熟稔, 仅仅只一个月。初见便已留心,后日久生情。 兜兜转转,纠缠纷争,仍旧逃脱不开。 莫炎希站起身,留下一个银锭子,白影迅如闪电,似一道白虹射出,已不见人影,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看客。 她宣布成亲的目的,应当是为了逼迫他现身,他如她所愿。 时隔十日,莫炎希又一次踏足永驻宫,寻着旧忆,前去义母的屋,却近乡情怯,只敢站在门口。屋内声声咳嗽,老妇人身形佝偻,药香味浓烈,他攥紧拳头,心中大恸,羞愧与思念一同涌上脑海。 望着天上一轮半圆的月,莫炎希突然不明白,为何要自我折磨?分明有美好蓝图,有幸福的人生,他与她夫妻情深,侍奉义母颐养天年,为何要与她赌气,为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呢? 享一时欢愉,何管今后福祸生死?纵她有所图,那又如何?他何必为了尚未发生的事,便误了今朝的欢愉? 莫炎希豁然开朗,当下心间一松,便又端着不可描述的心思,趁着浓浓月色,偷偷溜入萧青棠的屋。他一心觉得,虽与她闹了矛盾,但若今夜能成功爬上她的床,应当能和好如初,却不料扑了个空。 他遍寻四周,才在议事厅寻到人。彼时她端坐正位,眉目冷峻威仪,几大长老皆在,分列坐在两侧,在中间的,则是叶予深。 【“注意,莫炎希来了。”666提醒道。】 【“看好戏罢。”萧青棠笑盈盈。】 “叶予深!”萧青棠眉目肃穆,身上漫出淡淡冷意。她的命令,叶予深居然胆敢篡改,让她嫁给他?痴心妄想! 叶予深平静从容,眼里泄出的,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豁出去了般,冷笑道:“我有哪点不如莫炎希?七年了,你的目光,从来都在他身上,不肯多看我一眼。” “至少,他不会暗里使手段。”萧青棠端坐着,投射下的目光,清冷而威严,有着十足的压迫力,“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我与炎希的决裂,皆拜你所赐。小人行径,我岂会正眼看你?” 屋顶上,莫炎希微惊,心骤然缩紧,容色冷肃,凝神静听着。 叶予深一言不发,微眯了眯眼。 萧青棠沉沉喝道:“炎希为救我犯下大错,被逐出门派,原本此事告一段落,偏偏你从中作梗,编造出所谓的证据,诬陷嫁祸给我,令他误解我五年。” 话出,众人大惊失色,互相望去。 莫炎希呼吸一窒,心跳乱了节奏,目光幽深可怖。 彼时,四长老出列,率先驳道:“不可能,予深绝无此举!掌门明鉴,我看着予深长大,熟知他品行,他绝非卑鄙小人。” “他的品性,你怕是不了解。”萧青棠直白且毫不客气。 大长老沉吟片刻,拱手问道:“掌门,凡事需证据,掌门可有凭据?” 闻言,萧青棠却是沉默,目光灼灼,注视着叶予深,冷冷问道:“有胆量做,却不敢认?”证据,她的确没有,否则也不会留到现在。 当年,与此事相关的人、事,死的死,疯的疯,一切痕迹全被磨灭,她百口莫辩。不得不说,叶予深行事果决狠辣,且心思细腻颇有手段,可惜用歪了心思。 “棠棠,我没做,为何要认?”叶予深微微笑着,轻扬着剑眉,眉目间似蕴着丝挑衅,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他看着她,那么专注与情深,“纵使你讨厌我,也不能污蔑我。我虽心悦你,但不会失了原则。” 萧青棠倏然起身,全身气势如洪水决堤,尽数向他汇去,震得他踉跄后退。 叶予深摇晃,面色一白,气血沸腾不止,喉咙里一甜。他咬了咬牙,强行咽了下去,恨恨地盯着她,却是笑道:“昔日的事,纵使铁证如山,我依旧信你,信你不会卑鄙夺位,但莫炎希不信,他否定了你的人格,你为何念念不忘他?” “果真不是你?”萧青棠默了阵后询问。 叶予深低低苦笑,似有惆怅与落寞,忽并指如剑,正色道:“我,叶予深,今日指天为誓,绝未陷害萧青棠,若违此誓,永生永世,与萧青棠相逢陌路,再无结连理之可能。我以最毒的誓言自证清白,你可信我?” 【“厚颜无耻!”666嘀咕,“你干的缺德事,为了完成任务便背叛莫炎希,何故去逼叶予深承认?难道奢望他脑子有海,替你担下错?”】 【“蠢啊!”萧青棠磨牙,一指头戳去,“莫炎希在屋顶看着,我故意提及此事,言语间极力撇清自己,他自会生疑,动摇昔日的观念。”】 【“事已过去五年,又死无对证,你便想赖掉啊。”666鄙夷。】 “便信你一次。”萧青棠垂眸,复又拂袖坐下,在坚毅的眉目间,噙了一丝复杂,“五年前的事,纵与你无干,但昨日成亲一事,是你主使罢?我下的命令,是宣布与炎希成亲,你竟篡改新郎的名字,借舆论之力逼我嫁你!” 莫炎希眉目舒展,染上一丝笑意。他误会了她,以为她宣布成亲,便是为了逼出他,谁知竟是叶予深自作主张。 竟敢抢他的棠棠?! 他又一蹙眉,眼里浮现冷光,气火盘旋在胸膛,便一掌拍碎屋顶,整个人一跃而下,伴随着石块木头碎屑,飞落在场中央,也不理会别人,只凝视着她。 “莫炎希!”众长老惊喝,分四面围困着他,戒备道,“你果然未死!” 莫炎希犹似未见,只朝萧青棠伸出手,微笑着道:“棠棠,跟我走。” 萧青棠目光轻颤,却未动,只认真打量他,须臾询问道:“为何?” “我如今才明白……”莫炎希轻轻道,又鼓足了气力,一字一顿犹似擂鼓,“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 102.被夺一切的盟主 当众道歉与表白, 莫炎希不自在,微移开了眼, 又凶巴巴威胁道:“你若应了我, 便皆大欢喜, 你若不应我, 我便去重建魔教,与你正道作对!” 相爱相杀,总比至此成陌路好。 “你……”萧青棠犹豫。在十日前, 他已留信永诀别,为何今日又跑来求她复合?前些日的痛苦, 纠葛与争吵, 她记忆犹新, 生怕再经历一次。 对不起, 他不能没有她? 莫炎希的任性,她是深有体会的,只怕他得知她成亲后, 受了刺激,才有了此番举止。 落针可闻, 众长老全在戒备, 虽杀意毕露, 但不敢主动出击。莫炎希的强悍,他们有目共睹, 纵使倚仗人多, 也无必胜把握。 “带上义母, 我们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夫妇,好不好?”莫炎希上前,在忐忑与忧急下,一把拉住她的手,气息浮躁而委屈,“你真想嫁别人?” 在他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后,再求她复合,他心里是很悬的,但又不愿放弃,便打定了主意,若是她不肯,他就强行掳走她,再慢慢以言行打动她。 彼时,叶予深冷然道:“有何不可?放开掌门!” “住口!”莫炎希冷哼,忽又得意笑着,半是炫耀半是威胁道,“棠棠已是我的女人,你少打主意,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叶予深脸色微白,扫了眼萧青棠,见她未曾反驳,心不由一震,如针扎般的痛意漫开。在她失踪后,他不信她死去,疯狂四处寻觅,得知她活着回来后,又日夜兼程回宫,却得到她坠崖的消息。 他不顾阻拦下栖霞山寻她,不见她的人影,在绝望下,她恰恰独自回来,在第一时间宣布婚事,他不甘心,才篡改了新郎的名字,但终是一场空。 七年了,他心悦她七年,她心中从未有他! 萧青棠略有羞赧,抿唇思量许久,缓缓问道:“炎希,你曾信誓旦旦,与我永诀别,如今又回头,反复不定,我如何信你?”和他复合?她心里仍是愿的,但历经诸事,她不信他。 二人间的症结仍在,倘若将来他又忆起,岂不又会与她争吵?十日前的教训,历历在目。 “我……”莫炎希皱眉,又一瞅叶予深,想到他那句誓言,便也向她发誓,“我若再弃了你,再负了你,便让我孤苦此生,永远失去你!” 永失挚爱,是他能想到的最毒誓言。 “棠棠,以后不论如何,我都信你。”他压低声音,附在她耳侧,语气微软,“许在此刻,你腹中已有了孩子,你忍心他一出生便没了父亲么?” 一念至此,他心绪起伏,不由得一阵激荡,下意识幻想着,期盼着,微含笑喃喃道:“棠棠,若孩儿出世了,会不会像我啊?” 【666古怪道:“你想多了,他只像秦炎陵。”】 【“你是魔鬼么?”萧青棠黑着脸,摸了摸下巴,“这个大猪蹄子,满口谎言,既什么都信我,那怨气值怎也不降降?”】 萧青棠沉默许久,凝眉打量他,似乎在思量他话里的真实性,仍旧有所犹豫。但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脸色如此郑重,让她心间震颤。 须臾,她深深呼吸,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上扬,浅笑道:“好。” 谁让她心悦着他,便再信他一回,最后一次,但愿他能珍惜。 实则于公于私,她都该与他重归于好。至少,有她看管着,不会再让他做错事。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20,情意值100!】 那个“好”字出口,莫炎希眼眶微红,心里沸热不止,忍不住紧紧拥抱她。恍惚间,他回忆起,在五年前他为她犯错时,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但仍旧盼望她能理解他,站在他这边。 可惜,当年她追求正义,站在正道的角度斥责他,更甚至除魔卫道。而如今,在他伤害她后,她原谅了他,不离不弃,从某种意义上,全了他当年的奢望。 “我没有设局陷害你……” “不是我做的……” “你为何不信我?” 五年间,她曾无数次解释,但他始终不肯信她,固执地坚信自己的眼睛,伤人又伤己。 但此时此刻,他想试着信她,信她不曾背叛他,信她对他的心意,信他与她之间,能美好幸福。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10,情意值100!】 “掌门!”几名长老皱眉,皆是不赞同。 叶予深咬牙,面色几番变幻,眼里寒光烁烁,萧青棠那含笑的眉眼,刺痛了他的心,目光便似燃尽的烛火,飞快黯淡下去。 七年了,他一败涂地。他闭上眼无声惨笑,脸色微微泛白,却在忽然间,又猛地睁开了眼,目光锐利如刀锋,冷冷道:“莫炎希,我们做个了结罢。” “我正有此意。”莫炎希一声轻哼,握住了萧青棠的手,揽着她的腰,回身与他对视,眉宇略显飞扬,“从小到大,你我颇有纠葛,如今也当了断。” “论公论私,我们皆为大仇!”叶予深冷冷道。 四长老忧急,劝道:“予深,别做傻事!”叶予深在武学上虽有天赋,但也及不上莫炎希,与他强硬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别做无谓的牺牲。”萧青棠亦劝道。对于叶予深,她心绪复杂,他的情意,她早已察觉。 叶予深低低笑着,眉目冷酷锐利,质问道:“你在担心我?还是,在嘲讽我不自量力?” “同辈里,除了我和炎希,你排第三。”萧青棠正色道,平静而威严,“我一离开,永驻宫由你接任掌门,几位长老辅助你,匡扶正道。” 叶予深气息平缓,似压抑着的火山,给人以惊心感,颤抖着问:“你跟了他,是为了以身镇魔,还是单纯的,只是因为他?” 话一出,萧青棠便感应到,莫炎希屏住了呼吸,那抱着她的手也加重些力道。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面庞上含了笑,郑重道:“是为炎希。从栖霞山上跳下时,我便已决定,此生只守着他。” 她偏头看他,轻轻垫着脚尖,当着众人的面,在他唇瓣上吻去,浅尝即止,仿佛倾注了一生柔情,温柔道:“正道没了我,还会有第二任盟主,但他只有我,而我也只要他。但愿,我能得到你们的成全,以及祝福。”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5,情意值100!】 “他们成全与否,不重要!”莫炎希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盛满了星辉,闪烁着激动与兴奋。 103.被夺一切的盟主 萧青棠轻笑, 依偎在他怀里,那宽大结实的胸膛, 让她很有安全感, 好似有他在便可无惧风雨般。她分明已强到无须人护, 但此刻仍生了一丝归属感。 莫炎希, 是她的夫君,与她共渡一生的伴侣。 二人含笑相视的温情一幕,刺痛了叶予深的心。她的话, 便似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 痛彻心扉, 连带着灵魂也随之震荡。 他晃了晃, 脸色雪白, 深呼吸了一下,便踏着沉稳的步,向那二人走去, 目标明确。他不理会四长老的呼唤,眉目冷峻而坚毅。 “不自量力。”莫炎希不屑道, 松开抱萧青棠的手, 刚刚向他望去, 腰间便一紧,萧青棠抱着他, 埋首在他怀里, 轻轻道:“炎希, 我们走罢。” 他容色一顿,斜斜扫去,嗤了声道:“棠棠留你的命,你好生珍惜罢。” “棠棠,我们回家,接了娘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莫炎希又抱着她,那飞扬欣喜的模样,好似抱着的是最珍稀的宝贝,欢乐而满足。 他着重说了句:“我们再也不分离。” “嗯。”萧青棠轻轻应道,闭上眼含笑着,温柔回应,“有你在,天涯处处为家。” “慢!”彼时,叶予深冷然道,忽抽出腰间的剑,银光闪闪,寒芒烁烁。他持剑杀来,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喝道:“莫炎希,分明是我先爱上了棠棠,你为何处处与我抢?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莫炎希皱眉,眼里浮现冷光,身形一个偏转,抱着萧青棠躲开,冷冷道:“念在棠棠的面上,我才留你一命,再不罢手,休怪我下杀招。” “从小到大,你处处比我强,我不甘心!”叶予深斥道,眼里汹涌着恨意,令其赤红可怖,“在五年前,棠棠中了毒,你知道么,解药的消息,实则是我透露给你的,果然如我预料,你犯了大错被逐出门派……”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脸色各异。 叶予深好似疯了般,狰狞着、凶狠着,一面杀招层出不穷,一面张扬述说着自己的奸计:“但我不曾料到,纵然你被逐出门派,成为武林败类,棠棠依旧对你不离不弃,我愤恨下才又出毒计,设计让你误会她!” “你说什么?”莫炎希杀意如潮,冷冷逼视而去,如煞神一般,气势让人心惊。他心间尤为震动,不敢置信,果真是他中了计,误会了萧青棠五年么? 他脑子里嗡嗡,好似有千万惊雷炸开。在这五年间,他做了什么?误会了她,千方百计与她作对,败坏她的声誉,前些日更是强迫她,羞辱她,伤害她! 【“怎会如此?”666目瞪口呆,“他居然替你担下了?”】 【萧青棠长叹道:“爱情的魔力啊!小深深是个好人,居然帮我背锅!”】 【666磨牙,张口便道:“好想打死你!”】 “棠棠……”莫炎希喃喃道,望向她的目光里,满含愧疚,手臂却下意识加重力道,抱紧了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 他目光一冷,猛然向叶予深杀去。这个混账,害他误会伤害了她,当诛! “噗!”叶予深重伤咳血,倒退摔在地上,愤恨地望着莫炎希,忽仰天狂笑着,笑得天愁地惨,好似要把心肺掏空了般,声音渐渐低沉悲痛,“但我没有料到,她围剿了你三年,你们竟仍能重归于好,莫炎希,你为何不死,为何不死?!” “该死的是你,卑鄙小人,只会使些卑劣手段。”莫炎希凶猛出击,但临到半途,又被萧青棠拦下。她目光复杂,语调低沉:“炎希,我们走。” 他犹豫了下,但念着曾误会她的事,便也不敢忤逆她。 萧青棠低低道:“叶予深,你好自为之,望你弃恶从善,为旧事赎罪。” 正当二人飞身离去时,叶予深骤然发狂,持剑偷袭而来。 莫炎希盛怒回身,重重拍去一掌,却在此时,叶予深撤去内力,在毫无防御下,生生受了他一掌。他大口咳血,倒飞狠狠撞在墙上,撞碎了墙面。 “予深!”四长老惊骇大喊,惶惶上前,全身都在颤栗,“予深……” 飞舞的灰尘里,叶予深却笑着,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眼神涣散,唇张合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无声地述说着,闭眼而亡。 动静太大,众弟子得闻声响,全都汇聚而来。 趁此时,莫炎希抱着萧青棠,一跃而出,几个纵跃间,前去老妇人的屋。 萧青棠怔忡,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无措。叶予深的那句唇语,她读懂了。 ——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所以,当年的事,实则并非他所为。他主动担下罪责,便为了解开误会,让莫炎希彻底释然,往后一心一意对她? 他用生命为代价,只为了让她永远记得他? 太……傻了! 萧青棠心绪复杂。原本,在她印象里,叶予深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为了围剿逼出莫炎希,甚至故意伤害老妇人,言行令人不齿。 但他对她,是真心的,为了她能不顾一切。 她轻轻叹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但叶予深赢了。他用对自己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永远记住了他,无关其它,只因他那份深情,那份痴傻。 “棠棠!”莫炎希低低道,好似意识到什么,紧张地望着她,眼里流泄出的,是小心翼翼,以及愧疚与害怕,“对不起,我,我误会你了,你……”他有点扭捏,不敢看她,急急喊了出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往日霸道,是以为自己占了理,纵伤害了她,也有勇气威胁她,但今日才知,是他一直误会她,才有了这五年的折磨与痛苦,而她何其无辜! 萧青棠沉默了会,在他惴惴不安下,温柔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蓦然,莫炎希笑容满面,放下了担忧,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兴奋得仰天长啸。 【叮咚!莫炎希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0,情意值100!】 【叮咚!强制任务完成!是否脱离任务世界?】 【萧青棠看了看莫炎希。彼时,他正抱着她,眉目间荡漾着笑意,那么欢乐与幸福,好似得到了全世界一般,让人动容。她犹豫了下,仔细思罢,点击了“是”按钮。】 【叮咚!是否留下复制体?】 【萧青棠再无迟疑,点击了“是”按钮。】 【666瞪大了眼,欲言又止。】 104.被夺一切的盟主 所谓复制体, 和本体是一致的,不论容貌、品性、七情六欲, 完全一模一样。 除了灵魂不一致外, 可称得上是同一个人。 【萧青棠嘀咕道:“能圆满便圆满罢, 总是死遁发刀, 观众也会腻的。”】 【“你觉得圆满么?”666黑着脸道,“虽表面上是圆满的,但对他而言, 心上人已换了人,不过是一具相似的躯壳罢了。”】 【“做好表面也行, 他开开心心一世, 有人陪伴着他, 再也不分离, 那便是圆满。”萧青棠笑盈盈道,“难道你又要我死遁?”】 【666无言以对。】 【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萧青棠回到主系统, 第一时间望向大屏幕。彼时,莫炎希正笑道:“我们去接娘, 再远离这些是非, 建立一个家, 相知相伴到老。”他在兴奋与激动下,却一无所觉, 全然不知, 在他面前的女子, 已不是她,而只是她的复制体。 她眉目平静,看着看着,忽伸了个小懒腰,笑脸盈盈道:“第四个世界了,总算圆满成功,我瞅瞅,解冻了什么奖励。” 时光卡、失忆卡、旅行卡…… “不错,不错……”萧青棠笑眯了眼睛,“上次制定的计划,全可实施。” 【叮咚!《被夺一切的盟主》上架晋江影视城,至今收获地雷7,营养液60。影视霸王榜排名上升142,观众栽培榜上升786!】 萧青棠使用时光卡,给自己轻轻一刷。时光卡化作细碎光熙散开,但她全身上下无一丝变化,奇道:“娃呢?真静止了?”她原想着,用时光卡刷一刷,把肚子里揣的娃生出,再给秦炎陵送去的。 “你当是刷娃机,一刷一个娃啊?”666没好气道,“反正我检测你没有怀孕,时光卡自然刷不出娃。” 萧青棠蹙眉,苦恼道:“那先不管娃,我们去给他爹、二爹、三爹抹除记忆,省得他们日夜惦念着,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是魔鬼么?”666磨牙。 任666吐槽,萧青棠愉快决定,美滋滋用了旅行卡。 彼时,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侧坐满宾客,酒香醉人,一群靓丽的少女正翩翩起舞。 莺歌燕舞,盛世华庭,上流贵族间的豪华奢靡。 秦炎陵端坐上首,左右有两名宫女伺候着,眉目威仪从容,似笑非笑的容色,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天日之表龙凤之姿,举手投足间莫不彰显王者风范。 萧青棠隐身在房梁上,摸着下巴啧啧道:“八国来朝,天主上国,小酒儿喝着,小曲儿听着,小舞儿看着,软玉温香伺候着,这货小日子滋润着,用得上失忆卡么?” “人家离了你,能不好么?”666嘀咕道,“快用失忆卡罢。” 忽在此时,秦炎陵似有感应般,抬头望向房梁,直直地看向她的方位。 那深邃似含万般情绪的目光,让萧青棠心弦一颤,瞬间乱了呼吸,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捏了捏失忆卡,一时间竟不舍得下手。 半息后,她平稳心绪,弹指射出失忆卡。微弱的流光,没入他的脑海。 秦炎陵微微一顿,便又恢复自然,只是在那双深邃的眼里,有片刻恍惚,似挤压许久的乌云散去,又复一片清朗与明亮。 “走罢。”萧青棠松了口气,不知何故,心里沉甸甸的,有些无措与失落。 666难得没挖苦她。 相比秦炎陵的盛世,陆炎峰倒简约些。大雪纷飞间,青烟袅袅,琴声幽幽。他一人独坐小亭,闭着眼轻蹙着眉,修长手指跳跃在琴弦上。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冰面上,融入进去。天地寂寂,琴音缠绵悱恻,幽怨痴缠,爱、恨、怒、怨交织,压抑着、痛苦着,传递出的,是一片深沉的绝望。 萧青棠听着听着,不由得痴了。许久,她拿出失忆卡,朝他轻轻射去,嘀咕道:“嗯,还你自由,以后不必弹了,怪让人心疼的。” 666斜睨,捏了捏小拳头。 “剩最后一个。”萧青棠歪了歪脑袋,笑脸盈盈,“6啊,笑一个,如今不是皆大欢喜么?” 她前去时,邬炎纶正在策马,寒风凛冽间,他一身单薄的衣。骏马奔腾,卷得雪花片片旋转飞舞。他扬了马绳,骏马止步,端立在山巅上。 在他脚下,是一片浩浩巍峨宫墙,是壮丽的山河。 “元帅,赵国皇城已破,赵皇北逃。”一名将军禀道。 邬炎纶目光沉沉,威严道:“入主皇宫!”时隔数月,他东征西讨,已覆灭三国,将坐拥天下。 距离他们的计划,又近了一步。他望向远空,目光冷峻锐利,唇边却浮现一抹笑。据上次一别,已过去近八个月,苏炎尘再无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么?他不知道,但按照正常情况,他们该去寻找莫炎希,告诉他一些相关的事,拉他入他们的阵营,但久不见苏炎尘的动静。 他估摸着,是主系统有所察觉,锁定了苏炎尘,令他顾忌而无法传信。如今局势险峻,他只能做到自己分内的事。 萧青棠瞅了会,便取出失忆卡,当做飞镖一般射去,正中他的脑袋,轻叹道:“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邬炎纶全身一僵,须臾,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目光有点茫然,望着脚下富丽堂皇的皇宫,皱眉奇道:“赵国灭了?”一时之间,他不理解自己的言行,诸国并存而燕国独大便可,为何要灭赵国,劳民伤财、赶尽杀绝? 萧青棠回了主系统世界,干了一件大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去,感慨道:“早知今日,我当初便该用失忆卡,那他们不会生怨气,弄出这强制任务。” 她打开观众弹幕,准备与观众互动。 “好了好了,别骂我了,他们都忘了我……”她刚把话说出,便被一大片弹幕震了震,满屏幕的“渣”字差点闪瞎她的眼。她磨了磨牙,委屈道:“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不会痛苦,不会思念着我啊,这不十全十美么?” “居然抹了他们的记忆,你对得起我的营养液和地雷吗?” “怒砸地雷,求女主火葬场!” “三瓶营养液,求几号男主同上,来一个超级修罗场!” “十瓶营养液,求虐女主!” “只有我想看莫炎希的后续么?” “附议!” …… 萧青棠幽怨,脸上挂不住笑,自我救场:“观众们的热情,让我热泪盈眶,因而隆重推出大礼包——莫炎希的后续。” “我刚刚用时光卡刷娃,刷到八个月后。”她挤出满脸的笑,“而在八个月后,莫炎希应该组建了家庭,如今正幸福美……” 105.被夺一切的盟主 “幸福美满……”萧青棠顿住声音, 目瞪口呆,一脸呆滞, 喃喃自语, “发生了什么?” 大屏幕上显示的画面里, 在一座新坟前, 鲜血流了满地,残尸横七竖八交错着,宛若血狱景象, 让人触目惊心。 莫炎希坐在地上,目光阴森可怖, 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彼时脸上挂着的, 却是一片茫然无措, 静静地望着面前,那一滩鲜红的血。 血泊里,全是残肢碎骨, 清晰可见,那是一名女子。残留在她脸上的, 是惊愕, 是不敢置信, 以及浓浓的悲痛。她唇口微微张着,似是在述说什么, 凄艳、可怖。 画面好似定格了般。 萧青棠、666二脸懵圈, 全都惊呆了, 久久说不出话。在八个月间发生了什么? 她的复制体被杀了,且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倒回去!”萧青棠急匆匆道。系统会有录像,她得看看,在这八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该幸福欢乐的,居然是以悲剧收尾! 666小脸凝重,仔细查探了后,火冒三丈沉沉道:“让你渣,让你渣,你自己看!” …… 在接了老妇人后,莫炎希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坐在车内,轻声说笑着。 在兴奋劲过后,莫炎希频频蹙眉,扫向“萧青棠”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惊疑。她分明与过去一样,毫无破绽,但不知何故,却让他心觉怪异。 她的容貌,是他铭记在心的,她的笑容,亦是让他痴迷的,但偏偏面前的她,让他觉得如此陌生,好似她只剩一具空壳,魂已不知去向。 蓦然间,他抓住她的手,手心的触感,证明着她在他身边,他一遍遍安慰自己,但自我催眠无用,心里好似破了个洞般,洞口增大愈渐空旷,让他无措而恐慌。 几乎在刹那间,他猛地甩开她的手。 但因他此举,车内温情气氛荡然无存。 “炎希,怎么了?”她惊愕询问,眉目间漾开一抹笑,恰如树上杏花,清丽而温婉,“怎么,谁招惹你了,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莫炎希沉默,摇了摇头,虽说理智告诉他,是他胡思乱想,但心间的那抹怪异,却总也挥之不去,且随着时间的增长,愈渐壮大。 在理智与情感的抉择下,他下意识躲避她,甚至故意冷落她。偶尔间,望着她略含悲伤的目光,与他记忆里的容颜重合,让他的心一颤。 “炎希,你到底怎么了?”她追问他,分明失落心慌,却依旧安慰他,“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该瞒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么?” 义母也在问他:“炎希,你们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有今日欢聚,你怎能辜负棠棠?” 莫炎希沉寂着,那些怀疑与怪异的情绪,便似最狠毒的刑罚,日夜折磨着他,几乎逼疯了他。一方面,他告诉自己,那是他的棠棠,是他所爱的女子,但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却又在抗拒她,在抵触她的靠近。 “娘,棠棠是不是……”他艰涩着声,话未说完,便自嘲苦笑。他看过,在她的肩上,有他曾咬过的伤痕,至少证明着,那副躯体是她的。 他在怀疑什么?莫炎希扪心自问,时隔六年,他终能得偿所愿,能与她再续前缘,正是幸福欢乐时,为何惹她伤心,为何弄得一家人不欢? “炎希,你莫不是腻了棠棠?”义母严厉问道,“得到了她,便不在意她了?” “不是!”莫炎希斩钉截铁道。那是他的挚爱,他怎会拥有了她后便负了她?但此时此刻,他的行为又证实着,他的确在负她。 他回到屋里,向她诚挚道歉,发誓再也不会伤她的心,陪着说了不少软话,才换来她如花笑靥。他怔怔看着,却不知何故,心里涌出一股悲哀。 那种感觉,便如他坠崖那时一般,心在绝望的呐喊,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炎希,我想你了……”忽然,她轻轻道,如玉脸颊上,浮现两抹粉霞。 她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以往在此事上,全是他主动,大约是他近日言行冷漠,让她心有不安,适才主动一回,好消除两人间的隔阂。 莫炎希沉默,在出神。若是往日,听了她这句话后,他大概会高兴得疯了吧?但此刻,他想的却是完成任务,让一切尘埃落地,让自己的心安定。 她是他的棠棠,不会有错,他不能瞎想,不能再让她伤心! 因而,他无视内心的抵触,轻轻地抱着她,想如往日那般,热烈亲吻她……但他迟迟未动,面前熟悉而陌生的人,生生阻止了他的冲动。 “炎希?”熟悉的嗓音,涌入他的耳内。他猛地闭上眼,好似泄了全身力气,颓然道:“棠棠,你来罢。”他终究越不过心里那关。 他清晰感应到,那双小手落在他的腰间。他睁开眼,望着面前的人儿,强忍着一动不动,任她轻轻地解下他的外衫,那双手又往他裤上挪去。 此时,他只觉得脑里荡了下,一片空白,一刹那间失了理智,身体快过反应,重重地推开了她。 “萧青棠”踉跄几步,沉默了片刻,轻轻颔首应道:“你若不愿,我不勉强。”她垂下眼,便往外面走去,那萧条落寞的背影,让他下意识拉住她,目光轻颤着,委屈而可怜兮兮,微弱的恳求:“棠棠,别走!” “我不离开,义母该喝药了,我去照顾她。” 如此一日日过着,莫炎希的状态越发不佳,在双重折磨下,性子愈渐暴躁,时常因一点小事便动怒,二人争吵过无数回,但每回冷静下去后,他又会主动向她道歉,两人貌合神离着。 渐渐的,在争吵后,他不再向她道歉,二人陷入冷战中,气氛越发僵持。 老妇人在此间调解,但无一点效果,也被气得病倒,缠绵在床榻上。 直到又一次大吵后,“萧青棠”忍无可忍,冷肃着脸,沉沉道:“炎希,我不想再与你吵,你若始终觉得我不是萧青棠,我也无话辩驳,但义母生病了,你若有一点孝心,便忍下你的脾气,倘若实在忍不住,便外出去散心,省得又气着了她。” 他权衡后答应,托她照顾老妇人,便在外飘荡三个多月,直到接到她的书信匆匆而回。可老妇人已病逝了,他没能赶得及,不曾见到她最后一面。 老妇人是含笑而逝,唯一的希望,便是他能与她白首,恩爱一世。 在为老妇人办了丧事后,两人站在新坟前。 数月的折磨,数月的压抑与怀疑,令莫炎希精疲力尽,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如今被老妇人之死刺激,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根本不是棠棠!”他掐着她的颈,凶狠着一双眼,“棠棠在哪里?”三个月间,他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几度偷溜去永驻宫,盼着在那里有一个她,但每回都失望而归。 天地如此大,她在何方? “放手!”她气急败坏地斥他,泪水冒出来,“莫炎希,你是不是男人?没有一点担当,当初山盟海誓的是你,如今却来质问我?”她泪流满面,凄然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却认不出来是我?!” 莫炎希心神一震,怔怔看着她,脸色惨白一片,蓦然凶狠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我的棠棠!”他一遍遍喊着,忽然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寒光烁烁,鲜血飞溅,直到染红了整片墓地。 残肢碎骨间,他似失了魂般,呆呆坐在地上,神情木然而僵硬。 “可、可怕!”萧青棠一脸懵圈,心里大受震动。 666气呼呼道:“渣遭天谴!”它好希望来一道雷,劈死渣宿主。 “给,给个失忆卡。”萧青棠喃喃道,目光复杂,抿了抿唇,便射出了失忆卡,“天地可鉴,我是想让他幸福圆满的,但结果不在我预料里。” “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666忽然道。 萧青棠惊异道:“什么?” “因画面太血腥,观众投诉了你,鉴于你的言行导致莫炎希发狂,主系统作出处罚:冻结你解封的奖励。”666一本正经道。 萧青棠:“……” 晴天霹雳! 666又道:“任务完成,评价会提升,下一个世界难度增大,和第一个世界相当,难度顶级。” 萧青棠:“……”晴天惊雷! 新的篇章开启,一个英俊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正在办公,冷峻的面容,如寒星的双眸,五官立体深邃,紧致的衣服勾勒出身材轮廓,均匀而有力,散发着一丝禁欲的气息。 106.被甩的总裁 【在屏幕上方, 男人面孔英俊,五官立体而深邃, 如同古希腊的雕像, 一双如寒星的眼眸, 泛着冷酷的脸色。在整齐精致的西装下, 宽肩窄腰肌理分明,既性感又禁欲,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萧青棠看了会, 把他从上欣赏到下,啧啧感慨:“这货好看得让人想‘卧槽’, 长得又俊俏, 身材又棒棒哒, 特别是那冷酷的小模样, 让人好想来一发~”】 【“你知道他是谁吗?”666气呼呼,直到看见她尴尬的脸色后,才哼了一声, “国际惯例,给你看一段系统的录像。”】 凄艳如血的晚霞下, 清凉的风呜呜吹着, 徐炎清全身都是汗, 背着一个女孩,那么小心翼翼, 在呼哧呼哧下, 顺着旋转楼梯爬上空旷的天台。 登天塔, 是海风市乃至全国最高的塔,距离地面有600米,夜景是全国一绝,每年都有无数情侣登上塔,在钟声响起的刹那,许下一生的诺言。 “到了!”徐炎清累得一直在喘气,但依旧稳稳地背着萧青棠,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甩了甩头,头发湿成一撮撮,轻柔地放下她,眼睛亮晶晶的,唤道:“棠棠……” 萧青棠脸色平静,看上去有点冷漠,风吹起她的裙摆,雪白修长的双腿,如同最致命的诱惑。 徐炎清脸一红,撇开了眼睛,心怦怦直跳,忽的向她单膝跪下,诚挚地捧出一个小红盒,眼里映上如火晚霞,折射出一片绚丽光彩。 咚咚咚! 六点的钟声敲响,狂风卷动着,晚霞盛烈到最浓。 他温柔而认真,怀着全部的期盼,说着最美丽的请求:“棠棠,嫁给我!” 徐炎清拿出的,是一枚钻戒,小如芝麻的钻石,镶嵌在铂金上,是他在大学期间拼命打工,用尽了积蓄买下的,是他全部的心意。 在他满心期许下,萧青棠打开小红盒,取出了钻戒。她低头看他,徐炎清乌黑柔软的发丝,洁白精致的面孔,微微泛着粉色的耳朵,眼里含着期盼与笑意,正专注望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但萧青棠下一个动作,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松开了手,钻戒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无力地颤了几下,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嗤笑着,鄙夷道:“这么一点钻,也好意思拿出手,向我求婚?” “你……”徐炎清不敢置信。 萧青棠冷漠嘲讽的话,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小刀,狠狠插在他的心上。她说:“当初看你的谈吐气质,我还以为你是金窝里的凤凰,没想到居然真是一只野鸡,浪费我几个月的时间。好了,到此为止,我不陪你演戏了,拜拜!” 她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挽着精美的名牌小包,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转身就准备离开。 “棠棠!”徐炎清失控喊道,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抱着那丝可怜的希望,恳求地望着她,“收回你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但回应他的,是萧青棠一声嗤笑:“好歹虚情假意了几个月。徐炎清,别把自己弄得太狼狈,大家好聚好散,不要死缠烂打,别毁了你在我心里的印象。” 徐炎清张了张口,目光颤着,好似濒临崩溃边缘,喃喃说:“棠棠……” “你以为我喜欢你吗?”萧青棠嘲笑,哼了一声,“你长得太帅,我带你出去,俊男靓女的组合,回头率是百分百,你也只有这点用处了。想娶我?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然别来浪费我的时间。” 留在徐炎清眼里的,是萧青棠决绝的背影,那一幕,深深刻入他的灵魂内,每每一想起,就有蚀骨灼心的恨意。 钟声停歇,晚霞褪去色彩,浓重的黑幕覆盖苍穹。他低着头,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天明才回家。 回到他真正的家。 “少年回来了!” 画面到此结束。 萧青棠仔细回忆,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平淡,让她的印象不深刻,不少细节都忘了,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故事很简单,也很狗血。 她是一个企业老总的私生女,扮演着一个爱慕虚荣、工于心计的女人,一心想往上爬,在大学期间,认识了一个外校的男孩,看他的谈吐气质,以为他是一个豪门公子,就使劲手段勾搭上他,收获了学校一票羡慕的眼神。 不得不说,徐炎清长得英俊帅气,身躯矫健挺拔如骄阳,十分受女孩子喜欢,是男神本神了。 在几个月后,她估摸着时机到了,就选在大四毕业,他向她求婚的时候,端着高姿态用最残忍的方式,狠狠践踏了他的心,告诉他,她是一个虚荣的女人,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鄙夷他的真情,嘲讽他是变不成凤凰的野鸡。 结果在她的意料里,他觉悟了也死心了,回到他真正的家。 他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唯一的继承人,因为父母的意外身亡,对徐家产生了抵触,才勤工俭学,拒绝徐家的一切,但在被萧青棠抛弃后,他在满腔怨恨下,回家继承了庞大的家族企业,在以后十年间,全心扑在工作上,让家族再上了一个层次。 铭瑞集团,全球三强之一,东南亚当之无愧第一,军、商、政都有涉及,黑白两道通吃,属于跺一跺脚全球都会颤一颤的级别。 而徐炎清徐大总裁,又俊又帅又年轻,钻石单身汉,简直是万千女孩的梦。 “又一个,在我的激励下,成为了超级大佬。”萧青棠感慨道,这荣誉感是杠杠的,“被我抛弃后,就走上了人生巅峰。希望这个帅锅锅能知恩图报,乖乖降怨气值。” 666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应该是离了你这个绊脚石后,就走上了人生巅峰。别做梦了,他的任务难度顶级,是主系统评定的,你当主系统放水了吗?” “他的怨气值有多少?”萧青棠询问。 666回答:“99。” “几乎登顶了啊。”萧青棠摇头感叹,“那情意值呢?” “-100。”666表情古怪。 “果然,他忘不了本小妖精……纳尼?”萧青棠惊悚,“-100?” 666幸灾乐祸道:“在你抛弃他的那一刻,他对你的爱,已经全部转化为了恨。曾经爱有多深,如今恨就有多烈。” “在经过秦炎陵、陆炎峰、邬炎纶、莫炎希后,终于碰到一个争气的。”它双手掐着脸颊,往两边扯开,展露出一个笑容,“宿主,祝你好运。” 107.被甩的总裁 【萧青棠仔细想了想, 就露出一个笑容,朝666比了个剪刀手, “不慌, 搞定徐大总裁不难, 只要让他知道, 我当初甩了他是有苦衷就行。”】 机场人影匆匆,来来往往,交汇出一幅喧闹尘世图。萧青棠摘下墨镜, 拉着行李箱,看了看栏杆外的人, 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自嘲笑了笑。 她, 一个企业老总的私生女, 原本就受着道德谴责,出生即是错。在二十年里,亲妈一心利用她, 用她的名义威胁亲爹给钱,后又卖断和她的血缘关系, 潇洒出国旅行去了。 亲爹有家室, 不会公然接她回去, 只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出国深造, 每月支付她生活费, 就再也不管她, 任她在国外自生自灭。 出了机场,萧青棠叫了车,报了一个地址,就靠着后座椅上,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周围车辆来去,蓦然间,一辆银色车一闪而过,如同一股银色的风暴,她心间忽然颤了颤。 劳斯莱斯·银魅k,全球限量版,她在国外看过报道,徐炎清有一辆,全国只有他在用。 “呵呵……”萧青棠苦笑,曾经的点滴,在此时全部浮现脑海。当年的他,曾被她狠狠伤过,如今怕是已忘了她,纵然记得,也应该对她只剩下恨了。 你活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萧青棠回到海风市,第一次踏进亲爹的别墅,跟在保安后面,走过别墅外的花园,心里情绪复杂。亲爹突然打电话叫她回国,也不知是好是坏。 宽大豪华的客厅,华丽的水晶灯,洁白能映出人影的地板,落地玻璃窗…… 萧青棠有点局促,就像一个误入城堡的灰姑娘,格格不入,有落荒而逃的心思。她深深呼吸,轻声道:“爸爸。”她第一次当面叫他,有种终于能从黑暗里出来的感觉。 在她对面,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倚靠在沙发上,好像在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道:“张嫂,带大小姐去清洗一下。” 在男人旁边,还有一对母女。此时,那年轻女孩脸色不好,好像在生着闷气,嘀嘀咕咕了几句,倒是那中年美妇拍了拍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萧青棠上楼,进入一间客房梳洗,换洗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张嫂态度冷漠,虽然听从了吩咐,给她安置清洗,但摆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目光里更有不屑。 萧青棠初来乍到,倒也不好闹出风波,沉默着洗完澡,换上一套连衣裙,很快吹干了发丝。她的右手搭在扶梯上,缓缓走了下来,高跟鞋踏出单调的音符。 精致的黑裙下,是莹白细腻的肌肤,她颈上戴了条水晶项链,配着两个水晶弯月耳坠,更衬得她娇媚可人,修长雪白的双腿,小巧嫩白的双足套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纯又性感。 萧正丰点点头,心里很是满意。倒是那年轻女孩哼了声,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青棠,跟我出去一趟。”萧正丰起身说道,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就当先走出门。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司机下车开门,他坐了上去,派头十足。 黑色的车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萧青棠犹豫忧虑,久久没有上车。她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萧正丰不怀好意,心里极为紧张,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寻思着逃跑的可能。 “大小姐,上车吧,别让先生久等。”旁边,有保安在催促。 萧青棠握了握拳,咬着牙坐上了车,紧绷着一张脸。她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父爱的感觉,回国前夕,她还有幻想,但经过今日,她已经绝了念头。 黑车开动,扬起一些灰尘。她并拢着双腿,双手搁在腿上,紧张不安。 晚霞褪去,夜色下灯火辉煌,这个城市的喧闹与绚丽才拉开序幕,纸醉金迷,狂欢与迷乱,夜间正是放纵的时刻。 半个小时后,黑车停在一座娱/乐城门口。灯光闪烁,门口人来人往,门童点头哈腰着,穿着制服的保安站了两排。 如此大的仗势,萧青棠缩在车内,久久不愿意出来,指甲陷在肉里面。 “出来!”萧正丰脸一沉,大约是有些顾忌,压低着声音,“我供你吃穿留学,养了你这么多年,只让你回报这一次。出来,别闹得难看。” 萧青棠死死咬牙,不甘地爬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同意又能如何?搅黄了萧正丰的事,他自然有手段对付她,只怪她十年来一事无成,对抗不了他。 她乖乖跟着他进去。灯红酒绿间,她只觉得眩晕,两侧墙壁是暗色的,很光滑能映出人影,头顶上方闪烁着灯光,照出她惨白的脸。 天上人间,海风市顶级娱/乐城,从来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 在侍者的带领下,萧正丰踏着沉稳的步,走进一间包房内。房内灯光昏暗,有三个男人,怀里都搂着一个漂亮小姐,酒香气扑鼻而来,处处透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在门打开后,灯光自动调亮了些,三个男人一同看来,瞧清门口的萧青棠后,眼里都是一亮,好似散着狼光一样。 萧青棠脸一红,又白了白,心里的猜测成真,不敢置信。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居然把她送给一群男人,瞧那一个个,红光满面、大腹便便。 在一刹那间,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萧青棠身体力行,飞快转身就跑,这一突然举动,惊住了几个男人。 萧正丰沉下脸,喝道:“站住!”他手一拉,但只摸到一团空气,在火冒三丈时,直接叫来二楼经理,让他喊人帮忙找她。 【“6啊,快指路,徐炎清在哪间包厢?”萧青棠笑脸吟吟。】 【“左拐,左拐,右拐,上楼梯……”666提醒。不知道为啥,它忽然有了一种宿主正在做坏事,而它成了帮凶的感觉。】 “小姐请慢!” 在萧青棠上楼时,有侍者拦住她,温和道:“上面是贵宾区,请出示预约……” 萧青棠下意识停下脚步,但又看到萧正丰领着人跑来,急忙一把推开侍者,吧唧吧唧跑上楼。 “呼叫三楼,有位小姐上了三楼,请拦截!”侍者取出对讲机,一边追一边说。 在慌不择路间,萧青棠撞入一间包厢,匆匆忙忙时,顾不上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被一只脚拐倒,在踉跄几步后,就直直扑入一个男人的怀里。 全场安静。门口侍者惊慌说:“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打扰了您!” 108.被甩的总裁 【“完美!”萧青棠比了个心。】 气氛安静得可怕。萧青棠喘着气, 在匆忙逃跑的时候,也顾不上是穿着高跟鞋, 有几次扭到脚裸, 钻心的疼痛让她冒出冷汗。 “打扰了, 打扰了……”萧正丰道歉的声回荡在包厢内。 萧青棠有不好的预感。从萧正丰的声音里, 她听出了一丝恐慌,能让他忌惮的人物,能去天上人间贵宾区的人, 她自然也不能得罪。 “先生,帮帮我……”她仰起头, 化着淡妆的脸蛋上, 挂着两行清泪, 眼睛水盈盈的, 惊慌下透着些许哀求,挺秀的琼鼻,鲜妍的唇瓣, 娇媚而动人。 萧青棠呆若木鸡,整个人僵在那里, 面前男人的容貌熟悉而陌生, 十年过去, 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为他增添了一丝成熟与深邃。 他的容貌是她熟悉的, 曾经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到, 但他的目光是陌生的, 如同散发着寒光一样,锐利而冷酷,让她如同在冰窖里。 “炎清……好久不见!”她艰难开口,声音苦涩颤抖,心痛下只觉得难堪。十年后的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风水轮流转,十年前她端着高姿态,十年后他高高在上如同主宰。 在包厢内,除了徐炎清以外,还有三个男人,听了她的话后,好像有点惊讶。 徐炎清微翘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冷冽的弧度,如同冬日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肌肤发痛。他说:“棠棠,好久不见。” “诶诶诶,炎清,这是谁啊?”旁边,一个俊朗阳光的男人询问,带着几分调笑,轻摇着高脚酒杯,“叫得这么亲昵,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对啊,头一次看到你的花边新闻。”另一个男人笑道,“外界可是流传,你不近女色,取向有问题的,我们都很担心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萧青棠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徐炎清似笑非笑道:“萧青棠,我的初恋,在我与徐家闹翻后相识,她以为我家世清贫,在几个月后把我抛弃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亚于一场惊雷。 “长得是漂亮,可惜眼光不好啊。”阳光男摇头晃脑,酒杯里,鲜红的液体晃荡着。 徐炎清只这一句话,就让萧青棠的心坠下深渊。她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咬着牙爬起身想走,但脚裸一疼,又摔在徐炎清的怀里。 不知是谁噗嗤笑了。她的脸发烧,羞赧得手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的脚扭了。”她动了动唇,想着包厢外的萧正丰,犹豫了下,“帮我。” 她的声音小得低不可听。 徐炎清淡淡扫了眼,她伏在他的腿上,低着脑袋狼狈不堪,哪有昔日的骄纵模样?十年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么残忍的话、决绝的背影……他的目光一片冰冷,带着几分揶揄,启唇:“凭什么帮你?”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萧青棠咬牙道,如果徐炎清不肯帮她,那么她的下场,就是被萧正丰送人,送给一群生意伙伴,成为他们的玩物。 但徐炎清反问了一句:“你有什么?” 萧青棠心尖直颤,难堪得只想钻进地洞里。她攥着两只拳头,深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把自己当成货物一样摆在他的面前,“我,我还有自己!” 她的话出口,包厢内十分安静,好像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她惴惴不安,心怦怦跳得很快,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在这时候,一只手伸来,挑起她的下巴。 两人对视着,一个冷漠自持,一个紧张悲痛。 徐炎清目光冷峻,扫视着她的脸蛋,十年不见,她依旧漂亮年轻,莹白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宛若少女,那双眼里泪涟涟,十分委屈惹人怜惜。 萧青棠窘迫,清晰感觉到,他的目光在下移,扫过她的脖颈,路过锁骨,一路往下看去。她穿着黑色小礼裙,衣领呈v字型,两侧若影若现,诱人心神。 “呀!”她惊叫了声。因为,他的一只手伸了进去。他的手很灼热,烫得她浑身一颤。 萧青棠颤了颤目光,脸涨得通红,全身都变成了粉色,呆呆向他看去。 如此劲爆的画面,让人口干舌燥。 徐炎清的气质偏清贵,如果在古代,就是名门贵族的公子,清雅如玉,受诗书琴茶礼仪熏陶,翩翩君子如玉如琢,因而哪怕做这么不雅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也没有丝毫不好的观感。 但萧青棠无心欣赏,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僵直了身体,难堪、痛苦、无措、恐惧所有情绪涌上心里,死死咬着唇,血丝溢出,泪珠滑出眼眶。 她明白了,他在验货。因为她提出自己这个筹码,所以他才会验货。 有什么可抱怨的?是她先拿自己当货物,他不过是顺着她而已。 虽在自我开导,但她心里仍旧很难过,好像有无数根针,在狠狠扎着心一样。 泪水顺着她的下巴,低落在徐炎清的手上。他顿了顿,缓缓拿出了手。 【叮咚!徐炎清怨气值-5,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94,情意值5,恨意值95。】 “满意吗?”萧青棠的声音很空,好像在神游天外一样。 徐炎清平静道:“满意。”他又补充了一句,“手感不错。” 旁边,几个男人都露出玩味的笑容。其中一人怪笑着问:“我们是不是要回避了,把包厢让给你?” “是啊,从来没见你有桃色生活,你不会还是一只童子鸡嘛?” 几个男人说笑着,全都站起了身,留下一个“我懂”的眼神,就打算离开。 “走什么?我们还有事没谈。”徐炎清淡淡道,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地推开萧青棠,整了整自己微乱的休闲装,好似带着嘲弄的语气,“我是很满意,你的肌肤也很光滑,但我对你没有兴趣,你可以走了。” 萧青棠愕然望去,心猛地沉下,一股寒气从脚心直往上冲。她失控喊道:“你不能见死不救……”她的话又停住,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他没有趁机踩一脚,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 但在情感上,她无法接受,明明他一句话就能解决,但他不肯为她说出。 萧青棠擦去眼泪,沉默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门外走去。 “打扰了……”萧正丰点头哈腰,连连赔罪,平日里一米八的威武汉子,此时乖怂得像一只哈巴狗,“她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109.被甩的总裁 萧青棠走出包厢, 心里在不停祈祷着,但后面一直没有声音。她的心坠落到了谷底, 在悲痛欲绝中, 加快了脚步, 想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 萧正丰落后些, 在离开前,偷偷看了看徐炎清,见他并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也没有帮助萧青棠的意图,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他估摸着, 当年, 萧青棠抛弃了徐炎清, 现在落个凄惨下场, 他怕是也乐意看到。 萧正丰主动关上包厢的门,就朝萧青棠追过去。 【“他居然真的不管我!”萧青棠磨了磨牙,“既然恨我, 就把我留在身边折磨啊!”】 【666乐不可支,“不愧是大总裁, 知道你个祸害, 不能留着你。”】 “诶, 真让她走了?”那个阳光俊男问道,笑得意味深长, “不留着给你破处?” 几个男人说笑着:“要破也不能便宜她啊, 我们徐少怎么能吃回头草。” 徐炎清面无表情, 也不搭他们的话,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三个数字,纯正的女音回荡在包厢内:“喂?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您遇上了什么麻烦?” “我发现有一个娱/乐场所,在从事非法活动。”徐炎清的嗓音低沉,显得非常有磁性,能酥软了人的心。 接线员的声音温柔而甜美:“在哪里?”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不到几秒,女接线员的声音明显认真了些,“这个手机号码,是徐家在报案?” 徐炎清淡淡“嗯”了声,语调平缓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然:“天上人间,天水区泰兴路133号,正在从事非法交易,包括淫/秽、毒/品。” “不用有后顾之忧,放心抓人就行。”他挂断了电话,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端着酒杯品了口酒,缓缓道:“扫黄打非,公民人人有责。” 一瞬间,几个男人的表情龟裂了,望着高大上、伟光正的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一分钟后,阳光俊男哭笑不得:“请问五好公民徐总,您总不会扫黄打非,把我们也扫去警察局吧?事先声明,我从不沾黄、赌、毒,不想去警察局喝茶。” “天上人间背景不小,查封它不容易,你去打点一下。”徐炎清淡淡道,目光落在酒杯上,红酒旋转荡着,映入他的眼里,渲染出一片迷离色彩,他有点出神。 在十年后,萧青棠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不可否认,扰乱了他的心绪。 “放开我!”下楼梯时,萧青棠红着眼眶,心情正不好,语气也很严厉,“我总归是你的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把女儿当货物一样送给别人?” 经过包厢里的一幕,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点就炸。 四周很安静,各个包厢都有隔音效果,但即使这样,萧正丰也拉不住脸,斥道:“我把你养大,你回报一次怎么不行?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当年抛弃了徐少!”说出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让人听见,给自己惹出大祸。 一提到徐炎清,萧青棠的气焰熄灭,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丢了魂魄一样。 他不在乎她了,把她当做陌生人,或许更不如,如果是可怜的陌生女孩求助,他兴许还会生出同情心帮上一把,但面对的是她,就任由她被人作践。 痛意铺天盖地,萧青棠脸色苍白,目光落寞苦楚,忽然间,丧失了对生的希望,厌倦了世上的一切,包括不该存在的自己,本就是一个私生女,父母都拿她当工具,唯一的挚爱也恨透了她,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直到被拉进包厢,她才反应过来,刚激起的反抗心思,又徒然消散开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乎她,她又何必在乎自己呢? 但看到那几个老总后,她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过来。”萧正丰沉沉开口,不大高兴。 “行了,老萧,你女儿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其中一个男人笑道,“别扫了大家的兴。” 几个男人都在附和,虽然仍旧有企图,但在外人面前,都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好歹是企业老总,也不至于跟个愣头青一样,见了美女就挪不开眼睛。 萧正丰也陪着笑,朝萧青棠示意,“你这孩子太不懂事,快点过来敬酒。她从小跟着她妈,后来又去了国外,养歪了性格,一点都不听话。” 萧青棠站在包厢中间,勉强镇定下去,走上前去,推开几个老总递来的酒,开封了一瓶新酒,才给自己倒了一杯,依次敬了过去。既然他们退了一步,她也不好闹得太僵。 几个老总谈笑风生,说了不少生意上的事,红光满面,都喝得有点高,抱着怀里的小姐,动作也不再规矩,看得萧青棠面红耳赤、尴尬窘迫。 她有点担忧,怕他们喝醉了乱来,准备偷偷开溜,可刚迈开脚,就被人拉住了裙子,笑呵呵问她:“去哪里啊?”在他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狼光。 “放开!”萧青棠低斥,一把挣脱开,飞快向门口跑去,但又被人拦住。 前有狼,后有虎,正在她忧急无处可逃时,包厢的门被撞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惊呆了包厢内的人,严肃道:“全部出来。” 萧青棠目光一亮,好似见到了救星似的,连忙扑了上去,急急道:“我举报他们,他们借酒乱性,想对我不轨!” 几个喝高了的老总,一脸懵逼,被押了出来,个个衣衫不整,满面红光,丑态毕露。 在天上人间门口,停着数十辆警车,海风市大大小小一群老总被押上车。这么劲爆的消息,记者们疯了一般赶来,快门声咔嚓不止,闪光灯闪个不停。 徐炎清站在三楼窗前,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场景,目光晦暗不明。 “我说,你去救了她就好,何必闹个这么大的仗势,牵连一片老总上头条呢?”阳光俊男摇头晃脑,憋着笑道,“这群倒霉悲催的,出门忘了看日历,今天不宜行房。” 事情根本压不住,在第二天,网络上全都炸了,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zf威武,jc叔叔威武!”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夜生活啊!” “一群总裁排排站,挨个铁窗泪涟涟……” “这次波及范围也太广了,海风市名人进去不少。” “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警局应该不会这么强硬,把大人物都抓了的。” 此时,萧青棠正在做笔录。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被强迫的,就也被警局扣留着。她没有丝毫不满意,躲过了一劫,心情是放松喜悦的。 除了她以外,别人都怨声载道,尤其是那些老总,平日里威风惯了,现在都进了局子,损了自己的声誉,也影响了公司股票,牵扯到不少利益。 “萧青棠,扣留30天,罚金50000元。” 她的处罚出来了。入境记录里有,能证明她是刚刚回国,依照时间推算,她是第一回从事非法活动,会适当降低处罚,只给予扣留与罚金惩处。 萧青棠犯难。扣留30天没有问题,但罚金……她在国外生活,读书期间,萧正丰给的钱不多,只堪堪够她生活费,在她毕业后,他就停止了转账。 她的积蓄不多,在国外时期,租房以及日常费用,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工资。 “海岩公司的萧总是我爸爸,你们问他去要,我没有钱交罚金。” 在坐了30天的牢后,萧青棠唯一的感想,就是牢里的饭真难吃。 【“徐炎清还是喜欢我的,舍不得我被人糟蹋,就闹出这么大的仗势,妥妥的霸道总裁爱上我~”萧青棠自我安慰。】 【666点头,“对,爱你就把你送进牢房。”】 110.被甩的总裁 【“你是魔鬼么?”萧青棠黑着脸, 气得憋了一肚子火,“徐炎清那个冷面男, 很好, 激起了我的斗志, 以后一定要让他跪着唱征服。”】 从监狱里出来, 萧青棠望着空旷的街道,穿着入狱前的衣服,一套黑色的小礼裙, 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她站在大门口,看上去有点茫然, 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去哪里? 萧青棠仔细想了想, 还是决定回萧家别墅。她的行李都在那里, 就算要与萧正丰决裂, 也要先拿回自己的东西,何况出国的护照也在那座别墅里。 她身上没有带钱,手机也放在别墅。在办理出狱的相关手续后, 时间也到了傍晚。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密布, 刚刚下了一场雨, 路面都是湿的。 监狱门口没有计程车。萧青棠向门卫问了路, 顺着人行道一直走着。她的脚很嫩,在国外又很少穿这么高的鞋, 一会儿后脚就磨破了皮。 她走走又歇歇,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后, 才出了这条小道,终于看到有车辆往来。 萧青棠不停招手,但没有一辆车停下。监狱建立在海风市边区,平时很少有计程车,大都是货车经过。在十几分钟后,才有一辆白色的车减速停下。 “去哪儿啊?”司机摇下了车窗,长得圆圆胖胖的,看起来很和善,“我捎你一程。” 萧青棠犹豫。可天色越来越暗,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尤其是这里人烟稀少,路面空旷车辆少,等下一辆车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谢谢。”她拉开车后座的门,却看到在里面坐了两个男人,皱了皱眉。 “是拼车,能便宜些。”司机笑呵呵解释。 萧青棠摇了摇头,往后面退了几步,又站回了人行道上,“不了,我搭下一辆……” 【“徐炎清的车往这边开来了。”666提醒。】 “师傅等等,我要搭车,麻烦送我去海瑞别墅。”萧青棠改口,就往副驾驶座坐去。 【“徐炎清知道我今天出狱。”萧青棠摸了摸下巴,贼不溜秋笑着,“6啊,你说,他会不会是特意拐来这条路的,就为了和我碰面?”】 【“可能性很小,他刚从邻市过来,恰恰经过这条路而已。”666一本正经道。】 萧青棠坐上了车后,在车子一开动,就已经后悔了。她想不通,在后车座有两个陌生男人的情况下,自己怎么还会搭上车的?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条路上啊?”司机找了个话题。 萧青棠稳了稳心,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刚从牢里面出来。” 司机懵了一下。在冷场了十几秒后,他又询问:“你犯了什么事啊?” “杀人。”萧青棠言简意赅。 后座的男人嗤笑:“骗人的吧,这么漂亮的小女孩,怎么会杀人啊。”在他看来,萧青棠表面年龄不到二十岁,又长得娇媚靓丽,不可能和杀人犯扯上关系。 几个男人摆明了不信。萧青棠眼珠儿转悠,摆足了轻蔑的姿态,似笑非笑道:“你们如果不信,就回刚刚那个监狱,问问门卫我是不是刚从牢里面出来?我十八岁杀人,坐了14年的牢,看不出来吧,我都32岁了。” 但她的话,明显没有唬住几个男人。她的面貌年轻漂亮,肌肤光滑莹白,实在不像32岁,也不像坐过14年牢。 几分钟后,车拐向一条小路,车内的气氛变了,几个男人不加掩饰的眼神,让萧青棠的心怦怦直跳,恰恰在这时候,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一抹银色。 哪怕在昏暗的天色里,也是最为明丽的银色,好像能反光一样,纯正没有一丝杂质。 劳斯莱斯·银魅k,有着最美观的外表,价值百亿,全球只有三辆。 徐炎清!萧青棠心一喜。 在它将超车的时候,她急忙摇下车窗,奋力喊道:“徐炎清!” 仅仅三个字,在昏暗的天空下,回荡着,掩盖了发动机的声音。 司机手一抖,车子晃了一下。他皱眉,有些不高兴,“你喊什么?” 在第一时间,三个男人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徐炎清这个名字,他们接触得少,在各项报道上的,一般是“徐少”、“徐总”这样的字眼,全名出现的几率不多。 银光迅如闪电,呈倾斜l字走型,在一个漂亮的拐弯后,稳稳堵在前面,并且踩了刹车在减速。 在劳斯莱斯后面,也跟着四辆越野车,全是世界一流名车,包围着这辆白色的私家车。 被人嚣张超车,司机咒骂了一声,脸上有了怒意,但在他看清那辆绚丽漂亮的银色车后,心里忽的一跳,又看到车牌号,那一串张扬的数字8让他意识到,车主不是简单人物。 他慌忙去踩刹车,才惊险地停了下来,但车头已经刮到了对方的车尾。 刮出了一道印,就像精美的瓷器裂了缝,白玉有瑕。 司机有点紧张,看得出,这车价值不菲,估计得赔不少钱。但他转念想,又放下了心,是对方超车堵在他前面减速,导致他来不及刹车,主责不在他。 “你们什么意思?”他喊道。在四周,四辆越野车包围着他,让他无路可开。车上几个男人都不自在,看这个架势,很明显惹上了大人物。 趁这个机会,萧青棠连忙下车,跑向了前面的车辆。她也不客气,拉开后车门就坐了上去。 徐炎清坐在后座,正在看一份文件,哪怕她上了车,也没有去看她。 车子又一次开动。不愧是全球限量版,坐在里面一点也颠簸,像是坐在沙发上一样。萧青棠默默打量,价值百亿的车,是她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炎清?”她鼓起勇气,轻轻喊着,“谢谢你!” 徐炎清头也不抬,淡淡道:“相关费用,我会让人发到你的邮箱上。” “什么费用?”萧青棠懵圈。 徐炎清缓缓道:“为了救你,车刮伤了,修理费用也不贵,几百万而已。” “……”萧青棠的面部表情很精彩,“我没钱。” “把门窗关上。”徐炎清忽然吩咐。 在车上,有语音识别系统,在他吩咐后,一个甜美的声音回应:“好的,先生。”车顶上,降下一个银色帘子,从上垂落到下,隔绝了前座与后座。 银帘有隔音效,这相当于一个独立安全的封闭小隔间。 萧青棠惊奇道:“把车窗打开?” 但没有反应。她明白了,应该是系统设置了,只能识别徐炎清的声音。 【“关上了门窗,还能隔音,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萧青棠笑吟吟。】 【“车、车震?”666口吃。】 【萧青棠啧啧道:“6啊,你堕落了。”】 111.被甩的总裁 在幽闭的小空间里, 萧青棠惊奇后,忽然有了些羞赧, 尤其是徐炎清目不转睛看着她, 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怎、怎么了?”她手心出汗, 嗓子发干, 声音也艰涩了些。 徐炎清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得理所当然:“把裙子脱了。” “什么?”萧青棠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脸腾地一下红了。她下意识抱着胸,缩在角落里, 呐呐问道:“你想做什么?” 看着面前犹如惊惶的小白兔一样的萧青棠, 徐炎清的目光闪了下, 也不再多说废话, 直接上手去拉她。他欺身上前,把她按在车壁上,又将她的双手抬高举在头顶, 一只手去拉开她裙上的拉链,气质依旧高雅, 一点也不显粗犷。 她红着脸, 眼里渗出一层泪, 有些屈辱,也有些害羞。她气鼓鼓道:“我告诉你, 我没有钱赔偿你的车, 别说几百万, 几万也没有。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你就拿!” 圆润的肩露出,肤色莹白细腻如同羊脂玉,淡淡的月华洒在她的身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原本就妖媚的脸蛋上,似乎蒙了雾一样,朦胧得让人心痒痒,尤其是那鲜妍的红唇,微微开启着,好像在邀请人品尝,散发着勾人的诱惑。 徐炎清目光一暗,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肩,忽然低下头,在她的肩上咬了口,鲜血渗了出来,在她的痛呼声里,又伸出舌尖舔去血珠,淡淡道:“棠棠,你知道为什么在十年里,我没有和你清算旧账吗?” 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风平浪静,但在下面是汹涌跌宕的暗流。 萧青棠抖了一抖,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寒气从脚心冒出,直接冲到了头顶。 “其实,在八年前,我去找过你。”徐炎清自顾自说着,在她惊讶的目光下,脸上显露出一抹凌厉,“当时你在读书,走在校园的路上,我就站在你的前面,但你抱着书从我的身边走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表情,呆板、死沉,像是死湖里的水,浑浑噩噩,而在我的印象里,你张扬、耀眼、绚烂。” 在萧青棠的肩上,血珠又冒了出来。他拂去血珠,又含住吸吮染血的手指,英俊冷峻的面庞上,带了些似笑非笑的味道,在禁欲里又含着致命的诱惑,看得她口干舌燥。 徐炎清缓缓倾身,微微侧着头,这个角度……像是要亲吻。萧青棠屏住了呼吸,心怦怦跳得剧烈,好像要从嗓子里跃出来,此时满心满眼里,都只剩下他那双如幽潭的眼。 “炎、炎清……”萧青棠语气复杂,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期待,只觉得全身发热,好像被大火灼烧着。 两人对视着,靠得很近,不到一厘米。 萧青棠脑子里发晕,飘飘然的,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几乎无法呼吸,紧张得一直在冒汗。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在那十年里,不找你清算旧账吧?”在这满车的旖旎中,徐炎清忽然一句,直接冲淡了气氛。 萧青棠没能反应过来。 徐炎清挑起她的下巴,锐利的目光投射向她,平静道:“一个月前,在和你重逢后,我让人查过你在国外的所有资料,用来证实我的猜测。” 萧青棠眉头一皱。 徐炎清不给她问询的机会,又缓缓说着:“我查了你在国外的出行记录,你很少外出,除了读书、工作外,就是闷在出租屋,也不和人打交道,与你十年前张扬的性格有差异。” “孤身在国外,我能去哪里啊。”萧青棠低下头,语气落寞,“我本来就是被丢去国外的,一个人孤零零的,自然是闷在屋里。” “但你不是与世隔绝,那么在十年里,必然听过我的事,竟然忍了十年没来找我?”徐炎清不置可否,又缓缓道,“这不符合你十年前爱慕虚荣的品性。” “十年前的你,骄纵张扬,十年后性子收敛不少,但依稀能看到昔日的模样。”他语气平淡,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和他对视,“唯独在这十年里,你好像换了一个人,枯燥呆板,沉默孤僻。其实在八年前,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后,就知道那不是你,所以,我放过了代替你的人。” 【“行了,跳过这个,我承认是个bug。”萧青棠撇嘴,“6啊,你们系统太不负责,我当初脱离世界后,你们善后时也认真点,如果能找个和我相同的人,也不至于弄出这一堆问题。”】 【“主系统当初问你要不要留复制体,谁让你拒绝了。”666鼓着小脸,“为了这个世界的稳定与逻辑,主系统只能安排一个npc代替你存在,不让人物突然消失。”】 ”棠棠,欢迎回来!”徐炎清罕见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手指上移,在她的脸上来回,那么危险的语气,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在国外的档案。”他回身拿来文件,又递给了她,漫不经心说着,“在和你重逢后,我就在想,你回来有什么目的。你去监狱里呆了30天,我思考了无数种可能,但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一个目标:我。你消失了十年,代替你的人昏沉了十年,你一回来,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就是我啊,你怎么说些奇怪的话?”萧青棠疑惑地问,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在今天你上车后不久,我忽然有了个猜测,现在想去证实。”徐炎清表情坦然,下了指令,“开向沂南山。” 经语音识别系统识别后,车立刻拐弯,朝一个小路上开去。 “为什么开上山?”萧青棠不解。 徐炎清没有回答,车子一路绝尘,迅猛地冲上了山巅,停在山道口。 他下了车,回身将萧青棠一推,又下令禁闭车窗门,声音经过语音系统回荡在车里面:“告诉我,你接近我的目的,否则车会开出山崖。” “什么?”萧青棠惊悚,拍打着门窗,急得直喊,“我没有目的,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徐炎清只回了句:“30秒后,向前开车。” “30、29、28……”甜美的声音在计数,像是一个个催命符,倒计着时间,给人一种紧迫压力感。 15、14、13…… 萧青棠急着砸门,但车的质量很好,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的心跳如同擂鼓,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我没有目的,你怎么不信我?!”她失控喊道。 徐炎清望着山崖,天已经完全黑了,几颗零碎的星点缀在夜空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泽。他平静说着,声音在月夜下显得冰冷:“那么,下辈子再见。” 3、2、1……车子直接冲出了山崖! 112.被甩的总裁 【“!!!”萧青棠咬牙切齿, “这个大混蛋,一点都不省心!”她想着想着, 结果越想越恼怒, 憋着一股子气, 心肝都疼得抽搐, “为什么我遇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稳住,别慌, 后面还排着好几个呢。”666安慰道。】 车子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从山崖上冲了下去。车头失去了准头, 向下45度倾斜, 而且斜度越来越大。萧青棠的祈祷没用, 吓得脸色发白, 紧紧抓住前面的座椅,根本来不及思考。 “徐炎清,快让它停下!”她尖声大喊。 但回应她的, 是他漫不经心的话:“目的。” “我没有!我没有!”萧青棠失控,惊恐得哇哇直叫。她清晰感觉到, 车在不停的翻转, 从山上滚下, 狠狠砸在山面上,砸断了一排又一排树。 车身完全掉下山崖,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山林里, 惊起了无数只鸟儿, 扑棱扑棱飞出。 月夜下,传出她的尖叫声。 徐炎清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近,站在山崖边,目光晦暗不明。夜风微凉,扬起他风衣一角,淡淡的月色下,他的表情有些朦胧,眼里倒映着银月,折射出迷离的光泽。 他忽然抬起手,挽起衣袖,在右臂上,赫然出现一个“人首蛇身”的印记。在这段时日,他夜晚总会做梦,梦境是残酷、血腥的,他没有一天不受伤,在血泊里厮杀、战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死去,这一生落下帷幕,死在了战场上。 死在了他为之战斗的土地上。 他的死应该是悲壮的,因为在他死后,他们为他举行了葬礼。他的战友在悲戚,他所保护的人在恸哭,祭祀音传唱着,一遍又一遍,声音震动天地,响彻云霄。 徐炎清抬头望天,恍惚间,那些祭祀音隔着万古长空,响在了他的耳边:“柳神……魂兮归来……” 有自身的例子在,他就自然而然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譬如萧青棠,在消失的十年里,她去了哪里? 徐炎清又看向山崖,脸色有几分冷酷。他忽然想到,在梦境里,他顶着一个“凶”字不是没有道理。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证明萧青棠不是普通人,就拿她的命在赌。 万一赌输了呢? 呵呵!徐炎清笑了笑,他的猜测怎么会错? 【“怎么办?”666询问,“你如果死了,任务也就结束了。”】 【萧青棠磨着牙,恼得心抽搐,“我还想挣扎一下。”她挥了挥小拳头,给自己打气,自我散发着正能量,“吸一口欧气,哪怕最后也失败,但至少我努力过!”】 【难得,这次666没有幸灾乐祸,大概是觉得宿主已经足够倒霉,不用它再挖苦。】 萧青棠死死抱着前椅,手已经脱力了,脚也非常酸软,但不敢松开,怕被甩飞撞在车壁上,那样太危险。她忍着一波波的眩晕,忍着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只觉得痛苦万分,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在最后一声重响后,车子四轮朝天,尾部有轻烟冒出,躺在山底。 萧青棠力竭,砸在了车顶上,满头大汗趴在那里,没有了一点力气。 她活下来了,居然活下来了! 萧青棠累得脱力,全身上下巅得酸痛,四肢也疼得她直哆嗦,只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但那轻微的脚步声,惊扰也惊醒了她。 “你……”她勉强开口,说出的话,好像都含着疼痛,眼泪不要命的冒出。 “好玩么?”徐炎清站在车前,俯视着看向她,平淡好听的声音,好像凶残的恶魔,让她惊恐绝望,“说吧,你接近我的目的。” 萧青棠委屈哽咽:“我说了,没有。”她挣扎着,想要从车里逃出去,但刚一动手臂,就有一股尖锐的疼痛涌出,痛得她失声低吟,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手,好像脱臼了。 “真是不乖啊。”徐炎清低低笑着,那么温和的语气,让萧青棠寒毛倒竖,心里委屈得直冒泡泡,吸了吸鼻子,就听见他吩咐道:“打开车门。” 语音系统识别。不愧是价值百亿的名车,哪怕从山崖上滚下,也没有变形,甚至内部仪器完好。 徐炎清钻入车内,萧青棠惊惶,直往后面缩去,瞪着大眼可怜兮兮,然而她的凄惨模样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心。他微笑着:“那好,我们接着玩。” 【“娘咧!我要晕了。”萧青棠仰天长叹,“为什么变/态都让我遇上了?!”】 萧青棠原本就累得脱力,又被一吓,直接晕了过去。 徐炎清威胁了几句,看她没有丝毫反应,才确定她是真的晕厥。他给她拉上裙子的拉链,先前脱她的裙子,只是为了查证。在七年前,那个代替她的人被割伤,导致肩上留有一个伤疤,而他脱下她的裙子后,没有发现伤疤,只看到了一个咬痕。 是新伤,咬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在第一眼看到后,他是有些不开心的,所以他咬了她另一边的肩膀,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徐炎清抱萧青棠出来,望着脸色苍白的她,那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红红的鼻尖,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他兀自笑了下,抱着她坐上私人飞机,回到了自家的豪华别墅。 萧青棠依旧昏睡着,醒来的时间也很凑巧,是在她刚刚被剥光,扔去水池里时。她咳嗽了几声,从水里冒出来,脸上全是水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萌地看去。 直到十几秒后,她后知后觉,才双手抱胸,气得脸通红:“流氓!” 但在徐炎清挑眉看来的时候,她蓦然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脸色立刻煞白惊恐,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 在之前,她对徐炎清还有期盼,而在经过掉落山崖的一幕,对他只剩下恐惧。她只想马上离开,再也看不到他,免得让他逼得疯掉。 “过来。”徐炎清倚着壁,微眯着一双眼,也坐在水池里,陪她洗着鸳鸯浴。 萧青棠拼命摇头,小脸没有一点血色,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可怜又无助。在看到他靠近后,她瞪大了眼睛,慌忙转身爬上水池,但让他擒住一双腿。 他猛力一拉,她就又回到水池里,被困在他的怀里。她不大自在,脸有点羞红,虽然她怕他,但不可否认,她仍旧爱着他,如此亲密接触,毫无遮拦…… “想跑去哪里?嗯?”徐炎清淡淡问道,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挑着她的下巴,“口风真是紧啊。正好,我们接着玩。” 萧青棠紧抿着唇,戒备地看着他。 113.被甩的总裁 徐炎清目光深邃, 指尖抚在她的脸上,犹如毒蛇在游移一样, 冰寒的、冷酷的。 萧青棠瑟瑟发抖, 眼里充满畏惧, 瞪大着眼睛, 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他那一句“接着玩”,简直太可怕,让她回忆起坠下山崖的一幕, 当时的无助与惊恐,铭刻在了灵魂深处。 “别, 不要……”萧青棠哀求, 泪眼汪汪惹人怜惜。明显在她昏迷时期, 已得到了救治, 脱臼的手已经接好,只有在剧烈动作时,才会隐隐作痛。 徐炎清俯下身, 把她禁锢在怀里,炙热的怀抱, 几乎让她透不过气。大约是水温的缘故, 她的眼神虽是惊恐的, 但小脸却是晕红,更添了几分妖媚。 他附在她的耳边, 如情人间的耳语:“想要我停下, 其实也不难, 说出你靠近我的目的。” “我真的没有……”萧青棠委屈,心又惧又痛,几乎是泪流满面,“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你放了我吧,我马上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晚了,”徐炎清轻语,表情分明温和轻柔,但偏偏让她不寒而栗,“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我给了你机会,谁让你昨天又要向我求救?” 在她幽怨的目光下,他忽然一个后仰,带着她一同沉入水池里。在水池中央,水深有五米,碧蓝色的水在阳光下非常漂亮,像是一块纯净无瑕的宝石。 水花荡漾波光粼粼,他抱着她又一个翻身,将她按在了水里,一上一下往水底沉去。 “唔……”萧青棠扑打着水,惊慌失措,嘴边冒出一串小泡泡。她原本就不是很会游泳,又被突然带入水里,第一时间慌了手脚,哪里还记得技巧。 她越挣扎,越往水下沉去,肺中空气全都呼出,不到几秒,已经感觉到了窒息感,沉沉的压抑笼罩着她,眩晕感萦绕脑海,绝望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她在恐慌下,本能地抱住了徐炎清,紧紧搂着,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意识已经恍惚,瞳孔也已经涣散,整个人呈呆滞状态。 两个人沉在了水底,徐炎清俯下,轻轻地,如同蝶儿亲吻花一样,印上了她的唇,给她渡了一口气,水泡从缠绵的亲吻间冒出,浮上水面炸开。 萧青棠呆呆发愣,整个人飘飘然的。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在局外,面前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迷迷糊糊的,直到新鲜的空气涌入口腔,才唤醒了她的意志。 她挣扎了两下,但被他按住手脚,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嗯嗯”了两声,想要叫醒他,但没有丝毫用处。 绝望与窒息感又一次笼罩心间,萧青棠扑腾着,但眼前黑沉沉的,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一样,就剩下了他的亲吻,缠绵的、炽烈的、疯狂的。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 真真正正的抵死缠绵! 这让她在恐惧中,也滋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直到两人浮出水面,已到了二十几秒后。萧青棠脑子里很空,依旧恍恍惚惚的,在他又一个绵长的吻后,才大口大口喘着气。 胸肺里积了水,她剧烈咳嗽,眼里都渗出了泪。 “好玩么?”徐炎清似笑非笑,给她擦去脸上的水珠,动作很温情,目光却很有压迫力。 萧青棠依偎在他的怀里,经历一场窒息溺水,身子娇软无力,像是没了骨头般。雪白的肌肤在太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配上她红如朝霞的脸,以及盈盈含泪的眼,如同勾魂夺魄的妖精,足以让人气血沸腾。 徐炎清目光幽暗,其中似乎闪烁着火花。 萧青棠在咳嗽时,身体止不住颤抖,在不经意间,两人是有摩擦的,在光溜溜的情况下,很容易擦枪走火。 【“你是故意的!”666很肯定。】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正是肾上腺素汹涌的时候,怎么能不趁机羞羞哒呢?”萧青棠眉飞色舞,挥了挥小拳头,“这个凶残的男人,就是因为憋太久,等我把他先吃了,再好好驯服他。”】 【666斜睨。它发誓,如果再同情宿主,它就胖二十斤!】 直到几分钟后,萧青棠才渐渐平复,后知后觉发现,徐炎清有了些变化。她脸色一顿,又一阵爆红,想要退出他的怀抱,但被他抱得更紧。 她羞怒道:“徐先生,请你放开我!我不愿意,如同你执意侵犯我,我会上法院告你的!你好歹是个名人,别让自己有了污点!” 【“作!”666鄙夷道,“装模作样!”】 【“你不懂,”萧青棠笑吟吟,“这是战略,如果让他轻易得手了,他不会珍惜我的。”】 “你不愿意?”徐炎清似笑非笑,手上忽然一松,又退后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萧青棠依旧腿软着,没有他扶着,当场就坐回了水里,扑腾了几下,才抓住他的腿,拿他当柱子借力爬起来,经过这一闹又是气喘吁吁。 她闭着眼不敢看他,只觉得和他接触的肌肤上一片灼热,甚至有点烫手,热量好像蔓延到了她全身,像是被放在火架上烤。 “萧小姐,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此刻借着虚弱的名义,实际在猥亵我?”徐炎清淡淡笑着,语意里似乎透着一丝嘲讽,“等我的律师团队找你。” “什么‘猥亵’啊,说的真难听!”萧青棠急了,一旦让他告了骚扰罪,凭他的影响力,全世界都会轰动,到时她哪还有脸出门,“我没有对你动歪心思,何况,你又没有证据!” 她打定了主意,要耍赖到底。 徐炎清挑眉,俯视倚靠着他的她,声音低沉极富有磁性,让人听得心里一片酥麻:“你以为,在这个露天游泳池里,就没有摄像头吗?” “什么?!”萧青棠一脸惊惧,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慌忙抱着胸坐回了水里,缩成一团,鼓着脸恨恨道:“你,变、态啊!” 居然在游泳池里装摄像头!那岂不是刚刚的那一幕,全都被拍到了? “已经拍了,再遮也没用。”徐炎清淡淡道,俊朗如玉的面庞上,噙了一丝戏谑,“你尽管放心,除了我以外,别人欣赏不到。”他的肤色偏白,但一点也不瘦弱,身躯高大有劲,肌理分明紧致,宽肩窄腰还有一双修长的腿,如同精心打琢的完美雕像。 “你!”萧青棠脸爆红,眼角眉梢里,全都是羞意,窘迫斥他,“你,不、不准看!”她一想到,他会在无人时看这段录像,就觉得全身火热,羞得不行不行的。 114.被甩的总裁 因情绪太过激动, 萧青棠脚上一滑,直接往后面摔倒, 恰恰摔在中间的深槽里。她在水里面扑腾着, 四肢小幅度挥舞, 已经没了力气。 她猛提了些力气, 冲出了水面,向他可怜兮兮求救。从落了水后,她已经喝了几大口水, 肚子里有点撑,又被水呛了, 实在是难受。 “凭什么帮你?”徐炎清好整以暇, 站立在水里面,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水珠滚滚,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五光十色的, 亮晶晶一片,煞是可观。 他说的话, 和一个月前在天上人间时一模一样。 “除了命, ”萧青棠又一次冲上水面, 因为惊慌而脸色苍白,“别的都答应……”她又沉入水里, 水凶猛灌来, 被迫喝了几口。她奋力挣扎着, 但水汹涌而来,身体直往下坠,她不甘的渴求生机,但现实一次次把她拉入绝望里,距离水面越来越远。 恍恍惚惚时,她好像看到了幻觉,看到了十年前和徐炎清相恋的时光。 那时,他和她相约在午后,准备去公园里逛逛,她等在一片小树林里,穿着白色的裙子,风吹过她的发梢,正在这时候,她看到他跑了过来,那眉眼里全都是温和笑意。 水花荡漾,徐炎清冲下了水池,向坠落水底的她游去。 从萧青棠的角度看去,水花流动,烈阳映在水面上,波光耀人眼目,在此间,徐炎清向她游来,如同十年前的那个午后,他笑着跑向她一样。 她下意识伸出了手,像当时那样抱住了他,朝他微微笑着。 【叮咚!徐炎清怨气值-5,情意值+5,恨意值-5。当前怨气值89,情意值10,恨意值90。】 两人一同浮出水面,徐炎清不再折腾她,抱着她顺着台阶走上岸,放在水池边的软椅上,随手取了一杯果汁,递到她的面前,淡淡问道:“除了你的命以外,别的要求任我提,是不是?” 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滴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又一路缓缓滚下,这一幕,绮丽而勾人心魄,充满荷尔蒙的味道,散发着让人口干舌燥的诱惑。 萧青棠犹豫,脸蛋忽然有点潮红,轻轻地点了下头。刚刚在危急关头,她顾不得其它,就主动提了出口,现在自然不敢反驳,怕他一个不开心下,又拉着她“玩游戏”。 “过来。”徐炎清忽然道。他坐在她的对面,相距也就一米左右。 萧青棠本能摇头,但一想到先前拒绝他的后果,心里一个咯噔,就慢慢蹭了过去。 她被他拉入怀里抱着。她有点不自在,全身都泛着粉色,脸更是红得像朱砂一样。 “吻我。”徐炎清命令道,挑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他,指尖抚着她的肌肤,略带笑意的声音里,是一片沉沉的寒意,“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什么,你都要乖乖照做,明白吗?” 萧青棠愕然,身子一瞬间僵直,如同紧绷着的弦。 【“娘咧!”萧青棠目瞪口呆,“这货有一颗抖s的心,想把我驯服成抖m的啊!”】 【作为系统,666职责所在,认真的为她分析:“自从被你抛弃后,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人,在他的世界里,只需要服从。你如果真成了抖m,乖乖听他的话,那有很大的可能,他的怨气值会降的。”】 【“但我不想抖m,我想做s,让他做我的m。”萧青棠咬指头,犯了难,一想到拿小皮鞭抽他、拿蜡烛油滴他,就有一股兴奋感怎么办?】 【666惊恐,“棠姐,别作死啊,想想你的奖励,为了解冻奖励,抖一次m吧?”】 “听到了么?”徐炎清耐心地重复,在她的唇上浅吻着,“嗯?真是不乖,那我们接着玩……” 萧青棠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打断道:“行,可以,一切你说了算。” “在这些年里,有过男人吗?”徐炎清低低问询,唇缠绵旖旎,动作愈发轻柔,轻轻的吻着,所到的地方,引发了一串串电流,酥麻酥麻的。 萧青棠后仰了些,双眼盈满泪水,那些汹涌的情潮,激得她一阵颤栗。她有片刻沉迷,但让他惩罚似的咬了一口,痛意让她微微清醒了些,犹豫几秒老实回答:“有……呀!” 她低叫了声,有点撑不住,虽然心仍旧惊惧,但架不住他的撩拨,偶尔有几声愉悦的轻吟。 “几个?!”徐炎清的声音冷了几分,那吻忽然凶猛狂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掠夺着,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清晰可见,在他的眼里盛满了怒火,锐利可怕,散发着骇人的光亮。 萧青棠去推他,在下一刻,双手就被他举高固定在头顶,让他吻得浑身发软。 【“秦炎陵、陆炎峰、邬炎纶、莫炎希……”萧青棠扳着手指数着,“就这几个了吧?”她绞尽脑汁想着,“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沈、沈啥来着?”】 【“沈炎骁。”666没好气道,“你个没心没肺的渣女。你忘了吗?还有苏炎尘。这两个最惨了,一个为你断了双腿,一个为你殉情白了发。”】 【“全是‘炎’字辈?”萧青棠狐疑。当初做任务时,在一百个任务目标里,几个名字有‘炎’字的也不稀奇,但如今做的强制任务里,任务目标全是炎字辈,也太匪夷所思。】 徐炎清退后些,目光路过她的肩,那已经愈合的牙印疤很清晰,沉沉问她:“说,有几个男人?” “6、6个。”萧青棠声音娇媚,话刚落,就觉得脖子一痛,被他发狠咬了口,疼得她全身一颤,泪眼汪汪委屈道,“当时在国外,我为了麻痹自己,排解痛苦和寂寞,就去了6次夜店,找了6个牛郎……我那时没有想到,还能和你有交集。” 【“此处应该@那6个男人!”666气得咬牙切齿,“你告诉他干嘛?嫌他的怨气值太低?”】 【“那我怎么回答?”萧青棠撇了撇嘴,“说我为他守身如玉?别说他不信,我都不信,这方面就别骗他了,不能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戴绿帽。”】 “呵呵!”回应她的,是徐炎清一声冷笑。他直接扯来衣服,面无表情自顾自穿着,丢下一脸懵圈,被撩得面红耳赤的萧青棠。 清冷的风刮在身上,她抖了一抖,情潮如水退走,抢过他的一件风衣,往自己身上一盖,也不敢去看他,窘迫说着:“你放心,我马上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让你走了么?”徐炎清冷冷道,俯视着她,“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放了你。现在,我先去夜店找6个小姐,回来再陪你玩。” 115.被甩的总裁 【“这货真不肯吃亏!”萧青棠咕哝, “我有过六个男人,他就去找六个小姐。”】 【“情理之中。”666撇嘴。】 【萧青棠眼睛一弯, 眉飞色舞说着:“不过, 他应该是在赌气, 不会真去的, 我好好哄哄他就没事了……比心!”】 “现在才白天啊。”萧青棠低下头,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她理亏在前, 因此,说的话有点卑微, 殷切恳求他, “能不能不要去?” 她脸上的表情, 声音里的哀求, 极大的取悦了徐炎清。他的面庞上带着淡笑,语气里充满嘲讽,“不行。”他微微俯身, 捏着她的脸蛋,好像在安抚宠物一样, “我的话, 你只需要绝对服从, 安静乖巧多做少说,这一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 他威胁般的扫了她几眼, 就转身打算去冲洗,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那是一首轻音乐,好像天堂里的圣音,能让人放松、安宁。 徐炎清接了电话,对面传来秘书的问好声,又向他汇报了一些重要的工作,前些日申请的一个重要工程,政府相关单位已经批下,可以动工了。 “五分钟后,开视频会议。”徐炎清吩咐下去,挂断了电话,也不再理会萧青棠,朝别墅里走去,拿了衣服就去清洗。 萧青棠裹紧他的风衣,赤着脚跟着他。风衣很大,她里面又什么都没穿,身上的水珠浸湿衣服,让它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散发着无形的娇媚。 “有吃的吗?”她有点饿,又在牢里馋了一个月,肚子早在抗议。 一顿大餐下去,萧青棠舒服得直眯眼,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但想到徐炎清忙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吃午饭,就端了一杯牛奶、几叠点心上楼。 视频会议已经到了尾声,在看到她进门后,徐炎清的目光顿了顿,她仍旧穿着他的风衣,宽大的衣服,衬得身体纤细妙曼,袖子有点长,她有些笨拙地端着食物,显得可爱又有勾人韵味。他的眼神停在她身上,话却是对着员工说的:“今天就到这里。” 他顺手合上笔记本,闲适地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招数过时了。穿成这个模样,想引诱我?也算有进步,至少知道该讨好主人了。” 在铭瑞集团高层会议厅,听到屏幕里传来的声音,一群高职都怔了怔,个个脸色古怪,貌似总裁忘了关掉视频。他们互相看了看,怀着不可描述的心思,有整理文件的,有假装喝水的,全都留在了会议厅,没有急着出去。 人都是相通的,哪怕做了大集团的高管,是当今社会的精英,也免不了一颗八卦心。 十年来,总裁的私生活,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如今居然有了暧昧的气味。 在一颗颗期待又紧张的心的期盼下,漆黑的屏幕上,终于传来一个委屈的女声:“我没有衣服穿,只能穿你的。是你把我的衣服脱光了,我没有勾引你的心思。” 一群高管目瞪口呆。他们印象里的冷酷不近女色的总裁,原来也有豪放的一面? 奇闻啊!如果报道出去,一定能飚上热搜,独霸各大头条! “我给你拿了午餐。”萧青棠走上前,刚放下牛奶和点心,就被徐炎清拉入怀里。 女子嫩滑的肌肤贴着他,软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徐炎清微微低头,脸埋在她的颈间,她的好闻的体香涌入鼻尖,他僵了僵身体,忽然又涌出了一股冲动。 因这股冲动而恼怒,他伸手推开了她,冷淡道:“穿好衣服再和我说话。” “那你为什么脱我的衣服,把我扔下游泳池?”萧青棠抱怨了句,望着他锐利的目光,心里委屈得不得了,被他欺负恐吓,又被他冷漠斥责,多少有些怨言,此时一股脑儿宣泄出,“我受够了,就算我当初欠你的,昨夜我去了半条命,也当还你了,各不相欠!” “以后再也不见。”她一转身就走,只听身后传来他冷然的话:“回来!” 萧青棠的脚步一顿,犹豫在心里绕了几圈又散去,挺直了背脊充耳不闻,继续出门。她真的受够了,不想再留下与他互相折磨,毁了她对他的美好记忆。 但一只手抓来,捏住了她的手腕一拉,她踉跄几步倒在他怀里,挣扎着但挣脱不开。 “徐炎清,你放开我!”萧青棠气鼓鼓,但架不住男人的气力,在一阵天旋地转下,被他打横抱起往床上一扔,他整个人压了上去,动作强势冷厉,稳稳制住了她。 她很是不甘,捏着小拳头打去,但被他半路截住,抓住她双手按在床上。他又高又大,身体全部的重量都由她承受,让她胸闷有些喘不过气,哪怕四肢全被制住,她嘴上仍旧不服输,斥他道:“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非法的,别仗着权势就不拿法律当回事!” 徐炎清冷下了脸,微微坐起些身,一只手按着她,一只手伸入风衣内。她什么都没穿,给了他很大的便利,几乎毫无阻碍的,就到达了目的地。 萧青棠脸色潮红,心里后悔不迭,居然忘了这一茬,早知该全副武装的。 她微弱的抗争,但很快,身子在轻轻颤抖。她红着脸望去,但一触到他的目光,看着他眼里倒映着的自己,又有些狼狈的转过头,紧紧咬着唇。 蔓延开来的甜腻味道,让周围的气温飞速上升。 “别……”终于,萧青棠泪汪汪,葱白的手指掐着他的手背,如同身在云端一样的眩晕,情潮排山倒海,像是触电般酥麻的欢愉,“炎清……” “想要吗?”他问她,语气带着诱哄,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音调慵懒低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上,那模样性感得一塌糊涂,“求我。” 在这一刻,萧青棠表现得很有骨气,在又羞又憋屈下,气愤着问他:“怎么,你不介意我有过六个男人吗?外界流传,你还是一个32岁的老处男,稀有物种呢,看来传闻也不尽然,凭徐先生这老道的调情手段,谁会信你没还有过女人?” 徐炎清目光冰寒,那眼神好似要吃了她一样。就在她紧张戒备时,他忽然又笑了,拿脸蹭了蹭她的脸,动作温柔如情人间的耳语,语气却含着满满恶意:“既然萧小姐身经百战,碰过的男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为什么现在又一副坚贞烈女的的姿态?” 萧青棠抖了抖,如同被毒蛇盯住似的,全身冒着寒意。她的气焰弱了几分,又因他的动作加快,愉悦如同浪潮汹涌而来,席卷了每一根神经,巨大的羞耻感充斥在心间,让她色厉内荏,“也是,徐先生长相颇佳,反正我也不吃亏,你要上就上!” 被她激着,徐炎清久久没有动,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纠结徘徊。 不碰她,他咽不下这口气,但碰了她,他心里又不甘心。 虽然承认很羞耻,但他无可否认,他的确还是一只童子鸡。 相比已经有几个男人的她,他简直亏大了!!! “那么,”徐炎清压着怒,目光沉沉,音调低沉微哑,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羽毛抚过人的心灵,让人心痒痒的,轻吻着她的唇瓣,性感而魅惑,简单的四个字,足以让人气血沸腾,“求我……上你!” 萧青棠脸爆红一片,瞪着圆溜莹润的眼,本能想拒绝,但目光忽一颤,浑身一个哆嗦,就撇开了眼不去看他,只偶尔哼哼唧唧着。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着,回荡在房间里,徐炎清没去理会。 “大约是公司有急事。”萧青棠咬着牙提醒,声调有点破碎,“你接接看……” 闻言,徐炎清松开钳制她的手,取出手机点了接听键,而另一只手动作不停。 萧青棠不敢出声,手紧攥着床单,却发现他猛然停下,表情变了几变,似有点懊恼。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皱眉不悦,不由得幸灾乐祸。 “高兴什么?”徐炎清冷冷瞥去,心思转了转,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看得她心下不安。他对着手机那头吩咐:“通知人事,我会安排一个人进公司,下午带她过去入职。” 他挂断了电话。萧青棠犹豫问道:“你说的人,不会是我吧?” “已经听到了声音,总要让他们见见你的人。”徐炎清似笑非笑。他似乎失去了兴致,起身而去对她毫不留恋,利落的穿上西装,整理得一丝不苟。他向她看去,嘲讽道:“怎么,还不起来,舍不得我么?如果想要,就求我。” 116.被甩的总裁 防盗章~码字不易请谅解么么啾~  他的棠棠啊! 秦炎陵躺了下去, 将手枕在她颈下, 紧紧地搂住她,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一夜的欢愉, 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虽有疲惫, 但此时毫无睡意。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情意值100!】 【“看吧, 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 便减了30, 而且,他开了一回荤,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你也别太高兴, 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 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 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 秦炎陵想通了, 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 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微风徐徐,草丛绿浪翻涌,女孩洁白的裙上红梅朵朵,苍白着一张脸,睫毛微微颤着,唇瓣鲜红欲滴。 她已没了生机,余温正在散去。 “启程回宫。”秦炎陵吩咐道,字字句句轻柔,分明是温软含情,却让人遍体生寒,“速命药圣制出药水,朕要保她尸身鲜活,朕活过久,便要她陪多久,他日朕驾崩,便让她陪葬。” 无论生与死,她都别想再摆脱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我们别去惹他了,这货不好惹。”】 117.被甩的总裁 防盗章~码字不易请谅解么么啾~  【“这是对我能力的肯定, 不枉我绞尽脑汁, 虐身虐心他们,激励出一位位大佬。”萧青棠感慨。】 【666咬指头:“你可真是渣得理直气壮。”】 “查一下,棠棠从何处来的。”秦炎陵拔去女孩胸口的箭, 目光恢复冷静, 语气略显冷峻, “朕密行外出狩猎,朝臣无一知晓, 且围场层层关卡,她二人如何知晓的,又如何偷入的?” 杜峰大惊, 急急跪道:“臣失职, 立即去查!”御前这一群侍卫,全都学过追踪术,能根据人留下的脚印,查到那人的行踪。 秦炎陵轻转目光,又落在女孩身上,眼里的情愫仿若化作了实质, 悲哀、仿徨、不安、恐慌。他脸上的血色, 一点点褪去,便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 在尽全力挣扎着, 压抑而无助, 声音轻柔似耳语, 携带着丝丝期盼与恳求:“棠棠,别再骗我了。” 倘若他真的误会了她,那么她昔日所怀的,便会是他的孩子。如今,那孩子也才十二岁,她作为母亲,怎么舍得赴死,让孩子孤苦伶仃? 甚至,她那个属下“陆哥哥”,也甘愿赴死,不留下照顾少主人。 他命侍卫查询她的足迹,便是为了找到她居住地,以证明一些事。实则,几乎不用查,他便能猜测到,她八成又是骗他的,但她骗他目的何在? 旁侧,杜峰鼻尖一酸。十几年来,主子何曾害怕过,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头一次,会露出如此神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陛下,臣无能!”侍卫诚惶诚恐,“这位姑娘的足印,来去皆无,而她的属下,也只有少许足迹。”侍卫比划一番,“怕是两人有意抹去了足迹,臣查不到两人来的路线。” 杜峰狐疑道:“她二人来见陛下,为何抹去自己的足迹,且偷入围场,本该小心翼翼,还回身抹去足迹,未免太费事,也容易被我们察觉。” 侍卫头冒冷汗,头叩地拜道:“臣无能,已探寻周围数十丈,但完全查不到足迹,请陛下恕罪!除非她二人是从天上掉下的,否则便只有抹去足迹这一种可能。” “天上掉落的?”秦炎陵喃喃重复,凝望着碧蓝晴空,复又低头,看她安静如初,心口蓦然一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目光闪了闪,斥道:“无稽之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6啊,秦炎陵在想什么?怨气值咋又升了?”萧青棠纳闷道,那怨气值升升降降,和过山车似的,若不是她心脏强大,抗压能力高,早就抽搐发癫了。】 【666直摇脑袋:“你不晓得,我也不晓得。你知道的,以前你做任务时,我都是在你旁边喊‘666’的。”】 【“再次想念我万能的小金库,这个时候,用读心卡一刷,什么都显形了。”萧青棠扼腕长叹,“心痛到无法呼吸!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守着一个巨型宝库,然而打不开门,只能干看着!”】 【“慢慢就能习惯了。”666安慰道。】 【萧青棠斜睨,心头火一起,暴脾气憋不住,“逼急了我,现在就诈尸强上了秦炎陵,酱酱酿酿他一百遍啊一百遍,他什么怨气也能消了。这男人就是禁欲太久,才会积累一大波怨气!”】 【666咬指头:好想赞同宿主哦,但好羞耻,委屈!】 【然而抱怨归抱怨,萧青棠摸着下巴,细细捋了一遍恩怨纠葛,顿时笑染双颊:“懂了,问题出在孩子身上。既然知道原因,那便好办了,找个背锅侠就能一劳永逸。”】 “不必寻足迹了,我们回宫。”秦炎陵平静道,亲自抱着女孩,坐上马车。她的身子仍有余温,乖巧的、软软的,偎依在他怀里,小鸟依人一般。他取出一条手绢,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 轻柔、温情,像是对待最珍稀的宝贝。 “水、丝巾。”他吩咐道。门帘被掀开,有人端水盆入内,拱手拜了拜便退出去。他扔下手绢,轻轻地解下女孩的腰带,直接剥光了她的衣裳,用丝巾擦去她身上的血迹。 一点一点的,极为耐心细致。 须臾,秦炎陵怔怔道:“棠棠……”低低一喃,声音温柔含情。他用力的,把她搂在怀里,闭上眼伏在她肩上,久久不语。 【“吓坏我了,看他解了我的衣裳,还以为他会趁热来一发,幸好,我的炎哥哥没有这个嗜好。好开心!”萧青棠眉眼弯弯,双手捧着脸颊,眼睛冒着小星星,一副娇羞小女儿状态。】 【666抖了抖,小心肝抽搐,“亏你想得出。”】 【“你不懂。”萧青棠摇着手指,颇具经验道,“爱情会让人盲目盲心,能令人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666小声叨咕,“这不叫爱情,这叫变/态。”】 到了皇宫,马车直入圣上寝宫,白发药圣已候旨待命,禀道:“陛下,臣已备好药水,把姑娘放入水晶棺,便可永葆不腐。” 秦炎陵淡淡“嗯”了声,转身摆驾去太后寝宫。 他该问的,要问,他该知道的,也要知道,至少要明白,棠棠到底骗了他多少。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好戏要开始了,我也该找个理由复活啦!”】 陆炎峰的小舅子? “你回去罢。”萧青棠语气冷然,起身一甩袖时,宽大的袖摆扫向桌上,酒杯摇晃几下,自桌上滚落,摔了个粉碎。 江少卿狐疑道:“美人儿,你怎么了?”他涎着脸笑道,“我姐姐温柔贤惠,不会反对我纳妾,你尽可放心。”他色眯眯着眼,猛地扑上去。 萧青棠身形轻转,灵巧地躲过去,柔软若游龙一般,身上漫出清香。她眉目冷峻,便似不染凡尘的仙女,“出去!”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118.被甩的总裁 防盗章~码字不易请谅解么么啾~  “回陛下, 臣在!”两名女医微显慌乱,匆匆而来。因萧青棠有孕, 为防万一, 才带上了女医, 不料派上大用处。 以杜峰为主, 上百侍卫飞快搜寻,总算在一棵树上, 找到了那名刺客。 刺客倒也干脆,在被抓住后,不曾惊慌求饶,只猖狂笑道:“虽没能杀了你, 但杀了你的心上人,也够本了,不枉赔上一条命……哈哈!”他仰天狂笑,直到嘴角流血, 服毒自尽而亡。 “别怕……”萧青棠眉眼浅弯, 伸出一只手, “我不会有事的, 别担心。” 秦炎陵重重颔首,握住她的手,紧紧揽着她,承着她全身的重量, 勉强保持冷静, 吩咐道:“收拾小屋, 备热水、医药,准备拔箭!”他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用太担心,纵然她重伤而亡,有巫医在,亦能救活她,但仍惊慌失措。 忽的,女医焦急道:“陛下,箭上有毒,臣需先施针,控制毒素!”她有点为难,望了眼周围的侍卫,欲言又止。 秦炎陵又往怀里一摸,给萧青棠喂了一颗解毒丸,打横抱起她,快步直奔小屋床上,对侍卫们下令道:“全都出去!”他顾不上太多,只轻轻说一句“别怕,有我在”,便撕开她的衣裳。 萧青棠紧抿着唇,睫毛在颤,显然是有点紧张,小手上移,圈住他一根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的全是对他的信任,忍着剧痛勉强道:“我不怕,你别担心。我答应过你,会留在你身边,等着宝宝出世的……” 霎时,秦炎陵心里酸痛,眼眶有点红,目光轻颤着。他的棠棠,奋不顾身为他挡了箭,苍白着面容,分明是害怕的,却虚弱地浅笑着,竟还在安慰他。 “我记得,”他轻轻道,声音有几分哽咽,“你不能再骗我!”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4,情意值100!】 施针、解毒、拔箭、敷药……一整套下去,已有半个时辰,萧青棠昏厥过去,脸上少了几分血色,便是唇瓣也略白,卧扑在床上,气息平缓而微弱。 秦炎陵守在床前,治疗中几番险情,一度令他惊心动魄,出了一身冷汗,见她已安然度过,方才放缓了心。 “陛下,此毒为穿肠散,不但奇痛无比,且奇毒无比。”女医小声禀道,“幸好,有药圣的增气丸与解毒丸,娘娘方能撑过这一劫。” 秦炎陵没有回应,只握紧萧青棠的手,微微低下头,抵在她的前额上。回想刚才一幕,却如经过了一场噩梦,所幸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 “下次不许了,有危险,该我来扛。”他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有几分愉悦,也有几分埋怨,“你还怀着孕呢,应当更为注意,若是有个万一……” 他的话一顿,容色晦暗莫名。 刺客躲在树上,朝下射出一箭,棠棠为他挡了箭,箭插在她右肩上,而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脖颈处,换言之,刺客的那一箭,对准的是他腰上一寸,倘若刺客有心杀他,为何不命中他致命部位?比如头、颈、心脏? 难道,是因箭上淬了毒,因而不刺中致命地,便为了让他多活片刻,以让他痛苦?但世人皆知,药圣听命于他。是刺客太有信心,以为穿肠散无解么? 秦炎陵下意识握拳,心颤了颤。实则,此事还有一种解释,便是她又一次在演戏。 她主导了这场刺杀,为他挡箭,与他差点生离死别,让他担忧惊惶,便是为消除他的恨意。她依然在骗他,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不顾腹中宝宝,仅仅为了达到目的! 怎么忍心?怎么能狠得下心?她中箭受伤,流了太多血,几度濒临死境,不怕胎像不稳么?况且她有孕在身,却中了穿肠散,不怕会对宝宝不利?那不只是他的孩儿,亦是她的骨肉,难道说,因她不爱他,连带着,也不在乎与他的宝宝? 若是如此……未免太狠!他哪里对不起她,要换回她这样的对待?从来都是,她负他,从来都是,她伤他,她到底有没有心?! 秦炎陵心冷如冰,眼里一片腥风血雨,气息略显暴戾紊乱,似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刹那间,棠棠昨日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答应过她,会尽量相信她,在没有掌握证据前,怎能凭一番猜测,便认定她如此绝情呢? “棠棠……”秦炎陵低语,抚了抚她的脸颊,目光深沉幽暗,像是被钳制着的困兽,在不甘地挣扎着,希冀着,直到弄得遍体鳞伤,痛入骨髓,“但愿……”他低下头,在她唇角浅印一吻。 但愿她没骗他。 但愿他的猜测错了。 但愿他的信任不是笑话。 但愿宝宝来到世上后,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直到傍晚时分,萧青棠才醒来,一眼便看到,秦炎陵守在她的床边,怔怔望着她。 秦炎陵立即回神,惊喜又关切道:“疼么?饿么?”他微偏身,取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后吹气,待温度适宜,才喂到她的唇边,“很稀的粥,加了蜜糖,我知道你喜欢。” “炎哥哥最好了。”萧青棠眨巴着眼,登时笑靥如花,小口小口舔着。 秦炎陵闪了下神,似有点恍惚,又复温和柔软,问道:“棠棠,你会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永不相负么?” “嗯!”萧青棠应道,思索了下,“只要你不纳妃,对我温柔,不喜怒无常。” 秦炎陵目光灼灼,微微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一言为定!”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1,情意值100!】 “回陛下,臣在!”两名女医微显慌乱,匆匆而来。因萧青棠有孕,为防万一,才带上了女医,不料派上大用处。 以杜峰为主,上百侍卫飞快搜寻,总算在一棵树上,找到了那名刺客。 刺客倒也干脆,在被抓住后,不曾惊慌求饶,只猖狂笑道:“虽没能杀了你,但杀了你的心上人,也够本了,不枉赔上一条命……哈哈!”他仰天狂笑,直到嘴角流血,服毒自尽而亡。 119.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不就是在名义上, 给他戴了一顶绿帽么? 万里江山在手,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萧青棠敛去杂思, 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 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 语气尤为复杂,那目光里, 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 惶惶低下头,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唇紧紧抿着,手紧攥着马绳,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 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 她的容貌依旧妖媚, 眼神如初真挚, 那望向他的目光里, 似有万般情绪倾泄, 那么深情, 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但情意值的上升,让她心里松了松,估摸着,是她的一声“炎哥哥”,唤醒了他埋在心里的爱意,便似火山爆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今他正是爱恨交织时,且看她如何扭转,让他心里充满爱,充满阳光。 一念至此,萧青棠心里成就感满满,昔日牺牲自己做大反派,激励一个又一个人成为大佬,如今又奉献自己,帮助他们化解仇恨,早日过上和谐美满的生活!】 “炎哥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萧青棠勉强笑着,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极为复杂,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双眼盈盈含泪,那般痴痴地望去,忽又自嘲一笑,“你怕是,不想见我了,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已心满意足,只盼你好,我便好!” 她失魂落魄的,正想转身而去,但眼角余光里,却见秦炎陵似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去,只见他轻抬着手,立即有一人骑马上前,恭敬地递上金色的弓箭。 秦炎陵面无表情,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她。 “炎哥哥,你……”她怔怔道,面色煞白如雪,似难以置信,情绪近乎失控,压抑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愿我一死,能化你心里恨意。”她闭上了眼,容色十分痛苦,泪珠缀在睫毛上,柔软的身姿在清风中,尽显单薄纤细。 秦炎陵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脸。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曾疯狂寻找她,日日夜夜受煎熬,有如万毒噬心之痛,原本已绝望了,已放弃了,但时隔十三年,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炎哥哥? 她摆出这种姿态,毫无愧疚之心,是恬不知耻,还是想告诉他,她当年有苦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3,情意值95!】 呼!破空声传来,那一支利箭,以无法回头的决绝姿态,凶狠地射了出去。 萧青棠胸口一痛,呆呆地睁眼看去。铁箭插在心上,无一丝偏差,足可以看出,射箭的人有多么恨! 鲜红的血漫开,染红了洁白的裙,像是盛开了一朵最鲜艳的牡丹!滴答滴答,鲜血汩汩而流,滴落在草丛间。 她嘴角蠕动,向他望去时,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仰天缓缓栽倒,那最后一眼,含痴带情,那么恋恋不舍,将他印在了心底。 【萧青棠回到系统空间,和666对坐着,二脸懵圈。 【“我以为他不会射箭的。”她捂着胸口,做出痛苦表情,“早知道这样,我该撒着欢儿先逃的!这男人也太狠了点,把我囚起来,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来一段虐恋情深,以及幡然悔悟,那不是更好么?”】 【 666感慨道:“他的狠,全是你逼出来的。人家下手狠,正说明爱得深。”】 【“6啊。”萧青棠幽幽喊道。】 【666戒备道:“干嘛?”】 【萧青棠双眼冒小星星:“你去和主系统商量商量,秦炎陵统一了天下,正是意气风发时,我们何必去打扰他平静的日子呢?把他给折腾一阵,又抽身而退,这不是缺德么?”】 【“强制任务,没得解!”666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萧青棠咬牙切齿:“那能选个简单的吗?这才第一个世界,好歹来一个普通副本,结果上个炼狱副本!】 秦炎陵下马,一步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像背负着万顷大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沉如在滴墨的目光,直直扫向了草丛间,落在那抹血白身影上。 她面色苍白,残留着痛苦、不舍、柔情,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生机已绝。那当胸一箭,残忍决绝没有留情。 ——炎哥哥,你害什么羞呀?我喜欢你,你呢? ——你若不喜欢我,我便把你按在墙上,吻到你喜欢为止!你若喜欢我,我便会把你按到床上……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好不好?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 ——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她死了,便再也无法骗他,也无法离开他了。 秦炎陵单膝跪下,左手撑在她右侧,缓缓倾下身体,在她尚有余温且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一吻。 那么温情,那么缱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73,情意值100!】 …… 精致典雅的屋内,金色纱幔飞扬着,隐约映照出其内的影。 洁白凌乱的大床微颤着,少年紧抿着唇,在俊秀如玉的面庞上,有着几分屈辱与羞愧,一双眼如刀似剑,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双手紧攥着被子,其上青筋毕露。 在他的身上,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不满道:“干巴巴躺着,一点趣都没有,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120.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666奇怪, “他是不是男人, 你十三年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萧青棠幽幽唤道,“6啊!”】 【666悚然一惊, 哆嗦着问:“干,干嘛?”】 【“待会你配合我, 上几个大招,攻破他的心里防线。”萧青棠磨牙,闭上眼睛, 用特殊手段自我催眠,“萧青棠深爱秦炎陵……昔日所作所为皆有苦衷……”】 【她的演技倒没问题,代入了十三年前狡黠纯真的人设,唯独缺少一颗真心,骗骗普通人还行, 但对上雄才大略的秦炎陵, 便有点幼稚。】 【秦炎陵会情动,会为她所诱, 绝非她有多妩媚,而是他深爱她,深爱到情不自禁, 但他终归是一代帝王,自控力已登峰造极,虽动情, 但不动意。】 【那么, 她只能给他一颗被催眠过的真心。】 【不比之前的单单演戏, 这一回,加上了她的真心真情。】 秦炎陵捧着萧青棠的脸,细细打量了会,便用丝巾沾了水,轻轻为她擦去字。今日朝晨,她便在诱惑他,又是触碰,又是沐浴,举止间媚态撩人。 他一直不知,她回来目的何在,但如今忽有个猜测。据搜奇志上记载,妖精需食人的精气,以达到修炼的目的。帝王身具龙气,对妖精而言,自然是大补之物,她缠着他,也许为了他身上的龙气。 行鱼水之欢,自然是最易吸食龙气的办法。 “见你深夜寂寞,独自一人批阅奏折,我才跑来抚慰你的,谁知你不解风情。”萧青棠揽住他的颈,不满嘀嘀咕咕,“温香软玉在怀,却犹似未见。” 她的炎哥哥,曾经多么纯真啊,一撩便会害羞脸红,可爱又粘人,哪里像如今的大狼狗,喜怒不形于色,对美色的抵抗力便似“不举”一般。 秦炎陵抱着她,右手紧紧捏着御笔,其上骨节森白,面无表情地问道:“抚慰我?”他微垂眼帘,见她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面色渐渐沉下。 看来,他所猜无误,她觊觎着他的龙气,否则,怎心心念念着勾引他呢。搜奇志上记载,被妖精吸食后,人便会苍老不堪,乃至丧命。她不止要他的龙气,也要他的命。 无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她对他,依旧那么绝情,毫无一丝爱意。如此的虚情假意,他仍要陪着她演下去么? 为什么,他还不肯死心,心存一丝奢望? 盼她真有苦衷? 盼她一直爱他? 咯嚓!御笔断成两截,秦炎陵面色冰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0,情意值100!】 他也曾想过,能容忍她欺骗他,只要她能骗他一生一世便可,但如今才知,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对她的纵容。 他没有那么大的气量,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他给了她十分的爱,便要她还他十分,但凡少了一分,他宁愿全都不要,更何况,她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连一分的爱都没有呢! 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一念生,便让他脸色发白,仿佛全身血液被冻结,痛彻心扉。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90,情意值100!】 “回寝宫去。”秦炎陵冷冷道,容色如霜,直接推开了萧青棠,拂了拂衣摆上的皱褶,声音冷如寒冰,压抑不住的怨愤,“在我还能忍耐你以前,在我还能控制自己以前,你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 萧青棠懵了懵,心蓦然一痛,小心翼翼上前,拉着他一角衣袖,委委屈屈道:“怎么了?”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忽惹得他冷眼相对。 然而,回应她的,是秦炎陵冷酷暴虐的声音:“立刻给我离开!” 他不想刚救活了她,便又一次杀了她! “炎哥哥,”萧青棠有点怕,软软问道,“夫君?” 然而,便是她这五个字,让秦炎陵心绪沸腾,一片酸涩悲伤,回望昔日,再顾今夕,痛意弥漫四肢百骸,怒气便油然而生,“住口!”他猛一甩开她的手,面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滚!” 那一句暴喝,凝聚了十三年的怨气,痛、怒、恨交杂!这一刻的他,是嗜血、阴霾的,有着让人彻骨寒的冰冷,近乎残暴的怨恨! 这一个字,一个眼神,便如一把把利剑,直直刺入萧青棠的心里。她踉跄着后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面色苍白如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微颤着,惶惶向他解释道:“当年……” 她懂了,秦炎陵仍在恨她,纵然亲自射杀了她,纵然她死了几日,也抵不了当年的过错。她小心翼翼的,避过十三年前的事,妄图和他重新开始……是她错了啊,积累了十三年的恨,怎么能在几日间便散去? 烛光摇曳,洒在秦炎陵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她忽觉全身寒冷,身子止不住发颤,便像在十三年前,掉落万丈悬崖下的冰潭时,那种万念俱灰般的绝望,此刻一齐涌上心间! 可她刚说出两个字,便被暴怒的秦炎陵打断。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发颤,心痛难抑,怒火冲天,冷冷问她:“怎么,你又想骗我?你以为这还是十三年前,我蠢得让你又一次玩弄?” 萧青棠泪水簌簌而落,锥心蚀骨般,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当年骗你,是为了……”但一对上他冰冷怨恨的眼,她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喉咙里似有大石堵着,痛得全身瘫软,犹似四肢百骸碎裂了般。 “滚,立刻离开这里!”秦炎陵复又斥道,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尖锐锋利,齐齐向萧青棠斩去。他猛的闭上眼,她演得太真,竟然让他心疼不忍,开始动摇,想抱她入怀安慰她。 不!不是的!演得再真,也成不了真,她依然在骗他,他绝不能上当! 萧青棠摇摇欲坠,脸上已无血色,痛意铺天盖地涌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不信她,纵然她开口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必又以为她在骗他。也对,她曾经欺骗了他,让他绝望悲痛,如今又凭什么让他信任? 萧青棠嘴唇蠕动,目光暗淡毫无神采,拖着痛得僵麻的躯体,颤着抬眼,望了望他冰冷的侧颜,心里似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割着。 她呆呆转身,在将要开门时,听到了他的声音:“站住!”蓦然,她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背影绷直,期盼又慌乱地等待着。 但秦炎陵只冷冷提醒:“你要这样出去吗?” 霎时,萧青棠泪如泉涌,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斗篷,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匆匆开门跑出去。 【666担忧问道:“你没事吧?”自绑定宿主以来,它第一回看到,萧青棠哭得死去活来。】 【萧青棠解开催眠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长长吐出一口气,“第一回用催眠术,效果不错。”她眨巴着眼,笑脸盈盈道,“又要催眠自己啦。”】 【“那你刚刚为何解开催眠术?”666狐疑。】 【萧青棠捂住胸口,“心痛得难以呼吸,可把我虐坏了,先解开催眠术缓缓,再去赶下一场戏。”】 【666咬指头:“……渣!”】 她忽然觉得,秦炎陵在堵她的后路。一念至此,她张了张口,但听苏茗正色道:“敢问陛下,若是萧姑娘同意离开,您会舍不得她么?” 旁侧,西苍公主苏芷兰焦急,轻轻扯了下苏茗的衣袖,便盈盈一拜:“陛下,臣女兄长舟马劳顿,怕是疲倦失常,才会冒犯圣上,望陛下海涵!” “朕没有问话,何时轮到你们插嘴?”秦炎陵淡淡道,幽深的目光一扫,整个大殿瞬间噤若寒蝉,气氛似是降到了冰点,无人再敢造次。 苏芷兰俏脸一白,身子微微颤栗,强自稳定心神,偷偷向他望去时,大眼里噙有一抹幽怨。自从父王开口,把她敬献给秦炎陵时,她心里便是欢喜的。 闺阁少女,几个不怀春?对于东皇国圣上,她早已心生向往,想嫁给世间最强大,最优秀的男人,但千里迢迢而来,他却冷淡她,一连十日都不召见。 她曾是一国公主,受万千宠爱,自然会有落差感。 秦炎陵那目光,在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萧青棠的身上。显然,他极具耐心,静静地望着她,容色似笑非笑,颇为高深莫测,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萧青棠想了又想,权衡再三,仿佛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正视他缓缓而坚定道:“民女想独自一人离宫,不与西苍王子结伴上路,万望陛下应允!” “真心话?”秦炎陵淡淡问道,语气意味不明,但见她颔首,便微翘唇角,毫不犹豫地回应,“准奏,允你出宫……”他忽压低声音,附在她耳侧,温软如情人间的耳语,“此生你我不复见。” 121.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在他的身上, 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 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 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 不满道:“干巴巴躺着, 一点趣都没有, 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陆炎峰撇开眼,像是她污了他的眼一般,冷冷道:“不会!” “哼!”少女挑了挑眉,目光亮如星辰, 明艳动人,巧笑倩兮,“你乖乖的,把本公主伺候舒服了, 否则……”她眼波流转, 对着他吹了口气,“本公主便让你的小情人入屋, 伺候我们起居, 让她眼睁睁看着, 你与本公主同房……” 蓦然, 陆炎峰狠狠瞪来,红着一双眼,那怨恨凶狠的目光,像是一块烙铁,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他咬牙切齿,字字在泣血:“不要牵扯江小姐,我听你的便是!” 转眼到天明。少女没了气力,化作一汪春水,懒懒地躺着。 陆炎峰冰冷着脸,毫无怜惜的,直接着衣下床。 后面,少女闭着眼,慵懒沙哑的声传出:“过来,伺候本公主沐浴。” “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陆炎峰愤恨道,一夜的委屈怨气,在此刻全面爆发,让他红了眼眶,阴冷嗜血的目光投射向床上,“若不是你拿我全家威胁,拿江小姐要挟我,我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然而,少女只轻笑,依旧慵懒不在意,犹似在嘲讽:“本公主最喜欢的,便是你明明恨得发狂,偏偏身体不听使唤,让本公主一撩拨,便动了欲。你那屈辱羞愧而又无力自控的模样,实在是让本公主欲罢不能,只想狠狠蹂·躏你。“ 陆炎峰涨红了脸,全身都愤怒得颤抖,一字一顿,犹如恶魔的诅咒:“萧青棠,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一定会,一定会……” “呵呵。”少女娇笑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都懒得鄙夷他,“本公主乃一国公主,除非我萧家王朝覆灭,你做了皇帝,否则,就凭你?” 在陆炎峰的脸上,有着噬魂蚀骨般的恨意,那目光凶狠得,比火焰烧得更旺盛剧烈,像是永不磨灭的诅咒,生生世世纠缠,此恨至死方休! …… 记忆到此为止。 萧青棠心里一个咯噔,终于全部想起来,面庞不禁抽搐着。 这陆炎峰正直善良,曾是没落的贵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白月光,青梅竹马、志趣相合,但不幸,他是她的任务目标。因而,在他央求父母去江府提亲前,她用他全家及江家一门要挟,迫他入了她的公主府,做了她的男宠。 数月的男宠生涯,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若不想被欺辱,便做人上人,掌控权势,对他人有生杀予夺之能。 他开始暗里布局,争权夺利,参与皇权之争,与人密谋推翻萧氏王朝。 而在他掌权,有力自保时,萧青棠及时抽身下落不明,让他满腔怨气恨意无处散,堆积在心里,性子便日益阴冷,单单一个眼神,便让人心胆欲裂。 【萧青棠长叹一声,唏嘘不已:“当年,我也是为激励他做大佬啊,你看,他如今身为首辅,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多么风光啊!”】 【“他被你羞辱的怨气,七年都没散呢。”666鼓着小脸,“谁让你当初做尽坏事,偏偏一溜烟跑了。”】 【萧青棠扶额,心抽疼抽疼,幽怨道:“好吧,我让他尽情羞辱回来。”】 【666狐疑道:“真的?你别像上个世界一样,分明是去还债的,结果把人家狠狠折腾,怨气没下降,反倒涨了。”】 【萧青棠目光颤了颤,默了一阵,撇撇嘴道:“这个不同,陆炎峰恨我,只想报复我,我越凄惨,他便会越开心。”她蹙眉,“奇了,怎么在任务目标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炎’字?”】 【秦炎陵是,如今的陆炎峰也是。】 【666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第二个世界的任务,难度低了些,你好好做任务,不要再疯狂作死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必然温温顺顺的,让他报复个够,狠狠发泄出怨气。”】 【见她认真保证,不知为何,666心里一抖。】 “陛下,散朝罢。”陆炎峰面无表情,目光阴冷,斜斜一扫时,便让龙椅上的小皇帝颤了颤,忙脆生生道:“退朝!” 于此同时,在京城一家烟雨楼,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大木箱,跟在一个牙婆后面,从后门悄悄进去。 “如何?这姑娘生得俊俏罢?”牙婆涎着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晕倒在路边,身上衣着寒酸,应当是个百姓。” 在大木箱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绝美艳丽,标准的瓜子脸,琼鼻挺秀,红唇鲜妍,五官精致无瑕,肌体莹白如玉,青丝如云,美得纯美而又娇媚,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尤物。 双方用一万两成交。 萧青棠悠悠醒来,显入眼前的,便是陌生的屋。一个艳丽美妇正在品茶,在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粗犷的大汉。 【“青楼?”666脸色怪异。】 【萧青棠笑嘻嘻,“陆炎峰既恨我,那让他消气便可,若他见我流落风尘,日子过得落魄凄惨,心情必会大大的愉悦,再让他狠狠折磨几番……这波怨气,自然便会散了。”】 【“6啊,你记得屏蔽我的痛觉。”】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在距离井口十丈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颜色呈金黄色,像是盈满了金沙,绚丽耀人眼目。地面凹凸不平,在井口望去,那些地势颇为不凡。 金色的沙土上,九条小山岭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龙,威严神圣,头的一端全对准了中心。 九龙向一,穷天地之奥妙,聚万物之精华!在皇宫下,竟凝聚着九条龙脉,可兴国运,昌盛东皇国! 世间早有传言,龙脉象征着一国国运,龙脉越壮,则国运越昌隆,而斩断龙脉,则可断一国国运,令其衰败。 萧青棠欣赏了几眼,又转身离去。 “陛下,”在秦炎陵踏入暗道时,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拜道,详细言述所见,“娘娘路过天机阁、藏宝库、九龙脉,但都只看几眼,毫无兴致。” 秦炎陵颔首。据今夜试探,棠棠骗他的目的,不为权利、财宝、江山。昔日她得到了他,又抛弃他,如今不爱他,却又愿缠在他周围,忍着杀身之仇,忍着他的喜怒无常,意图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他细细思量,回顾二人间的记忆。若衡量棠棠的得失,不论十三年前,还是今朝,从他的身上,她都没有得到什么,唯独只拥有了他的爱与恨。 那么,她一再骗他,目的为何? 二人最终相逢在藏宝阁。 萧青棠迷了路,转悠不出去,便干脆坐在珠宝间,等着人来。 122.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萧青棠:“……”妖娆地骑坐上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 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 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 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 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 目的达成, 便弃他如敝履,如今来寻他,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 却发现他恨她, 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 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 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 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像掌控了一切, 慵懒而戏谑道, “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 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萧青棠咬着唇,抑制住到口的轻吟,狠狠瞪着他,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意图起身,气鼓鼓道:“我说了,我是鬼上身!” “是么?”秦炎陵轻哼,微微上挑的眉眼,蕴含一丝嘲笑意味,目光从上到下,将她细细打量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莫非是小色鬼上身?棠棠的热情,着实让我惊讶,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萧青棠气恼,攥住一双小拳头,击打在他的身上,又羞赧又气急败坏,“就是鬼上身,否则我怎会与你碰触。你完全变了一个人,专横、霸道、冷酷、铁血,没有一点昔日的影子,我讨厌现在的你!” 【“棠姐,棠姐,忍住啊,忍住!”666满头大汗,哆嗦道,“不要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了啊!”】 【“6啊,你蠢么?”萧青棠斜眼一瞅,摸了摸下巴,眉飞色舞,“我和他刚刚羞羞哒,且是主动与他亲昵的,如今我纵然口出恶言,表面嫌弃他,也只是小女儿家的娇蛮,他不会放在心里的。”】 说罢,萧青棠撇开眼睛,似不愿再看他般。 秦炎陵目光微冷,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语气如十二月寒风,冷意刺骨,“不要再惹怒我,也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萧青棠脸微白,复又恼怒,挣扎着起身,但每回都让他按回去,一番折腾后,仍没能逃脱魔掌,倒让自己脸红气喘,身子娇软成一汪春水,妩媚勾人心魂。 然而,在看到他意味深长的容色,轻笑着一句“原是欲迎还拒”时,她气得心口一呕,便舞动着柔软的小蛮腰,媚态百出,姿势万千,在他受诱疏于防备后,猛地往后一撤,匆匆整理衣裳,抖着小腿,也顾不上看方位,闷头便往前冲。 但她身子太酸软,堪堪跑出几步,又不慎踩到一颗圆润的珍珠,顿时脚上一滑,往金山珠宝堆里栽去。她那样重重摔下去,必然会好生疼一下。 “呀!”萧青棠惊叫,小脸儿一白,心猛然悬起,在千钧一发之际,秦炎陵抱着她一个旋转,二人双双摔入珠宝金银里。 她摔在上面,他垫在她的下面。 萧青棠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心忽幽幽一颤,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正心绪复杂时,整个人被他翻身压下。 他缓缓覆下,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很直接的,去扯开她的腰带。 “硬!”萧青棠蹙眉,泪珠儿涟涟,圆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那委屈巴巴的一眼,直直投入秦炎陵的心里,“好疼!”她肌肤娇嫩,金银珠宝虽好,但躺在上面太硬,咯得她十分难受,尤其是他又压着她。 “那让你在上面。”秦炎陵不做迟疑,抱着她又一个翻身,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如剑锋般的眉柔和下去,脸微微含了点笑意,“棠棠,像刚才那样动,我很喜欢。” 萧青棠瞪圆了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妩媚笑着,娇娇软软地蹭他,“好罢,反正也逃不掉,便遂了你的意。” 她一点点的,解了他的衣裳,扒光了他。 萧青棠咯咯一笑,在他脸上亲了口,柔韧的身子一个旋转,笑嘻嘻道:“炎哥哥,再见。”她提着裙摆,欢快地一溜烟跑了。 “站住!”秦炎陵怒发冲冠,虽有心去抓回她,但因全身光溜溜,总不能衣衫不整,满地宫抓美人,如此也太风流浪荡。 他飞快整理着装,冷着脸看着她逃跑。 萧青棠在地宫乱闯,却误打误撞,从一个小道跑出去。原在地宫下,有数十个出口,每个出口,都对应着皇宫一座宫殿。 她误入的,竟是太后的寝宫。暗门藏在床下地上,倒是极为隐秘。 【“你故意的?”666斜睨。】 【萧青棠得意道:“自然,太后那个老混账,在十三年前,就曾迫害我,又几次追杀我,我怎能让她好过,再者,我要洗白,也得从太后那入手。”】 萧青棠左瞄右瞟,偷偷摸摸的,本想溜出去,奈何门口有宫女守着,刚决意摆出娘娘的身份,正大光明出去时,忽听宫女们拜道:“太后。” 太后……她心里一急,便欲逃入地宫,恰恰撞入秦炎陵怀里,见太后推开门,二人已来不及躲入地宫,忙一把攥住他,往床后躲去。 秦炎陵一袭黑衫,将她搂在怀里,眉峰蹙了蹙。他分明不用躲的,但让她拉入床后,犹似在做贼般。 但在下一刻,他便知她是故意的。因太后在入内后,便同一个俊俏太监抱作一团,亲密难舍难分。 萧青棠惊愕。 太后竟偷情? 秦炎陵:“……”懵懵地躺在下面。 萧青棠:“……”妖娆地骑坐上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目的达成,便弃他如敝履,如今来寻他,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却发现他恨她,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像掌控了一切,慵懒而戏谑道,“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123.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 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 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 怕都是妖精, 巫医了解她,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 气鼓鼓望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 嚷嚷道:“叫什么巫医, 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 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 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 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 全都是阴郁幽怨的, 好似她是妖孽祸水, 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霎时,秦炎陵目光幽深,似骤起的海啸,一片狂风暴雨。他不行?看来,她今晚真不想休息了! 萧青棠有恃无恐,嘀嘀咕咕:“囚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让我只能绕着你转,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有能耐就困住我的心!” “你说什么?!”秦炎陵冷下脸,手指根根捏紧,眼里深沉如墨,像是两个黑洞般,摄人心神。须臾,他闭上眼,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用了什么花瓣沐浴?很好闻,我喜欢,夜间也用它沐浴。” 萧青棠轻哼一声,一拳打在棉花上,倒让她失了兴致。自被他囚了后,她越发喜欢和他吵架,每回见他生气,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便极为高兴。 在内侍的带领下,巫医匆匆赶来,行大礼拜道:“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年,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棠棠近日犯困,你且为她看看。” 巫医遵旨,起身上前,正要拿萧青棠的手腕时,被秦炎陵一个眼神吓退。旁侧,宫女斥道:“放肆,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碰触?” 萧青棠一时无言。巫医委屈巴巴,用上红线隔空诊脉,片刻后拜道:“回禀陛下,娘娘有了身孕,约摸一个月。除此外,并无大碍,多休息勿劳累便好。” 秦炎陵怔住,霎时喜上眉梢,又激动又开心,情不自禁抱紧了她,但又想到她已有身孕,慌慌间又松开了些,望向她的目光里,像是有一片璀璨星辰,轻喃着:“棠棠,棠棠,我们又有孩子了,你说过,希望有一个家,家里有我,有你,有孩子!”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也不想囚禁你,而想你心甘情愿留下! 却不料,萧青棠在高兴间,也有一抹狐疑,问他:“什么叫‘又有孩子’,我们曾经有孩子吗?” 秦炎陵面色一滞,不敢置信地道:“在十三年前,我们曾有一个孩子,在你腹中。”他的手忽握起,其上青筋暴露,冷冷问道:“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吗?” 顿时,内侍宫女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去。 “有吗?那孩子呢?”萧青棠惊异,一脸茫然,“我、我曾得了失忆症,断续记得一些事,直到五个月前,才完全想起来,难道我没有全部记起?”她有点慌乱,焦急问道,“陆哥哥呢?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同我提过?” 秦炎陵默了下,回道:“他死了,在围场那日,自尽而亡。” “你为何不救他?!”萧青棠质问道,泪水渗出眼眶,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你救了我,怎么不救他?十三年来,若不是他尽心保护,我早已死去数次;若非他悉心照顾,我早已受尽苦楚。可你,可你却让他死了!” “我以为……”秦炎陵蹙眉,见她情绪失控,柔声安抚道,“棠棠……” 但萧青棠又怒又怨,愤而打断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奸夫,才不救他?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秦炎陵心中酸涩,搂紧了她,轻轻道:“别哭,我信你!”放下怀疑,放下理智,相信她一次!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0。当前怨气值39,情意值100!】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眉飞色舞道:“这波怨气降得多。”】 【“主系统回应了。”666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不同生命层次受孕,会有一些弊端。”】 【“宝宝会有事吗?”萧青棠一呆,摸了摸小腹,心里滋味莫名,浪得飞起时,压根不曾想过后果,哪知突然浪出一个娃。她虽能对男人没心没肺,但对与她血脉相连的娃,倒存了几分怜爱。】 【666小声道:“你们生命层次不同,一旦胎儿成型,两股血脉便会互相排斥,而脆弱的胎儿基本无法存活。”】 【萧青棠默了一阵,脑海里忽然闪现秦炎陵的模样,回荡着他的那句话: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她有一刹那恍惚,低沉问道:“倘若胎儿侥幸存活了呢?”】 【666有点伤感,“你绑定了系统,才能进入各个世界,但他没有,一旦随你脱离世界,便会被抹杀。”】 【“好!”萧青棠点点头,好似松了口气般,重新染了笑颜,“两个月后,如果宝宝还存活,我就生下他,留他在这个世界,让他和他爹相依为命。”】 霎时,陆炎峰身形停顿,猛然回身望去,目眦欲裂,眼睛里一片血红,双手握得紧紧的,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立即上前,狠狠地掐死她! 她在找死么?还是说,在相见后,他对她仍旧太温柔,才会令她肆无忌惮? “怎么?生气了?”萧青棠轻挑眉,眸光闪闪如星,分明是饱受风雨的娇弱模样,偏偏要张狂挑衅,一如当年,“谁让你自己找病,本公主既未强迫你,又没有求着你上本公主的床。” 陆炎峰瞪着她,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那么多,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124.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她点了点下巴, 模样看着纯真无瑕, 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偏偏说出的话如刀子,字字句句伤人伤己:“何况, 我是烟雨楼的姑娘,日日得陪酒卖笑, 与客人周旋,哪有闲暇去治疗?”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 忽又怦怦跳得极快, 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 溢满了杀意, 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 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双目如寒星,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一字一顿, 讽刺道:“只要给银子, 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 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 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女医细细把脉,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禀道:“公子,姑娘并无不适,也无疾病,只有些累。” 陆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开了些,一股连他也不知为何的愉悦涌上心间,整个人似散尽了郁气,语气也轻松不少:“你骗我?”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是你蠢。”萧青棠驳道,撇开了脸,依旧气呼呼的,“本公主惜命着呢,有病自然会治。” 蓦然,陆炎峰心一沉。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曾有过不幸经历,只万幸没有染上病。 “女医,回去罢。”他轻语,似有点疲倦,“记住,给她看病的事,不准对外提起一个字。” “是!”女医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内又静下来。陆炎峰似在沉思,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伤的臂上,血珠滚滚而落。 萧青棠犹豫了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往他手里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着手里的药,陆炎峰惊讶,见她掉头就回床榻,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她,轻声道:“棠棠。”七年前,迫于她的命令,他必须这般称呼她。 那时他是抵触的,是极其不愿的,但这两个字,的确已铭刻入灵魂,深刻到七年后亦能轻易唤出。 【叮咚!陆炎峰情意值+2。】 【“情意值!”萧青棠双眼泛光,“果然有情意值!”】 【666心有不祥预感,“然后呢?”】 【“既然有情意值~”萧青棠笑容满面,荡漾着,“那便要稍微调整一下策略喽。”】 “干嘛?”萧青棠挑眉,忽揽住他的脖颈,巧笑嫣然,“首辅大人,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心哦!” “凭你?”陆炎峰不屑道,直接推开了她,端坐回桌边,简单擦了下药后,继续品尝美酒佳肴。 浓烈的香味袭入鼻尖,那是一醉鸭的香气!酥软金黄的鸭肉,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萧青棠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吧唧一下嘴,心里别扭万分。 【叮咚!《头顶草原的霸皇》《公主的俘虏》上架晋江影视城精选板块,收入31瓶营养液,在观众栽培榜上升1位。】 【萧青棠惊奇:“上个世界任务失败,也能上架吗?”】 【“有价值就能上架。”666面无表情,“观众有弹幕,你要听吗?”】 【萧青棠忙不迭点头。】 【666声情并茂地念道:“秦炎陵好可怜……女主太渣了……排队打死女主……二号男主即将惨入女主魔掌……给一、二号男主点蜡……跪求被剪掉的完整版双人游戏……】 【“……”萧青棠。】 萧青棠翕动琼鼻,只觉得香气扑面而来,勾着她腹中馋虫,回过头一瞅,瞟见面前有一只金黄油亮的鸭腿,而鸭腿的另一头,被陆炎峰握着。 顿时,她微扬着下巴,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你不吃便算了。”陆炎峰轻语,带着淡淡的惆怅,好似在惋惜般,“我亦吃不下,那倒了罢。”他雷厉风行,当场命护卫入屋。 【萧青棠咬牙切齿,“这货品性真恶劣!”】 【“是你太难伺候,整一副欠打的模样,他的态度很不错了。”666毫不客气。】 【“公主的人设是倔强傲娇的啊,我不能崩了呀!”萧青棠捂住心口,痛不欲生,“6啊,你最近对我这么凶,是不是看上别的宿主了?”】 “休息一会,随我回府。”陆炎峰平静道,目光深邃,似带着股别样的情绪,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做我的奴隶,等我腻了,便还你自由。” “那你杀了我呗。”萧青棠轻蔑地扫去一眼,用丝巾抹了抹唇,说出的话尖锐如剑,似乎合着鲜血的味道,“本公主便是在花街柳巷谋生,也胜过去你府里讨饭。” “啪!”酒杯被生生捏碎。陆炎峰冷冷望去,酒杯碎渣被捏在手心,狠狠刺入了肌肤,鲜血顺着酒水蜿蜒一路,自桌边滚下,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萧青棠扬着笑脸,毫无惧色,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漂亮极了,色泽鲜妍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能把人逼疯:“首辅大人,又生气啦?是气本公主违背你的旨意,还是气本公主找其他男人而不找你?”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萧青棠眉眼弯弯,笑盈盈道:“首辅大人,我情愿坠风尘,也不去你府上,你是否认为我贱呢?可是哦,那都是拜你所赐,你推翻了萧王朝,害本公主流落民间,七年了,你可知我遇上了什么?” “住口!”陆炎峰盛怒,猛地站起身,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毫无气力,又软软坐了回去。 萧青棠咯咯笑着,像只偷着腥的小狐狸,“本公主早已告诉了你,药膏中有毒,你为何不信呢?” 秦炎陵目光深邃,面无表情问道:“是否曾伤害过她?” 太后沉默不语。此事搁在她心里,已有十几个年头,原以为能尘封下去的。昔日,她皇儿恋慕一只狐狸精,不思上进争皇位,她岂能答应,的确用过不少手段。 还有什么不明白?秦炎陵闭了闭眼,负在背后的手,忽紧紧握着,骨节咯吱响着。他霎时睁开眼,面色虽冷静,但声音尤为低沉:“那么,昔年棠棠假死一事,可是您一手策划的?” “废太子谋害她一事,与母后无关。”太后否决道,神情镇定下去,眉目威仪,“母后虽曾威逼利诱,但她一直不肯放弃,妄图缠着你飞上枝头,不愿舍弃荣华富贵。只不过,母后尚没来得及下杀手,废太子便替你除了祸端。” 自古红颜祸水,那萧青棠生得太妖媚,只会诱人沉迷女色,白白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仅仅如此?”秦炎陵目光冷肃,“期间,没有别的算计?母后没有私心?” 太后气得拍桌,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哀家虽非你生母,但尽心抚养你长大,在你心里,难道哀家还比不上一只狐狸精?”她显然气极,皱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若不是有宫女扶着,便会瘫倒下去。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当时,棠棠有了身孕,母后可知?” 太后目光闪烁,轻抚着胸口,语气惊讶:“她有了身孕?”见他不言语,一双眼尤为深邃,她心里一阵发虚,口里的话,却是愤怒质问:“你当母后是什么人,若知她有孕,岂会对孙儿下毒手?” 语毕,她紧攥着衣襟,似气得难以呼吸,竟晕厥过去。 瑞和殿人仰马翻,御医、宫女来来去去,气氛紧张激烈。秦炎陵立身殿内,等上半个时辰,直到诊脉、用药事毕,太后安然入睡后,才摆驾回琼玉宫。 寝宫角落,摆放着一口晶莹的棺,与床紧挨着。在水晶棺里,萧青棠脸蛋桃红,气色颇好,穿一身淡蓝色云绸,口角微微含笑,宛若睡着了般。 秦炎陵站在水晶棺边,凝望着其内的她,日落西斜,微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入了室内,时光大门恍若开启,今与昔,似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 他恍惚间,看到了十三年前,他初见她时,在人群里的她,鲜活、明艳,宛若在万丈悬崖上盛开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就那样的,撞入他的眼帘。 月圆花灯会上,无数朵烟花盛开,照亮了整片夜空。在繁杂的人烟里,他腼腆地,向她递去一盏花灯,看她笑盈盈接下,眼里映着漫天烟火。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想有个家,家中有他,有她,有孩子。 ……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80,情意值100!】 但为什么,她要骗他呢?为什么又要说,她只是在玩弄他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整整一夜,秦炎陵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陪伴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答案,一是她由始至终都在骗他,从不曾爱过他;二是她真有苦衷,当初抛弃他实乃迫不得已。 他盼着是第二个,宁愿承受误杀心上人的悔恨,终一生痛苦,也不希望她在骗他。 但看如今情况,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若她真骗了他,那必有后招,他坐等便是。昔年,她被废太子谋害致死,后来竟能死而复生,如今再来一次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太吃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怨气值升升降降,辗转反复不定,看来,在我们炎哥哥眼里,我果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萧青棠比着小心心,目光贼兮兮的,“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她高兴得吹了声口哨,“我简直爱上有霸皇体、少女心的炎哥哥了。”】 125.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全部抹去, 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 收回手负在背后, 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 她必然又是在骗他, 但在情感上, 却背道而驰, 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 手段有多高明, 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 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 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请同奴婢来。”宫女在前面引路。 琼月殿金碧辉煌,绮丽琉璃灯光晕四溢,亮堂如白昼,殿内一排排小桌,其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酒茶,一个个人端坐着,气氛安谧肃穆。 直到萧青棠上座。在宫女的示意下,她坐在上首左侧,刚一落座,便让众人惊异,窃窃私语。那上首中间的,自然是秦炎陵的位置,至于左侧,乃是皇后的位置。 朝臣们皆知,陛下在寻一个女子,十三年来从未放弃,她的画像,他们全都看过,便是上首那名容貌如一的女子。 萧青棠坐立难安,总也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塑,被摆了上来,让朝臣、女眷们围观。忽的在此时,她瞅见一道怨恨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下,才想起那人是宁言灵,太后的侄女,昔年一直恋慕秦炎陵,幻想着嫁他的太傅之女。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传唤,众人全部下跪,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萧青棠下跪时犹豫了下,步子便落后了些。 秦炎陵面色威仪,踱着如王者般的步伐,优雅而压迫感十足,缓缓向她走来。他一袭黑色正服,其上绣了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动着绚丽光彩。 萧青棠几乎窒息,心怦怦直跳。不比少年时的温柔、腼腆、倔强,如今的他,沉淀了十三年的岁月,更显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那双深邃的眼,便似旋涡般诱人心神,似笑非笑地望来时,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仿佛集天下精华于一身,让人恨不能扑上去…… 萧青棠脸一红,扑闪着目光,刚一下拜,便见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扶起了她。他的拇指,似无意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一股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酥软。 她悄悄抬头,恰恰对上他的眼,那双眼若沉淀千年的幽潭,深不见底,蕴含了万般情绪,但那俊朗的面庞上,却是极为平静的,让人尤为安心,仿佛有他在,便不必惧怕一切风雨。 她的炎哥哥,成为了一代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受天下朝拜。如此盖世英姿,如何能不倾慕,如何能不心折? 126.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在萧青棠的脑海里, 响起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她心里一个抽搐,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才一见面, 怨气值就往上升。 这男人未免太小气,过了十三年, 竟还计较着。 不就是在名义上,给他戴了一顶绿帽么? 万里江山在手,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萧青棠敛去杂思, 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 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语气尤为复杂, 那目光里,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惶惶低下头,两滴泪珠, 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唇紧紧抿着, 手紧攥着马绳, 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 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妖媚,眼神如初真挚,那望向他的目光里,似有万般情绪倾泄,那么深情,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但情意值的上升,让她心里松了松,估摸着,是她的一声“炎哥哥”,唤醒了他埋在心里的爱意,便似火山爆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今他正是爱恨交织时,且看她如何扭转,让他心里充满爱,充满阳光。 一念至此,萧青棠心里成就感满满,昔日牺牲自己做大反派,激励一个又一个人成为大佬,如今又奉献自己,帮助他们化解仇恨,早日过上和谐美满的生活!】 “炎哥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萧青棠勉强笑着,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极为复杂,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双眼盈盈含泪,那般痴痴地望去,忽又自嘲一笑,“你怕是,不想见我了,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已心满意足,只盼你好,我便好!” 她失魂落魄的,正想转身而去,但眼角余光里,却见秦炎陵似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去,只见他轻抬着手,立即有一人骑马上前,恭敬地递上金色的弓箭。 秦炎陵面无表情,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她。 “炎哥哥,你……”她怔怔道,面色煞白如雪,似难以置信,情绪近乎失控,压抑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愿我一死,能化你心里恨意。”她闭上了眼,容色十分痛苦,泪珠缀在睫毛上,柔软的身姿在清风中,尽显单薄纤细。 秦炎陵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脸。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曾疯狂寻找她,日日夜夜受煎熬,有如万毒噬心之痛,原本已绝望了,已放弃了,但时隔十三年,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炎哥哥? 她摆出这种姿态,毫无愧疚之心,是恬不知耻,还是想告诉他,她当年有苦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3,情意值95!】 呼!破空声传来,那一支利箭,以无法回头的决绝姿态,凶狠地射了出去。 萧青棠胸口一痛,呆呆地睁眼看去。铁箭插在心上,无一丝偏差,足可以看出,射箭的人有多么恨! 鲜红的血漫开,染红了洁白的裙,像是盛开了一朵最鲜艳的牡丹!滴答滴答,鲜血汩汩而流,滴落在草丛间。 她嘴角蠕动,向他望去时,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仰天缓缓栽倒,那最后一眼,含痴带情,那么恋恋不舍,将他印在了心底。 【萧青棠回到系统空间,和666对坐着,二脸懵圈。 【“我以为他不会射箭的。”她捂着胸口,做出痛苦表情,“早知道这样,我该撒着欢儿先逃的!这男人也太狠了点,把我囚起来,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来一段虐恋情深,以及幡然悔悟,那不是更好么?”】 【 666感慨道:“他的狠,全是你逼出来的。人家下手狠,正说明爱得深。”】 【“6啊。”萧青棠幽幽喊道。】 【666戒备道:“干嘛?”】 【萧青棠双眼冒小星星:“你去和主系统商量商量,秦炎陵统一了天下,正是意气风发时,我们何必去打扰他平静的日子呢?把他给折腾一阵,又抽身而退,这不是缺德么?”】 【“强制任务,没得解!”666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萧青棠咬牙切齿:“那能选个简单的吗?这才第一个世界,好歹来一个普通副本,结果上个炼狱副本!】 秦炎陵下马,一步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像背负着万顷大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沉如在滴墨的目光,直直扫向了草丛间,落在那抹血白身影上。 她面色苍白,残留着痛苦、不舍、柔情,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生机已绝。那当胸一箭,残忍决绝没有留情。 ——炎哥哥,你害什么羞呀?我喜欢你,你呢? ——你若不喜欢我,我便把你按在墙上,吻到你喜欢为止!你若喜欢我,我便会把你按到床上……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好不好?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 ——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她死了,便再也无法骗他,也无法离开他了。 秦炎陵单膝跪下,左手撑在她右侧,缓缓倾下身体,在她尚有余温且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一吻。 那么温情,那么缱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73,情意值100!】 陆炎峰瞪着她,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那么多,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127.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圣谕再一次反转, 令杜峰又一怔,但见秦炎陵面色复杂难辨,忙回道:“臣立即传巫医入宫,救活姑娘!”对于十三年前的事,他只是一知半解, 如今见陛下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发酸。 秦炎陵迈步而回,望着水晶棺里的女子,缓缓地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曾埋在记忆深处的,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此刻一点一滴的,全部涌现在脑海里。他似在恳求,又似在警告,低低道:“棠棠, 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 全部抹去,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收回手负在背后, 最后望了望她, 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 这是错的, 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却背道而驰,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心直抽搐着,“6啊,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128.被甩的总裁 请谅解么么啾~  太后的侄女, 这位宁府的小姐,在十三年前,便倾慕秦炎陵,曾是太后内定的皇后。上次宫廷夜宴时,宁言灵便对她表露出恨意, 如今太后已薨,她又做了皇后,自然刺激到了这位贵女。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宁言灵冷笑道,凑在她的耳侧,两片唇像是两把刀,翻滚着吐出话时,如同地狱爬上的恶魔,充满戾气,恨不得毁灭一切。 萧青棠的心骤然悬起,紧攥着衣袖, 面色微显苍白。她颤着声道:“宁言灵, 你别乱来, 若是你喜欢陛下,便该成全他,让他幸福, 爱不应该是占有!”冰风徐徐, 自她衣领袖口灌入, 她心里涌出一股寒气, 但身上却冒出一层热汗。 在柔和的夕阳下,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 “放了棠棠!”秦炎陵冷斥道,大步赶来时,望着被挟持的恋人,在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挟持皇后,罪不容赦,你要连累宁府满门?” 那句话,像是魔咒,且他身上的新郎服,刺伤了宁言灵的眼。她崩溃,撕心裂肺一般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我,而这个抛弃你的女人,才一回来,便占据了你的心,封后大典便也罢了,还和她拜堂,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红着一双眼,灼灼的恨意爬满了脸庞,近乎于疯狂,手抖个不停,连带着匕首在发颤,用了全力在嚎哭,冲他喊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别激动!”秦炎陵一字一顿,深邃的目光里,有着刺骨的寒冷,强压下去的躁动不安,声音低沉骇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放了棠棠,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宁言灵冷笑道,泪流满面,决绝而狠毒,“我只要她死!”哪怕是死,她也做不到,让自己恨的人幸福,那就同归于尽罢! 萧青棠气愤道:“宁言灵,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伤了我,你一死了之,那你的家族怎么办?” 宁言灵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复杂,但全都化作了一声冷笑。彼时的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早已没了理智,只剩下将仇人噬魂蚀骨的疯狂恨意。 “别过来!”她强硬的,挟持萧青棠去雪山崖,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萧青棠心慌意乱,指尖在轻颤着,面上毫无血色,鲜红的嫁衣翻飞,红得灼灼耀眼。夕阳依旧灿烂,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风,吹起一地的碎雪。 许是太过紧张,在她脑海里,忽闪过几个画面,同样在这圣雪山崖上,她心惧恐慌,无措而绝望地倒退着,而对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冰冷的剑。 那日的天气如今日,风漫漫吹过,卷起白茫茫的碎雪,漫天飞扬着。 她退到雪山崖边,无路可退,心里一直奢望,能有一人来救她,但包围她的,只有漫天遍地的风雪,如此刻一般冰冷刺骨。 “求求你们,至少,至少容我生下孩子,这也是七皇子的子嗣,把他交给农户,让他平安长大也好,我求求你们……“ 但她的哀求,不曾激起杀手们的同情心。 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鲜红可怕的血,嘀嗒在雪地上,染红了洁白的碎雪。 她坠下了万丈深渊。 冰风冷刺骨,举目冰凉,她惊惶无措地呐喊着,紧紧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沾上她的手,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惊恐,无助,喉咙里如同梗着石块,心像是在掏空了一般,绝望而微弱的挣扎,直到掉落下冰潭,被无尽冰寒环绕。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萧青棠失控,双眼一片血红,像是灼烧的铁烙,要把人烫出一个窟窿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反抗着,“我的孩子……都怪你们,刺了我一剑,把我推下了圣雪山,孩子没有保住……” 秦炎陵怔了怔。在十三年前,棠棠不止身中一剑,还坠了崖,才没能保住宝宝,又因太伤痛,才会失忆,遗忘了曾怀孕的事?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萧青棠大吼,泪水盈满了面庞。 宁言灵竭力制止她,凶狠道:“别动!我让你别动,你现在就想死吗?” 崖边,那争斗的两人,随时都能坠下深渊,在寒风凛冽、碎雪飞舞间,令人心惊胆战。 “棠棠!”秦炎陵急声道,目光徒然一缩,全身的血液好似冻结,面色霎时苍白,白晃晃的如地上的雪。他猛地扑了上去,衣摆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残阳如血,晚霞凄艳,碎雪漫天飞舞。 那个穿一身嫁衣的女孩,哭着说心里只有他的女孩,却没有顾及他的挽留与不舍,没有顾及他疯了般的疾呼,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姿态,在他的面前,坠落下了万丈深渊。 他用尽全力扑上去,但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衣摆,“嘶”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在了他的耳侧,让他的心跟着一阵痉挛。 她掉了下去,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身鲜红的嫁衣,如同刺目的血一般,汹涌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整个世界。 “陛下,小心!”侍卫们尽全力拉着他,阻止他坠落下去,而他怔怔的,看着所有人涌上前,焦急呼唤着他,他好似失聪了般,天地间一片寂静,人影重重,这般喧嚣的尘世,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他又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迷糊着对他说——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 【“……”萧青棠无语凝噎,片刻后嘀咕,“又玩脱了,宁言灵真疯狂……”】 【666痛心疾首,“你渣到让我心痛!”】 【萧青棠磨牙,叹息一声,“别说了,但愿我从悬崖坠落后,肚子里这个娃依旧顽强,能存活下去!”】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129.陨落的足球巨星 请谅解么么啾~  秦炎陵站在山巅, 冰冷的风,刮飞他的衣摆。在万里冰雪间,鲜艳如血的新郎服,象征着最炽烈的情意,那满腔的期许, 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最终只能焚烧了自己。 成婚礼服,一生只会穿一次。棠棠怎么忍心,选在今日? 他抱了那么大的希望,付出了全部的柔情,尽所能的相信她,可她依旧抛弃了他,像是随手丢弃一件垃圾,把他的心意践踏成泥。 做一场戏,解开当年的误会,圆她当年抛弃他的谎, 虽太后薨逝, 但她仍有办法, 寥寥数语,便能让他猜测到旧事,让他明白她的苦衷, 消除两人间的隔阂, 多么完美无缺, 然后, 在他的面前,掉落下万丈深渊。 以一种残忍决绝的方式,让他永远记住她,爱她一生一世,给她源源不断的“食物”。 她有想过他会痛苦,会害怕,会孤独吗?事实如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他。 由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凄艳的晚霞映照着白雪,衬得那袭红裳分外艳丽,如同一团烈焰,格外醒目。碎雪漫天飘扬,举目茫茫,冰风寒入骨,却不及心寒万一。 杜峰一脸忧色,劝道:“陛下勿忧,只需下去寻到娘娘,有巫医在,便能复活……” “下令,赐死巫医!”秦炎陵的唇翕了翕,脸色苍白犹胜皓雪,一句低若轻烟的话,融入浩浩白雪间,那一股子清冷孤寂,比万里冰原更寒冷。 这数月的经历,证明了,她死了比活着好,至少,她无法再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11,情意值100!】 她说,她喜欢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21,情意值100!】 她说,他若不喜欢她,便吻到他喜欢为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31,情意值100!】 她说,生生世世在一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41,情意值100!】 她说,想有个家,家里有他,有她,有孩子。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51,情意值100!】 她说,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1,情意值100!】 她说,同他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去圣雪峰看雪莲盛放。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71,情意值100!】 她说,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她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81,情意值100!】 她说,她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他骑着白马,来迎娶她。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1,情意值100!】 他说,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终究,她言而无信,说过的话,一句也没成真,而他也没有做到不疑。 【666目光幽怨,萧青棠难得心虚,嚷嚷道:“你还不快下冰潭救我,可冻坏我了!”】 【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大屏幕,上面,秦炎陵面无表情,在白雪的映衬下,那犹如鲜血一般的新郎服,红得像一团烈焰,灼灼刺人眼目,疯狂得像是要焚毁一切。】 秦炎陵脑子里很空,什么也没有想,呆呆地犹处云烟雾里,像是身在虚幻的梦里。 恍惚、彷徨、无助,寻不到归路。 直到在他脑海里,显现一幅影像,那是一名青衫男子,手握碧玉萧,发丝白如雪,五官俊美无瑕,那一身气势尤为出众,如雪山上的玉树,澄澈清华,高冷不可攀。 那是苏炎尘,曾在他的梦里出现,那个同他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 “用意念交流,你所思,我能感应到。”在他的心里,响起苏炎尘毫无波澜的声音,“我寻你,是为了合作。在棠棠的身上,有一件器物,有通天彻地之能,我要对付的,便是那件器物。” 秦炎陵毫无反应。 苏炎尘淡漠道:“它如同机关,有一定轨迹,一旦脱轨,发生不可预测的事,便会重启、重组。那时,棠棠没了仰仗,就无法想走便走,想弃便弃,而是由我们来定游戏规则。” 他细细叙述,将所知和盘托出。 秦炎陵闭上眼,心里没有锥心刺骨的伤痛,没有毁天灭地的怨恨,只有汹涌而来的悲哀,一重压过一重,让他窒息。 他在心中喃喃问:我只是她的任务目标之一? 苏炎尘的声音冷静而残忍:“而且,也是她众多被玩弄、被抛弃的男人之一。” 秦炎陵摇晃了下,脸上毫无血色。杜峰忙扶住他,急道:“陛下,当心!” 但他目光空洞,面色恍惚无神,轻轻开口:“杜峰,不必去寻她了。” 他说,不必了。 终于绝望了。 万念俱灰。 杜峰怔住,愕然望向他,心狠狠抽了抽,只觉得,在陛下的目光里,是一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像是整片世界在崩溃,在这一刻四分五裂,哀嚎遍野、鲜血淋漓,最终化成一片死寂。 空白、呆滞,毫无波澜,如同一汪死水。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9。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泪流满面,捧着心嗷呜一声,“果然玩脱了,我的奖励啊!”】 【666哆嗦了半天,回了一个字:“该!”】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666小声道:“……在你脱离世界后,主系统抹杀了你和他的……”】 【萧青棠怔忡,敛去了情绪,垂着眼默默不语。须臾,她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启下一个世界,我总能解冻奖励的。”】 秦炎陵僵硬地转身,眉目冷峻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臣民,有执掌天下的霸气强势,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王者。 “吾皇万年!”下意识的,众臣顶礼膜拜。 秦炎陵声音暗哑:“取消封后大典,回宫。”他在心里回了苏炎尘三个字:好,合作。 她说,喜欢一个人,应当成全他。 她心心念念的,是消除他的恨意?可惜,他没有那么大度,既然做不到成全,那便两败俱伤吧! 两败俱伤,恨不得同归于尽!!!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666咬指头,“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然而,萧青棠轻哼,眉梢一挑,斜睨它道:“我渣人不止一两回,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 【新的篇章开启。这个世界结束,秦炎陵的面容渐渐模糊,在那刻,萧青棠忽有一丝酸涩,积聚在心里的,是淡淡的不舍。】 【秦炎陵的面容,逐渐被另一个男人取代。那人同样俊朗非凡,眉峰冷厉,目光如野狼般凶残狠戾,气息几近于阴冷嗜血,让人看一眼便心慌。】 她点了点下巴,模样看着纯真无瑕,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偏偏说出的话如刀子,字字句句伤人伤己:“何况,我是烟雨楼的姑娘,日日得陪酒卖笑,与客人周旋,哪有闲暇去治疗?”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忽又怦怦跳得极快,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溢满了杀意,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双目如寒星,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一字一顿,讽刺道:“只要给银子,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130.陨落的足球巨星 请谅解么么啾~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全部抹去, 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 收回手负在背后, 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 这是错的,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 却背道而驰,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 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 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俊俏太监目光一亮,赞道:“妙啊!先在宫里装神弄鬼,引得人心惶惶,而后由国师开口,认定那妖女是祸国妖孽,天下口诛笔伐,陛下也无可奈何。” 太后眯了眯眼,脸上显现几分笑容,略显冷冽残酷,应道:“杀了萧青棠,且给她安上妖孽之名,歇了陛下的心思,哀家才能高枕无忧。” 二人又算计了番,一个心满意足,一个阿谀奉承,仿佛奸计已成功了般,便又抱作一团,开开心心提前祝贺。 131.陨落的足球巨星 请谅解么么啾~  萧青棠轻哼, 拍开他的手, 瞪着圆溜溜的眼, 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 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 斜睨着他, “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 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 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 “今日天色已晚, 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 淡淡扫了杜峰一眼, 后者会意, 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杜峰悄悄退后几步, 命人偷偷出宫,去修墓立碑, 好好安葬那个男人。 “那好, 明日再去拜祭, 正巧我如今也困。”萧青棠闭上眼,软软偎依着秦炎陵,俏脸莹白如玉,睫毛在微微颤着,轻抿了下唇,“我要后位。宝宝出生后,应当是嫡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秦炎陵一怔,沉默不语,忽见她抬头怒目而视,问他:“你舍不得后位?” “册封元后,需去帝皇山告天、祭祖。”秦炎陵缓缓道,看了看她,目光意味不明。 帝皇山乃封禅祭台,历代帝皇皆会在那祭天,极其神圣庄严。她一只妖精,本身为邪祟,若入了帝皇山,怕会被神圣斩伤。 “那便去啊。”萧青棠皱眉,狐疑道,“莫非你认为我丢人,不能现于人前?“ “罢了,不去帝皇山册封元后。”秦炎陵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里蕴着几分宠溺,“你曾说过,想去落霞峰看凰羽花,去圣雪山看雪莲,这一次我陪你去,你想在哪行封后大典?” 萧青棠心潮起伏,毫不犹豫地道:“圣雪山!” 【“炎哥哥果然善解人意,我正想去圣雪山册封,苦恼该如何开口时,他便主动提出了。”萧青棠笑眯眯。】 二人用了膳,便在御花园里赏月,放了数十盏莲花灯。灯光昏黄,透过粉红色的灯纱,发出淡粉色的光芒,缓缓向上飞去,恰如天上星辰。 “昔日,你有孕时,我们也曾放莲花灯,为孩儿祈福。”秦炎陵轻语,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曾经那个孩子,也不知有否出世,你既忘了便忘了吧,但如今这个,我们别让他出事。” 萧青棠颔首,双手一松,放开了莲花灯,看它轻轻往上飞,脸上笑吟吟的,嘟囔道:“我知道了,不会离开你。”她侧了侧头,目光亮晶晶的,补充了一句:“会安安心心生下他的。” 此间温情缱绻,倒是羡煞旁人。 入夜休息时,萧青棠用了桂花浴,整个人香喷喷的,微带着湿气,着轻纱袅娜上榻,一如当年两人情浓时,相拥而眠。她睡得很沉,一个多月来,第一回安心入睡,不会再受干扰。 秦炎陵唇角微翘,眉宇舒展着,细细注视着她,纵过去一个多时辰,心情仍旧激荡,久久无法入眠。时隔十三年,他又要做父亲了;时隔十三年,这个家终于完整,不再只有他。 何时入睡的,他不知,只知心情兴奋,梦境一个接一个,一会儿梦到昔年两情相悦时,一会儿梦到今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全部的梦幻灭。 所有的梦,化作一个个泡泡,自他周围飞起,而此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梦里。 男人一袭青衫,手持碧玉萧,发丝雪白晶莹,一双眼深邃如星空,面貌俊美无双,气宇沉稳如山,丰姿绝世。在他四周,空间似有不稳,不断开裂又闭合,有崩溃之状。 梦里,秦炎陵询问道:“你是谁?” “和你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青衣客淡淡道,声音清冷,便如山涧泉水声,又似玉石相击一般的音,“我名苏炎尘。” “什么?”秦炎陵怔了怔,正待询问时,梦醒了,天已亮。 彼时,萧青棠侧身躺着,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望着他,语调上扬:“你怎么了?” “做了个梦,梦到一人,名为苏炎尘。”秦炎陵语气不明,望向她时,目光幽深,似有探究色,“棠棠可听过此名?”若棠棠真是一只妖精,以别人爱意为食,那么除了他,她必然也会找上别的男人……他目光一暗,微微泛着冷意。 但此念一闪而过,他答应过她,会相信她,况且梦里的事,也当不了真。 萧青棠摇了摇头,打趣道:“你梦里的人,我怎会认得?莫非他生得俊,让你有危机感?” 【“别说,这个名字真有点熟。”萧青棠仔细回忆,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忘了,他曾经是你的任务目标。”666长长叹了一口气,宿主的渣,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只可惜那些男人,让她辣手摧残,仍旧心心念念着她。】 【萧青棠冥思苦想,“你给我提个醒。”】 【666一言以蔽之:“是那个站在你衣冠冢前,为你一夜白头,被你祸害得最惨的男人之一,想起来了么?”】 【萧青棠恍然大悟,磨牙道:“原来是那座‘冰山烈焰’。我记得,那货极为执拗,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当年,我费了多大的心力,暗中百般折磨敲打他,磨练他的能力,给他造一段锦绣前程,谁知那货居然要殉情!他对得起我么?你说,他对得起我吗?!”】 【“……”666嘴角抽搐,只觉得心肝疼。】 “你不认识苏炎尘便好。”秦炎陵轻语,似松了口气般,刮了刮她的琼鼻,“你先睡会,待我下了朝,便带你去祭拜。” 待他下朝,又是一个时辰后。二人便衣出行,身后跟随着上百侍卫,浩浩荡荡出宫。 【萧青棠笑容可掬:“6啊,小山屋、刺客都布置好了么?”】 【666点头,“包在我身上。”】 【“洗白大法开始!”萧青棠挥了挥小拳头。】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132.陨落的足球巨星 请谅解么么啾~ 秦炎陵躺了下去, 将手枕在她颈下, 紧紧地搂住她, 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一夜的欢愉, 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虽有疲惫, 但此时毫无睡意。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 情意值100!】 【“看吧,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 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便减了30,而且, 他开了一回荤, 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 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 “你也别太高兴,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 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 秦炎陵想通了, 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 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微微含笑:“好,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间,璀璨熠熠生辉,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荡漾着几分得意,“怨气值降了,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一戳它的脑门,“刺客若要杀人,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133.陨落的足球巨星 “下去!”秦炎陵容色冰冷,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青棠哆嗦了下,偷偷瞄他一眼,便又埋入他怀里, 像在撒娇般地蹭了蹭,忽伸出粉嫩小舌,飞快地舔了下他的喉结, 才软软道:“也好, 不耽误你上朝, 我服侍你起。” 她扑闪着眼睛, 又向他偷瞄去一眼, 脸颊上微显粉霞, 攥着他一角衣袖,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秦炎陵目光幽深, 唇紧紧抿着, 她离去时,残留的柔软触感仍在。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心情一片激荡, 陌生的情潮涌上心间。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挑起她的下巴, 细细地打量她。她生有一双桃花眼, 黑白分明又莹润, 恰似黑珍珠浸在水银里, 分明是媚骨妖娆,偏偏神态纯真娇憨。 “炎哥哥,该起啦,还要用早膳呢。”萧青棠半歪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似无意地摸了下,便撑身而起,那副姿态娇软而撩人,眨了眨眼睛,对准他吹了口气,“否则,会迟了早朝的。” 秦炎陵冷冷地瞥去,便一甩袖下了床,但被萧青棠拉住,她跪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莹白的手,倾上前去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合上腰封。期间,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滑过他的颈,又缓缓抚过他的胸膛,再往他腰间绕了圈,整个人便似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 恰恰,她又一抬头,那勾人的小媚眼,便自然飞了过来。 秦炎陵的呼吸,一点点的,加重,紊乱。然而彼时,小狐狸精却似未见,一扭小蛮腰,便袅袅娜娜下了床,光着洁白的小脚丫,轻纱拖在地上,衬得身姿柔软娇美,又显飘逸。 “传膳,我饿了。”萧青棠笑吟吟道,摸了摸小肚子,“快点哦。” 但在宫女们端上菜时,她翕动小鼻子,忽偏身一转,直直撞倒了一盘菜。 咯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秦炎陵目光一扫,先看向了萧青棠,张口便欲问她,但临到口里,才将那句“可有伤到”咽了回去。 “奴婢知罪!”宫女一慌,忙跪下惶惶道。 “无碍。”萧青棠一面含笑着,一面抹去衣上的菜肴,“本是我不慎冲撞了你。帮我去打水,我想沐浴,正巧睡了几日,也该洗洗。” 闻言,宫女犹豫了下,低着脑袋,对向了秦炎陵。 秦炎陵抿了口粥,用丝巾擦了擦口,淡淡道:“去温池。”在他的寝殿里,修有一口温池,常年水温适宜,且具有流动性,池水干净无尘。 在一面绣着青竹的屏风后,萧青棠缓缓解下腰丝带,动作又柔又美,映在屏风上的倩影,每一分恰到好处,几乎毫无瑕疵,便似一副流动的画,简直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尤为撩人心弦。 她下了水池,随着走动,水花轻轻溅起。那水花声,分明很淡很浅,却似激昂的旋律,奏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乐曲。 秦炎陵盯着屏风。旁侧,宫女们全都低着头,殿内唯有水声,轻轻的,浅浅的,让人心动的。 片刻后,萧青棠娇软的声音传出:“把我的衣服拿来。”但她一抬头,便对上秦炎陵的眼,好似怔了怔,当即捂着胸、缩着腿,满头青丝飘在水面上,粉颊含春情,大眼水汪汪,声线略显慵懒妖媚:“炎哥哥,怎么是你啊?你可真坏,偷看人家沐浴哦!” 秦炎陵捧着衣物,飞快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何况本也没看头。” “口是心非。”萧青棠咕哝,一手捂着胸,一手去扯他手里的丝巾,但见他把东西往池边椅上一放,其人便走开,不禁又叨咕一句,“假正经。” 秦炎陵步子一顿,忽回头望去,认真地打量她莹白身躯,点评一句:“比以前丰满。”以前的她,便似青涩的小果,而今已熟透,正待人采摘。 “这就对呀,”萧青棠双眼亮晶晶,“闷骚不好,应该明白说出来。”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不只比以前丰满,手感也比以前好哦,不信你摸摸?” 秦炎陵似一噎,便出了寝宫,门口杜峰上前,禀道:“陛下,查不到巫医的底细。” 他轻轻颔首,回道:“在意料之中。”二人漫步向前,在坐上銮驾后,他忽问道:“世上有妖么?真能起死回生?”棠棠没了生息,是他亲眼所见,而她死而复活,亦是他亲眼见证。 “陛下怀疑……姑娘是妖孽?”杜峰惊疑不定。 秦炎陵默了阵,目光深邃,正视着前面,“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若棠棠为妖,自然会有妖力,说不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下,因而在言谈上,便得小心翼翼。 尽量多做,少说,让她看不懂! 至于搜奇志上记载的读心术,依据他刚刚试探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不会此术。 “臣遵旨!”杜峰抱拳道,略微犹豫,“陛下,臣担心……” “不必。”秦炎陵平静道,“她不会伤害朕。”若棠棠真为妖,如今缠在他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在未有所得前,不会伤害他。 【666一脸懵圈:“666!”】 【萧青棠磨牙,恼得心肝疼,“十三年过去,这货是真·卑鄙无耻!做人坦诚点,不行么?”】 【666斜睨,“……”宿主的脸皮,厚得让它无言以对。】 入夜,秦炎陵仍在天启宫,处理着政务。 萧青棠套一身轻纱,精心打扮了番,外面披上一个大斗篷,坐上一顶轿子,悄咪咪跑入他的宫里。 杜峰皱眉,但因陛下早有吩咐,便不曾阻拦。 “夫君?”那又柔又软的一声叫,秦炎陵笔下一顿,抬目望去,便见她脱去大斗篷飞扑而来,顺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防止她摔倒,目光闪了闪。 衣裳轻薄如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领口大开着,两团绵软半露不露,吸引人一探究竟。她软软倒在他怀里,粉面含春,娇软似无骨,小媚眼飞飞。 “炎哥哥~”她轻轻蹭了蹭,声音妩媚勾人。 秦炎陵目光渐渐暗沉,情潮蔓延全身各处,呼吸亦炽热粗重,显然已动情。彼时,他微微凑近,按住她的腰肢,用批奏折的朱砂笔在她脸上写着。 “你写了什么?”萧青棠狐疑。 秦炎陵唇角微翘,一本正经道:“右脸写着‘来嘛,来嘛’,左脸写着‘快扑倒我呀’,额头上写着‘我身娇体软’。”他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我可有猜中你的心里话?” 萧青棠身形轻转,灵巧地躲过去,柔软若游龙一般,身上漫出清香。她眉目冷峻,便似不染凡尘的仙女,“出去!”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134.陨落的足球巨星 “怎么?生气了?”萧青棠轻挑眉, 眸光闪闪如星,分明是饱受风雨的娇弱模样,偏偏要张狂挑衅,一如当年, “谁让你自己找病,本公主既未强迫你,又没有求着你上本公主的床。” 陆炎峰瞪着她, 莫名的, 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 少女洁白娇躯上, 印着的, 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 那么多,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 看着, 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 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 手无缚鸡之力, 又生得极艳丽, 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 被人欺辱, 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 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有了陆炎峰一诺,烟雨楼后顾无忧。 “奴家不打扰公子了。”兰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临走时,忽去试了试避子汤的温,脸色自若,“汤似有点凉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时,在汤碗中,正冒着热气。 陆炎峰端坐着,未曾理会,只品着美酒。 正巧此刻,萧青棠梳洗完毕,被丫鬟们扶着回床上,显然已累极,懒懒地一动也不动。丫鬟们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二人,依旧静悄悄的。 “公子。”去天香楼的护卫回来,放下几个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摆好碗筷,便抱拳退出屋。 陆炎峰盛了半碗蟹黄粥,又夹了些别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萧青棠看着他,一动不动,态度极为冷淡,那双眼若幽潭,不见一丝波澜。 “不想吃?”陆炎峰不悦,微微皱眉,“这是你七年前最喜欢的一些菜式,难道改了口味么?”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颤了颤,须臾又翘起唇角,斜睨着他嘲弄道:“七年了,你仍旧记得么?首辅大人,莫不是让本公主玩弄后,竟生出了情意?” 顿时,陆炎峰沉下脸,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里一揣,冷笑道:“凭你,也配我动心?是你如今太落魄,我起了怜悯心罢了。” “滚!”萧青棠气红了脸,胸膛起伏剧烈,眼眶微微红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同情怜悯,那让她恨不得去死! 见此,陆炎峰反倒笑了,不在意地脱下外衫,重新去盛了碗蟹黄粥,居高临下,犹似施舍般地道:“吃与不吃,全在你。难道你妄想着不吃,我便会心疼么?” 萧青棠愤恨瞪去,又一把拍飞碗,身子一个扭转,倒入床里面,盖上被子,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便在此时,敲门声轻响。回府的护卫骑马而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医,名唤作许蓉,其素日是照顾老夫人的,医术极为精湛。 135.陨落的足球巨星 小宫女悄悄抬头, 飞快扫去一眼,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后宫虚设多年,从不近女色, 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 力排众议, 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 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 是东皇国有史以来, 晋位速度最快的, 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 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 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 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 那温软含情的目光, 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那么满足, 那么幸福, 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 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136.陨落的足球巨星 秦炎陵闭了闭眼, 收回手负在背后,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 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却背道而驰, 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 不是你有多聪慧, 手段有多高明, 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 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 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 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 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 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 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便似重重海啸,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137.陨落的足球巨星 俊俏太监闻言,忙安抚道:“太后放心, 十三年前的事, 咱们做得很隐秘, 相关人事全都已处理,陛下绝不会知道的,没有证据,他便奈何不了太后。” “你去转告国师,让他替哀家做件事。”太后冷笑几声, “那个该死的妖女,怎能容她在陛下身边。万一她生下个小皇子, 整片江山都落入她怀里,哀家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俊俏太监目光一亮,赞道:“妙啊!先在宫里装神弄鬼, 引得人心惶惶, 而后由国师开口, 认定那妖女是祸国妖孽,天下口诛笔伐, 陛下也无可奈何。” 太后眯了眯眼, 脸上显现几分笑容,略显冷冽残酷,应道:“杀了萧青棠,且给她安上妖孽之名, 歇了陛下的心思, 哀家才能高枕无忧。” 二人又算计了番, 一个心满意足,一个阿谀奉承,仿佛奸计已成功了般,便又抱作一团,开开心心提前祝贺。 太后虽年过五十,但素日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常年独坐深宫,尤为寂寞,便寻了个假太监,在寝宫里养着。 两人拥抱,缓缓移去床榻上,路上留下一件件衣物。她二人玩得尽兴,倒苦了躲在床后面的萧青棠。 她扑闪着眼,抬起一根白嫩手指,在秦炎陵的胸膛上写着:现在怎么办? 那是太后的春宫,实在不方便观看。 秦炎陵目光一暗,胸膛上柔软的触感,便似羽毛拂过心灵,痒痒的,如有猫爪子在挠一般,急于宣泄什么东西。 写毕,萧青棠仰头望去,粉颊含春情,一双眼圆溜莹润,恰似极好的黑珍珠,浸在一汪水银里,纯真无瑕。 秦炎陵目光轻闪,心弦幽幽颤着,依样画葫芦,抬手轻点在她的胸上,容色一本正经,缓缓地写着字:我们出去。 萧青棠脸微红,瞪着他无声斥道:坏胚子! 秦炎陵眉目含笑,面色愈发柔和,揽着她的纤腰,便觉得心里鼓鼓涨涨的,不自禁加重了力。棠棠,他的棠棠啊,今生今世,他只要她一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她,不惜一切代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89,情意值100!】 床榻上,那二人正尽兴快活着,色字上头,便也毫无顾忌,闹出的动静越发大了,让人面红耳赤。门外,宫女们低眉顺眼,面色平静无波,显然早已习惯。 萧青棠脸红羞涩,委实太尴尬,捂住一双小耳朵。 便在此时,秦炎陵轻抚她的背,重重抱了一下她,便拉开了她,牵着她的手,面色自然从容,正大光明开门出去。 萧青棠懵圈,下意识回头,往床上偷瞄了一眼,忽生了坏心思,目光贼兮兮,狡黠大喊道:“太后金安!” “什么人?”宫女们惊愕望去,顿时面色煞白,忙跪了下去,身子止不住颤栗,惊恐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一声大喝,吓醒了床上的二人。一个个心慌意乱下,面无血色。太监全身哆嗦,咕噜着滚下床,趴在地上。 “陛下,先等一等!”太后急喊道,慌慌下用被子遮住身体,做的丑事暴露,早已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秦炎陵犹似未闻,拉着萧青棠踏出寝殿。 太后瘫软在床上,面色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后,快留住陛下啊!”太监焦急道,眼里尽是惊恐,催促着,“此刻若让他离开,必会派人来抓我们!太后,机不可失啊!” 然而,太后举棋不定。她此令一下,便相当于和陛下闹翻,而她没有必胜的把握,怕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太监急了,心里又惊又怕。在圣上面前,他和太后的丑事暴露,太后或可免一死,但于公于私,他都必死无疑,将用鲜血来维护皇家颜面。 当即,他面色一冷,故意吧唧吧唧飞快道:“太后,您忘了吗?在十三年前,您便想置德妃娘娘于死地,好给您的侄女腾位置,幻想扶持当今陛下登基,让您的侄女母仪天下,再由她所诞生的皇子为储君,让宁家成为东皇国第一家族……” “混账东西,竟敢胡言乱语!”太后怒恨交织,抓起枕头砸去,“敢在陛下面前胡诌,中伤哀家的名誉,死罪难逃,来人,把他拉出去杖毙!” “呵呵……”萧青棠轻笑,顿觉全身的气一松,神清气爽,“狗咬狗,最好看啦。” 秦炎陵扫去一眼,唇角微微上翘,没有说什么,只紧了紧搂她腰的手。 被太后斥责,太监绝望了。惊慌下,他恶向胆边生,抓住自己的衣裤,往里面一搜,取出一把匕首,横刀架在太后的脖子上,抖着声冷冷道:“快下令,擒拿住陛下,否则……”他移了移匕首。 匕首很锋利,微微泛着银光,往她肌肤上一靠,霎时便有血漫出。太后心有犹豫,虽不甘心让一名太监要挟,但而今情况,她别无选择,只能同陛下鱼死网破,但愿老天保佑,能让她得偿所愿。 便在此时,萧青棠扯着嗓子大喊:“护驾,在太后寝宫,护驾!”声音传达出去,惊起一只只飞鸟。太后不能死,否则,她十三年前的“冤屈”,便再也无法洗刷。 秦炎陵望向她,目光意味深长,吩咐道:“出来。” 刹那间,从四面冲出一队队侍卫,或持剑,或握弓箭,个个威风凛凛。 “放肆!”太后面色微变,顿时改了主意,严厉斥责太监几句,眼珠转了转,忙哀哀恳求,“陛下,救哀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哀家。” 太监抖着手,胆战心惊道:“陛下,放了奴才,否则太后陪奴才一道下黄泉。” “准奏。”秦炎陵淡淡道。话刚落,霎时便有一支支箭射出,正中靶心。 太监一脸呆滞,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么干脆?套路呢?劫犯和家属的讨价还价呢? “你……”太后不敢置信,胸膛上插着利箭,鲜血漫出,滴答在地上。 萧青棠懵圈,催眠术又一次自动解开,欲哭无泪道:“真、真杀了?”在十三年前的事里,太后是幕后主使者,如今主谋死了,她如何洗白自己?! 138.陨落的足球巨星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 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 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 期间收视率越高, 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 但因太规矩, 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 以致收视率很差, 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 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 就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 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心痛到难以呼吸, “我也有错, 在你堕落前,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 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 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 “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萧青棠啧啧两声,盈盈上前,伸出一只小脚丫,踏在他的胸膛上,鄙夷道:“看看你自己,真是可怜,又没有什么用,幸好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微转身,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向男人娇滴滴道,“陆哥哥,过来。” “棠棠,为什么?”少年不敢置信,一双眼里竟有泪泽在闪,声音里满怀委屈与讨好,如被抛弃的狗狗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萧青棠戏谑道,当着他的面,便和俊朗男人抱作一团,缠绵旖旎,“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少年双目赤红,身体一僵,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如雪,想爬起来但没能如愿,目光愤怒含怨,染上丝丝恨意。最终,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犹如百花枯败,一片荒寂,毫无生机,又问道:“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139.陨落的足球巨星 但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 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 一脸纳闷, 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 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 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 “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 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 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 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 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 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萧青棠的心骤然悬起,紧攥着衣袖,面色微显苍白。她颤着声道:“宁言灵,你别乱来,若是你喜欢陛下,便该成全他,让他幸福,爱不应该是占有!”冰风徐徐,自她衣领袖口灌入,她心里涌出一股寒气,但身上却冒出一层热汗。 在柔和的夕阳下,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 “放了棠棠!”秦炎陵冷斥道,大步赶来时,望着被挟持的恋人,在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挟持皇后,罪不容赦,你要连累宁府满门?” 那句话,像是魔咒,且他身上的新郎服,刺伤了宁言灵的眼。她崩溃,撕心裂肺一般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我,而这个抛弃你的女人,才一回来,便占据了你的心,封后大典便也罢了,还和她拜堂,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红着一双眼,灼灼的恨意爬满了脸庞,近乎于疯狂,手抖个不停,连带着匕首在发颤,用了全力在嚎哭,冲他喊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别激动!”秦炎陵一字一顿,深邃的目光里,有着刺骨的寒冷,强压下去的躁动不安,声音低沉骇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放了棠棠,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宁言灵冷笑道,泪流满面,决绝而狠毒,“我只要她死!”哪怕是死,她也做不到,让自己恨的人幸福,那就同归于尽罢! 萧青棠气愤道:“宁言灵,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伤了我,你一死了之,那你的家族怎么办?” 宁言灵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复杂,但全都化作了一声冷笑。彼时的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早已没了理智,只剩下将仇人噬魂蚀骨的疯狂恨意。 140.陨落的足球巨星 看着, 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 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 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 被人欺辱, 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 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 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 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 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 因而她才会说, 宁愿流落风尘, 供人玩弄, 也不去他的府里, 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有了陆炎峰一诺,烟雨楼后顾无忧。 “奴家不打扰公子了。”兰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临走时,忽去试了试避子汤的温,脸色自若,“汤似有点凉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时,在汤碗中,正冒着热气。 陆炎峰端坐着,未曾理会,只品着美酒。 正巧此刻,萧青棠梳洗完毕,被丫鬟们扶着回床上,显然已累极,懒懒地一动也不动。丫鬟们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二人,依旧静悄悄的。 “公子。”去天香楼的护卫回来,放下几个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摆好碗筷,便抱拳退出屋。 陆炎峰盛了半碗蟹黄粥,又夹了些别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萧青棠看着他,一动不动,态度极为冷淡,那双眼若幽潭,不见一丝波澜。 “不想吃?”陆炎峰不悦,微微皱眉,“这是你七年前最喜欢的一些菜式,难道改了口味么?”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颤了颤,须臾又翘起唇角,斜睨着他嘲弄道:“七年了,你仍旧记得么?首辅大人,莫不是让本公主玩弄后,竟生出了情意?” 顿时,陆炎峰沉下脸,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里一揣,冷笑道:“凭你,也配我动心?是你如今太落魄,我起了怜悯心罢了。” “滚!”萧青棠气红了脸,胸膛起伏剧烈,眼眶微微红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同情怜悯,那让她恨不得去死! 见此,陆炎峰反倒笑了,不在意地脱下外衫,重新去盛了碗蟹黄粥,居高临下,犹似施舍般地道:“吃与不吃,全在你。难道你妄想着不吃,我便会心疼么?” 萧青棠愤恨瞪去,又一把拍飞碗,身子一个扭转,倒入床里面,盖上被子,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便在此时,敲门声轻响。回府的护卫骑马而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医,名唤作许蓉,其素日是照顾老夫人的,医术极为精湛。 “公子,老夫人得知您在烟雨楼,极为气怒,让您立即回府。”护卫低声道,“此刻,江小姐正陪着老夫人,苏大人也在府里。” 陆炎峰颔首,又道:“你们先出去。”在房门掩上后,他容色不明,压低声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许医,她得了花柳病,你替她医治。” 说罢,他眉峰锐利,语气低沉迫人:“此事,不可对人言,尤其是老夫人,否则,后果自负!” 女医怔了怔,低眉恭敬道:“公子放心!” “做什么?”萧青棠正堵着气时,便见一人坐上了床,握住她的手腕,当即回身斥道:“放开!”她原以为那是陆炎峰,谁知是一个陌生女子。 “有病,要治!”陆炎峰冷冷开口。 她有想过他会痛苦,会害怕,会孤独吗?事实如此,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他。 由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凄艳的晚霞映照着白雪,衬得那袭红裳分外艳丽,如同一团烈焰,格外醒目。碎雪漫天飘扬,举目茫茫,冰风寒入骨,却不及心寒万一。 杜峰一脸忧色,劝道:“陛下勿忧,只需下去寻到娘娘,有巫医在,便能复活……” 141.陨落的足球巨星 陆炎峰翻身上马, 一张脸阴沉到极点,手紧捏着马绳,领着一队护卫, 快马直奔烟雨楼。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 见一点也不痛, 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 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 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得让他看到, 我这一夜饱受摧残,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萧青棠早已清醒, 命人端来浴桶, 坐在水里怔怔出神。 “公子,这是白日……”烟雨楼门前,几大壮汉吓得脸发白。 由护卫开路, 陆炎峰大步流星, 携着一身戾气上楼, 如一尊煞神! 他猛地推开门, 目光扫了一圈, 便定在屏风后,她的影映在上面,看上去尤为孤寂,心不禁停顿了下,但在下一刻,又燃起滔天怒火。 “谁?”萧青棠警惕道,隐约见一人冲来,刚惊惶得想喊人,陆炎峰便撞入她的眼帘,让她怔了怔,复又扬着下巴,轻蔑地看他。 那青红交错的痕迹,在嫩白的肌肤上,极为明显,充满凌虐的美感。这幅画面,像是炽烈的强光,猛地一下子射来,刺痛了陆炎峰的双眼。 他负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握起,其上暴起一条条青筋,看着颇为狰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似乎含着鲜血的味道:“苏泽果真强迫你了?” 萧青棠冷哼了声,又倔强地扬起笑脸,嘲弄着道:“不是拜你所赐么?七年前我强迫你,如今你让人强迫我,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么?” 那一个个字,像是一道道惊雷,敲击在他的心上。陆炎峰红了眼眶,如鲠在喉,凝聚在心里的,是钝钝的酸涩感,那么陌生,令他无措,逼得他恨恨道:“不够!” 七年前,她如何羞辱他的,便要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还回! 陆炎峰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她,低沉道:“沐浴过后,便随我回府,做我的侍婢,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你,只是我的奴隶!” “不去!”萧青棠冷笑,在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几分轻蔑与高傲,那模样似乎在说,哪怕陆炎峰已做了人上人,但在她的眼里,仍旧是昔日的卑贱玩物,“本公主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你府里,听你使唤羞辱。”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666怒气冲冲,“你又作死!你乖乖去他府里,让他狠狠羞辱,那怨气不就散了么?任务不就完成了么?奖励不就解冻了么?”】 【“咳!听到陆小公鸡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去怼……”萧青棠缩了缩脑袋,“其实主要是,我不能崩了傲娇的人设。”】 陆炎峰暴怒,气得浑身发颤。她说什么?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他府里? 那满腔的愤怒与郁气,令他赤红着眼,如同地狱深渊的魔,暴戾、阴沉、嗜血,脱口而出:“你这么缺男人吗?!” 萧青棠毫无惧意,咯咯笑了几声,眼珠骨碌碌一转,侧了侧头,尽显狡黠与俏皮,“反正,本公主再缺男人,也不缺你这个男宠。” “萧青棠!”陆炎峰一声厉喝,蕴着无尽的寒意,杀气如潮,最后一根弦,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焚毁了。他突地伸出手,猛一下把她从水里提出,直接扛着她扔上了床。 萧青棠摔得一懵,身子又一沉,惊慌地瞪大眼睛。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下,那双眼里似有狂风暴雨,暗沉沉一片,擒住她的下巴,冷冷地笑着,“你不想要的,我偏要给!昔日,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那满身的戾气,如洪水席卷开来,疯狂而决绝。 “你放开我!放开我!”萧青棠尽全力挣扎,又抓又打又咬,拼了命般地推拒,“滚,给本公主滚下去!”但见他毫无退意,她终于认清事实,如今,已不是七年前,她不是昔日的邵阳公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渐渐的,她不再反抗,而开始回应。 察觉到她的软化,陆炎峰不知为何,心里有了几分愉悦,大约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征服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终于在他面前谪落凡尘? 是这样么? 陆炎峰不知,也已无暇去猜测,只因在她身上,苏泽留下的“痕迹”太碍眼,让他忍不住来回碾磨,用自己留下的痕迹覆盖它,宣示着,那是他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占! 萧青棠闭着眼,紧咬着唇,心中屈辱万分,脸上却挂着淡笑。须臾,她笑道:“本公主记得,在七年前,你也是这么伺候我的。陆炎峰,你做男宠上瘾了么?” 霎时,陆炎峰容色冰冷,眯着眼盯她片刻,忽笑了笑,声音柔软似情人间的耳语,偏偏目光如寒霜:“错了,七年前,我碍于你的身份,怕你迁怒我父母,才对你温柔。想知道什么是‘玩弄’吗?” 【666看着,心有不忍,宿主虽渣,但落此惨状……它犹豫道:“你要不解开催眠术,先出戏缓一缓虐?”】 【萧青棠眉宇飞扬,“不比上个世界,走心,才会虐,这一次走肾,一点也不虐。”】 一个白日的疯狂,萧青棠酸软无力,勉强睁开眼。那厮穿上衣后,倒是人模人样。 陆炎峰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去,半日未用膳,又极大消耗了体力,腹中实在空空,正欲让护卫端入菜肴时,萧青棠哑着声懒懒道:“首辅大人,尽快看下病罢,本公主忘了告诉你,本公主染上了花柳病,若不幸传给了您,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142.陨落的足球巨星 【666咬指头, 一脸苦恼,“完成一次任务, 主系统便会为你洗礼,你的血脉会进化, 生命层次提升, 优异于秦炎陵,你们根本不会有子嗣的。”】 【“主系统如何回应的?”萧青棠磨牙。竟怀揣一个娃,这个结果,她没有料到。】 【666回道:“不同生命层次结合受孕,这是开天辟地第一例, 就像是一个错误程序,主系统有点死机, 正在修正中。”】 【“悔不该用真身啊!”萧青棠苦了脸。别的快穿宿主, 全是穿入任务世界某个角色里, 生命层次相当,自然能孕育子嗣。当初,她因想着自己会离开,便不要留下子嗣,才选择真身上阵,谁知遇上秦炎陵那霸道又奇葩的种子。】 “棠棠, 你近日怎越发嗜睡?”秦炎陵蹙眉, 搂着怀里的女子, 看她一副倦容、精神不济的模样, 心不禁沉了沉, 喃喃自语,“莫非有影响?” 他命人在皇宫贴上神符,原是为了困住她这只妖精,但那到底是神圣之物,或许会对她有影响,损了她的精神气。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怕都是妖精,巫医了解她,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气鼓鼓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嚷嚷道:“叫什么巫医,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全都是阴郁幽怨的,好似她是妖孽祸水,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霎时,秦炎陵目光幽深,似骤起的海啸,一片狂风暴雨。他不行?看来,她今晚真不想休息了! 萧青棠有恃无恐,嘀嘀咕咕:“囚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让我只能绕着你转,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有能耐就困住我的心!” “你说什么?!”秦炎陵冷下脸,手指根根捏紧,眼里深沉如墨,像是两个黑洞般,摄人心神。须臾,他闭上眼,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用了什么花瓣沐浴?很好闻,我喜欢,夜间也用它沐浴。” 萧青棠轻哼一声,一拳打在棉花上,倒让她失了兴致。自被他囚了后,她越发喜欢和他吵架,每回见他生气,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便极为高兴。 在内侍的带领下,巫医匆匆赶来,行大礼拜道:“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年,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棠棠近日犯困,你且为她看看。” 巫医遵旨,起身上前,正要拿萧青棠的手腕时,被秦炎陵一个眼神吓退。旁侧,宫女斥道:“放肆,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碰触?” 萧青棠一时无言。巫医委屈巴巴,用上红线隔空诊脉,片刻后拜道:“回禀陛下,娘娘有了身孕,约摸一个月。除此外,并无大碍,多休息勿劳累便好。” 秦炎陵怔住,霎时喜上眉梢,又激动又开心,情不自禁抱紧了她,但又想到她已有身孕,慌慌间又松开了些,望向她的目光里,像是有一片璀璨星辰,轻喃着:“棠棠,棠棠,我们又有孩子了,你说过,希望有一个家,家里有我,有你,有孩子!”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也不想囚禁你,而想你心甘情愿留下! 却不料,萧青棠在高兴间,也有一抹狐疑,问他:“什么叫‘又有孩子’,我们曾经有孩子吗?” 秦炎陵面色一滞,不敢置信地道:“在十三年前,我们曾有一个孩子,在你腹中。”他的手忽握起,其上青筋暴露,冷冷问道:“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吗?” 顿时,内侍宫女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去。 “有吗?那孩子呢?”萧青棠惊异,一脸茫然,“我、我曾得了失忆症,断续记得一些事,直到五个月前,才完全想起来,难道我没有全部记起?”她有点慌乱,焦急问道,“陆哥哥呢?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同我提过?” 秦炎陵默了下,回道:“他死了,在围场那日,自尽而亡。” “你为何不救他?!”萧青棠质问道,泪水渗出眼眶,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你救了我,怎么不救他?十三年来,若不是他尽心保护,我早已死去数次;若非他悉心照顾,我早已受尽苦楚。可你,可你却让他死了!” “我以为……”秦炎陵蹙眉,见她情绪失控,柔声安抚道,“棠棠……” 但萧青棠又怒又怨,愤而打断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奸夫,才不救他?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秦炎陵心中酸涩,搂紧了她,轻轻道:“别哭,我信你!”放下怀疑,放下理智,相信她一次!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0。当前怨气值39,情意值100!】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眉飞色舞道:“这波怨气降得多。”】 143.陨落的足球巨星 太后的侄女, 这位宁府的小姐,在十三年前, 便倾慕秦炎陵,曾是太后内定的皇后。上次宫廷夜宴时, 宁言灵便对她表露出恨意, 如今太后已薨,她又做了皇后,自然刺激到了这位贵女。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宁言灵冷笑道,凑在她的耳侧, 两片唇像是两把刀,翻滚着吐出话时, 如同地狱爬上的恶魔, 充满戾气, 恨不得毁灭一切。 萧青棠的心骤然悬起,紧攥着衣袖,面色微显苍白。她颤着声道:“宁言灵,你别乱来,若是你喜欢陛下,便该成全他, 让他幸福, 爱不应该是占有!”冰风徐徐, 自她衣领袖口灌入, 她心里涌出一股寒气, 但身上却冒出一层热汗。 在柔和的夕阳下,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触目惊心。 “放了棠棠!”秦炎陵冷斥道,大步赶来时,望着被挟持的恋人,在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挟持皇后,罪不容赦,你要连累宁府满门?” 那句话,像是魔咒,且他身上的新郎服,刺伤了宁言灵的眼。她崩溃,撕心裂肺一般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我,而这个抛弃你的女人,才一回来,便占据了你的心,封后大典便也罢了,还和她拜堂,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红着一双眼,灼灼的恨意爬满了脸庞,近乎于疯狂,手抖个不停,连带着匕首在发颤,用了全力在嚎哭,冲他喊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别激动!”秦炎陵一字一顿,深邃的目光里,有着刺骨的寒冷,强压下去的躁动不安,声音低沉骇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放了棠棠,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宁言灵冷笑道,泪流满面,决绝而狠毒,“我只要她死!”哪怕是死,她也做不到,让自己恨的人幸福,那就同归于尽罢! 萧青棠气愤道:“宁言灵,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伤了我,你一死了之,那你的家族怎么办?” 宁言灵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复杂,但全都化作了一声冷笑。彼时的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早已没了理智,只剩下将仇人噬魂蚀骨的疯狂恨意。 “别过来!”她强硬的,挟持萧青棠去雪山崖,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萧青棠心慌意乱,指尖在轻颤着,面上毫无血色,鲜红的嫁衣翻飞,红得灼灼耀眼。夕阳依旧灿烂,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风,吹起一地的碎雪。 许是太过紧张,在她脑海里,忽闪过几个画面,同样在这圣雪山崖上,她心惧恐慌,无措而绝望地倒退着,而对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冰冷的剑。 那日的天气如今日,风漫漫吹过,卷起白茫茫的碎雪,漫天飞扬着。 她退到雪山崖边,无路可退,心里一直奢望,能有一人来救她,但包围她的,只有漫天遍地的风雪,如此刻一般冰冷刺骨。 “求求你们,至少,至少容我生下孩子,这也是七皇子的子嗣,把他交给农户,让他平安长大也好,我求求你们……“ 但她的哀求,不曾激起杀手们的同情心。 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鲜红可怕的血,嘀嗒在雪地上,染红了洁白的碎雪。 她坠下了万丈深渊。 冰风冷刺骨,举目冰凉,她惊惶无措地呐喊着,紧紧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沾上她的手,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惊恐,无助,喉咙里如同梗着石块,心像是在掏空了一般,绝望而微弱的挣扎,直到掉落下冰潭,被无尽冰寒环绕。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萧青棠失控,双眼一片血红,像是灼烧的铁烙,要把人烫出一个窟窿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反抗着,“我的孩子……都怪你们,刺了我一剑,把我推下了圣雪山,孩子没有保住……” 秦炎陵怔了怔。在十三年前,棠棠不止身中一剑,还坠了崖,才没能保住宝宝,又因太伤痛,才会失忆,遗忘了曾怀孕的事?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萧青棠大吼,泪水盈满了面庞。 宁言灵竭力制止她,凶狠道:“别动!我让你别动,你现在就想死吗?” 崖边,那争斗的两人,随时都能坠下深渊,在寒风凛冽、碎雪飞舞间,令人心惊胆战。 “棠棠!”秦炎陵急声道,目光徒然一缩,全身的血液好似冻结,面色霎时苍白,白晃晃的如地上的雪。他猛地扑了上去,衣摆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残阳如血,晚霞凄艳,碎雪漫天飞舞。 那个穿一身嫁衣的女孩,哭着说心里只有他的女孩,却没有顾及他的挽留与不舍,没有顾及他疯了般的疾呼,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姿态,在他的面前,坠落下了万丈深渊。 他用尽全力扑上去,但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衣摆,“嘶”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在了他的耳侧,让他的心跟着一阵痉挛。 她掉了下去,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身鲜红的嫁衣,如同刺目的血一般,汹涌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整个世界。 “陛下,小心!”侍卫们尽全力拉着他,阻止他坠落下去,而他怔怔的,看着所有人涌上前,焦急呼唤着他,他好似失聪了般,天地间一片寂静,人影重重,这般喧嚣的尘世,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他又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迷糊着对他说——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 【“……”萧青棠无语凝噎,片刻后嘀咕,“又玩脱了,宁言灵真疯狂……”】 【666痛心疾首,“你渣到让我心痛!”】 【萧青棠磨牙,叹息一声,“别说了,但愿我从悬崖坠落后,肚子里这个娃依旧顽强,能存活下去!”】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期间收视率越高,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144.陨落的足球巨星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 “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见一点也不痛,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 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得让他看到,我这一夜饱受摧残, 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萧青棠早已清醒, 命人端来浴桶, 坐在水里怔怔出神。 “公子, 这是白日……”烟雨楼门前,几大壮汉吓得脸发白。 由护卫开路,陆炎峰大步流星,携着一身戾气上楼, 如一尊煞神! 他猛地推开门, 目光扫了一圈,便定在屏风后,她的影映在上面, 看上去尤为孤寂, 心不禁停顿了下, 但在下一刻,又燃起滔天怒火。 “谁?”萧青棠警惕道,隐约见一人冲来,刚惊惶得想喊人,陆炎峰便撞入她的眼帘,让她怔了怔,复又扬着下巴,轻蔑地看他。 那青红交错的痕迹,在嫩白的肌肤上,极为明显,充满凌虐的美感。这幅画面,像是炽烈的强光,猛地一下子射来,刺痛了陆炎峰的双眼。 他负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握起,其上暴起一条条青筋,看着颇为狰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似乎含着鲜血的味道:“苏泽果真强迫你了?” 萧青棠冷哼了声,又倔强地扬起笑脸,嘲弄着道:“不是拜你所赐么?七年前我强迫你,如今你让人强迫我,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么?” 那一个个字,像是一道道惊雷,敲击在他的心上。陆炎峰红了眼眶,如鲠在喉,凝聚在心里的,是钝钝的酸涩感,那么陌生,令他无措,逼得他恨恨道:“不够!” 七年前,她如何羞辱他的,便要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还回! 陆炎峰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她,低沉道:“沐浴过后,便随我回府,做我的侍婢,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你,只是我的奴隶!” “不去!”萧青棠冷笑,在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几分轻蔑与高傲,那模样似乎在说,哪怕陆炎峰已做了人上人,但在她的眼里,仍旧是昔日的卑贱玩物,“本公主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你府里,听你使唤羞辱。”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666怒气冲冲,“你又作死!你乖乖去他府里,让他狠狠羞辱,那怨气不就散了么?任务不就完成了么?奖励不就解冻了么?”】 【“咳!听到陆小公鸡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去怼……”萧青棠缩了缩脑袋,“其实主要是,我不能崩了傲娇的人设。”】 陆炎峰暴怒,气得浑身发颤。她说什么?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他府里? 那满腔的愤怒与郁气,令他赤红着眼,如同地狱深渊的魔,暴戾、阴沉、嗜血,脱口而出:“你这么缺男人吗?!” 萧青棠毫无惧意,咯咯笑了几声,眼珠骨碌碌一转,侧了侧头,尽显狡黠与俏皮,“反正,本公主再缺男人,也不缺你这个男宠。” “萧青棠!”陆炎峰一声厉喝,蕴着无尽的寒意,杀气如潮,最后一根弦,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焚毁了。他突地伸出手,猛一下把她从水里提出,直接扛着她扔上了床。 萧青棠摔得一懵,身子又一沉,惊慌地瞪大眼睛。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下,那双眼里似有狂风暴雨,暗沉沉一片,擒住她的下巴,冷冷地笑着,“你不想要的,我偏要给!昔日,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那满身的戾气,如洪水席卷开来,疯狂而决绝。 “你放开我!放开我!”萧青棠尽全力挣扎,又抓又打又咬,拼了命般地推拒,“滚,给本公主滚下去!”但见他毫无退意,她终于认清事实,如今,已不是七年前,她不是昔日的邵阳公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渐渐的,她不再反抗,而开始回应。 察觉到她的软化,陆炎峰不知为何,心里有了几分愉悦,大约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征服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终于在他面前谪落凡尘? 是这样么? 陆炎峰不知,也已无暇去猜测,只因在她身上,苏泽留下的“痕迹”太碍眼,让他忍不住来回碾磨,用自己留下的痕迹覆盖它,宣示着,那是他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占! 萧青棠闭着眼,紧咬着唇,心中屈辱万分,脸上却挂着淡笑。须臾,她笑道:“本公主记得,在七年前,你也是这么伺候我的。陆炎峰,你做男宠上瘾了么?” 霎时,陆炎峰容色冰冷,眯着眼盯她片刻,忽笑了笑,声音柔软似情人间的耳语,偏偏目光如寒霜:“错了,七年前,我碍于你的身份,怕你迁怒我父母,才对你温柔。想知道什么是‘玩弄’吗?” 【666看着,心有不忍,宿主虽渣,但落此惨状……它犹豫道:“你要不解开催眠术,先出戏缓一缓虐?”】 【萧青棠眉宇飞扬,“不比上个世界,走心,才会虐,这一次走肾,一点也不虐。”】 一个白日的疯狂,萧青棠酸软无力,勉强睁开眼。那厮穿上衣后,倒是人模人样。 陆炎峰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去,半日未用膳,又极大消耗了体力,腹中实在空空,正欲让护卫端入菜肴时,萧青棠哑着声懒懒道:“首辅大人,尽快看下病罢,本公主忘了告诉你,本公主染上了花柳病,若不幸传给了您,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145.陨落的足球巨星 直到她呼吸不畅, 意识都恍惚后,秦炎陵才放开了她,微哑着声音,似痛惜,又似狠厉, 压抑着怒火,冷冷质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萧青棠呆呆不语,犹如麻木了般,目光很空。 “说话!”秦炎陵喝道,杀意与气愤盈满胸膛, 令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 “我让你说话!” 萧青棠忽笑了几声, 满怀痛苦与悲凉,眼眶里泪水打转,哭喊了出来:“要我说什么?你不相信我,总以为我在骗你,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怕你伤心, 只能离开,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要我给你纳妃, 我只能忍着心痛, 给你挑最漂亮的女孩。为什么, 你还不满意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时之间,秦炎陵胸口很闷,自嘲失笑。是啊,他让她说什么,她开口的,不过是骗他的词。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怯懦,宁愿要一句谎言,也不想看她无情的举动? 萧青棠泪如雨下,双眼黯淡无光,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曾经骗了你?” 演得可真像!要骗他到什么时候?要折磨他到何时? “够了!”秦炎陵烦躁道,眼眶微红,近乎怨恨地望着她,用全部意志力压着,才遏制住掐上她纤细雪白脖颈的手,而是转道而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裙,“你不是要勾引我么?不是要与我巫山云雨么?那好,我成全你,如你所愿!” “不要,不要!”萧青棠慌慌阻止,脸色霎时雪白,急得直冒眼泪,想捂住身上的衣,奈何双手被他擒住,又被他用右手按在她头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秦炎陵嗤笑道,得空的左手,顺着她莹白娇嫩的肌肤,一路缓缓滑下,好似在戏弄猎物般,带着不屑与嘲弄,“今日早上,你还心心念念着勾引我,难不成遇上了西苍王子,你便改了主意?”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冷下去。 “不是的……”萧青棠哽咽道,忍不住颤抖着,那强壮伟岸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硬与软,竟如此贴合,但他质问时的逼人气势,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希望与你的亲昵,是欢喜、幸福、缱绻的,而不是充满愤怒、怨恨、强硬的!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的,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的!” 秦炎陵浑身一僵,目光情绪莫名,紧紧注视着她。龙床四周,层层金色帷幔轻扬着,而床帏外的烛光,漫过那层层纱幔,荡漾着光熙,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柔和温软。 但也仅仅一刹那,他的目光又复冷硬狠厉,暗哑着声,出口的却是冷漠的话:“是么?从你招惹我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做的,就该自己受着!” “不要……”萧青棠哀怨,扭动着想要挣扎推拒,无奈身娇体软,哪里及得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而在他不断的刺激下,身子也泛起阵阵涟漪,仿若全身有电流在乱蹿,摧毁着她的意志。 那么狂野,那么炽烈,像是火山爆发,焚灭了她全部的意识…… 那些微弱的、不甘的挣扎,一点点减弱、消失,纵使心里再不愿,然而身体已动情,渐渐不再推却,开始迎合他。 不可抑的轻轻低吟,萦绕在口舌间,又被他吞了去。 洁净无瑕的龙床上,温度飞快上升,此时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不愿意,什么误会,全都抛诸脑后,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悲痛,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享受的与他的亲昵。 【“小黑屋一夜游,简直神清气爽,炎哥哥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不愧是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萧青棠美滋滋道,伸了个小懒腰,那模样既慵懒又娇媚,“我最喜欢炎哥哥这种前戏温柔充足、中途狂野霸烈、收尾温情体贴的床伴了~”】 【“虽然他恼我怨我恨我,但不会在床上折磨我身心。一想到完成任务后,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她捂住胸口,一脸呜呼哀哉,“好心痛,好舍不得他!”】 【666闭着眼,捂住小耳朵,然而宿主的声音自心里传来,令它无言以对,简直日常……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咂了咂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地又兴奋地问道:“6啊,你说,我若是趁机逃跑与人私奔,又被炎哥哥抓回,小黑屋会不会升级啊?”】 【666瞪大了眼睛。每回,它以为宿主的渣已到了极致,结果她总能给它刷新下限。】 【“他越愤怒,证明越在乎我,小黑屋、囚禁、虐心又虐身,再来个冰释前嫌、幡然悔悟,这是亘古不变的洗白套路。”萧青棠得意洋洋,“前期虐得越狠,后期效果越好。”】 水花轻荡,秦炎陵走入温池,手上抱着萧青棠。彼时的她,早已累得睡过去,软软地倚在他怀里,偶尔哼唧两声,都显得细若游丝、有气无力。一夜的疯狂,榨干了她全部的精力。 他坐入温池里,温柔地揽她入怀,她的脑袋偎依在他肩上,呼吸浅浅。他舀起一些水,细细给她清洗身上的汗,又抹干净水,才抱她去了床上。 一条被子,搭在二人的身上。他侧身躺着,单手支着头,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怔怔地望着她,直至心中痛意一点点加深,最后铺天盖地涌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棠棠……”秦炎陵轻轻道,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目光又复深邃。 昨夜,他故意允她离宫,让她给他纳妃,实则是存了算计的心,但又因她的冷心无情,抑不住愤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有了这一夜的疯狂放纵,表面看上去,是他输了,最先忍耐不住。 秦炎陵微微倾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如今棠棠的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因为他入了局,如了她的愿,用这一夜向她证明了,他非她不可,有多么爱她,又有多么舍不得她。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清晰明了,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她,一定忽略了,自宴会开始后,全场的局势,都是由他决定走向的。也即是,她对他设下的骗局,从昨夜起,主导权便不在她手里了,这场游戏的节奏,将由他来掌控。 彼时,萧青棠忽哼唧,小手胡乱摸索着,似有点急。 见此,秦炎陵下意识伸手过去。 萧青棠摸到了他的手,白嫩的手指缓缓弯曲,攥住他一根手指,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宝贝般,安心而满足。 霎时,秦炎陵目光轻颤,心弦被轻轻拨动。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杜峰悄悄退后几步,命人偷偷出宫,去修墓立碑,好好安葬那个男人。 “那好,明日再去拜祭,正巧我如今也困。”萧青棠闭上眼,软软偎依着秦炎陵,俏脸莹白如玉,睫毛在微微颤着,轻抿了下唇,“我要后位。宝宝出生后,应当是嫡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秦炎陵一怔,沉默不语,忽见她抬头怒目而视,问他:“你舍不得后位?” “册封元后,需去帝皇山告天、祭祖。”秦炎陵缓缓道,看了看她,目光意味不明。 帝皇山乃封禅祭台,历代帝皇皆会在那祭天,极其神圣庄严。她一只妖精,本身为邪祟,若入了帝皇山,怕会被神圣斩伤。 “那便去啊。”萧青棠皱眉,狐疑道,“莫非你认为我丢人,不能现于人前?“ “罢了,不去帝皇山册封元后。”秦炎陵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里蕴着几分宠溺,“你曾说过,想去落霞峰看凰羽花,去圣雪山看雪莲,这一次我陪你去,你想在哪行封后大典?” 萧青棠心潮起伏,毫不犹豫地道:“圣雪山!” 【“炎哥哥果然善解人意,我正想去圣雪山册封,苦恼该如何开口时,他便主动提出了。”萧青棠笑眯眯。】 二人用了膳,便在御花园里赏月,放了数十盏莲花灯。灯光昏黄,透过粉红色的灯纱,发出淡粉色的光芒,缓缓向上飞去,恰如天上星辰。 “昔日,你有孕时,我们也曾放莲花灯,为孩儿祈福。”秦炎陵轻语,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曾经那个孩子,也不知有否出世,你既忘了便忘了吧,但如今这个,我们别让他出事。” 146.陨落的足球巨星 石门半掩着, 萧青棠推门进去,便见一排排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册,按照序号一一排列。她随手抽了本, 翻开一瞧,见是东皇国左丞相的生平,其上详细叙述了他的功绩及罪行。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 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 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 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 容色小心翼翼, 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 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 存放在此, 都不派人保护, 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在距离井口十丈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颜色呈金黄色,像是盈满了金沙,绚丽耀人眼目。地面凹凸不平,在井口望去,那些地势颇为不凡。 金色的沙土上,九条小山岭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龙,威严神圣,头的一端全对准了中心。 九龙向一,穷天地之奥妙,聚万物之精华!在皇宫下,竟凝聚着九条龙脉,可兴国运,昌盛东皇国! 世间早有传言,龙脉象征着一国国运,龙脉越壮,则国运越昌隆,而斩断龙脉,则可断一国国运,令其衰败。 萧青棠欣赏了几眼,又转身离去。 “陛下,”在秦炎陵踏入暗道时,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拜道,详细言述所见,“娘娘路过天机阁、藏宝库、九龙脉,但都只看几眼,毫无兴致。” 秦炎陵颔首。据今夜试探,棠棠骗他的目的,不为权利、财宝、江山。昔日她得到了他,又抛弃他,如今不爱他,却又愿缠在他周围,忍着杀身之仇,忍着他的喜怒无常,意图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他细细思量,回顾二人间的记忆。若衡量棠棠的得失,不论十三年前,还是今朝,从他的身上,她都没有得到什么,唯独只拥有了他的爱与恨。 那么,她一再骗他,目的为何? 二人最终相逢在藏宝阁。 萧青棠迷了路,转悠不出去,便干脆坐在珠宝间,等着人来。 “为什么逃跑?”秦炎陵面容冷峻,大步走来时,气势惊人,“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萧青棠毫无所觉,蹲坐在地上,枕着手臂正睡得香甜,容色恬静纯真,一如当年。 秦炎陵怔了怔,步子轻缓下去,轻轻蹲在她面前,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 便在要触碰到她时,她在睡梦里,忽甜甜唤道:“陆哥哥……” 那一声“陆哥哥”,便似一道惊雷,在秦炎陵脑里狠狠炸开,昔日的记忆一同浮现在心中。 在十三年前,她抱着一个姓陆的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他的心,他的感情,羞辱了他! 他双眼一片赤红,猛地钳住她的下巴,在她迷糊着醒来时,眼神狠戾,冷若万年寒冰:“醒了?” 萧青棠清醒,心里气上涌,一把拍开他的手,冷言道:“发什么疯?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说什么?”秦炎陵怒火冲天,眼里的怨与恨已呈实质,闪过嗜血的光泽,气息骇人! 萧青棠心一横,豁出去了,仰着脸直白道:“你变了,不再是我喜欢的炎哥哥,而我已不欠你,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没有资格?我让你没有资格!”秦炎陵咬牙切齿道,眼里汹涌着杀意,忽一推她,整个人随之覆上去,将她压在翡翠石上,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几乎是在噬咬她,那么凶狠的,疯狂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般,气息暴戾而狠厉。 “呜呜……”萧青棠挣扎,含糊不清道,“你就是没有……资格,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现在的你……陆哥哥,就是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1。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玩脱了?】 【666气得手抽筋,“让你别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 萧青棠一个翻身,把秦炎陵压在身下。 九、八…… 萧青棠出手又快又准,扒开了秦炎陵的衣裳。 七、六、五、四、三…… 萧青棠使出浑身解数,五秒飓风般的前戏。 二、一…… 萧青棠坐下去,疯狂扭动小蛮腰,摇摆着小屁屁。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萧青棠:“……”妖娆地骑坐上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目的达成,便弃他如敝履,如今来寻他,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却发现他恨她,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像掌控了一切,慵懒而戏谑道,“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萧青棠咬着唇,抑制住到口的轻吟,狠狠瞪着他,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意图起身,气鼓鼓道:“我说了,我是鬼上身!” “是么?”秦炎陵轻哼,微微上挑的眉眼,蕴含一丝嘲笑意味,目光从上到下,将她细细打量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莫非是小色鬼上身?棠棠的热情,着实让我惊讶,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147.陨落的足球巨星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秦炎陵怒喝, 紧捏住她的下巴, 全身弥漫着戾气, 忽重重地吻了下去,如同攻城略地一般,侵占着、掠夺着, 那么决绝、炙热、疯狂、绝望, 似是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一同沉沦下去! 萧青棠承受着, 那微弱的挣扎,几乎可忽略不计。 直到她呼吸不畅,意识都恍惚后, 秦炎陵才放开了她, 微哑着声音, 似痛惜, 又似狠厉,压抑着怒火, 冷冷质问:“你就没什么话, 要同我说么?” 萧青棠呆呆不语,犹如麻木了般, 目光很空。 “说话!”秦炎陵喝道, 杀意与气愤盈满胸膛,令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 “我让你说话!” 萧青棠忽笑了几声, 满怀痛苦与悲凉,眼眶里泪水打转,哭喊了出来:“要我说什么?你不相信我,总以为我在骗你,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怕你伤心,只能离开,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要我给你纳妃,我只能忍着心痛,给你挑最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时之间,秦炎陵胸口很闷,自嘲失笑。是啊,他让她说什么,她开口的,不过是骗他的词。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怯懦,宁愿要一句谎言,也不想看她无情的举动? 萧青棠泪如雨下,双眼黯淡无光,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曾经骗了你?” 演得可真像!要骗他到什么时候?要折磨他到何时? “够了!”秦炎陵烦躁道,眼眶微红,近乎怨恨地望着她,用全部意志力压着,才遏制住掐上她纤细雪白脖颈的手,而是转道而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裙,“你不是要勾引我么?不是要与我巫山云雨么?那好,我成全你,如你所愿!” “不要,不要!”萧青棠慌慌阻止,脸色霎时雪白,急得直冒眼泪,想捂住身上的衣,奈何双手被他擒住,又被他用右手按在她头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秦炎陵嗤笑道,得空的左手,顺着她莹白娇嫩的肌肤,一路缓缓滑下,好似在戏弄猎物般,带着不屑与嘲弄,“今日早上,你还心心念念着勾引我,难不成遇上了西苍王子,你便改了主意?”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冷下去。 “不是的……”萧青棠哽咽道,忍不住颤抖着,那强壮伟岸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硬与软,竟如此贴合,但他质问时的逼人气势,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希望与你的亲昵,是欢喜、幸福、缱绻的,而不是充满愤怒、怨恨、强硬的!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的,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的!” 秦炎陵浑身一僵,目光情绪莫名,紧紧注视着她。龙床四周,层层金色帷幔轻扬着,而床帏外的烛光,漫过那层层纱幔,荡漾着光熙,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柔和温软。 但也仅仅一刹那,他的目光又复冷硬狠厉,暗哑着声,出口的却是冷漠的话:“是么?从你招惹我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做的,就该自己受着!” “不要……”萧青棠哀怨,扭动着想要挣扎推拒,无奈身娇体软,哪里及得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而在他不断的刺激下,身子也泛起阵阵涟漪,仿若全身有电流在乱蹿,摧毁着她的意志。 那么狂野,那么炽烈,像是火山爆发,焚灭了她全部的意识…… 那些微弱的、不甘的挣扎,一点点减弱、消失,纵使心里再不愿,然而身体已动情,渐渐不再推却,开始迎合他。 不可抑的轻轻低吟,萦绕在口舌间,又被他吞了去。 洁净无瑕的龙床上,温度飞快上升,此时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不愿意,什么误会,全都抛诸脑后,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悲痛,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享受的与他的亲昵。 【“小黑屋一夜游,简直神清气爽,炎哥哥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不愧是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萧青棠美滋滋道,伸了个小懒腰,那模样既慵懒又娇媚,“我最喜欢炎哥哥这种前戏温柔充足、中途狂野霸烈、收尾温情体贴的床伴了~”】 【“虽然他恼我怨我恨我,但不会在床上折磨我身心。一想到完成任务后,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她捂住胸口,一脸呜呼哀哉,“好心痛,好舍不得他!”】 【666闭着眼,捂住小耳朵,然而宿主的声音自心里传来,令它无言以对,简直日常……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咂了咂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地又兴奋地问道:“6啊,你说,我若是趁机逃跑与人私奔,又被炎哥哥抓回,小黑屋会不会升级啊?”】 【666瞪大了眼睛。每回,它以为宿主的渣已到了极致,结果她总能给它刷新下限。】 【“他越愤怒,证明越在乎我,小黑屋、囚禁、虐心又虐身,再来个冰释前嫌、幡然悔悟,这是亘古不变的洗白套路。”萧青棠得意洋洋,“前期虐得越狠,后期效果越好。”】 水花轻荡,秦炎陵走入温池,手上抱着萧青棠。彼时的她,早已累得睡过去,软软地倚在他怀里,偶尔哼唧两声,都显得细若游丝、有气无力。一夜的疯狂,榨干了她全部的精力。 他坐入温池里,温柔地揽她入怀,她的脑袋偎依在他肩上,呼吸浅浅。他舀起一些水,细细给她清洗身上的汗,又抹干净水,才抱她去了床上。 一条被子,搭在二人的身上。他侧身躺着,单手支着头,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怔怔地望着她,直至心中痛意一点点加深,最后铺天盖地涌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棠棠……”秦炎陵轻轻道,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目光又复深邃。 昨夜,他故意允她离宫,让她给他纳妃,实则是存了算计的心,但又因她的冷心无情,抑不住愤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有了这一夜的疯狂放纵,表面看上去,是他输了,最先忍耐不住。 秦炎陵微微倾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如今棠棠的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因为他入了局,如了她的愿,用这一夜向她证明了,他非她不可,有多么爱她,又有多么舍不得她。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清晰明了,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她,一定忽略了,自宴会开始后,全场的局势,都是由他决定走向的。也即是,她对他设下的骗局,从昨夜起,主导权便不在她手里了,这场游戏的节奏,将由他来掌控。 彼时,萧青棠忽哼唧,小手胡乱摸索着,似有点急。 见此,秦炎陵下意识伸手过去。 萧青棠摸到了他的手,白嫩的手指缓缓弯曲,攥住他一根手指,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宝贝般,安心而满足。 霎时,秦炎陵目光轻颤,心弦被轻轻拨动。 【“悔不该用真身啊!”萧青棠苦了脸。别的快穿宿主,全是穿入任务世界某个角色里,生命层次相当,自然能孕育子嗣。当初,她因想着自己会离开,便不要留下子嗣,才选择真身上阵,谁知遇上秦炎陵那霸道又奇葩的种子。】 “棠棠,你近日怎越发嗜睡?”秦炎陵蹙眉,搂着怀里的女子,看她一副倦容、精神不济的模样,心不禁沉了沉,喃喃自语,“莫非有影响?” 他命人在皇宫贴上神符,原是为了困住她这只妖精,但那到底是神圣之物,或许会对她有影响,损了她的精神气。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怕都是妖精,巫医了解她,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气鼓鼓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嚷嚷道:“叫什么巫医,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全都是阴郁幽怨的,好似她是妖孽祸水,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148.陨落的足球巨星 她扑闪着眼睛, 又向他偷瞄去一眼, 脸颊上微显粉霞, 攥着他一角衣袖,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秦炎陵目光幽深,唇紧紧抿着, 她离去时, 残留的柔软触感仍在。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心情一片激荡,陌生的情潮涌上心间。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 细细地打量她。她生有一双桃花眼, 黑白分明又莹润, 恰似黑珍珠浸在水银里, 分明是媚骨妖娆,偏偏神态纯真娇憨。 “炎哥哥, 该起啦, 还要用早膳呢。”萧青棠半歪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 似无意地摸了下, 便撑身而起,那副姿态娇软而撩人, 眨了眨眼睛, 对准他吹了口气, “否则,会迟了早朝的。” 秦炎陵冷冷地瞥去,便一甩袖下了床,但被萧青棠拉住,她跪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莹白的手,倾上前去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合上腰封。期间,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滑过他的颈,又缓缓抚过他的胸膛,再往他腰间绕了圈,整个人便似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 恰恰,她又一抬头,那勾人的小媚眼,便自然飞了过来。 秦炎陵的呼吸,一点点的,加重,紊乱。然而彼时,小狐狸精却似未见,一扭小蛮腰,便袅袅娜娜下了床,光着洁白的小脚丫,轻纱拖在地上,衬得身姿柔软娇美,又显飘逸。 “传膳,我饿了。”萧青棠笑吟吟道,摸了摸小肚子,“快点哦。” 但在宫女们端上菜时,她翕动小鼻子,忽偏身一转,直直撞倒了一盘菜。 咯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秦炎陵目光一扫,先看向了萧青棠,张口便欲问她,但临到口里,才将那句“可有伤到”咽了回去。 “奴婢知罪!”宫女一慌,忙跪下惶惶道。 “无碍。”萧青棠一面含笑着,一面抹去衣上的菜肴,“本是我不慎冲撞了你。帮我去打水,我想沐浴,正巧睡了几日,也该洗洗。” 闻言,宫女犹豫了下,低着脑袋,对向了秦炎陵。 秦炎陵抿了口粥,用丝巾擦了擦口,淡淡道:“去温池。”在他的寝殿里,修有一口温池,常年水温适宜,且具有流动性,池水干净无尘。 在一面绣着青竹的屏风后,萧青棠缓缓解下腰丝带,动作又柔又美,映在屏风上的倩影,每一分恰到好处,几乎毫无瑕疵,便似一副流动的画,简直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尤为撩人心弦。 她下了水池,随着走动,水花轻轻溅起。那水花声,分明很淡很浅,却似激昂的旋律,奏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乐曲。 秦炎陵盯着屏风。旁侧,宫女们全都低着头,殿内唯有水声,轻轻的,浅浅的,让人心动的。 片刻后,萧青棠娇软的声音传出:“把我的衣服拿来。”但她一抬头,便对上秦炎陵的眼,好似怔了怔,当即捂着胸、缩着腿,满头青丝飘在水面上,粉颊含春情,大眼水汪汪,声线略显慵懒妖媚:“炎哥哥,怎么是你啊?你可真坏,偷看人家沐浴哦!” 秦炎陵捧着衣物,飞快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何况本也没看头。” “口是心非。”萧青棠咕哝,一手捂着胸,一手去扯他手里的丝巾,但见他把东西往池边椅上一放,其人便走开,不禁又叨咕一句,“假正经。” 秦炎陵步子一顿,忽回头望去,认真地打量她莹白身躯,点评一句:“比以前丰满。”以前的她,便似青涩的小果,而今已熟透,正待人采摘。 “这就对呀,”萧青棠双眼亮晶晶,“闷骚不好,应该明白说出来。”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不只比以前丰满,手感也比以前好哦,不信你摸摸?” 秦炎陵似一噎,便出了寝宫,门口杜峰上前,禀道:“陛下,查不到巫医的底细。” 他轻轻颔首,回道:“在意料之中。”二人漫步向前,在坐上銮驾后,他忽问道:“世上有妖么?真能起死回生?”棠棠没了生息,是他亲眼所见,而她死而复活,亦是他亲眼见证。 “陛下怀疑……姑娘是妖孽?”杜峰惊疑不定。 秦炎陵默了阵,目光深邃,正视着前面,“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若棠棠为妖,自然会有妖力,说不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下,因而在言谈上,便得小心翼翼。 尽量多做,少说,让她看不懂! 至于搜奇志上记载的读心术,依据他刚刚试探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不会此术。 “臣遵旨!”杜峰抱拳道,略微犹豫,“陛下,臣担心……” “不必。”秦炎陵平静道,“她不会伤害朕。”若棠棠真为妖,如今缠在他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在未有所得前,不会伤害他。 【666一脸懵圈:“666!”】 【萧青棠磨牙,恼得心肝疼,“十三年过去,这货是真·卑鄙无耻!做人坦诚点,不行么?”】 【666斜睨,“……”宿主的脸皮,厚得让它无言以对。】 入夜,秦炎陵仍在天启宫,处理着政务。 萧青棠套一身轻纱,精心打扮了番,外面披上一个大斗篷,坐上一顶轿子,悄咪咪跑入他的宫里。 杜峰皱眉,但因陛下早有吩咐,便不曾阻拦。 “夫君?”那又柔又软的一声叫,秦炎陵笔下一顿,抬目望去,便见她脱去大斗篷飞扑而来,顺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防止她摔倒,目光闪了闪。 衣裳轻薄如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领口大开着,两团绵软半露不露,吸引人一探究竟。她软软倒在他怀里,粉面含春,娇软似无骨,小媚眼飞飞。 “炎哥哥~”她轻轻蹭了蹭,声音妩媚勾人。 秦炎陵目光渐渐暗沉,情潮蔓延全身各处,呼吸亦炽热粗重,显然已动情。彼时,他微微凑近,按住她的腰肢,用批奏折的朱砂笔在她脸上写着。 “你写了什么?”萧青棠狐疑。 秦炎陵唇角微翘,一本正经道:“右脸写着‘来嘛,来嘛’,左脸写着‘快扑倒我呀’,额头上写着‘我身娇体软’。”他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我可有猜中你的心里话?”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149.陨落的足球巨星 小宫女悄悄抬头, 飞快扫去一眼, 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 后宫虚设多年, 从不近女色, 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 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 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力排众议,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是东皇国有史以来, 晋位速度最快的,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 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 那温软含情的目光, 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那么满足, 那么幸福, 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 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杜峰先反应过来,喝道:“护驾!” 【萧青棠眉飞目舞,小狐狸尾巴翘起来,“先打一手感情牌,再来一段英雄救美,差点生离死别,是再好不过的洗白套路。”】 【666于心不忍,“棠姐,咱们别骗秦炎陵了。”】 【萧青棠愕然,头摇成拨浪鼓,“我的奖励咋办,都冻结着呢。”】 【666:“……”这一幕,刷新了它的节操观。】 【“简直是生死极速啊!”萧青棠抹了把汗,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我急中生智。”】 【“这也行?”666难以置信,眼珠差点凸出来,主系统竟然认同了,认同了这个骚操作!】 【墙壁上,红色的“任务失败”改成了绿色的“任务中”。】 秦炎陵:“……”懵懵地躺在下面。 萧青棠:“……”妖娆地骑坐上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目的达成,便弃他如敝履,如今来寻他,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却发现他恨她,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好像掌控了一切,慵懒而戏谑道,“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150.陨落的足球巨星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 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 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 “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 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 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 我们别去惹他了,这货不好惹。”】 【“但要等多久,你知道吗?少则数年,多则一生,我急着回家呢, 哪有空等这么久?如果我的奖励还在,就能使用年卡一刷,几十年就过去了。”萧青棠攥了攥小拳头, 又捂住胸口,心痛难忍,“想念我被冻结的小金库!”】 【666咬指头:“但你都死了,要复活吗?”】 【“不急,我虽然死了, 但你还活着啊?”萧青棠飞去一个媚眼, 本就生得妩媚魅惑, 如今更是勾魂夺魄, “等你死一次, 我们就一起复活。”】 【然而, 作为一个机械的系统,666没感觉到心脏中了一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惊悚+2!】 【“给他戴的绿帽,是我们一起干的。我被当胸一箭,你怎能置身事外呢?”萧青棠笑眯眯,笑容和蔼可亲,如天上小仙女,拉着哆嗦的666,“6啊,到了你演技大爆发的时刻,去吧,告诉他真相,我相信你,加油哦!”】 【“说归说,你别笑。”666抽出手,忙退后两步,心有余悸道,“就是告诉他,你有苦衷吧?”像类似的事,以前做任务时,它干过无数回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不用告诉他全部,开一个头,让他自己去查,一点点发掘真相,一点点降怨气值。”】 秦炎陵低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巧纤细如燕,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十三年来,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满足,她真实的在他怀里,且再也离不开他了。 “小姐!”忽的,一个尖锐悲痛的声音乍然响起。 侍卫们簌簌冒出,层层护着秦炎陵。 霎时,秦炎陵容色冰冷,目光如寒霜,杀意如潮。他认出了,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陆哥哥”,萧青棠的奸夫,很好!他居然还敢出来! “小姐!”男人双泪垂,临近时重重跪下,整个人在发颤,悲痛悔恨,字字句句如在泣血一般,“属下不该顺着您,不该让您见秦炎陵的……”他猛地抬头,那眼里的仇恨,便似燃烧着的烈火,熊熊旺盛,让人触目惊心,“都是你!小姐心心念念着你,你居然杀了她!!!” 他大叫着上前,拼了命似的,整个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冲去,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击飞。不到片刻间,他全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脸上挂满了血泪,哭道:“小姐,小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怎么,回事?”秦炎陵嘶哑着声,用力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微微发白,目光轻颤着,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着的弦,像是随时会断般,忽大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陆哥哥”,不是她的奸夫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知道问吗?”男人又哭又笑道,情绪已然崩溃,愤怒地宣泄着,恨意充斥着双目,“但有用吗?小姐已经死了,还有用吗?你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的好母后啊?去问她当初如何一手遮天的?” 秦炎陵浑身一震,猛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几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他所有的仇恨,都砸成了碎沫,更甚至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巨荡冲击!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是爱着他的,只是母后从中作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个想法一旦成立,便意味着,他误会了她,且亲手杀了仍爱着他的恋人!两人之间,原本只有误会,可如今已生死相隔,此生此世再也回不了头! “棠棠……”他轻轻唤着,喃喃自语,怔怔出神,犹似在求安慰一样,声音压抑,蕴着浓烈的恐慌悲哀,有濒临崩溃之状,颤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吗?” 但他怀里的女子,已不会回答他,那么安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 秦炎陵身体一僵,鲜血自口中溢出。 “陛下,陛下!”侍卫杜峰焦急道,“切莫伤痛,先查明再说,别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秦炎陵目光轻颤,眼里的阴沉化开了些。 男人冷笑几声,悲痛欲绝道:“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小姐已香消玉殒。”他闭上眼,面庞上浮现浅笑,喃喃道:“小姐,属下来陪您了。”话落,他嘴角流出黑血。 杜峰面色微变,忙上前一查,惊道:“陛下,他已服毒而亡!”但男人透露出的秘密,让他担忧不安,怕真的反转了当年,令陛下自责内疚。 秦炎陵久久不语,目光变了又变,紧紧地抱着怀里女孩,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他才沙哑着声,轻轻道:“棠棠,十三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依然那么爱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应该啊!”萧青棠懵圈,“怨气值怎么会上升?”】 【“我明明演技大爆发了!”666懵圈+1。】 在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上方刻有三个字:天机阁。 石门半掩着,萧青棠推门进去,便见一排排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册,按照序号一一排列。她随手抽了本,翻开一瞧,见是东皇国左丞相的生平,其上详细叙述了他的功绩及罪行。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151.堕落的影帝 “全都是么?”她怔怔发愣, 目光扫了一圈。 在这座天机阁, 摆放的, 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 便可对症下药, 甚至是威胁重臣, 从而将他们收服, 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 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 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 谁能抢了去?”】 【“6啊, 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 痛心疾首, “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 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 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在距离井口十丈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颜色呈金黄色,像是盈满了金沙,绚丽耀人眼目。地面凹凸不平,在井口望去,那些地势颇为不凡。 金色的沙土上,九条小山岭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龙,威严神圣,头的一端全对准了中心。 九龙向一,穷天地之奥妙,聚万物之精华!在皇宫下,竟凝聚着九条龙脉,可兴国运,昌盛东皇国! 世间早有传言,龙脉象征着一国国运,龙脉越壮,则国运越昌隆,而斩断龙脉,则可断一国国运,令其衰败。 萧青棠欣赏了几眼,又转身离去。 “陛下,”在秦炎陵踏入暗道时,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拜道,详细言述所见,“娘娘路过天机阁、藏宝库、九龙脉,但都只看几眼,毫无兴致。” 秦炎陵颔首。据今夜试探,棠棠骗他的目的,不为权利、财宝、江山。昔日她得到了他,又抛弃他,如今不爱他,却又愿缠在他周围,忍着杀身之仇,忍着他的喜怒无常,意图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他细细思量,回顾二人间的记忆。若衡量棠棠的得失,不论十三年前,还是今朝,从他的身上,她都没有得到什么,唯独只拥有了他的爱与恨。 那么,她一再骗他,目的为何? 二人最终相逢在藏宝阁。 萧青棠迷了路,转悠不出去,便干脆坐在珠宝间,等着人来。 “为什么逃跑?”秦炎陵面容冷峻,大步走来时,气势惊人,“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萧青棠毫无所觉,蹲坐在地上,枕着手臂正睡得香甜,容色恬静纯真,一如当年。 秦炎陵怔了怔,步子轻缓下去,轻轻蹲在她面前,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 便在要触碰到她时,她在睡梦里,忽甜甜唤道:“陆哥哥……” 那一声“陆哥哥”,便似一道惊雷,在秦炎陵脑里狠狠炸开,昔日的记忆一同浮现在心中。 在十三年前,她抱着一个姓陆的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他的心,他的感情,羞辱了他! 他双眼一片赤红,猛地钳住她的下巴,在她迷糊着醒来时,眼神狠戾,冷若万年寒冰:“醒了?” 萧青棠清醒,心里气上涌,一把拍开他的手,冷言道:“发什么疯?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说什么?”秦炎陵怒火冲天,眼里的怨与恨已呈实质,闪过嗜血的光泽,气息骇人! 萧青棠心一横,豁出去了,仰着脸直白道:“你变了,不再是我喜欢的炎哥哥,而我已不欠你,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没有资格?我让你没有资格!”秦炎陵咬牙切齿道,眼里汹涌着杀意,忽一推她,整个人随之覆上去,将她压在翡翠石上,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几乎是在噬咬她,那么凶狠的,疯狂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般,气息暴戾而狠厉。 “呜呜……”萧青棠挣扎,含糊不清道,“你就是没有……资格,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现在的你……陆哥哥,就是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1。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玩脱了?】 【666气得手抽筋,“让你别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 萧青棠一个翻身,把秦炎陵压在身下。 九、八…… 萧青棠出手又快又准,扒开了秦炎陵的衣裳。 七、六、五、四、三…… 萧青棠使出浑身解数,五秒飓风般的前戏。 二、一…… 萧青棠坐下去,疯狂扭动小蛮腰,摇摆着小屁屁。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陆炎峰翻身上马,一张脸阴沉到极点,手紧捏着马绳,领着一队护卫,快马直奔烟雨楼。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见一点也不痛,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得让他看到,我这一夜饱受摧残,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萧青棠早已清醒,命人端来浴桶,坐在水里怔怔出神。 “公子,这是白日……”烟雨楼门前,几大壮汉吓得脸发白。 由护卫开路,陆炎峰大步流星,携着一身戾气上楼,如一尊煞神! 152.堕落的影帝 “入了我烟雨楼, 便是一家人, 姑娘们都喊我兰姑。”兰姑斜靠着椅, 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几缕精光,“你也别奢望逃跑, 买下你, 花了我一万两呢。” 床上,萧青棠容色孤傲,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 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 脸上似笑非笑,透出几丝自嘲之意,“我已无家可归, 烟雨楼虽不堪, 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 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我烟雨楼里的姑娘,个个技艺傍身, 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 犹似在欣赏精品般, 神态慵懒得像猫咪, “单凭我这张脸,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颔首道:“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你好生准备一下,挂牌出道。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萧青棠不置可否,一语不言。 【“能成功么?”666担忧,“据查,陆炎峰洁身自好,且因昔日让你百般玷污,从此有了阴影,在七年里,不曾与女子有染,他会上青楼么?”】 【“自然不会,须引他前去。”萧青棠白去一眼,不满道,“你别用‘玷污’二字。” 【666仔细想罢,虚心请教:“那用‘糟蹋’?】 【“……”萧青棠幽怨。她家的666,愈发不贴心了。”】 一晃三日过去,夕阳将尽,夜幕将临。经过几日宣扬,“青棠”丽名传京城,大部分贵公子已知,在花街烟雨楼里,新来了一位绝色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新朝风俗开朗,虽并不阻止青楼盛行,但侯门贵府碍于面子,贵公子们大多嗤之以鼻,唯有少数放浪形骸的,才是青楼常客。 陆炎峰的好友,苏泽便是其中之一。他赖在陆府,蹭了午饭,又蹭了晚饭,才道出今日的目的,“烟雨楼来了个‘青棠’大美人,我们一道去瞧瞧?七年间,你命人搜寻整个新朝,不就是为了‘青棠’么?虽无真品,但拿赝品撒气,倒也不错。” “再多言一句,我命人查封了烟雨楼。”陆炎峰冷冷道,自顾自品着茶,偶尔间扫去一眼时,让人肌体生寒,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青棠?呵呵!”他冷笑两声,在幽深目光里闪现的,是浓烈可怖的戾气,早已融入骨血,又因寻不到真主,而堆积在心里日益加重,已濒临疯狂的边缘。 “别啊!”苏泽焦急大喊,“烟雨楼销魂窟,你查封它,会害我们没了乐子。”他举手拜了拜,苦兮兮笑道,“好啦,我的首辅大人,我去醉卧美人膝,您继续独守空房。”回应他的,是摔来的一个精致茶杯,他急急躲过,得意洋洋跑了。 烟雨楼人山人海,几日的宣传太到位。 苏泽官职不低,又与首辅交好,京城上下,皆卖他几分面子。他入座的,自然便是天字一号席,能纵观全场,且视觉最佳,便于欣赏台上的美人。 琉璃彩灯闪烁,光辉微暗,片片花瓣飞舞,晶莹如玉,芬香扑鼻,萧青棠坐在一轮弯月上,被花雨环绕,清冷中带着一股孤傲,容貌分明是妩媚的,偏生高贵圣洁,轻轻地飞下,犹如仙女谪落凡尘。整个场景唯美如画,精致到极点。 萧青棠不言不语,犹如一尊玉雕,不食人间烟火。便因这副模样,反倒让底下人情绪高涨,纷纷出价欲买下她。 兰姑笑着上台,很会掌控全局,寥寥数语,便让众人安静下去,“我们青棠姑娘,今夜第一次挂牌,各位别吓着了她,都坐下去罢。青棠姑娘有言,今夜不求金银,只求知己。” “她是、是……”苏泽终于回神,面色红白交错,慌张地下令,“快!速去禀报首辅,那‘青棠’美人,便是前朝的邵阳公主!”说罢,他又望向台上,佳人美如画,那股子清冷孤傲,便如高高在上的女神,实在让人心痒痒,内心不禁一阵惋惜。 都消失了七年,为何仍要出现?她难道不知,炎峰恨她入骨,一心欲寻她报仇么? 苏泽一声轻叹,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如今竟会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悲、可叹。 兰姑笑吟吟道:“姑娘出了一副对联、两首绝句、三道谜题,答案合姑娘心意者,便是有缘人。” 关于诗书,萧青棠是不大懂的,昔日便是个纨绔公主,勉强学了些,如今全忘了个干净。自然,题目不是她出的,她也懒得费神,只关心胜利者。 【“苏泽的答卷在那里。”666提醒道。】 【“不要他。”萧青棠否决,“与他直接碰面了,他碍于陆炎峰必会规矩守礼,那多无趣。”】 【666脸色不佳,“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又想作死了?”】 纸页纷飞,萧青棠翻页快,每张几乎都只看一眼,不到片刻间,便决定了人选:“少卿公子。” “为何?”台下,有人叫嚷道。 萧青棠嗓音清冽,似玉石相击般的音:“因为少卿公子与我一般,不学无术,是知己有缘人。” 满场哗然,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让不少人兴致更浓,虽无缘今夜,但她既已挂牌,日后有的是机会。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碎成无数片。陆炎峰蓦地起身,气势骇人,冷冷逼视而去,“你说什么?萧青棠流落烟雨楼?” “首辅大人,此乃我家公子亲眼所见。”下人惊惶禀道,“她,她今夜挂牌接客……” 陆炎峰目光逼人,如同两团烈焰,熊熊燃烧着,疾言道:“备马!” 【“注意,陆炎峰来了。”666提醒,“半刻后,他便会到烟雨楼。”】 153.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秦炎陵目光深邃, 面无表情问道:“是否曾伤害过她?” 太后沉默不语。此事搁在她心里,已有十几个年头,原以为能尘封下去的。昔日,她皇儿恋慕一只狐狸精,不思上进争皇位, 她岂能答应, 的确用过不少手段。 还有什么不明白?秦炎陵闭了闭眼, 负在背后的手,忽紧紧握着,骨节咯吱响着。他霎时睁开眼,面色虽冷静, 但声音尤为低沉:“那么, 昔年棠棠假死一事, 可是您一手策划的?” “废太子谋害她一事,与母后无关。”太后否决道,神情镇定下去, 眉目威仪, “母后虽曾威逼利诱, 但她一直不肯放弃, 妄图缠着你飞上枝头, 不愿舍弃荣华富贵。只不过, 母后尚没来得及下杀手, 废太子便替你除了祸端。” 自古红颜祸水, 那萧青棠生得太妖媚, 只会诱人沉迷女色,白白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仅仅如此?”秦炎陵目光冷肃,“期间,没有别的算计?母后没有私心?” 太后气得拍桌,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哀家虽非你生母,但尽心抚养你长大,在你心里,难道哀家还比不上一只狐狸精?”她显然气极,皱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若不是有宫女扶着,便会瘫倒下去。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当时,棠棠有了身孕,母后可知?” 太后目光闪烁,轻抚着胸口,语气惊讶:“她有了身孕?”见他不言语,一双眼尤为深邃,她心里一阵发虚,口里的话,却是愤怒质问:“你当母后是什么人,若知她有孕,岂会对孙儿下毒手?” 语毕,她紧攥着衣襟,似气得难以呼吸,竟晕厥过去。 瑞和殿人仰马翻,御医、宫女来来去去,气氛紧张激烈。秦炎陵立身殿内,等上半个时辰,直到诊脉、用药事毕,太后安然入睡后,才摆驾回琼玉宫。 寝宫角落,摆放着一口晶莹的棺,与床紧挨着。在水晶棺里,萧青棠脸蛋桃红,气色颇好,穿一身淡蓝色云绸,口角微微含笑,宛若睡着了般。 秦炎陵站在水晶棺边,凝望着其内的她,日落西斜,微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入了室内,时光大门恍若开启,今与昔,似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 他恍惚间,看到了十三年前,他初见她时,在人群里的她,鲜活、明艳,宛若在万丈悬崖上盛开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就那样的,撞入他的眼帘。 月圆花灯会上,无数朵烟花盛开,照亮了整片夜空。在繁杂的人烟里,他腼腆地,向她递去一盏花灯,看她笑盈盈接下,眼里映着漫天烟火。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想有个家,家中有他,有她,有孩子。 ……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80,情意值100!】 但为什么,她要骗他呢?为什么又要说,她只是在玩弄他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整整一夜,秦炎陵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陪伴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答案,一是她由始至终都在骗他,从不曾爱过他;二是她真有苦衷,当初抛弃他实乃迫不得已。 他盼着是第二个,宁愿承受误杀心上人的悔恨,终一生痛苦,也不希望她在骗他。 但看如今情况,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若她真骗了他,那必有后招,他坐等便是。昔年,她被废太子谋害致死,后来竟能死而复生,如今再来一次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太吃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怨气值升升降降,辗转反复不定,看来,在我们炎哥哥眼里,我果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萧青棠比着小心心,目光贼兮兮的,“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她高兴得吹了声口哨,“我简直爱上有霸皇体、少女心的炎哥哥了。”】 【“真的?”666狐疑。宿主的渣,给它的印象实在太深。】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要给他生小猴砸!”】 翌日天明,正值上朝时,秦炎陵踏出寝殿,便见杜峰匆匆前来,面色微显震惊,拜道:“陛下,昨夜在京城街头,出现一名巫医,有起死回生之能。臣不信,派人去见证,竟发现如实!” 秦炎陵身形一顿,像是陷入两难之地。须臾,他开口道:“传召巫医入宫。”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发白。 要开始了么?如他预料的,她又要骗他? 转瞬,他目光冰寒,匆匆下令道:“巫医怪力乱神,意图惑乱人心,留之不得,即刻处死他!” 杜峰怔忡。 但秦炎陵刚走出两步,便猛然回身,望着寝殿内的水晶棺,她在其内,容色恬静。两人隔着短短三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刹那间,美丽的、活泼的、妩媚的、撒娇的……充满朝气的她,一齐跃入他的脑海。 那全都是活着的她! 秦炎陵的目光轻颤着,脸上血色褪去,一字一顿:“传召巫医入宫,救活棠棠!” “你果真信我?”萧青棠仰着脸问,目光透着晶莹的泪水,那般直直望去,灼灼生辉,“信我不骗你?” “我尽量。”秦炎陵认真道,给她抹尽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双目亮如星辰,闪闪烁烁的,带着丝丝期盼,“你可愿留下,与我再不分离?”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154.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 全部抹去,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 收回手负在背后,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 这是错的,她必然又是在骗他, 但在情感上,却背道而驰, 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 不是你有多聪慧, 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 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是她贪心了,明知两人缘分已散,明知秦炎陵不会原谅她,明明告诉自己,见他一面便会心满意足,偏偏要奢望更多,幻想着能重归于好。 早知如此,她不该偷入围场,不该去见他的! 门口,杜峰欲言又止,心知不能插手。 便听殿内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书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宝落了一地。 秦炎陵闭上眼,双手撑在桌上,唇紧紧抿着,容色怒、爱、恨、痛交织,看上去尤为复杂,堆积了十三年的恨意,因为她那声“炎哥哥”,那声“夫君”,汹涌地发泄而出,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155.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那要扑倒他么?”666纠结地咬指头。实则在内心, 它是不赞同的,因为太没有节操了。】 【萧青棠撩了撩发丝, “去扑倒他是低级媚术,如本狐狸精这类的,自然是勾引他来扑倒我呀。”】 “下去!”秦炎陵容色冰冷,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青棠哆嗦了下, 偷偷瞄他一眼,便又埋入他怀里, 像在撒娇般地蹭了蹭, 忽伸出粉嫩小舌, 飞快地舔了下他的喉结,才软软道:“也好, 不耽误你上朝,我服侍你起。” 她扑闪着眼睛,又向他偷瞄去一眼, 脸颊上微显粉霞,攥着他一角衣袖,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秦炎陵目光幽深, 唇紧紧抿着,她离去时,残留的柔软触感仍在。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心情一片激荡, 陌生的情潮涌上心间。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她。她生有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又莹润,恰似黑珍珠浸在水银里,分明是媚骨妖娆,偏偏神态纯真娇憨。 “炎哥哥,该起啦,还要用早膳呢。”萧青棠半歪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似无意地摸了下,便撑身而起,那副姿态娇软而撩人,眨了眨眼睛,对准他吹了口气,“否则,会迟了早朝的。” 秦炎陵冷冷地瞥去,便一甩袖下了床,但被萧青棠拉住,她跪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莹白的手,倾上前去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合上腰封。期间,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滑过他的颈,又缓缓抚过他的胸膛,再往他腰间绕了圈,整个人便似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 恰恰,她又一抬头,那勾人的小媚眼,便自然飞了过来。 秦炎陵的呼吸,一点点的,加重,紊乱。然而彼时,小狐狸精却似未见,一扭小蛮腰,便袅袅娜娜下了床,光着洁白的小脚丫,轻纱拖在地上,衬得身姿柔软娇美,又显飘逸。 “传膳,我饿了。”萧青棠笑吟吟道,摸了摸小肚子,“快点哦。” 但在宫女们端上菜时,她翕动小鼻子,忽偏身一转,直直撞倒了一盘菜。 咯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秦炎陵目光一扫,先看向了萧青棠,张口便欲问她,但临到口里,才将那句“可有伤到”咽了回去。 “奴婢知罪!”宫女一慌,忙跪下惶惶道。 “无碍。”萧青棠一面含笑着,一面抹去衣上的菜肴,“本是我不慎冲撞了你。帮我去打水,我想沐浴,正巧睡了几日,也该洗洗。” 闻言,宫女犹豫了下,低着脑袋,对向了秦炎陵。 秦炎陵抿了口粥,用丝巾擦了擦口,淡淡道:“去温池。”在他的寝殿里,修有一口温池,常年水温适宜,且具有流动性,池水干净无尘。 在一面绣着青竹的屏风后,萧青棠缓缓解下腰丝带,动作又柔又美,映在屏风上的倩影,每一分恰到好处,几乎毫无瑕疵,便似一副流动的画,简直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尤为撩人心弦。 她下了水池,随着走动,水花轻轻溅起。那水花声,分明很淡很浅,却似激昂的旋律,奏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乐曲。 秦炎陵盯着屏风。旁侧,宫女们全都低着头,殿内唯有水声,轻轻的,浅浅的,让人心动的。 片刻后,萧青棠娇软的声音传出:“把我的衣服拿来。”但她一抬头,便对上秦炎陵的眼,好似怔了怔,当即捂着胸、缩着腿,满头青丝飘在水面上,粉颊含春情,大眼水汪汪,声线略显慵懒妖媚:“炎哥哥,怎么是你啊?你可真坏,偷看人家沐浴哦!” 秦炎陵捧着衣物,飞快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何况本也没看头。” “口是心非。”萧青棠咕哝,一手捂着胸,一手去扯他手里的丝巾,但见他把东西往池边椅上一放,其人便走开,不禁又叨咕一句,“假正经。” 秦炎陵步子一顿,忽回头望去,认真地打量她莹白身躯,点评一句:“比以前丰满。”以前的她,便似青涩的小果,而今已熟透,正待人采摘。 “这就对呀,”萧青棠双眼亮晶晶,“闷骚不好,应该明白说出来。”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不只比以前丰满,手感也比以前好哦,不信你摸摸?” 秦炎陵似一噎,便出了寝宫,门口杜峰上前,禀道:“陛下,查不到巫医的底细。” 他轻轻颔首,回道:“在意料之中。”二人漫步向前,在坐上銮驾后,他忽问道:“世上有妖么?真能起死回生?”棠棠没了生息,是他亲眼所见,而她死而复活,亦是他亲眼见证。 “陛下怀疑……姑娘是妖孽?”杜峰惊疑不定。 秦炎陵默了阵,目光深邃,正视着前面,“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若棠棠为妖,自然会有妖力,说不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下,因而在言谈上,便得小心翼翼。 尽量多做,少说,让她看不懂! 至于搜奇志上记载的读心术,依据他刚刚试探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不会此术。 “臣遵旨!”杜峰抱拳道,略微犹豫,“陛下,臣担心……” “不必。”秦炎陵平静道,“她不会伤害朕。”若棠棠真为妖,如今缠在他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在未有所得前,不会伤害他。 【666一脸懵圈:“666!”】 【萧青棠磨牙,恼得心肝疼,“十三年过去,这货是真·卑鄙无耻!做人坦诚点,不行么?”】 【666斜睨,“……”宿主的脸皮,厚得让它无言以对。】 入夜,秦炎陵仍在天启宫,处理着政务。 萧青棠套一身轻纱,精心打扮了番,外面披上一个大斗篷,坐上一顶轿子,悄咪咪跑入他的宫里。 杜峰皱眉,但因陛下早有吩咐,便不曾阻拦。 “夫君?”那又柔又软的一声叫,秦炎陵笔下一顿,抬目望去,便见她脱去大斗篷飞扑而来,顺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防止她摔倒,目光闪了闪。 衣裳轻薄如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领口大开着,两团绵软半露不露,吸引人一探究竟。她软软倒在他怀里,粉面含春,娇软似无骨,小媚眼飞飞。 “炎哥哥~”她轻轻蹭了蹭,声音妩媚勾人。 秦炎陵目光渐渐暗沉,情潮蔓延全身各处,呼吸亦炽热粗重,显然已动情。彼时,他微微凑近,按住她的腰肢,用批奏折的朱砂笔在她脸上写着。 “你写了什么?”萧青棠狐疑。 秦炎陵唇角微翘,一本正经道:“右脸写着‘来嘛,来嘛’,左脸写着‘快扑倒我呀’,额头上写着‘我身娇体软’。”他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我可有猜中你的心里话?”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156.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他的棠棠啊! 秦炎陵躺了下去, 将手枕在她颈下,紧紧地搂住她,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一夜的欢愉, 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虽有疲惫, 但此时毫无睡意。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情意值100!】 【“看吧, 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 便减了30,而且,他开了一回荤,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 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 “你也别太高兴, 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 又不是第一回了, 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 秦炎陵想通了, 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 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157.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太后怔了怔, 霎时,久远的记忆涌入心间,瞳孔微缩,惊道:“炎儿, 你为何旧事重提?”她的声音虽仍平静,但脸色有丝慌乱。 秦炎陵目光深邃, 面无表情问道:“是否曾伤害过她?” 太后沉默不语。此事搁在她心里,已有十几个年头, 原以为能尘封下去的。昔日,她皇儿恋慕一只狐狸精,不思上进争皇位, 她岂能答应,的确用过不少手段。 还有什么不明白?秦炎陵闭了闭眼,负在背后的手,忽紧紧握着,骨节咯吱响着。他霎时睁开眼, 面色虽冷静, 但声音尤为低沉:“那么, 昔年棠棠假死一事, 可是您一手策划的?” “废太子谋害她一事, 与母后无关。”太后否决道,神情镇定下去, 眉目威仪, “母后虽曾威逼利诱, 但她一直不肯放弃,妄图缠着你飞上枝头,不愿舍弃荣华富贵。只不过,母后尚没来得及下杀手,废太子便替你除了祸端。” 自古红颜祸水,那萧青棠生得太妖媚,只会诱人沉迷女色,白白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仅仅如此?”秦炎陵目光冷肃,“期间,没有别的算计?母后没有私心?” 太后气得拍桌,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哀家虽非你生母,但尽心抚养你长大,在你心里,难道哀家还比不上一只狐狸精?”她显然气极,皱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若不是有宫女扶着,便会瘫倒下去。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当时,棠棠有了身孕,母后可知?” 太后目光闪烁,轻抚着胸口,语气惊讶:“她有了身孕?”见他不言语,一双眼尤为深邃,她心里一阵发虚,口里的话,却是愤怒质问:“你当母后是什么人,若知她有孕,岂会对孙儿下毒手?” 语毕,她紧攥着衣襟,似气得难以呼吸,竟晕厥过去。 瑞和殿人仰马翻,御医、宫女来来去去,气氛紧张激烈。秦炎陵立身殿内,等上半个时辰,直到诊脉、用药事毕,太后安然入睡后,才摆驾回琼玉宫。 寝宫角落,摆放着一口晶莹的棺,与床紧挨着。在水晶棺里,萧青棠脸蛋桃红,气色颇好,穿一身淡蓝色云绸,口角微微含笑,宛若睡着了般。 秦炎陵站在水晶棺边,凝望着其内的她,日落西斜,微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入了室内,时光大门恍若开启,今与昔,似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 他恍惚间,看到了十三年前,他初见她时,在人群里的她,鲜活、明艳,宛若在万丈悬崖上盛开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就那样的,撞入他的眼帘。 月圆花灯会上,无数朵烟花盛开,照亮了整片夜空。在繁杂的人烟里,他腼腆地,向她递去一盏花灯,看她笑盈盈接下,眼里映着漫天烟火。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想有个家,家中有他,有她,有孩子。 ……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80,情意值100!】 但为什么,她要骗他呢?为什么又要说,她只是在玩弄他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整整一夜,秦炎陵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陪伴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守着她。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答案,一是她由始至终都在骗他,从不曾爱过他;二是她真有苦衷,当初抛弃他实乃迫不得已。 他盼着是第二个,宁愿承受误杀心上人的悔恨,终一生痛苦,也不希望她在骗他。 但看如今情况,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若她真骗了他,那必有后招,他坐等便是。昔年,她被废太子谋害致死,后来竟能死而复生,如今再来一次起死回生,他也不会太吃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100!】 【“怨气值升升降降,辗转反复不定,看来,在我们炎哥哥眼里,我果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萧青棠比着小心心,目光贼兮兮的,“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她高兴得吹了声口哨,“我简直爱上有霸皇体、少女心的炎哥哥了。”】 【“真的?”666狐疑。宿主的渣,给它的印象实在太深。】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要给他生小猴砸!”】 翌日天明,正值上朝时,秦炎陵踏出寝殿,便见杜峰匆匆前来,面色微显震惊,拜道:“陛下,昨夜在京城街头,出现一名巫医,有起死回生之能。臣不信,派人去见证,竟发现如实!” 秦炎陵身形一顿,像是陷入两难之地。须臾,他开口道:“传召巫医入宫。”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发白。 要开始了么?如他预料的,她又要骗他? 转瞬,他目光冰寒,匆匆下令道:“巫医怪力乱神,意图惑乱人心,留之不得,即刻处死他!” 杜峰怔忡。 但秦炎陵刚走出两步,便猛然回身,望着寝殿内的水晶棺,她在其内,容色恬静。两人隔着短短三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刹那间,美丽的、活泼的、妩媚的、撒娇的……充满朝气的她,一齐跃入他的脑海。 那全都是活着的她! 秦炎陵的目光轻颤着,脸上血色褪去,一字一顿:“传召巫医入宫,救活棠棠!” 陆炎峰翻身上马,一张脸阴沉到极点,手紧捏着马绳,领着一队护卫,快马直奔烟雨楼。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见一点也不痛,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得让他看到,我这一夜饱受摧残,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158.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她点了点下巴, 模样看着纯真无瑕, 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偏偏说出的话如刀子, 字字句句伤人伤己:“何况, 我是烟雨楼的姑娘, 日日得陪酒卖笑, 与客人周旋, 哪有闲暇去治疗?”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 忽又怦怦跳得极快, 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 溢满了杀意, 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 双目如寒星, 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 一字一顿,讽刺道:“只要给银子, 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 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 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女医细细把脉,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禀道:“公子,姑娘并无不适,也无疾病,只有些累。” 陆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开了些,一股连他也不知为何的愉悦涌上心间,整个人似散尽了郁气,语气也轻松不少:“你骗我?”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是你蠢。”萧青棠驳道,撇开了脸,依旧气呼呼的,“本公主惜命着呢,有病自然会治。” 蓦然,陆炎峰心一沉。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曾有过不幸经历,只万幸没有染上病。 “女医,回去罢。”他轻语,似有点疲倦,“记住,给她看病的事,不准对外提起一个字。” “是!”女医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内又静下来。陆炎峰似在沉思,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伤的臂上,血珠滚滚而落。 萧青棠犹豫了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往他手里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着手里的药,陆炎峰惊讶,见她掉头就回床榻,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她,轻声道:“棠棠。”七年前,迫于她的命令,他必须这般称呼她。 那时他是抵触的,是极其不愿的,但这两个字,的确已铭刻入灵魂,深刻到七年后亦能轻易唤出。 【叮咚!陆炎峰情意值+2。】 【“情意值!”萧青棠双眼泛光,“果然有情意值!”】 【666心有不祥预感,“然后呢?”】 【“既然有情意值~”萧青棠笑容满面,荡漾着,“那便要稍微调整一下策略喽。”】 “干嘛?”萧青棠挑眉,忽揽住他的脖颈,巧笑嫣然,“首辅大人,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心哦!” “凭你?”陆炎峰不屑道,直接推开了她,端坐回桌边,简单擦了下药后,继续品尝美酒佳肴。 浓烈的香味袭入鼻尖,那是一醉鸭的香气!酥软金黄的鸭肉,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萧青棠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吧唧一下嘴,心里别扭万分。 【叮咚!《头顶草原的霸皇》《公主的俘虏》上架晋江影视城精选板块,收入31瓶营养液,在观众栽培榜上升1位。】 【萧青棠惊奇:“上个世界任务失败,也能上架吗?”】 【“有价值就能上架。”666面无表情,“观众有弹幕,你要听吗?”】 【萧青棠忙不迭点头。】 【666声情并茂地念道:“秦炎陵好可怜……女主太渣了……排队打死女主……二号男主即将惨入女主魔掌……给一、二号男主点蜡……跪求被剪掉的完整版双人游戏……】 【“……”萧青棠。】 萧青棠翕动琼鼻,只觉得香气扑面而来,勾着她腹中馋虫,回过头一瞅,瞟见面前有一只金黄油亮的鸭腿,而鸭腿的另一头,被陆炎峰握着。 顿时,她微扬着下巴,斜睨他,表情不屑一顾。 “你不吃便算了。”陆炎峰轻语,带着淡淡的惆怅,好似在惋惜般,“我亦吃不下,那倒了罢。”他雷厉风行,当场命护卫入屋。 【萧青棠咬牙切齿,“这货品性真恶劣!”】 【“是你太难伺候,整一副欠打的模样,他的态度很不错了。”666毫不客气。】 【“公主的人设是倔强傲娇的啊,我不能崩了呀!”萧青棠捂住心口,痛不欲生,“6啊,你最近对我这么凶,是不是看上别的宿主了?”】 “休息一会,随我回府。”陆炎峰平静道,目光深邃,似带着股别样的情绪,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做我的奴隶,等我腻了,便还你自由。” “那你杀了我呗。”萧青棠轻蔑地扫去一眼,用丝巾抹了抹唇,说出的话尖锐如剑,似乎合着鲜血的味道,“本公主便是在花街柳巷谋生,也胜过去你府里讨饭。” “啪!”酒杯被生生捏碎。陆炎峰冷冷望去,酒杯碎渣被捏在手心,狠狠刺入了肌肤,鲜血顺着酒水蜿蜒一路,自桌边滚下,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萧青棠扬着笑脸,毫无惧色,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漂亮极了,色泽鲜妍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能把人逼疯:“首辅大人,又生气啦?是气本公主违背你的旨意,还是气本公主找其他男人而不找你?”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萧青棠眉眼弯弯,笑盈盈道:“首辅大人,我情愿坠风尘,也不去你府上,你是否认为我贱呢?可是哦,那都是拜你所赐,你推翻了萧王朝,害本公主流落民间,七年了,你可知我遇上了什么?” 159.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小宫女悄悄抬头, 飞快扫去一眼, 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 后宫虚设多年, 从不近女色, 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 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力排众议, 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 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是东皇国有史以来, 晋位速度最快的, 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 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 那温软含情的目光, 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那么满足, 那么幸福, 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 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杜峰先反应过来,喝道:“护驾!” 160.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床上, 萧青棠容色孤傲, 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 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 脸上似笑非笑,透出几丝自嘲之意,“我已无家可归, 烟雨楼虽不堪,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 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 “我烟雨楼里的姑娘, 个个技艺傍身,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 犹似在欣赏精品般, 神态慵懒得像猫咪,“单凭我这张脸,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 颔首道:“三日后, 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 你好生准备一下, 挂牌出道。对了, 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萧青棠不置可否,一语不言。 【“能成功么?”666担忧,“据查,陆炎峰洁身自好,且因昔日让你百般玷污,从此有了阴影,在七年里,不曾与女子有染,他会上青楼么?”】 【“自然不会,须引他前去。”萧青棠白去一眼,不满道,“你别用‘玷污’二字。” 【666仔细想罢,虚心请教:“那用‘糟蹋’?】 【“……”萧青棠幽怨。她家的666,愈发不贴心了。”】 一晃三日过去,夕阳将尽,夜幕将临。经过几日宣扬,“青棠”丽名传京城,大部分贵公子已知,在花街烟雨楼里,新来了一位绝色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新朝风俗开朗,虽并不阻止青楼盛行,但侯门贵府碍于面子,贵公子们大多嗤之以鼻,唯有少数放浪形骸的,才是青楼常客。 陆炎峰的好友,苏泽便是其中之一。他赖在陆府,蹭了午饭,又蹭了晚饭,才道出今日的目的,“烟雨楼来了个‘青棠’大美人,我们一道去瞧瞧?七年间,你命人搜寻整个新朝,不就是为了‘青棠’么?虽无真品,但拿赝品撒气,倒也不错。” “再多言一句,我命人查封了烟雨楼。”陆炎峰冷冷道,自顾自品着茶,偶尔间扫去一眼时,让人肌体生寒,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青棠?呵呵!”他冷笑两声,在幽深目光里闪现的,是浓烈可怖的戾气,早已融入骨血,又因寻不到真主,而堆积在心里日益加重,已濒临疯狂的边缘。 “别啊!”苏泽焦急大喊,“烟雨楼销魂窟,你查封它,会害我们没了乐子。”他举手拜了拜,苦兮兮笑道,“好啦,我的首辅大人,我去醉卧美人膝,您继续独守空房。”回应他的,是摔来的一个精致茶杯,他急急躲过,得意洋洋跑了。 烟雨楼人山人海,几日的宣传太到位。 苏泽官职不低,又与首辅交好,京城上下,皆卖他几分面子。他入座的,自然便是天字一号席,能纵观全场,且视觉最佳,便于欣赏台上的美人。 琉璃彩灯闪烁,光辉微暗,片片花瓣飞舞,晶莹如玉,芬香扑鼻,萧青棠坐在一轮弯月上,被花雨环绕,清冷中带着一股孤傲,容貌分明是妩媚的,偏生高贵圣洁,轻轻地飞下,犹如仙女谪落凡尘。整个场景唯美如画,精致到极点。 萧青棠不言不语,犹如一尊玉雕,不食人间烟火。便因这副模样,反倒让底下人情绪高涨,纷纷出价欲买下她。 兰姑笑着上台,很会掌控全局,寥寥数语,便让众人安静下去,“我们青棠姑娘,今夜第一次挂牌,各位别吓着了她,都坐下去罢。青棠姑娘有言,今夜不求金银,只求知己。” “她是、是……”苏泽终于回神,面色红白交错,慌张地下令,“快!速去禀报首辅,那‘青棠’美人,便是前朝的邵阳公主!”说罢,他又望向台上,佳人美如画,那股子清冷孤傲,便如高高在上的女神,实在让人心痒痒,内心不禁一阵惋惜。 都消失了七年,为何仍要出现?她难道不知,炎峰恨她入骨,一心欲寻她报仇么? 苏泽一声轻叹,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如今竟会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悲、可叹。 兰姑笑吟吟道:“姑娘出了一副对联、两首绝句、三道谜题,答案合姑娘心意者,便是有缘人。” 关于诗书,萧青棠是不大懂的,昔日便是个纨绔公主,勉强学了些,如今全忘了个干净。自然,题目不是她出的,她也懒得费神,只关心胜利者。 【“苏泽的答卷在那里。”666提醒道。】 【“不要他。”萧青棠否决,“与他直接碰面了,他碍于陆炎峰必会规矩守礼,那多无趣。”】 【666脸色不佳,“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又想作死了?”】 纸页纷飞,萧青棠翻页快,每张几乎都只看一眼,不到片刻间,便决定了人选:“少卿公子。” “为何?”台下,有人叫嚷道。 萧青棠嗓音清冽,似玉石相击般的音:“因为少卿公子与我一般,不学无术,是知己有缘人。” 满场哗然,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让不少人兴致更浓,虽无缘今夜,但她既已挂牌,日后有的是机会。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碎成无数片。陆炎峰蓦地起身,气势骇人,冷冷逼视而去,“你说什么?萧青棠流落烟雨楼?” “首辅大人,此乃我家公子亲眼所见。”下人惊惶禀道,“她,她今夜挂牌接客……” 陆炎峰目光逼人,如同两团烈焰,熊熊燃烧着,疾言道:“备马!” 161.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那拉钩?”萧青棠眉眼含笑, 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 亮晶晶的,恰似夜空里的星。她的笑容很灿烂, 像是抢到了心爱的宝贝般, 那么心满意足,好似拥有了全世界,让人动容。 秦炎陵怔了怔。夕阳自窗外投射下来, 映出斑驳交错的影,躺在床上的她, 那莹白虚弱的脸, 秀雅恬静, 期盼地望着他。蓦地,他心里有一丝恍惚,犹似身处不真实的梦里。 就像所有的温馨,包括她, 全是假的。这种不真实感, 便像是她消失的那十三年里,四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用尽了全部力量,仍然找不到她, 偶尔梦醒那一刹那, 恍惚间, 觉得她依旧在他的面前, 而待真正清醒后, 整颗心便冷下去。 他是恨她的,恨她抛弃他,恨她玩弄他的感情,恨她那么轻易洒脱地离去,但哪怕恨到极致,也依旧希望,她能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而非他到不了的天涯海角。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微微含笑:“好,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间,璀璨熠熠生辉,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荡漾着几分得意,“怨气值降了,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一戳它的脑门,“刺客若要杀人,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我绑定了系统,自然能复活,但……”萧青棠话一顿,摸了摸小腹,面色有几分复杂无奈,气鼓鼓的,好似认命了般,哀嚎一声,“但肚子里揣的这个娃,在我死后,还能保得住吗?他本就不容于世,主系统会让他随我复生么?”】 【666又懵圈,头一回觉得,宿主的渣,居然有药可医。】 【“哼!”忽的,萧青棠哼了句,注视着自己的腹部,“小家伙,幸好你爹没生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大的麻烦,你爹本来就不好骗,如今我得顾忌你,更不易骗到他。”】 “呕!”萧青棠蹙眉,在干呕时,牵扯到伤势,面上显露几分痛色,在用了一小碗粥后,腹中便一阵翻涌,直想大吐特吐。 秦炎陵焦急道:“怎么了?”他一面抚她的背,一面唤女医上前,眉峰凝聚成川,握紧她的手,见她难受至极,那模样委实可怜,心不由紧缩酸痛,“棠棠……” “回陛下,娘娘是孕吐,并不打紧。”女医战战兢兢禀道,“臣去熬些清汤,许能让娘娘缓解些。” 萧青棠捂住口,但止不住孕吐,便觉浑身发热,痛苦不堪,泪眼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望去,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猫咪,软软喊道:“炎哥哥……”圆溜溜的莹润眼珠,浸在毫无杂质的水银里,黑白分明。 那一眼,再硬的心,也能软化。秦炎陵不断安慰,拿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是在干呕,并没有污渍,他想喂她一些水,但她根本喝不下去。 无奈,他含了一口水,亲自为她渡下去,如此几回,她的症状倒好了点。 萧青棠孕吐时,不慎牵动伤势,右肩有血溢出。女医来时,又给她擦洗换了药。 经一番险情,两人间隔阂似尽去,又复当年温情缱绻时。 日子过得轻快,便如一阵微风,自指尖飘过,来去匆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萧青棠回到皇宫,安心养着伤,养着胎。秦炎陵除了上朝,余下时日全都陪着她,把她当公主般伺候,万事全都顺着她,又怕她无趣,便召一些民间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打发时间。 封后大典由右相主持,早已在筹备,因地点选在圣雪山,距离皇宫数百里,雪山险峻,需修一条路来,且安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萧青棠知之不详,又被秦炎陵几番嘱咐,便放宽心只管养着,将余下事全交给他准备。 在一个月后,她的伤势痊愈。数千侍卫随行伴驾,龙辇从皇宫里驶出,秦炎陵揽着她,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下,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圣雪山。 路途遥远,京城需留大臣镇守,因而仅半数朝臣参与大典,此刻随着龙辇,同行前往圣雪山。 “累吗?”秦炎陵微侧头,一手搭在她腰间,轻轻为她揉着腰,向她含笑着问,“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息,路途远着呢。” 萧青棠原还迟疑,但一听他后面的话,顿时放下了坚持,倒在他的怀里。而今正是秋日,气候凉爽适宜,她又有孕在身,尤为犯困嗜睡。 白日坐龙辇,夜间会在驿馆休息,每逢此时,她昏昏欲睡时,他会为她揉捏着全身各处,便是沐浴,都是他一手包办,对她的日常,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脚还麻么?”秦炎陵轻声问道。 萧青棠哼哼唧唧,侧身躺在床上,闻言颤了下睫毛。彼时,她一只洁白的小脚丫,正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她迷迷糊糊着,说了句:“在封后大典前,我们按民间的习俗,在圣雪山上,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我们像当初扮家家酒时,在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见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好不好?” 蓦地,秦炎陵心一阵悸动,如潮汐起伏,目光灼灼绚烂,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盈盈闪亮着。他含笑着,容色郑重认真,如同在许下一生的承诺:“好!” 然而事与愿违,在抵达圣雪山后,萧青棠刚换上红嫁衣,便让恨得发狂的人劫持! 【“做乞丐太亵渎我的脸。”萧青棠笑眯眯。】 “入了我烟雨楼,便是一家人,姑娘们都喊我兰姑。”兰姑斜靠着椅,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几缕精光,“你也别奢望逃跑,买下你,花了我一万两呢。” 床上,萧青棠容色孤傲,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脸上似笑非笑,透出几丝自嘲之意,“我已无家可归,烟雨楼虽不堪,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我烟雨楼里的姑娘,个个技艺傍身,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犹似在欣赏精品般,神态慵懒得像猫咪,“单凭我这张脸,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颔首道:“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你好生准备一下,挂牌出道。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萧青棠不置可否,一语不言。 【“能成功么?”666担忧,“据查,陆炎峰洁身自好,且因昔日让你百般玷污,从此有了阴影,在七年里,不曾与女子有染,他会上青楼么?”】 【“自然不会,须引他前去。”萧青棠白去一眼,不满道,“你别用‘玷污’二字。” 162.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你回去罢。”萧青棠语气冷然, 起身一甩袖时,宽大的袖摆扫向桌上,酒杯摇晃几下, 自桌上滚落, 摔了个粉碎。 江少卿狐疑道:“美人儿, 你怎么了?”他涎着脸笑道, “我姐姐温柔贤惠,不会反对我纳妾,你尽可放心。”他色眯眯着眼, 猛地扑上去。 萧青棠身形轻转, 灵巧地躲过去, 柔软若游龙一般, 身上漫出清香。她眉目冷峻, 便似不染凡尘的仙女, “出去!” “美人儿, 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 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 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 钗斜簪落, 目光冰雪一般冷, 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便似重重海啸,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在大厅内,众人渐渐默下,惊疑不定。 陆炎峰横行无忌,目光扫了圈,落在苏泽的身上,沉沉问道:“人在哪?”那阴霾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众人齐齐一抖。 兰姑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紧张微颤:“公子,您能驾临,烟雨楼真是蓬荜生辉……” 陆炎峰扫去一眼,顿时让她脸色微白。 “在楼上,百合房。”彼时,苏泽开口道,“走,我带你去。” 百合房?那是青棠的房间……兰姑目光轻闪,心不禁焦急后悔,用“青棠”做艺名,果然是百害无利,徒惹一身腥。 直到陆炎峰上了楼梯,身影没入转道,众人紧提的心才松下,但又生出好奇心,偷偷摸摸向楼上望去。 【“陆炎峰上了楼梯。”666语速加快,“他已到了房门口。”】 “江公子,自重!”萧青棠冷冷道,微含着怒气,“我已说不愿,你为何咄咄相逼?” 江少卿眯着小眼睛,嘿嘿怪笑着:“小美人,性子挺烈嘛!”他又一扑,萧青棠躲避不及,让他撕下了一条袖子。 “啊!”她惊叫,声音尖锐含惧。 【萧青棠笑逐颜开,“当初,我羞辱他,而他无力反抗,如今形势逆转,看我惊慌失措被羞辱,他应当有报复的快感。”】 【“是么?”666面色怪异。】 【萧青棠猛点头,“我还准备了一大波,让他好好欣赏我的窘迫……”】 “砰!”房门被踹开。没等护卫敲门,陆炎峰便踢开了屋门,携着一身戾气,踏着沉重的步调,走了进去。 江少卿嚣张惯了,张口便骂:“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扰……”待他看清来人,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霎时一白,哆嗦着道,“陆大、大人,您,您怎么……” 平日里,他狐假虎威,对外谎称自己是首辅的小舅子,但当着其本人的面,却没胆子叫“姐夫”。 “出去。”陆炎峰语气阴鸷,眉峰如刀,冷冷扫去一眼,投射在萧青棠身上,蓦地微眯着眼,脚步沉重有力,像是踏在人的心房上,令人心脏紧缩。 萧青棠怔了少顷,面色几番变幻,难堪地戒备着。七年前,她高高在上,他只是她的男宠,而七年后,局势有了翻天变化。 江少卿连滚带爬,侧身从门口跑出。 “你竟也有今日……”陆炎峰站定桌边,面色晦暗莫名,语气阴寒,若有若无的嘲讽,带着些许笑意,“邵阳公主?” 萧青棠轻蔑一笑,整了整衣衫,似是豁出去了般,微扬着下巴,一如当年那般睥睨着他,“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那张狂恣意的模样,分明在说:纵然你高居首辅之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改变不了,你曾做过我的男宠。 陆炎峰面色冷下,嗜血的杀意侵袭而去,紧紧地包围着她,令她难以呼吸。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奇了,余额呢?”萧青棠惊道,“我记得在上个世界,主系统会播报当前怨气值、情意值数值的!”】 【“你心里没点数么?”666面无表情,“让你在上个世界作死,如今被惩罚能怪谁?”】 【萧青棠心痛。曾经只会对她喊“666”的666,如今对她越来越凶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陆炎峰嗤笑,声音低沉,蓦地伸出一只手。 “唔……”萧青棠惊慌,被他掐住了颈,脸颊憋得通红,满面痛苦之色,虽尽全力挣扎,但陆炎峰的手劲极大,“你……”渐渐地,她脸色发紫,瞳孔逐渐散乱。 苏泽心有不忍,快步上前,轻声道:“杀了她,你心里的气能散么?不如留着她折磨也好。” “怎么,你看上她了,想要她?”陆炎峰眸色暗沉,面色愈发阴冷,如同将要爆发的海啸,暗流跌宕汹涌,给人以窒息感。 苏泽思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坦诚道:“公主倾城貌,我一贯爱美人。你反正厌恶她,留她给我玩弄,不好吗?” 陆炎峰静默不语,看着在他手里,那纤细的天鹅颈已被勒出红色,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七年来,这是第一回,她的生死,在他一念间,曾经心心念念的,忽然成了真,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苏泽嬉皮笑脸道:“炎峰……” “送给你了。”陆炎峰漠然道,松开了手,见萧青棠咳个不停,那双眼泪蒙蒙,又见苏泽欣喜的目光,心顿了一顿,忽有点烦躁,一甩袖踏出屋。 “一个空有皮相的女子,也值得苏泽喜欢?”在踏出烟雨楼时,陆炎峰冷冷道,“与她多呆一刻,都是不舒服的。” 彼时,萧青棠轻咳,喝了杯茶,“谢谢。” 苏泽由衷建议道:“留在京城,你讨不了好,尽早离去罢。” “无家可归。”萧青棠黯然低语,笑容虚浮勉强,带着阅尽荣辱的沧桑感,好似什么也不在意般,“我求你一件事。明日你见陆炎峰时,告诉他,你强迫了我,兴许他能舒坦些,我也能好过些。” 陆炎峰一夜无眠,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不堪。七年前,萧青棠便很风流,苏泽面貌又不差,怕是会合她的心意。什么玩弄?分明是一拍即合! 翌日天刚明,他一掀开被,着衣洗漱用膳,冷着脸出府上朝。 苏泽从轿里走出,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估摸着他看到落魄的仇人,才高兴得一整夜没睡,顿时笑道:“我刚从烟雨楼回来,寻你一同上朝。” 他凑近几分,贼兮兮道:“邵阳公主果真是个尤物,简直能要了人的命,尤其是强迫她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163.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陆炎峰要来烟雨楼。”666皱眉。】 【萧青棠了然, “应该是来欣赏我的凄惨模样,6啊, 快屏蔽我的痛觉。”】 【她试着掐了下,见一点也不痛, 才欢快地在身上又掐又吸吮,直到肌肤青一块红一块, 才满意地点点头。】 【666一脸纳闷,“你在做什么?”】 【“蠢啊, 自然是伪造羞羞哒的痕迹呀。”萧青棠眨了下右眼, “得让他看到,我这一夜饱受摧残,方能散他的怨气嘛。”】 萧青棠早已清醒,命人端来浴桶, 坐在水里怔怔出神。 “公子, 这是白日……”烟雨楼门前, 几大壮汉吓得脸发白。 由护卫开路, 陆炎峰大步流星, 携着一身戾气上楼,如一尊煞神! 他猛地推开门, 目光扫了一圈, 便定在屏风后,她的影映在上面, 看上去尤为孤寂, 心不禁停顿了下, 但在下一刻,又燃起滔天怒火。 “谁?”萧青棠警惕道,隐约见一人冲来,刚惊惶得想喊人,陆炎峰便撞入她的眼帘,让她怔了怔,复又扬着下巴,轻蔑地看他。 那青红交错的痕迹,在嫩白的肌肤上,极为明显,充满凌虐的美感。这幅画面,像是炽烈的强光,猛地一下子射来,刺痛了陆炎峰的双眼。 他负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握起,其上暴起一条条青筋,看着颇为狰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似乎含着鲜血的味道:“苏泽果真强迫你了?” 萧青棠冷哼了声,又倔强地扬起笑脸,嘲弄着道:“不是拜你所赐么?七年前我强迫你,如今你让人强迫我,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不是么?” 那一个个字,像是一道道惊雷,敲击在他的心上。陆炎峰红了眼眶,如鲠在喉,凝聚在心里的,是钝钝的酸涩感,那么陌生,令他无措,逼得他恨恨道:“不够!” 七年前,她如何羞辱他的,便要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还回! 陆炎峰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她,低沉道:“沐浴过后,便随我回府,做我的侍婢,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你,只是我的奴隶!” “不去!”萧青棠冷笑,在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几分轻蔑与高傲,那模样似乎在说,哪怕陆炎峰已做了人上人,但在她的眼里,仍旧是昔日的卑贱玩物,“本公主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你府里,听你使唤羞辱。”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 【666怒气冲冲,“你又作死!你乖乖去他府里,让他狠狠羞辱,那怨气不就散了么?任务不就完成了么?奖励不就解冻了么?”】 【“咳!听到陆小公鸡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去怼……”萧青棠缩了缩脑袋,“其实主要是,我不能崩了傲娇的人设。”】 陆炎峰暴怒,气得浑身发颤。她说什么?宁愿流落风尘,也不去他府里? 那满腔的愤怒与郁气,令他赤红着眼,如同地狱深渊的魔,暴戾、阴沉、嗜血,脱口而出:“你这么缺男人吗?!” 萧青棠毫无惧意,咯咯笑了几声,眼珠骨碌碌一转,侧了侧头,尽显狡黠与俏皮,“反正,本公主再缺男人,也不缺你这个男宠。” “萧青棠!”陆炎峰一声厉喝,蕴着无尽的寒意,杀气如潮,最后一根弦,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焚毁了。他突地伸出手,猛一下把她从水里提出,直接扛着她扔上了床。 萧青棠摔得一懵,身子又一沉,惊慌地瞪大眼睛。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下,那双眼里似有狂风暴雨,暗沉沉一片,擒住她的下巴,冷冷地笑着,“你不想要的,我偏要给!昔日,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那满身的戾气,如洪水席卷开来,疯狂而决绝。 “你放开我!放开我!”萧青棠尽全力挣扎,又抓又打又咬,拼了命般地推拒,“滚,给本公主滚下去!”但见他毫无退意,她终于认清事实,如今,已不是七年前,她不是昔日的邵阳公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渐渐的,她不再反抗,而开始回应。 察觉到她的软化,陆炎峰不知为何,心里有了几分愉悦,大约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征服了她?那个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终于在他面前谪落凡尘? 是这样么? 陆炎峰不知,也已无暇去猜测,只因在她身上,苏泽留下的“痕迹”太碍眼,让他忍不住来回碾磨,用自己留下的痕迹覆盖它,宣示着,那是他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占! 萧青棠闭着眼,紧咬着唇,心中屈辱万分,脸上却挂着淡笑。须臾,她笑道:“本公主记得,在七年前,你也是这么伺候我的。陆炎峰,你做男宠上瘾了么?” 霎时,陆炎峰容色冰冷,眯着眼盯她片刻,忽笑了笑,声音柔软似情人间的耳语,偏偏目光如寒霜:“错了,七年前,我碍于你的身份,怕你迁怒我父母,才对你温柔。想知道什么是‘玩弄’吗?” 【666看着,心有不忍,宿主虽渣,但落此惨状……它犹豫道:“你要不解开催眠术,先出戏缓一缓虐?”】 【萧青棠眉宇飞扬,“不比上个世界,走心,才会虐,这一次走肾,一点也不虐。”】 一个白日的疯狂,萧青棠酸软无力,勉强睁开眼。那厮穿上衣后,倒是人模人样。 陆炎峰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去,半日未用膳,又极大消耗了体力,腹中实在空空,正欲让护卫端入菜肴时,萧青棠哑着声懒懒道:“首辅大人,尽快看下病罢,本公主忘了告诉你,本公主染上了花柳病,若不幸传给了您,那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精致典雅的屋内,金色纱幔飞扬着,隐约映照出其内的影。 洁白凌乱的大床微颤着,少年紧抿着唇,在俊秀如玉的面庞上,有着几分屈辱与羞愧,一双眼如刀似剑,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双手紧攥着被子,其上青筋毕露。 在他的身上,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不满道:“干巴巴躺着,一点趣都没有,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陆炎峰撇开眼,像是她污了他的眼一般,冷冷道:“不会!” “哼!”少女挑了挑眉,目光亮如星辰,明艳动人,巧笑倩兮,“你乖乖的,把本公主伺候舒服了,否则……”她眼波流转,对着他吹了口气,“本公主便让你的小情人入屋,伺候我们起居,让她眼睁睁看着,你与本公主同房……” 蓦然,陆炎峰狠狠瞪来,红着一双眼,那怨恨凶狠的目光,像是一块烙铁,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他咬牙切齿,字字在泣血:“不要牵扯江小姐,我听你的便是!” 转眼到天明。少女没了气力,化作一汪春水,懒懒地躺着。 陆炎峰冰冷着脸,毫无怜惜的,直接着衣下床。 后面,少女闭着眼,慵懒沙哑的声传出:“过来,伺候本公主沐浴。” “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陆炎峰愤恨道,一夜的委屈怨气,在此刻全面爆发,让他红了眼眶,阴冷嗜血的目光投射向床上,“若不是你拿我全家威胁,拿江小姐要挟我,我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然而,少女只轻笑,依旧慵懒不在意,犹似在嘲讽:“本公主最喜欢的,便是你明明恨得发狂,偏偏身体不听使唤,让本公主一撩拨,便动了欲。你那屈辱羞愧而又无力自控的模样,实在是让本公主欲罢不能,只想狠狠蹂·躏你。“ 陆炎峰涨红了脸,全身都愤怒得颤抖,一字一顿,犹如恶魔的诅咒:“萧青棠,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一定会,一定会……” “呵呵。”少女娇笑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都懒得鄙夷他,“本公主乃一国公主,除非我萧家王朝覆灭,你做了皇帝,否则,就凭你?” 在陆炎峰的脸上,有着噬魂蚀骨般的恨意,那目光凶狠得,比火焰烧得更旺盛剧烈,像是永不磨灭的诅咒,生生世世纠缠,此恨至死方休! …… 记忆到此为止。 萧青棠心里一个咯噔,终于全部想起来,面庞不禁抽搐着。 这陆炎峰正直善良,曾是没落的贵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白月光,青梅竹马、志趣相合,但不幸,他是她的任务目标。因而,在他央求父母去江府提亲前,她用他全家及江家一门要挟,迫他入了她的公主府,做了她的男宠。 164.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 全部抹去,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 收回手负在背后,最后望了望她, 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 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 却背道而驰, 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 秦炎陵微翘唇角, 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 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 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 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 一脸纳闷,心直抽搐着, “6啊, 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 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期间收视率越高,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但因太规矩,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以致收视率很差,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就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心痛到难以呼吸,“我也有错,在你堕落前,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萧青棠啧啧两声,盈盈上前,伸出一只小脚丫,踏在他的胸膛上,鄙夷道:“看看你自己,真是可怜,又没有什么用,幸好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微转身,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向男人娇滴滴道,“陆哥哥,过来。” “棠棠,为什么?”少年不敢置信,一双眼里竟有泪泽在闪,声音里满怀委屈与讨好,如被抛弃的狗狗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萧青棠戏谑道,当着他的面,便和俊朗男人抱作一团,缠绵旖旎,“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少年双目赤红,身体一僵,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如雪,想爬起来但没能如愿,目光愤怒含怨,染上丝丝恨意。最终,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犹如百花枯败,一片荒寂,毫无生机,又问道:“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165.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万里江山在手, 天下美人唾手可得, 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萧青棠敛去杂思, 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 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 语气尤为复杂,那目光里, 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 惶惶低下头, 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 唇紧紧抿着, 手紧攥着马绳, 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 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 她的容貌依旧妖媚,眼神如初真挚,那望向他的目光里, 似有万般情绪倾泄, 那么深情, 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 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但情意值的上升,让她心里松了松,估摸着,是她的一声“炎哥哥”,唤醒了他埋在心里的爱意,便似火山爆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今他正是爱恨交织时,且看她如何扭转,让他心里充满爱,充满阳光。 一念至此,萧青棠心里成就感满满,昔日牺牲自己做大反派,激励一个又一个人成为大佬,如今又奉献自己,帮助他们化解仇恨,早日过上和谐美满的生活!】 “炎哥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萧青棠勉强笑着,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极为复杂,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双眼盈盈含泪,那般痴痴地望去,忽又自嘲一笑,“你怕是,不想见我了,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已心满意足,只盼你好,我便好!” 她失魂落魄的,正想转身而去,但眼角余光里,却见秦炎陵似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去,只见他轻抬着手,立即有一人骑马上前,恭敬地递上金色的弓箭。 秦炎陵面无表情,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她。 “炎哥哥,你……”她怔怔道,面色煞白如雪,似难以置信,情绪近乎失控,压抑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愿我一死,能化你心里恨意。”她闭上了眼,容色十分痛苦,泪珠缀在睫毛上,柔软的身姿在清风中,尽显单薄纤细。 秦炎陵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脸。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曾疯狂寻找她,日日夜夜受煎熬,有如万毒噬心之痛,原本已绝望了,已放弃了,但时隔十三年,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炎哥哥? 她摆出这种姿态,毫无愧疚之心,是恬不知耻,还是想告诉他,她当年有苦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3,情意值95!】 呼!破空声传来,那一支利箭,以无法回头的决绝姿态,凶狠地射了出去。 萧青棠胸口一痛,呆呆地睁眼看去。铁箭插在心上,无一丝偏差,足可以看出,射箭的人有多么恨! 鲜红的血漫开,染红了洁白的裙,像是盛开了一朵最鲜艳的牡丹!滴答滴答,鲜血汩汩而流,滴落在草丛间。 她嘴角蠕动,向他望去时,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仰天缓缓栽倒,那最后一眼,含痴带情,那么恋恋不舍,将他印在了心底。 【萧青棠回到系统空间,和666对坐着,二脸懵圈。 【“我以为他不会射箭的。”她捂着胸口,做出痛苦表情,“早知道这样,我该撒着欢儿先逃的!这男人也太狠了点,把我囚起来,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来一段虐恋情深,以及幡然悔悟,那不是更好么?”】 【 666感慨道:“他的狠,全是你逼出来的。人家下手狠,正说明爱得深。”】 【“6啊。”萧青棠幽幽喊道。】 【666戒备道:“干嘛?”】 【萧青棠双眼冒小星星:“你去和主系统商量商量,秦炎陵统一了天下,正是意气风发时,我们何必去打扰他平静的日子呢?把他给折腾一阵,又抽身而退,这不是缺德么?”】 【“强制任务,没得解!”666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萧青棠咬牙切齿:“那能选个简单的吗?这才第一个世界,好歹来一个普通副本,结果上个炼狱副本!】 秦炎陵下马,一步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像背负着万顷大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沉如在滴墨的目光,直直扫向了草丛间,落在那抹血白身影上。 她面色苍白,残留着痛苦、不舍、柔情,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生机已绝。那当胸一箭,残忍决绝没有留情。 ——炎哥哥,你害什么羞呀?我喜欢你,你呢? ——你若不喜欢我,我便把你按在墙上,吻到你喜欢为止!你若喜欢我,我便会把你按到床上……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好不好?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 ——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她死了,便再也无法骗他,也无法离开他了。 秦炎陵单膝跪下,左手撑在她右侧,缓缓倾下身体,在她尚有余温且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一吻。 那么温情,那么缱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73,情意值100!】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忽又怦怦跳得极快,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溢满了杀意,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双目如寒星,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一字一顿,讽刺道:“只要给银子,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女医细细把脉,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禀道:“公子,姑娘并无不适,也无疾病,只有些累。” 陆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开了些,一股连他也不知为何的愉悦涌上心间,整个人似散尽了郁气,语气也轻松不少:“你骗我?”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是你蠢。”萧青棠驳道,撇开了脸,依旧气呼呼的,“本公主惜命着呢,有病自然会治。” 蓦然,陆炎峰心一沉。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曾有过不幸经历,只万幸没有染上病。 “女医,回去罢。”他轻语,似有点疲倦,“记住,给她看病的事,不准对外提起一个字。” “是!”女医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内又静下来。陆炎峰似在沉思,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伤的臂上,血珠滚滚而落。 萧青棠犹豫了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往他手里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着手里的药,陆炎峰惊讶,见她掉头就回床榻,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她,轻声道:“棠棠。”七年前,迫于她的命令,他必须这般称呼她。 那时他是抵触的,是极其不愿的,但这两个字,的确已铭刻入灵魂,深刻到七年后亦能轻易唤出。 【叮咚!陆炎峰情意值+2。】 【“情意值!”萧青棠双眼泛光,“果然有情意值!”】 【666心有不祥预感,“然后呢?”】 【“既然有情意值~”萧青棠笑容满面,荡漾着,“那便要稍微调整一下策略喽。”】 “干嘛?”萧青棠挑眉,忽揽住他的脖颈,巧笑嫣然,“首辅大人,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心哦!” 166.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门口, 杜峰欲言又止, 心知不能插手。 便听殿内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音, 书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宝落了一地。 秦炎陵闭上眼, 双手撑在桌上,唇紧紧抿着,容色怒、爱、恨、痛交织,看上去尤为复杂, 堆积了十三年的恨意,因为她那声“炎哥哥”, 那声“夫君”, 汹涌地发泄而出,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那么亲昵的称呼, 代表了两人一生一世的承诺, 经由她口里唤出, 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她凭什么, 在欺骗背叛他后,还恬不知耻地用着当年的称呼? 他不该救活她的,不该抱着一丝奢望, 不该妄想救活了她, 她便会爱上他, 不该盼望两人能重新开始, 更不该思念活着的她。她死了分明更好, 至少不会让他痛苦! “真可笑!”秦炎陵低低道, 掌控着天下,坐拥万里锦绣山河,受万民朝拜,偏偏如此卑微,一心一意念着一人的心。她不爱他,也不要他,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想她念她要她,为她痴狂!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触及地上。在一片狼藉里,有一幅半展开的画,露出一个少女姣好的面容。她明眸皓齿,美得端庄圣洁,和萧青棠截然不同。 昔日的西苍国,如今的西苍城,向他敬献出最美丽的公主。他一直没有纳妃,更不曾立后,除了萧青棠外,亦无别的女子,以往推脱国事繁忙,如今天下已定,摆在第一位的事,便是他的后宫。 他已有万里江山,天下美人唾手可得,何必单恋一人?一念至此,他忽有一股冲动,干脆充盈后宫,坐拥三宫六院,让她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须臾,秦炎陵自嘲一笑。他想要证明什么?他不爱她?不!他不是非她不可?不!如此做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月影重重,萧青棠抱膝坐在树下,怔怔不语。十三年前,她会骗秦炎陵,是因太后从中作梗,但过了太久,她又没有证据,如何揪出幕后主使? 更何况,她的确骗了他,的确抛弃了他。昔日,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伤害了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伤害已经造成,那些纠葛,便如一根刺,堵在他的心里,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和他回不去了。 萧青棠痛苦地闭上眼,头埋入膝盖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全身僵麻,几乎没了知觉,才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呆呆地抬头望去,透过紫色的纱幕,就着如银月华,看到在半丈远处,有一个年轻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的面容,倒有几分熟悉,但她没有心情细究。 “姑娘,你怎么了?”青衫男子狐疑,声音温润清朗,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需在下帮忙?” 萧青棠微垂眼帘,双眼呆滞望着泥土,犹如梦呓道:“不了,有劳公子。” 青衫男子怔了怔,面上被狂喜覆盖,像是不敢置信,激动得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道:“棠、棠……是你吗?”他夜间闲来无趣,听了个陌生小宫女的话,才来御花园赏月,竟不曾料到,会遇上心心念念的人。 自十三年前一别后,她的音容,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徘徊。他已得知,东皇国君王秦炎陵在寻她,此次西苍城公主和亲,他奏请护送,便是为了入宫打探消息,为了再见她一面。 “你是?”萧青棠语气平淡,毫无精神气。 闻言,青衫男子失落,勉强笑道:“你忘了吗?十三年前,落霞山凰羽花,我们看中了同一朵。我摘下后,送给了你。” 萧青棠侧了侧头,久远记忆浮现脑海,浅笑道:“原来是你啊,忘剑士。”昔年,她与秦炎陵决裂后,一人孤身在外,不慎遇上了一群山贼,便是面前青年救了她。 “忘剑士?”青衫男子怔了怔,失笑道,“当日那把剑,我是特意留下的,为了给你防身用,倒不是忘拿了。”那时,他诚心邀请,想与她结伴上路,但遭她直言拒绝。 他不放心,曾尾随在她后面,暗里保护她,但可惜,终究跟丢了她,这一别,便是十三年。 “我名苏茗,”他含笑道,“这次莫忘了。” 萧青棠瞅了瞅他,忽的扑哧一笑,“我又不忘恩负义,一直记得你呢。那日的天,那日的霞,那日的山,那日的花,都很美。”她一直想去落霞山,同秦炎陵看凰羽花开。 但未能如愿,站在山崖上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日的人,更美。”苏茗轻轻补充,目光幽深诚挚。那日的人,永存他心间,念念不忘。 萧青棠仰着脸,心弦一动,呆呆望着他,忽然起意,脱口而出:“你带我走吧?”她不该回来,不该再打扰秦炎陵的平静日子,离开、结束,远远祝福他,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远离他,冷淡他,不再搭理他! 隐藏在暗里的侍卫,口述回了亲眼所见的事。 “启禀陛下,姑娘与西苍城王子十三年前相识,今夜刚相聚相认。两人相谈甚欢,姑娘求三王子带她离开。” 侍卫的话言简意赅。 秦炎陵紧紧抿着唇,似在压抑着什么,沉默了很久,以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君临天下般的气势,缓缓道:“设宴,一个时辰后,为西苍王子、公主接风。”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5,情意值100!】 他复又吩咐道:“查西苍王子和棠棠的关系。” 【“嘿嘿嘿~”萧青棠眉飞色舞,“我期待的小黑屋,开启倒计时~”】 【“……”666戳了戳她,“别尽想着小黑屋,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怨气值已经95了。”】 【萧青棠笑眯眯,“别急,我心里有数,大招前戏已经开始。”】 “身体是我的,我有权做主。”萧青棠的态度软了些,但语气依旧那般坚定决绝,“大夫,你是好心,可我情愿死,也不要他施舍,承他的情。” 她点了点下巴,模样看着纯真无瑕,似不谙世事的孩童,偏偏说出的话如刀子,字字句句伤人伤己:“何况,我是烟雨楼的姑娘,日日得陪酒卖笑,与客人周旋,哪有闲暇去治疗?” 女医为难道:“公子?”在她回头时,心脏骤然停顿,忽又怦怦跳得极快,自家公子那表情,阴霾而冷酷,溢满了杀意,简直让人又惊又骇,心胆俱裂。 “陪酒卖笑?七年了,曾高高在上的邵阳公主,竟会堕落自贱至此。”陆炎峰冷笑,双目如寒星,踏着沉重的步子,携着满身的戾气,一字一顿,讽刺道:“只要给银子,便能上你的床么?” “倒也不是。你今日没给银子,不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了本公主的床么?”萧青棠扬着下巴,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晃晃的那么刺眼,让陆炎峰恨不得撕碎,然而她下几句话,又似一把把剑,捅入他心间,“忘了么?我的首辅大人,便在昨儿夜里,您金口玉言,把我送给了您的好友,可在今日,您有违朋友道义,又跑来碰了他的人。” 那几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温和俏皮,偏偏透着十足的嘲笑味。 “你配不上苏泽。”陆炎峰目光阴冷,字字句句如冰渣,“你只配做我的奴隶,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得干净健康。”他强硬的,拉过她的手,用蛮力禁锢着,不容她挣脱,沉着脸冷冷道:“把脉!” “你放开我!”萧青棠气恼,然而力量悬殊,两只手都让他擒住,无奈下,只能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小臂,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怔怔松开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冷峻似毫不在意的侧脸。 女医细细把脉,又查了查她全身,回禀道:“公子,姑娘并无不适,也无疾病,只有些累。” 陆炎峰蹙眉,心中的大石似挪开了些,一股连他也不知为何的愉悦涌上心间,整个人似散尽了郁气,语气也轻松不少:“你骗我?”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是你蠢。”萧青棠驳道,撇开了脸,依旧气呼呼的,“本公主惜命着呢,有病自然会治。” 蓦然,陆炎峰心一沉。她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曾有过不幸经历,只万幸没有染上病。 “女医,回去罢。”他轻语,似有点疲倦,“记住,给她看病的事,不准对外提起一个字。” “是!”女医拜了拜,便出了屋。 屋内又静下来。陆炎峰似在沉思,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那只被咬伤的臂上,血珠滚滚而落。 萧青棠犹豫了下,去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往他手里一扔,“擦擦,但我下了毒,看你敢不敢用。” 望着手里的药,陆炎峰惊讶,见她掉头就回床榻,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她,轻声道:“棠棠。”七年前,迫于她的命令,他必须这般称呼她。 167.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怨气值又回到90。”666提醒道, “怨气值一旦上升到100,任务便算失败,你可得注意点。”】 【“放心,几个大招还没出呢。”萧青棠给了它一个笑脸, 摸了摸下巴,“别说, 这虐心虐肝,其实我挺酸爽的, 如果再加上小黑屋, 来一段囚禁强制爱加酿酿酱酱, 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激动地吹了声口哨, “带感又狗血, 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这个~”】 【666咬指头:“……”不知道为何, 它忽然希望,秦炎陵能守住自己的贞操, 别如了狐狸精的意!】 萧青棠咬着唇, 双目暗淡无神, 面色苍白无血色, 跌跌撞撞离去。 是她贪心了, 明知两人缘分已散,明知秦炎陵不会原谅她, 明明告诉自己, 见他一面便会心满意足, 偏偏要奢望更多, 幻想着能重归于好。 早知如此,她不该偷入围场,不该去见他的! 门口,杜峰欲言又止,心知不能插手。 便听殿内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书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宝落了一地。 秦炎陵闭上眼,双手撑在桌上,唇紧紧抿着,容色怒、爱、恨、痛交织,看上去尤为复杂,堆积了十三年的恨意,因为她那声“炎哥哥”,那声“夫君”,汹涌地发泄而出,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那么亲昵的称呼,代表了两人一生一世的承诺,经由她口里唤出,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她凭什么,在欺骗背叛他后,还恬不知耻地用着当年的称呼? 他不该救活她的,不该抱着一丝奢望,不该妄想救活了她,她便会爱上他,不该盼望两人能重新开始,更不该思念活着的她。她死了分明更好,至少不会让他痛苦! “真可笑!”秦炎陵低低道,掌控着天下,坐拥万里锦绣山河,受万民朝拜,偏偏如此卑微,一心一意念着一人的心。她不爱他,也不要他,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想她念她要她,为她痴狂!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触及地上。在一片狼藉里,有一幅半展开的画,露出一个少女姣好的面容。她明眸皓齿,美得端庄圣洁,和萧青棠截然不同。 昔日的西苍国,如今的西苍城,向他敬献出最美丽的公主。他一直没有纳妃,更不曾立后,除了萧青棠外,亦无别的女子,以往推脱国事繁忙,如今天下已定,摆在第一位的事,便是他的后宫。 他已有万里江山,天下美人唾手可得,何必单恋一人?一念至此,他忽有一股冲动,干脆充盈后宫,坐拥三宫六院,让她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须臾,秦炎陵自嘲一笑。他想要证明什么?他不爱她?不!他不是非她不可?不!如此做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月影重重,萧青棠抱膝坐在树下,怔怔不语。十三年前,她会骗秦炎陵,是因太后从中作梗,但过了太久,她又没有证据,如何揪出幕后主使? 更何况,她的确骗了他,的确抛弃了他。昔日,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伤害了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伤害已经造成,那些纠葛,便如一根刺,堵在他的心里,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和他回不去了。 萧青棠痛苦地闭上眼,头埋入膝盖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全身僵麻,几乎没了知觉,才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呆呆地抬头望去,透过紫色的纱幕,就着如银月华,看到在半丈远处,有一个年轻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的面容,倒有几分熟悉,但她没有心情细究。 “姑娘,你怎么了?”青衫男子狐疑,声音温润清朗,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需在下帮忙?” 萧青棠微垂眼帘,双眼呆滞望着泥土,犹如梦呓道:“不了,有劳公子。” 青衫男子怔了怔,面上被狂喜覆盖,像是不敢置信,激动得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道:“棠、棠……是你吗?”他夜间闲来无趣,听了个陌生小宫女的话,才来御花园赏月,竟不曾料到,会遇上心心念念的人。 自十三年前一别后,她的音容,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徘徊。他已得知,东皇国君王秦炎陵在寻她,此次西苍城公主和亲,他奏请护送,便是为了入宫打探消息,为了再见她一面。 “你是?”萧青棠语气平淡,毫无精神气。 闻言,青衫男子失落,勉强笑道:“你忘了吗?十三年前,落霞山凰羽花,我们看中了同一朵。我摘下后,送给了你。” 萧青棠侧了侧头,久远记忆浮现脑海,浅笑道:“原来是你啊,忘剑士。”昔年,她与秦炎陵决裂后,一人孤身在外,不慎遇上了一群山贼,便是面前青年救了她。 “忘剑士?”青衫男子怔了怔,失笑道,“当日那把剑,我是特意留下的,为了给你防身用,倒不是忘拿了。”那时,他诚心邀请,想与她结伴上路,但遭她直言拒绝。 他不放心,曾尾随在她后面,暗里保护她,但可惜,终究跟丢了她,这一别,便是十三年。 “我名苏茗,”他含笑道,“这次莫忘了。” 萧青棠瞅了瞅他,忽的扑哧一笑,“我又不忘恩负义,一直记得你呢。那日的天,那日的霞,那日的山,那日的花,都很美。”她一直想去落霞山,同秦炎陵看凰羽花开。 但未能如愿,站在山崖上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日的人,更美。”苏茗轻轻补充,目光幽深诚挚。那日的人,永存他心间,念念不忘。 萧青棠仰着脸,心弦一动,呆呆望着他,忽然起意,脱口而出:“你带我走吧?”她不该回来,不该再打扰秦炎陵的平静日子,离开、结束,远远祝福他,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远离他,冷淡他,不再搭理他! 隐藏在暗里的侍卫,口述回了亲眼所见的事。 “启禀陛下,姑娘与西苍城王子十三年前相识,今夜刚相聚相认。两人相谈甚欢,姑娘求三王子带她离开。” 侍卫的话言简意赅。 秦炎陵紧紧抿着唇,似在压抑着什么,沉默了很久,以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君临天下般的气势,缓缓道:“设宴,一个时辰后,为西苍王子、公主接风。”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5,情意值100!】 他复又吩咐道:“查西苍王子和棠棠的关系。” 【“嘿嘿嘿~”萧青棠眉飞色舞,“我期待的小黑屋,开启倒计时~”】 【“……”666戳了戳她,“别尽想着小黑屋,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怨气值已经95了。”】 【萧青棠笑眯眯,“别急,我心里有数,大招前戏已经开始。”】 秦炎陵目光深邃,面无表情问道:“是否曾伤害过她?” 太后沉默不语。此事搁在她心里,已有十几个年头,原以为能尘封下去的。昔日,她皇儿恋慕一只狐狸精,不思上进争皇位,她岂能答应,的确用过不少手段。 还有什么不明白?秦炎陵闭了闭眼,负在背后的手,忽紧紧握着,骨节咯吱响着。他霎时睁开眼,面色虽冷静,但声音尤为低沉:“那么,昔年棠棠假死一事,可是您一手策划的?” “废太子谋害她一事,与母后无关。”太后否决道,神情镇定下去,眉目威仪,“母后虽曾威逼利诱,但她一直不肯放弃,妄图缠着你飞上枝头,不愿舍弃荣华富贵。只不过,母后尚没来得及下杀手,废太子便替你除了祸端。” 自古红颜祸水,那萧青棠生得太妖媚,只会诱人沉迷女色,白白耽误了她儿子的前程。 “仅仅如此?”秦炎陵目光冷肃,“期间,没有别的算计?母后没有私心?” 太后气得拍桌,怒喝道:“你在和谁说话?哀家虽非你生母,但尽心抚养你长大,在你心里,难道哀家还比不上一只狐狸精?”她显然气极,皱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若不是有宫女扶着,便会瘫倒下去。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倒是软了几分: “当时,棠棠有了身孕,母后可知?” 太后目光闪烁,轻抚着胸口,语气惊讶:“她有了身孕?”见他不言语,一双眼尤为深邃,她心里一阵发虚,口里的话,却是愤怒质问:“你当母后是什么人,若知她有孕,岂会对孙儿下毒手?” 语毕,她紧攥着衣襟,似气得难以呼吸,竟晕厥过去。 瑞和殿人仰马翻,御医、宫女来来去去,气氛紧张激烈。秦炎陵立身殿内,等上半个时辰,直到诊脉、用药事毕,太后安然入睡后,才摆驾回琼玉宫。 寝宫角落,摆放着一口晶莹的棺,与床紧挨着。在水晶棺里,萧青棠脸蛋桃红,气色颇好,穿一身淡蓝色云绸,口角微微含笑,宛若睡着了般。 秦炎陵站在水晶棺边,凝望着其内的她,日落西斜,微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入了室内,时光大门恍若开启,今与昔,似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168.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小宫女悄悄抬头, 飞快扫去一眼,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 后宫虚设多年,从不近女色, 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 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 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 力排众议, 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 是东皇国有史以来, 晋位速度最快的, 先是空降妃位, 仅仅一个月,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 抱着娘娘时, 那温软含情的目光,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那么满足, 那么幸福, 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 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杜峰先反应过来,喝道:“护驾!” 【萧青棠眉飞目舞,小狐狸尾巴翘起来,“先打一手感情牌,再来一段英雄救美,差点生离死别,是再好不过的洗白套路。”】 【666于心不忍,“棠姐,咱们别骗秦炎陵了。”】 【萧青棠愕然,头摇成拨浪鼓,“我的奖励咋办,都冻结着呢。”】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期间收视率越高,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但因太规矩,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以致收视率很差,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就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心痛到难以呼吸,“我也有错,在你堕落前,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169.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666乐不可支:“666!”】 【萧青棠咬牙切齿:“秦炎陵不是个男人!”她衣裳都快脱光了, 他居然去大煞风景!】 【666奇怪,“他是不是男人,你十三年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萧青棠幽幽唤道,“6啊!”】 【666悚然一惊,哆嗦着问:“干,干嘛?”】 【“待会你配合我, 上几个大招,攻破他的心里防线。”萧青棠磨牙, 闭上眼睛,用特殊手段自我催眠, “萧青棠深爱秦炎陵……昔日所作所为皆有苦衷……”】 【她的演技倒没问题,代入了十三年前狡黠纯真的人设, 唯独缺少一颗真心,骗骗普通人还行, 但对上雄才大略的秦炎陵, 便有点幼稚。】 【秦炎陵会情动, 会为她所诱, 绝非她有多妩媚, 而是他深爱她,深爱到情不自禁,但他终归是一代帝王,自控力已登峰造极, 虽动情, 但不动意。】 【那么, 她只能给他一颗被催眠过的真心。】 【不比之前的单单演戏,这一回,加上了她的真心真情。】 秦炎陵捧着萧青棠的脸,细细打量了会,便用丝巾沾了水,轻轻为她擦去字。今日朝晨,她便在诱惑他,又是触碰,又是沐浴,举止间媚态撩人。 他一直不知,她回来目的何在,但如今忽有个猜测。据搜奇志上记载,妖精需食人的精气,以达到修炼的目的。帝王身具龙气,对妖精而言,自然是大补之物,她缠着他,也许为了他身上的龙气。 行鱼水之欢,自然是最易吸食龙气的办法。 “见你深夜寂寞,独自一人批阅奏折,我才跑来抚慰你的,谁知你不解风情。”萧青棠揽住他的颈,不满嘀嘀咕咕,“温香软玉在怀,却犹似未见。” 她的炎哥哥,曾经多么纯真啊,一撩便会害羞脸红,可爱又粘人,哪里像如今的大狼狗,喜怒不形于色,对美色的抵抗力便似“不举”一般。 秦炎陵抱着她,右手紧紧捏着御笔,其上骨节森白,面无表情地问道:“抚慰我?”他微垂眼帘,见她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面色渐渐沉下。 看来,他所猜无误,她觊觎着他的龙气,否则,怎心心念念着勾引他呢。搜奇志上记载,被妖精吸食后,人便会苍老不堪,乃至丧命。她不止要他的龙气,也要他的命。 无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她对他,依旧那么绝情,毫无一丝爱意。如此的虚情假意,他仍要陪着她演下去么? 为什么,他还不肯死心,心存一丝奢望? 盼她真有苦衷? 盼她一直爱他? 咯嚓!御笔断成两截,秦炎陵面色冰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0,情意值100!】 他也曾想过,能容忍她欺骗他,只要她能骗他一生一世便可,但如今才知,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对她的纵容。 他没有那么大的气量,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他给了她十分的爱,便要她还他十分,但凡少了一分,他宁愿全都不要,更何况,她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连一分的爱都没有呢! 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一念生,便让他脸色发白,仿佛全身血液被冻结,痛彻心扉。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90,情意值100!】 “回寝宫去。”秦炎陵冷冷道,容色如霜,直接推开了萧青棠,拂了拂衣摆上的皱褶,声音冷如寒冰,压抑不住的怨愤,“在我还能忍耐你以前,在我还能控制自己以前,你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 萧青棠懵了懵,心蓦然一痛,小心翼翼上前,拉着他一角衣袖,委委屈屈道:“怎么了?”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忽惹得他冷眼相对。 然而,回应她的,是秦炎陵冷酷暴虐的声音:“立刻给我离开!” 他不想刚救活了她,便又一次杀了她! “炎哥哥,”萧青棠有点怕,软软问道,“夫君?” 然而,便是她这五个字,让秦炎陵心绪沸腾,一片酸涩悲伤,回望昔日,再顾今夕,痛意弥漫四肢百骸,怒气便油然而生,“住口!”他猛一甩开她的手,面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滚!” 那一句暴喝,凝聚了十三年的怨气,痛、怒、恨交杂!这一刻的他,是嗜血、阴霾的,有着让人彻骨寒的冰冷,近乎残暴的怨恨! 这一个字,一个眼神,便如一把把利剑,直直刺入萧青棠的心里。她踉跄着后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面色苍白如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微颤着,惶惶向他解释道:“当年……” 她懂了,秦炎陵仍在恨她,纵然亲自射杀了她,纵然她死了几日,也抵不了当年的过错。她小心翼翼的,避过十三年前的事,妄图和他重新开始……是她错了啊,积累了十三年的恨,怎么能在几日间便散去? 烛光摇曳,洒在秦炎陵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她忽觉全身寒冷,身子止不住发颤,便像在十三年前,掉落万丈悬崖下的冰潭时,那种万念俱灰般的绝望,此刻一齐涌上心间! 可她刚说出两个字,便被暴怒的秦炎陵打断。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发颤,心痛难抑,怒火冲天,冷冷问她:“怎么,你又想骗我?你以为这还是十三年前,我蠢得让你又一次玩弄?” 萧青棠泪水簌簌而落,锥心蚀骨般,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当年骗你,是为了……”但一对上他冰冷怨恨的眼,她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喉咙里似有大石堵着,痛得全身瘫软,犹似四肢百骸碎裂了般。 “滚,立刻离开这里!”秦炎陵复又斥道,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尖锐锋利,齐齐向萧青棠斩去。他猛的闭上眼,她演得太真,竟然让他心疼不忍,开始动摇,想抱她入怀安慰她。 不!不是的!演得再真,也成不了真,她依然在骗他,他绝不能上当! 萧青棠摇摇欲坠,脸上已无血色,痛意铺天盖地涌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不信她,纵然她开口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必又以为她在骗他。也对,她曾经欺骗了他,让他绝望悲痛,如今又凭什么让他信任? 萧青棠嘴唇蠕动,目光暗淡毫无神采,拖着痛得僵麻的躯体,颤着抬眼,望了望他冰冷的侧颜,心里似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割着。 她呆呆转身,在将要开门时,听到了他的声音:“站住!”蓦然,她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背影绷直,期盼又慌乱地等待着。 但秦炎陵只冷冷提醒:“你要这样出去吗?” 霎时,萧青棠泪如泉涌,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斗篷,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匆匆开门跑出去。 【666担忧问道:“你没事吧?”自绑定宿主以来,它第一回看到,萧青棠哭得死去活来。】 【萧青棠解开催眠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长长吐出一口气,“第一回用催眠术,效果不错。”她眨巴着眼,笑脸盈盈道,“又要催眠自己啦。”】 【“那你刚刚为何解开催眠术?”666狐疑。】 【萧青棠捂住胸口,“心痛得难以呼吸,可把我虐坏了,先解开催眠术缓缓,再去赶下一场戏。”】 【666咬指头:“……渣!”】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恰恰又相聚相认,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170.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宫女给她布菜时, 提醒道:“娘娘, 陛下封您为德妃,您当盛装打扮去谢恩。” 一个妃位, 还要磕头谢恩…… 萧青棠磨牙,猛咬一口点心,脸颊鼓了起来, 犹似未闻一般,直到小宫女胆战心惊地唤她, 才用丝帕擦嘴,缓缓问道:“我这个妃位,俸禄多少?” 小宫女怔了怔, 小声答道:“回娘娘, 年俸三百两纹银。” “太少了, 不干!”萧青棠直白道,心里盘旋一口气,出口的话自然也不客气, “德妃,说得好听是妃, 其实也就一个妾, 你去回他, 留我在身边,要么给名, 要么给银, 区区一个妃位, 区区三百两纹银,别拿来丢人现眼!” 她算豁出去了,原本对秦炎陵心存愧疚,盼着和他重归于好,才处处讨好他,如今他不义在先,且秉性大变,已不复当年她喜爱的模样,她也懒得再低眉顺眼。纵她曾负了他,但他射了她一箭,让她“死”了几日,也应能抵消。 小宫女脸色雪白,忙跪了下去,哆嗦着回道:“娘娘切莫乱言,当心传了出去。实则,按位份还赐有绫罗绸缎,此外,陛下也会赏‘例钱’与‘赐俸’,俸禄不少。” “‘例钱’、‘赐俸’?”萧青棠狐疑,眼珠滴溜溜一转,猛地瞪大了眼睛,“是陪他睡,让他满意了,才有的赏钱?真是不公平的交易!” 她扳着手指数着,口里嘀嘀咕咕,“拿昨夜来说,把我折腾得够呛,而他至今也没有赏赐什么,显然是不满意,那我不是白累了?” 几个小宫女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 “你去回绝他,就两个字,不干!”萧青棠一甩宽大轻盈的袖,舀了一勺蟹黄粥,美滋滋吃着。被秦炎陵又是斥责,又是强迫,她心里也有怨气,如今算发泄出了。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着头,惶惶道:“奴婢不敢,请娘娘开恩!万望娘娘三思,莫一时意气,犯了大罪!”陛下的旨意,谁敢回绝?那是抗旨大罪! 萧青棠抿了口粥,懒懒靠在椅上,忽唤道:“杜励。” “臣在!”杜励低着头抱拳道,“娘娘有何吩咐?” “她们不敢去,你去回禀陛下。”萧青棠眨巴着眼,细细漱了口,又用丝帕擦净,笑吟吟望着他。 杜励眉目冷峻,语气毫无起伏:“奉陛下口谕,臣留守寝宫,保护娘娘。” “门口有侍卫,又有禁卫军巡逻,很安全。”萧青棠反驳,一劝再劝,奈何杜励不为所动,她心口一怄,“你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呢?人家想陛下了,才让你去找陛下,引他前来呀!” 杜励嘴角抽搐着,颔首应道:“臣遵旨!” 摆平了杜励,至于那几个小宫女,自是容易对付。不到十息,萧青棠寻了个理由,从琼玉宫跑出,循着往日的记忆,在宫里面左拐右绕,偷偷摸摸地找到了西苍王子。 两人一在窗前,一在窗外。苏茗惊喜,口张了几下,终是吐出两个字:“棠棠!” “我想偷出宫去。”萧青棠轻轻道,一脸期盼地问,“有什么办法不连累到你,又能达到目的?” 苏茗皱眉,欲言又止只道:“皇宫重兵把守,宛若铜墙铁壁,除非有信物或出宫令牌,否则插翅也难飞。”他凝眉细细沉思,“传闻,皇宫有一条暗道,可直通民间,但少有人知道暗道在哪里。” “暗道?”萧青棠目光一亮,“以前,我们误闯到门口,他拉我回去时,告诉我那里是禁地,想必那便是暗道。”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怔怔的,显然忆起了久远之事。 多么希望,能回到十三年前,没有如今的“物是人非”。 “谢谢你,忘剑士。”萧青棠笑嘻嘻,眉目舒展,微翘着唇角,淡淡烛光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格外娇艳动人,“后会有期,不用你陪着去啦,省得连累了你。” 苏茗心里一紧,生怕与她这一别,又是十几年过去,脱口而出:“我不怕连累!”话出口,他移开了眼,有点羞赧。 他惴惴等着,只觉得漫长无止境,忽听她轻柔道:“你不怕连累,那你妹妹,父王亲人呢,你的西苍城呢?”他愕然抬头,便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异常。 “棠棠,”他唤道,抱着一线希望,苦涩问她,“我还能再见你吗?出了皇宫后,我去找你,行不行?” 萧青棠步子一顿,“不用,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忘江湖……”苏茗怔忡,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般,没有剧烈的疼痛,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思念了十三年的女子,又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萧青棠抵达暗道门口,格外顺利。宫里多了位娘娘,已传遍了整个皇宫,她来去倒无人敢阻拦,纵然不认得她,但见她衣着华贵,也有几分眼力劲。 暗门藏在书柜后,她回望一眼皇宫,脸上情绪有点复杂,须臾走了进去。 彼时在御书房,秦炎陵语气慵懒,尾音上扬:“嫌位份太低,年俸太少?” 杜励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娘娘言道是想您了,才语出惊人引您前去。” 她会想他么?秦炎陵轻哼一声,忽的面色微变,目光霎时锐利起来,一甩袖袍,冷冷道:“摆驾回琼玉宫!” 她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杜励,便是想跑啊! 他下令道:“封锁宫门,不准再有人出宫!” 在盘问宫女侍卫后,萧青棠的逃跑路线明了。 秦炎陵目光轻闪,低语:“暗道……”如他的预料,她真的跑入了禁地。在下旨封她为妃时,他便料定会有这一幕,以她的性子,若知他只封她为妃,拿她为妾,必然会生气的。 棠棠一旦生气,便喜欢折腾人,比如故意逃跑,引他去追寻,让他担惊震怒一番,欲擒故纵。 她如今费心骗他,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留下她的筹码。他必须要知道那是什么,因而设下今日这一局,以试探她的心思。 皇宫层层侍卫,她若想偷跑,只能从暗道里逃,而在暗道,摆有三样稀世奇珍,那便是他用来试探她的。 171.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秦炎陵心潮起伏, 目光渐渐柔和。他仍记得, 在扮了家家酒后,第二日他起身时,她也曾如此, 迷糊着握住他的手指,不舍得他离开。 他的棠棠啊! 秦炎陵躺了下去,将手枕在她颈下,紧紧地搂住她, 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一夜的欢愉,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虽有疲惫, 但此时毫无睡意。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 情意值100!】 【“看吧,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便减了30, 而且,他开了一回荤, 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 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 “你也别太高兴, 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秦炎陵想通了,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172.堕落的影帝 防盗么么哒  床上, 萧青棠容色孤傲,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 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脸上似笑非笑, 透出几丝自嘲之意, “我已无家可归, 烟雨楼虽不堪,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 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 “我烟雨楼里的姑娘, 个个技艺傍身, 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 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 犹似在欣赏精品般,神态慵懒得像猫咪,“单凭我这张脸, 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 颔首道:“三日后, 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 你好生准备一下, 挂牌出道。对了, 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萧青棠不置可否,一语不言。 【“能成功么?”666担忧,“据查,陆炎峰洁身自好,且因昔日让你百般玷污,从此有了阴影,在七年里,不曾与女子有染,他会上青楼么?”】 【“自然不会,须引他前去。”萧青棠白去一眼,不满道,“你别用‘玷污’二字。” 【666仔细想罢,虚心请教:“那用‘糟蹋’?】 【“……”萧青棠幽怨。她家的666,愈发不贴心了。”】 一晃三日过去,夕阳将尽,夜幕将临。经过几日宣扬,“青棠”丽名传京城,大部分贵公子已知,在花街烟雨楼里,新来了一位绝色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新朝风俗开朗,虽并不阻止青楼盛行,但侯门贵府碍于面子,贵公子们大多嗤之以鼻,唯有少数放浪形骸的,才是青楼常客。 陆炎峰的好友,苏泽便是其中之一。他赖在陆府,蹭了午饭,又蹭了晚饭,才道出今日的目的,“烟雨楼来了个‘青棠’大美人,我们一道去瞧瞧?七年间,你命人搜寻整个新朝,不就是为了‘青棠’么?虽无真品,但拿赝品撒气,倒也不错。” “再多言一句,我命人查封了烟雨楼。”陆炎峰冷冷道,自顾自品着茶,偶尔间扫去一眼时,让人肌体生寒,像是被毒蛇盯住一般,“青棠?呵呵!”他冷笑两声,在幽深目光里闪现的,是浓烈可怖的戾气,早已融入骨血,又因寻不到真主,而堆积在心里日益加重,已濒临疯狂的边缘。 “别啊!”苏泽焦急大喊,“烟雨楼销魂窟,你查封它,会害我们没了乐子。”他举手拜了拜,苦兮兮笑道,“好啦,我的首辅大人,我去醉卧美人膝,您继续独守空房。”回应他的,是摔来的一个精致茶杯,他急急躲过,得意洋洋跑了。 烟雨楼人山人海,几日的宣传太到位。 苏泽官职不低,又与首辅交好,京城上下,皆卖他几分面子。他入座的,自然便是天字一号席,能纵观全场,且视觉最佳,便于欣赏台上的美人。 琉璃彩灯闪烁,光辉微暗,片片花瓣飞舞,晶莹如玉,芬香扑鼻,萧青棠坐在一轮弯月上,被花雨环绕,清冷中带着一股孤傲,容貌分明是妩媚的,偏生高贵圣洁,轻轻地飞下,犹如仙女谪落凡尘。整个场景唯美如画,精致到极点。 萧青棠不言不语,犹如一尊玉雕,不食人间烟火。便因这副模样,反倒让底下人情绪高涨,纷纷出价欲买下她。 兰姑笑着上台,很会掌控全局,寥寥数语,便让众人安静下去,“我们青棠姑娘,今夜第一次挂牌,各位别吓着了她,都坐下去罢。青棠姑娘有言,今夜不求金银,只求知己。” “她是、是……”苏泽终于回神,面色红白交错,慌张地下令,“快!速去禀报首辅,那‘青棠’美人,便是前朝的邵阳公主!”说罢,他又望向台上,佳人美如画,那股子清冷孤傲,便如高高在上的女神,实在让人心痒痒,内心不禁一阵惋惜。 都消失了七年,为何仍要出现?她难道不知,炎峰恨她入骨,一心欲寻她报仇么? 苏泽一声轻叹,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如今竟会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悲、可叹。 兰姑笑吟吟道:“姑娘出了一副对联、两首绝句、三道谜题,答案合姑娘心意者,便是有缘人。” 关于诗书,萧青棠是不大懂的,昔日便是个纨绔公主,勉强学了些,如今全忘了个干净。自然,题目不是她出的,她也懒得费神,只关心胜利者。 【“苏泽的答卷在那里。”666提醒道。】 【“不要他。”萧青棠否决,“与他直接碰面了,他碍于陆炎峰必会规矩守礼,那多无趣。”】 【666脸色不佳,“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又想作死了?”】 纸页纷飞,萧青棠翻页快,每张几乎都只看一眼,不到片刻间,便决定了人选:“少卿公子。” “为何?”台下,有人叫嚷道。 萧青棠嗓音清冽,似玉石相击般的音:“因为少卿公子与我一般,不学无术,是知己有缘人。” 满场哗然,但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倒让不少人兴致更浓,虽无缘今夜,但她既已挂牌,日后有的是机会。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碎成无数片。陆炎峰蓦地起身,气势骇人,冷冷逼视而去,“你说什么?萧青棠流落烟雨楼?” “首辅大人,此乃我家公子亲眼所见。”下人惊惶禀道,“她,她今夜挂牌接客……” 陆炎峰目光逼人,如同两团烈焰,熊熊燃烧着,疾言道:“备马!” 【“注意,陆炎峰来了。”666提醒,“半刻后,他便会到烟雨楼。”】 彼时,萧青棠正在屋内斟酒,眉目清淡。对面,江少卿目光痴迷,傻笑着看她,喃喃道:“美人儿,你可真美。我给你赎身,你做我的侍妾吧?” 173.悲愤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二人大眼瞪小眼, 直勾勾对望着,气氛一度尴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这反常的一幕, 让秦炎陵沉吟不解。她惹怒他后,又立即取悦他, 联想到她骗他是有所图……他思索再三, 想出了一个答案——棠棠是一只会吸食人的爱意, 以此来修炼的女妖? 昔日她得到他的爱,目的达成, 便弃他如敝履, 如今来寻他, 又为了吸食他的爱意, 却发现他恨她, 让她的“食物”有了杂质,才寻思解开二人间的“误会”, 以抹去他的恨意? 而在刚刚,他恨意加重,她才换了态度? “继续啊!”秦炎陵冷冰冰道, 声音略显暗哑,眼里的怒气倒散了些,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好像掌控了一切, 慵懒而戏谑道, “怎么不继续了?” “这个……”萧青棠尬笑着, 僵硬着身躯,只觉得全身火热,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偏偏情难自抑,小屁屁往后一撤,厚着脸皮道,“我刚刚被鬼上身了。” 然而,秦炎陵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重重一按,二人又贴合在一起。 萧青棠咬着唇,抑制住到口的轻吟,狠狠瞪着他,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意图起身,气鼓鼓道:“我说了,我是鬼上身!” “是么?”秦炎陵轻哼,微微上挑的眉眼,蕴含一丝嘲笑意味,目光从上到下,将她细细打量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莫非是小色鬼上身?棠棠的热情,着实让我惊讶,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萧青棠气恼,攥住一双小拳头,击打在他的身上,又羞赧又气急败坏,“就是鬼上身,否则我怎会与你碰触。你完全变了一个人,专横、霸道、冷酷、铁血,没有一点昔日的影子,我讨厌现在的你!” 【“棠姐,棠姐,忍住啊,忍住!”666满头大汗,哆嗦道,“不要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了啊!”】 【“6啊,你蠢么?”萧青棠斜眼一瞅,摸了摸下巴,眉飞色舞,“我和他刚刚羞羞哒,且是主动与他亲昵的,如今我纵然口出恶言,表面嫌弃他,也只是小女儿家的娇蛮,他不会放在心里的。”】 说罢,萧青棠撇开眼睛,似不愿再看他般。 秦炎陵目光微冷,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语气如十二月寒风,冷意刺骨,“不要再惹怒我,也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萧青棠脸微白,复又恼怒,挣扎着起身,但每回都让他按回去,一番折腾后,仍没能逃脱魔掌,倒让自己脸红气喘,身子娇软成一汪春水,妩媚勾人心魂。 然而,在看到他意味深长的容色,轻笑着一句“原是欲迎还拒”时,她气得心口一呕,便舞动着柔软的小蛮腰,媚态百出,姿势万千,在他受诱疏于防备后,猛地往后一撤,匆匆整理衣裳,抖着小腿,也顾不上看方位,闷头便往前冲。 但她身子太酸软,堪堪跑出几步,又不慎踩到一颗圆润的珍珠,顿时脚上一滑,往金山珠宝堆里栽去。她那样重重摔下去,必然会好生疼一下。 “呀!”萧青棠惊叫,小脸儿一白,心猛然悬起,在千钧一发之际,秦炎陵抱着她一个旋转,二人双双摔入珠宝金银里。 她摔在上面,他垫在她的下面。 萧青棠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心忽幽幽一颤,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正心绪复杂时,整个人被他翻身压下。 他缓缓覆下,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很直接的,去扯开她的腰带。 “硬!”萧青棠蹙眉,泪珠儿涟涟,圆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那委屈巴巴的一眼,直直投入秦炎陵的心里,“好疼!”她肌肤娇嫩,金银珠宝虽好,但躺在上面太硬,咯得她十分难受,尤其是他又压着她。 “那让你在上面。”秦炎陵不做迟疑,抱着她又一个翻身,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如剑锋般的眉柔和下去,脸微微含了点笑意,“棠棠,像刚才那样动,我很喜欢。” 萧青棠瞪圆了眼,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妩媚笑着,娇娇软软地蹭他,“好罢,反正也逃不掉,便遂了你的意。” 她一点点的,解了他的衣裳,扒光了他。 萧青棠咯咯一笑,在他脸上亲了口,柔韧的身子一个旋转,笑嘻嘻道:“炎哥哥,再见。”她提着裙摆,欢快地一溜烟跑了。 “站住!”秦炎陵怒发冲冠,虽有心去抓回她,但因全身光溜溜,总不能衣衫不整,满地宫抓美人,如此也太风流浪荡。 他飞快整理着装,冷着脸看着她逃跑。 萧青棠在地宫乱闯,却误打误撞,从一个小道跑出去。原在地宫下,有数十个出口,每个出口,都对应着皇宫一座宫殿。 她误入的,竟是太后的寝宫。暗门藏在床下地上,倒是极为隐秘。 【“你故意的?”666斜睨。】 【萧青棠得意道:“自然,太后那个老混账,在十三年前,就曾迫害我,又几次追杀我,我怎能让她好过,再者,我要洗白,也得从太后那入手。”】 萧青棠左瞄右瞟,偷偷摸摸的,本想溜出去,奈何门口有宫女守着,刚决意摆出娘娘的身份,正大光明出去时,忽听宫女们拜道:“太后。” 太后……她心里一急,便欲逃入地宫,恰恰撞入秦炎陵怀里,见太后推开门,二人已来不及躲入地宫,忙一把攥住他,往床后躲去。 秦炎陵一袭黑衫,将她搂在怀里,眉峰蹙了蹙。他分明不用躲的,但让她拉入床后,犹似在做贼般。 但在下一刻,他便知她是故意的。因太后在入内后,便同一个俊俏太监抱作一团,亲密难舍难分。 萧青棠惊愕。 太后竟偷情? 累死累活才到达满级、正准备欢欢喜喜退休、迎接往后的快乐生活、顺便养只小奶狗的萧青棠表示拒绝。 系统666叹气道:“我和你说过,做人要有良心,别太放飞自我。你欠下一堆债,又一走了之,激起了民愤。主系统发布强制任务,让你消除怨气值,且颁布处罚令,冻结你全部奖励,任务完成后才能解冻。” 晴天霹雳! 174.替身的复仇 防盗么么哒 说罢,他淡淡问道:“太后如何薨逝的?” 在跪着的宫女里, 有个机灵的, 当即眼珠子一转,喜上眉梢, 急忙答道:“回禀陛下, 英公公偷盗宝贝,屡教不改, 太后娘娘下令杖毙他, 谁料英公公竟贼胆包天,谋害了太后,英公公则被侍卫当场击毙!” “漏洞百出。”萧青棠嘀咕道,“英公公是太后的亲信, 区区一些宝贝,太后哪舍得为此杖毙他,说出去必引人怀疑。” 机灵宫女脸一白, 颤抖道:“娘娘教训得极是。” 彼时,秦炎陵微翘唇角, 眼里有几分嘲弄,平静道:“此人不曾净身, 终日陪伴太后,竟色字上头, 欲对太后行不轨, 太后宁死不从, 与之同归于尽。”他轻一甩袖, 揽着萧青棠的腰,趁着溶溶月色,向寝宫里走去。 “奴婢谨遵圣谕!”一众宫女们拜道,全都松了口气,背上已被汗打湿。她们虽是太后的心腹,但太后已死,自然得为自己打算。 月华如水,微微清风回绕。在青石路两侧,每隔半丈,便有一盏琉璃灯,两人牵着手,屏退了侍卫奴婢,漫步在月色下。 萧青棠闷闷不乐。太后死了,十三年前的真相尘封,再难浮出水面。 “不高兴?因为我命人杀了太后?”忽的,秦炎陵问道,目光扫去时,灼灼逼人。他是故意的,因不想解开当年的误会,怕明白了她的苦衷后,会不再怪她,一旦他恨意磨灭时,便是她离开他之际。 这种情况,他决不允许。 萧青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正色道:“当年,我们会分开,全因太后从中作梗,如今她已死,昔日恩怨情仇便如云烟而散。我不该回来的,十三年了,终是物是人非,所留下的,不过是昔年一点执念,也该散了。雁有重归日,花有重开时,人难再回首,缘已尽今夕。你,放我走吧!” 霎时,秦炎陵的脸色冷下,目光如冰霜,紧紧地注视着她,身上煞气如虹,忽冷笑几声,“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萧青棠缩了缩脑袋,正想硬着头皮,再劝几句时,便被他一把抱起,心里惊惶,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秦炎陵冷冷道,犹似在下命令般,“抱紧我。” “偏不!”萧青棠气鼓鼓道,不断挣扎着,忽的身子一松,像是要坠落了般,吓得赶紧抱住他,但见他眉宇飞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奸诈、狡猾、无耻。” 秦炎陵犹似未闻,抱着她大步走回寝宫,直奔目的地。 “等等!”萧青棠腿软了,一脸谄媚色,“我们坐椅子上,好生聊一聊。”昨夜至今一整天都在床上呆着,才离床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回来了,这简直要命啊! 秦炎陵点头应道:“是要好生聊一聊,前提时,我们需坦诚相见。”说罢,他很凶猛的,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裳,语气意味莫名,“你不喜欢我,但你的身体,倒是很中意我。” “……”萧青棠无言以对。 “记得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强吻我时,说过什么话么?”秦炎陵附在她耳侧,声音温柔缱绻,柔软的气息洒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像是陈年美酒,迷了她的心,“你说,若我不喜欢你,便吻到我喜欢为止,如你所愿,我喜欢上了你。既然喜欢,是能吻出来的,那么爱,也是能做出来的,是不是?” “……”萧青棠被噎得胸闷。然而纵她挣扎、言语相激,仍没能逃脱,直到精疲力尽,再无一丝力气,他才肯放过她。在清洗后,二人相拥而眠。 【666幽幽道:“棠姐,好好做任务,别沉迷在和秦炎陵斗气中!”】 【“我惹怒他,是为了给大招铺垫,勿忧,一切尽在掌握中。”萧青棠给出一个笑脸。】 【“真的?”666狐疑。】 【萧青棠眉飞色舞道:“太后死了,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幸好我冰雪聪明,短短片刻间,就想到一条妙计。”】 金黄色的床上,床单皱成一团,二人相拥,发丝缠绕,温馨而旖旎。 猛地,秦炎陵睁开眼,坐起了身,面色阴沉如墨,轻轻喘着气。 “怎么?”萧青棠声音略哑,蕴着浓浓睡意,身子仍酸软着,睫毛颤了几下,终没有力气睁开,便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秦炎陵面色不愉,“做噩梦了,梦见太后。” 短短几个字,足以道出全部。 “活该。”萧青棠唇角上扬,心里舒服了。谁让他欺负她,活该他遭报应。 秦炎陵冷哼了一声,直接按住她的手,压了过去。 萧青棠惊恐,睡意正浓时,被刺激得清醒过来,直到他尽兴了,才能满腔怨气睡去。 “棠棠……”秦炎陵轻喃,目光微软。实则,他言道做了噩梦是骗她的。据他猜测,她是妖精,他若要强留下她,便得另费一番心思。 自太后薨,当今圣上日日做噩梦,精神面貌大不如前。而与他同寝的,萧青棠的日子也水深火热,因为他睡不着,便会拉着她“玩游戏”。 直到一个月后,得民间一位高人相助,画了十几道神符,在皇宫四周布下,情况才改善些。 “陛下,在皇宫外围,全都贴上了神符。” 秦炎陵颔首,彼时,正抱着昏昏欲睡的萧青棠。皇宫外围贴上了符纸,便成了一座法阵,那么她这只妖精,便再也无法逃出宫。 “别吵。”萧青棠困倦,语气不佳,满怀怨气。她估摸着,时候也到了,该出大招了。 【此时,666蹭过来,犯难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现在还有坏消息?”萧青棠诧异。】 【666苦着脸道:“你怀孕了。严格来说,你和秦炎陵生命层次不同,他无法让你怀孕的。”十三年前,她便是服用假孕丹,才会有怀孕症状。】 【“……”萧青棠懵了半天,“真是霸道的种子啊!”】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微微含笑:“好,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175.替身的复 防盗么么哒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 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你也别太高兴,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 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秦炎陵想通了, 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那便尊崇本心, 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 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 留她在他身边, 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 他至今不知, 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 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 侧身站在床前, 隔着帷幔低语:“陛下, 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等我复活后……”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别说,炎哥哥的脸蛋、身材都一级棒,总不至于是外强中干,我已经预见未来的性福生活了~”】 【“醒醒,先别做梦,他都恨死你了。”666提醒道。】 【萧青棠微笑道:“我打赌,炎哥哥肯定很想我这只诱人的小狐狸精,去抚慰他寂寞的身心。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想想有点小激动~” 】 176.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美人儿, 是你让我进屋的, 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 说话愈发露骨, 色兮兮的, “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 钗斜簪落, 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 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 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 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 便似重重海啸, 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在大厅内, 众人渐渐默下, 惊疑不定。 陆炎峰横行无忌, 目光扫了圈, 落在苏泽的身上,沉沉问道:“人在哪?”那阴霾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众人齐齐一抖。 兰姑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紧张微颤:“公子,您能驾临,烟雨楼真是蓬荜生辉……” 陆炎峰扫去一眼,顿时让她脸色微白。 “在楼上,百合房。”彼时,苏泽开口道,“走,我带你去。” 百合房?那是青棠的房间……兰姑目光轻闪,心不禁焦急后悔,用“青棠”做艺名,果然是百害无利,徒惹一身腥。 直到陆炎峰上了楼梯,身影没入转道,众人紧提的心才松下,但又生出好奇心,偷偷摸摸向楼上望去。 【“陆炎峰上了楼梯。”666语速加快,“他已到了房门口。”】 “江公子,自重!”萧青棠冷冷道,微含着怒气,“我已说不愿,你为何咄咄相逼?” 江少卿眯着小眼睛,嘿嘿怪笑着:“小美人,性子挺烈嘛!”他又一扑,萧青棠躲避不及,让他撕下了一条袖子。 “啊!”她惊叫,声音尖锐含惧。 【萧青棠笑逐颜开,“当初,我羞辱他,而他无力反抗,如今形势逆转,看我惊慌失措被羞辱,他应当有报复的快感。”】 【“是么?”666面色怪异。】 【萧青棠猛点头,“我还准备了一大波,让他好好欣赏我的窘迫……”】 “砰!”房门被踹开。没等护卫敲门,陆炎峰便踢开了屋门,携着一身戾气,踏着沉重的步调,走了进去。 江少卿嚣张惯了,张口便骂:“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扰……”待他看清来人,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霎时一白,哆嗦着道,“陆大、大人,您,您怎么……” 平日里,他狐假虎威,对外谎称自己是首辅的小舅子,但当着其本人的面,却没胆子叫“姐夫”。 “出去。”陆炎峰语气阴鸷,眉峰如刀,冷冷扫去一眼,投射在萧青棠身上,蓦地微眯着眼,脚步沉重有力,像是踏在人的心房上,令人心脏紧缩。 萧青棠怔了少顷,面色几番变幻,难堪地戒备着。七年前,她高高在上,他只是她的男宠,而七年后,局势有了翻天变化。 江少卿连滚带爬,侧身从门口跑出。 “你竟也有今日……”陆炎峰站定桌边,面色晦暗莫名,语气阴寒,若有若无的嘲讽,带着些许笑意,“邵阳公主?” 萧青棠轻蔑一笑,整了整衣衫,似是豁出去了般,微扬着下巴,一如当年那般睥睨着他,“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那张狂恣意的模样,分明在说:纵然你高居首辅之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改变不了,你曾做过我的男宠。 陆炎峰面色冷下,嗜血的杀意侵袭而去,紧紧地包围着她,令她难以呼吸。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奇了,余额呢?”萧青棠惊道,“我记得在上个世界,主系统会播报当前怨气值、情意值数值的!”】 【“你心里没点数么?”666面无表情,“让你在上个世界作死,如今被惩罚能怪谁?”】 【萧青棠心痛。曾经只会对她喊“666”的666,如今对她越来越凶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陆炎峰嗤笑,声音低沉,蓦地伸出一只手。 “唔……”萧青棠惊慌,被他掐住了颈,脸颊憋得通红,满面痛苦之色,虽尽全力挣扎,但陆炎峰的手劲极大,“你……”渐渐地,她脸色发紫,瞳孔逐渐散乱。 苏泽心有不忍,快步上前,轻声道:“杀了她,你心里的气能散么?不如留着她折磨也好。” “怎么,你看上她了,想要她?”陆炎峰眸色暗沉,面色愈发阴冷,如同将要爆发的海啸,暗流跌宕汹涌,给人以窒息感。 苏泽思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坦诚道:“公主倾城貌,我一贯爱美人。你反正厌恶她,留她给我玩弄,不好吗?” 陆炎峰静默不语,看着在他手里,那纤细的天鹅颈已被勒出红色,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七年来,这是第一回,她的生死,在他一念间,曾经心心念念的,忽然成了真,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苏泽嬉皮笑脸道:“炎峰……” “送给你了。”陆炎峰漠然道,松开了手,见萧青棠咳个不停,那双眼泪蒙蒙,又见苏泽欣喜的目光,心顿了一顿,忽有点烦躁,一甩袖踏出屋。 “一个空有皮相的女子,也值得苏泽喜欢?”在踏出烟雨楼时,陆炎峰冷冷道,“与她多呆一刻,都是不舒服的。” 彼时,萧青棠轻咳,喝了杯茶,“谢谢。” 苏泽由衷建议道:“留在京城,你讨不了好,尽早离去罢。” “无家可归。”萧青棠黯然低语,笑容虚浮勉强,带着阅尽荣辱的沧桑感,好似什么也不在意般,“我求你一件事。明日你见陆炎峰时,告诉他,你强迫了我,兴许他能舒坦些,我也能好过些。” 陆炎峰一夜无眠,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不堪。七年前,萧青棠便很风流,苏泽面貌又不差,怕是会合她的心意。什么玩弄?分明是一拍即合! 177.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宫女们瑟瑟发抖, 面色惨白如雪。丑事不可外泄, 连太后都已薨,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必然会被处死。 萧青棠不死心, 仔细瞅了瞅, 失望地收回目光, 扯了扯秦炎陵的衣袖, 幽怨道:“她是你的养母, 纵有万般不是,你命人杀了她, 未免无情了,传出去便是个污点。” 秦炎陵缓缓道:“太后一直无所出,杀我生母夺我,不配为我母。念及数年情分, 我才容下她,却不料在十三年前, 她竟对你不利,如今死性不改,留她不得。” 说罢, 他淡淡问道:“太后如何薨逝的?” 在跪着的宫女里, 有个机灵的, 当即眼珠子一转, 喜上眉梢, 急忙答道:“回禀陛下, 英公公偷盗宝贝,屡教不改,太后娘娘下令杖毙他,谁料英公公竟贼胆包天,谋害了太后,英公公则被侍卫当场击毙!” “漏洞百出。”萧青棠嘀咕道,“英公公是太后的亲信,区区一些宝贝,太后哪舍得为此杖毙他,说出去必引人怀疑。” 机灵宫女脸一白,颤抖道:“娘娘教训得极是。” 彼时,秦炎陵微翘唇角,眼里有几分嘲弄,平静道:“此人不曾净身,终日陪伴太后,竟色字上头,欲对太后行不轨,太后宁死不从,与之同归于尽。”他轻一甩袖,揽着萧青棠的腰,趁着溶溶月色,向寝宫里走去。 “奴婢谨遵圣谕!”一众宫女们拜道,全都松了口气,背上已被汗打湿。她们虽是太后的心腹,但太后已死,自然得为自己打算。 月华如水,微微清风回绕。在青石路两侧,每隔半丈,便有一盏琉璃灯,两人牵着手,屏退了侍卫奴婢,漫步在月色下。 萧青棠闷闷不乐。太后死了,十三年前的真相尘封,再难浮出水面。 “不高兴?因为我命人杀了太后?”忽的,秦炎陵问道,目光扫去时,灼灼逼人。他是故意的,因不想解开当年的误会,怕明白了她的苦衷后,会不再怪她,一旦他恨意磨灭时,便是她离开他之际。 这种情况,他决不允许。 萧青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正色道:“当年,我们会分开,全因太后从中作梗,如今她已死,昔日恩怨情仇便如云烟而散。我不该回来的,十三年了,终是物是人非,所留下的,不过是昔年一点执念,也该散了。雁有重归日,花有重开时,人难再回首,缘已尽今夕。你,放我走吧!” 霎时,秦炎陵的脸色冷下,目光如冰霜,紧紧地注视着她,身上煞气如虹,忽冷笑几声,“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萧青棠缩了缩脑袋,正想硬着头皮,再劝几句时,便被他一把抱起,心里惊惶,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秦炎陵冷冷道,犹似在下命令般,“抱紧我。” “偏不!”萧青棠气鼓鼓道,不断挣扎着,忽的身子一松,像是要坠落了般,吓得赶紧抱住他,但见他眉宇飞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奸诈、狡猾、无耻。” 秦炎陵犹似未闻,抱着她大步走回寝宫,直奔目的地。 “等等!”萧青棠腿软了,一脸谄媚色,“我们坐椅子上,好生聊一聊。”昨夜至今一整天都在床上呆着,才离床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回来了,这简直要命啊! 秦炎陵点头应道:“是要好生聊一聊,前提时,我们需坦诚相见。”说罢,他很凶猛的,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裳,语气意味莫名,“你不喜欢我,但你的身体,倒是很中意我。” “……”萧青棠无言以对。 “记得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强吻我时,说过什么话么?”秦炎陵附在她耳侧,声音温柔缱绻,柔软的气息洒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像是陈年美酒,迷了她的心,“你说,若我不喜欢你,便吻到我喜欢为止,如你所愿,我喜欢上了你。既然喜欢,是能吻出来的,那么爱,也是能做出来的,是不是?” “……”萧青棠被噎得胸闷。然而纵她挣扎、言语相激,仍没能逃脱,直到精疲力尽,再无一丝力气,他才肯放过她。在清洗后,二人相拥而眠。 【666幽幽道:“棠姐,好好做任务,别沉迷在和秦炎陵斗气中!”】 【“我惹怒他,是为了给大招铺垫,勿忧,一切尽在掌握中。”萧青棠给出一个笑脸。】 178.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悔不该用真身啊!”萧青棠苦了脸。别的快穿宿主, 全是穿入任务世界某个角色里, 生命层次相当, 自然能孕育子嗣。当初, 她因想着自己会离开,便不要留下子嗣,才选择真身上阵,谁知遇上秦炎陵那霸道又奇葩的种子。】 “棠棠, 你近日怎越发嗜睡?”秦炎陵蹙眉,搂着怀里的女子,看她一副倦容、精神不济的模样,心不禁沉了沉,喃喃自语, “莫非有影响?” 他命人在皇宫贴上神符,原是为了困住她这只妖精, 但那到底是神圣之物,或许会对她有影响, 损了她的精神气。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 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怕都是妖精, 巫医了解她, 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 气鼓鼓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嚷嚷道:“叫什么巫医,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全都是阴郁幽怨的,好似她是妖孽祸水,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霎时,秦炎陵目光幽深,似骤起的海啸,一片狂风暴雨。他不行?看来,她今晚真不想休息了! 萧青棠有恃无恐,嘀嘀咕咕:“囚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让我只能绕着你转,你也只有这个本事了,有能耐就困住我的心!” “你说什么?!”秦炎陵冷下脸,手指根根捏紧,眼里深沉如墨,像是两个黑洞般,摄人心神。须臾,他闭上眼,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用了什么花瓣沐浴?很好闻,我喜欢,夜间也用它沐浴。” 萧青棠轻哼一声,一拳打在棉花上,倒让她失了兴致。自被他囚了后,她越发喜欢和他吵架,每回见他生气,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便极为高兴。 在内侍的带领下,巫医匆匆赶来,行大礼拜道:“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年,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棠棠近日犯困,你且为她看看。” 巫医遵旨,起身上前,正要拿萧青棠的手腕时,被秦炎陵一个眼神吓退。旁侧,宫女斥道:“放肆,娘娘千金之躯,岂容你碰触?” 萧青棠一时无言。巫医委屈巴巴,用上红线隔空诊脉,片刻后拜道:“回禀陛下,娘娘有了身孕,约摸一个月。除此外,并无大碍,多休息勿劳累便好。” 秦炎陵怔住,霎时喜上眉梢,又激动又开心,情不自禁抱紧了她,但又想到她已有身孕,慌慌间又松开了些,望向她的目光里,像是有一片璀璨星辰,轻喃着:“棠棠,棠棠,我们又有孩子了,你说过,希望有一个家,家里有我,有你,有孩子!”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也不想囚禁你,而想你心甘情愿留下! 却不料,萧青棠在高兴间,也有一抹狐疑,问他:“什么叫‘又有孩子’,我们曾经有孩子吗?” 秦炎陵面色一滞,不敢置信地道:“在十三年前,我们曾有一个孩子,在你腹中。”他的手忽握起,其上青筋暴露,冷冷问道:“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吗?” 顿时,内侍宫女扑通一声,全部跪了下去。 “有吗?那孩子呢?”萧青棠惊异,一脸茫然,“我、我曾得了失忆症,断续记得一些事,直到五个月前,才完全想起来,难道我没有全部记起?”她有点慌乱,焦急问道,“陆哥哥呢?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同我提过?” 秦炎陵默了下,回道:“他死了,在围场那日,自尽而亡。” “你为何不救他?!”萧青棠质问道,泪水渗出眼眶,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你救了我,怎么不救他?十三年来,若不是他尽心保护,我早已死去数次;若非他悉心照顾,我早已受尽苦楚。可你,可你却让他死了!” “我以为……”秦炎陵蹙眉,见她情绪失控,柔声安抚道,“棠棠……” 但萧青棠又怒又怨,愤而打断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奸夫,才不救他?秦炎陵,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你怪我不肯交出心,为何你不肯交出信任?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仍旧不肯信我,对不对?” 秦炎陵心中酸涩,搂紧了她,轻轻道:“别哭,我信你!”放下怀疑,放下理智,相信她一次!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0。当前怨气值39,情意值100!】 【萧青棠伸了个懒腰,眉飞色舞道:“这波怨气降得多。”】 【“主系统回应了。”666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不同生命层次受孕,会有一些弊端。”】 【“宝宝会有事吗?”萧青棠一呆,摸了摸小腹,心里滋味莫名,浪得飞起时,压根不曾想过后果,哪知突然浪出一个娃。她虽能对男人没心没肺,但对与她血脉相连的娃,倒存了几分怜爱。】 179.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那要扑倒他么?”666纠结地咬指头。实则在内心,它是不赞同的, 因为太没有节操了。】 【萧青棠撩了撩发丝, “去扑倒他是低级媚术,如本狐狸精这类的,自然是勾引他来扑倒我呀。”】 “下去!”秦炎陵容色冰冷, “否则, 别怪我不客气。” 萧青棠哆嗦了下, 偷偷瞄他一眼, 便又埋入他怀里,像在撒娇般地蹭了蹭, 忽伸出粉嫩小舌, 飞快地舔了下他的喉结, 才软软道:“也好, 不耽误你上朝,我服侍你起。” 她扑闪着眼睛,又向他偷瞄去一眼, 脸颊上微显粉霞, 攥着他一角衣袖, 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秦炎陵目光幽深, 唇紧紧抿着,她离去时, 残留的柔软触感仍在。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心情一片激荡, 陌生的情潮涌上心间。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打量她。她生有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又莹润,恰似黑珍珠浸在水银里,分明是媚骨妖娆,偏偏神态纯真娇憨。 “炎哥哥,该起啦,还要用早膳呢。”萧青棠半歪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似无意地摸了下,便撑身而起,那副姿态娇软而撩人,眨了眨眼睛,对准他吹了口气,“否则,会迟了早朝的。” 秦炎陵冷冷地瞥去,便一甩袖下了床,但被萧青棠拉住,她跪坐在床上,伸着两只莹白的手,倾上前去给他整理衣裳,又替他合上腰封。期间,那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滑过他的颈,又缓缓抚过他的胸膛,再往他腰间绕了圈,整个人便似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 恰恰,她又一抬头,那勾人的小媚眼,便自然飞了过来。 秦炎陵的呼吸,一点点的,加重,紊乱。然而彼时,小狐狸精却似未见,一扭小蛮腰,便袅袅娜娜下了床,光着洁白的小脚丫,轻纱拖在地上,衬得身姿柔软娇美,又显飘逸。 “传膳,我饿了。”萧青棠笑吟吟道,摸了摸小肚子,“快点哦。” 但在宫女们端上菜时,她翕动小鼻子,忽偏身一转,直直撞倒了一盘菜。 咯嚓!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秦炎陵目光一扫,先看向了萧青棠,张口便欲问她,但临到口里,才将那句“可有伤到”咽了回去。 “奴婢知罪!”宫女一慌,忙跪下惶惶道。 “无碍。”萧青棠一面含笑着,一面抹去衣上的菜肴,“本是我不慎冲撞了你。帮我去打水,我想沐浴,正巧睡了几日,也该洗洗。” 闻言,宫女犹豫了下,低着脑袋,对向了秦炎陵。 秦炎陵抿了口粥,用丝巾擦了擦口,淡淡道:“去温池。”在他的寝殿里,修有一口温池,常年水温适宜,且具有流动性,池水干净无尘。 在一面绣着青竹的屏风后,萧青棠缓缓解下腰丝带,动作又柔又美,映在屏风上的倩影,每一分恰到好处,几乎毫无瑕疵,便似一副流动的画,简直美到极致,媚到极致,尤为撩人心弦。 她下了水池,随着走动,水花轻轻溅起。那水花声,分明很淡很浅,却似激昂的旋律,奏出了让人血脉偾张的乐曲。 秦炎陵盯着屏风。旁侧,宫女们全都低着头,殿内唯有水声,轻轻的,浅浅的,让人心动的。 片刻后,萧青棠娇软的声音传出:“把我的衣服拿来。”但她一抬头,便对上秦炎陵的眼,好似怔了怔,当即捂着胸、缩着腿,满头青丝飘在水面上,粉颊含春情,大眼水汪汪,声线略显慵懒妖媚:“炎哥哥,怎么是你啊?你可真坏,偷看人家沐浴哦!” 秦炎陵捧着衣物,飞快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遮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再美的风景,也会看腻,何况本也没看头。” “口是心非。”萧青棠咕哝,一手捂着胸,一手去扯他手里的丝巾,但见他把东西往池边椅上一放,其人便走开,不禁又叨咕一句,“假正经。” 秦炎陵步子一顿,忽回头望去,认真地打量她莹白身躯,点评一句:“比以前丰满。”以前的她,便似青涩的小果,而今已熟透,正待人采摘。 “这就对呀,”萧青棠双眼亮晶晶,“闷骚不好,应该明白说出来。”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不只比以前丰满,手感也比以前好哦,不信你摸摸?” 秦炎陵似一噎,便出了寝宫,门口杜峰上前,禀道:“陛下,查不到巫医的底细。” 他轻轻颔首,回道:“在意料之中。”二人漫步向前,在坐上銮驾后,他忽问道:“世上有妖么?真能起死回生?”棠棠没了生息,是他亲眼所见,而她死而复活,亦是他亲眼见证。 “陛下怀疑……姑娘是妖孽?”杜峰惊疑不定。 秦炎陵默了阵,目光深邃,正视着前面,“传令下去,从今往后,看破不说破!”若棠棠为妖,自然会有妖力,说不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下,因而在言谈上,便得小心翼翼。 尽量多做,少说,让她看不懂! 至于搜奇志上记载的读心术,依据他刚刚试探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不会此术。 “臣遵旨!”杜峰抱拳道,略微犹豫,“陛下,臣担心……” “不必。”秦炎陵平静道,“她不会伤害朕。”若棠棠真为妖,如今缠在他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在未有所得前,不会伤害他。 【666一脸懵圈:“666!”】 【萧青棠磨牙,恼得心肝疼,“十三年过去,这货是真·卑鄙无耻!做人坦诚点,不行么?”】 【666斜睨,“……”宿主的脸皮,厚得让它无言以对。】 入夜,秦炎陵仍在天启宫,处理着政务。 萧青棠套一身轻纱,精心打扮了番,外面披上一个大斗篷,坐上一顶轿子,悄咪咪跑入他的宫里。 杜峰皱眉,但因陛下早有吩咐,便不曾阻拦。 “夫君?”那又柔又软的一声叫,秦炎陵笔下一顿,抬目望去,便见她脱去大斗篷飞扑而来,顺手揽住她柔软的纤腰,防止她摔倒,目光闪了闪。 衣裳轻薄如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且领口大开着,两团绵软半露不露,吸引人一探究竟。她软软倒在他怀里,粉面含春,娇软似无骨,小媚眼飞飞。 “炎哥哥~”她轻轻蹭了蹭,声音妩媚勾人。 秦炎陵目光渐渐暗沉,情潮蔓延全身各处,呼吸亦炽热粗重,显然已动情。彼时,他微微凑近,按住她的腰肢,用批奏折的朱砂笔在她脸上写着。 “你写了什么?”萧青棠狐疑。 秦炎陵唇角微翘,一本正经道:“右脸写着‘来嘛,来嘛’,左脸写着‘快扑倒我呀’,额头上写着‘我身娇体软’。”他挑起她的下巴,“棠棠,我可有猜中你的心里话?” “我尽量。”秦炎陵认真道,给她抹尽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双目亮如星辰,闪闪烁烁的,带着丝丝期盼,“你可愿留下,与我再不分离?”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杜峰悄悄退后几步,命人偷偷出宫,去修墓立碑,好好安葬那个男人。 “那好,明日再去拜祭,正巧我如今也困。”萧青棠闭上眼,软软偎依着秦炎陵,俏脸莹白如玉,睫毛在微微颤着,轻抿了下唇,“我要后位。宝宝出生后,应当是嫡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秦炎陵一怔,沉默不语,忽见她抬头怒目而视,问他:“你舍不得后位?” “册封元后,需去帝皇山告天、祭祖。”秦炎陵缓缓道,看了看她,目光意味不明。 帝皇山乃封禅祭台,历代帝皇皆会在那祭天,极其神圣庄严。她一只妖精,本身为邪祟,若入了帝皇山,怕会被神圣斩伤。 “那便去啊。”萧青棠皱眉,狐疑道,“莫非你认为我丢人,不能现于人前?“ “罢了,不去帝皇山册封元后。”秦炎陵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里蕴着几分宠溺,“你曾说过,想去落霞峰看凰羽花,去圣雪山看雪莲,这一次我陪你去,你想在哪行封后大典?” 萧青棠心潮起伏,毫不犹豫地道:“圣雪山!” 【“炎哥哥果然善解人意,我正想去圣雪山册封,苦恼该如何开口时,他便主动提出了。”萧青棠笑眯眯。】 180.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小可爱,我们炎哥哥在乎的, 不是报复我, 而是我不爱他呀。”萧青棠笑眯眯, “所以,我要给他一颗真心, 至少让他以为,我对他有真心。”】 【666终于死心,嘴角抽搐, 只觉得心肝疼, “那你激怒他,仅仅为了小黑屋?”】 【萧青棠乖巧点头。】 【“……”666咬指头,看到明晃晃的“怨气值95”几个字,又生了想打死宿主的念头!】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秦炎陵闭上眼, 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 恰恰又相聚相认, 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 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 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 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请同奴婢来。”宫女在前面引路。 琼月殿金碧辉煌,绮丽琉璃灯光晕四溢,亮堂如白昼,殿内一排排小桌,其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酒茶,一个个人端坐着,气氛安谧肃穆。 直到萧青棠上座。在宫女的示意下,她坐在上首左侧,刚一落座,便让众人惊异,窃窃私语。那上首中间的,自然是秦炎陵的位置,至于左侧,乃是皇后的位置。 朝臣们皆知,陛下在寻一个女子,十三年来从未放弃,她的画像,他们全都看过,便是上首那名容貌如一的女子。 萧青棠坐立难安,总也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塑,被摆了上来,让朝臣、女眷们围观。忽的在此时,她瞅见一道怨恨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下,才想起那人是宁言灵,太后的侄女,昔年一直恋慕秦炎陵,幻想着嫁他的太傅之女。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传唤,众人全部下跪,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萧青棠下跪时犹豫了下,步子便落后了些。 秦炎陵面色威仪,踱着如王者般的步伐,优雅而压迫感十足,缓缓向她走来。他一袭黑色正服,其上绣了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动着绚丽光彩。 萧青棠几乎窒息,心怦怦直跳。不比少年时的温柔、腼腆、倔强,如今的他,沉淀了十三年的岁月,更显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那双深邃的眼,便似旋涡般诱人心神,似笑非笑地望来时,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仿佛集天下精华于一身,让人恨不能扑上去…… 萧青棠脸一红,扑闪着目光,刚一下拜,便见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扶起了她。他的拇指,似无意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一股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酥软。 她悄悄抬头,恰恰对上他的眼,那双眼若沉淀千年的幽潭,深不见底,蕴含了万般情绪,但那俊朗的面庞上,却是极为平静的,让人尤为安心,仿佛有他在,便不必惧怕一切风雨。 她的炎哥哥,成为了一代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受天下朝拜。如此盖世英姿,如何能不倾慕,如何能不心折? 萧青棠目光莹亮,心儿轻轻雀跃着,唇浅浅弯着,眉眼间也透出几分欢喜。下意识的,她的手指动了动,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只觉得心鼓鼓胀胀的,仿若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但在瞬间,她又想到,自己已决意远离,何必再与他纠缠下去?当下,她便换上一副冷容,将小手抽了回来,胸口仿佛压上了重石,微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举止颇为冷淡。 秦炎陵顿了一顿,眸色愈发深沉冷冽,在袖下的手紧握着,须臾便一甩袖,挺直了高大的身躯,目光深邃而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自己的朝臣,有着掌控一切的强势,坐上正位,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众卿免礼,坐。” “谢陛下!”众人纷纷落座。 萧青棠规规矩矩坐着,眼神左右瞟去,便见一群小姑娘脸红羞涩,频频暗送秋波,盼望着那九五之尊能看自己一眼。 在座,虽有不少英俊的公子,各个气韵不一,但对上既成熟优雅,又霸气凛然的秦炎陵,全都黯然失色。 然而秦炎陵面色淡然,目光轻轻扫了圈,含着帝王不容窥视的压迫力,让一群娇小姐白了脸,惶惶低下头去。 辣手摧花,注孤生……萧青棠暗自嘀咕,这样的男人,也不知谁能降服他。 只听一声传:“宣,西苍城王子、公主入殿!” 便在此时,秦炎陵回眸,看向了萧青棠,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容色,将成熟男人的魅力,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姿,彰显到了极致。 萧青棠怔怔然,只觉得万物失色,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他。 【“这货在撩我?美色勾人啊,好想扑倒~”萧青棠心神荡漾,一脸为难,“他居然对我施美男计,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666狐疑,“我咋觉得,他在表达对你的蔑视呢?你又是沐浴勾引,又是投怀送抱,都没能勾上他,而他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你魂都没了。”】 【“……”萧青棠幽幽道,“6啊,少说话,多做事,这才是系统的职责。”】 只见大门口,一男一女恭敬走来,男子英俊温润,女子绝丽端庄,美得如一幅画缓缓展开。 “臣拜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年!”苏茗拜道,那少女苏芷兰亦盈盈下跪,“臣女祝陛下长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 苏茗抬头时,目光触及萧青棠,不禁怔了怔。 “朕听闻,你与棠棠乃旧识?”秦炎陵询问,把玩手里的酒杯,似漫不经心道,“且答应了棠棠,会带她离开皇宫?” 苏茗愕然,面色犹豫不决,终提了提气,吐出一个字:“是!” 满堂惊讶,但无人敢置一词。萧青棠急了,拼命给苏茗打眼色。他不怕死么?会有杀生之祸啊! 秦炎陵唇角微翘,容色高深莫测,点了点头,“甚好,胆量不错。”他矛头一转,“棠棠,你想跟他走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90!】 【在萧青棠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她心里一个抽搐,这是多大的仇恨啊,才一见面,怨气值就往上升。 这男人未免太小气,过了十三年,竟还计较着。 不就是在名义上,给他戴了一顶绿帽么? 万里江山在手,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萧青棠敛去杂思,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语气尤为复杂,那目光里,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惶惶低下头,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唇紧紧抿着,手紧攥着马绳,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妖媚,眼神如初真挚,那望向他的目光里,似有万般情绪倾泄,那么深情,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181.复仇的替身 “奇怪,他如此兴奋地叫大夫干嘛?”萧青棠在心中狐疑, “难道已经在乎我到这个程度, 就因为我干呕了下,就紧张地闹出大阵势?”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顿时笑得心都在颤悠, 和666吐槽:“6啊,他不会蠢到以为我在孕吐吧?凭他不节制的欢愉, 就算有了宝宝也会让他折腾掉……哦哦哦, 我明白了, 怪不得他最近日日笙歌, 原来寻思着这个主意,让我怀上宝宝舍不得去寻死,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啧啧,这个奸诈的男人……” 说着说着, 萧青棠猛然心惊, 慌得不行, 忙吩咐666:“6啊, 你快给我查查,这些日这个混蛋大肆播种, 毫无节制的同我欢愉,万一真有个中标了……” “都十几二十日了, 如今才想到怀孕, 早干嘛去了, 尽想着浪。”666嘀咕,“整日沉迷享乐,乐得魂都没了,如今遭报应了吧?娃说不定怀上了。” “别,我不想揣个娃回老家。”萧青棠在心里呜呼哀哉,“我就不应该相信男人,不该觉得我俩是一条道上的。”她原想着,顾炎廷舍不得她寻死,必会想出办法留住她,这正好合她的意,但却忘了,他的想法未必全适合她。 666笑得像朵喇叭花,安慰道:“别后悔了,先考虑眼前的问题,如果真怀上了,你在不在这个世界生下娃。” “这群绝世大混蛋,从来就会给我找麻烦,不但自己上,还让大佬来,最后又弄出一群小混蛋!”萧青棠恼怒,感觉心脏都抽疼,简直是生无可恋,“但愿我没有怀孕。” 666认真了些,询问她:“那若是有,你生不生,要不要?的确,如今时间紧迫,苏炎尘的能力非同小可,哪怕是主系统,也无法压制他太久,何况背后还有个大佬。” “让我想想。”萧青棠犹豫不决,“如果在这个世界生,费几个月的时间不说,宝宝肯定会落在大混蛋手里,我带不回老家,但如果不生下,就要堕掉他。”小混蛋虽然和他爹一样不省心,却也是无辜的,但她又不能久留,以免遇上了大佬。 “你先查吧。”她幽怨不已,“说不准是虚惊一场呢?毕竟,我浪了几个世界,只有秦炎陵那个混蛋播种成功,别的甭管和我羞羞哒多少回,都是一场空。” 666仔细探查,其后脸色凝重下去,啧啧摇了摇头,又笑得一脸古怪。 “……”萧青棠在心里结巴道,“我,我有,不详的预感……难道真、真的中,中标了?”她脑子里一晕,倒在顾炎廷的怀里,听着他明显乱了节奏的心跳,一股郁气盘旋在胸间。 这个可恨的男人,让他得偿所愿了! “我有两个好消息,你先听旧的,还是先听新的?”666幸灾乐祸。 萧青棠狐疑且戒备道:“什么叫‘旧的’?” “只怪你以前那么浪!你忘了?在沈炎骁的那个世界时,大佬‘沈炎骁’为了复活小娃娃,已经取走了他。现在,在不知不觉中,他把娃给你送回来了,呐,就揣在你的肚子里,活生生的,秦炎陵播的种。”666强憋着笑。 “……”萧青棠无言以对,最后憋出一句,“还是两个月孕期,对不对?所以我的确是在孕吐,因为他刚刚回到了我的肚子里?” 666拉长了声音:“至于新的……” 萧青棠心抽疼,恨得牙痒痒:“顾炎廷的种也播成功了?” “系统显示,第二胎……”666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你的第二个娃,孕期不满十八日,而那个时间点,恰恰是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接点,也即是说,你如今要考虑的问题,第一,二号娃的父亲是谁,是顾炎廷还是霍炎瑜;第二,生不生下这两个娃,以及要不要向顾炎廷表示,第一个娃他是喜当爹,第二个娃他只有二分之一的几率;第三,大夫来给你把脉了,你想好如何应对修罗场了吗?” 萧青棠头晕目眩,一瞬间有了寻死的念头。世道为何如此艰难,都不给她留活路吗? 大夫把了半天脉,仔细查看询问,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后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着道贺:“恭喜首领,恭喜夫人!虽然脉象古怪,但我可以肯定,夫人是有喜了。”不知为何,他把到了两种脉象,一种显示胎儿有两个月大,一种显示胎儿月份极小。 但不管如何,怀孕是可以肯定的。 “好,赏!”顾炎廷笑盈满面,长久以来紧绷的心松缓了些。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如同一缕破开雾霭的金霞,让他心里的阴霾散了些。 他笑着低头,眉目柔和温软,抱着怀里迷糊着的萧青棠,大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那是他与她的孩子,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棠棠,你会原谅我的,会生下我们的孩子,是不是?”顾炎廷低低询问,与其说是在询问她,不如说在安慰自己。他心想着,这也是她的骨肉,她应当不会那么狠心,这个小生命,就算她不期待,也应该不会憎恶。 只要她答应生下孩子,那对于以后的事,对于两人的未来,他就有了信心。 “呼……”萧青棠在心里松了口气,“暂时逃过一劫。”对于永远瞒下第一胎的事,她自然不抱很大希望,到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什么都明了。 她原以为大佬“沈炎骁”是靠谱的,谁知他也不如人意,竟在她做任务时送来。 已查明萧青棠有了身孕,顾炎廷的心愿达成,自然不再闹她,让她好好休养。经过精心的服侍,她的病情一日好似一日,意识也逐渐清明。 清醒后,萧青棠睁开眼,入眼的,是顾炎廷英俊的面容。他正抱着她沉睡着,唇角微微上扬,心情颇为愉悦。她下意识张口,一句熟悉的“夫君”差点脱口而出。 她的目光蓦然冰冷下去,心中恼恨不已,有对他的,也有对自己的。在昏沉的二十几日里,他对她所做的事,在瞬间飞掠过她的脑海,她恨自己的沉沦,也恨他的强势。 “醒了?”顾炎廷慵懒道,嗓音低沉性感,脸上微含着满足的笑意,自然地把她搂入怀里,“饿吗?渴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高壮的身躯僵住。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一沉:“我不会给你生下孩子!” “给我?”顾炎廷的声音沉了几分,“你别忘了,那也是你的血脉!” 萧青棠冷笑,眼里漫出惊人的气势,凶狠地质问他:“你强迫了我,逼死了郁哲,居然妄想着我会与你孕育血脉?你不配!这个孩子让我觉得耻辱!” “那你想如何?”顾炎廷冷冷喝问,被她几句话刺得疼痛不堪,悲怒下语气不免也重了几分,“带着我的孩子寻死,到地底下去见顾郁哲吗?” 萧青棠瞳孔紧缩,脸色白了几分,颤着目光,眼里涌出一层泪雾,倔强地咬着唇不肯示弱。他说得对,她有什么资格去见顾郁哲,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在二十几日里沉沦在另一个男人的缠绵里,最主要的,恰恰是那个男人害死了他。 她怎么配去见他? “顾炎廷,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萧青棠愤斥道,想逃离他的怀抱,但被他一个翻身压着,大约是顾忌她有孕在身,他没有用力气。 他沉着脸瞪着她,瞧见她痛苦的模样,目光轻轻一颤,又放软了态度:“这些日,我对你不好吗?这个孩子不止和我血脉相连,也是你的骨肉至亲,你忍心让他不出世吗?”他拉着她的手,小心贴在她的腹上,“如果他能开口说话,一定会质问,为什么你不要他。他会委屈,会不满,会奇怪,为什么他的母亲一心要致他于死地?” 萧青棠撇开眼,微红着眼眶,好似受了感染。她有点无措,气势也虚了几分,哽咽道:“只怪他有个混账父亲!” “纵然有万错,也是他的父亲,他是无辜的,不是吗?”顾炎廷低低道,头埋在她的颈间,灼热的呼吸溢开,熟悉的气息侵袭着她的理智。他与她亲昵地耳鬓厮磨着,让她顷刻间乱了心神,“棠棠,你恨我,就报复折磨我,不要拿无辜的他撒气。” 对于顾炎廷,萧青棠心绪复杂。她恨他逼死了顾郁哲,但十几日的缠绵,又让她对他有了异样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十几日的肌肤相亲、旖旎缠绵,他的温柔体贴、情意绵绵,给予她从身到心的愉悦,她又不是石头,总会有触动的。 这十几日的沉沦,那一声声“夫君”,就是她软化最好的体现,她是在借着病放纵自己,否则,单单一些风寒,怎能让她甘愿和他巫山云雨。而在她意识完全清醒后,这个旖旎的梦就结束了,被现实生生击垮,她的理智、愧疚又在阻止她。 为了避免心软,她拿尖锐的话刺伤他,并坚决表示不会为他生下孩子。她怎么能在顾郁哲尸骨未寒的情况下,为害死他的凶手生孩子? “你死心吧。”萧青棠望着头顶,眼神空洞,语气冰寒入骨,“想让我生下你的孩子,除非你能让郁哲活过来!” 182.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萧青棠不死心,仔细瞅了瞅, 失望地收回目光, 扯了扯秦炎陵的衣袖,幽怨道:“她是你的养母, 纵有万般不是, 你命人杀了她,未免无情了, 传出去便是个污点。” 秦炎陵缓缓道:“太后一直无所出, 杀我生母夺我, 不配为我母。念及数年情分, 我才容下她,却不料在十三年前,她竟对你不利, 如今死性不改,留她不得。” 说罢, 他淡淡问道:“太后如何薨逝的?” 在跪着的宫女里, 有个机灵的, 当即眼珠子一转, 喜上眉梢,急忙答道:“回禀陛下, 英公公偷盗宝贝,屡教不改, 太后娘娘下令杖毙他, 谁料英公公竟贼胆包天, 谋害了太后,英公公则被侍卫当场击毙!” “漏洞百出。”萧青棠嘀咕道,“英公公是太后的亲信,区区一些宝贝,太后哪舍得为此杖毙他,说出去必引人怀疑。” 机灵宫女脸一白,颤抖道:“娘娘教训得极是。” 彼时,秦炎陵微翘唇角,眼里有几分嘲弄,平静道:“此人不曾净身,终日陪伴太后,竟色字上头,欲对太后行不轨,太后宁死不从,与之同归于尽。”他轻一甩袖,揽着萧青棠的腰,趁着溶溶月色,向寝宫里走去。 “奴婢谨遵圣谕!”一众宫女们拜道,全都松了口气,背上已被汗打湿。她们虽是太后的心腹,但太后已死,自然得为自己打算。 月华如水,微微清风回绕。在青石路两侧,每隔半丈,便有一盏琉璃灯,两人牵着手,屏退了侍卫奴婢,漫步在月色下。 萧青棠闷闷不乐。太后死了,十三年前的真相尘封,再难浮出水面。 “不高兴?因为我命人杀了太后?”忽的,秦炎陵问道,目光扫去时,灼灼逼人。他是故意的,因不想解开当年的误会,怕明白了她的苦衷后,会不再怪她,一旦他恨意磨灭时,便是她离开他之际。 这种情况,他决不允许。 萧青棠抿了下唇,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正色道:“当年,我们会分开,全因太后从中作梗,如今她已死,昔日恩怨情仇便如云烟而散。我不该回来的,十三年了,终是物是人非,所留下的,不过是昔年一点执念,也该散了。雁有重归日,花有重开时,人难再回首,缘已尽今夕。你,放我走吧!” 霎时,秦炎陵的脸色冷下,目光如冰霜,紧紧地注视着她,身上煞气如虹,忽冷笑几声,“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什么模样,什么颜色!” 萧青棠缩了缩脑袋,正想硬着头皮,再劝几句时,便被他一把抱起,心里惊惶,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的。”秦炎陵冷冷道,犹似在下命令般,“抱紧我。” “偏不!”萧青棠气鼓鼓道,不断挣扎着,忽的身子一松,像是要坠落了般,吓得赶紧抱住他,但见他眉宇飞扬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奸诈、狡猾、无耻。” 秦炎陵犹似未闻,抱着她大步走回寝宫,直奔目的地。 “等等!”萧青棠腿软了,一脸谄媚色,“我们坐椅子上,好生聊一聊。”昨夜至今一整天都在床上呆着,才离床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回来了,这简直要命啊! 秦炎陵点头应道:“是要好生聊一聊,前提时,我们需坦诚相见。”说罢,他很凶猛的,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裳,语气意味莫名,“你不喜欢我,但你的身体,倒是很中意我。” “……”萧青棠无言以对。 “记得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强吻我时,说过什么话么?”秦炎陵附在她耳侧,声音温柔缱绻,柔软的气息洒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像是陈年美酒,迷了她的心,“你说,若我不喜欢你,便吻到我喜欢为止,如你所愿,我喜欢上了你。既然喜欢,是能吻出来的,那么爱,也是能做出来的,是不是?” “……”萧青棠被噎得胸闷。然而纵她挣扎、言语相激,仍没能逃脱,直到精疲力尽,再无一丝力气,他才肯放过她。在清洗后,二人相拥而眠。 【666幽幽道:“棠姐,好好做任务,别沉迷在和秦炎陵斗气中!”】 【“我惹怒他,是为了给大招铺垫,勿忧,一切尽在掌握中。”萧青棠给出一个笑脸。】 【“真的?”666狐疑。】 【萧青棠眉飞色舞道:“太后死了,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幸好我冰雪聪明,短短片刻间,就想到一条妙计。”】 金黄色的床上,床单皱成一团,二人相拥,发丝缠绕,温馨而旖旎。 猛地,秦炎陵睁开眼,坐起了身,面色阴沉如墨,轻轻喘着气。 “怎么?”萧青棠声音略哑,蕴着浓浓睡意,身子仍酸软着,睫毛颤了几下,终没有力气睁开,便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秦炎陵面色不愉,“做噩梦了,梦见太后。” 短短几个字,足以道出全部。 “活该。”萧青棠唇角上扬,心里舒服了。谁让他欺负她,活该他遭报应。 秦炎陵冷哼了一声,直接按住她的手,压了过去。 萧青棠惊恐,睡意正浓时,被刺激得清醒过来,直到他尽兴了,才能满腔怨气睡去。 “棠棠……”秦炎陵轻喃,目光微软。实则,他言道做了噩梦是骗她的。据他猜测,她是妖精,他若要强留下她,便得另费一番心思。 自太后薨,当今圣上日日做噩梦,精神面貌大不如前。而与他同寝的,萧青棠的日子也水深火热,因为他睡不着,便会拉着她“玩游戏”。 直到一个月后,得民间一位高人相助,画了十几道神符,在皇宫四周布下,情况才改善些。 “陛下,在皇宫外围,全都贴上了神符。” 秦炎陵颔首,彼时,正抱着昏昏欲睡的萧青棠。皇宫外围贴上了符纸,便成了一座法阵,那么她这只妖精,便再也无法逃出宫。 “别吵。”萧青棠困倦,语气不佳,满怀怨气。她估摸着,时候也到了,该出大招了。 【此时,666蹭过来,犯难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现在还有坏消息?”萧青棠诧异。】 【666苦着脸道:“你怀孕了。严格来说,你和秦炎陵生命层次不同,他无法让你怀孕的。”十三年前,她便是服用假孕丹,才会有怀孕症状。】 【“……”萧青棠懵了半天,“真是霸道的种子啊!”】 “我尽量。”秦炎陵认真道,给她抹尽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双目亮如星辰,闪闪烁烁的,带着丝丝期盼,“你可愿留下,与我再不分离?”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183.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 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 “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 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 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我们别去惹他了, 这货不好惹。”】 【“但要等多久, 你知道吗?少则数年, 多则一生, 我急着回家呢,哪有空等这么久?如果我的奖励还在,就能使用年卡一刷, 几十年就过去了。”萧青棠攥了攥小拳头,又捂住胸口, 心痛难忍, “想念我被冻结的小金库!”】 【666咬指头:“但你都死了, 要复活吗?”】 【“不急, 我虽然死了,但你还活着啊?”萧青棠飞去一个媚眼, 本就生得妩媚魅惑,如今更是勾魂夺魄, “等你死一次, 我们就一起复活。”】 【然而, 作为一个机械的系统,666没感觉到心脏中了一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惊悚+2!】 【“给他戴的绿帽,是我们一起干的。我被当胸一箭,你怎能置身事外呢?”萧青棠笑眯眯,笑容和蔼可亲,如天上小仙女,拉着哆嗦的666,“6啊,到了你演技大爆发的时刻,去吧,告诉他真相,我相信你,加油哦!”】 【“说归说,你别笑。”666抽出手,忙退后两步,心有余悸道,“就是告诉他,你有苦衷吧?”像类似的事,以前做任务时,它干过无数回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不用告诉他全部,开一个头,让他自己去查,一点点发掘真相,一点点降怨气值。”】 秦炎陵低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巧纤细如燕,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十三年来,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满足,她真实的在他怀里,且再也离不开他了。 “小姐!”忽的,一个尖锐悲痛的声音乍然响起。 侍卫们簌簌冒出,层层护着秦炎陵。 霎时,秦炎陵容色冰冷,目光如寒霜,杀意如潮。他认出了,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陆哥哥”,萧青棠的奸夫,很好!他居然还敢出来! “小姐!”男人双泪垂,临近时重重跪下,整个人在发颤,悲痛悔恨,字字句句如在泣血一般,“属下不该顺着您,不该让您见秦炎陵的……”他猛地抬头,那眼里的仇恨,便似燃烧着的烈火,熊熊旺盛,让人触目惊心,“都是你!小姐心心念念着你,你居然杀了她!!!” 他大叫着上前,拼了命似的,整个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冲去,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击飞。不到片刻间,他全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脸上挂满了血泪,哭道:“小姐,小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怎么,回事?”秦炎陵嘶哑着声,用力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微微发白,目光轻颤着,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着的弦,像是随时会断般,忽大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陆哥哥”,不是她的奸夫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知道问吗?”男人又哭又笑道,情绪已然崩溃,愤怒地宣泄着,恨意充斥着双目,“但有用吗?小姐已经死了,还有用吗?你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的好母后啊?去问她当初如何一手遮天的?” 秦炎陵浑身一震,猛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几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他所有的仇恨,都砸成了碎沫,更甚至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巨荡冲击!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是爱着他的,只是母后从中作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个想法一旦成立,便意味着,他误会了她,且亲手杀了仍爱着他的恋人!两人之间,原本只有误会,可如今已生死相隔,此生此世再也回不了头! “棠棠……”他轻轻唤着,喃喃自语,怔怔出神,犹似在求安慰一样,声音压抑,蕴着浓烈的恐慌悲哀,有濒临崩溃之状,颤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吗?” 但他怀里的女子,已不会回答他,那么安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 秦炎陵身体一僵,鲜血自口中溢出。 “陛下,陛下!”侍卫杜峰焦急道,“切莫伤痛,先查明再说,别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秦炎陵目光轻颤,眼里的阴沉化开了些。 男人冷笑几声,悲痛欲绝道:“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小姐已香消玉殒。”他闭上眼,面庞上浮现浅笑,喃喃道:“小姐,属下来陪您了。”话落,他嘴角流出黑血。 杜峰面色微变,忙上前一查,惊道:“陛下,他已服毒而亡!”但男人透露出的秘密,让他担忧不安,怕真的反转了当年,令陛下自责内疚。 秦炎陵久久不语,目光变了又变,紧紧地抱着怀里女孩,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他才沙哑着声,轻轻道:“棠棠,十三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依然那么爱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应该啊!”萧青棠懵圈,“怨气值怎么会上升?”】 【“我明明演技大爆发了!”666懵圈+1。】 在这座天机阁,摆放的,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便可对症下药,甚至是威胁重臣,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但天机阁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存放在此,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只能装不懂啊。”】 184.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在柔和的夕阳下,那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身上鲜红的嫁衣, 在白雪的映衬下, 红得触目惊心。 “放了棠棠!”秦炎陵冷斥道,大步赶来时, 望着被挟持的恋人, 在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 “挟持皇后, 罪不容赦, 你要连累宁府满门?” 那句话, 像是魔咒,且他身上的新郎服,刺伤了宁言灵的眼。她崩溃, 撕心裂肺一般大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从未正眼看我, 而这个抛弃你的女人, 才一回来, 便占据了你的心, 封后大典便也罢了,还和她拜堂, 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红着一双眼,灼灼的恨意爬满了脸庞, 近乎于疯狂, 手抖个不停, 连带着匕首在发颤,用了全力在嚎哭,冲他喊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别激动!”秦炎陵一字一顿,深邃的目光里,有着刺骨的寒冷,强压下去的躁动不安,声音低沉骇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放了棠棠,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宁言灵冷笑道,泪流满面,决绝而狠毒,“我只要她死!”哪怕是死,她也做不到,让自己恨的人幸福,那就同归于尽罢! 萧青棠气愤道:“宁言灵,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伤了我,你一死了之,那你的家族怎么办?” 宁言灵目光闪烁,面色凝重复杂,但全都化作了一声冷笑。彼时的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早已没了理智,只剩下将仇人噬魂蚀骨的疯狂恨意。 “别过来!”她强硬的,挟持萧青棠去雪山崖,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萧青棠心慌意乱,指尖在轻颤着,面上毫无血色,鲜红的嫁衣翻飞,红得灼灼耀眼。夕阳依旧灿烂,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风,吹起一地的碎雪。 许是太过紧张,在她脑海里,忽闪过几个画面,同样在这圣雪山崖上,她心惧恐慌,无措而绝望地倒退着,而对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冰冷的剑。 那日的天气如今日,风漫漫吹过,卷起白茫茫的碎雪,漫天飞扬着。 她退到雪山崖边,无路可退,心里一直奢望,能有一人来救她,但包围她的,只有漫天遍地的风雪,如此刻一般冰冷刺骨。 “求求你们,至少,至少容我生下孩子,这也是七皇子的子嗣,把他交给农户,让他平安长大也好,我求求你们……“ 但她的哀求,不曾激起杀手们的同情心。 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鲜红可怕的血,嘀嗒在雪地上,染红了洁白的碎雪。 她坠下了万丈深渊。 冰风冷刺骨,举目冰凉,她惊惶无措地呐喊着,紧紧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沾上她的手,从她的指缝溢出。她惊恐,无助,喉咙里如同梗着石块,心像是在掏空了一般,绝望而微弱的挣扎,直到掉落下冰潭,被无尽冰寒环绕。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萧青棠失控,双眼一片血红,像是灼烧的铁烙,要把人烫出一个窟窿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反抗着,“我的孩子……都怪你们,刺了我一剑,把我推下了圣雪山,孩子没有保住……” 秦炎陵怔了怔。在十三年前,棠棠不止身中一剑,还坠了崖,才没能保住宝宝,又因太伤痛,才会失忆,遗忘了曾怀孕的事?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萧青棠大吼,泪水盈满了面庞。 宁言灵竭力制止她,凶狠道:“别动!我让你别动,你现在就想死吗?” 崖边,那争斗的两人,随时都能坠下深渊,在寒风凛冽、碎雪飞舞间,令人心惊胆战。 “棠棠!”秦炎陵急声道,目光徒然一缩,全身的血液好似冻结,面色霎时苍白,白晃晃的如地上的雪。他猛地扑了上去,衣摆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残阳如血,晚霞凄艳,碎雪漫天飞舞。 那个穿一身嫁衣的女孩,哭着说心里只有他的女孩,却没有顾及他的挽留与不舍,没有顾及他疯了般的疾呼,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姿态,在他的面前,坠落下了万丈深渊。 他用尽全力扑上去,但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衣摆,“嘶”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一声惊雷,炸在了他的耳侧,让他的心跟着一阵痉挛。 她掉了下去,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身鲜红的嫁衣,如同刺目的血一般,汹涌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整个世界。 “陛下,小心!”侍卫们尽全力拉着他,阻止他坠落下去,而他怔怔的,看着所有人涌上前,焦急呼唤着他,他好似失聪了般,天地间一片寂静,人影重重,这般喧嚣的尘世,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他又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在他的身边,迷糊着对他说——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 【“……”萧青棠无语凝噎,片刻后嘀咕,“又玩脱了,宁言灵真疯狂……”】 【666痛心疾首,“你渣到让我心痛!”】 【萧青棠磨牙,叹息一声,“别说了,但愿我从悬崖坠落后,肚子里这个娃依旧顽强,能存活下去!”】 萧青棠呆呆不语,犹如麻木了般,目光很空。 “说话!”秦炎陵喝道,杀意与气愤盈满胸膛,令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我让你说话!” 萧青棠忽笑了几声,满怀痛苦与悲凉,眼眶里泪水打转,哭喊了出来:“要我说什么?你不相信我,总以为我在骗你,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怕你伤心,只能离开,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要我给你纳妃,我只能忍着心痛,给你挑最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时之间,秦炎陵胸口很闷,自嘲失笑。是啊,他让她说什么,她开口的,不过是骗他的词。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怯懦,宁愿要一句谎言,也不想看她无情的举动? 萧青棠泪如雨下,双眼黯淡无光,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曾经骗了你?” 演得可真像!要骗他到什么时候?要折磨他到何时? “够了!”秦炎陵烦躁道,眼眶微红,近乎怨恨地望着她,用全部意志力压着,才遏制住掐上她纤细雪白脖颈的手,而是转道而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裙,“你不是要勾引我么?不是要与我巫山云雨么?那好,我成全你,如你所愿!” “不要,不要!”萧青棠慌慌阻止,脸色霎时雪白,急得直冒眼泪,想捂住身上的衣,奈何双手被他擒住,又被他用右手按在她头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秦炎陵嗤笑道,得空的左手,顺着她莹白娇嫩的肌肤,一路缓缓滑下,好似在戏弄猎物般,带着不屑与嘲弄,“今日早上,你还心心念念着勾引我,难不成遇上了西苍王子,你便改了主意?”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冷下去。 “不是的……”萧青棠哽咽道,忍不住颤抖着,那强壮伟岸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硬与软,竟如此贴合,但他质问时的逼人气势,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希望与你的亲昵,是欢喜、幸福、缱绻的,而不是充满愤怒、怨恨、强硬的!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的,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的!” 秦炎陵浑身一僵,目光情绪莫名,紧紧注视着她。龙床四周,层层金色帷幔轻扬着,而床帏外的烛光,漫过那层层纱幔,荡漾着光熙,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柔和温软。 但也仅仅一刹那,他的目光又复冷硬狠厉,暗哑着声,出口的却是冷漠的话:“是么?从你招惹我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做的,就该自己受着!” “不要……”萧青棠哀怨,扭动着想要挣扎推拒,无奈身娇体软,哪里及得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而在他不断的刺激下,身子也泛起阵阵涟漪,仿若全身有电流在乱蹿,摧毁着她的意志。 那么狂野,那么炽烈,像是火山爆发,焚灭了她全部的意识…… 那些微弱的、不甘的挣扎,一点点减弱、消失,纵使心里再不愿,然而身体已动情,渐渐不再推却,开始迎合他。 不可抑的轻轻低吟,萦绕在口舌间,又被他吞了去。 洁净无瑕的龙床上,温度飞快上升,此时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不愿意,什么误会,全都抛诸脑后,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悲痛,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享受的与他的亲昵。 【“小黑屋一夜游,简直神清气爽,炎哥哥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不愧是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萧青棠美滋滋道,伸了个小懒腰,那模样既慵懒又娇媚,“我最喜欢炎哥哥这种前戏温柔充足、中途狂野霸烈、收尾温情体贴的床伴了~”】 【“虽然他恼我怨我恨我,但不会在床上折磨我身心。一想到完成任务后,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她捂住胸口,一脸呜呼哀哉,“好心痛,好舍不得他!”】 185.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霎时,陆炎峰身形停顿, 猛然回身望去, 目眦欲裂,眼睛里一片血红, 双手握得紧紧的, 见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立即上前, 狠狠地掐死她! 她在找死么?还是说, 在相见后, 他对她仍旧太温柔, 才会令她肆无忌惮? “怎么?生气了?”萧青棠轻挑眉,眸光闪闪如星,分明是饱受风雨的娇弱模样, 偏偏要张狂挑衅,一如当年, “谁让你自己找病, 本公主既未强迫你, 又没有求着你上本公主的床。” 陆炎峰瞪着她, 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 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 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 那么多, 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186.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萧青棠捂着胸, 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 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 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期间收视率越高,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但因太规矩,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 以致收视率很差,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 就尝到了甜头,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心痛到难以呼吸, “我也有错, 在你堕落前, 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 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 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 “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萧青棠啧啧两声,盈盈上前,伸出一只小脚丫,踏在他的胸膛上,鄙夷道:“看看你自己,真是可怜,又没有什么用,幸好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微转身,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向男人娇滴滴道,“陆哥哥,过来。” “棠棠,为什么?”少年不敢置信,一双眼里竟有泪泽在闪,声音里满怀委屈与讨好,如被抛弃的狗狗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萧青棠戏谑道,当着他的面,便和俊朗男人抱作一团,缠绵旖旎,“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少年双目赤红,身体一僵,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如雪,想爬起来但没能如愿,目光愤怒含怨,染上丝丝恨意。最终,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犹如百花枯败,一片荒寂,毫无生机,又问道:“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呵呵!”萧青棠娇笑两声,小脚丫往上踏去,点了点他的下巴,微微倾下身笑道:“小可爱,你怎么这么蠢呢?还惦记着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少年终于崩溃,绝望大吼:“萧青棠!” …… 回放一段记忆,再看光幕上的男人,萧青棠忆起他是谁了。当日的少年,是东皇国七皇子,自幼喜读诗书,为人温柔腼腆,纯真无瑕,并无夺位称皇之志向。 她绑定的晋江影视系统名下的反派系统,目的是激励男主成为大佬。 当时,她耐着性子,日日撩拨这只单纯又粘人的小奶狗,刷爆了好感度,如愿让他爱上她,为了激起他的斗志,让他雄起去争权夺利,她故意设计假死,以嫁祸给当时的太子。 然而小奶狗悲愤欲绝,并不思量着报仇雪恨,反而日日醉生梦死,因哀大莫过于心死,一切都不在乎了。 但这怎么行? 萧青棠二度出手,故意不小心泄露踪迹,让他找到她,再残忍地告诉他真相,接着便发生了记忆里的那幕。 在发现她没死的狂喜中,又坠入更深的绝望里,小奶狗,就此进化成了大狼狗。她的任务完成。 “想起来了吗?”系统666又问道,一脸唏嘘,“有什么感想?” 萧青棠望着光幕,里面的男人气宇无双,经过十几年磨砺,早已成为一代雄主,扫灭天下诸国,完成大一统,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不再是昔日那个害羞粘人的小奶狗。 她老老实实道:“挺有成就感的!”一只柔弱的绵羊,在她的激励下,成为凶猛的狮子,这成就感杠杠的。 “……”系统666胸口发痛,咬指头:好想打死宿主+1。 【叮咚,传送完成!惩罚任务,由主系统随机选择任务世界,任务地点,以及任务时间。 】 在萧青棠尚未反应过来时,被一股大力推下,就摔入了任务世界,直白地掉在了男人的面前。 她一脸懵圈,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还没有布局呢,还没有谋划呢,还没有搞清状况呢!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男人低下头,望着她时,怔了怔。 萧青棠尬笑着,脑海里有千万句话闪过,但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 精致典雅的屋内,金色纱幔飞扬着,隐约映照出其内的影。 洁白凌乱的大床微颤着,少年紧抿着唇,在俊秀如玉的面庞上,有着几分屈辱与羞愧,一双眼如刀似剑,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双手紧攥着被子,其上青筋毕露。 在他的身上,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不满道:“干巴巴躺着,一点趣都没有,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陆炎峰撇开眼,像是她污了他的眼一般,冷冷道:“不会!” “哼!”少女挑了挑眉,目光亮如星辰,明艳动人,巧笑倩兮,“你乖乖的,把本公主伺候舒服了,否则……”她眼波流转,对着他吹了口气,“本公主便让你的小情人入屋,伺候我们起居,让她眼睁睁看着,你与本公主同房……” 蓦然,陆炎峰狠狠瞪来,红着一双眼,那怨恨凶狠的目光,像是一块烙铁,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187.复仇的替身 八爹爹?什么东西?以及刚出世的娃为何会说话? 顾炎廷诧异不已, 萧青棠也是一脸懵圈。但比起身侧的男人, 她在震惊下,也多了丝心惊胆战。 八爹爹? 萧青棠猛然想到, 算上这个世界,自己已经经历了八个强制任务, 如果秦炎陵是正牌爹,那按顺序顾炎廷则是老八, 正好是大娃的八爹爹。 不会如此邪门吧?让大佬“沈炎骁”带去几个月,回来后就成了小妖怪?一出生会说话也就罢了, 那思维居然也很清晰?浑然是一个好几岁的娃。 “棠棠, 刚出生的宝宝会说话吗?”顾炎廷狐疑道, 望着大娃的眼里, 有着一丝探究,和他对视了几秒后, 又看向小娃娃, 捏了捏她嫩嫩的脸蛋,“小宝宝倒正常些?” 小娃刚刚哭得累到了,如今正在睡觉,皱巴巴的脸蛋, 全身都是粉色, 看上去寻常不漂亮。 “恭喜首领,恭喜夫人, 生了一位少爷, 一位千金。”接生婆战战兢兢道。她听到了什么?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居然会说话?她头一回遇上。 简直是妖孽。 顾炎廷淡淡扫去,语气严厉了些,冷冷道:“今日发生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如果我听到风言风语,你们谁都逃不过,明白了吗?” 接生婆等人忙应道:“首领放心,小的明白!” 等忙完了收尾的工作后,闲杂的人全部退了出去,顾炎廷才坐在床榻上,一只手抱一个娃,在萧青棠凝重的目光下,询问大娃:“你为何会说话?” 萧青棠心一紧,当即询问666:“和苏炎尘搭上线了吗?”自从大娃开口说话后,她估摸着自己怕是又要翻车,才让666紧急联系苏炎尘,与他提前谈了交易。 主系统有规则,而她绑定了系统,才能往来各个世界,但两个娃没有。如果她想带走他们,就必须找个办法,躲开主系统的规则抹杀。显然,苏炎尘能做到这点。 666回应道:“他说,他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听了后,萧青棠沉默了,小手下意识攥紧。她自然清楚苏炎尘的需求,无非是让大佬们尽早苏醒。 她如果想带宝宝们一同离开,想要尽快回家和亲人团聚,就必须献上他们——秦炎陵、陆炎峰、邬炎纶、莫炎希、徐炎清、沈炎骁、霍炎瑜、顾炎廷、苏炎尘! 让他们消失,让大佬们尽早苏醒,尽快取代他们。 “我记得,苏炎尘的怨气值和情意值都剩1,是不是?”萧青棠忽然在心里询问,心中滋味莫名,有几分酸涩疼痛,也有些惆怅落寞,“那最后的1,是最炽烈的情意,是最深沉的怨恨,是不甘,是执念,也是对我最后的期望。所有的,都汇聚在‘1’上面,如果让我斩断了、磨灭了……” 他就不存在了,那个她所认识的苏炎尘,那些她所熟知的炎字辈。 “为何急着苏醒?”萧青棠询问,“人生短短百年,让他们这一世安稳结束,何必提前苏醒呢?” 很快,666回答她:“他说,苏炎尘原本就是他,苏醒不是夺舍,而是融合,自此回归真身。”只是,属于他们的那股意识,散落在灵魂各处,不占据主导地位。 萧青棠垂下眼,脸上毫无情绪,在心里喃喃道:“所以,如果我献上了他们,那他们被融合后,怨气值自然会归零,我就不止能把宝宝们带回家,还能解冻被封住的全部奖励?” 何况,此事了结后,一切恩怨消散,自此各不相干。又能回家,又不会被大佬报复,真是两全其美。 明明是该值得高兴的事,为何她心里酸涩悲痛? 666有点不忍,语气温柔了些,委婉道:“其实,你早就放弃了他们,如今反悔也来不及。经过你在上个世界的刺激,他们的怨气值、情意值又下降不少,证明大佬融合得越深。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也只剩几个月的时日。最后一个强制任务,就是苏炎尘那个世界……待你离开他那里时,大佬应该已经苏醒了,然后,你和他两清,各自安好,再也不相关。” “原本这是我的打算。”萧青棠低语,“只是……”她如今忽然不情愿了。但那是唯一的正确选择,何况正如666所言,到了今日,已经无法回头。 “棠棠,你说什么?”顾炎廷皱眉询问。 萧青棠勉强抬起手,攥着他一根手指,目光悲哀无奈,轻轻道:“炎廷,有几件事,我瞒了你。”在很久以前,她就清楚,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大佬依旧会苏醒,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取到的作用,仅仅是缩短时日,而不是决定大佬能否苏醒。 “什么?”看到她这么郑重,顾炎廷在惊讶下,心里也是一跳,莫名有了不详的预感,扫了眼自己怀里的大娃,几个月前的怀疑,忽然蹦入了脑海,“有关于大宝宝吗?” 无疑,他的直觉很敏锐,但高估了萧青棠的节操。 第一时间,萧青棠在屏幕上“是否脱离任务世界”那里,回应了“是”。 【叮咚!是否留下复制体?】 萧青棠回复了“否”。 【脱离任务世界中……】 【十、九、八、七、六……】 在完成这些后,萧青棠才不好意思,羞赧道:“和小宝宝也有关。” “难道他们都不是我的骨肉?”顾炎廷沉沉问道,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是如何问出口的,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几乎要爆炸了,双眼渐渐血红,凶狠地瞪着她,“你真的骗了我?” 萧青棠惊诧看他,尬笑两声,低低回道:“不,大娃不是你的,但小娃你有二分之一的几率,这个就看你和霍炎瑜谁的种更霸道,反正我没有决定权。” 她自嘲地笑笑。到这一刻,她居然还能开玩笑,的确是没心没肺,绝情到极点。 【五、四、三、二、一!】 “萧青棠!”顾炎廷愤怒喊道,手一松,两个娃自他怀里落下,摔在了软软的床上。他猛地擒住她的肩,失控地吼她:“你怎么敢?!怎么能骗我!”他那么信任她啊! 而且,那个大娃叫他八爹爹,难道在他的前面,有七个男人? 想到了这点,顾炎廷的血气直冲脑顶,恨不得当场掐死她。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居然这么蠢,蠢到又让她玩弄一回! 萧青棠懵了懵。剧本不对啊!主系统已播报完,按正常情况,她应该脱离世界,怎么依旧留在这里? 完了完了!看到盛怒发狂的顾炎廷,她脑海里闪过这行字,心肝都在抽疼。 188.复仇的替身 防盗么么哒  【“小可爱, 我们炎哥哥在乎的, 不是报复我,而是我不爱他呀。”萧青棠笑眯眯, “所以,我要给他一颗真心, 至少让他以为,我对他有真心。”】 【666终于死心, 嘴角抽搐,只觉得心肝疼, “那你激怒他, 仅仅为了小黑屋?”】 【萧青棠乖巧点头。】 【“……”666咬指头, 看到明晃晃的“怨气值95”几个字, 又生了想打死宿主的念头!】 “臣遵旨,即刻去查西苍王子!”在角落, 一黑影回道。 命令下达, 秦炎陵闭上眼,眉宇间有几分倦意。 恰恰西苍城王子苏茗入宫,恰恰棠棠与他遇上,恰恰二人相识在十三年前, 恰恰又相聚相认, 天下会有这般巧合的事么? 她在设局!如若他所料不错,那西苍王子这条线, 会引出十三年前的真相, 让他明白她当日的苦衷。 那么, 她大费周章骗他的目的,便不会是为他的龙气,而是另有所图。皇位、江山?也不对,若为了权利,他登基为帝后,她便可来找他复合,何必等上十三年。 咚、咚、咚!秦炎陵沉思不语,手指敲击在桌上,传出一阵极具节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这个游戏,似乎愈发有趣。他真的好奇,她会如何“洗白”自己,且在消失十三年后,又费尽心思骗他的目的何在。 秦炎陵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如星空。他习惯了掌控,岂能在她面前被动? 也罢,他该主动出击了。 萧青棠默默不语,被人强硬地请回,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心里滋味莫名。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四名小宫女拜道。 萧青棠如提线木偶般,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上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十七八岁的容貌,着一身浅蓝色织锦云缎,用一条同色丝带束着,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外披着白色轻纱,三千青丝挽了个飞仙髻,发间点缀了珠宝,斜插着一支蓝玉钗,其上垂落下以银丝串珠的流苏。 妆淡,装束清雅简素。她本就艳丽绝美,便如牡丹一般大气而逼人,这一番打扮,不曾与她不协调,反倒凸显出她的婉约柔和,衬得她更加娇媚柔美,让人移不开眼。 “姑娘,请同奴婢来。”宫女在前面引路。 琼月殿金碧辉煌,绮丽琉璃灯光晕四溢,亮堂如白昼,殿内一排排小桌,其上摆满了瓜果、点心、酒茶,一个个人端坐着,气氛安谧肃穆。 直到萧青棠上座。在宫女的示意下,她坐在上首左侧,刚一落座,便让众人惊异,窃窃私语。那上首中间的,自然是秦炎陵的位置,至于左侧,乃是皇后的位置。 朝臣们皆知,陛下在寻一个女子,十三年来从未放弃,她的画像,他们全都看过,便是上首那名容貌如一的女子。 萧青棠坐立难安,总也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是一座雕塑,被摆了上来,让朝臣、女眷们围观。忽的在此时,她瞅见一道怨恨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下,才想起那人是宁言灵,太后的侄女,昔年一直恋慕秦炎陵,幻想着嫁他的太傅之女。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传唤,众人全部下跪,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年!” 萧青棠下跪时犹豫了下,步子便落后了些。 秦炎陵面色威仪,踱着如王者般的步伐,优雅而压迫感十足,缓缓向她走来。他一袭黑色正服,其上绣了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流动着绚丽光彩。 萧青棠几乎窒息,心怦怦直跳。不比少年时的温柔、腼腆、倔强,如今的他,沉淀了十三年的岁月,更显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姿,那双深邃的眼,便似旋涡般诱人心神,似笑非笑地望来时,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仿佛集天下精华于一身,让人恨不能扑上去…… 萧青棠脸一红,扑闪着目光,刚一下拜,便见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扶起了她。他的拇指,似无意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暖暖的,如一股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一阵酥软。 她悄悄抬头,恰恰对上他的眼,那双眼若沉淀千年的幽潭,深不见底,蕴含了万般情绪,但那俊朗的面庞上,却是极为平静的,让人尤为安心,仿佛有他在,便不必惧怕一切风雨。 她的炎哥哥,成为了一代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受天下朝拜。如此盖世英姿,如何能不倾慕,如何能不心折? 萧青棠目光莹亮,心儿轻轻雀跃着,唇浅浅弯着,眉眼间也透出几分欢喜。下意识的,她的手指动了动,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只觉得心鼓鼓胀胀的,仿若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但在瞬间,她又想到,自己已决意远离,何必再与他纠缠下去?当下,她便换上一副冷容,将小手抽了回来,胸口仿佛压上了重石,微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举止颇为冷淡。 秦炎陵顿了一顿,眸色愈发深沉冷冽,在袖下的手紧握着,须臾便一甩袖,挺直了高大的身躯,目光深邃而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自己的朝臣,有着掌控一切的强势,坐上正位,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众卿免礼,坐。” “谢陛下!”众人纷纷落座。 萧青棠规规矩矩坐着,眼神左右瞟去,便见一群小姑娘脸红羞涩,频频暗送秋波,盼望着那九五之尊能看自己一眼。 在座,虽有不少英俊的公子,各个气韵不一,但对上既成熟优雅,又霸气凛然的秦炎陵,全都黯然失色。 然而秦炎陵面色淡然,目光轻轻扫了圈,含着帝王不容窥视的压迫力,让一群娇小姐白了脸,惶惶低下头去。 辣手摧花,注孤生……萧青棠暗自嘀咕,这样的男人,也不知谁能降服他。 只听一声传:“宣,西苍城王子、公主入殿!” 便在此时,秦炎陵回眸,看向了萧青棠,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容色,将成熟男人的魅力,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姿,彰显到了极致。 萧青棠怔怔然,只觉得万物失色,眼里心里,只剩下一个他。 【“这货在撩我?美色勾人啊,好想扑倒~”萧青棠心神荡漾,一脸为难,“他居然对我施美男计,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666狐疑,“我咋觉得,他在表达对你的蔑视呢?你又是沐浴勾引,又是投怀送抱,都没能勾上他,而他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你魂都没了。”】 【“……”萧青棠幽幽道,“6啊,少说话,多做事,这才是系统的职责。”】 只见大门口,一男一女恭敬走来,男子英俊温润,女子绝丽端庄,美得如一幅画缓缓展开。 “臣拜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年!”苏茗拜道,那少女苏芷兰亦盈盈下跪,“臣女祝陛下长安!” “免礼。”秦炎陵淡淡道。 苏茗抬头时,目光触及萧青棠,不禁怔了怔。 “朕听闻,你与棠棠乃旧识?”秦炎陵询问,把玩手里的酒杯,似漫不经心道,“且答应了棠棠,会带她离开皇宫?” 苏茗愕然,面色犹豫不决,终提了提气,吐出一个字:“是!” 满堂惊讶,但无人敢置一词。萧青棠急了,拼命给苏茗打眼色。他不怕死么?会有杀生之祸啊! 秦炎陵唇角微翘,容色高深莫测,点了点头,“甚好,胆量不错。”他矛头一转,“棠棠,你想跟他走吗?” “入了我烟雨楼,便是一家人,姑娘们都喊我兰姑。”兰姑斜靠着椅,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几缕精光,“你也别奢望逃跑,买下你,花了我一万两呢。” 床上,萧青棠容色孤傲,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淡淡斜去一眼,声音冰雪一般清冷:“谁说本公……”她话一顿,脸上似笑非笑,透出几丝自嘲之意,“我已无家可归,烟雨楼虽不堪,但至少能容下我。” “不错,倒是个乖巧的。”兰姑满意地点头,“我烟雨楼里的姑娘,个个技艺傍身,琴棋歌舞……“ “不会。”萧青棠淡淡回道,伸出一只柔若似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着,犹似在欣赏精品般,神态慵懒得像猫咪,“单凭我这张脸,便比得上一切。” 兰姑唇角微翘,喈喈笑了起来,颔首道:“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你好生准备一下,挂牌出道。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在我烟雨楼里,有红莲、蓝梅、白芍……” “青棠。”萧青棠打断道,微垂着一双眼,目光有点空。 兰姑怔了怔,迟疑道:“前朝的邵阳公主,也是换作这个名。听闻,首辅与她疑有纠葛,你叫这个名,怕是不吉利。” 萧青棠失笑,把玩着一缕青丝,在冷傲的目光里,噙着一抹嘲讽,淡淡道:“我有何惧?” “你……”兰姑狐疑,眼珠子一转,便即恍然大悟,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吟吟道,“剑走偏锋么?也罢,前朝的邵阳公主,反正无人喜欢。” 189.墨发三千化雪丝 防盗么么哒  “……”萧青棠黑了一张脸。她的心里话?这倒不假, 但经由秦炎陵口里说出, 未免也太羞耻! 皮一下,很开心么? 【666乐不可支:“666!”】 【萧青棠咬牙切齿:“秦炎陵不是个男人!”她衣裳都快脱光了, 他居然去大煞风景!】 【666奇怪,“他是不是男人, 你十三年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萧青棠幽幽唤道,“6啊!”】 【666悚然一惊, 哆嗦着问:“干,干嘛?”】 【“待会你配合我, 上几个大招, 攻破他的心里防线。”萧青棠磨牙, 闭上眼睛, 用特殊手段自我催眠,“萧青棠深爱秦炎陵……昔日所作所为皆有苦衷……”】 【她的演技倒没问题, 代入了十三年前狡黠纯真的人设, 唯独缺少一颗真心,骗骗普通人还行,但对上雄才大略的秦炎陵,便有点幼稚。】 【秦炎陵会情动, 会为她所诱, 绝非她有多妩媚,而是他深爱她, 深爱到情不自禁, 但他终归是一代帝王, 自控力已登峰造极,虽动情,但不动意。】 【那么,她只能给他一颗被催眠过的真心。】 【不比之前的单单演戏,这一回,加上了她的真心真情。】 秦炎陵捧着萧青棠的脸,细细打量了会,便用丝巾沾了水,轻轻为她擦去字。今日朝晨,她便在诱惑他,又是触碰,又是沐浴,举止间媚态撩人。 他一直不知,她回来目的何在,但如今忽有个猜测。据搜奇志上记载,妖精需食人的精气,以达到修炼的目的。帝王身具龙气,对妖精而言,自然是大补之物,她缠着他,也许为了他身上的龙气。 行鱼水之欢,自然是最易吸食龙气的办法。 “见你深夜寂寞,独自一人批阅奏折,我才跑来抚慰你的,谁知你不解风情。”萧青棠揽住他的颈,不满嘀嘀咕咕,“温香软玉在怀,却犹似未见。” 她的炎哥哥,曾经多么纯真啊,一撩便会害羞脸红,可爱又粘人,哪里像如今的大狼狗,喜怒不形于色,对美色的抵抗力便似“不举”一般。 秦炎陵抱着她,右手紧紧捏着御笔,其上骨节森白,面无表情地问道:“抚慰我?”他微垂眼帘,见她一只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面色渐渐沉下。 看来,他所猜无误,她觊觎着他的龙气,否则,怎心心念念着勾引他呢。搜奇志上记载,被妖精吸食后,人便会苍老不堪,乃至丧命。她不止要他的龙气,也要他的命。 无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她对他,依旧那么绝情,毫无一丝爱意。如此的虚情假意,他仍要陪着她演下去么? 为什么,他还不肯死心,心存一丝奢望? 盼她真有苦衷? 盼她一直爱他? 咯嚓!御笔断成两截,秦炎陵面色冰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0,情意值100!】 他也曾想过,能容忍她欺骗他,只要她能骗他一生一世便可,但如今才知,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对她的纵容。 他没有那么大的气量,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他给了她十分的爱,便要她还他十分,但凡少了一分,他宁愿全都不要,更何况,她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连一分的爱都没有呢! 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一念生,便让他脸色发白,仿佛全身血液被冻结,痛彻心扉。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90,情意值100!】 “回寝宫去。”秦炎陵冷冷道,容色如霜,直接推开了萧青棠,拂了拂衣摆上的皱褶,声音冷如寒冰,压抑不住的怨愤,“在我还能忍耐你以前,在我还能控制自己以前,你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 萧青棠懵了懵,心蓦然一痛,小心翼翼上前,拉着他一角衣袖,委委屈屈道:“怎么了?”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忽惹得他冷眼相对。 然而,回应她的,是秦炎陵冷酷暴虐的声音:“立刻给我离开!” 他不想刚救活了她,便又一次杀了她! “炎哥哥,”萧青棠有点怕,软软问道,“夫君?” 然而,便是她这五个字,让秦炎陵心绪沸腾,一片酸涩悲伤,回望昔日,再顾今夕,痛意弥漫四肢百骸,怒气便油然而生,“住口!”他猛一甩开她的手,面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滚!” 那一句暴喝,凝聚了十三年的怨气,痛、怒、恨交杂!这一刻的他,是嗜血、阴霾的,有着让人彻骨寒的冰冷,近乎残暴的怨恨! 这一个字,一个眼神,便如一把把利剑,直直刺入萧青棠的心里。她踉跄着后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面色苍白如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微颤着,惶惶向他解释道:“当年……” 她懂了,秦炎陵仍在恨她,纵然亲自射杀了她,纵然她死了几日,也抵不了当年的过错。她小心翼翼的,避过十三年前的事,妄图和他重新开始……是她错了啊,积累了十三年的恨,怎么能在几日间便散去? 烛光摇曳,洒在秦炎陵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她忽觉全身寒冷,身子止不住发颤,便像在十三年前,掉落万丈悬崖下的冰潭时,那种万念俱灰般的绝望,此刻一齐涌上心间! 可她刚说出两个字,便被暴怒的秦炎陵打断。他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发颤,心痛难抑,怒火冲天,冷冷问她:“怎么,你又想骗我?你以为这还是十三年前,我蠢得让你又一次玩弄?” 萧青棠泪水簌簌而落,锥心蚀骨般,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当年骗你,是为了……”但一对上他冰冷怨恨的眼,她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喉咙里似有大石堵着,痛得全身瘫软,犹似四肢百骸碎裂了般。 “滚,立刻离开这里!”秦炎陵复又斥道,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尖锐锋利,齐齐向萧青棠斩去。他猛的闭上眼,她演得太真,竟然让他心疼不忍,开始动摇,想抱她入怀安慰她。 不!不是的!演得再真,也成不了真,她依然在骗他,他绝不能上当! 萧青棠摇摇欲坠,脸上已无血色,痛意铺天盖地涌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不信她,纵然她开口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必又以为她在骗他。也对,她曾经欺骗了他,让他绝望悲痛,如今又凭什么让他信任? 萧青棠嘴唇蠕动,目光暗淡毫无神采,拖着痛得僵麻的躯体,颤着抬眼,望了望他冰冷的侧颜,心里似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割着。 她呆呆转身,在将要开门时,听到了他的声音:“站住!”蓦然,她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背影绷直,期盼又慌乱地等待着。 但秦炎陵只冷冷提醒:“你要这样出去吗?” 霎时,萧青棠泪如泉涌,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斗篷,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匆匆开门跑出去。 【666担忧问道:“你没事吧?”自绑定宿主以来,它第一回看到,萧青棠哭得死去活来。】 【萧青棠解开催眠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长长吐出一口气,“第一回用催眠术,效果不错。”她眨巴着眼,笑脸盈盈道,“又要催眠自己啦。”】 【“那你刚刚为何解开催眠术?”666狐疑。】 【萧青棠捂住胸口,“心痛得难以呼吸,可把我虐坏了,先解开催眠术缓缓,再去赶下一场戏。”】 【666咬指头:“……渣!”】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是东皇国有史以来,晋位速度最快的,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那温软含情的目光,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那么满足,那么幸福,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萧青棠目光恍惚。仿佛在这一刻,两人回到了十三年前,没有隔阂,没有仇恨,温馨、情浓、意烈,如今的他,分明冷硬、强大,却褪下了一身气势,变回了昔日那个少年。 “陆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她哽咽道,心紧缩几下,眼眶微红,泪水漫出,在她一眨眼间,聚成一滴滴泪珠,缓缓滚下脸颊,“我以为,你还在小山屋,没想到你偷偷跟着我,会同我来围场,更不曾料到,你会因我而自尽……” 陆禄碌已死一个月,错过救治的时日,便是巫医也无法令他复生。 秦炎陵静静听着,只在她悲痛难忍时,轻轻地抱她入怀,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细细而言,陆禄碌照顾棠棠十几年,他倒是欠他一个人情。 “这个小山屋,是我与陆哥哥居住十三年的地方。”在拜祭完陆禄碌后,萧青棠说了个地点,在距离皇宫三十里处,山下搭建有一座小屋,屋内家具皆已蒙尘,显然主人离开许久,“若我曾有个孩子,那在这里,也许有蛛丝马迹。” 她的记忆有点混乱,大多事都记得,唯独忘了曾经怀过孕。 秦炎陵打量周围,目光幽深,像是海底暗流跌宕汹涌,情绪难明,在这里,有她的十三年岁月,而那恰恰是他缺席的十三年。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尾温顺柔和,眼里映着细碎的金阳,星星闪闪像是最绚丽的烟火,神情庄重得似在下一个承诺:“以后的岁月,我陪你!” 萧青棠仰着脸,与他相似甚久,在他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忽笑靥如花,郑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好!”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19,情意值100!】 萧青棠心潮汹涌,才发现,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侍卫们抬出一个木箱,禀道:“陛下,粗略查看,屋主是一男一女,除此外,并无他人居住。属下在床下锁着的木箱里,找到一些孩童的东西,有衣裳、玩具。” “这些……”萧青棠怔怔然,翻看着木箱,抓着一件件衣裳,目光像是被分割了般,支离破碎,忽然捂住脑袋,面色痛苦,直到秦炎陵抱住她,焦急道:“别怕,我在!” 那些衣服,是人一针一线绣的,清晰可见,绣工有显著进步。 秦炎陵记得,她是不会女红的,但为了腹中宝宝,却开始学习。在那时,她对宝宝必抱有极大的期待,那几乎是她唯一所望,但可以料到,那个宝宝年岁极小,甚至可能都不曾出世,因为,那些衣服,只够几个月大的婴儿用。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情意值100!】 念及此,他心里一阵酸涩,紧紧抱住萧青棠。为什么,她当年要抛弃他呢,明明,他们能过得好,若是她不喜欢宫廷束缚,他亦能抛下一切,随她去浪迹天涯! 为什么,她要毁掉这一切,明明在十三年前,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便在他沉浸回忆里时,萧青棠忽惊惶道:“小心!”那纤细的身子,用一种坚韧决绝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一支利箭,射在她的右背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杜峰先反应过来,喝道:“护驾!” 【萧青棠眉飞目舞,小狐狸尾巴翘起来,“先打一手感情牌,再来一段英雄救美,差点生离死别,是再好不过的洗白套路。”】 【666于心不忍,“棠姐,咱们别骗秦炎陵了。”】 【萧青棠愕然,头摇成拨浪鼓,“我的奖励咋办,都冻结着呢。”】 萧青棠磨牙,猛咬一口点心,脸颊鼓了起来,犹似未闻一般,直到小宫女胆战心惊地唤她,才用丝帕擦嘴,缓缓问道:“我这个妃位,俸禄多少?” 小宫女怔了怔,小声答道:“回娘娘,年俸三百两纹银。” “太少了,不干!”萧青棠直白道,心里盘旋一口气,出口的话自然也不客气,“德妃,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也就一个妾,你去回他,留我在身边,要么给名,要么给银,区区一个妃位,区区三百两纹银,别拿来丢人现眼!” 她算豁出去了,原本对秦炎陵心存愧疚,盼着和他重归于好,才处处讨好他,如今他不义在先,且秉性大变,已不复当年她喜爱的模样,她也懒得再低眉顺眼。纵她曾负了他,但他射了她一箭,让她“死”了几日,也应能抵消。 小宫女脸色雪白,忙跪了下去,哆嗦着回道:“娘娘切莫乱言,当心传了出去。实则,按位份还赐有绫罗绸缎,此外,陛下也会赏‘例钱’与‘赐俸’,俸禄不少。” “‘例钱’、‘赐俸’?”萧青棠狐疑,眼珠滴溜溜一转,猛地瞪大了眼睛,“是陪他睡,让他满意了,才有的赏钱?真是不公平的交易!” 她扳着手指数着,口里嘀嘀咕咕,“拿昨夜来说,把我折腾得够呛,而他至今也没有赏赐什么,显然是不满意,那我不是白累了?” 几个小宫女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 “你去回绝他,就两个字,不干!”萧青棠一甩宽大轻盈的袖,舀了一勺蟹黄粥,美滋滋吃着。被秦炎陵又是斥责,又是强迫,她心里也有怨气,如今算发泄出了。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着头,惶惶道:“奴婢不敢,请娘娘开恩!万望娘娘三思,莫一时意气,犯了大罪!”陛下的旨意,谁敢回绝?那是抗旨大罪! 萧青棠抿了口粥,懒懒靠在椅上,忽唤道:“杜励。” “臣在!”杜励低着头抱拳道,“娘娘有何吩咐?” “她们不敢去,你去回禀陛下。”萧青棠眨巴着眼,细细漱了口,又用丝帕擦净,笑吟吟望着他。 杜励眉目冷峻,语气毫无起伏:“奉陛下口谕,臣留守寝宫,保护娘娘。” “门口有侍卫,又有禁卫军巡逻,很安全。”萧青棠反驳,一劝再劝,奈何杜励不为所动,她心口一怄,“你个呆子,怎么就不懂呢?人家想陛下了,才让你去找陛下,引他前来呀!” 杜励嘴角抽搐着,颔首应道:“臣遵旨!” 摆平了杜励,至于那几个小宫女,自是容易对付。不到十息,萧青棠寻了个理由,从琼玉宫跑出,循着往日的记忆,在宫里面左拐右绕,偷偷摸摸地找到了西苍王子。 两人一在窗前,一在窗外。苏茗惊喜,口张了几下,终是吐出两个字:“棠棠!” “我想偷出宫去。”萧青棠轻轻道,一脸期盼地问,“有什么办法不连累到你,又能达到目的?” 苏茗皱眉,欲言又止只道:“皇宫重兵把守,宛若铜墙铁壁,除非有信物或出宫令牌,否则插翅也难飞。”他凝眉细细沉思,“传闻,皇宫有一条暗道,可直通民间,但少有人知道暗道在哪里。” “暗道?”萧青棠目光一亮,“以前,我们误闯到门口,他拉我回去时,告诉我那里是禁地,想必那便是暗道。”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怔怔的,显然忆起了久远之事。 多么希望,能回到十三年前,没有如今的“物是人非”。 “谢谢你,忘剑士。”萧青棠笑嘻嘻,眉目舒展,微翘着唇角,淡淡烛光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格外娇艳动人,“后会有期,不用你陪着去啦,省得连累了你。” 苏茗心里一紧,生怕与她这一别,又是十几年过去,脱口而出:“我不怕连累!”话出口,他移开了眼,有点羞赧。 他惴惴等着,只觉得漫长无止境,忽听她轻柔道:“你不怕连累,那你妹妹,父王亲人呢,你的西苍城呢?”他愕然抬头,便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异常。 “棠棠,”他唤道,抱着一线希望,苦涩问她,“我还能再见你吗?出了皇宫后,我去找你,行不行?” 萧青棠步子一顿,“不用,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忘江湖……”苏茗怔忡,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般,没有剧烈的疼痛,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思念了十三年的女子,又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萧青棠抵达暗道门口,格外顺利。宫里多了位娘娘,已传遍了整个皇宫,她来去倒无人敢阻拦,纵然不认得她,但见她衣着华贵,也有几分眼力劲。 暗门藏在书柜后,她回望一眼皇宫,脸上情绪有点复杂,须臾走了进去。 彼时在御书房,秦炎陵语气慵懒,尾音上扬:“嫌位份太低,年俸太少?” 杜励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娘娘言道是想您了,才语出惊人引您前去。” 她会想他么?秦炎陵轻哼一声,忽的面色微变,目光霎时锐利起来,一甩袖袍,冷冷道:“摆驾回琼玉宫!” 她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杜励,便是想跑啊! 他下令道:“封锁宫门,不准再有人出宫!” 在盘问宫女侍卫后,萧青棠的逃跑路线明了。 秦炎陵目光轻闪,低语:“暗道……”如他的预料,她真的跑入了禁地。在下旨封她为妃时,他便料定会有这一幕,以她的性子,若知他只封她为妃,拿她为妾,必然会生气的。 棠棠一旦生气,便喜欢折腾人,比如故意逃跑,引他去追寻,让他担惊震怒一番,欲擒故纵。 她如今费心骗他,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留下她的筹码。他必须要知道那是什么,因而设下今日这一局,以试探她的心思。 皇宫层层侍卫,她若想偷跑,只能从暗道里逃,而在暗道,摆有三样稀世奇珍,那便是他用来试探她的。 “守在门口,朕独自进去便可。”秦炎陵吩咐道,“通知暗卫,守住后门,余下不必管。”实则,这一步没必要,他有十成把握,棠棠会在暗道里来回转悠,等着他去找她。 彼时,萧青棠正小心翼翼的,在暗道里摸索着。 【“有了!”萧青棠兴奋至极。】 【666奇道:“你想到了什么?”】 【“自然是气炸炎哥哥的办法,谁让他封我为德妃,给我添堵,活该他气炸。”萧青棠眉飞色舞,喜滋滋道,“本来想拉苏茗私奔的,但太不符合我的人设,还好,我想到了办法代替。开心!”】 萧青棠轻哼,拍开他的手,瞪着圆溜溜的眼,抱怨道:“我如今有了身孕,难道还能离开?总不能怀揣个娃,孤身闯荡江湖吧?何况……”她话锋一转,斜睨着他,“你会放我走么?” 说着,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陆哥哥葬在哪?我要去拜祭他,至少告诉他,我很好,免得他在九泉下无法安息。” “依你。”秦炎陵应道,目光闪了闪,“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他似不经意的,淡淡扫了杜峰一眼,后者会意,二人心照不宣。那个“陆哥哥”,他当他是奸夫,自然不会善待他的尸首。 杜峰悄悄退后几步,命人偷偷出宫,去修墓立碑,好好安葬那个男人。 “那好,明日再去拜祭,正巧我如今也困。”萧青棠闭上眼,软软偎依着秦炎陵,俏脸莹白如玉,睫毛在微微颤着,轻抿了下唇,“我要后位。宝宝出生后,应当是嫡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秦炎陵一怔,沉默不语,忽见她抬头怒目而视,问他:“你舍不得后位?” “册封元后,需去帝皇山告天、祭祖。”秦炎陵缓缓道,看了看她,目光意味不明。 帝皇山乃封禅祭台,历代帝皇皆会在那祭天,极其神圣庄严。她一只妖精,本身为邪祟,若入了帝皇山,怕会被神圣斩伤。 “那便去啊。”萧青棠皱眉,狐疑道,“莫非你认为我丢人,不能现于人前?“ “罢了,不去帝皇山册封元后。”秦炎陵轻语,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容里蕴着几分宠溺,“你曾说过,想去落霞峰看凰羽花,去圣雪山看雪莲,这一次我陪你去,你想在哪行封后大典?” 萧青棠心潮起伏,毫不犹豫地道:“圣雪山!” 【“炎哥哥果然善解人意,我正想去圣雪山册封,苦恼该如何开口时,他便主动提出了。”萧青棠笑眯眯。】 二人用了膳,便在御花园里赏月,放了数十盏莲花灯。灯光昏黄,透过粉红色的灯纱,发出淡粉色的光芒,缓缓向上飞去,恰如天上星辰。 “昔日,你有孕时,我们也曾放莲花灯,为孩儿祈福。”秦炎陵轻语,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曾经那个孩子,也不知有否出世,你既忘了便忘了吧,但如今这个,我们别让他出事。” 萧青棠颔首,双手一松,放开了莲花灯,看它轻轻往上飞,脸上笑吟吟的,嘟囔道:“我知道了,不会离开你。”她侧了侧头,目光亮晶晶的,补充了一句:“会安安心心生下他的。” 此间温情缱绻,倒是羡煞旁人。 入夜休息时,萧青棠用了桂花浴,整个人香喷喷的,微带着湿气,着轻纱袅娜上榻,一如当年两人情浓时,相拥而眠。她睡得很沉,一个多月来,第一回安心入睡,不会再受干扰。 秦炎陵唇角微翘,眉宇舒展着,细细注视着她,纵过去一个多时辰,心情仍旧激荡,久久无法入眠。时隔十三年,他又要做父亲了;时隔十三年,这个家终于完整,不再只有他。 何时入睡的,他不知,只知心情兴奋,梦境一个接一个,一会儿梦到昔年两情相悦时,一会儿梦到今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全部的梦幻灭。 所有的梦,化作一个个泡泡,自他周围飞起,而此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梦里。 男人一袭青衫,手持碧玉萧,发丝雪白晶莹,一双眼深邃如星空,面貌俊美无双,气宇沉稳如山,丰姿绝世。在他四周,空间似有不稳,不断开裂又闭合,有崩溃之状。 梦里,秦炎陵询问道:“你是谁?” “和你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青衣客淡淡道,声音清冷,便如山涧泉水声,又似玉石相击一般的音,“我名苏炎尘。” “什么?”秦炎陵怔了怔,正待询问时,梦醒了,天已亮。 彼时,萧青棠侧身躺着,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望着他,语调上扬:“你怎么了?” “做了个梦,梦到一人,名为苏炎尘。”秦炎陵语气不明,望向她时,目光幽深,似有探究色,“棠棠可听过此名?”若棠棠真是一只妖精,以别人爱意为食,那么除了他,她必然也会找上别的男人……他目光一暗,微微泛着冷意。 但此念一闪而过,他答应过她,会相信她,况且梦里的事,也当不了真。 萧青棠摇了摇头,打趣道:“你梦里的人,我怎会认得?莫非他生得俊,让你有危机感?” 【“别说,这个名字真有点熟。”萧青棠仔细回忆,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忘了,他曾经是你的任务目标。”666长长叹了一口气,宿主的渣,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只可惜那些男人,让她辣手摧残,仍旧心心念念着她。】 【萧青棠冥思苦想,“你给我提个醒。”】 【666一言以蔽之:“是那个站在你衣冠冢前,为你一夜白头,被你祸害得最惨的男人之一,想起来了么?”】 【萧青棠恍然大悟,磨牙道:“原来是那座‘冰山烈焰’。我记得,那货极为执拗,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当年,我费了多大的心力,暗中百般折磨敲打他,磨练他的能力,给他造一段锦绣前程,谁知那货居然要殉情!他对得起我么?你说,他对得起我吗?!”】 【“……”666嘴角抽搐,只觉得心肝疼。】 “你不认识苏炎尘便好。”秦炎陵轻语,似松了口气般,刮了刮她的琼鼻,“你先睡会,待我下了朝,便带你去祭拜。” 待他下朝,又是一个时辰后。二人便衣出行,身后跟随着上百侍卫,浩浩荡荡出宫。 【萧青棠笑容可掬:“6啊,小山屋、刺客都布置好了么?”】 【666点头,“包在我身上。”】 【“洗白大法开始!”萧青棠挥了挥小拳头。】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69,情意值100!】 【“看吧,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便减了30,而且,他开了一回荤,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你也别太高兴,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秦炎陵想通了,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便似重重海啸,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在大厅内,众人渐渐默下,惊疑不定。 陆炎峰横行无忌,目光扫了圈,落在苏泽的身上,沉沉问道:“人在哪?”那阴霾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众人齐齐一抖。 兰姑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紧张微颤:“公子,您能驾临,烟雨楼真是蓬荜生辉……” 陆炎峰扫去一眼,顿时让她脸色微白。 “在楼上,百合房。”彼时,苏泽开口道,“走,我带你去。” 百合房?那是青棠的房间……兰姑目光轻闪,心不禁焦急后悔,用“青棠”做艺名,果然是百害无利,徒惹一身腥。 直到陆炎峰上了楼梯,身影没入转道,众人紧提的心才松下,但又生出好奇心,偷偷摸摸向楼上望去。 【“陆炎峰上了楼梯。”666语速加快,“他已到了房门口。”】 “江公子,自重!”萧青棠冷冷道,微含着怒气,“我已说不愿,你为何咄咄相逼?” 江少卿眯着小眼睛,嘿嘿怪笑着:“小美人,性子挺烈嘛!”他又一扑,萧青棠躲避不及,让他撕下了一条袖子。 “啊!”她惊叫,声音尖锐含惧。 【萧青棠笑逐颜开,“当初,我羞辱他,而他无力反抗,如今形势逆转,看我惊慌失措被羞辱,他应当有报复的快感。”】 【“是么?”666面色怪异。】 【萧青棠猛点头,“我还准备了一大波,让他好好欣赏我的窘迫……”】 “砰!”房门被踹开。没等护卫敲门,陆炎峰便踢开了屋门,携着一身戾气,踏着沉重的步调,走了进去。 江少卿嚣张惯了,张口便骂:“哪个混账东西,敢打扰……”待他看清来人,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霎时一白,哆嗦着道,“陆大、大人,您,您怎么……” 平日里,他狐假虎威,对外谎称自己是首辅的小舅子,但当着其本人的面,却没胆子叫“姐夫”。 “出去。”陆炎峰语气阴鸷,眉峰如刀,冷冷扫去一眼,投射在萧青棠身上,蓦地微眯着眼,脚步沉重有力,像是踏在人的心房上,令人心脏紧缩。 萧青棠怔了少顷,面色几番变幻,难堪地戒备着。七年前,她高高在上,他只是她的男宠,而七年后,局势有了翻天变化。 江少卿连滚带爬,侧身从门口跑出。 “你竟也有今日……”陆炎峰站定桌边,面色晦暗莫名,语气阴寒,若有若无的嘲讽,带着些许笑意,“邵阳公主?” 萧青棠轻蔑一笑,整了整衣衫,似是豁出去了般,微扬着下巴,一如当年那般睥睨着他,“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那张狂恣意的模样,分明在说:纵然你高居首辅之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改变不了,你曾做过我的男宠。 陆炎峰面色冷下,嗜血的杀意侵袭而去,紧紧地包围着她,令她难以呼吸。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奇了,余额呢?”萧青棠惊道,“我记得在上个世界,主系统会播报当前怨气值、情意值数值的!”】 【“你心里没点数么?”666面无表情,“让你在上个世界作死,如今被惩罚能怪谁?”】 【萧青棠心痛。曾经只会对她喊“666”的666,如今对她越来越凶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陆炎峰嗤笑,声音低沉,蓦地伸出一只手。 “唔……”萧青棠惊慌,被他掐住了颈,脸颊憋得通红,满面痛苦之色,虽尽全力挣扎,但陆炎峰的手劲极大,“你……”渐渐地,她脸色发紫,瞳孔逐渐散乱。 苏泽心有不忍,快步上前,轻声道:“杀了她,你心里的气能散么?不如留着她折磨也好。” “怎么,你看上她了,想要她?”陆炎峰眸色暗沉,面色愈发阴冷,如同将要爆发的海啸,暗流跌宕汹涌,给人以窒息感。 苏泽思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坦诚道:“公主倾城貌,我一贯爱美人。你反正厌恶她,留她给我玩弄,不好吗?” 陆炎峰静默不语,看着在他手里,那纤细的天鹅颈已被勒出红色,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七年来,这是第一回,她的生死,在他一念间,曾经心心念念的,忽然成了真,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苏泽嬉皮笑脸道:“炎峰……” “送给你了。”陆炎峰漠然道,松开了手,见萧青棠咳个不停,那双眼泪蒙蒙,又见苏泽欣喜的目光,心顿了一顿,忽有点烦躁,一甩袖踏出屋。 “一个空有皮相的女子,也值得苏泽喜欢?”在踏出烟雨楼时,陆炎峰冷冷道,“与她多呆一刻,都是不舒服的。” 彼时,萧青棠轻咳,喝了杯茶,“谢谢。” 苏泽由衷建议道:“留在京城,你讨不了好,尽早离去罢。” “无家可归。”萧青棠黯然低语,笑容虚浮勉强,带着阅尽荣辱的沧桑感,好似什么也不在意般,“我求你一件事。明日你见陆炎峰时,告诉他,你强迫了我,兴许他能舒坦些,我也能好过些。” 陆炎峰一夜无眠,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不堪。七年前,萧青棠便很风流,苏泽面貌又不差,怕是会合她的心意。什么玩弄?分明是一拍即合! 翌日天刚明,他一掀开被,着衣洗漱用膳,冷着脸出府上朝。 苏泽从轿里走出,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估摸着他看到落魄的仇人,才高兴得一整夜没睡,顿时笑道:“我刚从烟雨楼回来,寻你一同上朝。” 他凑近几分,贼兮兮道:“邵阳公主果真是个尤物,简直能要了人的命,尤其是强迫她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苏泽心有羞耻,实因昨夜应了萧青棠,今日才会乱言:“以彼道还彼身,我给你报仇了。她如今流落风尘,也是报应,比你昔日更惨……呃!” 陆炎峰冷冰冰看向他。 那一眼扫来,阴风阵阵,充满暴戾之气。苏泽打了个寒颤,“咋,咋啦?” 在他的身上,少女神采飞扬,那模样分外妖媚,像只勾魂的狐狸精般,尽情地玩弄着他。须臾,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脸颊红彤彤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不满道:“干巴巴躺着,一点趣都没有,陆炎峰,你不会回应么?” 陆炎峰撇开眼,像是她污了他的眼一般,冷冷道:“不会!” “哼!”少女挑了挑眉,目光亮如星辰,明艳动人,巧笑倩兮,“你乖乖的,把本公主伺候舒服了,否则……”她眼波流转,对着他吹了口气,“本公主便让你的小情人入屋,伺候我们起居,让她眼睁睁看着,你与本公主同房……” 蓦然,陆炎峰狠狠瞪来,红着一双眼,那怨恨凶狠的目光,像是一块烙铁,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他咬牙切齿,字字在泣血:“不要牵扯江小姐,我听你的便是!” 转眼到天明。少女没了气力,化作一汪春水,懒懒地躺着。 陆炎峰冰冷着脸,毫无怜惜的,直接着衣下床。 后面,少女闭着眼,慵懒沙哑的声传出:“过来,伺候本公主沐浴。” “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陆炎峰愤恨道,一夜的委屈怨气,在此刻全面爆发,让他红了眼眶,阴冷嗜血的目光投射向床上,“若不是你拿我全家威胁,拿江小姐要挟我,我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然而,少女只轻笑,依旧慵懒不在意,犹似在嘲讽:“本公主最喜欢的,便是你明明恨得发狂,偏偏身体不听使唤,让本公主一撩拨,便动了欲。你那屈辱羞愧而又无力自控的模样,实在是让本公主欲罢不能,只想狠狠蹂·躏你。“ 陆炎峰涨红了脸,全身都愤怒得颤抖,一字一顿,犹如恶魔的诅咒:“萧青棠,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一定会,一定会……” “呵呵。”少女娇笑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都懒得鄙夷他,“本公主乃一国公主,除非我萧家王朝覆灭,你做了皇帝,否则,就凭你?” 在陆炎峰的脸上,有着噬魂蚀骨般的恨意,那目光凶狠得,比火焰烧得更旺盛剧烈,像是永不磨灭的诅咒,生生世世纠缠,此恨至死方休! …… 记忆到此为止。 萧青棠心里一个咯噔,终于全部想起来,面庞不禁抽搐着。 这陆炎峰正直善良,曾是没落的贵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白月光,青梅竹马、志趣相合,但不幸,他是她的任务目标。因而,在他央求父母去江府提亲前,她用他全家及江家一门要挟,迫他入了她的公主府,做了她的男宠。 数月的男宠生涯,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若不想被欺辱,便做人上人,掌控权势,对他人有生杀予夺之能。 他开始暗里布局,争权夺利,参与皇权之争,与人密谋推翻萧氏王朝。 而在他掌权,有力自保时,萧青棠及时抽身下落不明,让他满腔怨气恨意无处散,堆积在心里,性子便日益阴冷,单单一个眼神,便让人心胆欲裂。 【萧青棠长叹一声,唏嘘不已:“当年,我也是为激励他做大佬啊,你看,他如今身为首辅,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多么风光啊!”】 【“他被你羞辱的怨气,七年都没散呢。”666鼓着小脸,“谁让你当初做尽坏事,偏偏一溜烟跑了。”】 【萧青棠扶额,心抽疼抽疼,幽怨道:“好吧,我让他尽情羞辱回来。”】 【666狐疑道:“真的?你别像上个世界一样,分明是去还债的,结果把人家狠狠折腾,怨气没下降,反倒涨了。”】 【萧青棠目光颤了颤,默了一阵,撇撇嘴道:“这个不同,陆炎峰恨我,只想报复我,我越凄惨,他便会越开心。”她蹙眉,“奇了,怎么在任务目标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炎’字?”】 【秦炎陵是,如今的陆炎峰也是。】 【666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第二个世界的任务,难度低了些,你好好做任务,不要再疯狂作死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我必然温温顺顺的,让他报复个够,狠狠发泄出怨气。”】 【见她认真保证,不知为何,666心里一抖。】 “陛下,散朝罢。”陆炎峰面无表情,目光阴冷,斜斜一扫时,便让龙椅上的小皇帝颤了颤,忙脆生生道:“退朝!” 于此同时,在京城一家烟雨楼,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大木箱,跟在一个牙婆后面,从后门悄悄进去。 “如何?这姑娘生得俊俏罢?”牙婆涎着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晕倒在路边,身上衣着寒酸,应当是个百姓。” 在大木箱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绝美艳丽,标准的瓜子脸,琼鼻挺秀,红唇鲜妍,五官精致无瑕,肌体莹白如玉,青丝如云,美得纯美而又娇媚,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尤物。 双方用一万两成交。 萧青棠悠悠醒来,显入眼前的,便是陌生的屋。一个艳丽美妇正在品茶,在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粗犷的大汉。 【“青楼?”666脸色怪异。】 【萧青棠笑嘻嘻,“陆炎峰既恨我,那让他消气便可,若他见我流落风尘,日子过得落魄凄惨,心情必会大大的愉悦,再让他狠狠折磨几番……这波怨气,自然便会散了。”】 【“6啊,你记得屏蔽我的痛觉。”】 直到她呼吸不畅,意识都恍惚后,秦炎陵才放开了她,微哑着声音,似痛惜,又似狠厉,压抑着怒火,冷冷质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萧青棠呆呆不语,犹如麻木了般,目光很空。 “说话!”秦炎陵喝道,杀意与气愤盈满胸膛,令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我让你说话!” 萧青棠忽笑了几声,满怀痛苦与悲凉,眼眶里泪水打转,哭喊了出来:“要我说什么?你不相信我,总以为我在骗你,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怕你伤心,只能离开,不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要我给你纳妃,我只能忍着心痛,给你挑最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时之间,秦炎陵胸口很闷,自嘲失笑。是啊,他让她说什么,她开口的,不过是骗他的词。何时,他竟变得如此怯懦,宁愿要一句谎言,也不想看她无情的举动? 萧青棠泪如雨下,双眼黯淡无光,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就因为我曾经骗了你?” 演得可真像!要骗他到什么时候?要折磨他到何时? “够了!”秦炎陵烦躁道,眼眶微红,近乎怨恨地望着她,用全部意志力压着,才遏制住掐上她纤细雪白脖颈的手,而是转道而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裙,“你不是要勾引我么?不是要与我巫山云雨么?那好,我成全你,如你所愿!” “不要,不要!”萧青棠慌慌阻止,脸色霎时雪白,急得直冒眼泪,想捂住身上的衣,奈何双手被他擒住,又被他用右手按在她头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秦炎陵嗤笑道,得空的左手,顺着她莹白娇嫩的肌肤,一路缓缓滑下,好似在戏弄猎物般,带着不屑与嘲弄,“今日早上,你还心心念念着勾引我,难不成遇上了西苍王子,你便改了主意?”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冷下去。 “不是的……”萧青棠哽咽道,忍不住颤抖着,那强壮伟岸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硬与软,竟如此贴合,但他质问时的逼人气势,直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希望与你的亲昵,是欢喜、幸福、缱绻的,而不是充满愤怒、怨恨、强硬的!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的,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的!” 秦炎陵浑身一僵,目光情绪莫名,紧紧注视着她。龙床四周,层层金色帷幔轻扬着,而床帏外的烛光,漫过那层层纱幔,荡漾着光熙,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柔和温软。 但也仅仅一刹那,他的目光又复冷硬狠厉,暗哑着声,出口的却是冷漠的话:“是么?从你招惹我的那刻开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做的,就该自己受着!” “不要……”萧青棠哀怨,扭动着想要挣扎推拒,无奈身娇体软,哪里及得上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而在他不断的刺激下,身子也泛起阵阵涟漪,仿若全身有电流在乱蹿,摧毁着她的意志。 那么狂野,那么炽烈,像是火山爆发,焚灭了她全部的意识…… 那些微弱的、不甘的挣扎,一点点减弱、消失,纵使心里再不愿,然而身体已动情,渐渐不再推却,开始迎合他。 不可抑的轻轻低吟,萦绕在口舌间,又被他吞了去。 洁净无瑕的龙床上,温度飞快上升,此时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不愿意,什么误会,全都抛诸脑后,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悲痛,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享受的与他的亲昵。 【“小黑屋一夜游,简直神清气爽,炎哥哥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不愧是禁欲十三年的黑化版大狼狗!”萧青棠美滋滋道,伸了个小懒腰,那模样既慵懒又娇媚,“我最喜欢炎哥哥这种前戏温柔充足、中途狂野霸烈、收尾温情体贴的床伴了~”】 【“虽然他恼我怨我恨我,但不会在床上折磨我身心。一想到完成任务后,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她捂住胸口,一脸呜呼哀哉,“好心痛,好舍不得他!”】 【666闭着眼,捂住小耳朵,然而宿主的声音自心里传来,令它无言以对,简直日常……想打死宿主!】 【萧青棠咂了咂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地又兴奋地问道:“6啊,你说,我若是趁机逃跑与人私奔,又被炎哥哥抓回,小黑屋会不会升级啊?”】 【666瞪大了眼睛。每回,它以为宿主的渣已到了极致,结果她总能给它刷新下限。】 【“他越愤怒,证明越在乎我,小黑屋、囚禁、虐心又虐身,再来个冰释前嫌、幡然悔悟,这是亘古不变的洗白套路。”萧青棠得意洋洋,“前期虐得越狠,后期效果越好。”】 水花轻荡,秦炎陵走入温池,手上抱着萧青棠。彼时的她,早已累得睡过去,软软地倚在他怀里,偶尔哼唧两声,都显得细若游丝、有气无力。一夜的疯狂,榨干了她全部的精力。 他坐入温池里,温柔地揽她入怀,她的脑袋偎依在他肩上,呼吸浅浅。他舀起一些水,细细给她清洗身上的汗,又抹干净水,才抱她去了床上。 一条被子,搭在二人的身上。他侧身躺着,单手支着头,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怔怔地望着她,直至心中痛意一点点加深,最后铺天盖地涌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骗我呢? “棠棠……”秦炎陵轻轻道,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目光又复深邃。 昨夜,他故意允她离宫,让她给他纳妃,实则是存了算计的心,但又因她的冷心无情,抑不住愤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有了这一夜的疯狂放纵,表面看上去,是他输了,最先忍耐不住。 秦炎陵微微倾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如今棠棠的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因为他入了局,如了她的愿,用这一夜向她证明了,他非她不可,有多么爱她,又有多么舍不得她。 其实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清晰明了,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她,一定忽略了,自宴会开始后,全场的局势,都是由他决定走向的。也即是,她对他设下的骗局,从昨夜起,主导权便不在她手里了,这场游戏的节奏,将由他来掌控。 彼时,萧青棠忽哼唧,小手胡乱摸索着,似有点急。 见此,秦炎陵下意识伸手过去。 萧青棠摸到了他的手,白嫩的手指缓缓弯曲,攥住他一根手指,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宝贝般,安心而满足。 霎时,秦炎陵目光轻颤,心弦被轻轻拨动。 萧青棠咬着唇,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苍白无血色,跌跌撞撞离去。 是她贪心了,明知两人缘分已散,明知秦炎陵不会原谅她,明明告诉自己,见他一面便会心满意足,偏偏要奢望更多,幻想着能重归于好。 早知如此,她不该偷入围场,不该去见他的! 门口,杜峰欲言又止,心知不能插手。 便听殿内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书籍、奏折、茶果……文房四宝落了一地。 秦炎陵闭上眼,双手撑在桌上,唇紧紧抿着,容色怒、爱、恨、痛交织,看上去尤为复杂,堆积了十三年的恨意,因为她那声“炎哥哥”,那声“夫君”,汹涌地发泄而出,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那么亲昵的称呼,代表了两人一生一世的承诺,经由她口里唤出,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她凭什么,在欺骗背叛他后,还恬不知耻地用着当年的称呼? 他不该救活她的,不该抱着一丝奢望,不该妄想救活了她,她便会爱上他,不该盼望两人能重新开始,更不该思念活着的她。她死了分明更好,至少不会让他痛苦! “真可笑!”秦炎陵低低道,掌控着天下,坐拥万里锦绣山河,受万民朝拜,偏偏如此卑微,一心一意念着一人的心。她不爱他,也不要他,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想她念她要她,为她痴狂!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触及地上。在一片狼藉里,有一幅半展开的画,露出一个少女姣好的面容。她明眸皓齿,美得端庄圣洁,和萧青棠截然不同。 昔日的西苍国,如今的西苍城,向他敬献出最美丽的公主。他一直没有纳妃,更不曾立后,除了萧青棠外,亦无别的女子,以往推脱国事繁忙,如今天下已定,摆在第一位的事,便是他的后宫。 他已有万里江山,天下美人唾手可得,何必单恋一人?一念至此,他忽有一股冲动,干脆充盈后宫,坐拥三宫六院,让她明白,他不是非她不可! 须臾,秦炎陵自嘲一笑。他想要证明什么?他不爱她?不!他不是非她不可?不!如此做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月影重重,萧青棠抱膝坐在树下,怔怔不语。十三年前,她会骗秦炎陵,是因太后从中作梗,但过了太久,她又没有证据,如何揪出幕后主使? 更何况,她的确骗了他,的确抛弃了他。昔日,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伤害了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伤害已经造成,那些纠葛,便如一根刺,堵在他的心里,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和他回不去了。 萧青棠痛苦地闭上眼,头埋入膝盖里,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全身僵麻,几乎没了知觉,才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呆呆地抬头望去,透过紫色的纱幕,就着如银月华,看到在半丈远处,有一个年轻俊朗的青衫男子。 他的面容,倒有几分熟悉,但她没有心情细究。 “姑娘,你怎么了?”青衫男子狐疑,声音温润清朗,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需在下帮忙?” 萧青棠微垂眼帘,双眼呆滞望着泥土,犹如梦呓道:“不了,有劳公子。” 青衫男子怔了怔,面上被狂喜覆盖,像是不敢置信,激动得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道:“棠、棠……是你吗?”他夜间闲来无趣,听了个陌生小宫女的话,才来御花园赏月,竟不曾料到,会遇上心心念念的人。 自十三年前一别后,她的音容,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徘徊。他已得知,东皇国君王秦炎陵在寻她,此次西苍城公主和亲,他奏请护送,便是为了入宫打探消息,为了再见她一面。 “你是?”萧青棠语气平淡,毫无精神气。 闻言,青衫男子失落,勉强笑道:“你忘了吗?十三年前,落霞山凰羽花,我们看中了同一朵。我摘下后,送给了你。” 萧青棠侧了侧头,久远记忆浮现脑海,浅笑道:“原来是你啊,忘剑士。”昔年,她与秦炎陵决裂后,一人孤身在外,不慎遇上了一群山贼,便是面前青年救了她。 “忘剑士?”青衫男子怔了怔,失笑道,“当日那把剑,我是特意留下的,为了给你防身用,倒不是忘拿了。”那时,他诚心邀请,想与她结伴上路,但遭她直言拒绝。 他不放心,曾尾随在她后面,暗里保护她,但可惜,终究跟丢了她,这一别,便是十三年。 “我名苏茗,”他含笑道,“这次莫忘了。” 萧青棠瞅了瞅他,忽的扑哧一笑,“我又不忘恩负义,一直记得你呢。那日的天,那日的霞,那日的山,那日的花,都很美。”她一直想去落霞山,同秦炎陵看凰羽花开。 但未能如愿,站在山崖上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日的人,更美。”苏茗轻轻补充,目光幽深诚挚。那日的人,永存他心间,念念不忘。 萧青棠仰着脸,心弦一动,呆呆望着他,忽然起意,脱口而出:“你带我走吧?”她不该回来,不该再打扰秦炎陵的平静日子,离开、结束,远远祝福他,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远离他,冷淡他,不再搭理他! 隐藏在暗里的侍卫,口述回了亲眼所见的事。 “启禀陛下,姑娘与西苍城王子十三年前相识,今夜刚相聚相认。两人相谈甚欢,姑娘求三王子带她离开。” 侍卫的话言简意赅。 秦炎陵紧紧抿着唇,似在压抑着什么,沉默了很久,以低沉极具磁性的声音,君临天下般的气势,缓缓道:“设宴,一个时辰后,为西苍王子、公主接风。”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5。当前怨气值95,情意值100!】 他复又吩咐道:“查西苍王子和棠棠的关系。” 【“嘿嘿嘿~”萧青棠眉飞色舞,“我期待的小黑屋,开启倒计时~”】 【“……”666戳了戳她,“别尽想着小黑屋,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怨气值已经95了。”】 【萧青棠笑眯眯,“别急,我心里有数,大招前戏已经开始。”】 “疾医!疾医!”他急声喊道,失了往日的从容,抱着她纤腰的手,在微微颤抖。 “回陛下,臣在!”两名女医微显慌乱,匆匆而来。因萧青棠有孕,为防万一,才带上了女医,不料派上大用处。 以杜峰为主,上百侍卫飞快搜寻,总算在一棵树上,找到了那名刺客。 刺客倒也干脆,在被抓住后,不曾惊慌求饶,只猖狂笑道:“虽没能杀了你,但杀了你的心上人,也够本了,不枉赔上一条命……哈哈!”他仰天狂笑,直到嘴角流血,服毒自尽而亡。 “别怕……”萧青棠眉眼浅弯,伸出一只手,“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秦炎陵重重颔首,握住她的手,紧紧揽着她,承着她全身的重量,勉强保持冷静,吩咐道:“收拾小屋,备热水、医药,准备拔箭!”他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用太担心,纵然她重伤而亡,有巫医在,亦能救活她,但仍惊慌失措。 190.墨发三千化雪丝 防盗么么哒 跟苏茗走?萧青棠咬着下唇, 久久不言一语, 纵使心中有意,可大庭广众之下, 也须有顾忌。最主要的,便是她不知秦炎陵的意图, 怕会害了苏茗。 她忽然觉得,秦炎陵在堵她的后路。一念至此, 她张了张口,但听苏茗正色道:“敢问陛下, 若是萧姑娘同意离开, 您会舍不得她么?” 旁侧, 西苍公主苏芷兰焦急, 轻轻扯了下苏茗的衣袖,便盈盈一拜:“陛下, 臣女兄长舟马劳顿, 怕是疲倦失常,才会冒犯圣上,望陛下海涵!” “朕没有问话,何时轮到你们插嘴?”秦炎陵淡淡道, 幽深的目光一扫, 整个大殿瞬间噤若寒蝉,气氛似是降到了冰点, 无人再敢造次。 苏芷兰俏脸一白, 身子微微颤栗, 强自稳定心神,偷偷向他望去时,大眼里噙有一抹幽怨。自从父王开口,把她敬献给秦炎陵时,她心里便是欢喜的。 闺阁少女,几个不怀春?对于东皇国圣上,她早已心生向往,想嫁给世间最强大,最优秀的男人,但千里迢迢而来,他却冷淡她,一连十日都不召见。 她曾是一国公主,受万千宠爱,自然会有落差感。 秦炎陵那目光,在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萧青棠的身上。显然,他极具耐心,静静地望着她,容色似笑非笑,颇为高深莫测,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萧青棠想了又想,权衡再三,仿佛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正视他缓缓而坚定道:“民女想独自一人离宫,不与西苍王子结伴上路,万望陛下应允!” “真心话?”秦炎陵淡淡问道,语气意味不明,但见她颔首,便微翘唇角,毫不犹豫地回应,“准奏,允你出宫……”他忽压低声音,附在她耳侧,温软如情人间的耳语,“此生你我不复见。” 萧青棠全身一震,吓得催眠术自动解开。 【“……”萧青棠一时无言。她承认,自己在欲擒故纵,但实在没料到结果。】 【666气鼓鼓,“看吧,让你惦念着小黑屋,这下节外生枝,看你如何圆场!”】 【“不慌,我还没走呢,有机会。”萧青棠嘀嘀咕咕。她不信,秦炎陵又爱又恨她,会真舍得放她离宫,必然是在考验她,她决不能上当。】 【得表现出一副极心痛、含泪祝福他的模样!】 “谢陛下大恩!”萧青棠哽咽道,泪如泉涌,尽全力控制悲伤情绪,勉强绽开一个笑颜,泪珠滴滴而落,“民女会日夜祝福陛下,惟愿陛下康健长安,早日寻到知心人,携手共度一生……”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6,情意值100!】 闻言,秦炎陵目光一暗,愈发幽深晦暗,忽又缓了面色,正视着下首群臣,慵懒而温和道:“此前,朕忙于国事,一直不曾立后纳妃,而今天下已定,也该充盈后宫,延绵子嗣了。” 这话一出,众娇小姐目光炯炯,已按捺不住兴奋之色,顾不上先前的惊惶,一个个的,含羞带怯,小眼神飞飞,不停地暗送秋波。 便是已成婚的年轻女子,大都后悔不迭,暗怪自己太早嫁人,没能赶上今夜的选妃。 “陛下圣明!”群臣皆拜道,个个眉开眼笑,十三年了,陛下终于松口纳妃,决意延绵子嗣,无论是因何而起,都算了却了他们一桩心愿! 看着看着,萧青棠心里一痛,攥紧一角衣袖,须臾才抹去泪水,努力维持仪态,含笑乖巧坐着。 “棠棠,横竖你明日才会离开,不如先帮我挑几个妃子?”秦炎陵目光扫来时,容色让人捉摸不透,懒懒倚靠在椅上,呈一种淡淡戏谑的姿态,“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类的。” 他忽然抬起手,拂去挂在她下巴的一滴泪,细细望了望,晶莹澄澈的泪珠,便似清晨凝聚的雨露。 一片倒吸气声!因他张开口,舔去了手指上的那滴泪,举止分明是优雅而威严的,偏生有极致诱惑。 萧青棠怔怔,心猛的一跳,又见众人各异的目光,贵女们嫉妒的眼神,不禁红了脸颊。她正了正容,压下心里的痛,由衷建议道:“陛下,民女这类不好,且陛下目光如炬,更胜过民女。” “不,你的眼光更好。你仅仅只是眼拙,而我是眼瞎。”秦炎陵淡淡道,“替我选妃,十个便行。” 萧青棠无言以对。他的意思,是她眼拙,没有看上他;而他是眼瞎,才看上了她? 见此,秦炎陵挑眉,竟孩子气地动了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但声音太小,仅限她一人听到。他微微倾前身,声音慵懒极富磁性,语气不容置喙,既尤为魅惑,又颇具王者威严:“十六岁以上,未婚姑娘出列。” 这副容色,这种语气,简直让人沉沦! 哗啦啦,一群女儿家受了诱,匆匆而出。眉清目秀者有之,清丽出尘者有之,明艳动人者有之,个个千娇百媚,风情迥异,盈盈拜道:“臣女拜见陛下!”一瞬间,百花齐齐绽开,春波漫漫。 看得萧青棠心里发酸。然而,她得忍着心痛,笑嘻嘻给他纳妃,从今往后,他的心,他的身体,都不再属于她,会被别的女人占领。 “不错。”她指向一位鹅黄裳少女,手幽幽颤着,轻轻移了点,又对准另一个姑娘,“这一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当前怨气值98,情意值100!】 被点名的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识望向当今圣上。 然而,秦炎陵面色冷厉,吓得她心胆颤。 【“9、98了啊!”666心惊胆战,一口气差点提不上去,“别再刺激他了,你真想任务失败么?”】 【萧青棠犹豫,终究舍不得小黑屋,一咬牙,“赌一局!”她笃定,秦炎陵舍不得她,亦忍不下她给他纳妃一事,必然会暴怒。】 “那位也不错,陛下可一并纳了。”萧青棠又点了点,所选出的姑娘,全是里面最好看的。 她绝无一点私心。 191.墨发三千化雪丝 防盗么么哒 跟苏茗走?萧青棠咬着下唇, 久久不言一语,纵使心中有意,可大庭广众之下,也须有顾忌。最主要的,便是她不知秦炎陵的意图,怕会害了苏茗。 她忽然觉得,秦炎陵在堵她的后路。一念至此,她张了张口,但听苏茗正色道:“敢问陛下,若是萧姑娘同意离开,您会舍不得她么?” 旁侧,西苍公主苏芷兰焦急, 轻轻扯了下苏茗的衣袖,便盈盈一拜:“陛下,臣女兄长舟马劳顿,怕是疲倦失常, 才会冒犯圣上, 望陛下海涵!” “朕没有问话, 何时轮到你们插嘴?”秦炎陵淡淡道,幽深的目光一扫,整个大殿瞬间噤若寒蝉,气氛似是降到了冰点, 无人再敢造次。 苏芷兰俏脸一白, 身子微微颤栗, 强自稳定心神,偷偷向他望去时,大眼里噙有一抹幽怨。自从父王开口,把她敬献给秦炎陵时,她心里便是欢喜的。 闺阁少女,几个不怀春?对于东皇国圣上,她早已心生向往,想嫁给世间最强大,最优秀的男人,但千里迢迢而来,他却冷淡她,一连十日都不召见。 她曾是一国公主,受万千宠爱,自然会有落差感。 秦炎陵那目光,在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萧青棠的身上。显然,他极具耐心,静静地望着她,容色似笑非笑,颇为高深莫测,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萧青棠想了又想,权衡再三,仿佛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正视他缓缓而坚定道:“民女想独自一人离宫,不与西苍王子结伴上路,万望陛下应允!” “真心话?”秦炎陵淡淡问道,语气意味不明,但见她颔首,便微翘唇角,毫不犹豫地回应,“准奏,允你出宫……”他忽压低声音,附在她耳侧,温软如情人间的耳语,“此生你我不复见。” 萧青棠全身一震,吓得催眠术自动解开。 【“……”萧青棠一时无言。她承认,自己在欲擒故纵,但实在没料到结果。】 【666气鼓鼓,“看吧,让你惦念着小黑屋,这下节外生枝,看你如何圆场!”】 【“不慌,我还没走呢,有机会。”萧青棠嘀嘀咕咕。她不信,秦炎陵又爱又恨她,会真舍得放她离宫,必然是在考验她,她决不能上当。】 【得表现出一副极心痛、含泪祝福他的模样!】 “谢陛下大恩!”萧青棠哽咽道,泪如泉涌,尽全力控制悲伤情绪,勉强绽开一个笑颜,泪珠滴滴而落,“民女会日夜祝福陛下,惟愿陛下康健长安,早日寻到知心人,携手共度一生……”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6,情意值100!】 闻言,秦炎陵目光一暗,愈发幽深晦暗,忽又缓了面色,正视着下首群臣,慵懒而温和道:“此前,朕忙于国事,一直不曾立后纳妃,而今天下已定,也该充盈后宫,延绵子嗣了。” 这话一出,众娇小姐目光炯炯,已按捺不住兴奋之色,顾不上先前的惊惶,一个个的,含羞带怯,小眼神飞飞,不停地暗送秋波。 便是已成婚的年轻女子,大都后悔不迭,暗怪自己太早嫁人,没能赶上今夜的选妃。 “陛下圣明!”群臣皆拜道,个个眉开眼笑,十三年了,陛下终于松口纳妃,决意延绵子嗣,无论是因何而起,都算了却了他们一桩心愿! 看着看着,萧青棠心里一痛,攥紧一角衣袖,须臾才抹去泪水,努力维持仪态,含笑乖巧坐着。 “棠棠,横竖你明日才会离开,不如先帮我挑几个妃子?”秦炎陵目光扫来时,容色让人捉摸不透,懒懒倚靠在椅上,呈一种淡淡戏谑的姿态,“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类的。” 他忽然抬起手,拂去挂在她下巴的一滴泪,细细望了望,晶莹澄澈的泪珠,便似清晨凝聚的雨露。 一片倒吸气声!因他张开口,舔去了手指上的那滴泪,举止分明是优雅而威严的,偏生有极致诱惑。 萧青棠怔怔,心猛的一跳,又见众人各异的目光,贵女们嫉妒的眼神,不禁红了脸颊。她正了正容,压下心里的痛,由衷建议道:“陛下,民女这类不好,且陛下目光如炬,更胜过民女。” “不,你的眼光更好。你仅仅只是眼拙,而我是眼瞎。”秦炎陵淡淡道,“替我选妃,十个便行。” 萧青棠无言以对。他的意思,是她眼拙,没有看上他;而他是眼瞎,才看上了她? 见此,秦炎陵挑眉,竟孩子气地动了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但声音太小,仅限她一人听到。他微微倾前身,声音慵懒极富磁性,语气不容置喙,既尤为魅惑,又颇具王者威严:“十六岁以上,未婚姑娘出列。” 这副容色,这种语气,简直让人沉沦! 哗啦啦,一群女儿家受了诱,匆匆而出。眉清目秀者有之,清丽出尘者有之,明艳动人者有之,个个千娇百媚,风情迥异,盈盈拜道:“臣女拜见陛下!”一瞬间,百花齐齐绽开,春波漫漫。 看得萧青棠心里发酸。然而,她得忍着心痛,笑嘻嘻给他纳妃,从今往后,他的心,他的身体,都不再属于她,会被别的女人占领。 “不错。”她指向一位鹅黄裳少女,手幽幽颤着,轻轻移了点,又对准另一个姑娘,“这一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当前怨气值98,情意值100!】 被点名的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识望向当今圣上。 然而,秦炎陵面色冷厉,吓得她心胆颤。 【“9、98了啊!”666心惊胆战,一口气差点提不上去,“别再刺激他了,你真想任务失败么?”】 【萧青棠犹豫,终究舍不得小黑屋,一咬牙,“赌一局!”她笃定,秦炎陵舍不得她,亦忍不下她给他纳妃一事,必然会暴怒。】 “那位也不错,陛下可一并纳了。”萧青棠又点了点,所选出的姑娘,全是里面最好看的。 她绝无一点私心。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萧青棠不怕死,依旧在点着美人儿:“那个也行,还有……哎呀!”原是秦炎陵盛怒下,一把扛起了她,冷冷留下一句:“右丞相,由你处理!” “臣……遵旨!”右丞相叫苦不迭。照这个情况,今夜的纳妃一事,必然是成了泡影。 “你,你放开我!”萧青棠急急道,脸一阵红,又一阵白。 【“小黑屋~”萧青棠欢喜至极,极为激动,心心念念的事成了真,可把她高兴坏啦。】 【666斜睨,默默吐出一个字:渣!】 秦炎陵冷着脸,一路直奔寝宫。两旁宫女侍卫颤栗,匍匐在地上。 萧青棠一声轻叫,整个人摔入床里,尚未反应过来,便有一具温热的躯体重重压下,冰冷着声,目光阴霾嗜血,咬牙切齿道:“萧青棠,我真想杀了你!” 她怔怔不语。 秦炎陵暴怒,扣住她的肩,手臂微颤着,以一种濒临崩溃的语气,冲她吼着:“你不是想骗我吗?为什么不骗了?为什么要离宫,为什么要给我纳妃?你算准了我会输给你,就因为我没有你无情?!” 这男人未免太小气,过了十三年,竟还计较着。 不就是在名义上,给他戴了一顶绿帽么? 万里江山在手,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还弥补不了昔日一点伤害? 然而吐槽归吐槽,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萧青棠敛去杂思,入戏角色内。完成一个个任务,名列影视霸王榜第一名,她的演技已炉火纯青。】 “炎哥哥……”萧青棠轻轻唤道,语气尤为复杂,那目光里,包含着太多情愫。她怔怔望了会,便似受惊的飞鸟般,惶惶低下头,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秦炎陵端坐骏马上,唇紧紧抿着,手紧攥着马绳,其上青筋暴起。 在青山绿草间,她一袭如雪白裙。十三年过去,她的容貌依旧妖媚,眼神如初真挚,那望向他的目光里,似有万般情绪倾泄,那么深情,那么浓烈。 但都是假的,她还妄想着,再骗他一次么?!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情意值+5。当前怨气值88,情意值95!】 【萧青棠懵了懵。对于这个她一手造出的大狼狗,她如今已完全看不透。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那双如墨玉的瞳孔里,尽是深沉。 但情意值的上升,让她心里松了松,估摸着,是她的一声“炎哥哥”,唤醒了他埋在心里的爱意,便似火山爆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而今他正是爱恨交织时,且看她如何扭转,让他心里充满爱,充满阳光。 一念至此,萧青棠心里成就感满满,昔日牺牲自己做大反派,激励一个又一个人成为大佬,如今又奉献自己,帮助他们化解仇恨,早日过上和谐美满的生活!】 “炎哥哥,这些年来,你还好吗?”萧青棠勉强笑着,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面色极为复杂,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双眼盈盈含泪,那般痴痴地望去,忽又自嘲一笑,“你怕是,不想见我了,也罢,能再见你一面,我便已心满意足,只盼你好,我便好!” 她失魂落魄的,正想转身而去,但眼角余光里,却见秦炎陵似有动作,便疑惑地看去,只见他轻抬着手,立即有一人骑马上前,恭敬地递上金色的弓箭。 秦炎陵面无表情,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她。 “炎哥哥,你……”她怔怔道,面色煞白如雪,似难以置信,情绪近乎失控,压抑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愿我一死,能化你心里恨意。”她闭上了眼,容色十分痛苦,泪珠缀在睫毛上,柔软的身姿在清风中,尽显单薄纤细。 秦炎陵沉默不语,凝视着她的脸。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曾疯狂寻找她,日日夜夜受煎熬,有如万毒噬心之痛,原本已绝望了,已放弃了,但时隔十三年,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是昔日的模样! 192.墨发三千化雪丝 防盗么么哒  就像所有的温馨, 包括她, 全是假的。这种不真实感,便像是她消失的那十三年里, 四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用尽了全部力量, 仍然找不到她,偶尔梦醒那一刹那, 恍惚间, 觉得她依旧在他的面前, 而待真正清醒后,整颗心便冷下去。 他是恨她的,恨她抛弃他,恨她玩弄他的感情, 恨她那么轻易洒脱地离去, 但哪怕恨到极致,也依旧希望,她能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而非他到不了的天涯海角。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 微微含笑:“好, 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 目光流转间, 璀璨熠熠生辉, 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荡漾着几分得意,“怨气值降了,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一戳它的脑门,“刺客若要杀人,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我绑定了系统,自然能复活,但……”萧青棠话一顿,摸了摸小腹,面色有几分复杂无奈,气鼓鼓的,好似认命了般,哀嚎一声,“但肚子里揣的这个娃,在我死后,还能保得住吗?他本就不容于世,主系统会让他随我复生么?”】 【666又懵圈,头一回觉得,宿主的渣,居然有药可医。】 【“哼!”忽的,萧青棠哼了句,注视着自己的腹部,“小家伙,幸好你爹没生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大的麻烦,你爹本来就不好骗,如今我得顾忌你,更不易骗到他。”】 “呕!”萧青棠蹙眉,在干呕时,牵扯到伤势,面上显露几分痛色,在用了一小碗粥后,腹中便一阵翻涌,直想大吐特吐。 秦炎陵焦急道:“怎么了?”他一面抚她的背,一面唤女医上前,眉峰凝聚成川,握紧她的手,见她难受至极,那模样委实可怜,心不由紧缩酸痛,“棠棠……” “回陛下,娘娘是孕吐,并不打紧。”女医战战兢兢禀道,“臣去熬些清汤,许能让娘娘缓解些。” 萧青棠捂住口,但止不住孕吐,便觉浑身发热,痛苦不堪,泪眼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望去,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猫咪,软软喊道:“炎哥哥……”圆溜溜的莹润眼珠,浸在毫无杂质的水银里,黑白分明。 那一眼,再硬的心,也能软化。秦炎陵不断安慰,拿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是在干呕,并没有污渍,他想喂她一些水,但她根本喝不下去。 无奈,他含了一口水,亲自为她渡下去,如此几回,她的症状倒好了点。 萧青棠孕吐时,不慎牵动伤势,右肩有血溢出。女医来时,又给她擦洗换了药。 经一番险情,两人间隔阂似尽去,又复当年温情缱绻时。 日子过得轻快,便如一阵微风,自指尖飘过,来去匆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萧青棠回到皇宫,安心养着伤,养着胎。秦炎陵除了上朝,余下时日全都陪着她,把她当公主般伺候,万事全都顺着她,又怕她无趣,便召一些民间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打发时间。 封后大典由右相主持,早已在筹备,因地点选在圣雪山,距离皇宫数百里,雪山险峻,需修一条路来,且安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萧青棠知之不详,又被秦炎陵几番嘱咐,便放宽心只管养着,将余下事全交给他准备。 在一个月后,她的伤势痊愈。数千侍卫随行伴驾,龙辇从皇宫里驶出,秦炎陵揽着她,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下,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圣雪山。 路途遥远,京城需留大臣镇守,因而仅半数朝臣参与大典,此刻随着龙辇,同行前往圣雪山。 “累吗?”秦炎陵微侧头,一手搭在她腰间,轻轻为她揉着腰,向她含笑着问,“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息,路途远着呢。” 萧青棠原还迟疑,但一听他后面的话,顿时放下了坚持,倒在他的怀里。而今正是秋日,气候凉爽适宜,她又有孕在身,尤为犯困嗜睡。 白日坐龙辇,夜间会在驿馆休息,每逢此时,她昏昏欲睡时,他会为她揉捏着全身各处,便是沐浴,都是他一手包办,对她的日常,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脚还麻么?”秦炎陵轻声问道。 萧青棠哼哼唧唧,侧身躺在床上,闻言颤了下睫毛。彼时,她一只洁白的小脚丫,正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她迷迷糊糊着,说了句:“在封后大典前,我们按民间的习俗,在圣雪山上,我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你骑着白马,来迎娶我,我们像当初扮家家酒时,在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见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好不好?” 蓦地,秦炎陵心一阵悸动,如潮汐起伏,目光灼灼绚烂,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盈盈闪亮着。他含笑着,容色郑重认真,如同在许下一生的承诺:“好!” 然而事与愿违,在抵达圣雪山后,萧青棠刚换上红嫁衣,便让恨得发狂的人劫持! “棠棠,你近日怎越发嗜睡?”秦炎陵蹙眉,搂着怀里的女子,看她一副倦容、精神不济的模样,心不禁沉了沉,喃喃自语,“莫非有影响?” 他命人在皇宫贴上神符,原是为了困住她这只妖精,但那到底是神圣之物,或许会对她有影响,损了她的精神气。 “传巫医。”秦炎陵不假思索,立即吩咐道。当日,她中箭而亡时,便是那巫医复活了她,他估摸着她二人是同伙,怕都是妖精,巫医了解她,能对症下药。 萧青棠忽睁眼,气鼓鼓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渗着怒意,脸色涨红了些,嚷嚷道:“叫什么巫医,我会困倦疲惫,不都是你害的么?” 这些日他受噩梦侵扰睡不着时,便会凶猛地折腾她,是真·夜夜笙歌·不倒昏君! 萧青棠严重怀疑,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借着噩梦的理由,卯足了劲和她滚床单。 她这个德妃,原本象征着美好的寓意,结果生生让他祸害成了妖妃。苦了那一帮大臣,偶然与她在御花园撞见时,望向她的目光里,全都是阴郁幽怨的,好似她是妖孽祸水,害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成了沉溺美色的昏君。 秦炎陵轻咳了声,眉眼里攒了些笑意,收拢抱住她纤腰的手,附在她耳侧,声音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尤为魅惑人心,“今晚只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真的?”萧青棠笑靥如花,然而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凭什么,要让他欺负这么久,还得感恩戴德?当即,她下巴一扬,透着几分嘲讽的意,笑嘻嘻道:“一个月了,你终于不行了。” 193.终极修罗场 “你也知道啊?”666哼了声, 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萧青棠轻咳, 眼珠儿滴溜溜乱摆, 讪笑道:“没办法,他要自尽,我又急着赶回去做任务, 言语只能简单粗暴有效, 顾不上保护他的心灵。” “行了, 反正只剩最后一个世界,你尽量做到圆满罢。”666撇嘴,“从此,各不相干。” 萧青棠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敛去, 撇开眼低语:“好罢, 开始。” 忽然一股失重感传来, 她眼前发黑,只觉得掉入了一个黑洞里。 再睁开眼时,萧青棠有一瞬间怔忡, 面前熟悉而陌生的房间,让她一时茫然, 直到片刻后,才猛地蹦了起来。 布局精致奢华的屋,青烟袅袅上升, 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帷幔飘扬飞舞, 古玩字画陈列,两名婢女守在床前。 听到了动静,两名婢女循声转身,盈盈拜道:“公主,可要梳洗?” “你、你们……”萧青棠目瞪口呆,上下打量她们,又扫向整个屋子,难以置信道,“我、我回家了?” 明明有最后一个世界,她的任务还没有做完,怎么会忽然回家? 却在此时,两个婢女瞪大了眼睛,望向她的身后。 萧青棠正纳闷时,便听了一声:“嗯?”她的心一阵酥麻,差一点就腿软瘫倒下去,实在是男人的声音太勾人,低沉慵懒而极富磁性,勾得人心颤颤的。 她活了这么久,从没遇上一个男人,仅凭声音,就能让她想入非非。 简单粗暴来说,就是性感得让她想扑倒。 萧青棠霎时回头,脑子里懵了下,脸色红白交错,结结巴巴道:“你,你……” 男人挑眉,单手支额懒懒侧躺着,似笑非笑道:“不认识了?” “公主,他?”两个婢女小脸微红,偷偷瞄了瞄他。其中一人斥道:“大胆,竟敢潜入公主闺房!” 萧青棠苦着脸,脸一阵青又一阵白,对上男人深沉如墨的双眼,心里颇为紧张,磕磕巴巴道 :“不许对他无礼,他,他是我的……” 她一脸为难,扭捏了片刻,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们全都下去。”萧青棠吩咐道,把婢女打发了去。她心思电转,正想下床离男人远点时,便被他一拉,摔入他的怀里。 男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指似沁着冰凉的霜花,点了点她的唇,语调分明温柔,偏偏让她察觉危险:“你最喜欢谁?”他俯下身亲吻她的耳垂,温热湿漉的触觉,仿佛有一串串电流,流蹿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颤了颤,身子酥软了一片。 “都、都喜欢……”萧青棠讨好地说,抓着他的衣,声音里含着一丝颤抖,水汪汪的大眼里,渐渐染上一丝茫然。 “真贪心。”男人轻哼,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当场让她见了血。 萧青棠低低叫了声,疼得泪眼汪汪,幽怨的目光频频扫向他。她可怜的小肩膀,不知被咬过多少次,总是新伤覆盖旧痕。 “你最喜欢谁?”男人复又问道,舔去她肩上的血珠,那旖旎柔情的举止,如同天下最浓烈的美酒,能让人失神沉醉。 萧青棠斟酌了番,暗自盘算。在九个男人里,只有徐炎清那个混蛋爱玩花样,估摸着此刻占据主导的,应该是他。 “徐、徐炎清……”她小心翼翼回答。 男人一声冷哼,目光里似汹涌着什么,宛若海面上的狂风暴雨,偏偏他笑了,解开了对她的束缚,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一分为九。 “再说一遍,你最喜欢谁?”徐炎清似有戏谑。 面对着一屋子的男人,萧青棠懵了。 194.终极修罗场 不多不少, 九个男人, 全都齐了! 萧青棠脸上的表情僵住, 心里拔凉拔凉的,一眼扫过去,优雅霸皇秦炎陵、凶萌首辅陆炎峰、冷酷元帅邬炎纶、倔强教主莫炎希、狡诈总裁徐炎清、阴沉医生沈炎骁、腼腆影帝霍炎瑜、阴鸷首领顾炎廷、高冷仙帝苏炎尘! 全都不是善茬!对上一个人, 她都够呛, 何况同时面对这么多人? “你们、变、变回来吧?”萧青棠勉强笑着, 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合成体非常好,超英俊……”比起九个男人,她更希望面对一个。 秦炎陵淡淡道:“你倒是说说,最喜欢谁?人都在呢, 给个准话。” “其实, 你们都很优秀, 我全都喜欢……”萧青棠斟酌了番,眼珠儿乱转,小心翼翼回道, “至于最喜欢的,自然是……”她停顿了下, 见一群男人似笑非笑的危险目光,心激灵灵一抖,小脸上苦兮兮。 能说谁?不管说谁, 都能让其余八个不满, 然后她就倒霉了。 萧青棠依次看过去, 目光落在沈炎骁身上,打着哈哈转移话题:“炎骁,你的双腿好了,恭喜啊!” “我的双腿会好,你猜不到原因么?”沈炎骁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萧青棠心里酸涩。当初做任务时,为让他放弃足球,她不小心毁了他的一双腿,如今他能复原,必是因为大佬在苏醒,侧面说明了,再有不久,他就会从世间消失。 在九个男人里,被她祸害得最惨的,是沈炎骁和苏炎尘,一个为她断了腿,一个为她白了发。 如今,这二人也是苏醒得最快,消失得最早的。 “你们到底想如何?”萧青棠正了脸色,但望着几个男人,又心虚地弱了气势,“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就算,就算你们报复了我,也于事无补。念在我生了大宝和二宝的份上,我们抛开一切恩怨,珍惜最后一段时光吧?你们接近我,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说到二宝……”顾炎廷冷了脸,阴鸷的目光里满含煞气,“他父亲是谁?” 萧青棠差点咬到了舌头,暗骂自己脑子笨,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哆嗦着抬起手,指了指霍炎瑜,又指了指顾炎廷,讨好地笑道:“日期离得太近,反正在你们两个里,就看你俩谁的种子霸道……” 话一出,在场有几个男人沉下脸,冷幽幽的目光扫去,屋子里的气氛诡异而压抑。 “霍炎瑜就一次,我和你有过数回,凭什么他有希望,我却一无所获?”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魔教教主莫炎希。他一脸气愤,质问道:“是不是你用内力排出了我的?” “没、没……”萧青棠叫苦不迭,简直是步步踩雷啊!她只生了大宝和二宝,又说出这一番话,显然在打几个男人的脸。在某些方面,男人的自尊心是爆棚的,谁都不服输。 “这算什么,”陆炎峰冷哼了声,阴恻恻道,“我与她不知多少回,却也毫无所获。” “难道我的次数少了?”邬炎纶不甘示弱。 几个男人说话时夹带了火气,局面一触即发,萧青棠满脸紧张,蜷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只恨不得晕过去,也好过夹在几个煞神间担惊受怕。 她一小胳膊小腿,哪里够几个煞神折腾啊! 咚咚咚!门外有婢女敲门,恭敬禀道:“公主,皇后娘娘凤驾前来,已到了内殿门口。” 娘咧!萧青棠心慌意乱。若是她母后前来,发现一屋子的男人,再与她父皇一说,那个场面……她如同做贼般,急急忙忙去推男人们:“你躲柜子里,你躲门后,你躲帘子后,你躲床后……” 大约是想看她玩什么把戏,他们居然也没反抗,由着她安排。 一溜圈下去,只剩沈炎骁和苏炎尘。萧青棠一手拉一个,把他们往床上一推,便又折身回去,开门迎接许久未见的家人。 “母后……”她的眼眶有点湿润,直接扑了过去,不管不顾先委屈撒娇一番。 霍清怡奇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棠棠了?” “娘,今日一早,你怎么来了?”萧青棠拉着她坐下,娇俏着声询问。显然,她心思不定,时不时瞟了眼屋内各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男人们沉不住气,突然冒出吓到她娘。 霍清怡微侧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待随行宫女退出后,她才温柔笑语:“一转眼,棠棠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昨儿晚,我和你父皇商量,该给你招个驸马……” “不行!!!”萧青棠猛的打断,颇为激动,眼珠儿飞快瞟了瞟,见各处无动静,方才心安了些,“娘,您别费心张罗,婚姻大事,我自有主意,早有了人选。” “是右相家的公子?”霍清怡抿嘴轻笑,“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合得来,正打算招他为驸马。”她抬起一根手指,轻戳了戳萧青棠的额头,嗔怪道,“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萧青棠冷汗直冒,欲哭无泪道:“娘咧!我不喜欢他!”想害死她么? “不喜欢?”霍清怡狐疑道,“昨日,你都邀他游湖,玩得开心着呢。” “我就是看他长得俊,单纯欣赏美色,别无其它意图。”萧青棠急促回道,生怕慢了会让人误会,又一个劲去推霍清怡,“娘,您先回去,别乱点鸳鸯谱,我自己会选驸马……” 送走了霍清怡,萧青棠松懈了精神,长松一口气,但见屋子里毫无动静,不由得纳闷上前,一掀开床前帘子,便看到炎字辈合成体——那个超俊的男人。 “怎么?我见不得人么?”男人似笑非笑。 “怎么会?我是怕惊吓住母后。她被父皇宠溺惯了,胆子很小的。”萧青棠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我怎么称呼你?”实则在九归一后,她容易应付些。 男人抛来一个玉佩。在温润光滑的玉佩上,两面各有一个字,分别是“柳”和“相”。 “你的名字叫柳相?”萧青棠奇怪询问。 男人瞟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他忽然一拉,把她按在怀里,悠长的吻落在她唇上。 “别,别……”萧青棠制止他,面前的男人,是九个男人的合体,对她而言很是陌生,尤其是他对她做的,炎字辈都能感受到,便让她很别扭,“其实,我和你不熟……” “那分成九个,总该熟了吧?”男人一个嗤笑。 萧青棠后悔不已,望着一屋子煞神,恨不得把话吞回去! 195.终极修罗场 萧青棠僵硬着笑了两声, 眼珠儿左右摆了摆, 猛地冲了出去, 但往日缺乏锻炼,身子又娇又柔不够灵活,临到半途便被莫炎希抱住。 “炎希, 你先放开我……”她心里一慌。莫炎希从来是任性的, 她摸不准他的心思, 实在是怕他乱来,当着几个煞神的面,对她亲亲抱抱。 莫炎希不满地冷哼,又一扬下巴,轻蔑地扫视众人, 便揽着她飞身离去, 嘀咕道:“本教主就不信, 他们能让你怀上,本教主就不行!” “莫炎希!”身后,传来几声喝喊。 几个男人追出去, 但屋外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呆滞的婢女, 不见莫炎希二人。 “你们是谁?”几个婢女虽小脸微红,惊艳他们的容貌气度,但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们如何潜入公主寝殿的?” 男人们不以理会, 全都回身望去, 屋子里,只剩下沈炎骁和苏炎尘。 两人眉目从容,自顾自品茶,一派看破红尘的模样。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苏炎尘语调平缓:“你们的事,我不参与,各凭本事争抢。” “他是魔教教主,会武功,我们如何争啊?”顾炎廷不悦道,“何况,那个可恨的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这会儿,怕是正快活着呢,哪会想到我们?” 屋子里的苏炎尘与沈炎骁依旧淡然,但屋子外的六个男人脸色微沉。 门口的婢女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二人一拉门口链子,给外面发了信号,登时便有一群侍卫冲入,层层包围着八个男人。 “你们公主的夫君。”秦炎陵倚着门,漫不经心地回道。 一群侍卫宫女惊愕地瞪大眼睛。这个气宇尊贵,犹如帝王般的男人,自称是他们公主的夫君? “凭什么?”霍炎瑜心浮气躁,频频望向屋外,脸上的悲怒难以掩饰,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掳去,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自然是揪心痛苦的。 秦炎陵挑眉,似笑非笑道:“凭我有个儿子,而你的尚不明确。”他目光流转,犹如蔑视般的,扫了其余的男人一眼,意思显而易见。 “儿子算什么。”徐炎清不屑冷笑道,“无媒、无证,不过是私生子罢了。我细细算来,在所有人里,只有我明媒正娶,和她正式结婚,而你们至多有口头婚约。因此,我才是她的夫婿,你们全都是外面的野男人,上不了台面。” 有结婚证在手,笑看一群野男人。 陆炎峰满脸不悦,语气阴沉沉的:“她当日亲口所言,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我,还比不上你一个结婚证?” 几个男人为了争夺名分,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驳,秦炎陵的“儿子”,陆炎峰的“生辰礼物”,邬炎纶的“千秋万世”,徐炎清的“结婚证”,霍炎瑜的“订婚白首相约”,顾炎廷的“两厢情悦”,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正宫的不二人选。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霍炎瑜怒气冲冲,先行爆发:“这个可恶的女人,满口花言巧语,张嘴就是山盟海誓,骗了一个又一个!” 能在各自的世界成为大佬,口才自然是一等一的,谁也争论不赢谁,最后那满腔的憋闷,尽数化作燎原的怒火,直指始作俑者萧青棠。 萧青棠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一股寒气直冲脑顶,散去了汹涌的情潮,红着脸颤悠悠道:“炎希,你先冷静下,我们好好谈谈。”她千万得忍住,若是今日让莫炎希得逞,往后必是鸡飞狗跳,她悲惨的日子可以预料。 “怎么,你不愿意?”莫炎希气愤道,眉眼里汹涌着情潮,原本一袭无瑕白衣宛若谪仙,此刻沾染了情/欲后,倒有了几分红尘的味道,“跟他们,你就肯生,换上了我,你就一脸不情愿?怎么,我配不上你,给我生,你觉得委屈了?” “不是……”萧青棠有苦难说,但见他不依不饶,心里一恼便气鼓鼓道,“给你生了,别的混蛋会放过我吗?你要知道,没崽崽的有七个,排着长队呢!” 她苦着脸,心里直冒酸泡泡,委屈得不行。 “只要我在,他们绝无法再碰你。”莫炎希哼了声,脸色不愉,望着面前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心里百感交集,满腔复杂情绪无处宣泄,恼怒下嗷呜一口咬住她的唇。 他撕磨着时含糊不清道:“你这可恶又没良心的女人,亏我日日为你揪心,结果你拈花惹草好不痛快,哪里会想到我。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 萧青棠蹙着眉,一脸苦色,但不敢挣扎,生怕惹他不快。待他平静了些,她才搂着他的颈,笑盈盈打着商量道:“炎希,我已经回了家,又是一国公主,你若当真喜欢我,就该三媒六聘前来迎娶,而不是如同偷情般,和我见不得人。” “说的也是。”莫炎希暗自思量,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端坐着整理仪容,瞥了眼脸红如朝霞的萧青棠,薄唇微启:“你带我去见你父皇母后,向他们言明一切,我们今夜就拜堂。” 说着说着,他眉飞色舞道:“那群家伙,总归落后我一步。等我把你娶了,就堂堂正正生娃娃,谁也不能觊觎你!” 萧青棠想捂脸,欲哭无泪,干巴巴地道:“我是公主,婚礼当隆重点,今夜拜堂太仓促……”招惹了太多男人,又无力一一摆平,她简直身在水深火热里。 她当初有多浪,如今就有多憋屈。 “怎么,你不想嫁给我?“莫炎希沉下了脸,目光都凶狠了些。 萧青棠欲言又止,苦兮兮道:“没……”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偏偏性子又任性,真惹怒了他,谁知他会做什么。 “那好,你去禀告你父皇母后,再告诉那些你招惹上的男人,让他们死了心。”莫炎希的脸色缓和了些,倨傲地指示她,目光却不离她,在紧密注意她的表情。 萧青棠眼前发黑,差点晕厥过去,但他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抱着她几个纵跃,在皇宫里横行无忌,直到看到一抹明黄色身影。 “快去说,我等着你的消息。”莫炎希放下她,回身一闪躲入假山里。 “棠棠?”左侧拐角,一个气宇不凡的男人唤道。他气度高贵威严,缓缓走来,望着萧青棠时目光稍显柔和。 萧青棠怔怔看了会,才笑染双颊,甜甜应道:“父皇。”对于父母而言,才短短一夜未见,但于她而言,已过了近二十年。 她开心地飞扑而去,但因太急促,不慎甩出一个东西。那物,从她的衣袖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火红的轨迹。 “父皇,快接住,”萧青棠急忙喊道,“别摔坏了它!” 萧湛堂单手一握,摊开手看去,见是一块玉佩,其色鲜艳如火。 玉佩上的两面,各刻着一个字。 “相、柳?”他轻声念道。 萧青棠怔了怔。先前她询问大佬真名时,他给了她一方玉佩,上面刻着“柳”与“相”字。 她先入为主,只以为他名叫“柳相”,却忘了玉佩没有指明正反面,刻着的两个字也不知谁在前谁在后,他亦能名叫“相柳”。 “柳相”还是“相柳”? 萧湛堂温和问道:“你何时有一块这样的玉?” “别人送的。”萧青棠小心收好,又抱着自家父亲的手臂。正当父女俩温馨相处时,一枚小石子打在她的背上,微微的刺痛感,提醒着她,是莫炎希在催促她。 能不说么? “父皇,女儿有一事禀告,女儿有了意中人……”她苦恼地说,回头瞅了瞅,便见几个男人全都寻来,心一个抽搐。 196.终极修罗场 望着漫步而来的炎字辈, 萧青棠脸色僵住, 小心肝颤栗着, 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意中人?”萧湛堂语调微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便看到一群尤为出众的男人, 不由得怔了怔。在他身后, 有几名侍卫立即上前,护在他的身侧。 “吾皇万安,公主万福!”公主殿的几名婢女拜道,“禀陛下,几名公子言称有事求见陛下……” 萧青棠撇嘴, 倒不知秦炎陵几人如何办到的, 居然收服了她宫里的婢女。按照正常的情况, 她们不该让内禁卫抓了他们,治他们擅闯宫闱的大罪吗? “你们居然都来了。”莫炎希从假山里走出,满脸不悦。显然, 几个男人都想到一块,决意先把名分的事定下, 别的东西再行商量。 九个男人衣着各异,但无一例外,全都生得极其俊俏, 各个龙章凤姿、英俊非凡,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都属于万里挑一,世间难有匹敌者,纵然身在茫茫人海里,也尤为出众,是让人瞩目的存在。 徐炎清似笑非笑道:“宝贝,继续说啊,你的意中人是谁?” “这……”萧青棠有口难言,小脑袋一转,埋首在父皇怀里当鸵鸟。 “棠棠,他们是谁?”萧湛堂询问,一见几个男人的表情,又见自家宝贝女儿一脸惊慌,脸色微微一顿,有了几分猜测,墨眸暗沉,立即吩咐:“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以他过来人的见识,哪里看不出来,这群臭小子是在觊觎他的宝贝公主?哼!想尚公主,还一副牛哄哄的姿态,是在找死呢,还是在找死呢? “父皇?”萧青棠惊愕地抬头,便见他拍了拍她的手臂,似是在安抚她。她眼珠儿滴溜溜摆动,忙故作急切道:“父皇,他们都是我的挚友……” 她表面着急求情,心里却兴奋不已,忍不住给自家父皇点了个赞。 “小狐狸。”萧湛堂失笑,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他如何看不出,宝贝女儿是把他推出去做恶人。他微微低头,在她耳侧低语:“回去你再好好解释。” 他霍然抬头,目光里一片暗沉,雍容而威仪,尽显帝王尊贵气度,补充了一句:“既然是公主的挚友,那便先扣在融御殿,不得对他们无礼。” 自小,他家棠棠便在盛宠里长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着这九个男人,明显是弱势的,那便证明着这群人不简单,在不明他们的底细前,也不能逼急了他们。 禁卫军听令上前,几个男人未曾反抗,只是扫了萧青棠几眼。 那阴恻恻的目光,看得萧青棠心惊胆战。她苦着脸,艰难道:“父皇,我看算了吧,他们各个尊贵不凡,是为了我才入宫的,是我的重客,不能对他们无礼。” 他家棠棠绝非委屈求全的人啊!萧湛堂沉吟,目光轻轻游移,在几个男人的身上依次掠过,脸上却不动声色,气势锐利逼人,但见他们面不改色,倏然淡笑道:“棠棠,你是一国公主,怎能结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 “押下去!”萧湛堂态度强硬,直接吩咐禁卫军扣人,又拉住女儿的手臂,不准她前去阻止。 “父皇!”萧青棠急道,心里虽暗自喜悦父皇的强势,但也颇为担忧。那群男人都不是善茬,倘若一个不高兴,对她父皇不利,那可就糟糕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炎字辈居然忍下了气,乖乖跟着禁卫军离去。 萧湛堂微微颔首,容色里微含满意。无论这群男人有什么能耐,只要真心倾慕他的公主,面对他时也会收敛些,不会与他起冲突。至少这群男人,给他的印象不错。 “慢着。”他语调平缓,威严询问,“你们当中,谁是相柳?”在那块玉佩摔出后,他家宝贝公主那惊慌的模样,便证明着,送她玉佩的男人,在她心里占有位置。 几个男人一阵沉默。萧青棠忙不迭解围:“父皇,他们应该都是。”因为刻着“相”和“柳”字的玉佩,是炎字辈合成体送她的。 饶是萧湛堂早已有数种猜测,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都是?那块玉佩是他们集体送的?那岂非说明,这九个男人,棠棠都在乎? 他隐约明了,怪不得宝贝女儿面对他们时,会显得弱势瞻前顾后,原来是喜欢上九个男人,徘徊其中无法抉择,而这群男人又不乐意,偏要她选出个最爱。 若是如此,倒是棠棠理亏在前,欠下了情债。 在目送几个男人离去后,萧湛堂微皱眉头,又一看心虚忧虑的女儿,无奈道:“看来‘这一夜’,你有太多奇遇。走,我们先去找你母后。” 父女俩手挽着手,沿途亲昵地说着话,在屏退下人后,进入了皇后的寝殿。 彼时,霍清怡正懒懒躺着,逗弄着一只小猫,见了父女俩也笑盈盈不动,直到大殿正门闭合才惊讶地坐正身体,奇道:“怎的如此郑重?” “棠棠,我们有多久未见了?”萧湛堂正色询问,目光有点意味深长,“先前一见我,你便扑了上来,那番模样,倒像是与我分别太久似的。” 萧青棠轻咬唇,望着自己的血脉至亲,犹豫了下回道:“近二十年。” “什么?”霍清怡惊得起身,失声道,“棠棠,你穿越了?” “不能算穿越。”萧青棠不曾隐瞒,点点滴滴如实说出,“大致如此,我绑定了系统,这是我最后一个强制任务,原本应该是在苏炎尘的世界,但不知为何,居然回到了家。他们……”她的话一顿,声音里有点苦涩,“他们恨我,是想报复我。” 信息量实在太大,夫妇俩许久都不发一言,在消化着这些秘闻。 萧青棠羞赧道:“娘,我是不是很渣啊?” “也不能怪你。”霍清怡安慰道,见女儿迷茫愁苦,便也说不出重话,只一心护犊子,“他们自身难保,原本就不能给你幸福,便不该缠着你,是他们不好!” 萧青棠顿时笑染双颊,重重颔首道:“对,就是他们坏!” “你们母女俩,没良心倒是一脉相承。”萧湛堂无奈笑道。在遭了霍清怡一瞪后,他微微挑眉,不怕死地反问:“怎么,我有说错吗?当年你是一日三逃,不停地渣我。” 霍清怡不满道:“那些个陈年往事,你如今当着女儿的面想算总账吗?”她一摊手,充满成熟风韵的脸上依稀能见当年的俏皮,“你最后不是抱得美人归了嘛?” “那是应当的。既然付出了,自然要有回报。”萧湛堂笑语温柔,眼波流转,“棠棠,父皇想问你一句话。当几十年过去,你回首一生时,可会后悔自己今日没胆量,甚至不曾尝试,就直接放弃了他们吗?” 萧青棠怔了怔,抿唇不语。她是知道结果,看不到希望,才干脆放弃的。 萧湛堂温和嘱咐道:“若你认为自己会后悔,那就试着挽留,哪怕和他们没有天长地久,但争了这一朝一夕,至少今生无怨无悔;若你自认绝不后悔,那便再绝情些,和背后的大佬联手,让他们尽快消失,省得日日缠着你。” “可……”萧青棠犹豫,“我不想伤害他们。”想着想着,她又恼怒起来,气鼓鼓道,“至于争那一朝一夕,父皇,那群男人都想独占,我就一个不够分啊!” 日日都是修罗场,她容易吗? 萧湛堂笑出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提醒道:“你就一个,他们有九个,选择权在你,而不在他们,挑个最喜欢的便好。除非,他们地位相当,你哪一个都舍不得。” 197.终极修罗场 哪一个都舍不得?哪一个能舍得?! 萧青棠沉默下去。终归让那帮男人得逞, 她的确为他们动了心, 相处的点点滴滴, 已成为她生命里最珍贵的记忆,唯独庆幸的是,因为她的克制, 不曾陷入太深。 否则, 待他们消失, 融入大佬的意识后,她那时必会极其伤痛。 “如此看来,那九个男人,你全都舍不得。”萧湛堂了然于心,轻轻抚过她的乌发, 语气里含着一丝淡淡的怜惜, “棠棠, 人生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大人才会做选择,小孩子都是全要的。”霍清怡不满道,捏了捏萧青棠粉嫩的脸蛋, 笑脸盈盈,“我家棠棠太优秀了, 本就该有很多人倾心的,既然你都喜欢,便全要了, 反正棠棠是一国公主, 未来是会做锦国女皇的, 纳几个男妃算什么……” “猫猫!”萧湛堂一脸无奈,把娇妻抱在怀里,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样后院会起火的,我见过那群男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棠棠怕是压不住他们。” 萧青棠直点头,委屈巴巴道:“其实我当初提议过,他们当场冷了脸,那可怕阴森的目光,我如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呢。”她就不明白,分明是一个人,为何那独占欲依旧强大,也不仔细想想,她一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够他们去分? “九个男人无法共处?”霍清怡狐疑,“棠棠,你不是说他们是同一人吗?相柳,柳相……”她摸了摸下巴,狐疑嘀咕道,“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呢?” “棠棠,把玉佩给我看看。”霍清怡拿去玉佩,眉目间似有异色,“怎么恰恰在玉佩上刻着这两个字?” “不行吗?”萧青棠奇怪,匆匆上前抱着她的腰,笑盈盈地撒娇道,“母后,是他们给我的,上面刻着的许是他的名呢,倒不知他是姓柳名相,还是姓相名柳。” 恰恰“柳”与“相”都属于百家姓,也不能怪她会弄错,实在是无法确定。 “我哪知道,他都不向你自报姓名吗?无论是柳相还是相柳,都可以当做名字。”霍清怡好笑道,捏了捏她的琼鼻,“不过,在我的故乡,我似听过相柳的名。上古十大凶神之一,蚩尤、相柳、西王母、风伯、饕餮……后面的,我也不记得了。” 萧青棠心中一动,急问道:“那相柳呢,他有什么事迹或特点?”她记得,在陆炎峰的那个世界,她头一回看到他臂上的印记——人首蛇身的时候,666便提过上古十大凶神,那时她也笑称陆炎峰是外凶内萌,在登月碰瓷上古十凶。 “相柳蛇身九头,也被称为九头相柳,别的……”霍清怡回道,揽着女儿的腰,又点了点她的眉心,“总而言之,在我故乡的神话体系里,正义的一方,则是以伏羲、女娲、轩辕、神农为首;而邪恶的一方,便是以蚩尤为首,相柳自然也在其中。” 她微微侧头,笑吟吟道:“棠棠,你也知道,娘亲是穿越的,在这里已有二十多年,故乡的书籍历史大都忘记。在我故乡,有漫长的五千年文明历史,有浩大的神话体系,上古的祖先和英雄,道教里的神与仙,简直多如繁星,我只记得几个出名的,如伏羲女娲、炎黄二帝、蚩尤等少数几个。” 萧青棠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怪不得,这个混蛋会有九个,应当是那九个头全部修炼成了人形,因此才能化成九个人,既可合九为一,又可分化成九人。” 幸好,她遇上的全是人形,否则大佬的本体——蛇身九头,不得吓坏她嘛? 萧青棠一个颤栗,脑子里幻想出一幕场景,在粗大的蛇身上,分裂出九条细颈,上面长了九个人头。她心里抽搐几下,纵然九个头容貌俊美,那也太惊悚! “九个男人,正好能对上相柳的特点,恰恰他们又能合九为一。”霍清怡脸色怪异,“难道他们真的是神话里的相柳?”但上古距今太久,历史都已湮灭在岁月里,她原以为只是虚构出的神话图腾,怎知竟然成了真实? “上古的大佬……”萧青棠点了点头,埋首在娘亲怀里,亲昵地去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百感交集,“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应当便是相柳,竟真是一大凶神,怪不得演化出来的意识,一个比一个凶残可恶,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她回忆起,666曾经提到,那一战天崩地裂,诸神末日,十凶尽皆陨落。 难不成在上古,是以炎黄为首的正义一方,与以蚩尤为首的邪恶一方,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最终自蚩尤以下全部战死陨落?但如今相柳仍存在,那是轮回转世,还是重伤后苏醒?他一旦苏醒后,便是真正成了相柳,而不再是秦炎陵他们了。 萧青棠心里一酸,闷闷的疼痛盘旋在心间,一点点渗透入五脏六腑,直到弥漫全身上下。那窒息般的疼意,令她脸色发白。 “上古凶神相柳?”萧湛堂沉吟道,“棠棠,你招惹的人来头很大,那些炎字辈赢的几率渺茫,也怨不得你早早放弃,前路确是一片灰暗。” 萧青棠失落颔首,实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大佬真正的身份,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上古十大凶神,既然担了个“凶”字,既然被定义为邪恶一方,那便不是良善辈。倘若她站秦炎陵几人,助他们对抗大佬,必会触怒大佬,或许会祸及她的亲人。 她不曾忘记,当日大佬“霍炎瑜”短暂苏醒后,可是对她动了杀意的。 那是一尊凶神,万万不能得罪。 “父皇,母后,我主意已决,与……相柳合作。”萧青棠心颤,尖锐的疼意,令她忍不住握紧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落寞低低道,“反正,他们早知我冷心绝情,也不会对我抱什么希望,那便不至于失望。”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虽有钝钝的疼,但终是咬牙道:“在九个男人里,苏炎尘中立不参与,除了莫炎希会武功以外,剩下的男人都敌不过禁卫军。我会找个机会擒了莫炎希,其余的男人便也不足为虑。“ “棠棠,你想做什么?”霍清怡忧虑道,看着女儿失落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依娘看,那群男人就是瞎折腾,分明是同一个人,偏要精分来祸害你,还精分出十八个,完全不想让你好过!” 萧青棠重重点头,撇嘴委屈巴巴,恼怒道:“说的正是!” “棠棠,娘告诉你,这群男人是欠调/教,你把他们全都睡服好了。”霍清怡义愤填膺,“一次不行,那就多来个几回,直到把他们睡得服服帖帖为止!” “啊?”萧青棠没听懂,懵懵地望向她,“娘亲,什么叫‘睡服’啊?” 此时,萧湛堂咳嗽了声,容色微显不自然,低低道:“猫猫,别出馊主意。” “哪里是馊主意?”霍清怡蛮不高兴,抬着一根晶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质问道,“难道在当初,你不垂涎我的美色,没有被我睡服?” “猫猫!当着女儿的面,说话正经点!”萧湛堂眉眼间全是无奈,握住在他胸前作乱的小手,“他们有九个,个个都有独占欲,如果去睡服,后院会爆炸的。” 霍清怡很是不满,嘀嘀咕咕了几句。 “待擒了莫炎希后,在皇宫里,他们便再无法逞凶。”萧青棠正色道,“父皇,择日为我选驸马。我招个英俊儒雅的驸马,应该就能逼走他们了。” 198.终极修罗场 “招驸马?”萧湛堂惊讶, 脸色正了几分, 凝重询问, “真的招?棠棠,若想逼走他们,也不用招驸马, 赔上自己的幸福, 而且, 父皇以为你是在玩火。” 那些男人,个个都不简单,不会轻易罢手。 “也无妨。”萧青棠捏着下巴,仔细思量一番,“苏炎尘不管事, 在莫炎希被擒后, 余下的便翻不出风浪。万一他们恼怒下合九为一, 那本公主豁出去了,便听母后的话,把他给睡服, 看他怎么逞凶!” 在精致的大殿内,香烟袅袅、茶韵浓浓, 九个男人或站或坐,互看不顺眼。 彼时,一个小公公推门而入, 躬着身恭敬道:“莫炎希公子, 公主有请。” 公公的话一出, 当即,六道锐利的目光射来,冰冷阴沉,让小公公全身一抖。 “只有我?”莫炎希问道,在瞬间纵到公公的面前,“棠棠只让我去?” 公公瑟缩,惊惧地扫了眼其余男人,艰难地点了下头,答道:“是,是……” 莫炎希眉飞色舞,瞟了眼那些脸色不佳的男人,神气地哼了声,“带路吧。” 见此,徐炎清顿住了口,那提醒的话在唇齿间绕了圈,便又咽了回去,和秦炎陵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翘了下唇角。在他们一群人里,如今只剩莫炎希一个战力,明显那女人准备出招,意图除掉这个仅剩的“战力”。 原本他想提醒的,但看到莫炎希那得意的表情,便也懒得管,干脆一损俱损。 “骄傲什么?”陆炎峰冷冷道,眉眼里似有不屑,“那无情的女人一叫,你就巴巴地跑上去,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莫炎希黑了脸,冷哼了声,讥讽道:“本教主是否是男人,棠棠知道便行。”他背负着双手,高扬着下巴,简直是神采飞扬,“此刻,本教主再去与她缠绵,你们就干等着吧,相信有本教主在,棠棠也想不起你们。” 几个男人目送他离去,脸色皆很不悦,不知是谁低语一句:“笨蛋!” 在出了大殿后,沿途的一路上,莫炎希肃容沉思,心里有期待,亦有戒备,虽不知那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能大致猜出,必是不怀好意。 哼!他在心里不满轻哼,既然她唤了他去,那别妄想轻易就打发了他。 “莫公子,公主在屋里等你。”到了公主寝殿后,门口两名婢女拜道。 莫炎希走进去,婢女轻轻关闭屋门。他没有回头,望着垂落的帷幔,以及铺在地上的粉红花瓣,不由得轻笑。在推开里屋的门后,他容色一顿,目光渐渐幽暗。 在他的脚下,是一件鹅黄色外衫,他今日才见过,那时让萧青棠穿在身上。 他走出去几步后,便又看到洁白的亵衣,不禁抿了抿唇,气息有点紊乱。自她离开他的世界后,他便未曾与她缠绵,哪怕心里再恨她,也仍旧是想她的。 随着他漫开步子,扬起一阵清风,掀开了粉色的花浪。绣着海棠的肚兜,凌乱压在粉色花瓣上,勾勒出一抹妖娆风情,像是魅惑的曼珠沙华,散着致命的诱惑。 莫炎希血气激荡,强自稳住心神,哪怕心脏怦怦急跳着,但仍旧逞强,故作不屑道:“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中你的美人计吗?”他大步上前,一把拉开床前的帘子,以粗犷的姿态,意图驱散满屋子的旖旎。 “莫哥哥……”床上,萧青棠软软喊道,粉面含着春情,小媚眼轻轻扫去,粉嫩的唇微启,那几个字像是在唇齿间饶了几回,含着无限韵味,能酥到人骨子里去。 她衣着简洁,一抹轻纱覆在身上,曼妙娇躯若影若现,莹白的小手伸向他。那身段,那姿容,那举止,简直柔媚入骨,是能引人堕落的尤物妖精。 “棠棠……”莫炎希呆若木鸡,脑子里如有一片雷霆,怎么也没料到,会看到这幅妩媚场景。他底气不足,斥道:“我、本教主才不会上当!” “怎么,你不喜欢我了,炎希?”萧青棠语气低落,眉梢卷上一丝愁绪,身子撑起些,那轻纱自然滑落了点,露出的细腻肌肤胜似白雪,如同世间最烈的媚药、最浓的美酒,轻易让人沉醉,“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不再喜欢我也是应当的。” 莫炎希又凶又恼地道:“妖精!”他跨步而上,俊美的面容微红,满心满眼里,都是面前勾魂的妖精,一心想着征服她,哪里能想到别的。 …… 巍峨耸立的巨城,冰冷、孤寂,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城墙上,满是刀痕、剑伤,经过岁月的洗涤,那些痕迹深刻入墙壁,充满了古老沧桑的味道。 “柳神,恭喜归位!”在正门口,两名小将惊喜道。 相柳淡淡地“嗯”了声,一身如同暗夜般的玄衣,深沉的灰暗色调,给人冷漠孤傲的感觉。他走出几步,忽然顿住平淡询问:“有多少人归位了?” “伏羲古神、女娲古神、九天玄女、轩辕圣帝、神农圣皇、颛顼天帝……”白袍小将答道,“大都是神族。魔族归位的,只有蚩尤、刑天、西王母,您是第四位。” 相柳轻轻颔首,身形一个闪灭,在刹那间远去。 “相柳!”一声愉悦的大笑,来人身形高大魁梧,粗犷中充满野性美。他冲上前来,把相柳抱了个满怀,哈哈笑道:“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归位了,我就说,你哪会如此容易死去,哈哈,果然咱们还要继续并肩杀敌……咦?”他话一顿,惊奇地打量他,“相柳,我感觉到你的气息不稳,是元神尚未完全归位吗?” 相柳含笑,拍了拍男人的肩,又回抱了他一下,应道:“几乎已经归位,剩下的,不出一个月,应当便能圆满。我特意提前苏醒,是回来看看你们如何了。” “搭上你,也只回了四个,走吧,去见见蚩尤,他如今正和姬轩辕斗气呢。”刑天笑道,拉着相柳一纵而去,来到一座冰岛上,“蚩尤,相柳回来了。” 正前面,在白骨王座上,一个黑衫男人端坐着,气质冷硬慑人,此刻染上了笑意,起身漫步而来,温和道:“相柳,你终于回来了?” 他忽又皱眉,双手抱胸无奈道:“轮回一世,你也什么都没带回?“ “带回什么?”相柳尾音上扬,语气有点疑惑。 刑天噗嗤一笑,头往左侧去,整个脑袋便掉落下,被双手稳稳接住。他拿脑袋当球般,在手里抛接着,玩得不亦乐乎,头上的嘴巴张合着:“那帮神族啊,轮回归来时,好些都带了媳妇,天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整日冒着粉红色泡泡,尤其以蚩尤的头号对家——姬轩辕为主。蚩尤刺激到了,这些日憋屈着呢。” “玩了几个纪元,还没有玩够脑袋吗?”相柳挑眉失笑道,“看来,姬轩辕当年把你断首,反而给了你一个乐子?” 刑天哼了声,手里的头飞落在颈上,光华一闪,脑袋和脖子完美接合毫无瑕疵。 “算了,凭你们也不像能讨媳妇的。”蚩尤摇头叹息,凝眉沉思,“我安排一场聚会,给你们相个亲。你们俩都挑个媳妇,省得那帮神族天天在那里得意着。” “一个够吗?”相柳侧头,身上漫出乌光,在瞬间分化成九人,异口同声,似笑非笑道,“蚩尤,我们有九个人,你至少要安排九个媳妇,少一个都不行。” 刑天一扬眉,语气惊愕古怪:“哇,相柳你轮回一世,胃口居然这么大了?” “生之漫漫,总要找点乐子,否则也太无趣。”一袭白衫,宛若谪仙的男人笑道。忽的,“莫炎希”脸色微变,眉眼间染上一抹异色,遥望着远空。 “徐炎清”奇道:“怎么了?” “我们融合,让你们也感受下,那激情澎湃的时刻。”在留下这一句话后,“莫炎希”似有戏谑,整个人化成一道光。九个男人融入进去,又化作了相柳。 在一瞬间,相柳身上光泽闪闪,气息如海浪汹涌,有恼怒的声音传出:“早说了,把那个女人处理掉,偏偏你们反对,五票对四票,让她留了下来,如今可倒好!” “让开,让我们出去!” 但彼时,又有另一道戏谑的声音回应:“不行,好东西要一同享受。” …… “棠棠……”莫炎希微红着脸,紧抱着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亲吻着她又软又甜的唇,心里是气恼的,但又是无奈的,语气里的情绪尤为复杂,宣泄般的侵略她的领地,含糊不清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小白眼狼,没心没肺,冷心又无情……妄想用美人计,哼!本教主会上当吗?!“ 199.终极修罗场 “唔……”萧青棠低吟, 唇口全被堵着, 气喘吁吁, 说不出话来,幽怨的目光频频瞟去。经过一番撩拨,她已然动情, 奈何男人正气恼着, 专注啃咬她的唇, 发泄般地掠夺。 混蛋男人,简直可恨!挑起了她的欲,又不给她满足,不是个东西! “没心肝的狐狸精,仗着长了张漂亮脸蛋, 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惹了一个又一个, 还不满足吗?本教主喂不饱你吗?”莫炎希恨恨道, 重重咬了她一口,印上几个深深的牙印,含糊不清地气愤道, “混账女人,本教主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萧青棠红着眼, 愤愤地瞪着他,在他的侵略下,唇口发麻隐隐作痛, 气息极其不稳。 “本教主仔细寻思, 你也没什么出众的。”莫炎希一面亲吻着, 一面恼怒地叨咕不停,“你虽长得漂亮,但又不是冠绝人间;虽有妙曼的娇躯,但又不是天下仅有,凭什么让本教主念念不忘,放不下,被你这没良心的女人玩弄在股掌间?” 萧青棠低哼着,被撩得不上不下的,心里正气着呢,闻言不客气地道:“那是因为我是唯一的,世间独一无二,你看中的是我的内在,又不是外表。” “胡说!”莫炎希反驳,“像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本教主才不会看上!”二人如同小孩般斗嘴辩论,渐渐的,吵架变了味,屋内气温直线上升。 约摸一炷香后,莫炎希心觉不对,因全身软绵绵的,忙暗自提了提内力,便发现酥软无力,提不起力气。他立即恼怒道:“你下了毒?”他分明很小心,除非毒是散播在空气里,否则他不会中招。 “放心,是迷药。”萧青棠喘着气回道,粉面含春波,眉目里似有懊恼,错误估计了他的能力,原以为他很快会被放倒的,结果竟拖到二十分钟后,“给本公主下去。” “白眼狼!”莫炎希愤恨,嗷呜一口咬下去,奈何力气太小,压根咬不疼她,恼怒下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撞向她,“混账女人!” 萧青棠咬着唇,手指抓紧他的胳膊,在上面留下几道划痕,目光有一瞬间迷醉。须臾,她平复了下心情,激情余韵尚未过,身子仍处在兴奋里,以致她的语调有点颤:“炎希,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你的。你离开吧,我希望你能多活一段时日。” 实则到今日,她大概明了,为什么主系统会给她颁布强制任务,如无意外,应该是大佬的杰作。他偶尔短暂苏醒时,发现极恨与极爱会刺激他苏醒,因此才会去影响主系统,弄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强制任务,害苦了炎字辈,也折腾坏了她。 莫炎希埋首在她颈间,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肌肤上,良久才闷闷道:“痴心妄想!你招惹了我,别想全身而退,我不会放过你,到死也要缠着你!” 意料中的答案。萧青棠叹了口气,撇开脸心有不忍,轻轻抱着男人,察觉到他似僵了下。两人静静不语,享受着片刻的温馨,许久,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美好:“我已禀告父皇,我决意招选驸马,时日便定在三日后。” “驸马?”莫炎希怔了怔,勉强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十分漂亮,“那你今日叫我来,是让我当选,做你的驸马?” 他眼里的希冀,让萧青棠沉默下去,心痛中亦有点不忍,但终归做了决定:“不是的,我叫你来,是想擒住你,省得你捣乱,驸马不是你。” 她移开目光,强硬地推开了他,温热的气息散开,一团冷空气侵袭而入。她忽然有点冷,背对着他穿衣而起,冷静中带着冷漠:“三日后,我会招选驸马,希望在那时,你们已经离开,免得看了伤心,受了刺激寿命更短。你们迟早会被融入,为何要我沦陷,要让我往后活在痛苦里呢?离开,再不相见,对你们,对我都好。如果……” 萧青棠话一顿,垂下了眼。如果背后没有大佬,他们不会消失,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但世上没有如果,摆在面前的,是一条没有希望的路,她别犯傻了。 便在她打开屋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莫炎希的笑声,笑得万分无奈。 “在我的世界时,我便说过,我永远都懂你,知道你的想法,而你始终不明白我想要什么,结果时至今日,你依然不懂。”莫炎希苦笑道,眼里的碎光,像是闪烁着希望的火苗,“萧青棠,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招驸马,真的要放弃我,此生此世绝不后悔?” 萧青棠心颤,抿唇久久不语,也迟迟迈不动步子。两人僵持着,一个犹豫愁苦,一个紧张不安,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里。 “炎希……”萧青棠咬着牙,全身都冒出了一层汗,虚脱般地扶住门。 莫炎希攥紧了拳头,倔强地注视着她,唇微微发白,抿成了一条线。 “是的,我没有别的选择。”最终,萧青棠空洞的声音传来,如同一道道惊雷,回荡在屋子里,也震在莫炎希的心间,“上古凶神相柳,你斗不过他的意识,我若不与他合作,若为了你们去反抗他,也许会惹怒了他,以致连累我的父母亲人。炎希,我请你离开,不刺激你们,又不得罪相柳,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借口!”莫炎希冷冷道,红着眼质问,“总之,你已做了决定,且决不更改,是不是?” 萧青棠抿唇不语,许久后,一个清晰的字响彻屋内:“是!” “很好!”莫炎希悲笑出声,脸色倏然冷下去,有着濒临失控的绝望,汹涌的煞气似要毁天灭地,决绝而疯狂,“萧青棠,我莫炎希今日立誓,从今往后,倘若我心中还有你,便剜了我的心,倘若我眼里还有你,便挖了我的眼,倘若我依旧忘不了你,那便结束我的性命!” “生生世世,情断殊途!”话落时,他全身一僵,张口吐出鲜红的血,在洁白被褥点上触目惊心的血花。 却在此时,苏炎尘倏然起身,眼里似有异色。 “怎么了?”秦炎陵询问。一向淡然的苏炎尘,忽然有了这番举止,怎能不让人讶异。 苏炎尘缓缓答道:“据查,在刚刚一瞬间,莫炎希的怨气值、情意值已跌为0,换言之,他已经完全苏醒,比我都要快。” …… “没想到,我居然是第一个归位的。”莫炎希一声嗤笑,有些自嘲的意味,“看来,凡人的七情六欲,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活该。”一个男人背负着手,没好气道,“谁让你投她一票活的?如今尝到苦果了?” 莫炎希一摊手,无奈道:“我们能苏醒,总归她帮上了忙,否则至少要等几千年。” “有脸提?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都是你们三个干出的好事,我那时若是有意识,必然是反对的。”另一个男人冷哼了声。 “所以……”刑天揣测道,“你们在轮回期间,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被虐得稀里哗啦,结果尝到了甜头,被刺激得提前苏醒?” 莫炎希笑着应道:“差不多。被虐了两回,只不过第二回是自找的。” “不用说了。”蚩尤笑着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就为了兄弟遭的罪,我给你们挑九个温顺乖巧的媳妇,抚慰你们被虐的心。” 莫炎希失笑道:“那等什么,走啊,挑媳妇!” …… “莫炎希完全苏醒……”霍炎瑜喃喃道,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做了什么?” 200.终极修罗场 防盗么么哒  晴天霹雳! 萧青棠捂着胸, 痛心疾首道:“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自由发挥的!”在她十八岁那年, 不慎绑定上晋江影视系统。 这晋江影视系统, 顾名思义,是剪辑快穿者在每个世界的经历,统一归入几十个vip板块, 再卖给主时空的人观看, 期间收视率越高, 快穿者的奖励也就越高。 萧青棠原本不浪的,但因太规矩,快穿经历也就平淡无味,以致收视率很差,完成任务的奖励少得可怜。当有一日, 她向浪的边缘迈出一脚, 就尝到了甜头,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享誉快穿界的一代浪/女。 “是让你自由发挥,没让你自由挥发。”系统666捶胸顿足, 心痛到难以呼吸,“我也有错, 在你堕落前,忘了拉你一把,等我发现不对劲后, 你已经一条道走到头, 回不了头了!” 萧青棠“呵呵”了两声, “算了,不翻旧账。我赶紧去做任务,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还忙着解冻奖励,高高兴兴和家人团圆呢。” 在主系统世界的墙上,红色的光芒飞快流动。在旁边,还有两块水晶碑,一个是影视霸王票榜,一个是观众栽培榜。她在影视霸王榜上,名列第一名,但在观众栽培榜上,是倒数八十三名。 收视率是好,奖励是多,但拉的仇恨值太大。 墙壁上,红色丝线散开,数据整合完毕,系统选出了合适的世界,光幕上显现一幅图。 正是春夏时分,在茂盛山岭里,男人约莫三十岁,玉冠锦服,端坐在骏马上,眉目不怒而威,虽生得极英俊,但那一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看着墙上的光幕,萧青棠惊诧道:“这是谁?” “你渣过的男人,你居然一点也不记得?”系统666难以置信。 “我渣过的男人多了去,哪里记得谁是谁?”萧青棠想了想,一脸沧桑,颇有感慨,“再说了,渣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激励他们成为大佬,奉献自己成全他们。” 系统666受不了,苦恼地咬小指头:好想打死宿主啊! 它一边接连数据库,一边说着:“给你观看一段记忆。” …… 正是人间芳菲日,山花烂漫两岸,一条枝桠伸在水面上,其上一朵桃花灼灼盛开。 其间三人,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放开棠棠!”少年愤怒大喊,凶猛地冲上前,但被抱着萧青棠的男人横腿一扫,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他几番冲上去,都被打得摔倒,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萧青棠啧啧两声,盈盈上前,伸出一只小脚丫,踏在他的胸膛上,鄙夷道:“看看你自己,真是可怜,又没有什么用,幸好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微转身,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向男人娇滴滴道,“陆哥哥,过来。” “棠棠,为什么?”少年不敢置信,一双眼里竟有泪泽在闪,声音里满怀委屈与讨好,如被抛弃的狗狗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没成想你当了真。”萧青棠戏谑道,当着他的面,便和俊朗男人抱作一团,缠绵旖旎,“只怪你没有用,哪里及得上陆哥哥。” 少年双目赤红,身体一僵,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如雪,想爬起来但没能如愿,目光愤怒含怨,染上丝丝恨意。最终,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犹如百花枯败,一片荒寂,毫无生机,又问道:“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呵呵!”萧青棠娇笑两声,小脚丫往上踏去,点了点他的下巴,微微倾下身笑道:“小可爱,你怎么这么蠢呢?还惦记着孩子,你知不知道,那个孩子啊,是我当初背着你,和陆哥哥生的,可怜你喜当爹。” 少年终于崩溃,绝望大吼:“萧青棠!” …… 回放一段记忆,再看光幕上的男人,萧青棠忆起他是谁了。当日的少年,是东皇国七皇子,自幼喜读诗书,为人温柔腼腆,纯真无瑕,并无夺位称皇之志向。 她绑定的晋江影视系统名下的反派系统,目的是激励男主成为大佬。 当时,她耐着性子,日日撩拨这只单纯又粘人的小奶狗,刷爆了好感度,如愿让他爱上她,为了激起他的斗志,让他雄起去争权夺利,她故意设计假死,以嫁祸给当时的太子。 然而小奶狗悲愤欲绝,并不思量着报仇雪恨,反而日日醉生梦死,因哀大莫过于心死,一切都不在乎了。 但这怎么行? 萧青棠二度出手,故意不小心泄露踪迹,让他找到她,再残忍地告诉他真相,接着便发生了记忆里的那幕。 在发现她没死的狂喜中,又坠入更深的绝望里,小奶狗,就此进化成了大狼狗。她的任务完成。 “想起来了吗?”系统666又问道,一脸唏嘘,“有什么感想?” 萧青棠望着光幕,里面的男人气宇无双,经过十几年磨砺,早已成为一代雄主,扫灭天下诸国,完成大一统,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不再是昔日那个害羞粘人的小奶狗。 她老老实实道:“挺有成就感的!”一只柔弱的绵羊,在她的激励下,成为凶猛的狮子,这成就感杠杠的。 “……”系统666胸口发痛,咬指头:好想打死宿主+1。 【叮咚,传送完成!惩罚任务,由主系统随机选择任务世界,任务地点,以及任务时间。 】 在萧青棠尚未反应过来时,被一股大力推下,就摔入了任务世界,直白地掉在了男人的面前。 她一脸懵圈,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还没有布局呢,还没有谋划呢,还没有搞清状况呢!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男人低下头,望着她时,怔了怔。 萧青棠尬笑着,脑海里有千万句话闪过,但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666咬指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萧青棠斜睨,轻蔑地笑了声,“朕,无所畏惧!”】 “棠棠!”秦炎陵失声道,全身血液似冻结了般,望着她苍白的面容,那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她的右肩,鲜血漫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触目惊心。他惊惶间,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给她喂了一颗,那是增气丸,药圣炼制的。 201.终极修罗场 防盗么么哒 微风徐徐, 草丛绿浪翻涌, 女孩洁白的裙上红梅朵朵, 苍白着一张脸,睫毛微微颤着,唇瓣鲜红欲滴。 她已没了生机, 余温正在散去。 “启程回宫。”秦炎陵吩咐道, 字字句句轻柔, 分明是温软含情,却让人遍体生寒,“速命药圣制出药水,朕要保她尸身鲜活,朕活过久, 便要她陪多久, 他日朕驾崩, 便让她陪葬。” 无论生与死,她都别想再摆脱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 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 我们别去惹他了, 这货不好惹。”】 【“但要等多久, 你知道吗?少则数年,多则一生,我急着回家呢,哪有空等这么久?如果我的奖励还在,就能使用年卡一刷,几十年就过去了。”萧青棠攥了攥小拳头,又捂住胸口,心痛难忍,“想念我被冻结的小金库!”】 【666咬指头:“但你都死了,要复活吗?”】 【“不急,我虽然死了,但你还活着啊?”萧青棠飞去一个媚眼,本就生得妩媚魅惑,如今更是勾魂夺魄,“等你死一次,我们就一起复活。”】 【然而,作为一个机械的系统,666没感觉到心脏中了一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惊悚+2!】 【“给他戴的绿帽,是我们一起干的。我被当胸一箭,你怎能置身事外呢?”萧青棠笑眯眯,笑容和蔼可亲,如天上小仙女,拉着哆嗦的666,“6啊,到了你演技大爆发的时刻,去吧,告诉他真相,我相信你,加油哦!”】 【“说归说,你别笑。”666抽出手,忙退后两步,心有余悸道,“就是告诉他,你有苦衷吧?”像类似的事,以前做任务时,它干过无数回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不用告诉他全部,开一个头,让他自己去查,一点点发掘真相,一点点降怨气值。”】 秦炎陵低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巧纤细如燕,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十三年来,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满足,她真实的在他怀里,且再也离不开他了。 “小姐!”忽的,一个尖锐悲痛的声音乍然响起。 侍卫们簌簌冒出,层层护着秦炎陵。 霎时,秦炎陵容色冰冷,目光如寒霜,杀意如潮。他认出了,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陆哥哥”,萧青棠的奸夫,很好!他居然还敢出来! “小姐!”男人双泪垂,临近时重重跪下,整个人在发颤,悲痛悔恨,字字句句如在泣血一般,“属下不该顺着您,不该让您见秦炎陵的……”他猛地抬头,那眼里的仇恨,便似燃烧着的烈火,熊熊旺盛,让人触目惊心,“都是你!小姐心心念念着你,你居然杀了她!!!” 他大叫着上前,拼了命似的,整个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冲去,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击飞。不到片刻间,他全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脸上挂满了血泪,哭道:“小姐,小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怎么,回事?”秦炎陵嘶哑着声,用力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微微发白,目光轻颤着,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着的弦,像是随时会断般,忽大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陆哥哥”,不是她的奸夫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知道问吗?”男人又哭又笑道,情绪已然崩溃,愤怒地宣泄着,恨意充斥着双目,“但有用吗?小姐已经死了,还有用吗?你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的好母后啊?去问她当初如何一手遮天的?” 秦炎陵浑身一震,猛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几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他所有的仇恨,都砸成了碎沫,更甚至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巨荡冲击!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是爱着他的,只是母后从中作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个想法一旦成立,便意味着,他误会了她,且亲手杀了仍爱着他的恋人!两人之间,原本只有误会,可如今已生死相隔,此生此世再也回不了头! “棠棠……”他轻轻唤着,喃喃自语,怔怔出神,犹似在求安慰一样,声音压抑,蕴着浓烈的恐慌悲哀,有濒临崩溃之状,颤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吗?” 但他怀里的女子,已不会回答他,那么安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 秦炎陵身体一僵,鲜血自口中溢出。 “陛下,陛下!”侍卫杜峰焦急道,“切莫伤痛,先查明再说,别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秦炎陵目光轻颤,眼里的阴沉化开了些。 男人冷笑几声,悲痛欲绝道:“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小姐已香消玉殒。”他闭上眼,面庞上浮现浅笑,喃喃道:“小姐,属下来陪您了。”话落,他嘴角流出黑血。 杜峰面色微变,忙上前一查,惊道:“陛下,他已服毒而亡!”但男人透露出的秘密,让他担忧不安,怕真的反转了当年,令陛下自责内疚。 秦炎陵久久不语,目光变了又变,紧紧地抱着怀里女孩,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他才沙哑着声,轻轻道:“棠棠,十三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依然那么爱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应该啊!”萧青棠懵圈,“怨气值怎么会上升?”】 【“我明明演技大爆发了!”666懵圈+1。】 须臾,秦炎陵敛去杂思,微微含笑:“好,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竟剩下一点怨气值。”萧青棠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转间,璀璨熠熠生辉,颇有几分勾魂夺魄之味。】 【666冒冷汗,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作死吧?”】 【“怨气值降得比我料想中快。”萧青棠白去一眼,大眼又弯成月牙儿,荡漾着几分得意,“怨气值降了,看来炎哥哥没有怀疑。大约是他太惊惶,才忽略了漏洞。”】 【“怀疑什么?”666狐疑。】 【“蠢!”萧青棠伸出手指,一戳它的脑门,“刺客若要杀人,自然不会留手,当一击必杀,但偏偏,箭不射在致命处,毒也非见血封喉。我若死了,再由巫医复活,那便没有漏洞,可我虽几度死关,但有惊无险,显然不合常理。”】 【666懵了,纳闷问道:“那你怎不死?有系统在,大不了复活一次。”他都死了两回呢,陆哥哥一次,刺客一次。】 【“我绑定了系统,自然能复活,但……”萧青棠话一顿,摸了摸小腹,面色有几分复杂无奈,气鼓鼓的,好似认命了般,哀嚎一声,“但肚子里揣的这个娃,在我死后,还能保得住吗?他本就不容于世,主系统会让他随我复生么?”】 【666又懵圈,头一回觉得,宿主的渣,居然有药可医。】 【“哼!”忽的,萧青棠哼了句,注视着自己的腹部,“小家伙,幸好你爹没生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大的麻烦,你爹本来就不好骗,如今我得顾忌你,更不易骗到他。”】 “呕!”萧青棠蹙眉,在干呕时,牵扯到伤势,面上显露几分痛色,在用了一小碗粥后,腹中便一阵翻涌,直想大吐特吐。 秦炎陵焦急道:“怎么了?”他一面抚她的背,一面唤女医上前,眉峰凝聚成川,握紧她的手,见她难受至极,那模样委实可怜,心不由紧缩酸痛,“棠棠……” “回陛下,娘娘是孕吐,并不打紧。”女医战战兢兢禀道,“臣去熬些清汤,许能让娘娘缓解些。” 萧青棠捂住口,但止不住孕吐,便觉浑身发热,痛苦不堪,泪眼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望去,像是乞求主人怜爱的猫咪,软软喊道:“炎哥哥……”圆溜溜的莹润眼珠,浸在毫无杂质的水银里,黑白分明。 那一眼,再硬的心,也能软化。秦炎陵不断安慰,拿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她是在干呕,并没有污渍,他想喂她一些水,但她根本喝不下去。 无奈,他含了一口水,亲自为她渡下去,如此几回,她的症状倒好了点。 萧青棠孕吐时,不慎牵动伤势,右肩有血溢出。女医来时,又给她擦洗换了药。 经一番险情,两人间隔阂似尽去,又复当年温情缱绻时。 日子过得轻快,便如一阵微风,自指尖飘过,来去匆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萧青棠回到皇宫,安心养着伤,养着胎。秦炎陵除了上朝,余下时日全都陪着她,把她当公主般伺候,万事全都顺着她,又怕她无趣,便召一些民间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打发时间。 封后大典由右相主持,早已在筹备,因地点选在圣雪山,距离皇宫数百里,雪山险峻,需修一条路来,且安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萧青棠知之不详,又被秦炎陵几番嘱咐,便放宽心只管养着,将余下事全交给他准备。 在一个月后,她的伤势痊愈。数千侍卫随行伴驾,龙辇从皇宫里驶出,秦炎陵揽着她,在两侧百姓的欢呼下,出了皇城,一路直奔圣雪山。 路途遥远,京城需留大臣镇守,因而仅半数朝臣参与大典,此刻随着龙辇,同行前往圣雪山。 “累吗?”秦炎陵微侧头,一手搭在她腰间,轻轻为她揉着腰,向她含笑着问,“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息,路途远着呢。” 202.终极修罗场 防盗么么哒 “启程回宫。”秦炎陵吩咐道, 字字句句轻柔, 分明是温软含情, 却让人遍体生寒, “速命药圣制出药水, 朕要保她尸身鲜活,朕活过久, 便要她陪多久, 他日朕驾崩, 便让她陪葬。” 无论生与死,她都别想再摆脱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当前怨气值70,情意值100!】 【萧青棠惊悚! 666点头, 惊悚+1!】 【“可怕!”萧青棠捂住小心心, “但该死的带感!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激起了斗志!”】 【666担忧, 由衷劝道:“照这个情况下去, 他的怨气值应该会自动下降,我们别去惹他了,这货不好惹。”】 【“但要等多久, 你知道吗?少则数年,多则一生, 我急着回家呢,哪有空等这么久?如果我的奖励还在, 就能使用年卡一刷, 几十年就过去了。”萧青棠攥了攥小拳头, 又捂住胸口,心痛难忍,“想念我被冻结的小金库!”】 【666咬指头:“但你都死了,要复活吗?”】 【“不急,我虽然死了,但你还活着啊?”萧青棠飞去一个媚眼,本就生得妩媚魅惑,如今更是勾魂夺魄,“等你死一次,我们就一起复活。”】 【然而,作为一个机械的系统,666没感觉到心脏中了一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惊悚+2!】 【“给他戴的绿帽,是我们一起干的。我被当胸一箭,你怎能置身事外呢?”萧青棠笑眯眯,笑容和蔼可亲,如天上小仙女,拉着哆嗦的666,“6啊,到了你演技大爆发的时刻,去吧,告诉他真相,我相信你,加油哦!”】 【“说归说,你别笑。”666抽出手,忙退后两步,心有余悸道,“就是告诉他,你有苦衷吧?”像类似的事,以前做任务时,它干过无数回了。】 【萧青棠乖巧点头,“不用告诉他全部,开一个头,让他自己去查,一点点发掘真相,一点点降怨气值。”】 秦炎陵低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巧纤细如燕,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十三年来,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满足,她真实的在他怀里,且再也离不开他了。 “小姐!”忽的,一个尖锐悲痛的声音乍然响起。 侍卫们簌簌冒出,层层护着秦炎陵。 霎时,秦炎陵容色冰冷,目光如寒霜,杀意如潮。他认出了,这个男人,便是那个“陆哥哥”,萧青棠的奸夫,很好!他居然还敢出来! “小姐!”男人双泪垂,临近时重重跪下,整个人在发颤,悲痛悔恨,字字句句如在泣血一般,“属下不该顺着您,不该让您见秦炎陵的……”他猛地抬头,那眼里的仇恨,便似燃烧着的烈火,熊熊旺盛,让人触目惊心,“都是你!小姐心心念念着你,你居然杀了她!!!” 他大叫着上前,拼了命似的,整个一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冲去,但一次又一次被侍卫击飞。不到片刻间,他全身是血,再也爬不起来,脸上挂满了血泪,哭道:“小姐,小姐,属下无能,无法为您报仇……” “怎么,回事?”秦炎陵嘶哑着声,用力抱紧怀里的女孩,面色微微发白,目光轻颤着,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着的弦,像是随时会断般,忽大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陆哥哥”,不是她的奸夫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知道问吗?”男人又哭又笑道,情绪已然崩溃,愤怒地宣泄着,恨意充斥着双目,“但有用吗?小姐已经死了,还有用吗?你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的好母后啊?去问她当初如何一手遮天的?” 秦炎陵浑身一震,猛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几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他所有的仇恨,都砸成了碎沫,更甚至他的灵魂,都受到了巨荡冲击!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仍是爱着他的,只是母后从中作梗?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20。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个想法一旦成立,便意味着,他误会了她,且亲手杀了仍爱着他的恋人!两人之间,原本只有误会,可如今已生死相隔,此生此世再也回不了头! “棠棠……”他轻轻唤着,喃喃自语,怔怔出神,犹似在求安慰一样,声音压抑,蕴着浓烈的恐慌悲哀,有濒临崩溃之状,颤着声音问道,“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你吗?” 但他怀里的女子,已不会回答他,那么安静,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 秦炎陵身体一僵,鲜血自口中溢出。 “陛下,陛下!”侍卫杜峰焦急道,“切莫伤痛,先查明再说,别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秦炎陵目光轻颤,眼里的阴沉化开了些。 男人冷笑几声,悲痛欲绝道:“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小姐已香消玉殒。”他闭上眼,面庞上浮现浅笑,喃喃道:“小姐,属下来陪您了。”话落,他嘴角流出黑血。 杜峰面色微变,忙上前一查,惊道:“陛下,他已服毒而亡!”但男人透露出的秘密,让他担忧不安,怕真的反转了当年,令陛下自责内疚。 秦炎陵久久不语,目光变了又变,紧紧地抱着怀里女孩,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他才沙哑着声,轻轻道:“棠棠,十三年过去,你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依然那么爱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5。当前怨气值85,情意值100!】 【“不应该啊!”萧青棠懵圈,“怨气值怎么会上升?”】 【“我明明演技大爆发了!”666懵圈+1。】 陆炎峰瞪着她,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那么多,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她实则很柔弱,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她饱受摧残,被人践踏尊严之时,同样是恨他的,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有了陆炎峰一诺,烟雨楼后顾无忧。 “奴家不打扰公子了。”兰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临走时,忽去试了试避子汤的温,脸色自若,“汤似有点凉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时,在汤碗中,正冒着热气。 陆炎峰端坐着,未曾理会,只品着美酒。 正巧此刻,萧青棠梳洗完毕,被丫鬟们扶着回床上,显然已累极,懒懒地一动也不动。丫鬟们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二人,依旧静悄悄的。 “公子。”去天香楼的护卫回来,放下几个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摆好碗筷,便抱拳退出屋。 陆炎峰盛了半碗蟹黄粥,又夹了些别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萧青棠看着他,一动不动,态度极为冷淡,那双眼若幽潭,不见一丝波澜。 “不想吃?”陆炎峰不悦,微微皱眉,“这是你七年前最喜欢的一些菜式,难道改了口味么?”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颤了颤,须臾又翘起唇角,斜睨着他嘲弄道:“七年了,你仍旧记得么?首辅大人,莫不是让本公主玩弄后,竟生出了情意?” 顿时,陆炎峰沉下脸,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里一揣,冷笑道:“凭你,也配我动心?是你如今太落魄,我起了怜悯心罢了。” “滚!”萧青棠气红了脸,胸膛起伏剧烈,眼眶微微红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同情怜悯,那让她恨不得去死! 见此,陆炎峰反倒笑了,不在意地脱下外衫,重新去盛了碗蟹黄粥,居高临下,犹似施舍般地道:“吃与不吃,全在你。难道你妄想着不吃,我便会心疼么?” 萧青棠愤恨瞪去,又一把拍飞碗,身子一个扭转,倒入床里面,盖上被子,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便在此时,敲门声轻响。回府的护卫骑马而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医,名唤作许蓉,其素日是照顾老夫人的,医术极为精湛。 “公子,老夫人得知您在烟雨楼,极为气怒,让您立即回府。”护卫低声道,“此刻,江小姐正陪着老夫人,苏大人也在府里。” 203.终极修罗场 防盗么么哒 在这座天机阁, 摆放的, 全是高官重臣的机密?掌握了它, 便可对症下药, 甚至是威胁重臣, 从而将他们收服,同理, 若是落入了奸人手里, 亦可利用它搅乱天下, 动摇国本。 萧青棠放下了书,仔细巡视周围,容色小心翼翼, 但天机阁静悄悄的, 根本没有一个人。她撇了撇嘴, 皱眉嘀咕:“如此重要之物, 存放在此, 都不派人保护,也不怕让坏人得了去。” 【666面无表情:“上千蛰伏着的暗卫,加上数不尽的机关暗器, 谁能抢了去?”】 【“6啊,宿主和系统间的友爱情谊呢?”萧青棠唉声叹气, 痛心疾首,“你咋处处针对我呢?我知道此地危机四伏, 但为了保持娇憨人设, 只能装不懂啊。”】 萧青棠转身, 毫不留恋离去,顺手拉上石门,便左拐右绕,走入另一条小道。 “咦?”她惊讶。夜明珠的光辉微暗,但左前方拐道里,却金光灿烂,像是点了烛火般,亮堂犹如白昼。她心生狐疑,悄悄地走上前。 【“高能预警!”萧青棠捂胸痛苦。】 【666奇道:“你怎么了?”】 萧青棠愣住了。在她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珠宝,散发出的光泽,让人头晕目眩。金山银库、奇珍异宝、名玩字画……地上各处,堆满了金币珠宝,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羊脂白玉、龙眼大的珍珠、鹅蛋大的各种宝石、像小山一样大的极品翡翠、齐人高的珊瑚树……金银铺地,珠宝成山! 简直亮瞎了人的眼! 【萧青棠心痛得难以呼吸,“望着一地珠宝,只能看不能要,还得表现玉心傲骨,视珠宝如粪土的模样,心好痛!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捏一个纯洁白莲花的人设?!”】 萧青棠微微失神,便清醒过来,仔细打量周围,但见路又到尽头,不禁垮了脸,不满道:“暗道修得太大,七转八绕的,我都找不到出宫的路,怪不得没人看守,单凭这迷宫似的暗道,都能把人转糊涂了。” 她转道而回,又寻了第三条路,而在路的尽头,竟遇上一口井。她眼珠溜溜一转,便即趴在井口一瞧,登时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在距离井口十丈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颜色呈金黄色,像是盈满了金沙,绚丽耀人眼目。地面凹凸不平,在井口望去,那些地势颇为不凡。 金色的沙土上,九条小山岭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条金色的龙,威严神圣,头的一端全对准了中心。 九龙向一,穷天地之奥妙,聚万物之精华!在皇宫下,竟凝聚着九条龙脉,可兴国运,昌盛东皇国! 世间早有传言,龙脉象征着一国国运,龙脉越壮,则国运越昌隆,而斩断龙脉,则可断一国国运,令其衰败。 萧青棠欣赏了几眼,又转身离去。 “陛下,”在秦炎陵踏入暗道时,便有一黑衣人上前拜道,详细言述所见,“娘娘路过天机阁、藏宝库、九龙脉,但都只看几眼,毫无兴致。” 秦炎陵颔首。据今夜试探,棠棠骗他的目的,不为权利、财宝、江山。昔日她得到了他,又抛弃他,如今不爱他,却又愿缠在他周围,忍着杀身之仇,忍着他的喜怒无常,意图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他细细思量,回顾二人间的记忆。若衡量棠棠的得失,不论十三年前,还是今朝,从他的身上,她都没有得到什么,唯独只拥有了他的爱与恨。 那么,她一再骗他,目的为何? 二人最终相逢在藏宝阁。 萧青棠迷了路,转悠不出去,便干脆坐在珠宝间,等着人来。 “为什么逃跑?”秦炎陵面容冷峻,大步走来时,气势惊人,“别考验我的忍耐力!” 萧青棠毫无所觉,蹲坐在地上,枕着手臂正睡得香甜,容色恬静纯真,一如当年。 秦炎陵怔了怔,步子轻缓下去,轻轻蹲在她面前,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 便在要触碰到她时,她在睡梦里,忽甜甜唤道:“陆哥哥……” 那一声“陆哥哥”,便似一道惊雷,在秦炎陵脑里狠狠炸开,昔日的记忆一同浮现在心中。 在十三年前,她抱着一个姓陆的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他的心,他的感情,羞辱了他! 他双眼一片赤红,猛地钳住她的下巴,在她迷糊着醒来时,眼神狠戾,冷若万年寒冰:“醒了?” 萧青棠清醒,心里气上涌,一把拍开他的手,冷言道:“发什么疯?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说什么?”秦炎陵怒火冲天,眼里的怨与恨已呈实质,闪过嗜血的光泽,气息骇人! 萧青棠心一横,豁出去了,仰着脸直白道:“你变了,不再是我喜欢的炎哥哥,而我已不欠你,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没有资格?我让你没有资格!”秦炎陵咬牙切齿道,眼里汹涌着杀意,忽一推她,整个人随之覆上去,将她压在翡翠石上,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几乎是在噬咬她,那么凶狠的,疯狂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般,气息暴戾而狠厉。 “呜呜……”萧青棠挣扎,含糊不清道,“你就是没有……资格,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现在的你……陆哥哥,就是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1。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玩脱了?】 【666气得手抽筋,“让你别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 萧青棠一个翻身,把秦炎陵压在身下。 九、八…… 萧青棠出手又快又准,扒开了秦炎陵的衣裳。 七、六、五、四、三…… 萧青棠使出浑身解数,五秒飓风般的前戏。 二、一…… 萧青棠坐下去,疯狂扭动小蛮腰,摇摆着小屁屁。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当前怨气值99,情意值100!】 萧青棠身形轻转,灵巧地躲过去,柔软若游龙一般,身上漫出清香。她眉目冷峻,便似不染凡尘的仙女,“出去!” “美人儿,是你让我进屋的,本公子可不会轻易出去。”江少卿挑眉,脸上挂着梦幻般的笑。 二人绕着木桌,转了十几个圈。江少卿兴致上头,说话愈发露骨,色兮兮的,“小美人”叫个不停。 萧青棠躲避着,钗斜簪落,目光冰雪一般冷,轻轻喘息着,脸颊因奔跑染上几分粉霞,眼里亦有一层水雾。 【“陆炎峰到了烟雨楼!”666提醒道。】 “公子,进来呀……”门口,两个美貌少女笑吟吟。 “放肆,让开!”护卫斥道,推开门口的人,留出一条通道。 陆炎峰容色冰冷,大步踏入烟雨楼,那股子锐利逼人的气势,便似重重海啸,给人以胆战心惊之感。 204.终极修罗场 防盗么么哒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 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 “你也别太高兴, 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 又不是第一回了, 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 秦炎陵想通了, 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 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 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便是他的筹码, 能以此作为要挟, 留她在他身边, 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 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 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 侧身站在床前, 隔着帷幔低语:“陛下, 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 秦炎陵睁开眼,深深望了眼萧青棠,便轻轻地抽身而出,举止间轻柔缓慢,尽量不出大动静,以防吵了她休息。在洗漱用膳、穿戴整齐后,他吩咐道:“杜励留下,保护姑娘。” 寝宫安静下去。床上,萧青棠醒来,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娇无力,脸蛋红了红,心绪百转千绕,又是喜悦又是酸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经过昨夜,还跑不跑,离不离开? 她犹豫不决。凭本心,她是想留下的,但二人误会极深,秦炎陵心里又横亘着一根刺,且十三年过去,他秉性与以往有异,一言一行里,哪有当年的模样?她的炎哥哥,一直宠着她爱着她顺着她,哪里会舍得杀她伤她强迫她? 她喜欢的、熟悉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终究被岁月消磨,再不复昔日轮廓。当然,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亲手毁掉了他,让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还要留下来找罪受,伤人伤己么? “烦!”萧青棠嘀咕一声,勉强翻身睡过去,昨夜折腾坏她了,实在是累得虚脱,便是要逃离皇宫,也得先养足了精神。 在她放松心情、开开心心休息时,秦炎陵坐上銮驾闭目养神。旁侧,杜峰回禀道:“陛下,臣昨夜盘问过西苍王子,因他对姑娘印象深刻,倒也问到不少细节。在十三年前,姑娘前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偶遇山贼,被西苍王子救下……” 落霞山、凰羽花……秦炎陵容色微动。 时隔太久,那日的天气如何,他已忘却,只记得他坐在椅上看书时,棠棠跑来寻他,一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眼睛亮晶晶如星辰。 当时他心跳如擂鼓,脸色微微泛热,一动也不敢动,“成何体统,快下去!” “就不!”棠棠笑嘻嘻道,且扭了下小蛮腰,蹭了蹭他,眨巴着眼,“除非,你亲我一下。” 迫于无奈,实在怕人撞见,他便微微倾身,目光左右瞟了瞟,像是在做贼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目光扑闪着,完全不敢看她,“行了吗?” 犹记得,棠棠咯咯直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俏皮道:“炎哥哥,你真可爱,居然脸红了。”她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如一朵盛开的花,明艳娇俏,“你看什么书呢?咦,这是什么花?” 闻言,他飞快看去一眼,回道:“凰羽花,生在向阳地,一般长在山峰上,在秦岭落霞山上,有一片凰羽花海,风景最是绮丽。” “那我们以后去看,好不好?”棠棠一脸期盼,“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 至今,他仍旧记得,那日自己悸动的心,那日娇俏可人的她。 秦炎陵微微失神后,便回转过来。杜峰的声音轻缓,如涓涓流水:“姑娘看完了凰羽花,婉拒西苍王子的相陪,独自一人前去圣雪峰……” 他复又一怔,彼时脑海里,回荡着棠棠昔日的话:“炎哥哥,我听闻在圣雪峰上,生长有一株雪莲,只花开一个时辰,等看了凰羽花后,我们就去见识天山雪莲,说不准能碰到它花开。” 秦炎陵的手握紧,在与他决裂后,棠棠去了落霞山、圣雪峰,那是昔日,两人约好一起去的地方。 杜峰继续道:“但在途中,姑娘又遇上山贼,暗里守卫的西苍王子虽阻拦了贼子,但也与姑娘走散。他前往圣雪峰,一路寻找着,但没有找到姑娘。陛下,臣怀疑,山贼乃刺客假冒。” 秦炎陵面色一冷,问道:“太后那边,查得如何?”若那时真有刺客,必与太后有关。 “陛下,臣不便硬查。”杜峰抱拳道。对于西苍王子,他倒不必客气,但太后不同。 秦炎陵默了阵,语气冷冽:“查,不用顾忌!”当日,棠棠是有孕在身的,但今日却不曾提及两人的子嗣,那便证明孩子已经……而这,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萧青棠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当即唤了人来,洗漱后用膳,一问之下,才知在今日,秦炎陵已下了旨,封她为德妃。 她怔怔不语,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 东皇国的圣上,他的妻子,应当是皇后,而不是德妃。 【“啊啊啊!居然是妃,居然封号为‘德’,他在羞辱我么?”萧青棠磨牙。】 【666: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萧青棠气鼓鼓,“不行,我要逃,与人私奔,气炸了他!”】 【666惊恐:“别,忍忍,要以任务为重啊!”】 萧青棠一面扒拉着饭,一面寻思着,该如何逃离皇宫。 秦炎陵抱着她,容色温和。车内有个小宫女伺候,洗净一双手,正在剥葡萄。在白如玉的盘子里,搁着四五个褪了皮的葡萄,晶莹剔透,看上去煞是美观。 每隔一段时间,秦炎陵会取一个,喂到萧青棠唇边,看她迷糊着一点点咬下,那一贯冷静威严的面容上,表情便似有小石子投入碧湖里般,晕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 小宫女悄悄抬头,飞快扫去一眼,大眼里有几分羡慕。陛下年过三十,后宫虚设多年,从不近女色,便在众人多有揣测时,他册封了一位德妃娘娘,又在一个月后的今日,力排众议,强硬地在早朝上宣布,立德妃娘娘为后。 这位毫无背景的来自民间的娘娘,是东皇国有史以来,晋位速度最快的,先是空降妃位,仅仅一个月,便又被册封为后。 众人才知道,不是陛下不近女色,而是一生只要一人。 据她一路观察,陛下很宠爱娘娘,抱着娘娘时,那温软含情的目光,像是拥抱着最珍贵的宝贝,那么满足,那么幸福,仿若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陛下!只可惜,她不会丹青,否则便能画下来,私下和小姐妹炫耀。 彼时,萧青棠小嘴一张,仍旧闭着眼,微微侧了下脑袋。 秦炎陵会意,伸出一只手,搁在她的下巴处,便见她粉嫩小舌一推,把葡萄籽吐出。他不在意地扔了籽,用净水洗了手,须臾又给她喂葡萄,周而复始,耐心而细致。 小宫女眨巴着眼,暗想着,陛下如此温柔深情,娘娘必然很幸福,若是陛下能对她……她脸上一红,大眼扑闪着,不敢深想下去。 马车停下,侍卫立身窗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到了。” 在青山绿草间,一座刚修的坟孤零零立着,灰白色的墓碑,隆起的小山包,简单而萧条。 萧青棠鼻尖一酸,下了马车,心里似有针在扎一般,然而来到近前,看清墓碑上的字后,却是破涕为笑,嗔怪道:“谁立的墓碑啊?” 墓碑上,清晰刻着五个大字:陆哥哥之墓。 “回禀陛下,娘娘,是属下……”侍卫跪拜道,有点委屈与无奈。首领杜峰传令,让他修墓立碑,但那个男人名为何,却无一人知道,而此等小事,又不便去叨唠陛下。 萧青棠敛去笑意,轻轻道:“他姓陆,名禄碌。”她蹲下身,但秦炎陵快一步,捡了一截枯树枝给她,令她愣了愣,接过树枝在地上写着,“便是这个‘陆禄碌’了。” “重新立碑。”秦炎陵吩咐道,抽去她手里的枯枝,用沾水的丝巾细细擦拭她的手。 萧青棠怔怔望着他,在记忆里,也曾有相似一幕。 “去哪玩了?”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温柔腼腆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那时,她会扑入他怀里,拿脸蹭他、那小手摸他,把污渍抹到他脸上,贼兮兮道:“让你爱干净,把你变个大花猫。” 他总会无奈笑着,命人去取水,细致地给她洗脸、擦手,不管她调皮也好,捣蛋也罢,从不会呵责她,从来都会包容她。 205.番外·天长地久 防盗么么哒  陆炎峰瞪着她, 莫名的,心里的气散了些。淡青纱床里, 少女洁白娇躯上,印着的, 是他魔怔了时留下的痕迹, 那么多, 那么触目惊心。 看着,看着, 他才惊觉,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后, 她实则很柔弱, 孤身一个女孩,手无缚鸡之力, 又生得极艳丽,在乱世之中如何自保? 她流落风尘,被人欺辱, 在他灭了她的萧氏王朝后, 那便是注定了的事。 若说因七年前的事, 他恨她怨她,那萧氏王朝覆灭后, 她饱受摧残, 被人践踏尊严之时, 同样是恨他的, 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或许, 她的怨恨,比他的更深,更烈,因而她才会说,宁愿流落风尘,供人玩弄,也不去他的府里,不肯对他低头。 在这七年间,她究竟遇上了什么肮脏的事?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0。】 蓦地,陆炎峰心颤,那种钝钝的酸涩感,又一次涌上心间,比上一次更强烈。她在他的面前,惯常是高姿态的,不管高不高兴,都以折腾他为乐,哪怕如今已落魄,仍旧强行装作睥睨他,那么尖锐、倔强。 萧青棠满怀戒备,就等着,陆炎峰又一次发狂,折磨羞辱她,但未曾料到,他竟强压着情绪,阴沉沉如乌云,转头去开门,冷冰冰吩咐道:“传令回府,命许蓉大夫速来,去备沐浴水,再去天香楼,拿回几道菜,一醉鸭、翠玉豆糕、蟹黄粥……” 一连十二道。 “是!”在大致记下菜名后,两名护卫低头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陆炎峰默默无语,坐回檀木圆桌边,面无表情,一杯接一杯饮酒。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气氛诡异。萧青棠浑身酸软,累了半日,体力全被榨干,实在耐不住困意,懒得再与他周旋,合上眼休憩。 偶尔间,陆炎峰向她望去,目光有一刹那复杂,但在瞬间又换成了冰冷。 热水倒入浴桶,袅袅白雾间,陆炎峰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抱入桶里,让烟雨楼的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萧青棠昏昏欲睡,自也顾不上,由着人拨弄。 “公子。”一声轻唤,那正是兰姑,端着一碗汤,站立在门口,隔着门浅笑着问,“能让奴家进去么?关于青棠姑娘,奴家有些事与公子相商。” 陆炎峰默了默,冷然道:“进来。” “奴家见过公子。”兰姑福了福身,恭敬递上汤碗,含笑小声道,“公子,里面是避子汤,公子可要青棠姑娘服下?” 陆炎峰目光轻闪,冷冷瞥了眼她,令她瑟缩了下,才回道:“自然!” 不论其他,昨儿晚上,苏泽在这里过夜,他白日又来,时间相距太短,倘若她真有了身孕,怕是都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公子,烟雨楼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赔本。”兰姑稳了稳心神,娇笑着轻语,“姑娘昨日才挂牌,虽选了江公子,但江公子不久后便匆匆离去,而苏大人虽曾留宿,但没有与姑娘成双,仔细道来,公子是姑娘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说什么?”陆炎峰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冷冷逼视而去,“她没有与苏泽……”那为何,她身上会有痕迹,难道是她自己弄的? 兰姑捂嘴浅笑,认真道:“奴家是过来人,姑娘昨夜若有过,今早决计瞒不过奴家。自姑娘入烟雨楼以来,公子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2。】 “你有心了。”陆炎峰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点复杂,语气意味不明,“若遇上了困难,可以找我一次。” 兰姑闻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谢过……公子!”她虽没见过陆炎峰,但认识身居高职的苏泽,而苏泽与陆炎峰交好,加上萧青棠的缘故,也不难猜出一些事。 有了陆炎峰一诺,烟雨楼后顾无忧。 “奴家不打扰公子了。”兰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临走时,忽去试了试避子汤的温,脸色自若,“汤似有点凉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时,在汤碗中,正冒着热气。 陆炎峰端坐着,未曾理会,只品着美酒。 正巧此刻,萧青棠梳洗完毕,被丫鬟们扶着回床上,显然已累极,懒懒地一动也不动。丫鬟们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二人,依旧静悄悄的。 “公子。”去天香楼的护卫回来,放下几个食盒,取出一盘盘菜,摆好碗筷,便抱拳退出屋。 陆炎峰盛了半碗蟹黄粥,又夹了些别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萧青棠看着他,一动不动,态度极为冷淡,那双眼若幽潭,不见一丝波澜。 “不想吃?”陆炎峰不悦,微微皱眉,“这是你七年前最喜欢的一些菜式,难道改了口味么?” 萧青棠怔了怔,目光颤了颤,须臾又翘起唇角,斜睨着他嘲弄道:“七年了,你仍旧记得么?首辅大人,莫不是让本公主玩弄后,竟生出了情意?” 顿时,陆炎峰沉下脸,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里一揣,冷笑道:“凭你,也配我动心?是你如今太落魄,我起了怜悯心罢了。” “滚!”萧青棠气红了脸,胸膛起伏剧烈,眼眶微微红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同情怜悯,那让她恨不得去死! 见此,陆炎峰反倒笑了,不在意地脱下外衫,重新去盛了碗蟹黄粥,居高临下,犹似施舍般地道:“吃与不吃,全在你。难道你妄想着不吃,我便会心疼么?” 萧青棠愤恨瞪去,又一把拍飞碗,身子一个扭转,倒入床里面,盖上被子,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5。】 便在此时,敲门声轻响。回府的护卫骑马而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女医,名唤作许蓉,其素日是照顾老夫人的,医术极为精湛。 “公子,老夫人得知您在烟雨楼,极为气怒,让您立即回府。”护卫低声道,“此刻,江小姐正陪着老夫人,苏大人也在府里。” 陆炎峰颔首,又道:“你们先出去。”在房门掩上后,他容色不明,压低声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许医,她得了花柳病,你替她医治。” 206.番外·双喜临门 防盗么么哒 做一场戏,解开当年的误会, 圆她当年抛弃他的谎, 虽太后薨逝, 但她仍有办法, 寥寥数语, 便能让他猜测到旧事, 让他明白她的苦衷,消除两人间的隔阂, 多么完美无缺,然后,在他的面前, 掉落下万丈深渊。 以一种残忍决绝的方式, 让他永远记住她, 爱她一生一世,给她源源不断的“食物”。 她有想过他会痛苦, 会害怕, 会孤独吗?事实如此, 自始至终, 她都没有想过他。 由始至终, 都是他一厢情愿。 凄艳的晚霞映照着白雪, 衬得那袭红裳分外艳丽, 如同一团烈焰, 格外醒目。碎雪漫天飘扬, 举目茫茫, 冰风寒入骨,却不及心寒万一。 杜峰一脸忧色,劝道:“陛下勿忧,只需下去寻到娘娘,有巫医在,便能复活……” “下令,赐死巫医!”秦炎陵的唇翕了翕,脸色苍白犹胜皓雪,一句低若轻烟的话,融入浩浩白雪间,那一股子清冷孤寂,比万里冰原更寒冷。 这数月的经历,证明了,她死了比活着好,至少,她无法再骗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11,情意值100!】 她说,她喜欢他。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21,情意值100!】 她说,他若不喜欢她,便吻到他喜欢为止。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31,情意值100!】 她说,生生世世在一起。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41,情意值100!】 她说,想有个家,家里有他,有她,有孩子。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51,情意值100!】 她说,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61,情意值100!】 她说,同他去落霞山看凰羽花开,去圣雪峰看雪莲盛放。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71,情意值100!】 她说,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她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81,情意值100!】 她说,她穿着鲜红的嫁衣,戴着红盖头,他骑着白马,来迎娶她。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10。当前怨气值91,情意值100!】 他说,不离不弃,不疑不易。 终究,她言而无信,说过的话,一句也没成真,而他也没有做到不疑。 【666目光幽怨,萧青棠难得心虚,嚷嚷道:“你还不快下冰潭救我,可冻坏我了!”】 【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大屏幕,上面,秦炎陵面无表情,在白雪的映衬下,那犹如鲜血一般的新郎服,红得像一团烈焰,灼灼刺人眼目,疯狂得像是要焚毁一切。】 秦炎陵脑子里很空,什么也没有想,呆呆地犹处云烟雾里,像是身在虚幻的梦里。 恍惚、彷徨、无助,寻不到归路。 直到在他脑海里,显现一幅影像,那是一名青衫男子,手握碧玉萧,发丝白如雪,五官俊美无瑕,那一身气势尤为出众,如雪山上的玉树,澄澈清华,高冷不可攀。 那是苏炎尘,曾在他的梦里出现,那个同他一样,被棠棠玩弄后又抛弃的男人。 “用意念交流,你所思,我能感应到。”在他的心里,响起苏炎尘毫无波澜的声音,“我寻你,是为了合作。在棠棠的身上,有一件器物,有通天彻地之能,我要对付的,便是那件器物。” 秦炎陵毫无反应。 苏炎尘淡漠道:“它如同机关,有一定轨迹,一旦脱轨,发生不可预测的事,便会重启、重组。那时,棠棠没了仰仗,就无法想走便走,想弃便弃,而是由我们来定游戏规则。” 他细细叙述,将所知和盘托出。 秦炎陵闭上眼,心里没有锥心刺骨的伤痛,没有毁天灭地的怨恨,只有汹涌而来的悲哀,一重压过一重,让他窒息。 他在心中喃喃问:我只是她的任务目标之一? 苏炎尘的声音冷静而残忍:“而且,也是她众多被玩弄、被抛弃的男人之一。” 秦炎陵摇晃了下,脸上毫无血色。杜峰忙扶住他,急道:“陛下,当心!” 但他目光空洞,面色恍惚无神,轻轻开口:“杜峰,不必去寻她了。” 他说,不必了。 终于绝望了。 万念俱灰。 杜峰怔住,愕然望向他,心狠狠抽了抽,只觉得,在陛下的目光里,是一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像是整片世界在崩溃,在这一刻四分五裂,哀嚎遍野、鲜血淋漓,最终化成一片死寂。 空白、呆滞,毫无波澜,如同一汪死水。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9。当前怨气值100,情意值100!】 【“……”萧青棠泪流满面,捧着心嗷呜一声,“果然玩脱了,我的奖励啊!”】 【666哆嗦了半天,回了一个字:“该!”】 【怨气值到达100,强制任务失败。十秒后脱离任务世界,回归主系统世界。脱离任务世界中……】 【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666小声道:“……在你脱离世界后,主系统抹杀了你和他的……”】 【萧青棠怔忡,敛去了情绪,垂着眼默默不语。须臾,她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启下一个世界,我总能解冻奖励的。”】 秦炎陵僵硬地转身,眉目冷峻威严,以绝对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臣民,有执掌天下的霸气强势,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王者。 “吾皇万年!”下意识的,众臣顶礼膜拜。 秦炎陵声音暗哑:“取消封后大典,回宫。”他在心里回了苏炎尘三个字:好,合作。 她说,喜欢一个人,应当成全他。 她心心念念的,是消除他的恨意?可惜,他没有那么大度,既然做不到成全,那便两败俱伤吧! 两败俱伤,恨不得同归于尽!!! 哪怕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666咬指头,“你这么渣,会遭报应的。”】 【然而,萧青棠轻哼,眉梢一挑,斜睨它道:“我渣人不止一两回,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 【新的篇章开启。这个世界结束,秦炎陵的面容渐渐模糊,在那刻,萧青棠忽有一丝酸涩,积聚在心里的,是淡淡的不舍。】 【秦炎陵的面容,逐渐被另一个男人取代。那人同样俊朗非凡,眉峰冷厉,目光如野狼般凶残狠戾,气息几近于阴冷嗜血,让人看一眼便心慌。】 【“看吧,我就说这货是禁欲太久,才会有一波怨气。”萧青棠美滋滋道,“酿酿酱酱一夜,便减了30,而且,他开了一回荤,往后怕是要夜夜笙歌啦~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分明是你刚刚的举动,勾起了他心里的温馨记忆。”666一脸冷漠,“你也别太高兴,他的怨气值总来回升降,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准待会便会升上去。”】 【萧青棠斜睨它:“6啊,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经过这一夜,秦炎陵想通了,既然放不下、舍不得她,那便尊崇本心,用尽全力留下她。 那么,她骗他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便是他的筹码,能以此作为要挟,留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只可惜,他至今不知,她骗他是想要什么……他唯有一步步试探,揣摩她的心思。 二人相拥而眠,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轻声而入,侧身站在床前,隔着帷幔低语:“陛下,今日可早朝?”他心有惴惴,昨晚陛下情绪失控,整个皇宫都有耳闻,皆有所猜测,而近身侍奉的内侍,自然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哪敢入内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