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者游戏》 第一章 出大事了 “这里是110指挥控制中心，这里是110指挥控制中心……” “有市民报案，凤凰山周氏墓地近百人聚集，有发生械斗的危险，请附近警员马上前往制止。” 滨海市，上午九点，一辆行驶在沿海大道的警用越野车，对讲机忽然传来了指挥中心的紧急呼叫。 车上的三名警员马上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坐直身子，随后齐齐望向车上一个白衣青年。 空降过来的重案三组副组长，林逸飞。 林逸飞二十七岁左右，五官分明，身材挺拔，此刻双眼微闭，似睡还醒，脸上如深井一般平静无波。 听到电台呼叫，他挪了挪身子，拿起对讲机，淡漠回道： “重案三组林逸飞收到，马上前往凤凰山。” 接着，他向驾驶者偏头：“山猫，变道。” 山猫点点头：“明白。” 擅长跟踪和车技的他马上拉起警报，呼啸着向不远处的山道驶去。 一个年长警员神情犹豫开口：“林组，你刚来滨海市一个星期，有些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滨海市有几百年的械斗历史，本地居民也天性崇武，喜欢逞凶斗勇，民风极其彪悍。” “我们是第一批赶赴人员，对方有一百多人，我们只有四个人，要不要等一等防暴大队？” 他也算是土著，小时候目睹过不少械斗，几百人大乱斗，一场干架下来，死伤几十个就跟玩似的。 他们四个大大咧咧冲上去，很容易被砍成一堆渣。 “龙叔，你太胆小了，一百多人又怎样？” 另一个大块头警员哼道：“他们敢攻击我们，我一拳一个打趴他们。” 说话之间，他右手在窗边一闪，一只嗡嗡嗡飞入的大黄蜂被他捏住。 一揉，变成一堆碎末落地。 凶悍无比。 被称为龙叔的警员无奈摇头：“大狗，你可是警察，怎么老这么狂暴呢？” “林组，即使你担心防暴大队来的慢，咱们也该等一等附近派出所。” 他劝说着林逸飞：“基层警员，知根知底，容易解决问题……” “山猫，全速前进！” 林逸飞简单一句结束争吵，很随意，很平和，但他的声音中，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顺从。 龙叔适时收住话题，没有再劝告林逸飞。 相比大狗和山猫这两大刺头，林逸飞要显得单薄和清秀，有时候说话还慢悠悠的，有着一股书生气。 但龙叔总觉得，林逸飞身上，有着一种深邃的东西，就如浸在冰水中的刀锋，让人心悸，不敢凝目。 而且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局里出名的刺头大狗和山猫，当初是怎样被林逸飞在三分钟内驯服？ 五年边境兵，三年监狱警…… 龙叔心里感慨一声：不愧是在危险境地沉浸过八年的主，气质和胆魄就是不一样。 “呜——” 很快，警车就驶上了凤凰山，呼啸着冲到了宽阔的山顶。 视野中，一个墓地前方，聚集着一百多名男男女女，手里拿着棍棒铁锹砍刀，不断叫嚣，不断挥舞。 “过来啊，过来啊，谁过来，我砍死谁。” “杀过去，给我杀过去，谁敢挡路，就给我砍死谁。” 双方人马嗷嗷直叫，热血翻滚，拿着武器越走越近。 大战一触即发。 林逸飞手指一挥：“撞过去。” “呜——” 山猫没有丝毫犹豫，一踩油门，越野车轰鸣作响，势如疯牛撞向人群中间。 “啊——” 看到警车失控一样撞来，要干架的一百多名男女惊叫一片，如被滚水泼过去一样慌乱躲避。 手中武器当当掉落，说不出的狼狈。 一个光头青年和一个蓝衣女子也下意识后退。 剑拔弩张瞬间消散。 所有人注意力全落在警车上。 “嘎！” 警车又来了一个飘移，盘旋着转了一个圈，泥土四溅，把两帮人群分隔的更远。 不少人还被泥土打中，黑乎乎的很是难看。 蓝衣女子摸着脸颊娇喝：“混蛋！” 光头青年也吼出一声：“放肆！” 一百多名男女气势汹汹靠前，手中棍棒随时要打砸警车。 大狗第一时间钻出来，手握枪袋向众人喝道：“全部把武器放下，你们要干什么？袭警吗？” “大家不要冲动，我们是警察，有话好好说。” 龙叔附和一声，他还一眼认出蓝衣女子和光头青年，滨海地产大亨周荣华的子女，周子怡，周子豪， “臭警察，你们怎么开车的？你知道我阿玛尼多少钱吗？” 周子豪气势汹汹骂道：“你把它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周子怡也跟着娇喝：“谁给你权力来周墓撒野的？” “不好意思，刹车失灵了。” 林逸飞从车里钻了出来，晃悠悠走到周子豪面前，伸手拍拍他被弄脏的衣服，淡漠一笑： “阿玛尼，二零一六年休闲秋款，价格九千九百九十块。” “这钱，我赔得起……” “不过，凑个整数吧。” 他伸手捡起一把掉落的切肉刀。 “当！” 一声脆响，钢制的切肉刀，被林逸飞用手指，硬生生的掰成了两半。 接着，他又随手丢在周子豪面前开口： “这把刀值个十块，明天去重案组找我，我赔你一万块。” 天啊！这是多么惊人的指力！ 周子豪他们全都目瞪口呆，林逸飞那淡漠笑容，和刀光一样的眼神，一时间，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一百多名男女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份惊恐和忌惮。 不等被打脸的周子豪发火，林逸飞又走到周子怡面前笑道： “我来周氏墓地，是听说你们要生死械斗，我已经很久没见血了，所以兴奋无比赶过来看现场。” “可惜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你们叽叽喳喳了半个小时，却一个动手的都没有。” 他盯着周子怡戏谑一声：“失望啊。” 龙叔附和出声：“周先生，周小姐，械斗是犯法的，组织械斗出了人命，更会牢底坐穿。” “周家是滨海市屈指可数的豪族，你们也是血肉相连的姐弟。” 龙叔苦口婆心：“有事可以坐下来慢慢协商，何必动刀动枪让外人笑话？” 周子怡恼羞成怒：“这是我们周家的家事，不需要你们警方介入进来。” “我告诉你们，道理在我这边，天王老子来劝都没用！” “我爹的棺木，我开定了！” 周子怡强势无比，一众三姑六婆受其感染，重新聚集过来吼叫，挥舞铁锹砍刀要开战。 周子豪也摸着光头吼道：“我也告诉你们，谁敢动我爹的墓，我就要谁的狗命。” 数十名同伙也挥舞武器靠前。 “砰——” 就在这时，林逸飞微微偏头，大狗马上抬起枪械，对着天空鸣出一枪，重新威慑全场。 周子怡看着林逸飞：“警官，我承认，你很牛逼，可你能阻止一次，还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 周子豪也哼出一声：“就是，多管闲事。” “不，我不是阻挡你们干架。” “我只是觉得，你们双方实力相当，这样争斗难于分出胜负，而你们又急于一比高下。” 林逸飞已经理清了双方冲突的原因：“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让你们今天可以有个结果。” 周氏姐弟齐声问道：“什么结果？” “当当！” 林逸飞从人群夺来两把砍刀，明晃晃的很是森寒，随后看着周氏姐弟笑道： “那么多人械斗，胜负难分，而且小角色也没啥意思。” “干脆，你们姐弟直接单挑。” “这样既可以少一点人受伤，也可以早点分出一个结果。” “我今天不要这身警服了，站在这里给你们做公证人。” “姐姐砍赢了，开棺，弟弟砍赢了，不开棺。” 说完之后，他把两刀分别塞入周氏姐弟手里，还侧侧手摆出专业裁判样子： “两位，准备好没有？” 周子怡和周子豪齐齐变了脸色，掌心的金属冰冷，让他们莫名感觉到一种心悸。 唆使同伴干架没什么，但要自己拿刀亲临生死，他们却有说不出的压力。 林逸飞抓住时机，厉声喝道：“砍啊！” 周氏姐弟眼皮一跳，下意识松开掌心，砍刀当一声落地。 其余周氏子侄也本能后退一步。 周子豪艰难挤出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们打就打啊？” 周子怡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一声，这警官不同凡响啊。 她清楚，她和周子豪不敢互砍，直接凸出一干手下是炮灰，也就会让他们失去斗志。 果然，一百多名周氏子侄如霜打茄子，眸子再无半分狠戾，炮灰感受很是难受。 龙叔他们见到这一幕，眼里都流露一抹赞许。 周子怡也是一个聪明人，强行开棺不行，她就狡黠开口：“警官，我要报警。” 林逸飞淡淡出声：“告我？” “不——” 周子怡拿出手机喊道：“我爹昨天下葬了，但他微信跑了三万多步，我怀疑他老人家还活着。” “我想要打开棺木看一看，结果周子豪带人阻拦我救人。” 她直接控诉：“我怀疑周子豪谋杀亲爹。” “血口喷人。” 周子豪闻言勃然大怒，上前一指姐姐吼道：“有癌症晚期证明，有叔伯见证，我怎可能谋杀我爹？” “警官先生，这女人故意找借口闹事，我爹实打实去世了。” “我不让她带人开棺，是在维护我爹安宁和周氏风水。” 他喷出一口热气：“如果警方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医生他们核对。” 周子怡毫不客气捅刀子：“那你怎么解释爹的微信跑起来？” “安静！” 林逸飞挥手制止两人争吵，随后目光盯着周子怡：“你是说，你爹下葬了，微信却还在动？” “对啊，对啊。” 周子怡拿出手机调出一个页面，递到林逸飞面前迅速解说： “我爹昨天下葬，我们把他生前喜欢东西都放进去陪葬，周子豪还把我爹的威图手机也放了进去。” “他老人家特别喜欢玩运动，前年还把家族四十多号子侄全部拉进去，每天查看我们的运动步数。” “低于三千步的，他每天都要批评，我们虽然厌烦，可也尊重他，于是每天尽量多走几步。” “这也养成我们每天看微信步数的习惯。” “我今天醒来，习惯打开微信，一看，我爹走了三万多步。” 林逸飞扫视一眼，果然见到微信上面四十几人，排在第一的正是神情威严的周荣华，三万一千步。 “他的微信价值十万，密码重重，验证层层，只能指纹打开手机自动登录，不可能存在被人破解。” “我担心我爹还有一口气，所以就想打开棺木看看。” 周子怡愤怒地盯着周子豪：“谁知，周子豪却阻拦我，明显心里有鬼……” “如果爹真的没死，却因为你阻拦耽搁出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直接给周子豪扣上一个帽子，美丽眸子还多了一丝潮湿，看起来泪汪汪的样子。 “你——” 周子豪差点被气死：“胡说八道！” 他想要动手却有点忌惮林逸飞。 林逸飞望向周子豪问道：“手机是你亲手放进去的？” 周子豪郁闷点点头：“没错，是我放进去的，价值十七万的威图，镶钻的，不过……” “好了，我知道了。” 林逸飞没有给姐弟争执的机会，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题，随后向龙叔他们偏偏头： “龙叔，大狗，山猫，勘查一下周围情况。” 大狗三人点点头，迅速散开查看墓地。 林逸飞也从喧杂人群穿过，来到周荣华的墓地前面。 他绕着阴森的坟墓转了几圈，接着从泥土扯出一张断裂的纸钱，心中开始明白怎么回事。 虽然周荣华昨天才下葬，墓地布满了送葬人员的脚印，但林逸飞还是发现坟墓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周家撒在表面的不少纸钱，此刻正被沙石泥土压着，山风一吹，猎猎作响，而不是四处翻飞。 如非被人翻过土，纸钱又怎会埋入土里？ 龙叔三人也走了回来。 龙叔汇报：“山头没有监控，山下道路有三个交通探头，但两个坏了，另一个已让交警帮忙查看。” 大狗开口：“这是周家私人山头，海拔七百米，只有一条路，四周都是杂草密林，周家进出靠车。” “山道虽然痕迹纷杂，但我还是找到一道不同痕迹，十六寸通用轮胎，曾经有一辆电动车进出过。” 山猫也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掌心有一粒璀璨的碎钻：“我还找到了这个……” “好了，事情有眉目了。” 听完汇报后，林逸飞心里有谱，松开掌心的纸钱，任由山风把它吹走，随后向周氏姐弟他们招招手。 周氏姐弟他们迅速靠了过去：“林警官，什么情况？” “有答案了。” 林逸飞保持着淡漠神情：“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周老先生应该没有复活。” “手机微信走了几万步，不过是被盗贼挖了坟，把里面值钱的东西包括手机拿走了。” “当然，还可能复制了你爹的指纹。” “被翻土埋入的纸钱，被铲断一半的杂草，还有这一枚掉落的碎钻，都佐证了盗贼来过这一点。” “你们太张扬了，估计被人发现不少陪葬物，所以周老先生遭受这一劫。” 林逸飞给出一个推断，接着还把那粒碎钻递给两人：“这应该是威图手机上的钻石。” “啊？盗贼？” 周子豪先是一愣，随后吼叫了起来：“你是说有人挖坟，把棺材里的值钱东西弄走了？” “天杀的，哪个混蛋这么缺德？连我爹的陪葬物都打主意？” “被老子知道，我弄死他不可！” 他又指着周子怡喝道：“我就说爹不可能复活，就你喜欢乱搞事情。” 周子怡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墓地。 林逸飞拍拍周子豪的肩膀：“周老爷子确实不可能复活，但是这棺木今天却一定要开。” 周子豪一愣：“为什么？” “白痴，盗贼盗走了财物，还可能毁损了爹的尸体，这已经是刑事案子，警方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周子怡思维很是清晰：“不开棺，怎么知道丢失多少东西？怎么知道爹的尸体有没有毁坏？” “还有一点……” 走过来的龙叔接过话题：“滨海法例是死者一律火葬，你们偷偷土葬已经违法了。” 他清楚有钱人的小把戏，为了风水，找他人尸体代替逝去的长辈火化，而逝去长辈转身就偷偷土葬。 周子豪脸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却见林逸飞大手一挥： “开棺！” 周子怡眼里掠过一抹欣喜，忙向数十名三姑六婆喝道：“快，快帮警方开棺……” 周子豪想要阻止开棺，却被林逸飞眼神压了回去，一脸不爽退到一边。 林逸飞走回到警车，摸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 龙叔靠过来出声：“林组，这样任由他们挖坟？” 林逸飞拆掉手套笑道：“人家的坟，人家当然有资格挖，我们干这苦力活干吗？” 龙叔挠挠脑袋：“要挖，也该我们来，不然容易破坏作案现场，老富知道，又会借题发挥了……” 林逸飞风轻云淡：“盗贼不难捉，滨海虽大，但盗墓是损阴德的勾当，只有少数一撮人会干。” “等周氏陪葬物列出清单，在道上一查谁出手，就知道哪个盗贼所为。” 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再说了，微信跑了三万一千步，说明手机开了不少时间。” “我刚才已让王朝定位了……” 王朝，重案三组的电脑高手。 林逸飞流露出信心：“双管齐下，相信可以锁定盗贼。” 山猫调笑出声：“就是，咱们四个猛探，连小盗贼都拿不下，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龙叔先是一愣，随后竖起拇指赞道：“林组英明，看来你早猜到盗贼干活。” 大狗嘿嘿一笑：“捉贼我来。” 林逸飞大手一挥：“好了，通知防暴大队，不用过来了，我们已经解决械斗危机了。” “再给组长老富打个电话，让他知道这边平安解决，免得提心吊胆。” “另外，再给殡仪馆和派出所电话，等警方取证完之后，就把周荣华送去火葬了。” 他一连作出几个安排：“否则哪天又因开棺搞出械斗等群体事件。” 龙叔他们齐齐点头：“明白。” “啊——” 就在这时，一记凄厉尖叫从前方传来，接着挖棺的十几人全部四散，周子豪跑了过来，惊慌失措： “警官，警官……” 林逸飞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直觉让他一个箭步冲到墓地。 一看，他心里一沉： 出大事了！ 第二章 手机不见了 棺木中，穿着深蓝色寿衣的周荣华仰面躺着，神情安详又威严，好像不因死亡就弱了他的威风。 他的左手掐着一个仿真人偶，上面写着周子怡的生辰八字。 鲜血淋漓。 而他的右边，躺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胖子。 黑衣胖子二十多岁样子，眼睛狭小，鼻子尖锐，留着两瞥胡须，看起来像是一只老鼠。 他的身上挎着一个挎包，双手戴着牛皮手套，额头还有一个矿工灯，一看就是盗墓贼。 从他僵硬态势和咽喉刀口判断，黑衣胖子怕是死去多时。 更让林逸飞凝聚目光的，是盗贼膝盖下面的腿被切断了。 不过并没有一片狼藉，伤口很是平整。 龙叔和大狗他们也一脸惊讶，没想到棺中会多出一人，随后变得凝重，这意味着凶案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周子豪跑了过来，故作夸张喊道：“老爷子手里怎会有姐姐的人偶？身边怎么会躺着一个陌生人？” 他一阵茫然，一阵摇晃，所幸几个同伴搀扶住他，不然都怕要跌倒在地。 周子怡看到仿真人偶没有愤怒，似乎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扫到黑衣胖子时，俏脸多了一抹惊讶。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两姐弟的表情稍纵即逝，但是全被林逸飞看在眼里。 “这是哪个混蛋干的？” “不仅盗我周氏的墓，打我姐的小人，还埋死人抢我家的风水。” 周子豪怒不可斥：“来人，来人，快把死胖子拉出来，别压坏了老爷子……” 十几个周氏族人卷起袖子涌了上来。 “别动！” 林逸飞喝止周子豪他们动作：“全部给我退后！这已不是偷盗案，而是凶杀案。” “山猫，封锁现场。” “大狗，呼叫支援。” “周子怡，周子豪，你们全部退后，留在车里，没我指令不准离开。” 他一口气发出三个指令，牢牢把现场掌控了下来。 知道命案重大，加上林逸飞的冰寒目光，周氏姐弟没有咋咋呼呼，顺从按照林逸飞吩咐做事。 龙叔从车上拿来几副手套和脚套，递给林逸飞一套后低声开口： “林组，看这黑衣胖子的装扮和装备，九成九是偷盗坟墓的主。” 他还一指对方脖子：“还戴着盗墓平安的符纸。” 林逸飞戴上手套点点头：“我跟你想法一样，只是不解他怎会死在棺中。” 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到结果。 龙叔给出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盗贼是两个以上，他们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内讧？” 林逸飞轻轻摇头：“不太可能，一是黑衣胖子身上的财物没丢，二是内讧干吗砍他一双腿？” 杀人就杀人，谁会费劲砍一双腿呢？ 龙叔低头扫视一番，随后一声叹息：“这案子有点意思了。” 林逸飞盯着切口完整的黑衣胖子双腿问道：“龙叔，你们刚才搜寻，有没有找到丢失的那双腿？” 龙叔摇摇头：“没见到。” “没见到？” 林逸飞脑子急速转动：“棺中也没见到，难道被凶手带走了？” 这也让他心里又多一个疑问，凶手杀人后干吗砍了双腿还带走？ 龙叔也是不解凶手的作为，随后两人又勘查了棺木附近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两人重心全放在死去盗贼身上，没有探讨仿真人偶，似乎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探讨完后，林逸飞又上前走了几米，拉近棺木跟自己的距离，想要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久盯着黑红相间的棺木时，林逸飞感觉一阵眩晕，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冲击。 一副摆放七口红黑棺木的画面，在林逸飞脑海不断冲击，让他呼吸急促，说不出的难受。 七口棺材像是七只手，不仅拉扯着他的四肢，还死死卡着他的喉咙，似乎要把他拖入进去…… “呜——” 就在这时，一记警车的鸣叫击碎了林逸飞的眩晕，七口棺木的画面也消散而去，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是脑袋还有些疼痛。 “怎会这样？” 林逸飞喃喃自语：“难道我记忆深处有七口棺材？” 茫然一闪而过，下一秒，林逸飞又重新变得冷峻，迎向支援过来的大批警员。 派出所、技术队和法医都来了，他们听从林逸飞吩咐，对现场封锁勘查起来。 “呜——” 接着，又一辆黑色奥迪冲了上来，车门打开，钻出一个神色匆匆的年轻女孩。 瓜子脸，短发，大眼，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有点像刘亦菲，肤色更是雪白如霜，白的刺眼。 只是有点没长开，看着像中学生。 林逸飞以为是周氏族人，所以没放在心上，正要找周氏姐弟询问案情，却见年轻女孩跑到自己面前。 “啪——” 稚嫩女孩对着林逸飞来了一个敬礼：“报告！实习警员陆白衣，前来向林组长报道！” “金队长让我跟着你学习，以后请林组长多多指教。” 龙叔他们微微一怔，虽然三组一直人手不够，林逸飞也几次跟队里要人，可没想到派来一个小女生。 “你不适合三组。” 林逸飞粗暴拒绝：“你去找金队长调组。” 陆白衣神情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没想到刚报道就出局，随后喊出一声：“为什么？” “这里不是警校，是重案组，我要可用之人，而不是小公主。” 林逸飞冷冰冰给出一个理由：“我也没时间指教你。” 说完之后，他就从陆白衣身边走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龙叔他们无奈笑了笑，似乎习惯林逸飞的作风，同时也都觉得陆白衣不适合三组。 这女生太弱不禁风了，风一吹好像都会倒下，又怎能适合三组的强度？ “林组……” 陆白衣胸膛不断起伏，眼里也有一抹泪花，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可最终还是咬住嘴唇沉默。 不过她也没有转身就走，倔强对林逸飞喊道：“无论如何，第一次出现场，我希望有始有终。” 随后，她就参与到现场勘查来。 “林警官，你这样不行啊，这么漂亮的小警花，应该好好珍惜，怎能开口斥骂呢？” 这时，周子豪冒出来煽风点火：“不解风情！” 几个同伴跟着附和：“对，不解风情。” 周子豪又望向陆白衣喊道：“小警花，别做警察了，来，做我女朋友，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我一年，胜你做警察三年……” 他流里流气调戏着陆白衣：“五十万一年怎么样？” “嗖——” 走过的陆白衣一个撩阴腿，又快又狠，让躲避不及的周子豪干嚎一声，弯着腰蹲下去，满脸痛苦： “小辣椒，你敢动手，你等着……” 陆白衣对着他脚趾又是一脚，踩得周子豪都跳了起来，然后她转身去墓地帮忙。 龙叔他们竖起大拇指，暗呼陆白衣干得漂亮，显然对周子豪都没好感。 周子豪对林逸飞闷哼一声：“警官，我要投诉，投诉警花打人。” “她不是我组员，我管不了她，你要投诉，自己去警局。” 林逸飞没有理会周子豪的控诉，随后拿着黑衣胖子的照片：“周子豪，你认不认识这个盗墓的？” “认识个屁。” 周子豪很粗俗地骂道：“如果认识，我不仅要把他挫骨扬灰，还要让他一家给我爹守坟。” 林逸飞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却没发现周子豪有什么端倪，他淡漠一句：“仿真人偶怎么回事？” 周子豪动作一滞，随后摸着光头哼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估计有人痛恨我姐，就塞小人诅咒我姐了，我姐那么强势，敌人一大堆。” 他声音弱了不少：“我跟你说，我姐得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人家是来盗墓的，不是来打小人的。” 林逸飞淡淡出声：“周家的事，我们不想多管，但现在牵扯到命案，你不老实一点，很容易惹祸。” “你说你对仿真人偶一无所知，但晚点如从它身上找到你的皮屑或指纹，你要说清楚，就难了…” 周子豪脸色巨变。 不等周子豪出声，林逸飞转身走到周子怡面前，指着黑衣胖子出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还顺势瞄了一眼陆白衣，女孩虽然一股子委屈，可依然动作利索的干着活。 “林警官把我当什么人了？” 周子怡语气依然强势，只是目光有些躲闪：“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 林逸飞笑了笑，神情玩味：“我也希望周小姐不认识，不然，开棺的底气就要让人怀疑了。” 周子怡眼皮直跳，随后不再说话，定定看着前方。 点到为止后，林逸飞就收起录音笔，摸出一颗巧克力补充能量。 “林组长！”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戴着手套，穿着白衣，气质冷傲，语气淡漠。 他是滨海法医部第一组长，参与过国内外不少重大案件，成绩斐然工作突出，业界的权威人物 他的名字也很牛逼，孙华鹊。 警局上下戏称他为孙思邈、华佗、扁鹊的合体。 林逸飞迎接了上去：“孙组长，有发现？” “死者后脑勺有淤青，是被人先弄昏迷再杀害的。” “死者致命伤口在咽喉，伤口十厘米左右，均匀平整，应该是被厚度小于0.2mm利器所致。” 孙中鹊给出一个参考：“裁纸刀、手术刀、刮胡刀、雕刻刀都有可能。” 林逸飞低声一句：“一刀封喉？” “没错，而且凶手非常专业，这一刀，伤口不长，却足够致命。” 孙中鹊轻轻点头：“一般的持刀行凶者，杀人时要么伤口又长又深，要么多割几刀确认致命。” “而这个凶手，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熟手。” “另外，截掉的双脚伤口非常平整，血管处理也非常到位，他还进行了简单的香灰止血。” “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应该具有丰富的解剖经验，至少他有这个天赋。” “从血液的凝固程度来看，案发应该在凌晨三点到四点。” 他补充一句：“这些是初步检验结果，具体情况要运回去进一步化验。” “这案子确实有点意思。” 林逸飞揉揉脑袋：“一个手法高超的凶手，杀了一个偷盗墓地的贼，还切断了他的小腿。” “孙法医，你说，这凶手为什么要杀一个盗墓贼呢？” 他眸中闪烁一抹疑惑：“杀他就杀他了，干吗又切断盗贼的小腿呢？” 孙华鹊淡淡出声：“癖好，或者仇杀。” “如果是癖好，那应该把周荣华的腿也砍了。” 林逸飞若有所思：“可仇杀，谁又会这么仇恨盗贼呢？” 孙华鹊转身离开：“这是你要找的答案……” 林逸飞笑笑看他离去，目光又掠过陆白衣。 陆白衣已经从委屈中走出来了，正跟着龙叔等警员忙上忙下，没有刻意展现，却流露着一股坚韧。 不管是搜寻证物，还是搬台尸体，陆白衣都冲在第一线，而且做事很认真，没有半点敷衍。 她还在一处水沟里找到了电动车。 林逸飞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一小时后，鉴证人员也走了过来，脚印和手印采集了不少，但要找出凶手线索，需要一定时间排除。 龙叔等人也慢慢会合，先后汇报着情况，方圆百米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特别是林逸飞交待的双腿。 毫无疑问，凶手真的带走了黑衣胖子的腿。 电单车也没有发现线索。 林逸飞一边消化着情况，一边沉思好像忽略了什么。 接着，他望向了落在人群后面的陆白衣：“陆白衣，给你一个机会。” “告诉大家，现场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龙叔和大狗他们齐齐望向陆白衣。 陆白衣有些意外，随后挺直身躯喊道：“报告！威图手机不见了！” “叮——” 几乎同一个时刻，一条讯息涌入林逸飞手机，他拿起来看完内容，随后对陆白衣偏头： “走！” 陆白衣微微张嘴：“去哪？” 林逸飞丢下一句：“找手机！” 陆白衣先是一愣，随后欣喜若狂： “是！” 第三章 殡仪馆惊魂 “呜——” 五分钟后，警用越野车呼啸着离开周氏墓地，驶向十五公里外的滨海墓园。 在陆白衣的提醒中，龙叔他们检查了一遍棺中财物，陪葬品都在盗贼身上，唯有威图手机不见了。 显然它被凶手拿走了。 电脑高手王朝给了林逸飞一条线索，失踪的威图虽然失去讯号，但他查到它最后一次连接的基站。 那个基站，位于仙鹤山庄。 一个集殡仪馆、灵堂和墓地一体的墓园，不过它虽然是私人投资的墓园，但价格却跟公墓差不多。 所以这里吸引了很多平民阶层。 在道路飞驰的车子中，龙叔调出陆白衣的资料，开始让大家了解这个新人： “警校射击第一，格斗第一，特级奖学金、优秀学生干部、警讯明星主播、演讲比赛十佳选手……” “陆白衣，你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我还以为你弱不禁风呢，没想到文武双全啊。” 龙叔流露出一丝赞许，很是意外陆白衣光鲜的简历，实打实的人才，怪不得林逸飞最终改变态度。 陆白衣谦逊回应：“谢谢龙叔夸奖……” 龙叔生出一抹兴趣：“哟，你还知道我这老骨头？” “龙叔是警局老人……” 陆白衣一笑：“从警三十年，带过很多警方高层，是警局的老资格，也是百事通，我怎会不知道？” “看来做过功课啊。” 大狗也凑了过来：“那你说说，我是谁？” “你叫关飞，人称大狗。” 陆白衣拉近着大家的感情：“不仅是警校的格斗顾问，还是警方的搏击狂人，一打十没有难度。” 大狗得意起来：“那是，除了林组长外，滨海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山猫，原名叫张展堂。” 陆白衣又望向山猫：“擅开一切交通工具，追踪天赋极高，只要被他盯上的人，几乎不可能逃脱。” “确实不简单啊。” 山猫也笑了：“你这警花，比我们想象中走心，陆白衣，欢迎你来到三组。” “谢谢大家夸奖，其实我很普通。” 陆白衣很谦逊：“论经验，我不如龙叔，论格斗，我跟大狗天渊之别，论追踪，山猫甩我十条街。” “以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接着她又瞄了瞄林逸飞，看他闭目养神就没打扰。 四人谈笑一番熟络后，山猫目光望向导航，随后对林逸飞开口：“林组，仙鹤山庄快到了。” 林逸飞缓缓睁开眼睛。 龙叔收敛了笑容，神情犹豫着问道： “林组，王朝说威图讯号早上七点就消失，距离现在足足六个小时，凶手只怕早就远离那个基站。” “咱们现在扑过去，希望不是很大啊。” 他补充一句：“还不如等受害者身份出来，咱们从他社会关系着手。”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向副驾的女孩：“陆白衣，告诉大家，为什么要去仙鹤山庄走一踏？” “是！” “第一，凶手虽然可能远离仙鹤山庄，但讯号曾在那里出现过，有可能残留凶手的活动轨迹。” 陆白衣迅速作出了分析：“而且那时墓园，来往人群非常少，说不定管理员跟凶手有过照面。” “第二，凶手在周氏墓地杀了人，然后又到过仙鹤山庄，这两个地方都是安葬之处……” “这个共同点有助于我们找出凶手线索。” 说完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开口：“这是我的推测，不成熟，大家见笑了。” 龙叔他们哈哈大笑，随后竖起大拇指，表示对陆白衣的肯定。 陆白衣心里一松，俏脸喜悦，接着又带着期盼望向林逸飞，却见他看着窗外，脸上没有半点反应…… 女孩心里有一丝沮丧，怎么得到林逸飞的肯定这么难啊。 “呜——” 五分钟后，警车停在了仙鹤山庄。 山庄前面是殡仪馆、灵堂，后面则是墓碑林立的墓园，三者之间只用两道低矮围墙隔开。 “这个仙鹤山庄还是不错的。” 刚刚查完山庄资料的龙叔开口：“不仅收费公道，而且服务很到位。” “如果家属没空或者不忍送别，只要全权委托，他们会把火化安葬全搞定，然后把墓址发给家属。” “家属最后见到的，就是入土为安的亲人。” “他们负责人叫刘三强，四十四岁，祖上三辈都是捞尸人，到他这里发扬光大，就搞了仙鹤山庄。” 龙叔补充一句：“他还时常跟人传道，善待死者是最大功德，所以他去年还被选为爱心大使呢。” 林逸飞从车里钻出来，扫视仙鹤山庄一眼：“善待死者的确是一件功德，可我怎么感觉有水分啊。” 墓园虽然绿草幽幽，但并不怎么整齐，有疏于打理之感，监控，消防措施也不见半个影子。 而且墓地出入口，连一个保安都没有。 偌大的墓地，任由人出入。 虽然没有人会来盗取骨灰，可没人看守管理，野猫野狗就容易进去撒欢，秋冬季节也容易发生火宅。 事实视野中也有不少猫狗出没。 不过林逸飞也没过多探究，他环视偌大墓园后，就目光望向不远处，一个戴着口罩打扫的清洁工。 她正细心地清扫着路面，身后的工具箱堆满了落叶，显然干了很长时间。 “嗯——” 就在林逸飞想找她问问时，忽然，一个角落窜出七条恶狗，鬃毛如铁，样子凶恶，獠牙闪着白光。 它们对着清洁工咆哮不已，还喷着热气靠近。 尖利的牙齿，野兽的气息，让清洁工下意识后退，还不断拿着扫把驱赶：“走，走，走开。” 只是七条恶狗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发出带有危险意味的狂嗥，接着腥风大作的向清洁工扑过去。 清洁工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眼里有着绝望。 “砰——” 就在这时，林逸飞冲入了狗群，脚尖连连点出。 只听一连串的闷响，七条恶狗嚎叫着跌飞出去，全是鼻子红肿疼痛不已。 陆白衣微微恍惚，好快的脚法啊。 “滚——” 这时，山猫和大狗也冲了过来，对着重新聚集的恶狗吼叫一声，还不忘记扬起手里捡到的石头。 见到林逸飞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有石头，七条恶狗嘶吼了两下，随后掉着尾巴跑掉。 “嗖——” 陆白衣也脚步一挪，来到清洁工身边，一把扶住她摇晃身躯：“阿姨，你没事吧？要叫救护车吗？” 龙叔拿出了手机。 “不用了，不用了。” 清洁工连忙摆手，擦擦汗水出声：“我没事，没事，不用叫救护车……” “没事就好。” 林逸飞见状也走了过来，笑着一指她口袋的包子：“那些狗是嗅到肉包子香气了。” 他顺势看了看清洁工的铭牌：庄小洁。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奇怪它们怎么攻击我，谢谢，谢谢你们。” 缓冲了一会，庄小洁情况好了不少：“我晚上开家长会，急着把活干完，中午忘记吃午饭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两个肉包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没事就好。” 林逸飞轻笑一声：“以后一定要注意，这里恶狗不少，身上最好不要带吃的，不然容易出事。” 龙叔也点头附和：“多多休息。” “明白，明白，谢谢你们。” 庄小洁流露一股感激：“哎呀，我不能休息，待会要去交班签到……” “阿姨，别急，我们帮你。” 陆白衣很热心地帮庄小洁清扫，让庄小洁可以少一点操劳。 大狗和山猫也出手帮忙，地上树叶很快被收拾干净。 “你们真是好人。” 庄小洁感激涕零，临走时，对着林逸飞他们几个连连鞠躬：“谢谢你们。” “忘记问她有没有见过可疑人了……” 看到庄小洁走远了，陆白衣才一拍脑袋，很是歉意看着林逸飞：“组长，对不起。” 林逸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大狗、山猫、龙叔，你们散开转一转。” “看看有没有威图手机，或者新添的坟墓。” “如果见到了新坟，就跟管理处要家属电话，确认死者的入土时间。” 他显然担心周氏墓地场景重现。 “林组担心，这里还有凶案？” 山猫扫视墓园一眼：“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巴掌大的地方，只能埋骨灰盒和石碑，埋不了人啊。” 林逸飞干脆利落：“宁错勿纵。” 山猫点点头：“明白。” 见到龙叔和大狗他们去查看，陆白衣弱弱出声：“组长，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当然可以帮忙。” 林逸飞手指一点殡仪馆大楼：“你去管理处唠唠嗑，顺便看看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陆白衣响亮回应：“是。” 接着，她就一溜烟跑了。 林逸飞他们很快绕着仙鹤墓园转起来，墓园很大，三千多户，林逸飞他们逛了两小时才算完。 没有威图手机，但期间发现八起新土痕迹。 龙叔他们先打电话过去询问家属，再比对墓园登记结果，确认死者是不久前入土才罢休。 “高小飞？” 林逸飞走到尽头时，又发现一个新坟，不仅覆盖的泥土是新的，墓碑前面还有一束没凋谢的黄玫瑰。 “二十一岁……” 看着墓碑上意气风发的光头青年，林逸飞叹息一声，有点可惜，随后让龙叔打电话核实情况。 龙叔通过陆白衣找管理处要了资料，然后跑到旁边打了出去。 没有多久，他就返回向林逸飞汇报： “死者高小飞，滨海人，曾是东方文武学校学生，区散打冠军，三年前因冲撞老师被开除。” “半个月前在京州坠江身亡，尸首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他父亲就给他做了衣冠冢。” 龙叔工作做得很到位，林逸飞轻轻点头。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陆白衣和王朝同时打入了过来。 林逸飞把陆白衣的电话调成等待，随后接通王朝的电话：“王朝，有什么线索？” 王朝声音很是兴奋：“林组，黑衣胖子的指纹比对出来了。” “一个常进班房的累犯，本名林军，外号硕鼠，为人胆大，手段狠辣，具有一手秘传的开锁手艺。” “我查过他名下的三张手机卡，最近半个月通话最多的是刘三强。” 他把知道的说了出来：“我从内部信息库看到，刘三强不仅销赃，还盗尸倒卖，只是一直没证据…” “等等，刘三强……” 林逸飞皱起眉头：“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龙叔出声提醒：“刘三强，就是仙鹤山庄的老板。” 王朝连连点头附和：“对，对，他是仙鹤山庄的老板，还是什么爱心大使，其实是伪君子。” 这时，陆白衣的电话又打入进来，林逸飞依然让她暂时等待，继续聆听王朝的大起底。 “他专门收死赃，死赃，就是盗墓贼盗出来的东西，他还盗取尸体专卖其它省市配阴婚……” “甚至还搞人骨工艺品，远销东南亚一带的国家。” “硕鼠跟他关系很密切，你们去找刘三强，应该可以问出东西……” 王朝转入正题：“不过你们也要小心，刘三强这种人，一旦发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听说外市有好几个探员，就是盯他梢结果尸骨无存。” 听到最后一句，林逸飞眼皮一跳，这时，一条五十秒前的讯息涌入： “林组，我打不通你电话，我发现殡仪馆有问题，我先下去负二楼核心区看看。” 林逸飞脸色一变，马上驳接陆白衣电话：“陆白衣，陆白衣！” 电话另端没有回应。 林逸飞重新打过去，竟然无法接通。 “快！快！” 林逸飞拔出枪械喝道：“跟我去负二楼把陆白衣找出来！” 大狗他们神情一凛，马上向殡仪馆冲过去。 “龙叔，山猫，你们从正门坐电梯下去。” “大狗，堵住停车场出口。” “王朝，定位陆白衣的手机，手机关了，就定位刘三强名下的手机！” 林逸飞眼里闪烁怒意，却依然保持着应有冷静，他迅速作出部署，然后就冲入殡仪馆停车场。 “啊——” 见到林逸飞持枪冲入进来，几名忙碌的清洁工和搬运工尖叫四散。 负二楼非常大，七八个区域，还有不少围墙和隔音门隔开，停尸间、化妆间、焚尸房，应有尽有。 “陆白衣！陆白衣！” 林逸飞四处环视，想要找到陆白衣位置，可是面对岔道却无法选择。 他正要喝叫王朝进一步定位，却见一个绿色服饰的口罩女子，向二十多米外的左侧岔道使着眼色。 庄小洁。 林逸飞几乎本能冲向左侧岔道。 “谢谢！” 林逸飞在心里喊了一声，接着对手机喝出一声：“龙叔，左侧区域。” 几乎同个时刻，龙叔和山猫从左侧电梯下去，冲出电梯就见到一个入口。 上方写着大大的‘禁地’两字。 门口更是有四人把守，只是鼻青脸肿，衣衫也有些凌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番打斗。 龙叔和大狗先快半拍赶到。 四名白大褂男子先是一怔，随后厉声喝叫：“什么人？干什么？” 他们还拿出一根电棍，一按啪啪作响，火花四溅。 龙叔板起脸喝道：“我们是警察，我们有个女孩在这里，你们把路让开让我们找找！” 一个招风耳男子振振有词：“这里只有死人，没有什么女孩，你们就算是警察，也要有搜查令……” “砰！” 话还没有说完，从停车场堵过来的林逸飞，抬起手就是一枪，直接打中招风男子的小腿。 “啊——” 招风男子惨叫一声，捂着小腿摔倒在地。 三名同伙原本气势汹汹，但见到林逸飞这一枪，就打了一个激灵。 林逸飞一边前行，一边指着三人喝道：“人在哪？” 三人沉默。 “砰！” 林逸飞又是一枪，把左边一人大腿打断。 “人在哪？” 他指向中间一人腰部。 那人惊慌出声：“我不知道……” “砰！” 林逸飞一枪打穿他的腰，脚步不停半分，枪口指向最后一人脑袋： “人在哪？” 那人身躯颤抖，几近崩溃指着尽头处房子：“她被刘总抓去八号厅了……” “砰！” 林逸飞一拳把他打晕，随后从四人身上跳过去，握着枪械直取尽头房子。 龙叔和山猫紧随其后。 “小子，你敢乱开枪？” “来这里撒野，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时，两侧房间涌出十几名猛男，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散发狠戾，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 一个背心男子更是冲前，凌空一脚踢向林逸飞。 “砰——” 林逸飞根本没有二话，扳机一扣，直接打穿对方的脚掌。 “啊——” 背心男子重重摔倒在地，不断抽动伤脚，惨叫凄厉。 “砰——” 林逸飞枪口一移，又是一枪开出，一个拿着杀猪刀的猛男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林逸飞面前。 膝盖爆裂。 其余人瞬间不敢乱动。 山猫和龙叔也手脚齐动，把一伙滚刀肉踹了回去，随后举起枪械，厉声喝道：“全部不准动！” “轰——” 林逸飞趁机冲到八号大厅，然后一脚踹开关闭的大门， 大门洞开，一股热气涌出，还伴随烤肉气味。 林逸飞扫视一眼，这个房间很大，摆着几张活动床外，还有六张木椅，房中竖着一根大大的烟囱。 烟囱底下，是一个焚烧炉，入口是一个运输带，上面躺着被绑的陆白衣，身子在里面，脑袋在炉外。 陆白衣脸上很绝望，但却依然坚韧，一副毫不妥协的样子。 焚烧炉旁边，还摆着一张木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圆脸男子，他的旁边，还站着七八名同伙。 圆脸男子正是仙鹤山庄老板刘三强。 他眉目慈善，笑容温和，只是他此刻说出的字眼，却带着一股不寒而栗： “警官先生，欢迎来到我的地盘，不过请你把枪放下，不然我就烧了这漂亮姑娘。” 他手里拿着一个按钮，只要一按下去，焚烧炉就会接通电源，高温焚烧。 跑过来的龙叔见状无比紧张。 林逸飞喝出一声：“刘三强，你要干什么？” “这位警官很面生……” 刘三强皮笑肉不笑：“你我应该不认识，可你却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们警方真的盯我很久了。” “我也知道，我如不收手舍掉这块肉，我迟早会被你们找到证据拿下。”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一边拿硕鼠光明正大试探，一边冒生命危险来禁区取证。” “我终究还是轻敌大意了，让漂亮警花拍摄到不该拍摄的东西。” “本来我烧死她还有机会脱身，可惜又被你这么快追到这里，我连火都来不及点……” 刘三强脸上有着一抹遗憾：“今年运气太差啊。” “刘三强，你收购死赃，盗卖尸体，已经严重触犯法律，再不收手，你就要把牢底坐穿。” 龙叔义正词严喝斥刘三强：“你如果伤害了这位女警，那你更要面临死刑的审判。” “我这罪行，没有二十年出不来，而坐牢二十年，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刘三强不为所动：“还不如拉一个警花陪葬呢。” “刘三强，别废话。” 林逸飞把枪械丢给龙叔：“来，咱们来一场男人的对决。” “你挡住我一拳，我拼着脱掉警服放你离开，还保证两小时内不通缉你。” “你挡不住我一拳，放下手里的遥控，老老实实给我认罪。” “怎么样？” 七八个刘氏手下勃然大怒，觉得林逸飞欺人太甚，一拳？当自己是泰森啊。 刘三强却眯起眼睛。 “捞尸人命理属阴，五行属水，不惧死亡，不会胆怯。” 林逸飞冷笑一声：“怎么，当了几天老板，捞尸人的血性都没了？” 刘三强腾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一拳？” 林逸飞针锋相对：“一拳！” “去死——” 刘三强一揣遥控，脚步一挪，操起椅子向林逸飞砸下。 陆白衣和龙叔他们神情一紧。 “砰——” 林逸飞猛地一闪，一拳打出。 又快又狠。 “砰——” 刘三强还没砸落椅子，就被林逸飞打中喉咙，直挺挺倒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逸飞这一拳简直比闪电还快。 房内的七八个刘氏打手，全被吓得呆如木鸡，面无人色。 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强、这么狠的角色，更没有见过如此刚猛威烈、却又如此直接简单的拳法。 陆白衣也瞪大了美丽眸子。 “你输了！” 林逸飞从刘三强怀里掏出遥控，然后迅速把陆白衣解了出来…… 刘三强不仅失去了战斗力，还口鼻冒血，只是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股说不出的茫然。 他想起了二十年多前，那个也是一拳撂倒自己的警官。 刘三强艰难挤出一句： “你……真像我一个老朋友啊……” 第四章 9771 “呜——” 下午四点，大批警车呼啸而来，封锁了整个仙鹤山庄。 警方对仙鹤山庄进行了大规模搜查，找出不少来不及转移的黑赃，还封存了山庄的来往账目。 工作人员也全被控制，不管是高管还是底层人员，全要去警局协助调查二十四小时。 陆白衣的口供也很快出来，她前往管理处询问硕鼠下落，工作人员很是抗拒，还专门派人盯着她。 她感觉殡仪馆有些不正常，于是找借口去洗手间脱身，然后躲入一个活动床下来到焚烧大厅。 进去之前，她给林逸飞打了两个电话，可都没有人接听，想要知会龙叔却时间紧急，只能冒险行动。 在焚烧大厅的时候，陆白衣发现，焚烧人员把尸体全部从棺木取出，放入尸袋让小推车悄悄运走。 而家属高价购买的骨灰盒，被工作人员随意装入石灰或面粉，然后标记死者的名字和编号。 陆白衣虽然不知道对方偷走尸体的用意，但她知道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于是就用手机偷偷录下来。 结果被人发现了，陆白衣本能逃跑，但遭受到多人围攻，最后寡不敌众被刘三强绑起来送入焚烧炉。 刘三强想要毁尸灭迹来处理她这个证人。 林逸飞再慢几分钟，估计她就要变骨灰了。 陆白衣的口供做完后，刘三强一伙就被全部被带走了。 林逸飞让山猫和大狗跟进案子，自己来到休息的陆白衣面前：“有没有事？要不要看心理医生？” 在鬼门关上徘徊一圈，还是眼睁睁看自己焚烧的冲击，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得住。 “我很好，没事！” 陆白衣挤出一抹笑容：“组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堂堂一个警察，被一伙匪徒绑进焚烧炉？” “看来你不要我是对的，我帮不了你们，还给你们拖后腿。” 她俏脸有着一抹沮丧，第一次出外勤就这么丢人。 “你这次做的很好了。” 林逸飞淡淡出声：“刘三强他们戒备这么森严，你能混入进去拍摄罪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倒是我轻视危险了，差一点把你害了。” 虽然陆白衣是擅自潜入负二楼，但林逸飞依然觉得自己要负责任，忘记叮嘱她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同时，他心里感谢着清洁工庄小洁，如非她关键时给自己指了路，事情结果就不好说了。 陆白衣很真诚地笑道：“这怎能怪你呢？是我鲁莽冲动了，相反，我要谢谢你救了我。” “我能混进去，一是我皮肤比较白，跟床上的尸体差不多，二是刘三强的打手只顾盯着活人。” “所以我扮成死人就能轻易混进去了……” “这叫做灯下黑！” “可惜虎头蛇尾，还差点丧命了。” 她很是遗憾自己被擒，让开门红的成绩大打折扣，不然就可以吹半辈子了。 陆白衣眸子闪烁着光芒：“林组，你还愿意收留我吗？” 林逸飞没有回答，目光下移至她白皙手腕上，那里有利器划破的伤痕，虽然处理，但还有一丝血迹。 他伸手就抓了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林逸飞的动作很快，陆白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抹温热，轻轻堵住了伤口。 她还闻到白衬衣那种淡淡的干净的气息。 陆白衣俏脸一红，下意识抽回了手。 “对不起！冒犯了！” 林逸飞清冽的双眸微微一敛：“我对血有一种敏感。” 随后，他话锋一转：“你今天受到惊吓，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到重案组报道。” 陆白衣低声一句：“我没事，我还可以帮忙的。” 林逸飞声音一沉：“执行命令！” 陆白衣低下了头：“是！组长！” “以后，不要叫组长了。” 走出几步的林逸飞回头：“叫师父。” “太好了！” 陆白衣高兴的跳起来：“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两字，不仅表示她正式被三组接受了，还会受到林逸飞的亲自指导，陆白衣自然兴奋不已。 打发陆白衣回家休息后，林逸飞就坐着警车回滨海警局。 路上，一条条祝贺短信传了过来。 刘三强难得去一踏山庄，却被林逸飞来了一个人赃并获，还拍摄到了犯罪勾当，简直就是天掉馅饼。 而且刘三强是传说中的九世恶人，亡命之徒，今天能兵不血刃把他拿下，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不过林逸飞没有太多的高兴。 虽然今天捣毁了仙鹤山庄，拿下警方暗中关注的刘三强一伙，可硕鼠的凶杀一案还没有调查清楚。 林逸飞不敢懈怠。 周氏姐弟已被请去滨海警局，再加上跟硕鼠来往密切的刘三强，林逸飞相信案件会取得突破性进展。 “林组长！” 下午五点，林逸飞回到警局。 刚从警车钻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斯文青年，就叼着一根棒棒糖快步迎过来： “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王朝，重案三组的编外人员，林逸飞的助手。 王朝出生在西北农村，从小家境贫寒，而且初中都没上完，但他在电脑方面却有惊人的天赋。 十六岁出道就是把滨海十大论坛全黑了，还盗走互联网三大巨头的微信，从此之后名声传遍了圈内。 只是他的行为也受到法律制裁，如非遇见林逸飞，他在监狱三年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林逸飞觉得他本性不坏以及特长惊人，就安排他做了监狱图书管理员，随后又带来滨海警局做助手。 两人是上下级，也是好兄弟。 “还算顺利。” 林逸飞看着他：“有事？” 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什么事，王朝是双手不离电脑，也懒得走出小房间。 王朝神情犹豫了一会：“你们捣毁了仙鹤山庄，队里全都很高兴，但老富一伙却不爽。” “他说你这次行动，没有向他这个组长汇报，有组织无纪律。” “他还就着陆白衣命悬一线的简报，向金队长控告你为了战绩不顾手下死活。” 他咬着棒棒糖低语：“你待会见到他们要小心应付。” “我没空搭理他们。” 林逸飞淡漠出声：“我来滨海警局是破案的，没空在这烂事上浪费时间，他们爱咋样就咋样。” 王朝毫不意外林逸飞的态度：“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惧怕他们，只是担心你被猪队友暗中下绊子。” “放心吧，我能应付的。” 林逸飞宽慰着王朝：“他们下绊子，绊倒的只有他们，而不是我。” 接着他话锋一转：“周荣华的威图手机有没有重新开启？” “没有！” 王朝摇摇头：“早上六点在仙鹤山庄关闭后，威图和微信就都没了讯号，估计凶手拆掉了手机。” “不过他也算是给我们立了一功，阴差阳错把刘三强一伙拿下了。” “听说一组早把他查的七七八八，只是一直没有实质证据。” “这次被我们撞个正着捡了大便宜，他们一个个既羡慕又无奈呢。” “不过除了老富之外，没人说我们不厚道截胡，因为谁都清楚刘三强是什么人。” 他把警局收集到的情况告诉林逸飞。 “有空跟他们说一下，我们只是要刘三强协助调查硕鼠命案。” 林逸飞波澜不惊：“调查完毕后，他们随时可以带走刘三强，仙鹤山庄的功劳由他们瓜分。” “明白。” 王朝清楚林逸飞的性格，经历过程远比结果更重要，所以也没有劝说他留下功劳，随后一拍脑袋： “对了，差点忘记了，戴局长从北京开会回来了，他让你回来后去办公室找他。 王朝拿着棒棒糖一点行政大楼：“他叮嘱，你再忙也要抽时间过去。” 林逸飞抬头问道：“他没说什么事？” 王朝轻轻摇头：“没有，就说你回来了，先去办公室一踏，他会一直等你。” “这老头……玩什么……不知道我忙啊……” 林逸飞嘀咕一声，无奈摇摇头：“行，我去找他。” 戴东山局长是他义父的老部下，也是林逸飞尊敬和爱戴的长辈，他发话过去，林逸飞自然要给面子。 “咄咄咄——” 五分钟后，林逸飞敲响了局长办公室大门： “戴局。” 三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很是简陋，没有奢华家具，也没有名贵字画点缀，只有简单的办公桌和椅子。 唯一值钱一点的，就是角落里面的一缸金鱼。 此刻，两米长的鱼缸前面，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脑袋光秃，鼻子高挺，一团和气。 他正聚精会神看着一条游来游去的白色鱼儿。 “逸飞，你来了？” 看到林逸飞敲门出现，戴东山把目光从鱼缸移开，满脸笑容向林逸飞迎了过来：“来，坐。” “戴局，有事？” 林逸飞微微偏头：“有案子，正忙着呢。” “又不是在现场，再怎么忙也不差这几分钟，而且滨海警局也不是离开你就不能转。” 戴东山让林逸飞在对面落座：“来，坐，陪我聊几句，老厅长想要了解你情况呢。” “他还以为你从监狱出来，会回京城休息十天半月的，谁知你直接跑来上任了。” 他对林逸飞既威严又关怀：“怎样，来警局一个星期了，还习不习惯？” 林逸飞笑着回应：“能够适应。” “也是……” “边境五年，监狱三年，你不仅表现突出，还从容修完军校警校学分，重案组强度又怎能难倒你？” 戴东山重重一拍林逸飞的肩膀，表示对他的信任和欣赏，随后又拿出一套茶具来泡茶： “不过有困难也不要死扛，解决不了可以找我，我解决不了，还有老厅长。” “我这次去北京，老厅长说了，你放手去干，只要不违背国家利益和底线，他都会全力支持你。” 他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林逸飞，林解放老厅长宠溺着这小子，他又何尝不是把林逸飞当自家儿子？ 而且林逸飞也担得起他的器重，无论是最凶险的边境，还是最艰苦的监狱，林逸飞都没让人失望。 林逸飞靠在椅子上调笑一句：“如果真全力支持我，那就把9771给我解密呗。” 听到林逸飞这句话，戴东山的笑容停了一下，随后多了一分肃穆：“小子，你忘了十年之约？” “没忘……” 林逸飞嘴角一牵，语气无形落寞：“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怎会忘了跟义父林解放的十年之约呢？ 他六岁前的记忆全部失去，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还有没有家人，朋友。 直到十七岁那年，林逸飞无意中听到，义父在书房跟老战友谈起9771，他才知自己是有身世的。 只可惜他没有听到多少，只知道9771里有自己的过去，然后就被义父他们发现终止了话题。 林逸飞追问过义父和几个叔叔，可他们都像是犯了健忘症一样否认这事。 就连最疼爱他的戴东山也守口如瓶。 林逸飞一度不爽，自己偷偷用戴东山权限去查9771，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触发警报挨了批。 只是对于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会疯狂去追求。 林逸飞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过去是冷冰冰四个数字，所以不惜代价去探究9771。 林解放也看得出林逸飞的疯狂，为了避免他失去理智搞出事情，于是就跟林逸飞来了一个君子约定。 按照林解放安排的路走十年，然后他就把9771给林逸飞解密。 林逸飞清楚义父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最终定下了十年之约。 五年边境兵，三年监狱警，还有未来的重案组，都是林逸飞按照义父的指示淬炼。 “没忘就好！” 此刻，戴东山多了几分威严：“以后有事没事，不要再提9771四个字。” 林逸飞点点头：“明白。” 看到林逸飞失去锋芒样子，戴东山眼神一痛，语气又温和起来：“你再多点耐心，两年很快过去。” “你心里应该清楚，老厅长为什么要定十年之约？” 他语重心长：“我想，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以前不知道，总觉得看一份档案，还需要我磨砺十年，实在太扯了，但这些年开始理解了。” 林逸飞坐直身躯：“9771是警方特级机密，有权限打开的人屈指可数，也说明份量非常重。” “它上面一定有我难于承受的内容。” “它不仅会冲击我的精神思想，还可能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在我还没具备强大实力前，封锁9771远比解密要好。” 八年的军警生涯，不仅让他身体变得强壮，也让他思想变得成熟。 戴东山眼里流淌一抹赞许：“说的非常好，有这种认知，说明十年之约是对的。” “而且老厅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十年后，你面对9771，不仅能够承受它，还能够解决它。” “很多时候，面对困难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解决困难。” “逸飞，我也非常希望，两年后，你能够解决9771，让它不再成为警方特级机密。” 他一拍林逸飞的肩膀，充满着力量和期盼。 林逸飞眼里有着坚定：“一定会的……” 他一定会查清，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也一定会查清，香港回归之夜，六岁的他，发生过什么事…… 第五章 卧底的名字 一个小时后，林逸飞从戴局长办公室出来，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9771四个数字从脑海驱离。 他要投入新的工作，不能被它吸引注意力，现在还不到时候为它分心。 “组长，周子豪的审问结果出来了。” 回到重案三组大厅，林逸飞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会议室的大门就打开了，山猫拿着口供走了出来： “他很干脆，承认仿真人偶是他放的，还用自己的血写了生辰八字，目的就是诅咒周子怡早死。” 林逸飞丝毫不意外：“幼稚。” “周子豪说，他爹把家财捐掉七成，已经让他很不爽，结果遗嘱还要姐弟平分剩下的股份和产业。” “周子豪就更加愤怒了。” 山猫把供词全部说了出来：“他觉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周子怡迟早要嫁人，那就是外人。” “她在公司做董事，领高薪和分红，已是周氏最大恩赐，还要跟她平分家财，他无法接受。” “他给周子怡下过几次绊子，可都被周子怡从容化解，还让他在周氏元老中失去人心。” “他心里憋屈不已，于是听从猪朋狗友的建议，用打小人来诅咒周子怡，同时出一口恶气。” “谁知棺中发现尸体……” “不过，周子豪真不知道黑衣胖子是谁……” “对了，他还说昨晚喝解秽酒，跟宾客喝了足足两斤茅台，然后被佣人搀扶回房睡大觉。” 山猫落下最后一句：“很多宾客都可以作证他喝醉了，早上也是佣人跑去卧室把他叫醒干架。” “那小子也是一个草包，开始咋咋呼呼，后来又惶恐的不行，询问打小人要不要判刑？” 他对周子豪流露一丝不屑。 林逸飞没太多意外，他对周子豪不怎么放心上，一个智商情商双垮的纨绔子弟，也就只有打小人了。 他想起那个女人，淡淡出声：“周子怡情况怎样？” 山猫接过话题：“她还是墓地那一套说词，就是看到手机微信跑步，所以冲去墓地探个究竟。” “她跟周子豪在同一间会议室录口供，知道周子豪拿仿真人偶诅咒她后，也只是板起脸喝骂几句。” “没有墓地时的疯狂和强势，相反情绪有些低落和沉闷。” 山猫低声一句：“我感觉她有心事。” “她当然有心事。” 林逸飞淡漠出声：“今天的周家冲突，一定会好戏不断的，走，带我去见见周子怡。” 山猫脸有难色：“她被富组长接去办公室了，富组长说要亲自审问她，晚点会给我们口供。” 林逸飞有些意外：“老富这么有空？” 老富叫富国庆，是重案三组的组长，林逸飞空降过来之前，他一直努力培养侄子富五一做接班人。 老富的设想，就是让富五一捞点战绩做副组长，半年后等他退休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做组长了。 谁知，林逸飞空降过来，直接断了富五一的晋升通道，让富国庆非常不满。 富国庆对上级抗议一番无效后，就采取懈怠和下绊子对付林逸飞。 这一个星期，他除了不断打林逸飞的小报告之外，还有就是做甩手掌柜让林逸飞处理各种事务。 一是让林逸飞感觉到压力，主动调组或者辞职，二是希望林逸飞做多错多，方便他揪小辫子控告。 所以林逸飞听到富国庆参与审问，脸上多了一抹好奇，随后又恢复平时的冷漠： “行，让老富也活络活络筋骨。” “刘三强在哪里？” “我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刘三强是硕鼠一案的突破口。 “逸飞！” 就在这时，前方又走来一伙人，一个富态的圆脸男子和四名制服探员，正是富国庆他们。 林逸飞微微眯眼：“老富？你不是在审问周子怡吗？” “基本审完了。” “周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让她先回去休息，等我们需要补充时再找她协助。” 富国庆来到林逸飞的面前，解释一句后板起脸：“逸飞，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违规了。” 林逸飞针锋相对：“说人话。” “你——” 富国庆差点被气死：“第一，你处置周氏械斗手法太粗暴，开车撞人，胡乱鸣枪，送刀互砍。” “万一周子豪气昏了头，拿刀砍伤周小姐怎么办？你想过后果没有？” “第二，仙鹤山庄一案擅自行动，不向我这组长报告就胡乱指挥。” “不仅破坏了我们跟一组的关系，还差点害死了新人陆白衣。” 他狐假虎威：“金队长要我告诉你，你必须好好检讨，深刻反省，清醒认识到警风警纪重要性。” 面对富国庆气势汹汹的斥责，林逸飞没有半分退让，他一点自己的警号，毫不客气反击： “老富，看清楚我的警号，九九八一。” “你对我有意见有不满，你可以上告甚至撂了我。” “但你还没实力让我脱掉警服前，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挡着我的路。” 他的目光锐利又澄澈，寒光倨傲，就像要刺到富国庆他们心里去。 一个平头探员眼皮一跳，色厉内荏：“林逸飞，怎么跟我叔说话呢？他是组长，你是副组长……” 富五一，富国庆的侄子，也是被林逸飞断了晋升通道的人。 “让开。” 林逸飞推开富国庆径直走掉。 富五一下意识想上前阻挡，却被大狗肩膀一顶撞在墙上，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狗喷着热气：“好狗不挡道！” 富国庆气得差点爆血管。 十分钟后，林逸飞在第三审讯室见到了刘三强。 比起仙鹤山庄时的疯狂，此刻的刘三强要沉寂冷漠很多，就跟一具冰冻多日的尸体一样。 事实他进来警局后也没交待任何东西，无论重案组探员怎么询问，他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 所以听到房门被打开，刘三强依然无动于衷。 只是当林逸飞坐到他面前，他的眼睛就开始焕发一股光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审问我。” 林逸飞淡淡开口：“你一直在等我？” “没错，我一直在等你。” 刘三强声音轻缓：“因为只有你有资格跟我对话。” “准备把所有罪行对我一个人说？” 林逸飞绵里藏针：“谢谢刘总的信任和好意啊。” 刘三强笑了起来：“我们具有相同的气息。” 他被林逸飞打伤的喉咙，让笑声有些沙哑有些难听，可看得出来，他对林逸飞是真的惺惺相惜。 “相同的气息？” 林逸飞不置可否一笑：“收赃物呢？还是盗卖尸体？或者劫持警察？” 刘三强咳嗽着回应：“你我身上都有死人的气息，都在死人堆里打滚过。” “唯一不同的，我是捞尸卖尸沉淀的气息，而你，是尸山血海爬出的气息。” “但无论如何都好，你我都是视尸体如无物的人，也就是不信鬼神那一种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欣赏：“输给别人，我不服，输给你，心服口服。” “服气就好。” 林逸飞打开了录音笔：“闲聊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说点正事？” 山猫准备开始笔录。 刘三强靠回了椅子上笑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不要问我收赃盗尸那些，我不说出来，我那些同伙也会招供，我不想浪费时间。” “你也不要问我，赃物和尸体的渠道流向，我虽然混蛋，但还是有点义气的。” “而且这世界，还是有我不敢招惹的人。” 他干脆利落断了警方问罪念头：“与其招供了被人挖掉祖坟，我还不如多坐几年牢。” “你错了，我对那些也没兴趣。” 林逸飞单刀直入：“我只是想问，谁杀了硕鼠？” “什么？硕鼠死了？” 刘三强笑容瞬间停止，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谁会去杀那家伙？” “硕鼠不仅是滚刀肉，极其难缠，而且他这种人渣，杀了都会脏自己的手。” 他来了兴趣：“警官，你说，谁会杀硕鼠这样的人？” 林逸飞掌控着主导权：“硕鼠最近跟你来往密切，这几天跟你更是电话不断。” “他去周氏墓地盗取财物，也离不开你的唆使。” 他目光变得锐利：“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说吧，昨晚凌晨一点到早上六点，人在哪里？” “你如果觉得我这样审问没意思，那你就再痛快一点，直接交待杀害硕鼠一事吧。” 他连唬带诈。 刘三强笑了笑：“警官，硕鼠确实跟我有密切来往，可以这么说，他也算是我一条重要赃物来源。” “他这人没啥底线，不管多么凶险的坟墓，多么棘手的主家，只要他盯上了，就会不管不顾盗取。” “可以这么说，滨海八成有钱人的墓都是硕鼠所为。” “不过他的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 “所以你不用来诈我。” 林逸飞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似乎早知道难于打开缺口：“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后半夜你在哪里？” “我昨晚在哪里，就留给警方去查吧，以你们的专业和技术，相信能证明我的清白。” 刘三强也是喜欢掌控主动权的人，他身子前倾盯着林逸飞诡异一笑： “不过你很合我刘三强的眼缘，还跟我一个老朋友特别相像，样貌、作风、手段都极其相似。” 说到老朋友时，他目光柔和了一下，语气也罕见带着敬意。 “跟你的老朋友相像？” 林逸飞淡淡出声：“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我不是无中生有忽悠你，而是你跟他真的相似。” 刘三强目光平和看着林逸飞：“如非你们年纪对不上，我都以为你就是他装扮的。” “看在这一线缘分上，我可以给你一条线索。” 刘三强的眼神冷冽起来：“当然，线索不是白给的，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高看自己了。” 林逸飞淡漠一笑：“我从不跟你做交易，特别是你这样的捞尸人。” 刘三强多了一抹兴趣：“林警官，我这条线索，有很大概率找到杀害硕鼠的凶手，你真不想要？” 林逸飞毫不客气：“我说过，我不会跟罪犯做交易。” 刘三强笑容很是玩味：“你就不听听我的交易是什么？” “没兴趣。” 林逸飞站了起来，落地有声：“你不说，我也能查到，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放弃减罪机会。” 山猫附和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今天能这么顺利混入山庄偷拍，你还能这么目标明确直取负二楼焚尸房……” 看到林逸飞要离开审讯室，刘三强大声喊叫了起来：“这佐证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测。” “警方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 “你只要把他名字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关于硕鼠的线索。” “一个名字，换一条线索，对你们来说，足够划算。” 林逸飞微微停滞脚步，倒不是因为交易条件的动心，而是没想到刘三强要什么卧底。 “我都注定要坐二十年以上的牢了，你还担心我有心情去报复卧底？” 看到林逸飞好像有松动，刘三强趁热打铁又喊出一声：“我只是想要死个瞑目而已……” “再见！” 林逸飞挥挥手，离开审讯室，没有一丝犹豫。 看到林逸飞头也不回消失，刘三强渐渐收起了笑容，随后流露一抹赞许： 老朋友，他身上真有你的影子…… “林逸飞！” 林逸飞刚从审讯室出来，旁边的观察室大门也打开，富国庆、富五一和几个探员再度出现。 富国庆直接问道：“林逸飞，我们在仙鹤山庄有没有放蛇？” 放蛇，卧底之意。 林逸飞看都没看他，一脸冷漠走开，很多答案早写进简报，他才不会浪费时间给富国庆再汇报一次。 “林逸飞，你什么态度啊？” 富国庆一脸愠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组长？我告诉你……” 他恨不得立即开除林逸飞，事实他刚才也向金队长告状了，但让他惊讶的是，金队长一反常态。 金队长不仅让富国庆不要下绊子，还要他尽最大努力协助林逸飞，不管是这个案子，还是未来案子。 他询问为什么，一向知交的金队长却打哈哈。 这让富国庆很是恼怒，也让他变得更加无奈。 “老富，我们没有放蛇。” 龙叔见到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忙笑着打圆场缓和关系：“我们几个今天就是运气好，白撞的。” “至于一组有没有放蛇，我真的不知道，刘三强的案子，也不是我们三组负责的。” “只不过这次是我们捣毁，加上涉及到硕鼠之死，还有陆白衣的劫持，局里才让我们优先处理。” 山猫附和一句：“没错，刘三强的案子，是一组盯的，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实质证据，所以没进展。” 龙叔再度点点头：“一组明天就会把刘三强的资料转过来，让我们处理完后再连人带赃物带走。” 富国庆眼睛微微亮起：“那就是说，今天捣毁仙鹤山庄纯粹意外，没有什么卧底给我们消息？” 龙叔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 “那就好。” 富国庆打开保温杯吹了吹：“我们没有什么卧底，不过刘三强知道硕鼠线索……” 他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容…… 第六章 交易 林逸飞忙到晚上八点，看看大家都疲惫不堪，他就让大狗他们都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硕鼠的案子。 他一向遵循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道理。 离开警局的时候，他发现富国庆办公室亮着灯，好奇老富这个点还没走人，不过也没有多事。 滨海的晚上有点冷，车窗吹入进来的风有些刺骨，所以林逸飞放慢了车速。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前方一个挎着旅行袋的中年男子走过斑马线，他走的很慢，神情还有点恍惚。 虽然隔着车窗，双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林逸飞还是能感觉到，中年男子脸上无法隐藏的悲伤。 “呜——” 在中年男子穿过最后一截斑马线时，一辆黑色马自达毫无征兆转弯，不打灯，不减速，急匆匆。 中年男子脚步一挪，恰好避开撞过来的车子，让车轮擦着旅行袋过去。 “嘎——” 这时，司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急刹停下车子。 接着，一个黄毛青年从驾驶座冲出，对着中年男子吼出一声：“干你大爷，看我车子来，不躲啊。” “对不起。” 中年男子低声一句，随后走到人行道。 “对不起就行了啊？” 黄毛青年不依不挠：“老子被你吓了一跳，车子也急刹磨损，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的吗？” 另一侧车门也打开，钻出一个纹身壮汉，手里拿着钢管：“少废话，知道老子是谁吗？” “下山豹。” “你赶紧拿五千块赔偿，不然我一棍子毙了你。” 下山豹牛哄哄。 几个路人见状忙躲了开去，经过的几辆车子也偏转方向，远离是非之地。 谁都看得出这是社会混混。 中年男子看着两人没有说话，依然沉浸在悲伤情绪中。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豹哥说话是不是？” 黄毛青年推了中年男子一把，吼叫一声：“赔五千。” “来，来，来……” 林逸飞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了过去：“要五千是不是？我给，别欺负老实人。” “小子，别多管闲事。” 下山豹见到林逸飞出现，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瞪，拿着钢管一点：“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嗖——” 话还没有说完，下山豹就感觉掌心一痛，低头一看，钢管不见了，掌心有一条蛮力抽取的伤痕。 “你——” 下山豹勃然大怒，正要对林逸飞发飙，却见林逸飞用双手把钢管一折。 钢管瞬间折成一个项圈。 “这钢管质量不行，吓唬不了人。” 林逸飞随手一丢，把钢管丢回给下山豹：“你下次最好扛把开山刀出来。” 看到钢管变成项圈，下山豹和黄毛青年目瞪口呆，难于相信林逸飞猛成这样。 随后，下山豹艰难挤出一句：“你是谁？” 中年男子也抬头看了看林逸飞，悲伤的眼睛多了一抹温和。 “我？多管闲事的人，来，来，继续，你们要五千是不是？” 林逸飞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钱包，还顺手把警官证放在上面：“我替那位大哥给了。” “不过最好给我写个收据，我明天带回滨海警局报销。” 林逸飞站到下山豹和黄毛青年面前：“如果觉得五千太少，你们可以多要一点。” “啊……” 见到林逸飞实力惊人，而且还是警察，豹哥和黄毛青年脸色巨变，忙惊慌失措后退了两步。 下山豹更是把钢管丢在地上，讪笑着连连摆手：“警官，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 林逸飞冷笑一声：“行车违规，非法持械，当众敲诈，你说是误会？对了，五千块恰好可以立案。” 听到立案，黄毛青年又退了两步。 “不，不，不，不是我们敲诈五千块，是警官你听错了。” 下山豹脑子一转喊道：“是我们不小心擦碰到他，我们决定赔偿他五千块。” “我们拿的钢管也不是来打人的，专门用来撬起陷入泥土里面车轮用的。” 他连连鞠躬，态度良好：“行车违规确实我们不对，愿意扣分，以后一定改正，绝不会再犯。” 林逸飞淡淡出声：“是吗？” “是的，是的。” 下山豹忙拿出钱包，跟黄毛青年凑了些，然后塞入中年男子怀里，不等他回应就连滚带爬钻入车里。 “警官再见，后会无期。” 黄毛青年手忙脚乱一踩油门，黑色奔驰很快就从众人眼里消失。 “警官，谢谢你，这钱，我不能收。” 这时，中年男子走到林逸飞面前，把五千块钱递给林逸飞：“我没什么损失。” “拿着吧。” 林逸飞扫过中年男子一眼：“你旅行袋都被车轮擦破了，裤子也弄脏了，理当他们掏钱补偿你。” “而且你这旅行袋虽然款式过时了，但怎么说也是阿迪达斯限量版，五千块不多。” 他把钱推了回去：“再说了，他们撞了你，还诬陷你，应该出出血。” 听到阿迪达斯，中年男子神情一黯，似乎又想起了伤心事。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叫林逸飞，这是我名片。” 林逸飞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如果那两个混蛋掉头骚扰你，你给我电话，我好好收拾他们。” 中年男子低声一句：“谢谢林警官。” “不介意的话，你也留个名字和电话。” 林逸飞提出一个要求：“万一今晚的事需要你协助，也方便警方第一时间找你。” 天知道下山豹会不会转身捅刀子，诬陷自己收取五千块保护费，所以林逸飞要给自己加个保障。 “我叫高胜寒，我电话……我写给你吧。” 中年男子神情犹豫了一会，最终把名字和电话告诉了林逸飞：“今晚的事，需要我，随时打电话。” “谢谢。” 林逸飞看着名字，喃喃自语：“高胜寒，高处胜寒，好名字。” 再抬头，却见高胜寒已经离去，只残留一抹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林逸飞摇摇头收起纸条，随后也钻入车里离去。 回到落脚处西海公寓后，时间指向十点，林逸飞也累了，所以洗完澡，吃完饭，他就早早睡觉了。 闪电，雨夜，还有浓烈的血腥味道。 狂风在窗外呼啸，暴雨在玻璃冲击，掠夺的闪电之下，无尽的黑暗正带着狰狞包围着林逸飞。 林逸飞双手驱赶着黑暗，还歇斯底里喊叫，可电闪雷鸣的雨夜，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呼叫。 “桀——” 唯有一记猫头鹰一般的冷笑，像是钉子一样刺入了他的耳朵。 林逸飞闷哼一声猛然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做噩梦，窗外虽然乌云密布，可终究是天亮了。 他扭头望了时钟一眼，六点三十分。 林逸飞起床洗漱，煮了一个泡面，过了一遍硕鼠的资料，仇敌不少，可有欲望杀他的人，没有一个。 这倒不是硕鼠多大能耐，而是刘三强说的，不值得为这种人犯罪。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才能让凶手冒险杀了硕鼠呢？” 林逸飞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沉思着，可惜想了半小时都没找到答案，他只能又转到刘三强的身上。 “刘三强手里有什么线索呢？” 林逸飞把最后一口泡面吃完，接着猜测刘三强手中筹码，但也是一时找不到头绪。 他只能打开录音笔，重新回放刘三强的话。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我得罪不起的人……” “与其祖坟被人挖了，还不如多坐几年牢。” 听到这录音，林逸飞心里一动，他没有猜到刘三强手里的筹码，但他有法子让刘三强交出线索了。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的手机响了起来，戴上耳塞接听，很快传来陆白衣的兴奋喊叫： “师父，你在哪？” “龙叔让我打电话通知你，马上赶赴沿海民宿过客居。” “刘三强招供了，有人通过他聘请硕鼠盗墓。” “他叫曹寒鹰，是过客居老板。” “富组长已让富五一带人围捕，龙叔担心有什么变故，就让我通知你，你快来！” 陆白衣连珠带炮汇报完，然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显然也在现场出任务。 “曹寒鹰？” 林逸飞默念了一遍名字，随后抓起外套迅速出门，开着车子直奔十几公里外的沿海民宿。 车子前行途中，王朝查找出来的资料，一一涌入了林逸飞的耳朵。 “曹寒鹰，二十八岁，内蒙古人。” “曾是内蒙古游泳队种子选手之一，十六岁时拿过市赛少年组一千五百米亚军。” “只是后来因为嗜赌成性被开除。” “开除之后，他就跑来滨海发展，但死性不改，正经工作不做，而是聚集一帮混混玩偏门。” “常年混迹网上或地下赌场，不过三个月前不知哪根神经不对，盘下沿海三栋民房做民宿。” “一个月十几万进账呢。” “不过有人举报，他开民居是幌子，实质是聚众赌博。” “只是派出所出击过好几次，都没有把他人赃并获拿下。” “刘三强招认，曹寒鹰给了他一百万，指定硕鼠去盗取周荣华的墓地。” 王朝补充一句：“刘三强还提供了双方的银行账户，曹寒鹰确实跟他有过一百万资金的往来。” 林逸飞点点头：“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硕鼠横死的线索。” 说话之间，林逸飞的车子抵达到沿海民宿，他把车子放在外围，然后步行前往曹寒鹰的过客居。 他不想打草惊蛇。 此时，正是早上七点三十分，海岸线还没太多游客，街道店铺也还没开门，看起来有些冷清。 林逸飞向过客居靠近。 “站住！站住！” 就在林逸飞要呼叫龙叔他们时，却听前方一栋民居传来一声娇喝，接着一个背心男子从二楼跃下来。 他动作飞快远离小楼，向林逸飞这边窜来。 几乎同一个时刻，陆白衣也从二楼现身，一撑栏杆敏捷落地，随后紧紧咬着背心男子追过去。 后面，大狗和山猫他们正把十几个混混铐在一起。 再后面，是鼻青脸肿湿漉漉的富五一他们。 看到背心男子奔向自己，林逸飞一按枪袋喝道：“站住——” “啊——” 见到林逸飞挡在前面，腰身还带着枪械，背心男子知道是警员，顿时急红了眼，他猛地转身。 他反手摸出一包辣椒粉，吼叫着向追来的陆白衣洒过去。 “嗯——” 陆白衣下意识躲避。 背心男子趁机从她身边冲过去，接着来到一个仓库造型的民宿，身子一纵，拉住一根电缆蹭蹭上楼。 那份利索就跟猿猴一样。 林逸飞见状也迅速冲了过去，脚步一挪，踏在几个杂物堆上面，然后快速跃上了二楼。 “啊——” 见到林逸飞也跑上二楼，落地的曹寒鹰叫了一声，随后撒腿往东边外墙跑去。 “别跑！” 林逸飞追了过去。 曹寒鹰健步如飞，豁了命般地狂奔出去，期间还不断扒拉两旁杂物，以图来阻挡身后的林逸飞。 林逸飞紧紧咬着不放，动作利索跳过一堆杂物，冲到缺口，正好见到要攀爬到顶端的曹寒鹰。 他当即甩开步子狂追上去，没多久便追到了曹寒鹰身后。 哼！ 还想跑？ 林逸飞一个飞身冲刺，一把踹倒金属梯子。 “砰——” 曹寒鹰闷哼一声摔了下来，后背跟地面重重相碰，金属梯子也当一声落地。 林逸飞一脚踏出，准备踩住曹寒鹰。 “扑——” 谁知，曹寒鹰左手一扬，又是一把辣椒粉洒了过来。 林逸飞偏头后退。 “嗖嗖嗖——” 趁着这个机会，曹寒鹰平地打了个旋，来了一个漂亮的鹞子大翻身，重新站立了起来！ 下一秒，他抓住几个凹凸物体，壁虎一样爬上顶端。 这等匪夷所思的动作，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林逸飞扶起梯子上了顶端，只见曹寒鹰张开双臂，小心翼翼走在横梁，想要从另一端跑掉。 横梁狭窄，海风一吹，身形晃动，宛如钢丝一样让人畏惧。 太意外了。 林逸飞很是惊讶曹寒鹰的战斗力，忍不住大喝一声：“曹寒鹰！你给我站住！” 曹寒鹰身躯一震，但没有理会，继续张着双臂前行。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也从横梁上追了过去。 “你跑不了的。” 林逸飞一边前行，一边向曹寒鹰喝道：“赶紧投降。” 曹寒鹰听到声音一抖，咬着牙加快步伐。 “嗖——” 林逸飞走到一半，看到曹寒鹰快到另一端，扫过侧边幽深的海港，他就低吼一声，飞扑上去。 “扑通——” 林逸飞直接扯住了曹寒鹰衣衫，然后一起掉入幽森的海港。 水花四溅，鱼儿四窜。 “刺啦——” 在林逸飞准备扣住曹寒鹰时，曹寒鹰猛地一扯，衣服刺啦一声断了，他从林逸飞手里挣脱。 林逸飞扑了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砰！” 一声巨响，曹寒鹰肩膀被林逸飞打中，呲牙咧嘴，很是疼痛，不过他没有还手，相反趁这股力弹开。 双方拉开距离。 林逸飞游过去抓人。 曹寒鹰身子一扭，异常灵活，在水里面滑如泥鳅的，不但躲过了林逸飞的拳头，还再度拉开了距离。 完全抓不住。 想到曹寒鹰是游泳健将，林逸飞心里有些后悔，拉开距离的曹寒鹰，现在绝对可以从他面前游走。 他甚至可以游到对面的小树林跑掉。 “嗖——” 就在林逸飞准备游上岸叫人去另一端封堵时，却见曹寒鹰嗖嗖嗖游回岸边，然后壁虎一样攀爬上去。 “警官，再见了。” 转眼之间，曹寒鹰就站回了岸上，对林逸飞得意挥手，随后准备转身跑路。 “跑啊，你给我跑啊！” 曹寒鹰跑出十几米，又缓缓倒退回来，因为前面就出现两道人影，山猫和龙叔一左一右压着曹寒鹰。 陆白衣也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枪。 曹寒鹰看看三人，又看看水里的林逸飞，脸上说不出懊恼，随后讪笑着开口：“不跑了，不跑了。” “把他拿下。” 林逸飞喝出一句：“这混蛋，太能跑了。” 龙叔拿出手铐。 “嗖——” 就在这时，曹寒鹰身子一闪，利用龙叔挡住山猫，随后从口袋掏出一个手机。 林逸飞神情一变：“拿下。” 龙叔窜出，抓向曹寒鹰。 “嗖——” 可是慢了半拍，曹寒鹰已经一扬手，手机从林逸飞头顶飞过，扑通一声掉入十几米外的鱼池。 龙叔一个擒拿手，把曹寒鹰按倒在地。 曹寒鹰痛得‘哎哟哟’直叫。 林逸飞向手机地方游过去，手机掉落的地方很深，但所幸是人工鱼池范围。 这意味着花点时间能把手机找出来。 此时，富五一带着几个探员气喘吁吁赶过来：“林逸飞，谢谢你帮忙，这是我们要抓的人。” 他们想要接手曹寒鹰，却被大狗伸手拦住了，大狗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干什么？摘果子啊？你们还好意思要人？” “你们不等部署完毕就先动手围捕，结果不仅自己掉入水坑，还让曹寒鹰逃出了过客居。” “今天如非林组长及时赶到，只怕这嫌疑犯都飞走了。” “换成我是你，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哪还好意思要人。” “再说了，硕鼠和刘三强案子是我们几个跟的，你们就靠边站吧。” 大狗毫不客气把富五一几个挡开。 富五一脸色难看：“你——” “一家人，一家人，别生气，什么你的，我的，案子都是三组的，功劳也是三组的。” 龙叔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曹寒鹰是林组长抓的，现在调查也处于关键时刻，就让林组先查查吧。”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听到龙叔这一番话，富五一他们情绪缓和不少，随后走到旁边打电话。 “曹寒鹰，你扔的手机里面有什么？” 此时，林逸飞已从水里爬了起来，让龙叔打电话给水警寻求帮忙，随后站到曹寒鹰面前喝道： “你干吗做贼心虚扔了它？” 虽然不知道手机里面有什么，但曹寒鹰这样紧张扔掉，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没什么……” 被陆白衣按着的曹寒鹰，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艰难回应：“里面有我自拍的岛国艺术照，怕丢人。” “你继续给我嘴硬。” 林逸飞哼出一声：“等蛙人找到手机发现犯罪证据，你就等着多坐几年牢吧。” 曹寒鹰撇撇嘴：“警官，那手机真没东西……” 林逸飞没有在这问题纠缠，一切等水警找到手机就知道，随后他直奔主题： “说，是不是你通过刘三强，指定硕鼠去盗周墓的？” 这一刻，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大哥，不，警官先生，什么刘三强，什么硕鼠，我全部不认识啊。” 曹寒鹰一脸哭丧：“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除了喜欢小赌怡情之外，没什么恶劣罪行……” “别跟我玩花样。” 林逸飞冷冷出声：“其余案子我不问你，我只问周荣华这一桩。” “你老老实实回答，是不是你让硕鼠去盗墓的？” 林逸飞俯身看着曹寒鹰：“你也别想着否认，刘三强手里，有你跟他的账目往来。” “啊——” 曹寒鹰惊讶了一下，随后挣扎着喊道：“没错，我是认识刘三强，我也给他转过一百万。” “可那是我欠他的赌债啊，我不敢不还啊。” 他咬死不认：“至于什么硕鼠，花猫，我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吧？” 林逸飞淡淡出声：“行，我现在带你回警局，让刘三强好好指认你。” “只要他能指证你，那么你就面临杀人罪。” 林逸飞笑容一冷：“你是杀死硕鼠的最大嫌疑！” “扑通——” 爬起来的曹寒鹰闻言摔了回去，满脸惊恐喊出一声：“啊？硕鼠死了？” 山猫毫不客气地打击：“不然你觉得你打个麻将就能把重案组惊动？” 曹寒羽额头渗出了汗水：“警官，我招供，我招供，我确实从刘三强手里请了盗贼。” “不过不是我指定硕鼠，是他说硕鼠技术最好，胆量最足，我才用买断方式让他去盗墓。” “警官，我只让硕鼠去盗墓，我可没有杀他啊。” “唆使他盗墓的事情，我认了，做过的，我全部招供。” 他脸上很是着急：“但你不能诬陷我杀硕鼠啊，你可以调查的，我们每晚都在过客居打通宵……” 此刻，龙叔已经叫来了几个水警，正准备下水搜寻那部手机。 陆白衣也找来一条毛巾，给林逸飞擦拭着头上水珠。 “保持这个良好态度，回去警局详细招供。” 林逸飞轻轻挥手：“大狗，叫人把他们带回警局，然后详细录一份口供。” 大狗一把揪起曹寒鹰出声：“走，老实点，我提醒你，回去最好老实交待事情，不要玩花样。” 曹寒鹰哭丧着脸：“明白。” 林逸飞对龙叔他们喊出一声：“一定要找到那个手机。” 三十分钟后，警车抵达警局。 “林逸飞！” 富国庆带着几名探员迎接了上来，脸色很是不善，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曹寒鹰的功劳全部给你。” 林逸飞知道他要说什么，很直接堵死富国庆的发难：“不过他的审问归我。” 富国庆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笑容：“辛苦了，辛苦了。” “听到你赶过去，我就知道，曹寒鹰跑不了。” 他变脸如翻书：“至于功劳，大家都是三组的，不分你我……” “谢谢富组长理解！” 林逸飞把湿漉漉毛巾丢给陆白衣，随后跟着大狗他们走向审讯室：“趁热打铁，击溃曹寒鹰防线。” “争取今天把硕鼠一案搞定。” 他希望尽快解决第一宗命案，给戴东山交一份满意答卷。 富国庆哈哈大笑：“放心，跑不了的，凶手八成是曹寒鹰，一百万，这就是买凶铁证啊。” 林逸飞附和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停住脚步，他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老富，刘三强昨晚还死扛，怎么一个晚上不到就招了？” 他有一丝好奇：“你是用什么法子让他招供的？” 他清楚刘三强的性格，那家伙祖辈三代捞尸，早已经看透了生死，要击溃他拿口供很有难度。 所以他对富国庆轻易摆平刘三强很不解。 大狗他们也都停下脚步。 “啧，这有什么难度？” “刘三强不是喊着要交易吗？我就跟他做了那个交易。” 富国庆老脸流露一股得意：“我把仙鹤山庄的卧底告诉他，他把曹寒鹰的线索告诉我。” 林逸飞眯起眼睛：“仙鹤山庄的卧底？” 富国庆展示着自己的算计：“仙鹤山庄当然没卧底，只是刘三强认为有卧底。” “那我就满足他了。” “我随便从仙鹤山庄的询问人员中圈了一个人，然后告诉他这就是警方埋藏在山庄的卧底。” “哈，没想到，刘三强那蠢货真的信了，然后给了曹寒鹰的线索。” “我开始还担心他给假资料，现在看来刘三强够老实，没玩花样，不过也够愚蠢。” 他已经收到抓捕现场的简报，也知道曹寒鹰跟硕鼠一案有关，脸上自然呈现算计得逞的高兴。 “什么？” 林逸飞身躯一震：“你随便圈了一个人给他？” 富国庆点点头：“是啊，反正刘三强已送去拘留所关着，玩不出花样。” “混蛋！” 林逸飞一把揪住富国庆衣领，吼叫一声：“那个人是谁？” 富国庆一脸懵比：“你……干什么……好像是什么庄小洁……” “快！快！” 林逸飞对王朝他们吼道：“快打电话给女子拘留所，让她们马上保护庄小洁。” 三组探员手忙脚乱去联系拘留所，却听到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响彻了大厅，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七章 判几年？ “喂——” 陆白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电话接听，下一秒，俏脸变得异常惨白。 她扭头望向林逸飞他们：“不好了，庄小洁被车撞飞，当场重伤昏迷。” “啊——” 龙叔他们眼皮直跳，满脸惊讶。 “这……这怎么会这样？” 富国庆反应了过来，也是一脸不解：“谁对她下的手？她不是卧底啊。” “再说了，刘三强也关着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富国庆有些懵比。 “怎么回事？” 林逸飞怒喝一声：“你说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再说了，又不是我撞的，也不是我害的……” 被林逸飞一扯衣领，还被当众大声喝斥，富国庆也红着脸发飙：“你冲我撒什么火啊？” 林逸飞神情罕见愤怒：“她就是你害的，如不是你跟刘三强交易，她就不会出这事。” “她又不是卧底，跟我交易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富国庆色厉内荏：“马上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老富，林组，不要打架，这里是警局，影响不好。” 见到两人要干架，大狗和山猫他们一涌而上，抱着富国庆的手脚不让他动弹，还不忘记劝他要冷静。 林逸飞趁机踹了富国庆一脚，不踹这一脚，庄小洁的怒气发泄不出来。 富国庆踉跄退了几步，勉强站稳想要反击，却被大狗和山猫他们死死拉住，大狗苦口婆心喊道： “老富，你要冷静，你不能冲动。” 山猫出声附和：“对啊，你是老警察，要以德服人啊。” “林逸飞，你神经病啊，你干吗骂我？干吗打我？” “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力打骂我？” 富国庆神情愤怒，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不要忘记你是一个警察！” “而且庄小洁一事，还没调查清楚，你怎能断定跟刘三强有关？怎能断定是我害了她？” 他努力挣扎，想要挣脱反击，但大狗和山猫却抱着他，还束缚着他的手脚，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王八蛋，最好庄小洁没事，不然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林逸飞想要再给富国庆一拳，但这一次却忍耐了下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怎么回事。” 说完之后，他就猛地推开挡路的人，走到一楼后园透透气。 林逸飞本想去看守所找刘三强，把他狂揍一顿给庄小洁出口恶气，可他心里清楚，刘三强正等着他。 他不能让那混蛋得到心理满足。 他跟刘三强的较量，因为富国庆这个猪队友，暂时落入了下风。 想到这里，林逸飞扯开一个领子呼吸，随后又伸手一摸口袋，习惯性想要拿出一颗巧克力。 结果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原来早上走的匆忙忘带了。 “师父，你是不是要这个？”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如霜的手伸了过来，掌心还放着一盒巧克力，正是林逸飞平时吃的纯黑巧克力。 陆白衣巧笑倩兮：“给你。” “谢谢。” 林逸飞没有拒绝，接了过来打开，取出一粒丢入嘴里，随后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昨天，你在周氏墓地、越野车上、仙鹤山庄想事情的时候，都会掏出这个巧克力吃一粒。” “我就猜你对它情有独钟。” “你昨天收了我做徒弟，我总是要表示一下的，但也知道你性格，所以就买了一盒这种巧克力。” 陆白衣连珠带炮说完：“刚才看到你想吃，好像又没带，我就拿出来了……” “观察力不错，这礼物，我收下了。” 林逸飞把巧克力揣入口袋，随后话锋一转：“庄小洁情况怎样了？” “十分钟前，庄小洁协助警方调查完毕，办好手续离开拘留所，刚刚来到大门，就被面包车撞飞。” 陆白衣把情况说出来：“全身骨折多处，头颅也受到重创，现在正送到附近医院抢救，生死难测。” “肇事司机被控制了，听说吃了感冒药，头脑发昏，操作失误才撞人。” “警方正进一步调查。” 她低声一句：“师父，你难道以为这是谋杀，而不是一起意外？” “如果是意外，我就不会揍富国庆了。” 林逸飞神情多了一分清冷，不过他也没有向陆白衣解释，话题一转： “你让负责案子的同事好好调查，特别是肇事司机跟刘三强的关系。” “另外，让医院全力抢救庄小洁。” “一切费用，让王朝从我账上转去医院账户。” 对于心存善良的庄小洁，林逸飞愿意伸出最大援手。 陆白衣轻轻点头：“明白。” “好了，我没事了，你跟我去审曹寒鹰吧。” 林逸飞迅速调整情绪，恢复昔日的从容和漠然，随后带着陆白衣走入了审问曹寒鹰的房间。 “啪…啪…啪！” 走入狭小的审讯室时，头发还带着水珠的曹寒鹰，正把受讯椅上没拆掉的气泡膜，一个个捏破。 他的神情很是绷紧，呼吸也粗重，似乎不捏掉这些塑料泡泡，他心里就不得劲。 哪怕见到林逸飞和陆白衣出现，他也没有马上停歇，而是用力挤爆最后一个泡泡。 “呼——” 待挤完气泡膜，曹寒鹰才如释重负，锐利的眼神恢复了平和。 林逸飞心里一动，不过没评价他这种行为，随后拉开椅子坐下：“曹老板，休息够了没有？” “警官，休息够了，休息够了，你问吧，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曹寒鹰看到林逸飞脸色阴沉，态度变得更加配合，再度承认是自己雇佣硕鼠盗墓。 他跟刘三强进行交易，一百万买断周氏全部陪葬品，超过一百万，算他赚，少于一百万，算他倒霉。 刘三强很痛快地答应这笔交易，还向他推荐天不怕地不怕的硕鼠。 曹寒鹰期盼硕鼠的凯旋而归，可等了两天都没有消息，他准备找刘三强讨回款项，却先被警方逮捕。 林逸飞冷冷看着曹寒鹰：“你是一个赌徒，什么时候对盗墓有了兴趣？而且还是家大业大的周氏？” “你就不担心事败，被周氏打黑棍活埋吗？” 他对曹寒鹰的交易始终存在疑问。 “我的确对盗墓没什么兴趣，可我最近欠了不少赌债，急需要一笔钱来周转。” 曹寒鹰呼出一口长气：“所以听到周氏墓地有近千万陪葬品，我就富贵险中求赌一把了。” “我当然担心周氏追查到我头上，所以我才找专业人士刘三强交易，相信他会替我背这个黑锅。” 只是他没有想到，刘三强把他卖了，他至今想不清楚，刘三强怎么向警方低头了？ 陆白衣哼出一声：“你糊弄谁？你有一百万现金，还有三栋民宿，欠几百万，哪需要盗墓来解决？” “三栋民宿是租的，下季租金快要收了，抵押不了，一百万现金也是我东拼西凑借的。” 曹寒鹰咧嘴一笑，展示赌徒的本性：“我就是赌一把，成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一百万买断……” 林逸飞淡淡追问：“你就不担心硕鼠中饱私囊？或者陪葬品过大，刘三强坐地起价？” “不怕。” “一是我诈刘三强，我手里有周氏陪葬品清单，二是我知道刘三强的性子，清楚他在道上声誉。” 曹寒鹰流露着一股自信：“刘三强生性冷漠，但还是信守承诺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尸王’了。” 陆白衣毫不客气打击：“可惜，最终还是他把你捅出来。” 曹寒鹰一声苦叹：“只能说刘三强名不符实了。” “传闻他一直讲道义，讲信义，二十几年前他帮人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他一分不贪还给人家。” “所以我才觉得他可靠，谁知却卖了我，看错人了，看错人了……” 他连连摇头。 “叮——” 这时，山猫传入一条讯息，经过调查核实，曹寒鹰这几天确实通宵赌博，十几个赌徒都可以佐证。 附近几家民宿也因太吵投诉过他。 “不说刘三强了，来，说说你丢掉的手机吧。” 林逸飞把手机揣回了怀里，话中有话敲打着曹寒鹰：“里面究竟有什么？是不是跟硕鼠的死有关？” 曹寒鹰嘴角牵动，随后挤出一抹笑容：“警官，里面真没东西，就是艺术片……” 接下来，曹寒鹰就避而不谈，雇佣硕鼠一事，他痛快承认，但涉及到丢掉的手机，却总是兜圈子。 林逸飞对陆白衣低语了几句。 陆白衣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她出门拿来几张照片。 “曹寒鹰，你看看，硕鼠死的多惨，双腿都没了。” “你就不能痛快一点配合，帮助警方把凶手找出来吗？” 林逸飞把硕鼠照片丢在曹寒鹰面前：“这也是为他，为你好。” “确实挺惨的……” 曹寒鹰扫视着面前照片，看着硕鼠惨样啧啧不已：“我真想帮他，可惜……” 说到一半，他眼皮一跳，呼吸瞬间急促，拳头下意识攒紧。 视野中，硕鼠惨死的照片中，多了一幅‘莲蓬乳’的图片，看到密密麻麻的洞口，他就浑身发烫。 曹寒鹰想要伸手撕碎那张照片，却因为身体被受讯椅固定住无法动弹。 他只能微微偏头，躲开那张照片：“可惜我真不知道谁杀了硕鼠，我的手机也没啥机密。” 玩世不恭的曹寒鹰，第一次没有直视桌上照片，似乎那里有极其恐怖的东西。 林逸飞看着他发抖的双手，脸上掠过一抹玩味。 “曹寒鹰，你以为你不供出手机秘密，我们就不知道里面的东西？” 陆白衣娇喝一声：“蛙人已在鱼池搜寻了，它迟早会被警方找到的，到时，你就等着罪加一等吧。” 曹寒鹰歪着脑袋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那咱们就换个方式吧。” 林逸飞笑着收起了照片，手指还在‘莲蓬乳’上一弹，他已经证实到一些东西。 随后，他让陆白衣拿来一副没开封的纸牌： “曹寒鹰，我相信我们能找到手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我也相信你不喜欢我们烦你。” “听说你是滨海小有名气的赌神，十六岁时就赢光了少泳队的津贴，导致你最终被赶出少泳队。” “今天，咱们就来一个对决。” “一副牌，扣掉大小鬼，五十二张，咱们斗大。” “你赢了，我不再追问手机一事，也不再拿硕鼠照片刺激你，让你落一个清静，还让你吃好喝好。” “你输了，痛快一点招供手机内容，另外，把关于硕鼠的东西，毫无保留给我说出来。” 林逸飞把纸牌丢在曹寒鹰面前：“警匪赌坛对决，你赢了，可以吹半辈子了。” 听到不让自己看照片，曹寒鹰精神一松，随后眼神一亮，露出赌徒的炽热：“成交！” 林逸飞打开曹寒鹰的手铐。 “嗖嗖嗖！” 曹寒鹰双手一整头发，拿起纸牌拆开包装，然后动作熟练地洗牌。 丢掉两张大小鬼后，他又双手一翻，把五十二张纸牌倾泻在桌子上。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 “不错，有点赌王影子。” 林逸飞身子前倾，胳膊贴了曹寒鹰一下，像是在查看桌上的纸牌。 “警官，来吧，就跟你说的，斗大小。” 曹寒鹰脸上有着自信：“谁大谁赢，我洗牌，所以由你先挑牌……” 林逸飞看了他一眼，一根中指点出，一挑，一个黑桃a跳了出来。 曹寒鹰笑容瞬间一滞，眸子全是难于置信：“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看了看手掌，脸上再度变得难看。 陆白衣上前一抓他的手，滑出一张纸牌，黑桃4。 “虽然我不太喜欢赌博，但不代表我没有眼力和手法。” 林逸飞不置可否开口：“你洗牌的时候，出千藏起了黑桃a，虽然隐秘，但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用袖里乾坤，我就移花接木，用黑桃4换了你的黑桃a。” 他手指点一点黑桃a：“这一局，你输了。” “陆白衣，录口供！” …… “林组，林组……” 在陆白衣给满脸沮丧曹寒鹰的录口供时，大狗跑进来，低声一句：“金队长叫我们去会议室开会。” 林逸飞知道金队长是来过问硕鼠命案，所以点点头就起身去会议室。 “林组，医院刚才打来电话，庄小洁暂时脱离危险。” 前行中，大狗还告诉林逸飞一个消息：“不过她还处于重度昏迷，怕是要在重症病室住段日子。” “让医院一定要好好治疗庄小洁。” 林逸飞想到那个给自己指路的女人，心里有一股复杂情绪：“不管多少钱都要保住她的命。” “虽然是富国庆犯了错误，但也算是三组闯下的祸。” 林逸飞感慨一声：“而且我还欠她一个人情。” 大狗点头回应：“明白。” “我让人联系了庄小洁的家人，希望她家人可以过去照顾，可居委会告知庄小洁只有一个女儿。” “她的公婆父母十年前去世，丈夫也是三年前患癌死了，她女儿庄晓婉在东方文武学校读初中。” “平时住宿，周末回家，自己勉强照顾自己……” 大狗把庄小洁的家庭情况说了出来：“联系的几个远亲都拒绝出现。” “跟学校和居委会说一下，让他们帮忙照顾庄小洁女儿，产生的任何费用我来承担。” 林逸飞迅速作出安排：“至于庄小洁，请两个护工轮流盯着。” “明白。” 大狗再度点头，随后犹豫问道：“林组，你怎么知道，庄小洁会有危险啊？她不是什么卧底啊……” “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一想。”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应：“想不通了，就好好研究刘三强一番。” 说话之间，来到会议室门口，大狗伸手推开。 大门一开，林逸飞就见到队长金明艳坐在主位，两侧坐着十几名队里骨干，再后面是周子怡。 金明艳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基层出身，作风果断，雷厉风行，所以在刑侦队有着绝对的权威。 接着，富国庆和富五一几个人也来到了会议室。 富国庆看到林逸飞有些尴尬，想要打招呼却最终沉默，他至今都没有想清楚，庄小洁为什么会出事。 他随后坐到周子怡身边，亲切热烈的打着招呼。 林逸飞也顺势看了一眼周子怡。 女人一如既往漂亮，紧身的上衣，及膝的短裙，黑色的丝袜，让身材玲珑起伏，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只是相比周氏墓地时的强势，此时的周子怡要低调和憔悴。 不过这也正常，墓地被盗，还牵扯命案，周家上下难免要承受巨大压力。 “老富，逸飞，你们来了？” 见到林逸飞和富国庆出现，金明艳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示意众人坐下来：“辛苦了。” 林逸飞没有客套：“金队长，除了审问和外勤的，人基本齐了，开会吧。” 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会议上。 富国庆板起脸：“林逸飞，这是金队长，注意你的态度。” 林逸飞没有回应富国庆，只是一如既往打开录音笔。 金明艳咳嗽一声，示意富国庆坐下：“逸飞，你们昨天表现不错，捣毁了刘三强这伙盗墓盗尸贼。” “不仅追回近千万赃物，还让不少死者得到安息。” 她流露赞许：“大功一件。” 林逸飞淡淡一笑：“谢谢队长夸奖。” “好成绩是需要肯定的，不过也不能放松硕鼠命案。” 金明艳转入了正题：“案子现在怎么样？” 林逸飞出声回应：“一切都在调查中。” “案子还不明朗，刘三强和曹寒鹰都不承认杀人，不过我正在找突破口，相信很快会找到凶手的。” “晚一点，我会让人做份简报给你。” 林逸飞清楚金明艳的性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她问案子，更多是想要结果，而不是具体案情。 他还顺势瞄了周子怡一眼，发现自己说起曹寒鹰时，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听到林逸飞回答，金明艳轻轻点头：“你虽然年轻也没经验，但有斗志有智慧，我相信你的能力。” 林逸飞谦卑回应：“谢谢金队长。” “逸飞，我再多说两句吧，案子要破，影响也要压到最低。” 金明艳环视着十几名重案探员：“虽然不少周氏族人钻钱眼里了，但周荣华先生对滨海贡献巨大。” “周老先生这一生，捐建的学校、福利院、警局、监狱、大桥、救助站，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网传的良心下水道，也是周先生砸钱改造的，全国唯一暴雨不会水淹的城市，就是我们滨海。” “他临死前一年，更是把个人的七成资产捐给慈善总会，剩下三成才是自己的子女和亲朋。” “所以有些事情，不违背法律和原则的情况下，我们要尽量照顾周家，免得让其他爱心人士心寒。” 她声音提高了两分：“不知道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富国庆笑着响应：“金队长放心，我们会维护周家声誉的，也会低调处理案子的。” “绝不让流言蜚语困扰周氏家族，也不让周小姐遭受不该有的委屈。” 富国庆喊着口号：“不能让贡献过的人，流血又流泪啊。” 几个中层跟着附和。 林逸飞看着周子怡，眼里若有所思。 他还以为金明艳要训斥自己有组织无纪律，毕竟解决周氏冲突、陆白衣危机和老富干架上有瑕疵。 谁知金明艳是为周家而来，可见周子怡面子不小。 “老富这话说的很在理，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此时，金明艳竖起大拇指，接着声音一沉：“不过，顾及周氏影响之余，我们也要清除害群之马。” 林逸飞坐直身子：“队长的意思是……” “周子豪！” “周子豪是纨绔子弟，周家的败类，这种人的存在，不仅败坏周家声誉，也会影响滨海创建。” “根据笔录口供，他已经承认打周子怡小人，这么不顾亲情幼稚可笑的败家子，必须好好惩罚他。” 富国庆跳了出来，义正词严：“这是为周家好，滨海好，也是为他好。” 金明艳点点头：“没错，老富要说的，正是我的意思。” 周子怡俏脸掠过一抹玩味。 “虽然那是周氏墓地，但周老先生也是名人。” 金明艳敲击着桌子：“周子豪所作所为，在法律上来讲，它是……” 周子怡字字诛心：“按照法律，侮辱尸体，再加恶意谩骂，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对，对，侮辱尸体，恶意谩骂。” “而且盗贼跟他也脱不了关系，如不是他拿几百万陪葬，怎会招惹盗贼过来挖坟？” 金明艳摆出从严从重处罚的态度：“我希望你们三组，一定要对周子豪追究到底。” 富国庆马上表态：“队长放心，我们绝不姑息坏人。” “金队长，富组长……” 周子怡轻声一句：“虽然周子豪不孝，还诅咒我，不过他终究是我弟弟，我希望从轻处罚。” 林逸飞饶有兴趣看着笑里藏刀的周子怡。 “周小姐，我知道你心肠好，重视姐弟情分，可周子豪搞这些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周氏家事。” 金明艳一脸肃穆：“它还是法律的事，滨海的事，我们必须依法给予惩治。” 富国庆也点点头：“没错，感情是感情，法律是法律。” 周子怡幽幽一叹：“对不起，是周子怡孟浪了，一切依法办事吧。” “如果不好好惩罚周子豪，他还会搞出械斗事件，不仅让周家四分五裂，滨海也会治安恶化。” 金明艳扫过大狗等重案探员一眼，随后又落在林逸飞的脸上：“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富国庆拍着胸膛回应：“队长放心，我们会好好查清周子豪罪行，然后依法移交给检察院。” 他摆明是要扶持周子怡一脉，让周子怡成为周氏掌舵人，大狗他们虽然觉得偏袒，但也能够理解。 毕竟相比周子豪那个纨绔，周子怡的确让人省心不少。 金明艳没有在意富国庆态度，目光依然落在林逸飞的脸上：“逸飞，你怎么看？” 她显然清楚谁在掌控重案三组。 看到金明艳望着自己，林逸飞抛出四个字：“依法办案。” “叮——” 这时，一条短信涌入林逸飞手机，低头一看来自电脑高手王朝，水警已找到手机，正在读取修复。 接着，又有一条短信震动，这一次是来自审讯室的陆白衣，短信有曹寒鹰的精简招供内容。 “大家明白就好。” 金明艳喝了一口苏打水，对列席的周子怡轻笑一声： “周小姐，你的口供已经录完，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交给警方处理，不要动不动就械斗。” 她站起来跟周子怡握手：“慢走！” 富国庆也笑着出声：“恭喜周小姐恢复清白。” “谢谢金队长，谢谢富组长，谢谢大家！” 周子怡站了起来：“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各位，再见了。” 她今天不仅全身而退，还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俏脸笑容格外明媚。 就在这时，林逸飞淡淡出声： “周小姐，你熟读法律，侮辱尸体三年以下，但不知雇人盗墓坐几年？” 周子怡瞬间僵滞了笑容。 第八章 哪里不对劲？ “逸飞，你什么意思？” 金明艳闻言一愣，随后望着林逸飞问道：“谁雇人盗墓？” 富国庆和山猫等人齐齐吃惊，不是曹寒鹰雇佣硕鼠吗？怎么跟周子怡扯上关系？ “周小姐不知道怎么回答吗？” “我告诉你，雇人盗墓，情节轻微，三年以下，情节严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现在死了人，情节可算严重，你再不老实交待，那就是重上加重。” 林逸飞语气不疾不徐，却让周子怡眼皮直跳，也让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凝重。 周子怡扬起精致俏脸，随后挤出一个笑容： “林组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林逸飞轻声一叹：“其实你听得懂，心里也明白，只是你清楚，这事很容易让你失去周家决策权。” 周子怡咬着嘴唇：“林组长，不要转弯抹角了，有话直接说吧。” 金明艳也声音一沉：“逸飞，怎么回事？周小姐盗什么墓？你把话说清楚，不要玷污她的清白。” 林逸飞落地有声：“死在棺木的黑衣胖子，也就是硕鼠，明面上，是曹寒鹰通过刘三强雇佣盗墓。” “但实质上，是周小姐唆使曹寒鹰雇佣硕鼠，她才是真正的雇佣者。” 全场一片哗然。 金明艳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富国庆板起脸开口：“逸飞，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周小姐怎可能雇人盗自家的墓？” “你是不是因为我从刘三强口中问出曹寒鹰下落，抢夺你的风头，所以你故意搞噱头来哗众取宠？” 他很生气：“真是那样的话，那功劳你拿去，反正我要退休了，不在乎，只是你不能诬陷周小姐。” 林逸飞看都没看富国庆，只是盯着周子怡：“你可以狡辩，也可以跟我要证据，只是我要提醒你。” “现在是命案，你掩饰的越多，将来就越麻烦，哪天被记者知道，舆论也更大。”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老实交待是最好选择。” “连周子豪那纨绔都明白此时要讲真话，交待他放入仿真人偶诅咒你一事，你还想不通其中厉害？” 周子怡闻言身躯一震，随后保持着强势：“林警官，你是警察，说话要有证据，不要胡乱诬陷人。” “是不是我弟弟许了你好处，让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色厉内荏喝道：“我告诉你，我绝不是好欺负的。” 金明艳脸上也有不满：“逸飞，我知道你能力不小，可凡事要讲证据。” 富国庆咋咋呼呼发难：“就是，你一个空降过来的，知道怎么破案吗？懂得破案吗？” “凡事都要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能嘴一张就说周小姐是黑手。” “你早上嘴一张，说我害了庄小洁，现在嘴一张，又说周小姐是黑手。” “照你这样破案，全世界都是嫌疑犯了。” 他发泄着情绪，新仇旧恨一起算。 “闭嘴！” 听到富国庆提起庄小洁，林逸飞眼神一冷喝道：“你到现在还没想通自己怎么害了庄小洁吗？” 富国庆针锋相对：“庄小洁不是卧底，只是我随便一圈的名字，她出事只是一个意外，怎能怪我？” 林逸飞喝出一声：“庄小洁当然不是卧底，但刘三强是实打实的疯子。” “他是捞尸世家出身，早已经看透生死，也不怕多坐几年牢，他对自己人生结果根本不在意。” “他只喜欢享受过程，征服的过程，交易的过程。” “他玩盗尸这个勾当，是想展示世人惧怕的阴魂，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堆货物。” “他是能征服一切鬼神的人。” “他跟你交易，也不会在乎庄小洁是不是真的卧底，他只是享受你出卖人性的快感。” “不管你把谁的名字交给他，只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局都等于他赢了。” “你给了真正卧底的名字，那就是出卖了自己手足，你耍赖给了别人的名字，那就是害了无辜。” 林逸飞强势压向富国庆：“你还说庄小洁一事跟你无关？” 全场一片死寂。 陆白衣初始也是一片茫然，现在被林逸飞这样一点破，也就意识到刘三强交易中隐藏的恶意。 富国庆嘴角牵动一下，艰难挤出几个字：“这只是你的推测。” “确实是我的推测。” “不过如果你觉得不相信，你可以跟刘三强再来一场交易，把富五一名字交给他。” 林逸飞眼里闪烁光芒：“你看看富五一会什么下场。” 富国庆眼皮一跳，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不知怎么开口…… 他也不敢放手一赌，毕竟涉及到自己侄子。 “逸飞，庄小洁的事，晚点再说。” 金明艳神情有些难看，富国庆算是她提拔上来的，现在犯了大错，她脸上也挂不住，也不能再探究。 不然富国庆要记大过，甚至要提前退休，所以她话锋一转： “现在先处理周小姐的事情。” 她恢复队长的威严：“你有什么证据指证周小姐是盗墓黑手？” “证据？有，不过出示证据前，让我先讲一个故事吧。” 林逸飞伸手把周子怡按回了椅子：“周小姐跟周子豪为了周氏决策权势如水火。” “她无意中知道周子豪放入仿真人偶打小人，就寻思着这是一个扳倒周子豪的机会。” “只要打开棺木让人知道周子豪的阴毒行为，周氏子侄和老臣就会彻底唾弃他。” “不过周小姐也担心周子豪算计她，棺中没有仿真人偶，故意诱使她闹事开棺引发周氏子侄不满。” “所以她就联系曹寒鹰，让他派人开棺看一看，确认里面有仿真人偶后，她再联合周氏族人开棺。” “昨天早上，周小姐得到曹寒鹰的答复，就拿出微信跑动一事做借口，聚集三姑六婆开棺发难。” 他目光锐利看着周子怡：“周子豪心虚，于是带人阻拦，双方在周氏墓地剑拔弩张。”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有点惊讶周子怡的心机。 周子怡此刻平静了下来，戏谑一声：“林警官，想象力不错，可惜只是你臆想，我没有雇人盗墓。” “我纯粹是看到老爷子微信跑动，担心他还有一口气吊着，所以想要打开棺木来看一看。” 富国庆想要帮忙说几句，但看到林逸飞又沉默了下来，担心再度被打脸。 “逸飞，周小姐应该是思念周老先生，要开棺打击周子豪，她何必这样闹腾？” 金明艳也有意无意维护周子怡：“直接悄悄打开棺木就行，又怎会给周子豪反应机会？” “第一，见到微信跑动，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盗墓。” 林逸飞缓缓走到主位，拿起话麦还原着案情：“而不是想到被医生宣告死亡的死者复活。” “第二，周小姐真念叨周老先生生死，那见到微信跑动就该马上冲去墓地开棺，而不是聚集人手。” “棺木埋的虽深，但四五个人足够挖开，何必聚集六十多人浩浩荡荡上山？” “这不仅耽误时间，还让周子豪反应过来。” “第三，周小姐要打击周子豪，悄悄开棺是没有说服力的，因为周子豪随时可以不认。” “甚至反过来咬一口周子怡栽赃陷害。” “她要钉死周子豪必须当着三姑六婆的面，这也是她把微信跑动声势搞大的缘故。” “第四，虽然我们冲到山顶时，周小姐跟周子豪剑拔弩张，但周小姐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械斗。” “我在报警中心调取了号码，报警电话来自一个叫朱丽丽的人，她正是周小姐的得力助理。” “周小姐既想当着周子豪面开棺，但又清楚她不够实力碾压弟弟，所以就借助警方力量达成目的。” “如此一来，她不仅可以当众钉死周子豪，也可以让警方把周子豪逮走。” 林逸飞走到周子怡的面前：“周小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周子怡站了起来，目光凌厉，跟林逸飞针锋相对：“林警官，我希望你马上向我道歉。” “你所说一切都是臆想，没有真凭实据，它污蔑了我的人格污蔑了我的清白。” “我希望你马上向我道歉，不然我将会向金队长和警队投诉。” “你信不信我扒了你这身警服？” 她流露出周氏千金的强势。 “我当然相信。” 林逸飞冷声道：“只是你扒掉我警服前，先给我解释解释，你前天为什么跟曹寒鹰通了五个电话？” “你不是说，你不会跟这些人往来的吗？” 周子怡娇躯一颤，俏脸无比震惊。 林逸飞向陆白衣招招手，然后耳语几句，陆白衣匆匆离去，很快，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资料。 山猫帮忙把资料发下去，正是曹寒鹰的电话清单，上面有几个红笔圈着的号码，正是周子怡。 金明艳追问一句：“逸飞，这电话不能说明什么吧？” “没错，这电话不能说明什么。” “我前天确实打过不少电话，不过我不知道他是曹寒鹰还是阿狗阿猫。” 周子怡恢复了平静，俏脸有着对抗到底的光泽：“因为我不小心打错了。” 山猫他们齐齐愣然，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操作。 林逸飞咬着不放：“打错了，还能打五个？” 周子怡不甘示弱：“法律好像没规定，不能打错同一个号码打五次吧？” 金明艳点点头：“逸飞啊，这些所谓的证据，太单薄了……” “周小姐回复确实无懈可击。” “只可惜，有一个证据你绕不过去。” 林逸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曹寒鹰的手机即时录音了，正好保留了你通风报信的内容。” 他声音猛地一沉：“我想，你应该认得出自己的声音……” 话音落下，大门打开，龙叔拿着一部湿漉漉手机进来，后面跟着王朝，手里笔记本电脑正播放录音。 “曹寒鹰，盗墓的人出事了。” “警方锁定你了，你赶紧跑路。” “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被抓住，不然我就麻烦了……” 俨然是周子怡的声音。 林逸飞冷笑着出声：“周小姐，你现在还觉得，盗墓一事会跟你无关？” 周子怡脸色苍白：“这……这不可能……我没说过，这应该是合成的声音……” “就知道你要狡辩！” 林逸飞大手一挥：“物证不认，人证，你可逃不脱了。” 这时，门外又走入了三人，陆白衣他们押着曹寒鹰走进来。 “周小姐，对不起啊。” “我不是有意录音的，我是无意触碰到按键的。” “我都准备跑路了，可那混蛋一直咬着我不放。” “我把手机丢海里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捡回来。” “我也不想把你招供出来，可我斗大小输给了林警官，我想耍赖，可我的赌品不允许啊……” 曹寒鹰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痛哭流涕向周子怡忏悔，随后又向林逸飞他们歇斯底里吼叫： “你们不要为难周小姐，你们要人坐牢冲我来，冲我来……” 大狗和山猫他们戏谑不已，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 此刻，周子怡的俏脸也变得苍白，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憋屈，不过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警官……我……我要叫律师！” …… 下午五点，林逸飞带着陆白衣走入了审讯室。 周子怡原本想要叫律师过来，但最终却希望林逸飞跟自己对话。 她坐在审讯室，靠在椅子，翘着的双腿，让她残留着几分高傲。 金明艳和富国庆虽然想要维护周子怡，但面对录音和人证也只能撒手，所以周子怡只能独自面对了。 林逸飞也没有摆胜利者姿态，亲自泡了一杯咖啡给女人提神：“卡布奇诺，可以缓缓心神。” “谢谢林警官。” 周子怡端起来抿入一口：“外面情况怎样？” “风平浪静。” 林逸飞知道她的意思：“周氏对这个城市贡献不小，所以职责之内，我会尽力维护周家声誉。” “无论是传统记者，还是网络媒体，暂时都不会有周家新闻。” “你也不会成为头条人物。” 林逸飞给了周子怡一个定心丸。 他中午认真的翻了翻周荣华资料，知道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就愿意跟金明艳一样给点宽容。 周子怡一叹：“林警官，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几个小时前，我恨你入骨，现在又多少感激你。” 在她的眼里，林逸飞看着年轻，但总让人看不清，深不可测。 “来吧，说一说你们三人的关系，你，曹寒鹰，硕鼠。” 林逸飞手指敲击着桌子，牢牢掌控着主动权：“我会最小影响处理此事的。” “其实，盗墓一案对你来说不是大事，因为你盗取的不是别人坟墓，而是你自家老爹。” “周氏族人或许会借机向你发难，但法律这块对你不会有太大压力，坐牢概率微乎其微。” “你现在麻烦的是硕鼠的死。” “如果你能把事情说清楚，我相信你不会有太大麻烦。” 他提醒一句：“但如果说不清楚，或者刻意隐瞒，你真的无法翻身了。” 陆白衣坐正身子，拿着纸笔开始录口供。 周子怡端起咖啡抿入一口，随后向林逸飞坦白：“没错，我认识曹寒鹰，交情还算不错。” “三个月前，他的车子撞坏我的保时捷了，他二话不说就赔偿，还把我车子修好送回公司。” “他还给我留下一张名片，说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说不定我哪天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长相凶悍，但做事厚道，而且办事很有效率，我也就留下他的名片。” “两个月前，我的手袋被人抢走了，里面有不少证件，还有一串重要的手链，警方找寻无果。” “我就死马当活马医，让曹寒鹰帮忙寻找。” “结果一天不到，曹寒鹰就把手袋还了回来，除了钱包里的五千现金不见了，其余东西全都在。” “这件事，让我觉得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于是就在我的朋友圈中，把他列入第四类朋友。” 陆白衣多了一丝兴趣：“第四类朋友？” 周子怡淡漠一笑：“可以利用，不可深交。” “有钱人圈子都这样。” 她很坦诚：“连亲人都想着算计，外人又怎能交心？” 陆白衣止不住插了一句：“那是你好不好？很多有钱人都不是你们这样的。” 林逸飞掠过陆白衣一眼，随后又手指一挥：“继续……” 陆白衣忙吐吐舌头，低头做着笔录。 “这两个月，我父亲病情恶化，失去束缚的周子豪，看我也越来越不顺眼，总是给我搞出不少事。” 周子怡对弟弟流露厌烦：“期间我三次联系曹寒鹰，化解周子豪幼稚把戏，让我少了很多烦心事。” “当然，我也给了曹寒鹰一支股票，让他半个月内赚了一百多万。” “还通过关系让他低价承包三栋民宿，一年也有两百多万的利润。” “毕竟我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曹寒鹰这样帮我，我肯定也要给点甜头。” 她承认曹寒鹰的能力：“大家相处还算融洽。” 林逸飞看着她：“所以你雇他盗墓？” 周子怡自嘲：“父亲前天下葬，喝完解秽酒，我经过周子豪房间，无意听到醉醺醺的他跟人电话。” “周子豪说我的运气很快就会一泻千里，因为他在棺中放了仿真人偶诅咒我。” “我很愤怒很生气，也彻底决心废掉这个不成器弟弟，不然父亲的家业和名声迟早被他败掉。” “我寻思开棺看看父亲尸体，如果发现仿真人偶，就可以借机向他发难。” “我会利用周子豪对父亲不敬的舆论，让周氏子侄和公司老臣把他踢出董事局。” “不过我也担心周子豪算计我，棺中没有仿真人偶，故意诱使我闹事开棺引发老臣不满。” “所以我就打电话给曹寒鹰，让他派人开棺看一看，确认里面有仿真人偶后，我再联合族人开棺。” “我很清楚，只要让族人看到周子豪的不孝，周家上下就不会再有人支持他。” “那天早上我联系曹寒鹰，他说万事俱备，就欠我这股东风了，于是我就借着微信跑动借机发难。” “周子豪听到消息就心虚带人来阻挡……” “双方僵持不下，几近要械斗，我让秘书暗中报警，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我看到棺中有人死了，第一时间就打给曹寒鹰确认。” “我心里祈祷，希望死者不是曹寒鹰的人，而是其余盗墓贼了。” “结果曹寒鹰说硕鼠就是他雇请的人，我当时就蒙了，下意识让他去香港避避，还给了他一笔钱。” “我觉得，只要曹寒鹰不被警方抓到，事情就不会引到我身上。” “谁知，他还是被你们抓了，被你们发现我跟他有关系，更恼火的是他竟然录音了。” “我对他有过无数次叮嘱，我们来往痕迹要尽量毁灭，我不希望被记者挖出大做文章。”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林组长，这就是盗墓的来龙去脉。” “我承认唆使曹寒鹰挖我父亲的坟墓，我也愿意承担这件事带来的恶果。” “但我真不知道硕鼠是怎么死的，我没有杀他也没动机杀他……” 周子怡俏脸很是无奈，她清楚，她现在不仅会被周家指责挖坟，还会陷入硕鼠之死的漩涡。 无论如何，硕鼠也算是她间接雇佣的人，她难逃关系。 林逸飞又追问一句：“你父亲下葬那晚，不，是那个凌晨，你在哪里？” 周子怡呼出一口长气：“我的新家，长宁花园，本来要在周氏别墅过夜，但不想看到周子豪。” 林逸飞语气平和：“主要原因，还是便于你跟曹寒鹰密谋吧？” 周子怡苦笑一声：“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不过，我真没有杀人，你可以询问我家人和监控。” “你有没有杀人，我会调查。” 林逸飞轻轻点头，随后语气倏的一沉：“你把硕鼠的死告诉曹寒鹰时，他有什么反应？” “很震惊，很奇怪，不解谁会杀硕鼠，因为他说硕鼠就是贱命一条，杀他坐牢根本不值当。” 周子怡思虑一会回道：“随后他就高兴无比，亢奋不已，跟我说老天有眼，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他跟我保证没有下手杀人。” 陆白衣笔尖稍停，曹寒鹰反应有些奇怪…… “谢谢周小姐配合。” 林逸飞结束了话题，随后收起了录音笔：“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委屈你留在看守所了。” “明白，我会全力配合的。” 周子怡苦笑一声：“如果可以，给我安排一个单间……” “没问题。” 面对这个小要求，林逸飞毫不犹豫答应，只是心里有一抹感慨。 关在周荣华捐建的看守所，这对周子怡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轰——” 几乎同一个时刻，天际掠过一道闪电，炸起一记响雷。 要下大雨了…… 从审讯室出来后，林逸飞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 虽然周氏姐弟还需配合硕鼠凶案调查，但是盗墓一案却基本落下帷幕，荒唐却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逸飞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奇了怪了！ 林逸飞一一边喝着咖啡，一面琢磨着情绪，按理说，自己注意力应该转到凶杀案，怎会还惦记盗墓？ 周子怡已经承认唆使曹寒鹰雇人盗墓，刘三强也承认派出硕鼠去周墓，录音和口供更是钉死了两人。 至于周子怡会受到什么惩罚，林逸飞不怎么关心，重要的是这案子水落石出了。 可他还是牵挂。 是因为在担心什么吗？ 还是……还是……自己觉得，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疏漏了谁？周子怡、周子豪、刘三强，还是那个……曹寒鹰？ 一想起曹寒鹰，林逸飞整个人变得精神一振。 或许在其余人眼里，曹寒鹰就是一个混混，一个嗜赌的家伙，可追捕过的林逸飞知道，他不简单。 海边那一番追击，林逸飞差点失手，这固然有轻敌因素，但更多是曹寒鹰的强横。 只是林逸飞随后又皱眉，强横的曹寒鹰，关键时刻却总是掉链子，水遁，丢手机，录音，招供…… 这…… 这不会都是巧合吧？ 如果是的话，岂不说曹寒鹰的运气倒霉到家？ 可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呢？ 有这种可能吗？ 难道……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林逸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接着又把早上抓捕过程仔细推敲，反复梳理了一遍。 可是，他越梳理，就越觉得这里面真的有不少漏洞，越梳理，就越觉得很多东西巧合的不像话。 难道盗墓一案还有真相？难道硕鼠的死跟周氏姐弟或曹寒鹰有关？ 林逸飞之所以生出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曹寒鹰太多反常行为。 他看起来要维护周子怡，却每一步都钉死了她。 “龙叔，重返现场！” 林逸飞抓起衣服，冲出了办公室…… 第九章 指定人选 “大狗，龙叔，你们带人去过客居，给我重新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突兀的东西。” “王朝，你联系情报处搜集曹寒鹰资料，范围不要局限于硕鼠一案，给我扩展到日常起居。” “山猫，陆白衣，跟我去一踏海边。” 临近六点，林逸飞站在灯火打开的大厅，对三组一口气发出三道指令：“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细节。” 大狗他们齐声应道：“是！” 随后，众人就各自散开忙碌，虽然还不清楚林逸飞的用意，但都无条件的执行。 相比富国庆留给三组的悠闲，一干探员更喜欢林逸飞带来的充实，所以全都斗志昂扬干活。 林逸飞叮嘱王朝几句后，也带着山猫和陆白衣离开警局。 “轰——” 当山猫架着警车驶上主干道时，天际又炸起了一记响雷，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打得车窗和挡风玻璃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近看，街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楼房都是模模糊糊的。 “这雨水还真是大。” 陆白衣一边紧紧身上衣服，一边看着雨水感慨：“没有三五天，估计停不下来了。” 山猫笑着宽慰：“没关系，雨水大，也就是车子行人慢一点，对市民日常生活没太大影响。” “滨海的下水道工程全国一流，这十几年来，不管是暴雨还是洪涝，滨海就没有被水淹过。” 他语气带着骄傲：“连地铁都不会受影响。” 陆白衣点头：“周荣华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商人啊，不仅有一颗慈善的心，工程质量也都是一流。” “凡是他经手或捐建的建筑，全都高出检测标准的一大截。” 她有着一抹遗憾：“可惜儿子女儿不争气，搞出盗墓一事，败坏了他老人家声誉。” 林逸飞没有参与两人对话，只是盯着前方一个广场。 朦胧的视野中，有过照面的下山豹，正不耐烦地把十几个小乞丐叫过来，然后粗暴塞入面包车。 其中一个瘸腿少年走得慢一点，更是被下山豹狠狠踹了一脚，接着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入面包车。 下一秒，面包车扬长而去，开车的司机，正是那个黄毛青年。 “滨a1rf20。” 林逸飞把车牌记了下来，随后写在纸上递给陆白衣：“回去找个空档查一查这部车子。” “车子、车主相关信息都给我查出来。” 他补充一句：“包括住所和职业。” 他总觉得下山豹一伙不是好东西，今天见到他们统率这么多乞丐，林逸飞就寻思深入探探他们的底。 陆白衣一愣，随后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也没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轰——” 四十分钟后，警车出现在海边，林逸飞让山猫把车子开到‘仓库’民宿，然后打开车门钻了出来。 此刻虽然天色已暗下来，雨水还带着寒意，但林逸飞却没停止脚步，来到曹寒鹰滚落过的鱼池边缘。 “师父，盗墓一案不是水落石出了吗？” 陆白衣一边给林逸飞打着伞，一边带着一抹不解问道：“我们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她尽量把伞罩在林逸飞头上。 山猫也点点头：“是啊，周子怡也招了，证据应该不用补充了……” 刘三强的指认，曹寒鹰的承认，周子怡的现行，让证据链无懈可击，盗墓一案也算告一段落了。 所以他也茫然林逸飞跑回海边的目的。 “这个鱼池到对面的山林有多远？”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指着对面的海边问道：“有没有一公里？” 山猫就着路灯看了看：“差不多。” “当时我在左边，曹寒鹰在右边，我跟他相距十米左右。” 林逸飞又问出一句：“他如果不选择上岸，而是直接游向对面山林，我能不能追上他？” 山猫一愣，翻翻手机，随后苦笑：“曹寒鹰当年一千五百米是十九分钟，世界冠军孙杨是十六分。” “虽然曹寒鹰这些年没经常训练，但底子还是摆在那里，吊打我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山猫很诚实道出自己看法，游泳这个项目，有底子跟没底子相差太大。 林逸飞轻叹一声：“问题来了，那天抓捕的时候，曹寒鹰为什么不水遁，而要爬上岸被你们围堵？” 山猫和陆白衣微微一怔，是啊，曹寒鹰有水路不逃，反而爬上岸干什么？ 如果当时曹寒鹰直接游去对岸，窜去地形复杂的茂密小树林，没有快艇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陆白衣努力挤出一个理由：“也许他当时见到岸上没人，所以就本能爬了上来……” 说到一半，她又把话吞了回去，曹寒鹰不是傻子，怎可能不想到林逸飞有帮手呢？ “第二个问题……” 林逸飞淡淡出声：“曹寒鹰掏出手机丢掉时，为什么反手往后面鱼池丢弃？而不是侧边的大海？” 山猫他们再度陷入了沉思，是啊，曹寒鹰如果把手机丢入大海，别说水警，就是水鬼都找不回来。 可他偏偏丢入被渔民圈起来的鱼池。 山猫也多了一丝思虑：“中午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组长这样一说，曹寒鹰所为确实奇怪……” “第三个问题……” 林逸飞从怀里拿出曹寒鹰的手机，然后让陆白衣拨打了一个号码过来： “曹寒鹰说，他是不小心触碰录了周子怡的电话。” “可我发现，他的手机要录音，必须打开附加程序—语音备忘—手机免提，根本不可能无意触碰。” 他的眼里闪烁一抹光芒：“足足三道程序，怎可能不小心？” “也就是说……” 陆白衣也亮起了眸子：“他当时是故意录音留底的，而且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才能迅速录下对话？” 山猫点点头：“看来是曹寒鹰特意录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也许他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又何必丢弃手机呢？” 林逸飞摇摇头否定：“而且要留后路，应该早就安排，急匆匆录这电话干什么？” “再或者，昨天录音了，把它藏入网盘或邮箱，它的安全性怎么也比手机储存要好。” 他语气平静：“藏在手机，给人感觉就是方便我们找出来。” “第四个问题，虽然曹寒鹰录音了，但只要他不招供或避重就轻，周子怡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会的。” “毕竟周子怡可以否认录音是自己，或者一时脑子进水说了几句胡话……” “可曹寒鹰听到手机录音，却一股脑把事情招供出来。” 曹寒鹰所为看似都维护着周子怡，但实际却把周子怡送到了绝路。 陆白衣一愣：“曹寒鹰不是说，是斗大小输给你，所以他才无奈招供吗？” “曹寒鹰以前在少泳队的时候，有一次去饭堂吃饭，假装忘带饭卡央求阿姨用现金支付。” 林逸飞淡淡出声：“阿姨看他可怜就收了现金，他转身就去后勤举报阿姨。” “因为后勤规定饭堂只能刷卡严禁收取现金，所以最后卖饭的阿姨被罚款一万元。” “而曹寒鹰得到了一千元奖励。” “曹寒鹰连人品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赌品呢？” “他认输，不过是他想要认输。” “哪怕我没看出他的出千，他也会故意暴露出来，然后输掉对赌，顺理成章捅出周子怡……” 林逸飞似乎看透了曹寒鹰。 陆白衣眼皮一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林逸飞没有停歇：“第五，那就是周子怡和曹寒鹰的联系方式太粗糙了。” “虽然现在手机基本实名制，但市场还是存有‘手机黑卡’，曹寒鹰要搞到绝非难事。” “他要跟周子怡谋大事，完全可以黑卡联系，何必双方手机对接，让警方轻易锁定线索？” 电话“黑卡”，是指不法分子去乡村收购身份证，然后去营业厅开通出来，从事违法活动的电话卡。 陆白衣低声一句：“师父，你的意思，这曹寒鹰有问题？” “能水遁却自投罗网，能毁灭手机却丢入鱼池，维护周子怡却故意录音，还主动招供全部事情……” 林逸飞声音无形中冷冽了两分：“你们说，曹寒鹰能没有问题吗？” 山猫问出一句：“那他的目的是？” “叮——” 没等林逸飞出声回应，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免提，很快传来王朝兴奋的声音： “林组长，我按照你的吩咐，刚才查了一下周子豪、曹寒鹰和硕鼠的交集。” “周子豪半年前跟硕鼠有过冲突，周子豪喝醉开车差点撞死硕鼠，硕鼠用私了敲诈周子豪五十万。” “不过两人没有达成交易，因为交警及时赶到了。” “周子豪被吊销了驾照，罚了两千元，还关了十五天，出来后被周荣华骂的狗血淋头。” 林逸飞眯起眼睛：“看来双方还真有矛盾……” 王朝继续刚才话题：“至于周子豪和曹寒鹰，我查过他们电话清单，半年前，两人有过三次通话。” “前面两次通话时间不足十秒，后面一次则高达三分钟。” 他语气带着一抹疑惑：“不过奇怪的是，这三次电话都是曹寒鹰打过去的……” 林逸飞淡淡出声：“不管谁打给谁的，这都说明两人有过勾搭。” “这三次通话后，他们就可能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沟通。” 王朝继续汇报：“因为两人的号码没有再交集，接着就是三个月后，曹寒鹰跟周子怡联系频繁。” “对了，我还查到。” “曹寒鹰旗下除了海边的三栋民宿外，他还有两间参股的摇滚小酒吧。” “前年更是从一个滨海土著手里，赢了一套五十平的小产权房。” “这套小产权房没有出租，也没几个同伴知道，估计是他的秘密据点。” “我是从他扣电费账户查出来的，然后联系当初土著了解到这情况。” 王朝补充一句：“那个小区叫浩瀚明珠……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了。” “干得不错。” “山猫，你跟大狗和龙叔汇合。” 林逸飞大手一挥：“陆白衣，申请搜查令，对曹寒鹰的相关场所和居所进行全面搜查。” 陆白衣和山猫齐声回应：“是！” 一个小时后，山猫跟大狗他们汇合，林逸飞则带着陆白衣进入曹寒鹰住所。 浩瀚明珠，一个村里统建销售的楼盘，房价不高，但位置不错，五百米外就是高铁站了。 曹寒鹰住在十八楼，一间四十平方米的单身公寓。 林逸飞戴着手套和脚套走进去，原以为会见到一片狼藉，结果房间的整洁却让他无比惊讶。 四十平方米的房间，摆着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衣柜，一部电视，除此之外，就是四个大书柜。 “我们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陆白衣愣了愣：“这完全不像一个赌徒的窝啊。”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审视。 书柜堆满了书籍，一半是古代谋略的书，一半是类似赌场概率的书，看着就让人觉得主人很有思想。 接着，林逸飞又打开衣柜，发现衣柜贴着几张少年游泳队的照片，里面挂着几套有些年代的泳衣。 柜子里面，还贴着三张手写的日记，泛黄，但保存完整，用胶布细细贴着，边缘也都包扎严实。 上面写了七个人的资料，都是当年内蒙古少泳队成员。 曹寒鹰详细分析了这些人津贴，家庭情况，心理承受范围，还有弱点，然后推出如何引诱他们对赌。 资料写得很认真，很透彻，操作性也很强。 而曹寒鹰的目的也很阴损，一是赚走队友的津贴，二是让他们沾染赌习，让他成绩排前一点。 想到这是曹寒鹰十五六岁写的，林逸飞脸上就多了一丝寒意：“这曹寒鹰其心可诛啊。” 不过林逸飞虽惊讶曹寒鹰不简单，但搜查却一无所获，把房间翻了个遍，都不见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林逸飞想要找到的威图手机也没有影子。 “林组长，我在洗手间找到一本杂志，有发现……” 就在林逸飞认定这一踏白跑时，陆白衣忽然从洗手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本八卦杂志。 林逸飞拿过来一看，杂志是半年前发行的，有些破旧，不过封面的标题很是吸引人。 《周子豪醉驾！纨绔子弟锒铛入狱！》 《周子豪酒吧闹事，面临第三次收监！》 《周子怡联手周氏三老，打响家产争夺战第一枪！》 翻看杂志，内容很多虚无缥缈，胡编乱造周子怡下毒父亲，然后设局暗算周子豪想独占周氏产业。 杂志上的周子豪三个字，被曹寒鹰用红笔重重圈了起来，旁边还标记着一行意气风发的字： 扭败为胜，暴富机会！ 曹寒鹰的笔迹。 陆白衣低声一句：“师父，曹寒意这是什么意思？” 林逸飞淡淡开口：“很明显，想要咸鱼翻身。” “叮——” 在陆白衣一愣时，林逸飞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按下免提键，很快传来大狗的洪亮声音： “组长，我们对小酒吧进行了彻底搜寻，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两间小酒吧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负责人说，曹寒鹰确实有两成股份，不过只是干股，因为他们是老实人，希望有道上人罩着。” “曹寒鹰是他们老乡，所以扯他入伙。” “不过大家也就春节分红时见一见，平时没什么事基本不来往。” 大狗流露一丝遗憾：“我查过他们的通话记录，关系确实不怎么密切。” 林逸飞淡淡出声：“算是扑空了？” 大狗笑着接过话题：“两间酒吧没有猫腻，但不代表没有发现。” “龙叔在两家门店的墙根，都发现一片没擦干净的红迹，我们取样检测了一下，发现是劣质油漆。” “经过对两个负责人的深入审问，我们了解到，曹寒鹰半年前在澳门赌博，欠债差不多两千万。” “他一拖再拖无力归还，结果被赌场打手上门追债，两间小酒吧也差一点遭殃。” 大狗补充一句：“不过事件发生半个月后，就有神秘财主帮他还了债务……” 林逸飞眼睛瞬间亮起：“神秘财主？” 大狗声音变得沉稳：“没错，有人帮曹寒鹰还了这笔债。” 陆白衣惊呼一声：“两千万啊……谁这么大手笔……而且是帮没前途的赌徒，莫非是周子怡？” 大狗摇摇头：“我让王朝查过了，不是周子怡，她账户没有这笔钱出入，应该是另一个土豪的。” 巨额赌债？神秘财主？扭败为胜？周子豪？ 一个个字眼掠过，林逸飞心头热血翻滚，仿佛在这场盗墓杀人案里面，终于抓住了什么。 “师父……” 看到林逸飞拿着手机发呆，陆白衣低声呼唤了一句。 只是林逸飞没有反应，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眼睛直视着手里电话和杂志，一动也不动！ “师父……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陆白衣又小声地催促了两句，可林逸飞仍然毫无反应。 这时，电话又传来山猫的喊叫：“组长，组长，我在厨房找到一把染血裁纸刀，还有一套夜行衣。” 想起孙华鹊说的硕鼠伤口，发呆的林逸飞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他连连发出指令： “陆白衣，通知王朝，给我查看周子豪账户资金进出。” “特别是半年前以及这一个星期，所有关联账户的明细往来，都要给我调出来。” 说着，林逸飞又对电话沉稳出声：“山猫，你把裁纸刀和夜行衣拿给鉴证科化验。” “大狗，你联系澳门方面，确认一下曹寒鹰的赌债。” “再让龙叔去提审民宿抓的赌徒，详细核实曹寒鹰不在场证明。”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让那个幕后真凶——原形毕露！！！” 他脸上有着自信，随后，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陆白衣喊出一句：“师父，你去哪里？” 林逸飞头也不回：“去见一个人。” 他还差一个最有力的证词。 滨海第一看守所，是滨海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看守所，全市正在审查的重刑犯差不多都关押在此。 看着坚固的高墙，尖锐的电网，还有冷峻又无声的哨兵，林逸飞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段监狱时光。 不过他很快收敛住情绪，拿着手续通过层层关卡，然后在一个独立房间见到了刘三强。 两天不见，刘三强变得更加阴桀，眼睛也越发森寒，看起来就像一条随时出击的眼镜蛇。 两个狱警把他固定好后，就迅速后撤了几步，似乎不想跟刘三强靠的太近。 “林警官，晚上好。” 刘三强见到林逸飞，那份阴沉瞬间散开，脸上也换成笑容：“你比我预料中晚了十二个小时。” “不过无论如何都好，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露出胜利者的表情：“这让我很欣慰。” “在你的设想中……” 林逸飞冷笑一声：“庄小洁被撞伤时，我就应该过来找你，然后斥责你，警告你，甚至打骂你？” 刘三强耸耸肩膀：“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只是我没想到，你能忍耐十二小时，然后才来兴师问罪。” 林逸飞坐直身子，看着刘三强开口：“刘三强，我知道，富国庆跟你的交易，让你精神处于上风。” “可这不代表，我会情绪沮丧，心存愧疚，更不代表我会失去理智伤害你来发泄。” “我知道你想要我违规出手揍你，可惜，你不会看到我的笑话。” 他字眼落地有声：“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再伤害庄小洁。” 刘三强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意味深长笑道：“林警官心里不愤怒的话，又怎会这么晚过来找我？” “我找你，不是庄小洁的事。” 林逸飞淡淡开口：“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一件关于曹寒鹰的事。” 刘三强反问一句：“关于曹寒鹰的事，你确定我能给出答案？” 林逸飞点点头：“能。” “那就是说，你是有求于我了？” 刘三强的眼睛又绽放一股光芒，他的笑容多了一抹狰狞：“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给你答案。” “不过还是跟上次一样。” 他嘿嘿一笑：“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我不喜欢跟你这种做交易，不过你这么玩这个游戏，我今晚就跟你玩一盘。” 林逸飞直接问出关键：“我想要知道，曹寒鹰找你雇佣盗墓贼，是你介绍硕鼠，还是他指定硕鼠？” “这个问题……” 刘三强靠回座椅上：“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过你也要帮我……” 林逸飞摇摇头：“不，你没权利提出要求。” “没权利提出要求？” 刘三强流露一抹戏谑：“那算哪门子交易？你又凭什么要我给你答案？” “没有交易，就算我给你答案，也不能保证没有水分啊。” 他狞笑一声：“你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 “你确实没权利提出要求，因为规则这次不是你来定。” 林逸飞牢牢掌控着主动权，随后把几张照片放在刘三强面前：“而是我。” 刘三强微微一怔，目光望向桌上照片，只是一眼，他的身子就变得僵直，眼神也异常凌厉。 照片上，是一座深山，山高处，有三座古朴的坟墓，背靠青山，下俯江河，颇有风水。 他厉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这是刘家的墓地，祖上三辈的墓地。 “没什么。” 林逸飞手指轻轻一点照片：“我有个同事，在你老家走访，不小心走入这里，还以为是古墓。” “没想到是刘家墓群，还真是有缘分啊。” 他难得露出笑容：“有山有水，是庇护子孙的好风水。” “林逸飞，你想干什么？” 刘三强的从容已经散去，脸上多了一层阴厉，让会见室无形变得紧张：“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林逸飞起身，走到刘三强后面，淡淡出声：“我只是想知道，曹寒鹰找盗墓贼，是指定还是随机？” 刘三强声音一沉：“如果我拒绝回答呢？” “你可以拒绝回答。” 林逸飞坦然自若：“只是我的手机也可能发错信息。” “你说，如果被你盗墓盗尸的家属知道你祖坟位置，你说会不会有激进分子以牙还牙呢？” 他又摆上几张聚集在仙鹤山庄的愤怒家属照片。 刘三强脸色巨变：“林逸飞，别忘了你的警察身份！” 林逸飞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警察，不会轻易泄露案情或犯人讯息。” “可你的祖坟，不属于案情，也不属于被保护的家人。” 他手指抚摸着手机：“而且做梦……发错讯息很正常对不？” 感受到刘三强愤怒，林逸飞知道自己拿对了筹码，捞尸人不怕鬼神，不惧生死，却怕自己暴尸荒野。 刘三强嘴角牵动：“林逸飞，你威胁我。” “不，只是一个交易。” 林逸飞拍拍他的肩膀：“只不过这次主动权在我手里。” “混蛋！” 刘三强用一种近似疯狂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走回对面的林逸飞！ 这时候的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阴沉发黑，眼神冰冷邪异。 继而，他双手握拳，呼吸急促，好像一头困兽一样，要把林逸飞撕个粉碎。 “嗯——” 看到刘三强变成这样，两个狱警眼皮一跳，下意识握紧手里电棍，摆出随时撂倒刘三强的态势。 “怎么？很生气？很愤怒？想要把我活活掐死？” 林逸飞却没半点在乎，意味深长开口：“这感觉，就跟我听到庄小洁被撞时一模一样。” 听到这番话，刘三强身躯一震。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足足两分钟，一声叹息喟然响起，随着这声叹息的响起，刘三强的怒意如潮水一般退落而去。 “当今世上，也就只有两个人能让我这样憋屈。” “一个是我老朋友，一个就是你。” “虽然我很恨你，也想掐死你，可不得不说，你捏到我的软肋。” “这个交易……我认栽……” 刘三强望着林逸飞开口： “硕鼠，是曹寒鹰指定的人选。” 第十章 一条道走到黑 隔天早上，也就是硕鼠死亡的第三天，滨海市天空虽然雨水变小，但是依然阴沉，还伴随着冷风。 上午九点的天色跟黄昏六点一样，让滨海警局不得不打开灯光抵御这份阴沉。 灯光亮起的时候，周子怡和曹寒鹰被几个探员带了出来，准备办理手续移交给看守所。 这时，前来认领财物的周子豪也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身材簇拥着几个华衣同伴，脸上带着一股得意。 “周子怡，我先回去了。” “回去后，我就好好安葬爹的骨灰，捐献这几百万陪葬品，再接手你手上的摊子。” “你呢，则呆在警局好好协助调查，不要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不然牢底要坐穿。” 看到满脸沮丧的姐姐和曹寒鹰，周子豪晃悠悠靠了过来，笑肉不笑打击着周子怡： “你放心，姐弟一场，过几天，我会派人送棉被去拘留所，让你夜里不会太冷。” “哈哈哈……” 看到弟弟如此嚣张，周子怡俏脸阴沉：“周子豪，你别得意，仿真人偶一事，我不会这样算数的。” 周子豪嘿嘿一笑：“那事确实是我不厚道，叔伯他们已经教训过我了，让我跪了足足三个小时。” 周子怡眼皮一跳：“他们竟然没踢你出局？” 周子豪哼了一声：“老古董当然想要把我赶出周家，毕竟他们一直看我不顺眼。” “可惜你被拘留了，如果我再滚出周家，他们连董事会都开不了，所以只能无奈留下我了。” 他挑衅笑道：“你也不要对我咬牙切齿了，落到今日地步是你咎由自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子怡怒不可斥：“如不是你打小人，我怎会让人盗墓……” 周子豪摸着光头笑道：“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打小人，你直接开棺发难就是，干吗盗墓呢？” “再说了，打小人一事，周家让我跪了，警官也严厉批评我了，教育我封建迷信要不得。” “可它不犯法啊。” “而你唆使人盗墓，虽然盗的是自己老爹，可依然触犯了法律，你就等着在看守所过年吧。” 周子豪笑容很嚣张：“别担心，拘留所、看守所、监狱很多是爹的工程，他们会对你特殊照顾的。” 周子怡俏脸一沉：“周子豪，你别得意。” “还有你，王八蛋，敢叫人挖我爹的坟？” 周子豪手指一偏，指向垂着头的曹寒鹰：“我记住你了，你等着，出来那天，我打断你的双手。” “就是在监狱里，我也让你日子不好过。” 他一如既往蛮横：“本少有的是钱，不信收拾不了你。” 曹寒鹰咬咬嘴唇，没有半点回应，似乎已经认命了。 这时，富国庆从办公室走出来，对着周子豪也喝出一声：“周子豪，别没事找事，赶紧走。” 他其实看周子豪很不顺眼，也想借机扣留十天半月。 无奈周家人脉运作，加上律师发力，而且打小人也不算真正意义侮辱尸体，他只能让周家律师保释。 “富组长教训的是，我一定滚蛋，而且有多远滚多远。” 周子豪舔舔嘴唇哼道：“这鬼地方，谁呆谁脑袋有病。” 富国庆差点气死：“你——” “走，走，兄弟们，我们滚出这里，去花花世界嗨皮一番。” 周子豪招朋引伴：“享受完了，再采购几床被子送过来给大小姐……” “周子豪，对不起，你今天要留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淡漠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林逸飞大步流星踏入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戏谑： “雇佣曹寒鹰接近你姐姐，骗取信任后再诱使你姐姐盗墓，周子豪，手段不凡啊。” 林逸飞声音冷冽：“可惜你瞒得过别人，瞒不住我。” 曹寒意瞬间抬起了头，疲惫的目光变得锐利，整个人警惕起来。 周子怡一怔：“警官，什么意思？” 富国庆也一脸茫然：“林逸飞，你又玩哪一出？” 周子豪眼睛一瞪：“林警官，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林逸飞背负双手走到周子豪面前，语气不重却带着一股坚定： “其实，曹寒鹰后面真正的主子，不是周子怡，而是你周子豪。” 周子豪身躯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喊出一声：“血口喷人。” 这时，金明艳恰好带着人从外面走进来：“逸飞，究竟怎么回事？” 林逸飞挥手示意大厅众人安静，随后转到周子怡和曹寒鹰他们前面，继续自己刚才的分析： “为了打败周子怡，独揽周氏集团决策权，周子豪跟曹寒鹰勾搭一起。” “曹寒鹰先是故意撞周子怡的车，然后又让人偷走周子怡的手袋，再送还给周子怡博取信任。” “目的就是让曹寒鹰成为周子怡一个可利用的棋子。” “期间，周子豪又几次闹事，周子怡逼不得已让曹寒鹰帮忙，化解周子豪那些幼稚的把戏。” “这也让周子怡对曹寒鹰越来越信任。” “接着，周子豪借助周先生下葬一事，故意泄露打小人一事，诱使周子怡让曹寒鹰安排人盗墓。” “如此一来，警方拿下曹寒鹰，只要曹寒鹰指证周子怡安排盗墓，周子怡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再加上她盗墓牵扯到犯法，周家出于利益考虑就会踢她出局，周子豪也就能独揽大权。” 他又盯向周子豪：“事实也如你所料，周子怡掉入了你设立的陷阱，而你即将掌控整个周氏大局。” “什么？” 周子怡大吃一惊：“曹寒鹰是周子豪的人？” 她望向曹寒鹰。 曹寒鹰下意识躲避，随后目光凶狠盯着林逸飞。 周子豪擦擦额头汗水，有一些慌乱：“林警官，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他身边一个律师跟着出声：“警官，你最好有证据，不然我代表周先生告你诽谤。” 富国庆也难于置信：“这是局中局？可周子豪有哪种脑子吗？” 他虽然看周子豪不顺眼，可也不觉得周子豪有啥能耐。 金明艳他们也都无比怀疑，如果林逸飞假设成立，这可算是计中计，周子豪怎么看都不像有那智商？ “周子豪当然没这种头脑。” 林逸飞走到曹寒鹰面前，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可曹寒鹰有。” 金明艳一脸惊讶：“曹寒鹰？” 富国庆张大嘴巴，难于置信：“这是小混混啊。” “表面是混混，内心是大枭。” “我在搜查曹寒鹰的公寓时，发现他并非大家想象中的小混混，他是一个很有心机很有思想的人。” 林逸飞打出一个手势，陆白衣迅速把公寓照片投到屏幕，那份整齐和干净，让在场众人下意识惊讶。 特别是看到那份祸害队友的分析日记，不少探员更是生出一丝寒意，齐齐暗呼这小子不简单。 连周子豪也张大嘴巴，似乎第一次认识曹寒鹰。 周子怡冷冷迸出一句：“人渣。” “陆白衣在厕所找到三本杂志，上面有周氏姐弟的恩怨八卦，旁边有曹寒鹰的红圈和标记。” 林逸飞又打开杂志照片：“扭败为胜，暴富机会，大家知道什么意思吗？” 老富心里一动：“曹寒鹰想从豪门争夺获利，只要他帮周子豪赢了周子怡，他就能获得重金酬劳？” “没错。” 林逸飞轻轻点头：“当时周子豪因醉驾、酒吧闹事被千夫所指，家族话语权争夺战中也处于下风。” “可以这么说，只要周荣华死了，周子豪百分百是弃子，周子怡必然上位。” “这种四面楚歌的困境下，只要帮助他反败为胜，我想，周子豪是绝对愿意付出重金的。” “曹寒鹰捕捉到这个机会，于是主动联系周子豪。” “王朝已经打出半年前的清单，上面显示曹寒鹰三次联系周子豪，前面两次通话不到十秒。” “但最后一次足足三分钟，我相信，曹寒鹰第三次肯定打动了周子豪，所以才能对话三分钟。” “我也相信，那次电话后，两人的密谋就从电话走到线下，直接面对面交流。” 林逸飞又放出两人的通话清单，众人清晰捕捉到，证据一出，周子豪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出声：“我跟曹寒鹰有过交集又怎样？这不能说明我们密谋对付周子怡。” “曹寒鹰当时找你，一是确实是暴富机会，二是他当时欠下巨债，急需你帮忙还债。” 林逸飞又放出一张图：“大狗和山猫在搜寻曹寒鹰酒吧时，发现曹寒鹰曾经被澳门赌场追债。” “金额高达两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富国庆他们又是一惊，似乎没想到这么庞大。 “以曹寒鹰的实力，他是无法偿还这笔赌债的，可半个月后，有一个神秘财主帮他清掉债务。” “我让王朝查了周子豪的账户往来，半年前，周子豪通过关联账户给曹寒鹰转了六笔资金。” “包括一辆卖掉跑车的钱。” “正好两千万。” 林逸飞望向周子豪：“周少，你能解释这笔钱吗？” “我……我……我这人仗义，看曹寒鹰顺眼，所以给他转了两千万。” 面对这一个铁证，周子豪擦着额头汗水狡辩：“有法律规定，我不能给朋友转钱吗？” 周子怡摇摇头，弟弟真是不堪，这借口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看曹寒鹰顺眼可以，你给他转两千万也是你自由，曹寒鹰能靠近周子怡也能是缘分……” “就连曹寒鹰看似维护周子怡实则逼她上绝路的行为，你也可以辩解成这只是一个巧合。” 林逸飞咄咄逼人的靠近周子豪：“可再加一个硕鼠的死，你怕是无法再狡辩了吧？” “半年前，周子豪醉驾，差点撞死硕鼠，随后招致硕鼠敲诈，还因此被交警逮住醉驾坐牢。” “周少，我想，硕鼠害你这么惨，你心里应该很仇恨他吧？” “所以曹寒鹰主动接触你后，你就趁机要他把硕鼠也除去。” 林逸飞声音一沉：“于是最终有了周氏墓地的一箭双雕……” “事实警方在曹寒鹰的酒吧沙发底座，找到一套夜行衣和一把染血裁纸刀。” “孙法医已经鉴定，裁纸刀残留的血迹，正是来自硕鼠身上。” “刘三强也指认，曹寒鹰筛选盗墓贼，明确指定硕鼠出手！” 一锤定音。 “不，不——” 听到这几句话，周子豪歇斯底里喊起来：“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曹寒鹰是我的人，不，不，他是主动帮我的，但我没杀人，我也没让他杀人。” “半年前的醉驾，我都喝蒙了，我早忘记硕鼠什么样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硕鼠，你们不要诬陷我杀人。” “我没杀人……” 喊叫之间，周子豪身子一软，瘫痪在地晕了过去，脸上残留被吓坏的样子…… 富国庆他们鄙视了周子豪一眼，觉得这家伙真是绣花枕头。 周子怡则目瞪口呆，难于置信看着这一幕，随后又死死盯着曹寒鹰，眸子有着怒火。 曹寒鹰依然没有回应周子怡，只是看着周子豪无奈摇头：“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林逸飞让人送周子豪去医院救治，随后又把目光望向了曹寒鹰笑道： “曹寒鹰，你说，周子豪有没有算计的脑子和杀人的胆子？” 曹寒鹰轻轻摇头。 “那就是说，杀掉硕鼠……” 林逸飞目光忽然一沉：“也是你要绑周子豪上贼船？” 曹寒鹰猛地抬头，没有回应，但目光格外凶狠…… “好啊，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坏人。” 富国庆一声令下：“来人，把他带去审讯室，我要亲自审问他……” “逸飞，你辛苦了，先去吃个早餐，睡一觉。” 案子到了尾声，富国庆不介意这临门一脚，而且也想在金明艳面前展示，他也是努力做事的。 陆白衣他们想要说什么，却被林逸飞伸手制止了。 林逸飞淡淡出声：“把证物交给富组长，我们去吃早餐。” 陆白衣他们点点头。 “干杯！” 中午，警局附近的阿秀火锅店，林逸飞他们包了一间厢房，点了十几个配菜打起火锅。 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店内的火锅热气腾腾，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很是惬意。 案子细节还没出来，但脉络已清晰，曹寒鹰为了偿还赌债，介入豪门斗争，玩出周氏墓地盗墓一事。 同时，他杀掉周子豪厌恶的硕鼠，目的就是把周子豪绑上贼船，让他可以从周氏身上榨取最大利益。 踢走周子怡，再用硕鼠的死捏住周子豪，曹寒鹰还真有机会走上人生巅峰。 相比龙叔和大狗他们的高兴，林逸飞却保持着平和心态。 除了这案子对他不算什么成就外，还有就是他心里还存着两个疑问，让他无法明确案子告一段落。 当然，此刻高兴气氛，他也不会说出来扫兴。 喝了半杯啤酒后，陆白衣露出遗憾：“师父，你不该让老富摘果子，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查出来的。” “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案子的。” 她扬起微红的俏脸：“现在这状况，搞不好老富占为己有。” 龙叔笑着圆场：“一家人，何必分太清，而且谁都知道我们最大功劳，老富不敢全部揽走的。” “龙叔，咱们三组老人了，说这话可要被雷劈的。” 大狗快人快语：“谁都知道，老富有功必占，有锅必甩，他看一眼卷宗，就恨不得说他破的案子。” 林逸飞夹起一大块牛肉，轻轻吹着开口：“放心吧，他揽不走功劳的，他也拿不下曹寒鹰。” 山猫一愣：“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曹寒鹰还能顽抗？” “是啊……” “杂志的笔迹、刘三强的证词、电话清单、两千万赌债，还有裁纸刀和夜行服，他还能死扛不认？” 陆白衣也一脸不解：“这种情况还抗拒，岂不多找两年刑期？” “曹寒鹰这种人，命比纸薄，但心比天高，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跟蟊贼一样轻易妥协的。” 林逸飞脸上流露一股肯定：“至少，老富拿不下他。” 一个自我定义为大枭的人，怎会痛痛快快向警方低头？ 陆白衣高兴起来：“富组长搞不定，那我们赶紧接手，以师父能耐，肯定能奏效的。” 林逸飞喝入一口啤酒：“我当然有信心拿下他。” “不过不急于现在，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今天，就让老富先熬一熬曹寒鹰吧。” 他流露出一股自信：“我们吃完饭，回家休息，明天一鼓作气拿下他。” 听到林逸飞这一番话，陆白衣他们又高兴起来，端起酒杯齐齐欢呼：“干杯，干杯……”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散去，走的时候一个个红光满面，很是开心，显然吃好喝好。 因为喝了啤酒，林逸飞没有开车，叫了一辆专车回家。 车子从警局经过的时候，林逸飞微微坐直了身子，手里也捏出一颗巧克力。 此案即将结束，可他心里还存在着两个疑问，希望曹寒鹰能给出答案。 第二天早上，天气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点寒意，但风雨却变小了，路上行人和车流也多了起来。 林逸飞吃完早饭，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去警局。 路上很干净，也没有积水，让车子和行人畅通无阻，林逸飞感慨一声周荣华的伟大。 “审，给我审，好好的审。” 林逸飞走进重案组大厅时，又看到了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探员们像飞一样来回穿梭，电话也是响个不停。 富国庆黑着脸端着水杯，在富五一几个人面前走来走去，声音响彻整个三组： “无论如何，一定要从他嘴里拿到口供。” 他很是愠怒：“我就不信，我们挖不出一个字。” 富五一几个点点头，随后就走向审讯室。 富国庆灌了两大口茶水，看了林逸飞一眼欲言又止，随后哼了一声回房间。 “师父！” 见到林逸飞出现，陆白衣端了一杯咖啡过来，低声一句：“真如你所料，曹寒鹰一字不说。” 山猫也靠了过来：“足足一天一夜，曹寒鹰死扛过来，让老富好几次血压飙升。” “你们去准备一下。” 林逸飞毫不意外：“很快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他看了一眼墙壁时钟，恰好九点，挥手让大狗和山猫他们过来，然后低语了几句。 大狗和山猫一愣，随后点点头去安排。 “师父，你前天让我查的车牌，就是那个什么下山豹的。” 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陆白衣想起了一事：“我已经查清了，它属于吉祥农庄的车子，采购用的。” “车主叫张世强，六十多岁，安城人。” “车子手续齐全，保险有效，也没有重大事故，我联系过交警大队，车主也没有报失。” “估计是张世强借给下山豹使用的。” 她补充一句：“下山豹的资料，我正在查，晚一点估计会有消息。” 吉祥农庄？ 林逸飞念了一遍名字，随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有空继续跟进。” 陆白衣点点头离开。 临近十点，富五一几人从审讯室出来，脸上有着无奈和憋屈，显然也没有拿下曹寒鹰。 临门一脚，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林逸飞隔着玻璃门都能听到富国庆的咆哮。 他看看时间，带着大狗走入了审讯室。 一天不见，曹寒鹰脸上长了不少胡子，精神也有些疲惫，可眼睛依然锐利，就如荒原上的秃鹰。 “有点毅力啊。” 林逸飞在曹寒鹰对面坐下：“老富熬了你一天一夜都没熬出一个字。” 看到林逸飞出现，曹寒鹰嘴角一牵，眼神变得凌厉，不过他依然保持着沉默。 随后，他闭上眼睛，收敛锋芒。 “怎么？惜字如金？” 林逸飞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对我破口大骂呢，毕竟是我戳破你的算计。” “如果不是我，周子怡已经倒霉，周子豪已经上位，而你也会获得巨额回报。” “坐牢两三年出来后，你还能用硕鼠的死，把周子豪掌控在手里，继而蚕食掉周家。” “不得不说，你算盘打得非常不错，可惜，全被我破坏了。” 他很欠打地笑道：“现在的你，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搭进自己半辈子。” 曹寒鹰猛地睁开眼睛，迸射着仇恨的光芒：“林逸飞——” 他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恨不得把林逸飞活活吞了。 一步之遥却被林逸飞破坏，他怎能不发自骨子里仇恨？ 林逸飞落落大方：“想骂就骂吧，有什么不满尽量发泄，我会好好听着的。” 听到这一句，曹寒鹰又收敛住情绪，冷笑一声：“想从我的喝骂中得到口供？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逸飞看着重新沉默的曹寒鹰，随后把一份资料摆在他面前 “曹寒鹰，你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无法定你的罪？” “除了通话清单、两千万赌债、染血裁纸刀和夜行服外，我们还拿到了一份重要证据。” “你所说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跟你那帮赌友核对了，你当晚确实跟他们打麻将诈金花。” “但打到一点钟的时候，你就找输光的借口去睡觉了，直到六点左右才再度出现加入赌局。” “而硕鼠死亡是四点到五点，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以及两地距离，足够你去周氏墓地杀人。” 林逸飞很真诚地建议：“真的，你死扛没有意义的，给警方痛快，也是给自己痛快。” 曹寒鹰很是平静：“林逸飞，有证据就零口供定我的罪，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林逸飞声音很是平和：“真要一条道走到黑？” 曹寒鹰忽然笑了，目光玩味看着林逸飞：“林组长，昨天为了摆周子怡摆上台，我故意输给了你。” “现在大家见真章了，你觉得我会随意摊牌？” 他多了一股傲然：“草原的雄鹰，是不会低下高贵头颅的……” 林逸飞也笑了：“忘记告诉你，我在西北当兵五年，有一手冠绝全军的绝活。” 曹寒鹰来了兴趣：“什么绝活？” “熬鹰！” …… “啊——” 十分钟后，富国庆和金明艳走入隔壁观察室，想要看看林逸飞能否顺利拿下曹寒鹰。 谁知，他们发现林逸飞没有在审讯室，也是站在观察室的玻璃前面，看着受讯椅上的曹寒鹰。 而此刻的曹寒鹰一扫昨天的倨傲和冷漠，在椅子上不断挣扎不断喊叫，双手把手铐弄得当当作响。 他的双腿也剧烈踢着，只是被束缚住无法挣脱。 整个人不断用力，不断喊叫，面目也狰狞无比。 乍一看去，好像是毒瘾发作。 金明艳皱起眉头问道：“逸飞，这是怎么回事？” “林组长，虽然这混蛋很可恶，要跟警方抗拒到底，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能刑讯逼供。” 富国庆站出来训斥道：“不然不仅供词无效，你会招惹麻烦，我和金队长也脱不了关系。” 林逸飞淡淡出声：“审讯室就他一个人在，哪有什么刑讯逼供？” 富国庆一愣，好像也是，审讯室没见其他探员，也不见暴力画面，跟刑讯逼供无关。 随后，他又打了一个激灵：“那你就是给他打针了，那什么吐真剂之类。” “赶紧停止。” “这是违法违纪的事情。” 富国庆一脸严肃。 金明艳眼神一冷：“老富，你电视看多了吧？警局哪来什么吐真剂？” 富国庆说不出的尴尬，是啊，这里是警局，又不是安全局，哪有那些玩意。 “金队长，富组长，放心吧。” 林逸飞喝入一口苏打水：“我们没有对他刑讯逼供，也没给他打吐真剂，就是给他看了几张照片。” 金明艳声音一沉：“究竟怎么回事？” 林逸飞轻声回道：“第一次审问曹寒鹰时，他把椅子上的气泡膜全部挤爆，情绪起伏还相当大。” “后来我就在硕鼠的照片中，夹杂了一张‘莲蓬乳’的图片，他果然又激动了起来。” “这让我确认了他有强迫症和密集恐惧症。” “所以他刚才决定死扛，我就放了一张照片。” “一张硕鼠的大头照，但脸上除了正常五官外，我还让王朝加了两百只眼睛。” “曹寒鹰一看，整个人瞬间暴躁了，他想要挤爆全部眼睛，可却无法做到，所以备受折磨。” 富国庆呆愣不已：“这也行？他不会闭上眼睛吗？” 林逸飞神情平静：“他已经看到了，强迫症让他无法忽视，闭上眼睛也没用。” 金明艳板起脸：“这有点违规了。” “我只不过是给曹寒鹰辨认死者时，不小心掉落一张打印失误的照片……” 林逸飞脸上没有情绪起伏：“而且最多五分钟，他就会认输。” “林逸飞，我受不了了，放开我，把照片给我。” 这时，曹寒鹰双手紧握成拳，对着天花板吼叫一声： “我配合你，把我做过的，都告诉你……” 第十一章 血迹指纹 “要不要再辨认几张照片？” 林逸飞带着大狗和陆白衣走入了审讯室，看着倒在受讯椅上大口喘息的曹寒鹰。 山猫已经遵从林逸飞的指令，把那张硕鼠的照片给了曹寒鹰，曹寒鹰当场把它撕成一堆碎片。 “不……不……不！！！” 听到林逸飞的话，曹寒鹰猛地坐直身子，连说好几个“不”字，那双眼睛有着说不出的绝望和恐惧。 “如果你记性不好的话，我不介意你多辨认几张照片。” 林逸飞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神情冷漠看着曹寒鹰：“我可以保证每张照片都会让你刻骨铭心。” “别……别说了！别说了……” 曹寒鹰身体微微抽搐，像条垂危的蛇，他浑身颤抖地央求道，“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好，不说了……” 林逸飞看着曹寒鹰扭曲抽搐的样子，他本来还准备了很多照片，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了。 他让陆白衣给曹寒鹰倒了一杯水：“来，喝口茶水，喝完了，咱们慢慢聊。” 曹寒鹰一口气喝完茶水，恢复几分冷静后开口：“林逸飞，你很无耻。” 林逸飞不置可否：“不犯法，不违规，也不涉及道德，有什么无耻？” “而且你应该感谢我，刚才照片已测试出你有深度密集恐惧症，你再不好好治疗很容易出事。” 他笑了笑：“我给你认识病情的机会，有功无过啊。” 曹寒鹰想要辩驳什么，却最终一叹：“问吧，你们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林逸飞示意陆白衣他们开始审问，自己拿起手机翻起曹寒鹰的个人资料，从小学档案开始看起…… 陆白衣坐直身子，拿起纸笔问道：“那就先说说盗墓一案吧。” 大狗补充一句：“把你跟周子豪的关系详细说清楚。” 曹寒鹰点点头，随后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一切如林逸飞所预料。 半年前，曹寒鹰在澳门对赌输掉了大半身家，还欠下两千万的巨债，无力偿还面临横尸街头的下场。 就连两家只有干股的小酒吧也被骚扰。 走投无路的曹寒鹰在小酒吧借酒消愁，恰好碰撞同样心情不佳的周子豪，还被他用杂志扇了俩耳光。 曹寒鹰想过绑架周子豪来还债，可看到杂志标题和了解到周子豪困境后，他又改变了自己想法。 常看《三国志》的他从周氏姐弟的豪门争斗中看到机会，曹寒鹰还认定这比绑架要安全，要赚得多。 于是他打着赔罪的旗号，先后两次给周子豪打电话，前两次因为模棱两可，都被周子豪不耐烦挂掉。 第三次，曹寒鹰就开门见山，告知自己有法子帮周子豪扭转乾坤，取代周子怡成为周氏决策人。 周子豪最终答应跟他私底下见面。 两人在小酒吧相见，做足功课的曹寒鹰投其所好，很快赢得周子豪欢心和信任。 不过周子豪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他没有直接替曹寒鹰偿还赌债，只是替他作出一年的担保。 如果曹寒鹰一年内踢走周子怡，他不仅扛了两千万，事后还会再给曹寒鹰三千万，让他进周氏帮忙。 如果曹寒鹰没有让他上位，那么周子豪不仅不会帮忙还债，还会吃掉曹寒鹰最后一点资产。 双方达成协议后，曹寒鹰就开始实施计划，利用撞车等事故接近周子怡，然后再设下打小人这个局。 周子怡随之上当，让他雇人盗墓，落下不孝罪名，还触犯法律。 听到这里，陆白衣娇哼一声：“你们还真是阴险。” “只是我不解，你们打小人就打小人，其实可以虚晃一枪，为什么要实打实放入仿真人偶？” “周氏族人知道，周子豪一样要背不孝骂名，即使出于大局考虑不驱赶，但也始终是他一个污点？” 她露出一抹疑问：“你们会不会多此一举？” 曹寒鹰呼出一口长气：“仿真人偶确实是周子豪放的。” “我们原本计划，是承认硕鼠为我雇佣的贼，指认周子怡是幕后黑手，同时把仿真木偶扣她头上。” “我会说，仿真木偶是周子怡自导自演，如此一来，她就彻底无法翻身了。” “违法盗墓、暴殄父尸、陷害弟弟，周子怡注定要输个精光。” 他苦笑一声：“只是没有想到，硕鼠死在棺木中，闹出人命，周子豪担心受牵连，就主动承认了。” 陆白衣点点头，原来如此，还真是阴损。 “没想到硕鼠死在棺中？” 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逸飞抬起头：“你不想杀硕鼠？” “不。” 听到林逸飞的发问，曹寒鹰身子抖了一下，随后很老实地回答：“我确实希望他死。” 陆白衣追问一句：“为什么？” 曹寒鹰苦笑一声：“我跟硕鼠没什么仇恨，但他跟周子豪有过冲突。” “周子豪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他恨死敲诈他的硕鼠了，一个小混混也敢踩到他富二代头上。” “而且如果不是硕鼠，他就不会被交警堵住，就不会被查出酒驾，也就不会成为周子怡打压污点。” 他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他甚至怀疑硕鼠是周子怡派来的……” 大狗也咬着追问：“是周子豪唆使你杀硕鼠？” “那倒没有。” 曹寒鹰眼露不屑：“虽然周子豪整天咋咋呼呼，其实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哪有胆量唆使我杀人？” “就是硕鼠这种小角色，他也只是在我面前骂骂，实际不敢找人对付他。” “除了担心被周子怡抓到把柄闹出舆论外，还有就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软蛋。” “我深入研究过他，他比我还差劲，这些年，几乎干啥啥不成。” “早年为了博取周荣华开心，一度跟着周氏工程队学习，但两年不到，他就喊着太辛苦不干了。” “他还立志做一名医生，可学了一年，看到解剖尸体就呆了。” “跑去东方文武学校习武，结果半年不到又打退堂鼓，说是受不了那份苦。” “总之，他就是一个现代版的阿斗，不然也不会被周子怡逼到绝境，我也不会想着控制他。” “我想要对硕鼠下手，目的就如林警官所说的，一是讨取周子豪信任，二是借机捏住他软肋。” “想一想，踢走了周子怡，捏住了周子豪，周氏还不是任由我蚕食？” “可惜，我一切计划都被林警官破坏了。” 他流露一抹遗憾：“不过我也认栽，能用密集恐惧症来对付我，林警官确实是我的克星啊。” 林逸飞没有半点波澜：“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那就是承认自己是盗墓主谋？还对硕鼠有杀心了？” 曹寒鹰轻轻点头：“我承认。” 陆白衣声音一沉：“那就说一说，你是怎么杀掉硕鼠的吧。” “还有，你的凶器藏在哪里？” 她坐直了身子：“你给我一五一十招来。” 大狗也给予提醒：“主动坦白，你还有一线生机，被我们拿证据钉死，那就真要打‘预防针’了。” 曹寒鹰眼皮一跳，随后望向林逸飞，很是坚定：“我没有杀硕鼠……” “你还要抵赖？” 大狗一拍桌子：“你没有杀硕鼠，你那晚一点到六点去哪了？” “我那晚确实是凌晨一点钟离场。” 曹寒鹰出声辩解：“但我不是跑去周氏墓地杀硕鼠，而是回房推敲陷害周子怡的细节。” “因为按照计划，第二天就会掀起周氏墓地风波，我要尽量减少纰漏，免得功亏一篑。” “我在房间推敲了三遍，还吸掉了两包烟，想要睡觉又紧张地睡不着，于是天亮又加入赌局。”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无法找到人证，毕竟我是一个人躲在房间，但我真没有杀硕鼠。” 他口干舌燥，还有些无奈。 陆白衣俏脸质疑：“你不是想杀硕鼠吗？盗墓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放过？” “我想过杀硕鼠，但我没打算这次下手。” 曹寒鹰努力作出解释：“我对他的能力和武力都还不了解，我又怎可能冒失下手？” “万一杀他不成，反被他一刀抹了，我岂不死得冤？” 他还看向了林逸飞：“林警官，你是了解我的，我是那种莽夫吗？” 林逸飞没有任何反应，看完曹寒鹰档案的他，继续翻阅着手机，上面有鉴证科刚刚更新的现场线索。 陆白衣出声打击：“你还要狡辩？刘三强都指认你指定硕鼠盗墓，你没有杀心，为什么指定人选？” “我确实是指定硕鼠，但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能力，同时借这个机会接触他，取得他对我的信任。” 曹寒鹰道出自己的杀人计划：“这样将来对他下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我已经设想了好几个杀局，那就是引诱他一起爬华山，然后过险道的时候突然推他下去。” “或者，约他在长江渡船见面，把他灌醉后撞入江水中心。” “你说，我这些方案，哪个不比墓地杀人好？” 他很是无奈：“而且还没有踢走周子怡，我这么快杀人干什么呢？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陆白衣微微沉默，不得不说，曹寒鹰这些计划确实比墓地杀人要好，至少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 随后，她又问出一句：“裁纸刀和夜行服怎么解释？” 曹寒鹰着急回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裁纸刀和夜行服，我对它们怎么出现在酒吧真的不知道。” 陆白衣哼出一声：“裁纸刀可有硕鼠的血迹。” 曹寒鹰斩钉截铁：“但上面绝对没有我的皮屑或指纹，因为它们跟我没半点关系。” 林逸飞忽然喝道：“你把硕鼠的双腿截去哪了？” 同时，他目光锐利盯着曹寒鹰，捕捉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曹寒鹰满头大汗：“我没有截他的双腿，也不知道它去哪了啊。” 林逸飞又追问一句：“那么，威图手机在哪？” 曹寒鹰一愣：“什么威图？” “别给我装疯卖傻！” 林逸飞盯着他：“你又要一条道走到黑？” 此刻，他一扫刚才的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无影无踪，手里还拿出了三张照片，摆出随时掀开的态势。 听到一条道走到黑，曹寒鹰瞬间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小时前，这句话后，他就受到巨大的精神折磨。 “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受到应激反应的曹寒鹰突然挣扎起来，五官扭成一团，眼珠也似乎要从眼眶里暴出来。 在那一瞬间，陆白衣他们几乎认为曹寒鹰想当场杀人，大狗和山猫迅速扑过去按住了疯狂的曹寒鹰。 林逸飞没有躲闪，低声对曹寒鹰说：“你要老实一点，我们才能帮你。” 曹寒鹰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刚才的挣扎已经耗尽力气，喘了一阵后，他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我真不知道威图在哪……” 林逸飞点点头，没有说话，手指一掀，三张照片翻了过来，没有莲蓬乳，只有赏心悦目的风景画。 曹寒鹰一愣，如释重负，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林逸飞起身离开了房间。 陆白衣他们微微一愣，也都停止审问走了出来。 隔壁，观察室打开，金明艳和富国庆现身，脸上有着不解。 金明艳皱着眉头问道：“逸飞，怎么回事？” “曹寒鹰是盗墓策划人，硕鼠也是他雇佣的。” 林逸飞抛出一句：“但他不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 富国庆一脸诧异：“他已经承认了一切，还承认对硕鼠有杀心，人也确实死了，怎么就不是凶手？” “他就是顽抗，知道杀人要死刑，所以雷声大雨点小，小罪痛快招供，死罪坚决不认。” 富国庆很是不甘：“依我看，再放几张莲蓬乳照片出来，不信他不低头招认。” 金明艳制止富国庆冲动：“如果硕鼠不是曹寒鹰杀的，那谁会是凶手？” “第一，曹寒鹰想要硕鼠死，但周氏墓地的确不是好地方。” 林逸飞道出自己的看法：“而且他要的是杀人，他砍掉双腿干吗？” “第二，我们搜遍了曹寒鹰全部场所，都没有找到威图手机。” “一个想要谋取周氏的野心者，不会节外生枝拿走手机，如果是贪财，棺木有更值钱的东西。” “最重要一点，他刚才的发疯不是伪装，是实打实的焦虑，说明他手里真的没有威图手机。” “不然他不会承受巨大精神压力，也不交出无关紧要的威图手机。” “第三，我翻遍了曹寒鹰的全部资料，都不见他有过学医、屠宰或厨师的经历。” “第四，我已让鉴证科比对过曹寒鹰，周氏墓地没有一丝曹寒鹰的痕迹，一个吻合的都没有。” 林逸飞一口气说完：“所以曹寒鹰很大概率不是凶手。” “你想太多了，依我看，他就是凶手。” 富国庆反驳着林逸飞：“砍掉双腿，不过是向周子豪证明他杀了人，可以成为威胁周子豪的利器。” “拿走手机，是他没见过世面一时好奇拿来把玩，然后发现会被定位就拆掉手机卡丢掉。” “他没有学医那些经历，但很可能自学成才，他可不是一般混混。” “墓地没有曹寒鹰痕迹也正常，几百个人进进出出，什么痕迹都被弄没了。” 富国庆振振有词：“而且他有备而去杀人，肯定会清除掉证据，找不到痕迹也正常……” “老富，你说的有道理。” 林逸飞没跟他争执，随后对金明艳开口：“不过我的意见是，曹寒鹰要审，但重心不要放他身上。” “我们精力应该放在硕鼠的双腿，还有那部丢失的威图手机上面。” 他落地有声：“凶手拿走这两个东西，肯定有他的特殊意义。” “林组长，林组长！” 就在富国庆嗤之以鼻时，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声音，很快，龙叔就神色匆匆站到金明艳他们面前： “林组长，鉴证科在整理硕鼠物件时，在他手表上提取到一个血迹指纹。” 龙叔递来一份资料：“这个指纹不是周氏姐弟，也不是硕鼠本人……” 富国庆眼睛一亮：“那就是凶手留下的，是不是曹寒鹰的？” 金明艳和大狗他们也都抬起头，精神高度集中看着龙叔。 龙叔斩钉截铁摇头：“也不是曹寒鹰的。” 富国庆大吃一惊：“不是曹寒鹰的？这怎么可能？” 林逸飞问出一句：“有没有指纹主人的资料？” “情报处在数据库比对过，血迹指纹是林美美的。” 龙叔拿出一份资料：“一个在滨海小有名气的雕塑艺术家。” 山猫微微一愣：“林美美？一个女人？” 大狗和陆白衣都觉得不可思议。 “组长，组长！” 这时，王朝也捧着笔记本跑了过来：“周荣华的微信又跑动起来了……” 林逸飞脸色一变：“什么？又动起来了？” “对，刚刚动起来的。” 王朝咬着棒棒糖回应，还迅速把画面放大。 林逸飞他们抬头望去，果然见到周荣华的头像晃动，上面显示今天跑了一千多步。 林逸飞喝道：“定位！” 王朝迅速动作，很快得出一个位置：“十字街，玉女雕塑室。” 龙叔下意识惊呼：“啊！林美美的雕塑室？” 大狗和山猫他们齐齐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审讯室，莫非曹寒鹰真不是凶手？ “呜——” 警车呼啸着驶向玉女雕塑室。 虽然林逸飞觉得林美美不太可能是凶手，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往了玉女雕塑室。 无论如何，威图的下落，手表的指纹都指向了林美美。 今天雨水依然淅淅沥沥，带着一股深秋的寒意。 特别是警车碾过雨水时，从窗缝吹入的寒风，更让林逸飞紧了紧身上衣衫，也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他原本跟众人一样，认定曹寒鹰是凶手，为了取悦周子豪杀掉硕鼠。 可案子发展到现在，特别是林美美指纹出现，威图手机的再度移动，他觉得曹寒鹰的嫌疑越来越小。 这也说明，案子变得越来越复杂。 林逸飞还感觉到一丝不安。 “叮——” 车子行到一半，王朝把电话打入了过来，语气带着一股凝重： “组长，周荣华的微信关了，威图讯号也消失了，估计关机拆掉手机卡了。” 陆白衣微微惊讶：“又消失了？” 林逸飞坐直身子：“最后位置在哪里？” 王朝快速回应：“还是十字街的玉女雕塑室。” 林逸飞抬起头：“山猫，车子开快一点。” 不管会不会扑空，他都要过去看一看。 “明白。” 山猫一踩油门，加快速度，二十分钟不到，警车便开到了目的地。 玉女雕塑室位于十字街的西侧，这里聚集着雕像、画廊、陶艺、花店等创意门店，所以人流并不多。 在林逸飞的示意中，山猫的警车呼啸直冲，然后顶在了玉女雕塑室门口。 龙叔推开车门，径直去推雕塑室的玻璃门，大狗拔出警枪在旁压阵。 雕塑室纹丝不动。 陆白衣扫过一眼喊道：“组长，玻璃门被卡住了。” 林逸飞上前扫视，果然见到店门关闭，里面把手被一根棍子卡住，无法推门进入。 这说明里面有人。 “撞开！”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门口也没挂歇业牌子，雕塑室不可能关门，所以林逸飞果断下令破门而入。 “砰！” 大狗一脚踹开玻璃门，山猫、陆白衣、龙叔握着枪械涌入，动作利索进行搜寻。 林逸飞也踏入了进去，雕塑室不大，两百多平方米左右，但上下两层，摆着各种各样的雕塑作品。 比起其余雕塑室的瓶瓶罐罐，林美美的口味与众不同，她的作品，几乎都是人样雕塑。 而且是儿童不宜的雕塑作品。 “洗手间没人！” “操作室没人！” “办公室没人！” “接待室没人！” 龙叔和山猫他们迅速搜寻，很快确认雕塑店里没人，接着收起手里的枪械。 陆白衣转了一圈也跑过来汇报：“没见到威图。” 山猫流露一丝不解：“怎么可能没人？没人的话，这木棍谁卡住的？” 大狗低声一句：“我们让人去林美美家里看看。”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鼻子抽动，比起常人，他的鼻子更敏锐，他嗅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气息。 他目光扫视着整个雕塑室，从一个个工艺品上面掠过，随后又望向角落站立的两个雕像。 一个兵马俑、一个自由女神像，不仅一丝不挂，还以撩人姿势包在一起。 “我靠——” 大狗顺着望过去，止不住感慨一声：“刚才只顾着搜查，都没好好欣赏这些作品。” “这林美美，放得开啊。” 他赞美着林美美的丰富想象力，整个工作室几乎都是裸女裸男雕像，而且很多都是亲热形式出现。 山猫也点点头：“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陆白衣却俏脸微红，显然不适应这画面。 “当——” 林逸飞的耳朵一动，注意力从雕像上收回来，目光转而望向西侧一扇镜子墙。 “砰——” 几乎同个时刻，西侧的镜子墙壁腾地打开，俨然是一个暗门，如果不认真看，只会认为一扇普通墙。 在龙叔和山猫他们绷紧神经时，一个中年汉子喷着酒气冲了出来，像无头苍蝇一样环视。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把瑞士军刀。 “不准动！” 山猫和龙叔几乎同时举起枪械吼道：“放下武器！” “妈的！骗我钱还敢叫警察抓我？” 中年汉子醉眼朦胧，接着又怒不可斥：“贱人，你给老子出来！告诉你，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滚出来！” 吼叫之间，他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丝毫不惧怕大狗和龙叔他们的枪械。 林逸飞微微偏头：“大狗！” 大狗窜了出去。 他身子一侧，躲开劈过来的军刀，随后一个擒拿手探出，刁住中年汉子的手腕，一扭，接着一脚。 “砰！” 中年汉子闷哼一声，惨叫着跌飞了五六米，撞倒两个雕像才摔倒在地。 不过他很快又爬了起来，抓起旁边一把雕刻的小刀，再度吼叫着冲向走来的陆白衣： “去死！” 陆白衣微微一侧，同时伸脚一绊。 “砰——” 中年汉子惨叫一声，重心不稳向前扑倒，手里美工刀也刺向自由女神像。 “扑——” 美工刀刺入了女神雕像的脖子里，美工刀没有咔嚓一声断裂，反而势如破竹刺入进去。 同时，一股鲜血迸射了出来。 “啊——” 鲜血打在中年汉子脸上，他身子一抖，下意识停止动作，惊讶看着出血的雕像。 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作出反应，似乎不明白雕像怎会出血？ “不准动！” 山猫和龙叔冲过去按倒了中年汉子，还迅速给他戴上了手铐，把他牢牢控制了起来。 陆白衣也把军用匕首捡起来。 林逸飞没有看中年汉子，轻轻抽动着鼻子，随后来到角落的雕像面前，他戴上手套，拿起一把小锤。 “当——” 没等陆白衣他们好奇，林逸飞就一锤子敲在自由女神背后，力度不大，却让雕像响起一记咔嚓声。 石膏碎裂。 一大抹鲜血瞬间从碎裂的缝隙迸射出来。 “啊！？” 霎那间，大狗他们如遭电击！ 老天，怎么会——这样！？ 第十二章 凶案再起 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十字街。 这条偏僻的小街，被风雨轻轻吹打，流淌着这个季节的寒意。 此刻，街道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他们身着雨衣，在不同的角落散开，看似随意却牢牢把控出入口。 这些中青男子都是警察，有十字街派出所的，有警察机动队的，他们被紧急调集，封锁了这条街道。 没有多久，法医科、技术队相续抵达，训练有素进入玉女雕塑室。 孙华鹊走在前面，脸上带着些许雨水，精神抖擞，不怒而威。 在勘查现场的林逸飞直立起身，随后向孙华鹊迎接了过去：“孙老，辛苦你们了。” “你小子还真是柯南，走到哪里就哪有命案。” 孙华鹊拍拍林逸飞肩膀：“一个星期不到，两起尸体，还指定我过来，你是要拆散我这老骨头了。” 林逸飞露出笑容：“孙老严重了，你是局里宝贝，我哪敢拆散你骨头啊。” “这不，我感觉死者伤口跟硕鼠相似，就寻思着让你老过来把把关。” 林逸飞道出自己用意：“这样可以减少资料合并的时间。” “轻飘飘一句把关……” 孙华鹊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吃午饭，红烧肉，结果你一个电话，拉来看尸体了。” 几个法医闻言大笑。 “孙老，辛苦大家了，这个饭点让你们出任务，确实有些不厚道，只是人命关天。” 林逸飞笑着作出承诺：“这样，等案子完了，我请你们大吃一顿，保证最滑最香最嫩的红烧肉。” 吃红烧肉，变成看尸体，林逸飞也觉得自己欠打，毕竟是他特意叫孙华鹊过来。 “算你小子有良心。” 孙华鹊满意点点头：“记住啊，案子查完后，请法医队大餐。” 说完后，他就大手一挥，穿上鞋套，带着一干人等进入大厅。 林逸飞领着他们前行，来到雕塑群中，倒着一具石膏。 石膏中封闭着一个艳丽女人，看不清面孔，但惨白肌肤和鲜血的沉淀，却让人感觉到无尽恐惧。 她的脖子上，还刺着那把美工刀。 “孙老，这把美工刀，是半小时前刺进去的，我粗略看过尸体，这刀刺中前，这女人就已经死了。” 林逸飞提醒孙华鹊一声，免得他们把精力浪费在美工刀上：“她背后的锤子印，也是我敲出来的。” “新旧伤痕，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孙华鹊把林逸飞赶开：“你去忙你的，半小时后，我再把尸体简单情况告诉你。” 林逸飞笑着离开。 在孙华鹊他们来到之前，林逸飞他们又把屋子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凶手后就维护了现场。 他没有在现场乱逛，习惯性先交给技术队他们勘查，等他们查完一遍，他再逛几圈查漏补缺。 专业人士寻找痕迹总是比他要全面。 所以他扫过忙碌的众人一眼，就退到雕塑室门口遮阳伞歇息。 “师父，中午了，先吃点东西，我买了些面包和饮料。” 这时，陆白衣撑着伞从前方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招呼林逸飞吃点刚买的食物。 “今天运气还真是不好。” “认定的曹寒鹰嫌疑变小，跑来寻找威图却撞见醉鬼，想要盘问林美美却多了具尸体。” 陆白衣俏脸有着郁闷：“师父，你说，那死者会是什么人呢？” 虽然能从身体特征辨认是女人，但脸上石膏却模糊了五官，让陆白衣他们暂时无法确认身份。 “晚点就知道了。” 林逸飞倒是没去想死者身份，他只纠结着威图手机去哪了？ 威图把他们引来这里，还发现一具尸体，而它却消失无影了。 “龙叔、大狗、山猫，你们也过来吃点东西。” 陆白衣拿起一个小蛋糕吃起来，随后又让附近调查的大狗他们过来：“吃饱了再干活。” 龙叔最先走了过来，摘掉雨衣头套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林组，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正是我们要找的林美美。” 林逸飞抬起头。 陆白衣一脸惊讶：“什么？她是林美美？我们要找的嫌疑犯被杀了？” “没错。” 龙叔点点头：“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持刀者、派出所以及口袋身份证，都证实死者就是林美美。”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说一下她的基本情况。” 龙叔迅速回应：“林美美，京州人士，滨海大学毕业，二十九岁，单身，玉女雕塑室老板娘。” “雕塑室没有请员工和助手，就林美美一个人负责。” “住在锦绣江南社区八栋八零八。” 他补充一句：“在滨海也没有直系亲戚。” “锦绣江南可是豪宅区，一平方米差不多十万……” 陆白衣大吃一惊：“一个小雕塑室老板娘住那里？还是这么吉利的房号？” 走过来的山猫也生出兴趣：“现在开雕塑室这么赚钱？” 龙叔扫过工作室的雕塑：“她的雕塑手艺一般，但是生意却很火爆，往来的人员也都是大款。” “而且她做出来的雕塑不是定价销售，而是聚集几个土豪大款一起竞标。” 龙叔把查到的资料说出来：“竞标成功者，不仅带走她做的雕塑，还可以把她带走三天。” 大狗一抹脸上雨水：“这操作太六了。” 龙叔喝了口饮料：“她有几分姿色，风情又足，还懂得男人心理，所以不少暴发户被玩的团团转。” “十字街派出所记录，往来土豪好几次为她争风吃醋发生冲突，曾有两次还打得头破血流。” “她的客户也曾创下一个雕塑两百万的高价，这价格比滨海一线雕塑大师还高。” “警方不得不警告林美美，让她少弄这些烂事，有了派出所的敲打，林美美这两个月才安分不少。” “不过她往来的大款没半点减少，别看这雕塑室偏僻冷清，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出现几部豪车。” “不是来跟林美美喝下午茶，就是邀请她共进晚餐的。” “这也是林美美能敛财千万的要因。” 龙叔补充一句：“她除了锦绣江南的房子外，还有三间店铺，五百万存款，股票外汇未知。” 山猫流露讶然：“我靠，这不就等于变相卖身？” “人家赚的可比卖身强多了，而且还挂着艺术的遮羞布。” 龙叔苦笑一声：“叫做为艺术献身！” 陆白衣一脸唾弃：“丢人！” 林逸飞微微偏头：“那个持刀者是什么人？” “他叫叶三喜，是林美美的姘头之一。” 龙叔迅速接过话题：“他被林美美忽悠走了三百万，还被她打动感情跟妻子离了婚。” “他离婚后想要跟林美美结婚，结果又被林美美榨取了两百万，然后就被她毫不留情拉了黑名单。” “叶三喜现在人又老，钱又没，旧爱回不去，新欢不搭理，他绝望之余，就让林美美还他两百万。” “可林美美理都没理他，还告诉他成年人要学会认清现实，他曾来雕塑室捣乱，但被报警带走。” “叶三喜心里无比憋屈，于是今天趁着喝了酒，就拿刀过来算账。” “不过他对林美美没有杀心，就是想要给她教训拿回钱，谁知进来却不见林美美身影。” “他把雕塑室捣乱一通，又去操作间毁坏成品，然后出来就遇见了我们。” 龙叔补充一句：“他现在已经清醒大半，以为自己杀了林美美，整个人完全慌掉了……” 大狗嘿嘿一笑：“这是好事，让他误以为自己捡起的美工刀杀了林美美，这样问口供就顺利多了。” “带他回去好好录一个口供。” 林逸飞消化着情况：“再让鉴证科检查他的瑞士军刀，看看跟致命伤口吻合不吻合……” “凶手无法确定是不是他，但凶器绝对不是瑞士军刀。” 这时，孙华鹊走了过来，看着林逸飞开口：“林美美致命的伤，跟硕鼠一样是一刀封喉。” “这一刀，直接割断了颈动脉，让脑供血瞬间为零，大脑功能抑制导致呼吸抑制，然后窒息死亡。” “不管是长度还是深度几乎一致。” “杀死林美美的，还是刮胡刀、手术刀、裁纸刀这些。” 孙华鹊给出一个判断：“而不是瑞士军刀。” “双手指甲内有石膏等污垢，但并未见到皮肤角质层等残留物。” 孙华鹊补充一句：“躯干部分也不见防卫性伤口。” “手法够老练啊。” 林逸飞眯起眼睛：“一刀封喉，割的不是气管，而是颈动脉，让目标挣扎机会都没有。” 孙华鹊看着林逸飞：“对了，死者脑后勺有淤青，应该是被人打晕后再杀害的。” 这情况也跟硕鼠一样。 林逸飞心里一沉：“那可以断定是同一个凶手了？” “具体情况还需要详细检验才能给你答案。” 孙华鹊一如既往严谨：“不过我个人判断，很大概率是同一凶手。” “我记得，硕鼠丢了一双小腿。” 林逸飞先是轻轻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林美美有没有缺失什么？” 他透过窗户望向大厅里被剥离石膏的女人。 孙华鹊淡淡出声：“她少了一根舌头。” “舌头？” 陆白衣下意识惊讶：“凶手割去舌头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孙华鹊脸上多了点凝重：“割掉舌头的手法也很老练，几乎是整根割取下来，而不是切掉半截。” “这么说，这小子不仅刀法不错，还熟知人体结构？” 林逸飞眼睛闪烁光芒：“厨师、屠夫的概率变小了，他很可能是一个医生？” “这个答案就需要你去寻找了。” 孙华鹊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随后转身继续工作。 “对了，林美美死亡时间，是凌晨也是四点到五点。” 孙华鹊又给出一个线索：“跟硕鼠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看着孙华鹊身影，大狗他们全都神情凝重，同一个凶手，洗清了曹寒鹰的嫌疑，但又带来巨大挑战。 两具尸体，凶手还未知，重案组将会承受重大压力。 林逸飞吃掉三明治，拍拍双手道：“龙叔，把叶三喜带回去好好审问，详细盘问他跟林美美恩怨。” “然后再调查林美美的往来圈子。” “大狗，联系图侦，调看附近的监控，看看这两天有什么人进出。” “山猫，走访附近商户了解情况。” “陆白衣，联系林美美的家人……” 他一口气发出四个指令，希望可以发现尽快找出凶手。 龙叔他们领命散去。 林逸飞紧紧身上衣服，看着忙碌穿梭的警员，总感觉忽略了一点什么，忽然，他一拍大腿想了起来： 威图手机…… “嗖——” 就在这时，林逸飞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一个身影，一个撑着黑伞的女人站在人群外面，戴着口罩。 她远远看着玉女雕塑室。 相比警戒线外吃瓜群众的八卦，口罩女子的冷静显得很突兀，似乎她对这一起命案早已经看透。 虽然相隔几十米，还有十几号路人，但林逸飞依然能感受到，口罩女子对雕塑室的关注。 凶手重返现场？ 林逸飞眉头一皱。 似乎捕捉到林逸飞的目光，口罩女子雨伞一垂，脑袋一低，默然转身离去。 林逸飞拿起一把伞跑了过去，来到数十米外的警戒线，却发现口罩女子已经消失无影…… …… 下午两点，重案三组，匆匆回来准备案情分析的林逸飞，在大厅又碰到了富国庆。 富国庆把林逸飞拉到旁边，低声一句：“又出命案了？听说伤口跟硕鼠一样？” 虽然因为周氏姐弟和刘三强的事，富国庆对林逸飞有不小意见，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以案子为重。 “没错，死者正是我们要找的林美美。” 林逸飞也没有扭扭捏捏，很直接道出案情：“伤口也一致，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富国庆的神情变得凝重：“那就是说，曹寒鹰不太可能是凶手了？” 他很是遗憾，很是不甘，好好一个坏人，怎么就不是凶手了呢？ “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墓地一案要负主要责任，不过从目前证据来看，他应该不是杀硕鼠的凶手。” 林逸飞淡淡出声：“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孙法医他们的结果出来。” “如果是曹寒鹰的话，硕鼠一案就算了结了，林美美之死，就是另一个案子了。” 富国庆看着林逸飞话中有话：“如果不是曹寒鹰，那意味着两起命案，凶手还没半点眉目……” “而且这凶手有可能往连环杀手发展。” 他目光变得锐利：“逸飞，你要早点把案子侦破啊。” 前两天，富国庆还想压压林逸飞风头，顺便给富五一争抢一点功劳，如今两条人命，他感觉到压力。 于是权衡利弊一番，他决定让林逸飞负责，免得案子侦破不了背黑锅。 “富组长，你放心，我会尽快揪出凶手。” 林逸飞故意装作没听懂富国庆的话，拍拍他的肩膀出声：“我待会进行案情分析会，你一起来？” 富国庆毫不犹豫摆手：“案子，你全权负责，我去找金队长他们，两起命案，他们也坐立不安啊。” 随后，他就端着保温杯出门，但走出几米后，他又停了下来，扭头喊道： “逸飞，还有一件事跟你打个招呼。” “周氏姐弟都触犯了法律，不过相比周子豪和曹寒鹰，周子怡情节轻微，盗墓也是被人算计。” “金队长已经批评她一顿，让她取保候审了。” “毕竟周氏家大业大，两个继承人都关进来，社会影响很不好，而且周氏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他补充一句：“不过周子豪会在看守所呆上三个月。” 富国庆显然担心林逸飞找周子怡麻烦。 “理解。” 林逸飞没有在意，他对周氏姐弟不感兴趣，前几天揪着两人发难，也不过是想要搞清盗墓的真相。 如今盗墓一事水落石出，周氏姐弟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他现在只想找出两起命案杀手。 他跟富国庆挥挥手，随后就走入了会议室。 三组探员已经全部到位，神情都微微绷紧。 “山猫，情况怎么样？” 林逸飞在自己位置坐下：“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山猫把情况说了出来：“我走访了附近商户，他们都没有发现异常，怎么询问都没结果。” “一是他们起床比较晚，很多都是中午一点才开门，二是他们早习惯林美美的开放作风。” 他流露一抹遗憾：“所以往来雕塑室的人员，商户几乎不会去注意。” “我还调看了监控，昨晚四点到我们出现，有八十五人经过雕塑室，但只有叶三喜进去了。” 大狗接过话题：“没见到可疑人员。” 陆白衣歪着脑袋：“没见到凶手从正门进去，难道他从后门进去？可雕塑室只有一个门啊。” 龙叔笑了笑：“你这样一说，我都怀疑他是隐形人了。” “虽然林美美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到五点，可难保凶手在四点前乃至更早时间摸入进去。” 林逸飞提醒一句：“你再扩大一点范围，把监控从昨天看到今天。” 大狗抬起头：“你意思是凶手早潜伏进去？可这样的话，林美美应该作出反应啊。” 林逸飞思维很是清晰：“林美美他们昼夜颠倒，又喝酒，睡得死，没发现有人摸进去很正常。” “而且林美美被石膏覆盖，也不是两三个小时能完成。” “再从石膏里面封闭的血液，以及现场的干净程度判断……” “凶手应该是先打晕了林美美，再用石膏封闭，然后才一刀杀了她，割掉她的舌头。” 他作出自己的推测。 大狗点点头：“明白，我把监控拉前一点来看。” 林逸飞又望向了龙叔。 “叶三喜已经酒醒，怎么都不承认杀了林美美，鉴证科也确认他手里的军刀，跟致命伤口不吻合。” “另外，林美美的圈子虽然杂乱，但叶三喜却没怎么关注，不是不想了解，而是眼不见为净。” 龙叔坐直了身子：“不过他还是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富贵珠宝店的老板郭富贵。” “叶三喜说，这个郭富贵跟林美美最近走的非常近，好几次都撞见两人腻歪在一起。” “听说郭富贵还送了一条八十多万的钻石项链给林美美。” “叶三喜也是见到他们出双入对，这才死了心找林美美讨回钱财。” 龙叔把审问结果说出来：“谁知林美美死在雕塑中……” 陆白衣接过一句：“我也通知林美美家人过来认尸了，估计明天早上会抵达滨海。” 林逸飞记住郭富贵的名字，随后又扫视一干探员出声：“曹寒鹰情况怎么样？” 王朝咬着棒棒糖出声：“他坚决不承认杀了硕鼠，而且我查过他的过往，他对解剖确实一无所知。” “我搜寻了他的电脑和手机，没有发现关于解剖的痕迹，在他的住所和民宿也没找到相关书籍。” “富五一上午还再度搜查了过客居，曹寒鹰房间的确有几十个烟头。” “夜行服和裁纸刀都是硕鼠的痕迹，但没有曹寒鹰半点皮屑。”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酒吧，还在进一步调查。” 王朝给出自己的判断：“我感觉，硕鼠的死真跟他无关。” 大狗和山猫他们这次没有异议，林美美的伤口和死亡时间，已经洗清了曹寒鹰的嫌疑。 林逸飞陷入了沉思，曹寒鹰不是凶手，案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究竟是谁要杀硕鼠和林美美？ 杀人就杀人，割掉双脚和舌头干什么？又有什么特殊意义？ 两个死者身上的钱财都没丢失，说明凶手杀人不是为了财，那就可能是仇杀了。 “龙叔，调查硕鼠和林美美的交集，看看两人有没有共同点。” 想到这里，林逸飞腾地坐直了身躯：“大狗，调动人手，把郭富贵找出来问话。” “山猫，你带人去林美美住所，查一查。” “陆白衣，你负责林美美家属，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线索……” 一干探员齐齐起身：“是！” “辛苦大家了！” 林逸飞拿起一瓶苏打水，一口喝了一个干净。 临近四点，林逸飞又去审讯室盘问了叶三喜一番，直到从他身上再也问不出东西，才重新回到大厅。 此刻已过六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少同事下班了，偌大的办公室内，显得十分空荡。 林逸飞回到三组后，喝了整整一杯茶水，随后拉过两张白板，拿起黑笔写下硕鼠和林美美两个名字。 “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点呢……” 林逸飞一边飞快写下他们的资料，一边对比着两人情况寻找交集：“凶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 虽然一个是见不得光的盗墓贼，一个是身家几千万的老板娘，双方差距太大，但林逸飞认定有交集。 写完两人的资料后，林逸飞后退了两三米，审视一番摇摇头，没有发现任何共同点。 接着，林逸飞又把龙叔他们查到的资料，事无巨细全部写出来，后来干脆把自己的看法也添上去。 他想到什么，就往上添加什么，而当发现什么行不通话，他又很快将其擦掉。 一个小时不到，整整两大白板就被写满了。 要下班的金明艳看到聚精会神工作的林逸飞，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废寝忘食。 她转身回了办公室，五分钟后，她手里多了一个方便面，已经用开水泡开，热乎乎地散发着香气。 里面还有两根火腿肠。 “趁热吃了。” 金明艳把泡面放在林逸飞身边，敲敲桌子提醒他一句：“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逸飞连谢谢都没有说，一边捧起方便面大口吃着，一边盯着白板不断过滤信息分析案情。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硕鼠跟林美美的交集，但他开始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如果要加班，记得打开大灯，再跟值班人员说一声，不然值班员没发现，把三组的门锁了……” 金明艳无奈看了林逸飞一眼，随后又提醒他一句： “你就出不去了……” 刑警大院也是周氏捐建的，三栋七层建筑通过天桥连在一起，但各自有自己的定位和功能。 左侧建筑是法医室和档案室，右侧建筑是技术队和枪库，中间大楼则是三个重案组和行政办公室。 一楼是三个重案组办公、会议和审讯之地，而三个重案组办公区域又用玻璃隔开，具有一定独立性。 如果没有见到加班灯火或打招呼，值班人员就会遥控关掉灯火，锁住各个重案组大门。 所以金明艳提醒林逸飞一句。 “出不去？” 听到这三个字，林逸飞忽然一拍脑袋，他知道自己忽略哪一点了。 为了减少行踪暴露，凶手提前潜伏在雕塑室，监控一时无法锁定可以理解，可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大狗可是查看了四点到警方抵达的监控，都没有见到可疑人员离去，而雕塑室又只有一个正门出入。 杀人后的凶手，飞了？ 难道还有出入口？或者凶手一直躲在现场？ 林逸飞精神一振，丢掉泡面大喊一声： “谢谢队长。” 他猛地一抱金明艳，随后抓起外套飞奔出门…… 第十三章 追击 陆白衣和山猫他们都去忙碌了，所以林逸飞一个人重返现场。 晚上九点十五分，林逸飞抵达十字街。 不过他这次没直接开车到玉女雕塑室，而是把车子停在街头计时停车位，然后推开车门撑伞钻出来。 大雨已经过去，但夜风还是很冷，吹在身上丝丝刺骨。 林逸飞紧一紧身上衣服，一脸平静向雕塑室走去，同时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相比其余街道的灯火通明，十字街今晚要漆黑多了，或许是命案缘故，两侧商铺几乎都关门了。 街道也不见行人。 林逸飞无声走到雕塑室，警方的勘查已经结束，但门口还拉着警戒线，避免不明情况者进入。 林逸飞抬头看看店门两侧，再看看对面摄像头，确认正门没有监控死角。 “咔——” 随后，林逸飞拿开封条，推开破损的玻璃门进去，扫视着满地狼藉，随后又走向林美美横死的区域。 他一一审视那些石膏，还有旁边的工艺品，希望能找出一些东西，可让他失望的是，一无所获。 林逸飞离开大厅，接着又搜寻每一个房间，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后，他又来到了靠里的洗手间。 洗手间很大，足足有二十平方米，不仅有两个人形马桶，还有一个清洗区，旁边还挂着几件工作服。 地面虽然铺设了同样的瓷砖，但里面的凹陷却昭示它有扩建。 毫无疑问，雕塑室跟十字街其余商铺一样，把后面堆放垃圾的巷子路面侵占了一半。 这样一来，洗手间就多几个平方，空间也相对富余。 林逸飞翻翻雕塑室的工作服，没发现可疑东西，正要离开去后面巷子看看，他的耳朵却忽然一动。 他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不可遏制流淌。 林逸飞开始以为是水管裂了，可扫视马桶和洗手台都没发现端倪，接着他的目光就移向洗手台底下。 那里摆着一个蟾蜍形状的垃圾桶，还有一大叠黑色垃圾袋。 林逸飞伸脚一扫。 “哐当——” 台底下的垃圾桶和垃圾袋被扫开，一幅贴着嫦娥奔月的瓷砖呈现， 这块瓷砖跟周围地板同款，看起来融合在一起，但林逸飞感觉边缘有些突兀，于是蹲下来敲了几下。 “当当当——” 几记清脆声音回响。 林逸飞伸手在瓷砖上摸了摸，随后手指摸到圆月凸起，一转，一拔，圆月变成了一个拉环。 “轰——” 林逸飞用力一拉，整块嫦娥奔月翘了起来，他俨然发现这是一个窨井。 与此同时，一个井口呈现了出来，井口不大，但能容纳一人进出。 林逸飞眉头轻轻皱起，随后用尽力气把它掀起，重达三十斤的井盖一开，一股潮湿之气瞬间扑来。 同时，淙淙流水声更加清晰，显然是雨水汇合流过。 林逸飞低头望下去，只见一团漆黑和浑浊，直通底下的钢制楼梯，像是一双手臂欢迎进入。 “靠！” 林逸飞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还真有一个出入口。 “当——” 林逸飞没有呼叫支援，决定自己先探个究竟，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痕迹，免得浪费精力。 他从雕塑室拉了一条电线，再把一个台灯用透明袋包住，然后缓缓放入了黑沉的下水道。 灯光亮了三分钟后，林逸飞又找来两支手电，还抓了一把雕刻刀片，随后戴上口罩从井口慢慢下去。 空气浑浊，还伴随着潮湿，偶尔还有阴风掠过，让林逸飞无形绷紧神经。 三十秒后，林逸飞站在下水道地面，就着灯光扫视四周。 林逸飞原本以为下水道会阴暗龌龊，臭气熏天，淤积着污泥和腐烂的垃圾，可视野环境却让他意外。 下水道长度无法目测，但宽度却能估计，六米左右，足够一艘小船通过，它汇聚着四周的污水雨水。 此刻，壮观的污河正汹涌奔腾着流向前方，流向大海。 下水道两侧，是两米左右的通行道，道路上还有不少通往地面窨井的梯子。 这窨井既是雨水下泄的管道，也是维修时就近的工作通道。 下水道已不仅仅是流通雨水和污水的沟渠，里面还铺设了供水管、煤气管、通信电缆、光缆等管线。 虽然下水道流淌着阴沟的气息，但比林逸飞想象的好了十倍，干净，笔直，又规整。 “不愧是良心下水道啊。” 林逸飞想起龙叔他们的调侃，下意识感慨一声，也再度明白死去周荣华对滨海的巨大贡献了。 不过林逸飞也没有太多感慨，他打开手电，缓缓向左侧通行道前行，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他走了一百多米，拐了四五个弯，直到台灯的灯光消失，他才停下脚步。 他没有再前行，下水道跟迷宫一样，如果不熟悉迷路，然后又撞不开附近窨井出去，八成要死这里。 林逸飞往回走，走了一百多米，正好回到台灯处，接着又往右侧走了一百多米，可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猜错了？凶手不是从这里跑掉？” 林逸飞眉头紧皱，转着念头准备撤回去，手电掠过旁边一个拐弯处，一抹反射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向拐弯处奔了过去，很快就见到几枚碎片，像是手机屏幕残留，而地面有鞋子扫过的痕迹。 “对方踩碎了一部手机，然后扫进了污水河里。” 林逸飞一边做出判断，一边带着手套拿起碎片，除了几枚玻璃外，还有一枚芯片粘在污河边缘。 “手机卡？” 林逸飞把芯片捡了起来，扫过一眼作出判断，随后脸上有着一抹兴奋。 这绝对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这下水道除了工人偶尔清理淤泥外，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出入，所以这个手机卡很可能是凶手留下。 而且工人也不会踩破手机扫入污水河里。 至于凶手为什么踩破手机，那就是需要回去研究的事情了，说不定这就是周荣华失踪的威图。 “砰——” 就在林逸飞收好手机卡时，百米外的台灯一声巨响被人踢飞，连带着电线掉入污水河发生爆裂。 林逸飞视线瞬间一暗，接着一个人影在前方闪过。 速度极快。 林逸飞喝出一声：“谁？” 同时，他拿着手电追了上去。 黑影没有理会林逸飞的喝斥，身子一纵窜的更快，宛如午夜中的幽灵。 林逸飞握着手电全力追击。 “呼——” 黑影跑得很快，还对下水道格外熟悉，如非林逸飞手电紧紧锁住他，只怕早已被对方甩掉了。 双方你追我赶，很快跑出六七百米，还转了十几个弯，林逸飞完全顾不上安危，只是紧咬着对手。 “别跑！” 又追出五十多米后，黑影猛地一转弯，直接从林逸飞的手电中消失。 林逸飞一转手腕，光束追了过去，却发现是一个转弯的洞口。 弯折的设计，挡住了手电的锁定。 林逸飞绷紧神经，拿着手电追入进去，想要继续搜寻对手，却很快停止了脚步。 他发现，深入洞口三十几米后，又有三个岔口，根本无法辨认黑影的位置。 “走哪边呢？” 林逸飞低垂手电，想要从地面追寻对方痕迹，却耳朵一动，听到左边岔口传来几记喝骂声。 他下意识抬头，脚步一挪，迅速钻入了左边岔口，前行二十多米后，林逸飞视野变得开阔。 喝骂声也越来越大了。 “哭，哭，哭，再哭，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今天就收获这点钱，你去喝西北风吧。” “敢跟人求救？去！给他手指切下来，给他涨涨记性……” 林逸飞神经变得冷冽，脚步又加快了几分，随后拐入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有七八截木板封住，还挂着几块破破烂烂的塑料布，一看就是人工封闭的。 “啊——” 里面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咔嚓！” 林逸飞一脚踹断木板，握着手电冲入进去，视野顿时变得开阔，他的神情也变得震惊。 这是一个雨水倾泻的通道，河面也有六米左右，但被人铺设了木块和铁板，两侧还摆了六张架子床。 架子床上方，还有一盏灯泡，昏黄，暗淡，照的影影绰绰。 架子床旁边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里拿着木棍或铁条，领头者是一个一米八出头的光头汉子。 地板上，卷缩着二十几个脏兮兮的孩子，一个个神情惶恐，年龄最多十岁。 其中一个男孩正倒在地上，捂着左手咬着嘴唇，想要哭泣却死死忍住。 泪流满面。 地上有一滩血迹，血迹有半截指头。 光头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剪钳。 钳子滴落一抹殷红血液。 触目惊心。 靠！ 这不是‘丐帮’据点，也是人贩子藏匿点。 林逸飞暗骂一声，已然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当下一抬手电喝出一声：“警察！不准动！” 接着，他掏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可是却发现手机没有讯号。 四个凶悍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眼，神情变得无比凶狠。 “警察个屁啊。” 光头汉子呸了一声：“警察怎么可能找到这个地方？警察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 “妈的！你肯定是瞎子李派来捣乱的人。” 光头男子反手扯起一个女孩，猛地对林逸飞一扔，随后挥舞剪钳吼道：“把他拿下！” 三名同伴蜂拥而上。 “砰！” 面对哇哇直叫的女孩砸过来，林逸飞无法躲避，只能伸手把她接住。 也就这个空档，光头汉子他们冲了过来，对着林逸飞棍棒齐下。 “砰！” 来不及掏枪的林逸飞身子一侧，避开狠狠砸下来的剪钳，随后抬腿猛地一踹。 一声巨响，林逸飞直接把冲在前面的光头踹飞。 一记惨叫，光头汉子撞飞两名同伴倒地。 接着，林逸飞把小女孩放下，避开砸开捅过来的铁棍，随后伸腿一扫，把另一名对手狠狠扫飞出去。 “上，上，你们给我一起上！” 光头汉子狼狈爬起来，随后向二十几个孩子吼出一声：“弄死这王八蛋。” 二十几个孩子先是一怔，随后喊叫着冲向林逸飞。 光头汉子他们也跟着冲锋。 面对这些孩子，林逸飞无法下重手，只能一个个把他们推开，同时喝叫一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些半大的孩子闻言露出茫然，可是对光头汉子他们的畏惧，却让他们不受控制围攻林逸飞。 很快，林逸飞身上衣服被撕烂，后背也中了好些拳头，这些孩子战斗力虽然差，但架不住他们人多！ 还有好几个孩子倒地后，顺势抱住林逸飞的小腿，束缚着他的行动。 “这样下去只怕要丢了小命。” 林逸飞眼里掠过一抹寒芒，随后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在人群中乱扑乱撞，见人就打，能踢就踢。 他很快甩飞十几个孩子。 林逸飞刚丢开一个女孩，光头汉子就从身后抱住了他，随后向三名同伴吼叫：“快，快弄死他。” 三人拿着铁棍冲过来。 林逸飞见状赶紧向后猛退，随后身子猛地一挺，把光头汉子撞在了铁床上！ “当……” 铁床哐当巨响，还晃动了几下，光头汉子几近要吐血，双手也随之松开。 林逸飞把他身子一拉一转，恰好横挡在自己面前。 “砰砰砰！” 几乎同一个时刻，三根来不及收住的铁棍，狠狠打在光头汉子脑袋，一篷鲜血迸射出来。 光头汉子悲呼一声：“你妈——” “大哥，对不起！” 三名同伴赶忙收回铁棍，脸上带着歉意和着急。 “砰砰砰——” 林逸飞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身子一侧，右腿猛地一扫，直接把三名对手扫翻在地。 不等他们惨叫着爬起来，林逸飞伸手一扯铁架床。 铁架床哐当作响，带着一堆杂物倒下，把光头汉子四人压在地上。 林逸飞没有就此罢休，又推翻两张架子床，叠加在一起，彻底把光头汉子四人困住。 接着，他又拿起铁棍，又把光头汉子他们小腿敲了一遍，没有打断，但足够五人无法站起行走。 光头汉子一伙哎哟哟直叫，却怎么都无法从铁架床爬起。 “大家，别怕，我是警察，我是来救你们的。” 林逸飞暂时忘记了那个黑影，安抚那些重新卷缩在角落的孩子，还招呼他们来身边坐着，免得走失。 接着，他重新掏出手机查看，突然发现铁架床这边有一格讯号。 他忙打了出去：“大狗，大狗，让王朝定位我的手机，我在下水道，抓了一伙人贩子……” “扑！” 就在这时，林逸飞感觉背后生出一股恶风，他下意识一侧一抓。 掌心一痛。 林逸飞抬头望去，只见那断指小男孩正满脸凶狠，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背后，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看到水果刀被林逸飞握住，断指男孩嗷嗷直叫，似乎要把林逸飞捅死。 “捅死他，捅死他！” 被铁架床压着的光头汉子疯狂喊叫：“捅死他了，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头了。” “砰！” 林逸飞一把夺过水果刀，随后一巴掌甩出。 “啪——” 断指男孩脸颊一痛，闷哼一声跌飞，撞在墙壁滑落下来。 也就这个撞击，让断指男孩的左腿裸了出来，露出一截不锈钢，显然左脚也残疾了。 他很是疼痛，可依然死死盯着林逸飞，桀骜不驯，又带着悲愤。 “还真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看到掌心的伤口，林逸飞很是愤怒，愤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断指男孩的所为。 他上前要给断指男孩补上一脚。 “为什么？为什么？” 断指男子对着林逸飞疯狂喊叫：“为什么你们现在才来？” “为什么我的腿残了才来？” “为什么我的手指没了才来？” 他疯狂质问，泪流满面。 林逸飞微微一怔，抬起的脚落了回去，转而抚上断指男孩的脸颊…… 不远处，一个黑影悄然隐没…… 第十四章 拿下 “呜——” 三十分钟后，山猫他们带着大批警员打开附近井盖下来。 他们动作利索把光头汉子一伙铐了起来，随后又把二十几个孩子安抚好带了上去。 在技术队忙碌取证时，林逸飞看看漆黑地远处，早已经没了黑影的踪迹，他摇摇头钻出了下水道。 功亏一篑。 不过看到鼻青脸肿的光头汉子，还有哭成一团的孩子，他又觉得这次捣毁人贩窝点比拿下黑影要好。 出口是一间餐馆私自搭建的后院，占地不大，但围墙很高，铁门也很厚，一关，完全隔离外面。 而院子中间有口井，左侧有口大锅，右侧停着两部面包车。 除了三条看门大狗外，还养着十几笼鸡鸭，此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脏兮兮，乱哄哄，环境很差。 在林逸飞向警戒的探员点头打招呼时，山猫正指挥人手从餐馆抬出五名男女。 五名男女闷哼不已，躺在担架上很是痛苦，其中两人额头还有血迹，但不是光头汉子他们。 “林组，你出来了？” “我们定位到这间餐馆冲进来时，这几个家伙第一反应就是跑，那动作真比成精的黄鼠狼还快。” 看到林逸飞出现，山猫撑着雨伞跑过来：“可惜全被大狗按住了。” “只是出手的力气大了点，估计要躺三个月才能下床。” 他脸上涌现一抹无奈。 “这小子，出手还是这么狠。” 林逸飞拿纸巾擦擦伤口：“估计又要被金队批评了。” 山猫笑了笑：“我们救出那么多孩子，怎么看也是功大于过，金队应该嘴下留情吧？” “山猫，派两队人，一队去雕塑室下水道，一队去饭馆下水道……” 林逸飞想起一件事，随后又望向山猫开口：“带上警犬，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线索。” “我说凶手怎么没踪影，原来是从这下水道跑了。” 听到林逸飞这话，山猫恍然大悟：“还真是狡猾啊，看来大狗的监控白看了。” 林逸飞扫视一眼：“大狗跑去哪了？” “他担心你责骂他，把烂摊子留给我处理，自己和龙叔去突审光头汉子一伙了。” 山猫接过话题：“陆白衣在照顾那群孩子们，其中一个情绪很不安定，大吵大闹，还咬伤了护士。” 林逸飞想到断指男孩，心里一动：“走，去看看。” 山猫点点头，一边把林逸飞指令发出，一边领着他走向餐厅前面。 前面也有一个院子，结构跟后院差不多，装饰依然简朴，透射一股平民气息。 此刻，院子停着七辆警车，还有三部救护车，很多警员和医护人员穿梭，门口也拉起了警戒线。 几十个被救上来的孩子们，正挤在救护车附近吃着面包和火腿，一个个狼吞虎咽。 山猫解释一句：“灰狗大巴还要十五分钟才到，我让人去厨房拿了食物给他们充饥。” 林逸飞一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给我处理伤口，不要给我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吼叫从中间救护车传来：“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山猫脸色一变：“是那个断指孩子，其他孩子叫他什么东子，资深成员。” 没等山猫说完，林逸飞就跑了过去，来到中间救护车。 救护车上，东子被牢牢绑在担架上，手脚也被固定了，可他依然疯狂扭动，不让护士处理伤口。 一个小护士轻声安抚：“小朋友，你的伤口要赶紧消毒，消毒完，我们就可以回医院接手指了。” “你放心，我们可以接回去的。” 虽然被剪钳剪掉的手指很难驳接，但小护士还是给东子一点希望。 “我不要接，我不要接。” 东子歇斯底里喊着：“我都废了，让我死……” 小护士一脸善意想要安抚，却被东子昂起的头，咧开的嘴吓了回去。 那感觉就像是一头眼镜蛇。 “崩崩崩——” 没等小护士再说什么，林逸飞就伸手解开束缚带，带子发出一阵锐响缩了回去。 东子也恢复了自由。 “你不是想死吗？” 林逸飞制止小护士和山猫说话，随后掏出雕塑室拿的美工刀，当一声丢在东子的面前。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他言语很是犀利：“自己拿刀找个角落，悄无声息自我了断。” “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免得浪费社会资源。” “如果不知道哪里找的话，我建议你跑回下水道。” “在那里寻死，绝对不会有人阻拦，也不会有人知道。” 林逸飞手指一点：“去吧，洞口还没封闭。” 医护人员他们一怔，想斥责什么却被无法开口，林逸飞的气场无形压制着他们。 东子也停止喊叫，脸上还有震惊，似乎没想到林逸飞来这一出。 他死死看着林逸飞，有愤怒，有惊惧，还有不安。 林逸飞也不躲避，目光冷冷对视着他。 “哇—— 两分钟后，东子的目光收了回来，整个人也崩溃痛哭。 他卷缩在一起，泪水啪啪流淌，很是无助很是凄然。 那哭泣和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碎。 林逸飞神情一柔，拍拍他的脸颊，想要说几句安慰，却觉得言语太苍白， 十分钟后，救护车载着东子离去，前往医院驳接断指。 林逸飞给护士留下自己电话，让她有什么事可以找自己。 看着救护车远去，山猫呼出一口长气：“组长，你就不担心他真寻短见？” “他只是愤怒，怨恨，加上刚刚断了手指，情绪波动需要发泄，所以才喊着寻死觅活。” 林逸飞看得很透：“事实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 “如果他是一个容易轻生的人，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他有很多的自杀机会，光头佬他们能盯一时，盯不了一天，一个月，一年。” “可他不仅好好活着，还想着逃离魔窟，断了一条腿也没自杀，更是暗中找人求救过。” “这说明，他很珍惜生命，还非常向往新生，不会轻易了断自己。” 林逸飞冷静作出分析：“他只是需要发泄……” 说到这里，林逸飞停住了话题，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看到林逸飞沉默，山猫出声宽慰：“组长，不要惆怅，滨海太大，我们太小，总有看不到的角落。” 林逸飞神情平静：“看不到可以理解，就怕有时闭着眼。” 说完之后，看着前方的他，忽然被一束车灯射了一下，一辆面包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车灯让林逸飞下意识眯眼，也让侧头的他瞄到了餐馆名字。 吉祥鱼庄。 林逸飞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几乎同一个时刻，从主干道直挺挺开来的面包车，在餐馆门口向右侧拐弯，车牌映入林逸飞眼里。 滨a1rf20。 “下山豹？”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很快想起陆白衣查探的资料，这辆面包车是吉祥鱼庄的采购车。 “拦下那部车。” 林逸飞吼叫一声：“同伙。” 山猫他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嗖的散开钻入警车。 “组长，上车！” 山猫速度极快，一转方向盘，警车横在林逸飞身边，还打开了车门。 林逸飞钻入进去。 山猫一踩油门。 “呜——” 警车马上冲出了大门。 此刻虽然已是深夜，但门口还是有不少车子来往，道路又只容两车相向通行，车主都开的很缓慢。 山猫却毫不减速，对于车子的操控如臂使指般，方向盘左转右转，油门轰隆。 警车硬生生从狭窄的道路冲出，一点摩擦磕碰都没有，惊得几名车主哇哇直叫。 这车技太牛了。 山猫没有理会旁人的赞扬或喝骂，只是转着方向盘追向远处的面包车。 “对！沿着南山三道往北环高速方向去了……” “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车牌滨a1rf20，车主张世强……” “歹徒就在车上，至少两人，一定要堵住他们！” 林逸飞拿着对讲机指挥拦截，“注意，他们很可能有武器，车上还可能有小孩，一定要小心。” 五分钟后，山猫锁定目标车辆。 “呜！” 这时，前方的面包车，已经意识到山猫快要追上来了，于是油门猛踩，全力加速向前窜去。 面包车轰隆作响，还溅起一大片水花，惊得不少路过车子减速或停靠。 只是山猫的车技远远超过面包车司机，一分钟不到，警车距离面包车就只剩下十米了。 道路两侧，也呼啸着出现三辆警车，跟林逸飞他们汇合追向面包车。 前方，收费站出现。 “呜——” 走投无路的面包车油门踩尽，车身澎湃着巨大力量，气势如虹向前方收费站撞过去。 几个警员拔出枪械，指向了面包车后厢。 “别开枪！撞他！” 见到面包车垂死挣扎，林逸飞毫不犹豫下令。 山猫马上踩尽油门，警车窜出，两车并行，他猛地一转方向盘，直接将车身横了过去。 去势凶猛！ 面包车司机本能的将手上方向盘旁打右，呼啸着向侧冲了出去，冲到了路旁的一道栏杆。 “哐当！” 一声巨响，面包车带起的力道撞断了栏杆，车身又打着横冲进了路旁的花圃才停了下来。 后面警车见状也急忙刹车，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山猫挂档，停车。 林逸飞踢开车门冲了出去。 杀气腾腾。 他在栏杆边缘奋力一跃，直冲钻出来的下山豹飞去。 下山豹满头是血，走路晃荡，但手里拿着一把弓弩。 看到林逸飞冲过来，他下意识抬起弓弩。 “砰！” 林逸飞身子一扭，避开锁定的弓弩，然后抡起拳头，直接砸向了下山豹脸颊…… “砰！” “嗖！” 电光火石之间，弓弩射出一箭，林逸飞的拳头也到了。 弩箭从林逸飞身侧飞了出去，射中不远处的警车轮胎，穿出一个小洞。 山猫暗骂一声：找死。 与此同时，林逸飞的拳头打中了下山豹脸颊。 “啊——” 下山豹惨叫一声仰面栽倒，后脑勺正好磕在了车窗。 玻璃瞬间碎裂。 接着，下山豹就滑落在地，根本没有再战能力。 弓弩也掉落下来。 黄毛青年和一个圆脸汉子也从车里出来，也是头昏脑胀的晃晃悠悠，手里还各抓着棒球棍。 “不准动！” 此时，山猫和五个警员冲了过来，手里齐齐举起枪械。 “啊——” 黄毛青年两人身躯一震，清醒了过来，直接丢掉武器跪了下来，双手高高举起投降。 四名警员冲上去把两人按倒。 “真是缘分啊。” 林逸飞捡起弓弩，站在下山豹面前：“豹哥，又见面了……” “只可惜，这一次，五千块抹不平了。” “贩卖人口，残害儿童，暴力袭警……” 他拍拍下山豹肿起来的脸：“这一辈子，只怕都要牢里度过了。” 看到林逸飞，下山豹一脸绝望：“是你……” “林组，车里还有两个孩子。” 山猫让人把黄毛青年他们铐起来，接着习惯性搜查面包车，目光锁定后座底下的两个麻袋。 麻袋装着两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嘴里塞着一团棉布，全身被紧紧困住，就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呼吸。 一看就是从别的地方拐带过来。 “丧尽天良！” 林逸飞冲过去一看，看到两个晕过去的孩子，狠狠骂了一声下山豹： “快！快送医院救治。” 三部警车很快呼啸而去，一部护送两个孩子去医院，两部押着下山豹三人回警局。 林逸飞扯开一个衣领扣子，靠在副驾驶座灌入一瓶水，随后闭上眼睛：“回重案组。” 山猫点点头，开着警车驶向警局。 开出两公里，山猫余光一瞥，发现林逸飞已经睡着，于是放慢速度…… 震耳的雷声，刺眼的闪电，漆黑的夜，阴沉的屋子，黑白棺木的闪烁。 林逸飞脑海交替着各种画面，他的情绪不受控制随之变化，当一把枪指向他的时候，他立刻醒过来。 “啊……” 在一记雷声中，林逸飞坐直了身子，只见四周一片昏暗。 林逸飞喘着粗气，额头上渗透出冷汗，散乱的眼神，在前方的灯光照射下聚焦，思维也渐渐清晰。 前面是重案三组入口，他身在停车场，坐在警车中。 显然是山猫见他这两天太辛苦了，所以留他在警车里面好好睡一觉。 “师父，师父，你醒了？” 几乎是林逸飞擦掉额头汗水，陆白衣就快速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 女人一如既往白皙，好像劳累和岁月都不能让她黯淡。 淡淡的香风，也驱散了夜里的凉意。 “嗯……醒了……” 林逸飞打开了厢灯，让车厢明亮起来，随后又喘了几口，这才逐渐稳定下来：“现在几点了？” 陆白衣看了一眼手表：“五点半，待会就天亮了。” 接着，她神情一怔，发现林逸飞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嘴唇亦是惨白干裂。 她关怀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想不到我一睡就是五个小时。” 林逸飞揉揉脑袋：“我没事，窗户关的有点多，闷出汗了，对了，那两个小女孩怎样了？” “她们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正在医院观察。” “她们身上穿着安城幼儿园的园服，所以我们联系了安城警方，恰好他们接到两起失踪报案。” 陆白衣把情况告诉林逸飞：“打拐办对比过资料，确认了两个女孩身份，她们父母早上就会过来。” “没事就好。” 林逸飞松了一口气：“下山豹他们审问的怎么样？” 陆白衣柔声接过话题：“大狗和山猫他们正在处理，金队长也过来坐镇指挥。” “你放心，七点前会给你一份简报的。” “师父，你先不要想案子，我买了早餐，来，吃个热包子，暖暖身子。” 她打开热乎乎纸袋，拿出一个纸包着的大包子，接着又摸出一杯豆浆。 “谢谢。” 林逸飞也没客气，伸手拿过包子吃起来，他昨晚就吃了半杯泡面，还追击了两拨人，早已饥肠辘辘。 一个包子很快吃完，林逸飞拿起豆浆，喝了大半，这些食物下去，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他的情绪也彻底稳定。 “师父，吃慢一点，还有。” 车子灯光中，陆白衣轻笑一声：“吃完了，你再眯一会，那点活，我们干得了。” 林逸飞把一个塑料袋递给陆白衣：“把这手机卡送给王朝，让他复原一下，这里面有什么。” 陆白衣一怔：“手机卡？谁的？” “也许……是凶手的！” 第十五章 嘴里线索 十一月十九日，早上，六点三十分。 吃完包子豆浆的林逸飞钻出车门，对着渐渐发白的天际，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一股惬意瞬间蔓延了全身，整个人也为之精神不少。 警局外面的街道已有了车流声，还时不时传来早餐摊的招呼声，美好是清晨让林逸飞充满了斗志。 他去洗手间洗漱一番，简单包扎了下伤口，然后走入三组大厅。 大厅很是热闹，除了来往的探员之外，还有几十名呼呼大睡的孩子，打拐办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了。 “林组，你来了？” 林逸飞刚刚现身，大狗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烧饼：“吃早餐没？要不要来一点？” “我吃过了。” 林逸飞摆摆手，随后扫视忙碌的众人：“情况怎样了？” “嘴硬啊嘴硬。” 大狗闻言露出一抹无奈：“上到下山豹，下到小黄毛，一个个咬死不开口。” “估计他们知道自己最大恶极，所以全都不肯招供，还哼哼唧唧要验伤，说是他们的权利。” “我差点就要把他们都打残了。” “龙叔和山猫怕我乱来，就把我赶出来吃早餐。” “组长，这些丧尽天良的混蛋，依我看就不要太客气，找个机会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大狗愤愤不平：“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收敛一点。” “别乱来，我们是警官，要文明执法。” 林逸飞摇摇头：“暴力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大狗很是郁闷：“可他们全都不招啊，磨了五个小时，有价值的东西一点都没说。” 林逸飞问出一句：“下山豹的资料找到没有？” “下山豹，真名黄新基，吉祥鱼庄经理，祖籍晋城，父母早年双亡，在滨海没有直系亲戚。” 这时，陆白衣恰好走了过来，接过话题：“飞机高铁等大数据显示，他的活动轨迹并不复杂。” “这几年就是绕着惠城、安城、京州、滨海来回，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前面三地呆个两三天。” 想到被拐卖的两个女童，林逸飞眼睛微微眯起：“这几天估计就是物色猎物了。” 接着他又追问一句：“黄新基结婚没有？有没有妻儿？” “没有。” 陆白衣轻声回应：“系统显示他未婚，户口也没有妻儿，就他一人。” 大狗冷笑一声：“这混蛋知道自己没人性，迟早会被雷劈，所以不娶妻生子避免连累。” 林逸飞沉思一会：“他主要生活轨迹在哪里？名下资产有多少？” “他八成时间生活在滨海，他名下没什么资产。” 陆白衣做足功课：“下山豹圈子也不大，经常聚集和往来的，就是鱼庄那帮混蛋，也没特殊嗜好。” “没什么资产？” 林逸飞敏锐抬头：“怎么会没什么资产呢？他这些年赚的黑心钱呢？全部跑哪里去了？” 陆白衣摇摇头：“他在滨海确实没啥资产，四张银行卡总额一万，微信理财八千，鱼庄现金两万。” “对了，吉祥鱼庄也是他租借的。” 她补充一句：“最值钱的，就是那几部面包车了。” “他赚黑心钱这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不少钱财。” 林逸飞脑子快速转动了起来：“之所以名下没有体现，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平常交易都使用现金，他把积累的钱财，用钞票或黄金方式找隐秘地方藏了起来。” “二是他知道自己迟早被清算，就把非法收入放在他人名下，当然，是信得过的人名下。” “以黄新基……也就是下山豹的精明，他肯定两者都做了安排。” “他在某个地方藏有一部分现金，同时把主要资产藏入他人名下。” “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地方，还有这个信得过的人，就能找到他的资产。” 这是撬开下山豹嘴巴的一个手段。 “大狗，陆白衣，你们仔细检查下山豹的随身物品。” 林逸飞发出一个指令：“还有，让王朝仔细研究他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陆白衣他们点点头：“明白。” 大狗和陆白衣迅速离去做事，林逸飞走到观察室，看了看龙叔和山猫审讯的下山豹。 正如大狗他们所说，下山豹只会捂着伤口哼哼唧唧，一点有用线索都不说，说的最多就是要上医院。 两个小时后，陆白衣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兴奋，随后把一叠资料交给林逸飞： “林组，被你猜中了，下山豹真有一个秘密据点和一个信得过的人。” “下山豹的随身物品没找到有价值的资料，他手机的通讯和讯息也不见端倪。” 陆白衣低声一句：“但是王朝从他的相册中找到了致命线索。” 林逸飞生出一丝兴趣：“他相册留有线索？” 陆白衣笑着出声：“他相册上的十几张照片没价值，但是他删掉的一张非常有用。” “王朝恢复了下山豹的相册，发现了一张三天前删掉的照片，是一个身穿军训服饰的女孩。” “然后王朝进行了身份确认，查到女孩叫叶欣燕，惠城医学大一学生，照片是军训时照的。” 她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 一个十七八岁的军服女孩，在阳光中站直身姿，汗如雨下，却挺拔如松，绽放着朝气和青春。 她的五官很清秀，气质也很不凡，一看就是乐观积极的女生。 “军训照片？” 林逸飞眼里闪烁一抹光芒：“下山豹做事这么小心，冒险看一张军训照，还保护性地删掉……” “可见这人对下山豹一定非常重要。” 陆白衣点点头：“王朝也是这样想的，于是马上查找女孩监护人，结果发现她来自一个单亲家庭。” “母亲叫叶静红，惠城一个美容院老板，美容院不大，每月利润五万左右。” “但是她的资产非常雄厚，名下有十二套房产和三部车子，价值五千多万。” 陆白衣告知情况：“虽然这里有近几年房价暴涨几倍因素，但原始底子也起码过千万。” 林逸飞心里一动：“她就是下山豹信得过的人？” “九成九。” 陆白衣点点头：“我们研究过这个单亲妈妈的人生轨迹，根本不存在积攒千万家财的能力和机会。” “王朝在下山豹手机和邮箱没发现东西，但从叶静红和叶欣燕这边，发现她们跟一个号码常联系。” “那个号码的登记者，是云城一个七十岁老人，跟下山豹没半点关系，而且三年前因肺癌去世了。” “我们怀疑那个号码是下山豹秘密专用。” “于是王朝把那个号码大起底，把关于这号码的资料全部收集。” “我们进一步发现，下山豹在滨海和安城各有一套小产权房，他跟叶静红是二十几年的老相识。” 说到这里，陆白衣的俏脸多了一抹笑容：“从早年的邮件往来判断，他们还是彼此的初恋呢。” 林逸飞忽然冒出一句：“叶欣燕是下山豹女儿？” 陆白衣点头：“没错，下山豹跟叶静红没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叶欣燕也是他们两人的女儿。” “可以撬开他的口了。” 林逸飞一拍资料：“走，会会下山豹去。” 五分钟后，林逸飞走入审讯室，坐到下山豹面前。 “豹哥，听说你伤势很重，想要去看医生？” 他目光玩味盯着哼哼唧唧的下山豹：“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出手重了点。” 看到林逸飞出现，下山豹眼睛一寒，掠过一抹寒光，但很快又变成可怜兮兮： “警官，我知道我犯法了，我也知道我有很多罪名。” “可我再怎么不是，你也不能不让我看医生啊。” “我的脸伤成这样，再不看医生，很容易损坏神经，毁掉容貌啊。” 下山豹玩起了太极：“你不能因为我犯法就无视我的人权啊……这可是法治社会……” 陆白衣娇喝一声：“下山豹，别扯这些没用的，顽抗对你没好处，你知道自己要坐多少年吗？” 下山豹耍起无赖：“就是无期徒刑，我也有权利看医生啊。” “你们看看，脸痛的让我想死。” 他捂着脸闷哼不已：“连手都放不下来……伤势不好，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记得。” “我看看……” 林逸飞探前身子：“伤势确实不小，不过你今天运气好，不用去医院折腾，因为我就是医生。” “我可以治疗你脸上的伤痛。” 他坐回椅子，打开那叠资料。 听到这一番话，下山豹一怔，盯着林逸飞出声：“警官，你会看病？别开玩笑了……” 话没说完，林逸飞手指轻轻一弹，一张照片落在下山豹面前。 正是叶欣燕的军训照片。 “啊！？” 看到这张照片，下山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万般的不可思议，哼哼唧唧也变得无声。 良久，他挤出一抹笑容：“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林逸飞淡淡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好医生？一出手，就让你的脸不痛了。” 下山豹嘴角牵动了两下，随后抓起桌上照片：“警官，你想干什么？”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应，晃悠悠又丢出一张照片。 叶静红和她的美容院。 陆白衣发现，下山豹的脸都黑了。 下山豹心理防线明显又溃败了一步：“警官，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林逸飞靠在椅子上：“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警方怀疑这两个女人，跟你的案子资金有莫大关系。” “我准备让惠城警方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去美容院地毯式搜查，顺便拿下叶静红问个四十八小时。” “一路去惠城医科大学，嗯，听说今天校运会，我准备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参赛的叶欣燕铐走。” 他轻描淡写开口：“我查过，她上个月恰好十八岁，可以负刑事责任了。” “你们不能这样做，她们是无辜的。” 下山豹按捺不住了，双手紧握，不断吼叫：“我的事情，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要乱来。” 他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警方怕是早已摸清三人密切关系，不然林逸飞也不能这样快准狠打击。 林逸飞淡淡出声：“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们果然是一家人，还是很幸福很美满的一家人。” 下山豹红了双眼：“不要动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林逸飞一把揪起下山豹衣领喝道：“她们是无辜的，难道那些被你拐卖的妇孺就是罪有应得？” “他们家破人伤，断手断脚，难道是老天的惩罚？” “我告诉你，全是你他妈造的孽。” “你这么珍惜自己的家人，却丧尽天良对他人下毒手，你还有没有人性？” 他把下山豹狠狠推回了座椅。 “我确实没人性，我也该死，但欣燕她们不该受牵连。” 下山豹挤出一句：“我有罪，你们要审批，就审判我吧，但不要对付她们。” “你说她们无辜就无辜啊？” 林逸飞哼出一声：“或者你觉得，你给她们的钱够干净？” 下山豹闻言浑身一颤，犹遭雷击一般。 “我告诉你，我能从一张军训照片查出你们关系，也能查出她们原始资金的来源。” 林逸飞双手撑在桌上盯着下山豹：“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不然，我马上让惠城警方抓人。” “如此一来，不仅美容院以后难开下去，你女儿只怕也在学校抬不起头。”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就去找瞎子李，问问他，认不认识叶静红和叶欣燕，知不知道你们关系。” 林逸飞想起光头汉子在下水道说过的瞎子李，顺手拎出来作为自己敲打下山豹的筹码。 此话一出，下山豹顿感一阵眩晕，差点儿昏死过去。 如果说当众抓叶静红母女，会让她们未来受到阻滞外，去找瞎子李，那就是要叶静红母女的命。 因为瞎子李是他的死对头，双方不仅明面上争地盘，还暗地里相互干过架。 瞎子李还曾被下山豹捅过一刀，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尽管后来被人调解，但梁子却结下了。 自己现在入狱，如果瞎子李被林逸飞提醒，自己还有妻女的话，瞎子李一定会对她们下手出口恶气。 “林逸飞，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 下山豹愤怒吼叫：“瞎子李不认识她们，你不能推她们入火坑。” 林逸飞不为所动：“你已经推了无数妇孺，无数家庭入火坑了。” 下山豹歇斯底里咆哮：“我丧尽天良，但你是警官，你不能没人性。” “我怎会没有人性？” 林逸飞靠前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知法犯法，也会除暴安良，我所做的，全在法律许可内。” “只是有时做事……” 他提醒一句：“可能考虑不太周全。” “你混蛋！” 下山豹崩溃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 中午十二点，滨海警局法医科，孙华鹊办公室。 孙华鹊亲自给林逸飞处理伤口。 林逸飞上午从审讯室出来，恰好被孙华鹊碰见，他见到林逸飞手掌受了伤，就直接把他拉到法医室。 “哎呦呦……” 林逸飞抓着孙华鹊的白大褂，脸上带着吃痛地表情：“老孙啊，你手轻……轻点儿行不？” “我……我还活着，不是尸体啊！” 林逸飞冷汗都渗出来了：“早知你下手这么狠，我就不找你处理了。” “你这伤不处理不行。” 孙华鹊一如既往刻板：“你被水果刀割伤掌心，还是下水道的环境，细菌太多。” “不好好消毒，很容易发炎，到时就不仅是疼痛了，搞不好还要切掉一只手掌。” “没了一只手掌，你就再也当不了勇探了。” 字眼带着一股子较劲，语气却无形中有着关怀。 “我也不想当勇探啊。” “这不是追人没追到，误入人贩子窝吗？” 林逸飞流露一抹郁闷：“我当时想着退出来的，可根本来不及了，光头佬那帮混蛋直接扑了上来。” “我说了我是警官，可他们把我当瞎子李的人。” “二话不说就下狠手，我只能被迫开战了。” 他回想下水道一战，也是说不出的无奈，去雕塑室逛一逛，结果却跟人大打出手。 “虽然危险，还是误打误撞，可也算是功德一件。” 孙华鹊露出和蔼笑容：“起码你让几十个家庭团圆了。” “谢谢孙老夸奖。” 林逸飞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林美美尸体有没有新的发现？” 相比即将完结的人贩一案，他还是更惦记着两起凶案，没有破获的案子，总是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放心吧，我已让人开始清洗尸体了，明天估计可以答复你。” “重案一组昨天早上也恰好有命案，所以这两天需要先完成他们的尸检报告。” 孙华鹊感慨一声：“我知道你做事追求效率，但也不能让你次次插队，不然其余两组迟早灭了我。” “哎，警队真应该一个重案组配一队法医的。” 林逸飞无奈一笑：“可以提高不少效率。” “命案又不是天天有，也就这个月密集一点。” 孙华鹊给林逸飞包上纱布：“不过这不是好兆头……” “孙老，有发现。” 话音还没落下，门口冲入一名法医，脸上带着兴奋： “我们在林美美的嘴里，发现一片他人的碎肉……” 第十六章 二十年前就认识 听到有新的线索，孙华鹊丢下林逸飞就去了解剖室。 林逸飞也撒腿跟了过去。 踏入消毒酒精气息浓重的操作间，林逸飞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随后就见孙华鹊他们围在解剖台。 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尸体，从脚踝的吊牌可以辨认，正是昨天死在雕塑室的林美美。 只不过昨日全身石膏的女人，现在变得苍白冰冷，相隔五六米，依然感觉到一股阴寒气息。 林逸飞穿上工作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后走到了孙华鹊一干人的背后。 孙华鹊戴着手套，拿着器械，详细地检查了林美美一遍，还撬开她的嘴巴认真看了看。 十五分钟后，他才停止手头工作，给林美美重新盖上白布。 林逸飞低声一句：“孙老，怎么回事？” “刚才小柳清洗尸体检查伤情的时候，在死者嘴里，准确的说，是喉咙里发现了这片碎肉。” 孙华鹊拿起一个透明袋，袋子里面有一丁点碎肉：“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碎肉不是舌头部分。” “死者一刀封喉，除了舌头被切除外，全身再也没有伤口。” 林逸飞点点头：“如果碎肉不属于舌头的话，那就是外人身上留下的了。” 他追问一声：“这块碎肉是人肉，还是动物？” “这是一块生肉，从残留的皮肤判断，应该是人体部分。” 孙华鹊拿过透明袋研究一番：“我猜测是耳垂碎片。” “耳垂？” 林逸飞脸上一喜：“有没有可能是林美美垂死挣扎时咬掉凶手的？” 孙华鹊摇摇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林美美也是被打晕再杀害，咬掉凶手耳垂不太可能。” “不过我们现在猜测这些没有意义，一切还是等尸检结果出来吧。” 他转头望向女法医：“对了，除了这块碎肉外，还有没有其余肉块？” “没有了。” 女法医迅速回道：“至少明面上没有了，我仔细洗了三遍，就发现这块碎肉。” “发现碎肉后，我又把洗下来的石膏过滤了一遍，没有其余肉块。” 她补充一句：“晚点解剖尸体，我会好好留意。” 孙华鹊点点头，随后把透明袋递给女法医：“小柳，你吃完午饭后，找时间化验一下这块碎肉。” “看看它属于身体哪一部分。” 他发出一个指令：“然后再进行基因鉴定，筛选一下数据库，看看能否找出主人。” 女法医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眼里闪烁一抹光芒，多出一条线索，就离侦破案子进了一步，他希望这片碎肉能带来惊喜。 “别看了，出去吧。” 孙华鹊招呼林逸飞出门：“天大事情吃完午饭再说。 林逸飞笑着点头，法医也是一门体力活，搬搬抬抬，还要精神高度集中，不吃饱点，哪有精力干活。 走出阴森森的操作间，林逸飞看到大厅时钟指向十二点半，于是热情地掏出手机向众人喊道： “各位辛苦了，大家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叫餐。” 他希望搞好关系多点便利：“这一顿，我请。” “废话，为了你牺牲午休时间，这一顿不是你请，难道是我请啊？” 孙华鹊大手一挥，把小柳几个法医召了过来：“大家要吃什么，尽管点，林组不差这点钱。” “我要鲍鱼蒸鸡。” “我要一盅佛跳墙。” “芙蓉鸡片、锅烧河鳗。” “雪菜大汤黄鱼……” 几个法医满脸笑容，毫不客气痛宰着林逸飞。 孙华鹊一拍林逸飞肩膀：“我比较善良，就不要那些名贵菜肴了，来一碗状元楼的红烧肉吧。” 林逸飞一脸无奈：“你们果然是滨海名医，剖尸体一流，宰活人也快准狠。” “得，这一顿，估计小半个月工资没了。” 林逸飞给他们点了餐，一看金额冷汗不已。 “别郁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就会知道这一顿值得了。” 孙华鹊老顽童一样，拍着林逸飞肩膀一笑： “昨天下午我经过金明艳办公室，听到周子怡说，盗墓一案结束，她要拿出三十万重奖你们三组。” “其中十万，指定奖励给你，感谢你识破周子豪阴谋。” 他笑容玩味：“你说，这一顿，有没有压力？” 林逸飞挺直身躯：“再来两斤海参怎么样？” 法医室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林逸飞给孙华鹊他们叫了六菜一汤，顺手也给重案三组来了一份，随后就跟孙华鹊告别回重案组。 在三组吃午饭比法医科要有胃口。 看着林逸飞的背影，小柳眸子闪烁着光芒，俏脸带着一抹不解问道： “孙老，这林组才来警局两个星期，咱们跟他关系也不是很熟，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格外不同啊。” “你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可对他总是和颜悦色，而且他要求你去雕塑室，你也二话不说过去。” 她调笑着问道：“你跟他是亲戚吗？” 小柳跟随孙华鹊虽然只有三年，可对老头早已了解，脾气古怪，探员稍微纰漏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金明艳一次进入解剖室忘记穿工作服，都被孙华鹊毫不留情骂了一顿。 而且随着年纪变大，除了重大案件，孙华鹊也很少出现场了，很多时候都是让其余法医积攒经验。 他更多是在背后坐镇。 可他对林逸飞却完全不同，不仅和蔼可亲，还两次主动奔赴现场，这一反常，让小柳感觉很奇怪。 “我跟他……当然不是亲戚……” 孙华鹊靠在椅子上，微不可闻呢喃：“不过，我跟他二十年前就认识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闪过那个被吓坏的孩子，那个让他疼惜却无奈的孩子，心中暗叹一声： 9771啊…… …… “啊？” 林逸飞从法医室出来，伸伸懒腰直奔重案三组，可走到一半，门口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 十几部庞大的采访车停在院子，一堆雷厉风行的记者在做报道，内容都是关于吉祥鱼庄一案。 摄像师也拍个不停。 如非门口有协警帮忙阻拦，估计他们都冲入大厅采访。 富国庆也很快现身，扯开嗓子回应记者，告知下午三点有记者招待会，让他们不要乱报道影响案情。 林逸飞趁机溜入大厅。 见到林逸飞出现，山猫迎接了上来：“林组，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 林逸飞微微偏头：“谁通知记者过来的？案子正在侦查，这一报道，岂不打草惊蛇？” “不是警方通知的，是家属他们带过来的。” 山猫脸上很是无奈：“这些家属为找孩子，常年跟媒体来往，现在有消息，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家属？ 林逸飞微微一怔，随后才发现大厅也很拥挤，等待区的座椅坐着几十号人，他们抱着孩子低低啜泣。 那份喜极而泣，即使刻意压制，也能让林逸飞感受到。 他很是欣慰。 “打拐办从数据库找到家长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 “家长最快速度赶到了这里，安城的、京州的、惠城的，全都赶了过来。” 山猫感慨一声：“来一个哭一个，来一个哭一个，弄得我们心里也酸酸的。” “你们今天暂时放下林美美一案，协助打拐办他们处理此事。” 林逸飞向山猫吩咐一句：“有困难的，多帮一把。” 想起那些伤残的孩子，林逸飞心里说不出的怜悯。 山猫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追问一声：“下山豹审的怎样了？” “被你那两张照片一吓，下山豹老老实实撂了，他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山猫向林逸飞汇报情况：“吉祥鱼庄是一个人贩窝点，利用餐馆拐卖过不少落单的妇孺。” “下山豹是这个窝点的负责人，但他说自己也是打工的，他的上面还有大老板。” “大老板在安城、惠城、京州、滨海等几个城市都有业务，这些城市平时都是相互换货减少风险。” “就是滨海拐带的妇孺送去京州等地，京州拐带的妇孺送来滨海等地，总之作案地和消化地分开。” “东子和大厅的几十个孩子，基本都是来其余省市。” “他们拐带的妇孺，一般能卖的就尽量卖掉，卖不了的就组织培训，然后去街头乞讨或卖花。” “不听话的，毫无例外都是打残。” 山猫脸上有着冷冽：“分工有序，管理严格，所以下山豹他们赚了不少钱。” 林逸飞声音一沉：“下山豹有没有招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山猫点点头：“因为时常换货的缘故，黄新基知道安城、惠城、京州三个据点，也是叫吉祥鱼庄。” 林逸飞直指核心：“大老板呢？” 如果知道大老板精准位置，他不介意飞过去帮忙抓人。 山猫接过话题：“他没见过大老板，都是电话遥控指挥，而且大老板能耐惊人……” 林逸飞挺直了身躯：“让下山豹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尽可能多找一点线索，然后交给打拐办跟进。” “顺便联系京州、惠城和安城警方，捣毁另外三个吉祥鱼庄……” 林逸飞望向大厅等待区的家长和孩子：“还有，让王朝查探大老板的手机号码。” “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放点消息给媒体，让舆论来施压一下各部门。” 他眼里有着怜悯：“很多事情，重视或不重视，那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山猫点点头：“明白。” “逸飞！” 在林逸飞走向办公室时，走廊走出七八个气势不凡的男女，其中两个还提着公文包，好像是律师。 金明艳也裹在中间，跟一个国字脸的男子交谈，她见到林逸飞马上招手。 然后，她又向国字脸男子介绍：“雷总，这是林逸飞，三组负责人。” “也是捣毁吉祥鱼庄的现场警官。” 金明艳给予林逸飞肯定：“几十个孩子都是他救的。” 国字脸一伙人齐齐抬头望向林逸飞。 “逸飞，这是京州万山集团的雷宗雷总。” 金明艳又向走过来的林逸飞介绍这伙人：“东子的父亲。” 林逸飞恍然大悟，礼貌地伸出手：“雷总好。” “林警官，你好，你好。” 雷宗一把握住林逸飞的双手，满脸激动地开口：“感谢，感谢，太谢谢你把我儿子救出来了。” “东子母亲早逝，我对他又严格，他心生叛逆，一个夜晚，拿着书包偷偷跑掉，就再也没踪迹。” “我找了他快五年，翻遍整个京州以及附近几个城市，耗费了几千万，都没有找到他。” “没想到，他会在千里之外的滨海……” “这些年，我熬的心力交瘁。” “如果不是你，东子只怕永远失踪下去。” 他仰天长啸，声如巨雷，浑身颤抖间却早已泪水四溢：“我也只怕要永远的活在折磨和愧疚中。” 虽然雷宗气度不凡还不怒而威，但此刻却只有一个父亲的辛酸和真情，让人暗呼可怜天下父母心。 “雷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的本份。” 林逸飞看得出他的痛苦，于是忙出声宽慰：“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全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谢谢你！” 雷宗依然紧紧抓住林逸飞的手：“林警官，我是个恩怨分明的大老粗，虚无缥缈的套话就不说了。” “我只想说一句，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吱一声。” “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拼了这条命去做。” 他当众作出一个承诺。 几个随行同伴齐齐一怔，似乎第一次见主子这副神情。 金明艳也很意外，相比林逸飞，她对雷宗多一点了解，那是在京州很有能量的人，比周荣华还厉害。 想不到这样的人，会当众作出这种承诺。 林逸飞也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雷先生客气了，份内之事，你真要感谢，就感谢警局吧。” 雷宗流露一抹欣赏：“不骄不躁，不贪功，不近利，林警官，你是一个人物啊。” “你放心，我会好好感谢滨海警局的。” “还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林逸飞：“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我。” 说完之后，他又跟林逸飞握了握手，接着跟金明艳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一伙人离开警局去医院。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再度回望林逸飞，脸上带着真挚感激。 “万山集团……” 林逸飞捏着名片扫过一眼，念了一遍名字后，就把它放入了口袋。 “逸飞，做的不错啊。” 看着雷宗他们离去的背影，金明艳走到林逸飞身边，脸上露出赞许：“这一案，功德无量啊。” 林逸飞谦卑一笑：“纯粹是运气。” “运气这玩意，的确存在，但也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金明艳笑道：“老实说，你刚空降过来，还担心你会把三组搞得一团糟，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戴局全力推荐的人，又怎会是弱兵骄将呢？” “你做事不仅用心，还用脑，俩星期不到，就先后摆平周氏械斗，曹寒鹰下套，刘三强盗尸三案。” “今天更是铲除了吉祥鱼庄这颗毒瘤。” 金明艳眼中有着光芒：“滨海警局以你为荣啊。” 林逸飞难得打趣一次：“队长，你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你有骄傲的资本。” 金明艳跟林逸飞说着肺腑之言：“虽然周氏姐弟一事，你我理念有些不同，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 “逸飞，好好干。” “争取近期把硕鼠和林美美两案破掉，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放几天假了。” “老富也可以提前半年退休了。” 金明艳话中有话。 林逸飞流露讶然：“富组长不是半年后就退休吗？怎么还要提前离开？” 金明艳神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话说开：“经过内部调查，庄小洁一事，老富确实要负责任。” “只是这处分我下不了手，毕竟他就剩下半年退休了，处分一出，退休金要少很多，档案也难看。” “所以我准备让他提前退休。” “我跟老富也谈过了，虽然他有点情绪，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结局，会服从组织安排的。” “也就是说，你很快就要挑起三组的大梁，最多一个月，你就是三组的组长了。” “换成两个星期前，我会非常担心，但现在我很放心。”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这个月能侦破两案，这样一来就会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答卷。” “警局上下也会心服口服。” 她目光有着期许。 林逸飞闻言一惊，他对老富没什么好感，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落幕，更没想到自己要独挑大梁了。 “怎么？没信心？” 金明艳看着林逸飞：“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林逸飞笑笑：“我服从安排。” “好，有魄力，有担当，去吃午饭吧。” 金明艳笑了笑：“我去准备记者招待会了，不摆平这些记者，戴局非敲我脑袋不可。” 说完之后，她就走向了办公室。 林逸飞也准备回办公室吃饭，可刚走出几步，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打开接听，很快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林组长，你好，我是周子怡。” 林逸飞一怔，先是惊讶对方有自己号码，随后诧异周子怡找自己，他没有虚与委蛇，很直接地开口： “什么事？” 周子怡恬淡一笑： “我想跟林组共进晚餐，不知道赏不赏脸？” 第十七章 死去的大黑狗 面对周子怡的邀请，林逸飞毫不犹豫地拒绝。 虽然他知道周子怡是想感谢自己，但他还是不想跟她太多接触，而且他也没有时间跟她打交道。 这一天，龙叔和陆白衣他们都在协助打拐办，毕竟牵涉的孩子实在太多了。 山猫和大狗也轮番审问下山豹一伙，下山豹开了口，黄毛青年和光头佬他们最终也放弃对抗。 他们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跟下山豹吐露的情况相差无几。 案子直到黄昏六点才基本移交，大狗他们这才有了歇息时间，一个个东倒西歪靠在椅子大口喘息。 林逸飞看到了下班时间，于是也放下林美美一案，犒劳他们去阿秀餐厅吃牛肉火锅。 “太香了，太舒服了。” 火锅滚开，香喷喷的牛肉舀上来，陆白衣夹起一块，狠狠咬上一口，情不自禁赞道： “太好吃了。” 山猫也跟着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确实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 大狗直接向老板娘招手：“秀姨，再来两碟牛肉，不，五碟。” 王朝倒是没有说话，只是一块接一块吃着，转眼扫掉了小半盘。 “你们演戏演真一点好不好？” 龙叔打趣一句：“组长中午点的佛跳墙鲍鱼鸡，都没见你们说一句好吃，现在的牛肉倒是美味了？” “可以理解。” 林逸飞喝入一口啤酒笑道：“中午忙得不可开交，脑子里也全都是审问，吃东西根本心不在焉。” “别说佛跳墙鲍鱼鸡了，就是龙肉估计都吃不出味道。” “现在吉祥鱼庄一案移交，整个人轻松起来，胃口也就大开。” “自然是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林逸飞又往锅里倒入两碟牛肉：“不过你们不要急，慢慢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今晚我请。” 陆白衣他们欢呼一声：“谢谢组长。” “林组，你不能这样惯他们啊。” 龙叔笑着抛出一句：“中午请，晚上请，还一个个大胃王，你一个月工资不用一个星期就被吃光。” “没关系。” 林逸飞掐着时间捞起牛肉：“反正我的工资也没什么用途，能让你们吃好努力破案，我就满足了。” 大狗和山猫齐齐竖起大拇指。 “哇，没什么用途？组长，你真的单身啊。” 陆白衣脸上掠过一抹雀跃，随后又好奇问出一句：“那你家人呢？” 王朝脸色微变，想要制止已来不及，只能用担心目光瞥着林逸飞。 “我的家人……” 林逸飞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抬头望向窗外，他的神情依然淡漠，眼眸，却在瞬间多了莫名的悲凉： “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程很短，稍现即逝，随即，林逸飞的双眼，便又恢复了那种清冷。 但瞅向林逸飞的陆白衣，却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她忽然间，对林逸飞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奇。 林逸飞平时过于强横，所以此刻流露出来的忧郁，便越发显得深刻，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的心。 陆白衣觉得林逸飞这个人，充满了神秘，她相信在林逸飞的身上，一定有着动人的故事。 她正想追问一句在什么地方，却被王朝连打眼色制止。 陆白衣见状止不住一怔，随后听到王朝指着液晶电视喊道： “龙叔，本地新闻时间到了，快打开电视看一看。” 王朝转移着话题：“今天这么多记者采访，说不定我们三组上了电视呢，看看有没有我们的影子。” 龙叔也捕捉到林逸飞的忧伤，于是马上笑着出声：“对，对，上了电视，也好回去向儿子吹一吹。” 说话之间，他拿来遥控器，打开厢房的电视。 电视一开，恰好是娱乐新闻时间，画面跟杂志一样，随着主持人播报，啪啪啪打出七八个鲜红题目。 这些字眼让林逸飞他们眼睛一眯。 “周子豪狱中高烧，医生确诊患有暗病。” “纨绔大少连夜转入三康医院，面临半军事化封闭式治疗。” “雪上加霜！周氏家族正式除名周子豪！” “地狱再下十八层！周氏集团罢免周子豪一切职务。” “律师宣告周荣华第二份补充遗嘱，周子豪丧失全部遗产，只剩零花钱可领。” 接着，主持人就开始简述事情来龙去脉，触犯法律被关进看守所的周子豪，昨晚又被送去医院隔离。 经过医生详细检查，确认周子豪得了暗病，具有一定传染性。 周氏家族和周氏董事局趁机踢他出局，不仅职务全部被撂，就连族谱都去掉他名字。 律师更是拿出补充遗嘱。 在第一份遗嘱公布后的三月内，周子豪如果严重损害周氏声誉，造成恶劣影响，那就会终止继承权。 律师认为周子豪已让周氏蒙羞，于是没收还没过户的股权、房子和车子，这些资产全部捐给福利院。 周子豪每年只能从基金会领取二十万生活费用。 “周荣华就是周荣华啊。” 看完这新闻，龙叔脸上流露一抹叹服：“做事果然有远见，生前精明，身后事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仅把资产挂靠基金会，房子车子全写自己名，让周子豪只有使用权，还留下一份补充遗嘱。” “一刀封喉干倒周子豪，避免打官司内耗。” 他叹息一声：“周子豪彻底完蛋了。” 想到那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林逸飞就止不住摇头。 “估计他都出不来。” 大狗嘿嘿一笑：“三康医院，虽然打着医院旗号，实质它是监狱中的监狱，比看守所森严十倍。” “没错。” 山猫点头：“三康也是周荣华跟市府合资的，专门治疗传染病的，而且是专门给监狱犯人使用的。” “虽然看守人员不多，但高墙电网一律齐全。” “环境比监狱要好一点，每个人都是住单间，但也比监狱更加难熬，因为你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天就呆在小房间治疗，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偶尔放风也是一个个出来，还要穿笨重防护服。” “三康管理还很粗放式，也正因为这份粗放，病人都很老实。” 他笑容玩味：“因为犯人在监狱出事，监狱会很麻烦，但在三康出事了，医院压力不会很大……” “三康还有一个特点，进去的犯人基本这一生都难出来。” “不管刑期到不到，传染病没治好，三康就不会放人，免得出来危害社会。” “而传染病又哪能轻易治好？” 龙叔也跟着感慨一声：“所以周子豪三个月后九成九出不来。” “周子豪活该。” 陆白衣对他印象很不好：“那种纨绔子弟，就应该在三康关到老，免得出来把病传染给无辜的人。” 山猫一阵唏嘘：“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家世，却不洁身自爱，周子豪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好了，别想太多了，吃东西。” 林逸飞把目光从电视收回，招呼众人吃火锅：“吃饱了回去睡觉，明天才有精神跟进林美美一案。” 陆白衣他们欢呼着吃东西。 这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结束，林逸飞看到大家酒足饭饱，于是挥手让阿秀老板娘过来结账。 阿秀老板娘走过来笑着开口：“林警官，你的账单已经结了。” 林逸飞闻言一愣，环视龙叔他们：“你们谁偷偷去买单了？” 大狗和山猫他们耸耸肩膀，示意不是自己结账。 “不是他们，是一个女娃结的。” 老板娘和蔼可亲：“她知道你们在这里吃饭，就直接把账单结了。” “漂亮姑娘？” 林逸飞摸摸脑袋：“谁啊？” 老板娘一指大门：“我也不认识，很漂亮，很有气质，她刚走……” 林逸飞起身冲出厢房，然后又冲到大门口，扫视一眼，就锁定一个钻入法拉利的时尚女人。 “轰——” 油门一踩，法拉利嗖一声窜出，消失在清冷的雨夜中。 林逸飞脱口而出：“周子怡？” …… 林逸飞判断的出，周子怡应该不是恰好路过，而是特意来警局找自己，毕竟她中午约过自己吃饭。 只是她找到这里来，不打招呼，而是偷偷买单，林逸飞有些不解，找上门来又跑掉，要闹哪样？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放心上，明天找机会把饭钱还给他就是。 龙叔他们叫了两部网约车，然后就跟林逸飞告别离去。 林逸飞把车钥匙丢给没喝酒的王朝：“我们也回去吧。” 王朝住在林逸飞对门，平时一起上下班，只是这几天案子不断，两人才分开忙手头的事情。 “滨河大道出了连环车祸，路上堵了差不多三公里，我们还是绕半圈回去吧。” 王朝一边咬着棒棒糖，一边打开导航查看路线，发现平时回家的路堵塞后，他就一转方向盘换了路。 “没事，慢慢开。” 林逸飞靠在座椅上，扭开一瓶苏打水：“反正今晚休息，不急着回去。” 王朝稳当的驾驶着车子，在清冷的夜里前行。 开出几公里后，林逸飞想起一事：“昨晚在下水道找到的手机卡进展怎样？” “还没来得及弄。” 王朝很诚实地回应：“今天忙着处理下山豹他们的案子，你让陆白衣拿来的手机卡还没恢复。” “而且它有一定损坏，我需要一点时间。” “最迟后天给你搞定。” 他给出一个时间，随后反问一声：“它跟林美美一案有关？” 林逸飞轻轻摇头：“不清楚，是我在下水道无意找到的，估计会跟凶手有点关系。” “好，我尽快给你搞定。” 王朝呼出一口长气，随后神情犹豫问出一句：“安琪医生给过我电话，让我提醒你不要忘记治疗。” 听到安琪医生，林逸飞微微一怔，随后揉揉脑袋苦笑：“告诉她，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就去找她。” 安琪医生是义父林解放给林逸飞安排的心理医生，这八年来，每隔半年就会对林逸飞来一次治疗。 虽然林逸飞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可林解放的坚持，还有跟安琪见面后的舒适，他还是尽量半年一见。 “好，我晚点联系她。” 听到林逸飞答应见安琪，王朝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看了一眼前方，加上两分速度行驶。 车子已不知不觉已驶入仙鹤山庄门口，这个被查封的刘三强产业，此刻显得格外森冷和阴寒。 两盏路灯不仅没有驱散黑暗，反而给人影影绰绰之感。 这种地方，正常人都会有所忌惮，王朝也不例外，所以油门慢慢踩重。 “嗖——” 忽然，前方墓园的暗影中，一条短尾巴的大黑狗，凶神恶煞冲了出来，恰好挡在了车子去路。 王朝下意识一偏车头避开。 车子冲向墓园出入口。 “小心！” 林逸飞喝出一声，伸手一转方向盘，车子一偏，又转回到道路中间。 “嘎——” 王朝冷汗渗出，一踩刹车，硬生生停下车子。 他正要问林逸飞怎么回事，却发现车子后面，也就是墓园出入口，多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他半跪在那里，加上衣服是黑的，不加注意就难于看见。 “差点就撞倒了。” 王朝倒吸一口凉气，如非林逸飞反应迅速，今晚没撞死狗，也会撞死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想到这里，王朝打开车门，冒着冷风跑过去：“躲一条狗，没看到你，你有没有受伤……” 他还顺势扫过一眼，发现中年男子的脚边，躺着一只哀嚎的小黄狗。 小黄狗鲜血淋漓，身上有不少血口，好像是被大狗撕扯出来的。 中年男子正拿着一块糖给小黄狗舔，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听到王朝出声道歉，他抬起头温和回应： “没关系。” 他让王朝放心：“我没事。” “高先生，晚上好。” 这时，林逸飞也打开车门出来，扫过中年男子一眼就认出对方，高胜寒，于是笑着走过去： “又见面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林逸飞伸出手示好。 他对高胜寒有一抹好感，除了他看起来比较老实外，还有就是他的温和，让林逸飞觉得很有涵养。 高胜寒彬彬有礼：“没事，我知道你们是躲那条狗，而且这里灯光昏暗，视线不好，不能怪你们。” 他把糖放入小黄狗嘴里，随后站了起来，跟林逸飞友好地握手。 这一握，林逸飞眼皮一跳，他感受到高胜寒拇指和食指，都有坚硬老茧，这是玩刀玩枪磨练出来的。 而且十年以上沉淀下来的。 他下意识想要问高胜寒职业，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最终笑了笑开口： “高先生，这么晚了，怎么来这里？” 林逸飞看着高胜寒好奇问道：“拜祭亲人？” 虽然大半夜来上坟有点荒唐，可这也是林逸飞能想到的理由了，不然来墓园干什么呢？ “没错，给我儿子上柱香。” 高胜寒也没有隐瞒，很诚实地回应：“今天是他的三七，我白天有点忙，所以就晚上过来了。” 林逸飞微微一愣，没想到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满脸歉意：“节哀顺变。” “没事，我已经熬过来了。” 高胜寒声音不疾不徐：“虽然很伤心，可始终要过日子的。” “这种想法是对的，人，需要往前看。” 林逸飞开导一句，随后望向小黄狗：“这狗咋回事？” “我的错。” 高胜寒脸上露出一股愧疚：“我进墓园时在门口遇见这条小黄狗，看它可怜就给了它一颗糖。” “结果它就被一条大黑狗攻击。” 他又蹲回去轻抚小黄狗：“它活不过半个小时了，所以我就蹲在这里陪陪它。” 在他的轻抚之下，小黄狗的情绪渐渐平静，哀嚎也渐渐变弱，只是生机也慢慢流逝。 “高先生真是有爱心。” 看着这一幕，林逸飞感慨一声：“现在这世道，很少有高先生这样的人了。” “哪有什么爱心。” 高胜寒苦笑回道：“我只是在赎罪。” 说到赎罪时，他温和脸上又掠过了一丝痛苦，虽然一闪而逝，但林逸飞还是感受到他很揪心。 高胜寒收敛住情绪，随后避开这个话题：“林警官，上次的豹哥有没有找你麻烦？” 林逸飞扬起一抹笑容：“我是警察，他怎么敢找我麻烦？而且他昨晚犯事被抓了，估计出不来了。” “啊！这样啊！” 高胜寒先生一惊，随后又流露痛快：“恶有恶报！这种人受到严惩，无辜的人才不会受害。” 此时，小黄狗停止了哀嚎，眼睛也彻底闭了上去，脸上残留对这世界的眷恋。 “林警官，我去处理它的尸体了。” 高胜寒拿出一个装过贡品的塑料袋，把小黄狗的尸体放入了进去，随后很是抱歉地对林逸飞开口： “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他露出一抹笑容：“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林逸飞也笑着点点头：“好，有空再聊。” 高胜寒站起来挥挥手，随后提着小狗转身离去，几个转角就消失在黑夜中。 没有多久，停车场亮起一束灯光。 “呜——” 一辆黑色奥迪离开了仙鹤山庄。 看着黑色奥迪离去，王朝走了过来问道：“林组，他是谁啊？挺奇怪的一个人。” 林逸飞轻叹一声：“一个心死的人……” 尽管高胜寒温润有礼，待人谦和，可林逸飞还是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心死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怎能不心死呢？ 林逸飞扫过墓园一眼，摇摇头准备钻入车里。 王朝也钻入驾驶室，启动车子，车灯重新亮起，照向了前方道路。 这一次，他小心了很多，扫视四周一眼，看看有没有行人或车辆。 “咦，那条大黑狗怎么躺在那里？我们刚才没撞中它啊。” 王朝忽然停滞动作，瞄向前方十几米外，车灯照到的道路右侧。 那里躺着一条大黑狗，正是王朝躲避的短尾巴。 林逸飞生出一抹好奇，走过去扫视大黑狗一番，发现它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息，身边有一抹血迹。 “啪——” 林逸飞伸脚把大黑狗翻了过来。 俨然发现，大黑狗已经死去。 王朝循着血迹望去，讶然失声：“一刀封喉？” 夜风，忽然多了一丝寒意…… 第十八章 威图再现 “林逸飞，你大爷！” 第二天早上九点，刚刚上班的三组探员相隔十几米，依然能听到小萧在法医科吼出的声音。 他们全都好奇望向法医小楼，同时暗呼林逸飞怕要完蛋，把小萧得罪成这样肯定没好果子吃。 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也一脸诧异，只是不知道林逸飞怎么冒犯了小萧。 这时，王朝从法医小楼跑了出来，慌慌张张跑回三组大厅，一副心有余悸的态势。 大狗和龙叔他们忙拉住王朝：“王朝，究竟怎么回事？林组怎么了？” 陆白衣也问出一句：“他怎么得罪小萧了？” “他被法医队包围了。” 王朝喘着气回道：“七八个人拿着解剖刀，幸亏我逃得快……” 接着，他就掏出一颗棒棒糖，放入嘴里压压惊。 “被法医队包围了？” 陆白衣一脸茫然：“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王朝向众人解释：“林组昨晚在仙鹤山庄发现一个疑似证据，感觉跟硕鼠和林美美两案有点牵扯。” “于是就把这个疑似证据搬去法医科，想要请法医室看一看跟案子有没有关。” 他擦擦额头的汗水：“谁知，小萧他们一见到，就呼啦一声包围过来，还把大门给堵上了。” 龙叔他们全都皱起眉头：“疑似证据？是什么东西来的？如果是证据，小萧又怎会发那么大火呢？” 王朝迟疑了一会，挤出一句：“一条大黑狗。” “什么？” 陆白衣他们差点摔倒：“大黑狗？让法医室解剖一条狗？” 他们瞬间不再同情林逸飞了。 此刻，法医科，解剖室，林逸飞被小萧他们堵在角落。 “林逸飞，我们这里是法医室，我们是解剖尸体的，不是屠宰场，不是火锅店。” “你大清早的，扛一条大黑狗要解剖，是觉得我们没事干添点乱呢，还是报复我们昨天宰你一顿？” 小萧杀气腾腾看着林逸飞：“你对得起我们给你的开绿灯吗？” 几个法医齐齐吆喝，卷起袖子拿起解剖刀，兴师问罪。 “萧姐，你们别激动，别激动。” 见到众人气势汹汹，林逸飞忙心虚往后躲了躲，随后笑着摆摆手：“你们听我解释……” 小萧挥舞着解剖刀：“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法医室有史以来，第一次遇见有人扛狗来解剖。” “萧姐，美丽的萧姐，咱们好好说话，别舞刀弄枪啊。” 林逸飞一脸郁闷：“你能不能把解剖刀放下啊？” 小萧他们人手一把工具，大号解剖刀、剪刀、镊子、断骨锯、大剪刀，开颅锯…… 林逸飞看着就头皮发麻。 小萧气愤哼道：“干什么放下？待会要用它把你大卸八块，看看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良心大大的。” 林逸飞很是无奈的喊道：“我扛黑狗过来，真不是添乱，我是有正事的。” “正事？” 小萧敲一敲解剖刀：“难道你扛黑狗过来是给我们打火锅啊？” “怎么回事？大清早吵什么？” 就在这时，孙华鹊从门口走入进来：“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小萧很是委屈地回应：“孙老，林逸飞欺负我们。” 接着，她就把事情简述了一遍，最后一指林逸飞：“孙老，你说，是不是要把他给剖了？” 林逸飞忙摆手：“孙老，一场误会啊。” 孙华鹊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扫过袋子装着的大黑狗一眼，对林逸飞故意板起脸哼道： “兔崽子，扛狗过来法医室，你确实胆大妄为，你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 他笑容玩味看着林逸飞：“给你一分钟解释，如果理由不能让我们满意，今天就把你剖了。” “孙老，事情是这样的……” 林逸飞差点冲去抱大腿，他就差一个解释机会：“我昨晚遇见一人，他的名字叫高胜寒。” “他出手杀了一狗，一刀封喉。” “我查看过狗血痕迹，前面十几米不见狗血，后面几十米血迹才多了起来，倒地时更是喷溅而出。” “这说明他出刀又快又准，割断大黑狗咽喉后，血液迟了三五秒才喷出。” “他的手指还有不少老茧，那是常年摸刀摸枪留下来的，至少有十年以上的经历。” “当然，撞见一个杀狗的玩刀高手没什么好奇怪，很多屠夫或厨师都能做到一刀毙命。” “但那里是仙鹤山庄，硕鼠死后，威图手机在那里出现过。” “硕鼠一刀致命，大黑狗也是一刀死了……” 林逸飞道出自己的判断：“我寻思，他跟凶手会不会扯点关系呢？” “所以我就把黑狗扛了过来，想要孙老你们有空看一看。” “说不定能扯上案子，这样一来，咱们线索就多一条了……” 林逸飞一口气把话说完，随后无奈地双手一摊：“你们说，这是不是正事？” 他想过派人暗中盯着高胜寒，无奈重案三组人手紧缺，所以只能检测伤口后再作安排。 “你小子，嗅觉敏锐，不，疑心够重啊，这样都能联想到牵扯？” 孙华鹊制止小萧他们开口，接着大手猛地一挥： “不过我认可你的解释，我会临时搭建一个工作台，让小萧抽空给你看一看这条狗。” “你也别高兴，我也是有条件的。” 他不忘记宰一宰林逸飞：“小萧这一个星期任务加重，你是不是要包圆她这个星期午饭？” 小萧握着解剖刀趁火打劫：“我天天都要吃鲍鱼鸡。” 林逸飞一阵肉疼，随后无奈点点头：“成交……” 上午十点。 林逸飞回到三组大厅时，发现一众探员全都惊讶望着自己，好像对他完整走出法医室很是不解。 陆白衣问出一句：“师父，狗呢？” 山猫也小心翼翼：“萧法医他们没砍你？” “他们干吗砍我？狗检查完伤口，就可以剁成碎块做狗肉煲。” 林逸飞随口开了一个玩笑：“这么大的福利，孙老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砍我呢？” 他心疼地摸摸干瘪钱包。 大狗他们齐齐竖起大拇指，林组长就是头脑灵活。 “师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白衣笑着出声：“收到我们审问出来的资料后，惠城、京州、安城三地警方昨天同时出动。” “按着下山豹提供的据点位置，雷霆扫掉三地的三吉祥鱼庄，抓了二十多人，解救七十多名妇孺。” “三地警方都对我们表示感谢，金队长笑的嘴都合不拢。” “而且上面已经批准，接下来一个月，将会在四地进行风暴行动，彻底扫掉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 她笑容带着兴奋：“下山豹所说的大老板，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林逸飞掠过一抹欣慰，随后大步流星走向会议室：“十分钟后全体开会。” “吉祥鱼庄一案告一段落，咱们继续硕鼠和林美美一案。” 他希望尽快找出凶手。 大狗他们齐声回道：“是。” 十分钟后，会议室，三个大白板摆开，上面汇总着疑似凶手、硕鼠和林美美资料。 “搜查组带着警犬进入了下水道，就着黑影残留的气息追出了八百米，但随后失去了踪迹。” 大狗指着白板上照片先开口：“转角处的一处雨水管阀被打开，雨水流到地面上冲散了他的气息。” “现场虽然留下了他的足迹，但鉴定科说没多少价值，因为他的鞋底应该钉了铁皮。” “搜查组还在地面找到几道滑轮痕迹，推测他最后是踩着滑板车离开的。” “搜查组想过分兵追一追，可下水道实在太复杂太庞大，他们担心迷路或被袭击，所以就收队了。” 大狗把前天搜查下水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龙叔感慨一声：“能在下水道玩滑轮，这家伙不简单啊。” 下水道虽然良心，但两侧空间还是狭窄，视线也相当不好，如果没有两下子，只怕掉入污水河淹死。 “这可以说明三点，第一，对方是滑板车高手。” “第二，他对下水道构造有一定认识。” 山猫也作出分析：“第三，身手相当敏捷，还具有强烈的反侦察能力。” 对方如果没有过人之处，又怎能逃脱林逸飞的追击？ 林逸飞回想着当时的追击情况：“对方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有点不好判断，视线当时不好。” 陆白衣把这点写了上去。 林逸飞补充一句：“当然，大家不要圈定他就是凶手，这样可能会让我们忽略很多东西。” “毕竟他只是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下水道，未必就真的是杀死硕鼠和林美美的人。” “所以我们不能把他等同凶手。” “心里记着有这样一个人就好。” “如果遇见就拿下细细审问，没撞见，也不要局限上面特征找人。” 林逸飞随后望向龙叔：“雕塑室拿下的叶三喜，有没有新的线索？” “没有，他交待了跟林美美往来的细节，但经过核查都没有什么可疑，他的老婆也有不在场证明。” 龙叔摇摇头：“他就是一个林美美榨取完的弃子，现在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那个郭富贵。” 林逸飞精神一振：“有没有找到郭富贵？” 龙叔轻轻摇头：“我打了电话去询问，他家里佣人说他最近没回家，公司也说他几天不见踪影。” “我原本想要昨天去他家里看看，可出了吉祥鱼庄一案，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龙叔坐直身子：“不过我待会就会去他公司和家里看看。” 林逸飞点点头：“一定要挖他出来，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龙叔出声回应：“明白。” 林逸飞又望向陆白衣：“林美美的家属有没有什么说法？” 陆白衣轻轻摇头：“前来认尸的，是林美美的表姐，她对林美美一无所知，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林逸飞没有太多沮丧，似乎早知道这个答案，接着一拍双手：“好，我们总结一下凶手。” “两次犯案，都是发生在夜里，还都截取了死者部分躯体，硕鼠是双脚，林美美是舌头。” “受害者身上财物没丢失，可见凶手是仇杀或泄恨。” “现在，我们分三条线走。” “大狗，你带人追查硕鼠和林美美的共同点，再查查跟他们交集的医生、屠夫、厨师。” “重点是医生，但也不要忽略屠夫和厨师。” “如果他们交集有这类人，就可以请来警局调查。” “如果这类人还符合一米八、身手不错、懂得轮滑和解剖等特征，那你们可以直接抓人回来审问。” “山猫，你则带人把有关监控看一遍，再去案发现场走一走，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龙叔，你和陆白衣负责受害者这条线，排查硕鼠和林美美的社会关系，特别是郭富贵……” 林逸飞有条不絮发出指令，让重案三组探员各司其职：“我们要尽快破案，不然会有新的受害者。” 陆白衣他们齐齐起身：“明白。” 安排完工作后，林逸飞就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办公室，伸伸懒腰让思路清晰一点。 “为什么不立案？为什么不立案？” 就在这时，大厅报案登记处，一名红衣女子正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喝骂前台的接待警员： “一定要见到尸体才能报案吗？” 她像是一头母老虎吼着：“你们马上给我立案。” 见到红衣女子闹腾，还吸引不少来往大厅人员张望，林逸飞微微皱眉，带着龙叔他们走过去。 林逸飞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红衣女子看到林逸飞神情一愣，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子。 林逸飞也眼皮一跳，虽然不认识红衣女子，但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衣女子迅速收敛惊讶情绪，哇的一声抓住林逸飞的胳膊，梨花带雨喊道： “领导，领导，你要给我作主啊，我家富贵失踪了，我来这里报案，她不给我立案。” 林逸飞迟疑了一下：“别急，慢慢说，你家富贵失踪几天了？有没有去附近的宠物收留所看啊？” 他以为富贵是一条狗，也就理解同事不立案。 “宠物收容所？” “领导，你以为我丢了狗啊？不是啊，我家富贵，叫郭富贵，他是富贵珠宝店的老板。” 红衣女子既委屈又傲娇喊道：“身家好几个亿呢。” 陆白衣他们眼睛一亮：“郭富贵？” 林逸飞也绷紧了神经：“郭富贵？女士，对了，郭先生什么时候失踪的？哪里失踪的？” “他失踪了两天，前天给我电话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当时以为忙，我就没有在意。” 红衣女子俏脸焦急：“但昨天，我们一个月前就约好上午去房产过户，可找了他一天都没有消息。” “家里、公司、会所全都不见影子。” “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被人杀了，我担心他出事，就跑来这里报案。” “可没想到，你同事不让报案，说成年人失踪需要等待二十四小时……” 她很是愤怒。 林逸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没有隐瞒：“我叫张菲菲。” 林逸飞又问出一句：“你跟郭富贵什么关系？” 张菲菲一愣，良久回道：“前妻……” 林逸飞微微皱眉：“前妻？” 张菲菲忙解释一句：“我跟他三年前离婚了，但是我们有一个孩子，我们有感情，只是被人破坏。” “我们说好的，孩子五周岁时，他就给孩子过户一套别墅，约好昨天去的，可怎么都联系不上。” 张菲菲俏脸着急：“我梦见他被人杀了，大卸八块，全身血淋淋的，相当可怕。” 大狗山猫他们先是一愣，没想到这是郭富贵前妻，随后又轻轻摇头，似乎对她的梦境感觉荒唐。 “张小姐，你这是做梦，我们警察是讲证据的，不可能因为一个梦，就认定郭富贵死了。” “我们也不可能没有发现危险情况下，一个外人报案郭富贵失踪就立案。” 龙叔宽慰着张菲菲：“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把郭先生找出来的，因为我们也想找他了解一点事情。” 他没有说林美美的事，案情暂时还不能透露。 “不是啊，我真的梦见富贵死了。” 张菲菲以为龙叔敷衍，扯着林逸飞喊叫：“一个蒙面人拿刀砍死了他，还把他的双手也砍了下来。” 林逸飞眼睛下意识眯起。 大狗按捺不住：“郭夫人，别想太多了……” 山猫也点头：“是啊，郭夫人，郭先生不会有事的，他很可能藏起来了……” 林美美一案，郭富贵嫌疑最大，如今失踪，更是把郭富贵摆到风口浪尖，挂上犯罪嫌疑人的牌子。 “这样，龙叔，你带张女士去录个口供，详细一点。” 林逸飞向龙叔打了一个眼色：“看看郭先生在哪个时间点失踪，再看看郭先生有没有其它物业。” 龙叔伸手一侧：“郭夫人，这边请……” “林组长！林组长！” 就在这时，只见三组大厅外面，传来一个熟悉喊叫，随后就见小萧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股兴奋。 见到小萧出现，林逸飞头皮发麻，不过还是迎了上去：“萧法医，什么事？” “林美美嘴里取出的碎肉化验出来了，不是周荣华也不是硕鼠，更不是她自己的。” 小萧语气带着一份炽热：“经过比对数据库，技术队锁定一个人。” 林逸飞眼睛一亮：“谁？” 萧法医说出一个名字：“郭富贵！” “啊——” 陆白衣和大狗他们齐齐震惊：“郭富贵？” 没想到又是郭富贵。 张菲菲先是一脸茫然，随后欣喜若狂喊道：“郭富贵？警官，你们找到我家富贵了？” 林逸飞盯着萧法医问道：“你确认碎肉属于郭富贵？” 萧法医用词严谨：“百分之百。” “大狗，山猫，调动人手，不惜代价找出郭富贵。” 林逸飞发出一个指令，随后又对龙叔偏头：“龙叔，给张小姐做一个口供，二十四小时协助调查。” 张菲菲着急喊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叮——”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声，接着就见感应玻璃门自动打开。 林逸飞扭头中，周子怡的两条黑丝长腿，便跨入了进来。 昂贵的细高跟儿黑底鞋，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栗色的大波浪长发，精致冷艳的妆容。 在灯光中，周子怡如同女神下凡一般，娇媚的容颜，高贵的气质，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瞩目。 “林组长，我恰好经过警局，发现一点情况，特来向你说明。” 周子怡径直走到林逸飞面前开门见山。 想起昨晚的那顿饭，还有周子豪的穷途末路，林逸飞微微皱眉，毫不客气开口： “周小姐，我们现在要出任务，你有什么私事，等以后有空再说。” 他切割着两人的关系：“对了，还有你昨晚的饭钱，我晚点转红包给你。” “不，不是私事。” 周子怡拿起手机娇声解释：“我刚刚发现，我父亲的微信又动了，跑出了几十步。” 正要动作的林逸飞他们瞬间停止脚步。 “微信又动了？” 大狗和山猫他们大吃一惊，这可是第二次了，怎么威图手机还在使用？凶手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林逸飞还一度以为，捡到的手机卡就是来自威图，却没有想到威图相隔两天，又大摇大摆使用起来。 “没错，又动了，你看，步数还在增加。” 周子怡点点头：“我感觉对硕鼠一案有帮助，所以就进来警局告诉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俏脸多了一丝温柔，显然对林逸飞有好感。 林逸飞身躯一震，一个箭步冲前，果然见到周子豪的手机上，前天失去消息的周荣华微信又跑起来。 还真是奇了怪。 林逸飞打出一个手势：“王朝！” 王朝迅速动作，很快，他就喊出一句： “组长，威图的讯号确实恢复了。” 他神情很是振奋：“现在位置定于八一化学厂。” “盯着它！” 林逸飞吼出一句：“大狗，山猫，带人跟我走……” 不管手机是被凶手使用，还是被路人捡走使用，林逸飞都要探一个究竟。 “呜——” 五辆警车呼啸着驶出警局。 第十九章 地下赌场 “呜——” 三十分钟后，警车停在进入八一化学厂的岔口，这里距离厂门还有一百多米。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林逸飞他们决定在这里下车，然后步行潜入化学厂。 五辆警车，二十名探员，拔出枪械，训练有素靠近。 八一化学厂是五十年代的产物，由十几栋坚固又破旧的建筑组成，曾是滨海市的纳税大户。 只是时代的发展，让化学厂渐渐失去作用，十五年前，更是破产清盘，几千工人也下岗回家了。 它现在的命运就是等待着拆迁，成为一栋新的商品楼或写字楼。 围墙大大的拆字也昭示着它未来归宿。 “啪——” 林逸飞一边消化八一化学厂的资料，一边从主干道右侧悄悄前行。 时至深秋，天气有点凉意，冷风吹过，更是说不出的阴森，而破旧的建筑，更如怪兽一样可怕。 两分钟后，林逸飞他们抵达破旧围墙，他们没有从大门冲进去，而是叠人墙翻入化学厂。 同时留下两名探员盯着生锈大门。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车轮印子？” 进入化学厂后，林逸飞他们一个个弯腰，动作利索向前方建筑靠近。 前行十几米后，林逸飞正要询问王朝，威图手机具体位置，却一眼定在潮湿的厂内车道上。 他发现，杂草丛生的车道上，不仅断裂了不少草木，还残留了不少车轮的痕迹。 甚至有几个车轮的泥痕非常清晰，好像是刚刚才碾压过去的。 林逸飞通过对讲机低喝一声：“大家小心点，里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人。” 大狗和山猫他们闻言一怔，随后放慢脚步，手指贴在扳机。 “组长，组长，信号消失，信号消失。” “最后位置，化学厂第十三栋，原料仓库！” 与此同时，林逸飞的耳边传来了王朝的焦急声音，报告着周荣华手机的最新定位。 林逸飞低声一句：“什么时候消失？” 王朝马上回应：“刚刚，三十秒不到。” “也就是说，很大概率还在里面？” 林逸飞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建筑，向大狗和山猫他们喝出一声：“包围上去。” 一干探员闻言顷刻动作起来，如狼似虎向化学厂第十三栋建筑冲去。 冲出一百多米，绕过前面的行政楼后，林逸飞视野开阔起来，前方一栋建筑门口停着二十几部车子。 车子几乎都是百万级别的，不过车牌全部遮盖，让人辨不出它的来路。 山猫和大狗微微一惊，很是讶然见到这么多车子。 林逸飞却快速扫过建筑一眼，十二栋。 他目光一偏，落在再远一点的建筑，楼身写着十三，显然那里才是目标地。 大狗低声一句：“林组，十二栋少说三十人，但凶手不可能是团伙，咱们是直扑十三栋，还是……” 山猫跟着出声：“跑到这鬼地方聚集，还遮车牌，干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干脆把它也端了。” 他不介意搂草打兔子。 “谁？” 就在这时，草丛深处走出一个金项链男子，叼着烟，提着裤子，捕捉到林逸飞他们身影顿时一愣。 他似乎没想到会撞见这么多人，接着他看到众人手里的枪械，身躯止不住一抖，香烟啪一声掉地。 “警——” 金项链男子下意识张嘴喊叫。 “砰！” 没等他把警察两字喊出，大狗就一个飞扑上去，打了一个漂亮的凌空飞腿，正好踢中了此人脑门。 金项链男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踢倒在地，软绵绵地昏迷了过去！ 大狗随后把他铐住，还往嘴里塞了一颗石头，接着又夺下他腰中的匕首和对讲机。 山猫跟着上前，在对方怀里一摸，一个钱包落入他手里。 他看都没看直接抛给林逸飞。 林逸飞伸手接过，打开身份证一看：“黄金宝？” “金宝，你吵什么吵啊，我守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眯会，你叫啥叫啊？” 这时，二楼破烂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很是不耐烦地骂着：“再吵我睡觉，今晚你值班。” “嗖——” 不等他看清外面动静，山猫脚步一挪，蹭蹭蹭踩着外墙水管跃起，一把扯住对方衣领往下一拉。 “砰——” 一声巨响，一个招风耳男子摔在地上，嘴里冒出一抹鲜血，随后就昏倒了过去。 山猫很是遗憾向林逸飞摊手。 也就在这时，对讲机传来沙沙声响，一个沙哑声音喝道：“金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小子可要好好看风，不要给我偷懒，不然被阿狗阿猫摸上来，我非剥掉你皮不可。” “咦，你怎么不说话……” 对方不断重复呼叫：“黄金宝，我是猛哥，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不需要弄醒黄金宝审问，林逸飞也知道十二栋建筑有问题，他打出一个手势： “大狗，你跟我带人去十二栋。” “山猫，你带五个人封堵十三栋，不过你们要围而不攻，等我指令再冲进去。” 他调整部署。 “明白。” 大狗和山猫点点头，随后迅速分开扑向前方。 林逸飞和大狗他们很快冲到十二栋门窗附近，就着破败窗户一看，只见里面聚集了三四十名男女。 他们围着近十张台球桌吆喝不停，桌上有骰子，有纸牌，轮盘，麻将等，四周更是堆满了现金。 他们后面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红牛、泡面和酒水。 再后面，还有两个燃气炉，上面有两个温火煮着的大锅，锅里摆着龙虾、螃蟹、烧鸭、烤鸡等。 地下赌场！ 林逸飞和大狗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作出一个判定。 这时，一个圆脸男子拿着对讲机离开人群：“妈的！金宝没反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又一个红脸汉子跟了过来紧张问道：“猛哥，会不会是警察摸上来了？” “不可能。” 猛哥很有自信：“警察如有行动，我早就收到风声，再说了，大老板收买的内线可不是吃素的……” “一定是金宝戴耳塞看小电影了。” “这王八蛋，不止一次这样了。” “猴子，你过去看看，如果他不务正业，给我好好训斥他。” “虽然老子有内线，但放风也必不可少，万一哪个熊孩子闯过来玩发现我们，那可阴沟里翻船。” 他拍拍猴子的肩膀：“让金宝上点心，如果不听话，让他滚回老家喝西北风。” 猴子点点头：“明白。” “砰！” 猴子拿着对讲机刚要出门，林逸飞向大狗一偏脑袋，大狗瞬间窜了出去，一脚踹飞猴子，随后喝道： “警察，不准动！” 十几名探员随之冲入进去，高举枪械厉声喝道：“不准动。” “啊——” 数十名赌客闻言巨震，喊叫一声丢掉赌具四散，可惜门窗被堵住无法逃窜。 他们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一旦被警察抓住，不仅要罚不少钱，还会颜面丢失，成为市民笑料。 所以一个个竭尽全力想要跑路。 “警察？” 猛哥见状先是一愣，随后退出了七八步，随后反应了过来，向惊慌失措的赌客吼道： “这是假警察，黑吃黑。” 猛哥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们手里的枪全是假的。” 没穿警服，没见警车，没有内线通报，这些不是假警察是什么？ 假警察？黑吃黑？ 数十名赌客一时反应不过来，一个个呆若木鸡，全都不明所以。 “王八蛋，假扮警察也不下点本钱。” “上淘宝买几套警服，去农村搞几支土制猎枪，也比你们这样穿便衣拿短枪逼真。” 猛哥喷出一口热气，满脸不屑指来的枪口：“跑来我们这里黑吃黑，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他一声令下：“兄弟们，抄家伙，干翻这些王八蛋。” 看场子的六七名打手反应了过来，顿时炸了营，发出各种喊叫声，一个个抽出兵器，扑了上去。 “砰——” 大狗喝叫一声，一拳轰出，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巡场打手，发出一声惨叫，砸倒几名赌客倒在桌上。 桌面上的钞票瞬间天女散花。 其余几名探员也冲了出去，动作利索把几名打手撂倒在地。 “妈的！找死！” 见到大狗他们如此凶猛，今天怕是难于讨好，猛哥急了眼，从食物桌底摸出一把土制猎枪。 他瞳孔猛的收缩，脸上疙瘩颗颗站立，显得说不出来的狞厉。 他对着大狗几人就要扣动扳机。 “砰！” 林逸飞抬手一枪，直接打穿猛哥的手臂，让他手里的猎枪落地。 接着他枪口一转，又是砰砰两枪，把两名从里间冲出的打手撂翻，他们手里也都握着猎枪。 猛哥捂着伤口闷哼后退，可依然桀骜不驯吼着： “混蛋，你们敢黑吃黑，我迟早弄死你们。” 他出道多年，早已见多大风大浪，无论是对手还是自己，都玩过假扮警察黑吃黑这一套。 而且他专门有人盯着警方这条线。 内线没有出事，也没有示警，所以猛哥认定林逸飞他们是假警察。 “你们今天除非灭了我们的口，不然我们大哥一定弄死你们。” 猛哥无视伤口疼痛，困兽一样吼着：“有一个算一个，不仅你们要倒霉，你们的家人也要倒霉。” “废话太多！” 林逸飞上前一脚，砰一声把猛哥打翻在地。 大狗拿出手铐把他铐住。 “蹲下！全部给老子蹲下！” 大狗对着全场喝叫一声，同时抬起枪械威慑：“谁敢乱跑，我一枪打断他的腿。” 虽然对大狗他们身份还半信半疑，可见到他们手里是真家伙，一伙打手咬咬牙，忍着疼痛蹲了下来。 数十名赌徒们也遵奉无违，一个个都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乖顺，他们簌簌颤抖，就像寒风中的鸡雏。 空气中，血腥气息开始弥漫扩散…… 大狗还带人搜了一下里间，找到两个大大的保险柜，还救出三名伤痕累累的男女，手指都断了几根。 俨然是欠债的赌徒。 最让大狗眼睛一亮的，是一个黄色封面的账本，上面登记着每天资金往来，金额惊人。 看到账本被搜出，猛哥满脸悲愤：“你们等着……” “警官，警官……” 这时，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赌客，双手抱头之余挤出一句：“我们第一次来，就是见识见识。” “你们高抬贵手，把我们放了吧。” “桌上的钱，各位警官就拿去喝茶吧。” “你们放心，我们保证不说出去的。” 中年赌客小声哀求着林逸飞：“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啊。” 桌上现金一千多万，摆在面前充满着诱惑。 “第一次来？” 林逸飞不为所动，哼出一声：“你当我三岁孩子啊？你当我不了解赌场的规矩？” “这千万级别的赌场，新客是绝无可能进来的。” “只有在旗下小赌场赌多了，变成熟客了，加上手里有大量资金，才可能被赌场送来这里豪赌。” “赌场不是傻子，每个场子都有风险评估，不然早被警方卧底端掉了。” 一番话说出，中年赌客他们微微一惊，全都讶然林逸飞对赌场规矩的熟悉。 猛哥更加认定林逸飞是同行假扮警察，不然怎会知道这些细节？ “而且你不是什么赌客。” 林逸飞走到中年赌客面前，一把摘下他的金框眼镜：“你是赌场放入赌客中的老千。” “你的作用有两个，一是暗中查看赌客有没有出老千或可疑人员。” “二是你跟赌场相互配合，轮流赢走在场赌客的钱，最大程度收割这些肥羊。” 林逸飞淡淡出声：“换句话说，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全场众人一惊，全都望向林逸飞。 猛哥也抬起头，眼中难于掩饰惊讶。 “你——” 中年赌客一愣，随后气愤喊道：“你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啪——” 林逸飞没有废话，直接捏断金框眼镜，啪一声掉落几个电子元件，俨然是出千用的东西。 几十名赌客见状身躯一震，全都愤怒看着猛哥和中年赌客…… 猛哥罕见低下了头…… “大狗，把他们铐起来，呼叫支援。” 捣毁一个地下赌场，林逸飞脸上却没有太多的高兴，他转身出了大门，没有忘记今天行动的目的。 “山猫，情况怎样？” 林逸飞拿起对讲机发出指令：“蛇有没有出来？” 山猫迅速传来回应：“组长，没有人逃窜，也没有人现身，里面也不见动静。” “没有反应？” 林逸飞微微皱眉，按道理，十二栋这边鸡飞狗跳，十三栋的凶手应该闻风而逃，怎可能没有反应呢？ “不用等了，行动。” 林逸飞一声令下。 山猫重复一句：“行动！” 五名探员迅速动作起来，冲入十三栋建筑搜寻。 “安全！” “安全！” “安全！” 山猫带着探员训练有素封锁整个车间，还交替着冲向每个房间查看。 林逸飞没有跟着冲去十三栋，而是身手敏捷攀爬到一处高地，扫视八一化学厂的状况。 凶手如果还藏着第十三栋，山猫会把他挖出来，如果跑出了第十三栋，林逸飞居高临下能窥探端倪。 环视一圈没发现人影后，林逸飞目光落在后面的树林。 如果十三栋没有凶手，凶手很大概率是从树林跑掉，毕竟警方是从前面进来，一路没见可疑人员。 想到这里，林逸飞迅速从高地下来，掏出枪械奔到树林边缘。 绕了半圈，林逸飞目光就锁定几根折断的草木，断口很鲜嫩，还有水珠，俨然是有人不久前踩断的。 林逸飞把痕迹拍摄了下来，随后看看幽深的树林，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呼——” 一阵风吹来，林逸飞深呼吸了一口，草木和泥土气息中，林逸飞还嗅到一抹不同的气息。 医院消毒水味道。 很淡，却存在，他俯身嗅了嗅断裂草木，确认有医院消毒水气息。 “组长，组长，我是山猫。” 这时，对讲机传来了山猫的急促呼叫：“我们在十三栋仓库地下室，找到一具无手中年男尸。” 林逸飞一怔：“有没有身份？” 山猫给出一个答案：“面孔清晰，证件随身，经过比对，正是我们要找的郭富贵。” “什么？” 林逸飞无比吃惊：“郭富贵？” 林逸飞望望幽深的山林，随后转身跑去地下室。 三分钟后，林逸飞出现在昏暗的地下室，所有人的手机都打开了，照耀着这间阴森森的小屋子。 这是存放化学原料的地方，此刻没有了物资，但残留不少瓶瓶罐罐，屋子中间还有一个大冰柜。 冰柜没有通电，但有福尔马林。 柜子里，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一张圆脸，嘴小，眼大，看着和善。 只是中年男子已经死去，依然是一刀封喉，跟硕鼠和林美美不同的是，他失去的是双手。 这个密室，林逸飞也嗅到了那抹医院消毒水气息。 他目光变得若有所思。 大狗把猛哥一伙赌徒移交给支援警员后，也带着几个探员跑来地下室探个究竟。 虽然捣毁地下赌场是大功一件，可三组探员心里都惦记着凶手。 “林组！” 山猫把一个钱包递给林逸飞。 林逸飞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千多元现金，几张名片，一张死者跟林美美的合照，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清晰显示，死者就是林逸飞他们要找的郭富贵。 “老大，这究竟怎么回事？” “周荣华的坟墓出现死去硕鼠，指纹锁定了林美美，我们找到林美美，林美美却死了。” “从林美美嘴里找到郭富贵的碎肉，锁定郭富贵这个最大嫌疑人。” “找到郭富贵，他却已经死了，还没了双手。” 大狗摸摸脑袋，眼里多了一点茫然：“我怎么感觉这凶案有点吊诡啊。” 林逸飞盯着尸体出声：“我也想知道答案。” 山猫神情凝重：“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这是往连环杀人案发展啊。” 其实在场众人都清楚，这已经是连环杀人案了。 林逸飞一声轻叹：“我们猜测没有意义，先让技术队过来，看看郭富贵死亡时间。” 接着，他问出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嗅到消毒水味道？” 大狗和山猫微微一愣，随后齐齐摇头： “没有，我们只闻到尸体味道……” 第二十章 细思极恐 “呜——” 半个小时后，十几辆警车呼啸着冲入八一化学厂。 数十名警员荷枪实弹涌出，拉出警戒线把守整个厂子。 接着，一队电网工作人员进入，迅速接通十三栋的线路，还更换了几盏大灯，让建筑变得亮堂起来。 地下室也很快拉入几条电线，换上了大功率的灯泡，让房间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而地下室的阴森也因孙华鹊他们的出现散去。 林逸飞没有留在现场，而是在化学厂转了几圈。 一个小时后，林逸飞站在一处高地，一边环视四周环境，一边缓解情绪。 又是一起命案，还涉及到嫌疑人郭富贵，也昭示着连环杀手的出现，这给林逸飞带来了巨大压力。 “组长，猛哥他们全部铐回去了。” 这时，山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笑着抛出一句： “桌上现金连带保险柜的抵押物，价值超过五千万，这还不算好几张市中心的房产证呢。” “参赌人员也都是滨海有头有脸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个黄皮账本登记了资金往来，还有贿赂官方人员的名字和金额。” “咱们这一次，搂草打兔子，可是打了一头肥猪。” “局里已成立一个专案组，特地跟进这起豪赌案子，听他们说，这是滨海十年来最大的地下赌场。” “戴局和金队长他们非常高兴，听说案子结束要给我们记大功。” 山猫看出林逸飞心情不太好，所以说点高兴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我们最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是啊。” 此时，大狗也从十二栋建筑走出：“虽然又一次被连环杀手跑了，但打掉地下赌场也是大功一件。” 他手里拿着一袋子食物，都是从地下赌场拿来的，专案组拍照完后要销毁，他觉得可惜就取了一些。 “组长，来，吃个螃蟹。” 大狗从纸袋掏出一个螃蟹给林逸飞，随后又给山猫递去一个鸡腿：“午饭都没吃，先垫一垫。” “如果可以，我情愿拿下凶手啊。” 林逸飞接过还烫手的螃蟹笑了笑：“凶手跑了，意味着未来还会有凶案。” “这凶手不仅狡猾，还非常厉害。” 山猫语气也有着一抹遗憾：“我们速度这么快赶赴过来，还是被他从眼皮底下跑了。” “估计我们翻墙进来的时候，他就从十三栋跑了出来，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如果今天能把凶手拿下，那重案三组就双喜临门了。 “我们是从前面进来的，一路上不见可疑人员，而他又消失不见……” 大狗啃着一个鸭腿出声：“那凶手不是从山林脱身，就是还躲在化学厂。” “组长，我们要不要地毯式搜寻？” 大狗打了一个激灵，扫视十几栋建筑喊道：“他可能就躲在暗中偷窥我们，连环杀手好这一口。” 林逸飞摇摇头：“别看了，他早跑了。” 大狗一脸好奇：“为什么？” “我在山林边缘发现了一枚足印。” 林逸飞把发现告诉两人：“无论是踩断的草木，还是带起的泥土，都显示这是新鲜足印。” “这个化学厂，除了警方和赌客会过来之外，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出现。” “所以这很大概率是凶手留下的。” 林逸飞发出一个指令：“不过我也没有直接证据，山猫，待会你带几个鉴证科人员过去看看。” 山猫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又望向大狗：“大狗，你跟专案组接触一下，让他们审问时顺便问问，有没见到可疑人员。” “虽然十二栋和十三栋相隔几十米，可凶手杀掉郭富贵这样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狗也点点头：“好，我让专案组问问，必要时，我介入审问。” “逸飞，你有大麻烦了。” 也就在这时，孙华鹊从门口走了出来，来到了林逸飞他们的身边。 林逸飞苦笑一声：“同一个凶手？” “没错，利器单薄，切口平整，伤口处理完美。” 孙华鹊把情况说了出来：“手法跟杀死硕鼠、林美美的一模一样，可以确认三人被同一人所杀。” 林逸飞一叹：“连环杀手啊。” 孙华鹊也多了一丝自嘲：“连续两次从受害者身上找到线索，还以为是凶手不小心留下来的。” “谁知，却是下一个受害者。” 孙华鹊摇摇头：“这凶手，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啊。” 林逸飞问出一句：“死亡时间？” “尸体泡了福尔马林，有点不好测算具体时间，但我能确认郭富贵应该死于后半夜。” 孙华鹊给出一个答案：“也就是凌晨一点到六点。” 林逸飞眯起眼睛：“硕鼠死于晚上，林美美死于晚上，郭富贵也死于晚上……” “看来凶手习惯晚上杀人啊。” 他思虑着整个案子：“这里是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没错，地下室就是凶案现场。” 孙华鹊点点头：“郭富贵可能是凶手从别的地方绑来，但地下室是他生命终结之地。” “郭富贵死时还残存一点意识，因为冰柜边缘有他指甲抓挠的痕迹。” “他被凶手一刀割喉后，残存意识让痛苦无比的他，本能抓挠硬梆梆的冰柜。” 孙华鹊道出自己的分析：“逸飞，这案子必须尽快侦破，不然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已经三名受害者了，连环杀手的推测成立。 林逸飞追问一声：“地下室还有什么线索吗？” 孙华鹊摇摇头：“没有，凶手把现场处理的非常干净，一点东西都没有给我们剩下。” 大狗和山猫很郁闷，犯罪动机、杀人手法、现场痕迹，一切都太干净了，没有给警方留下半点线索 林逸飞掏出手机，调出一串足迹照片，递到孙华鹊面前：“看看这足迹，推测一下对方讯息？” 孙华鹊微微一怔：“凶手？” 林逸飞如实回道：“不知道，我在树林后面找到的，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孙华鹊扫过一眼，随后给出一个范围： “四十二寸的足印，从深度判断，体重应该一百四十左右，身高一米八。” “而且他的左脚比较灵活。” 他解释一句：“你看这一串脚印，几乎都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说明他习惯用左脚开路。” 左脚？ 林逸飞心里记下这个信息，随后又过了一米八这数据，跟下水道的黑影吻合。 看来那家伙真是嫌疑人了。 接着，林逸飞想起一事，向孙华鹊问道：“孙老，你在地下室有没有嗅到消毒水气息？” “我天天用那玩艺，对它早就免疫了。” 孙华鹊眸子有着一抹疑惑：“而且这么多法医挤在地下室，有消毒水味道很正常啊。” 林逸飞没有再说什么，随后收到王朝的讯息，周荣华的威图一直没有恢复讯号…… 下午四点，林逸飞离开了化学厂，没有参与山林的搜寻，他带着大狗来到郭富贵的家里。 凶手连续杀掉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着随机选人，一定有他们的共同点。 他没有找到硕鼠和林美美的交集，所以来郭富贵家里看一看，希望能找到凶手的动机。 “呜——” 四点半，警车停在香山区。 这是滨海富人区，郭富贵住在七号别墅，一栋六百多平米的两层半建筑，前院后园，环境相当不错。 陆白衣已经带着两名探员在别墅查问。 见到林逸飞出现，陆白衣就迎接了上去：“师父，你来了？” “情况怎样？” 林逸飞扫过奢华大厅一眼，随后锁定沙发上坐的一个中年女人：“有没有发现？” “我们刚跟佣人了解情况，还没来得及搜查屋子。” 陆白衣向中年女人微微偏头：“吴姨，郭富贵请的佣人，服务了五年，算是老熟人了。” “不过她对郭富贵知道的不多，除了她性格温顺不喜八卦外，还有就是郭富贵不喜欢外人多嘴。” 她补充一句：“我问过她了，确认郭富贵三天没回家了。” “不喜欢八卦，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林逸飞走向了吴姨：“服务了五年，对郭富贵又岂能一无所知？” 陆白衣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走快两步替吴姨介绍林逸飞。 吴姨忙站起来跟林逸飞握手，随后小心翼翼开口：“林警官，郭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郭先生失踪了，很可能被人绑架了。” 林逸飞没有告知郭富贵的死讯：“我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点情况，这样可以帮助郭先生。” “啊？” 吴姨身躯一震，满脸惊讶：“被绑架了？” “是的，但你不用担心，有警方在，他会平安回来的。” 林逸飞掌控着主动权，态度平和开口：“吴姨，我想问一问，郭先生最近跟什么人来往密切？” 吴姨轻轻摇头：“他在外面跟什么人来往，我一点都不清楚。” “我就是一个佣人，基本就在这个家里转。” 她一脸无奈：“郭先生的事情，我真的不了解。” “那最近有没有人来家里？” 林逸飞心里一动：“或者经常往来郭家的，究竟有什么人？这个你应该清楚了吧？” “这个……” 吴姨神情犹豫了一会，随后咬咬牙说：“郭先生不喜欢我多嘴，不过关系他的安全，我就说一点。” “自从郭先生跟郭太太离婚后，这个别墅基本就我和郭先生住。” “郭先生以前偶尔会带女伴回来，但几乎每次都不一样，王小姐、刘小姐、张小姐，我记不清。” “不过这半年，他只带林小姐回来。” 吴姨提供着资料：“林小姐一般住两天，然后就会自己离开。” “林小姐？” 陆白衣拿出一张照片：“是不是林美美？” 吴姨看了看照片，点点头：“没错，她就是林小姐，不过我跟她没怎么聊过。” 陆白衣又拿出硕鼠的照片：“郭先生和林小姐……有没有跟这个人来往？” 吴姨微微一愣，盯着照片审视一番，随后摇摇头：“这个人没有来过家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至于他跟郭先生和林小姐有没有来往，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她低声问道：“警官，是不是他绑架了郭先生？” 林逸飞忽然冒出一句：“郭先生和郭太太为什么离婚？” “他们……” 吴姨脸上一阵为难，随后低着头回道：“相处久了，感情淡了，加上郭先生太多女伴，所以分了。” “好，谢谢吴姨。” 林逸飞脸上掠过一抹玩味，没有继续追根究底：“陆白衣，你跟吴姨再聊聊，我转一转这屋子。” 陆白衣轻轻点头：“明白。” 林逸飞带着大狗几个转了起来，一楼一楼查了个底朝天，但几乎都没什么发现。 最后，林逸飞走入了郭富贵卧室，这是将近六十平方米的大房间。 房间除了沙发和电视之外，大床正对方向，还有一幅很大型的油画，占据整整一扇墙壁。 油画是翻版的法国《后宫浴池》，一大群一丝不挂的王妃聚集，视觉很有冲击力。 林逸飞审视一番，随后上前几步，伸手在油画上一摸。 接着，他就用手指在一个女人眼睛一挖。 “咔嚓！” 一声脆响，一个微型摄像头落入手里。 林逸飞把玩一番，又继续扫视油画，先后挖出三个不同角度的摄像头，完全覆盖了整个房间。 他看了看摄像头型号，随后拍了一张照片传给王朝。 没有多久，王朝就传来一条讯息：远程摄像头，名叫偷窥者，今年才上市，价格一万一个。 优点，体积小，拍摄清晰，远程可以监控录制，缺点，信号容易受影响，波动过大就会中断重启。 “远程摄像头？” 林逸飞喃喃自语：“难道不是郭富贵自己安装的？” 他原本以为是郭富贵有特殊嗜好，喜欢拍摄艳照满足自己的欲望，现在听王朝一说又有点动摇了。 如果郭富贵真喜欢拍床照，肯定会选择稳定的器材，而不是信号容易中断重启的玩艺。 林逸飞心里存着疑惑，不过还是把摄像头放入物证袋，准备带回去让王朝好好检查。 接着，林逸飞又去书房和客房几个地方逛了逛，他再次找到四个‘偷窥者’摄像头。 这让林逸飞重新审视别墅，不管摄像头是郭富贵还是其他人所为，都昭示着安装者的恐怖控制欲。 就在林逸飞要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停滞了一下，落在书桌几张散落的纸张上。 那是一份存底的纸张。 林逸飞拿起一看，眼皮瞬间一跳，他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我不要回这里，我不要回这里。” 就在这时，一楼大厅响起了一记孩子的凄厉喊叫：“爸爸会打我的，爸爸会打我的……” 林逸飞微微皱眉，把这份资料卷好揣入怀里，随后快速离开书房来到一楼。 大厅，吴姨正紧紧抱着一个五岁孩子。 孩子身穿幼儿园服饰，长相清秀，但此刻却无比焦虑，又哭又闹，又踢又打，茶杯都被他踹翻了。 吴姨用力抱着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焦急： “小明乖，小明乖，你爸爸不会打你的，他不在家。” “妈妈今天有事，不能照顾你，吴姨陪你吃饭睡觉。” 吴姨柔声宽慰着小孩：“乖，我等会给你拿小蛋糕和游戏机。” 听到这一番话，小明才停止了尖叫，不过还是紧紧抱着吴姨，不敢分开，似乎这屋子有可怕的东西。 “郭夫人来了电话，说在警局协助调查，就让学校把小明送到这里来，让我照顾两天。” 吴姨向林逸飞他们解释：“这孩子天生对环境敏感，所以刚才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林逸飞点点头：“能够理解。” 接着他又望向小明的耳朵旁边，那里有一道头发遮掩的伤疤，很长，虽然痊愈，但痕迹留在那里。 一看就知道受过重创。 林逸飞轻声问道：“小朋友，你耳朵受过伤啊？” “啊——” 听到这一句，小明身子一抖，眼睛惊惧，又开始尖叫起来：“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爸爸不喜欢我，爸爸不喜欢我，他会打死我的……” 喊叫之中，他松开吴姨往外面跑…… “小明！” 吴姨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小明，别怕，别怕，你爸不在。” 接着又埋怨看着林逸飞：“林警官，孩子敏感，你别再刺激他了，有什么事问我。” 林逸飞流露歉意，随后直接问道：“他这伤谁打的？” 吴姨一愣，迟疑了一下：“是郭先生不小心用酒瓶砸的……” 陆白衣闻言忍不住：“什么？酒瓶砸的？这么狠毒？虎毒不食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大狗也嘀咕一句：“这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吴姨脸色巨变。 “好了，别打扰吴姨了，她还要照顾小明呢。” 林逸飞捕捉到吴姨神情，随即大手一挥收队：“我们已经查完了，该回去了。” 他向吴姨告别，随后带着一干探员离开。 “呜——” 三分钟后，两辆警车行驶在主干道上，往滨海警局方向驶过去。 车子上，林逸飞把物证袋交给大狗：“把这七个摄像头交给王朝，查一查里面有什么内容。” 大狗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又望向陆白衣：“陆白衣，你回去后，跟龙叔进一步审问张菲菲。” 陆白衣低声问道：“师父，张菲菲难道跟连环杀手有关？”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摊开书房找到的那份资料。 大狗和陆白衣讶然失声：“保单？两千万？” 林逸飞一叹：“细思极恐啊。” 第二十一章 两张彩票 “呜——” 从郭富贵别墅出来后，林逸飞对陆白衣交待了一番，让她跟探员先回警局，而他准备再去一踏现场。 这次前去郭氏别墅搜查，虽然还是没有找出三名死者交集，但林逸飞还是收获满满。 他还感觉自己摸到了缺口。 那就是张菲菲。 报案时的梦境寻尸，掐着时间的两千万保单，还有郭小明头上的伤，都昭示张菲菲跟郭富贵的死有关。 即使不是凶手，她也怕知道不少东西。 残阳中，林逸飞一边思虑案情，一边在路上疾驰，两旁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只留下嗖嗖嗖的冷风。 虽然今天已经没有再下雨，还出了小半天太阳，但黄昏的风还是特别刺骨。 “叮——” 车子开出五六公里后，林逸飞的手机响了。 “喂？” 林逸飞用蓝牙接听：“哪一位？” “林逸飞，你准备好大餐请我吧。” 电话另一端，传来萧法医冰冷却骄傲的声音：“你的大黑狗已经检查完，报告也打出来了。” “为了解剖你的狗，不仅占用了我两个中午，还让我对狗狗心存愧疚。” 她娇哼一声：“我家金毛现在都不肯让我抱了。” 林逸飞精神一振：“情况怎样？” 萧法医趁火打劫：“请我吃法国大餐。” 林逸飞笑了笑：“好，没问题，你说去哪里吃，我就请你哪里吃。” “萧法医，你看，我都答应你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情况？” 他打着苦情牌：“而且凶手又杀了一个人，我也是想早点抓到凶手，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啊。” “这还差不多。” 萧法医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大黑狗的确是一刀致命，不过出手者手法非常老练。” “他的刀没有直接割破了颈动脉，而是割裂到最后一层内膜时停下。” “如此一来，狗血就不会立刻溅射出来，等奔跑出几十米后，激烈运动撑破内膜才喷血死掉。” “可以这么说，这个杀狗的家伙，如果这一刀不是碰巧的话，那么他玩刀水准堪比一流外科大夫。” “不，是远甩现在的滨海大夫一条街。” 萧法医给予很高的评价：“庖丁解牛，收放自如，估计只有孙老才能相媲美了。” 林逸飞微微下降车速：“从解剖情况判断，杀狗的，杀人的，有没有可能同一人？” 如果是同一人的话，林逸飞就要请高胜寒回来调查了。 “应该不是同一人。” 萧法医轻叹一声：“杀狗的，刀法已到顶尖，放眼滨海没几个能比，成熟、圆满、炉火纯青啊。” “而杀掉硕鼠三人的凶手，虽然他的刀法也很精湛，但跟杀狗的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 她作出一个判断：“简单一点，凶手还差高胜寒一筹。” 林逸飞眼里掠过一抹失望：“看来大黑狗这条线索没用了。” “不，还是有点用。” 萧法医话锋一转，给出一个重要信息：“虽然凶手跟高胜寒有差距，但两人还是有一个相似之处。” 林逸飞闻言眼睛亮起：“什么相似之处？” “很多用刀的高手，除了刀法天赋超于常人之外，他们还会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萧法医语气平和：“这个风格有些是特意标记，有些是习惯使然，总之都有可辨认的痕迹。” “凶手也有自己的标志。” “我发现，他杀掉硕鼠、林美美那一刀，收刀的时候习惯往上一撇，好像一个勾。” “于是我特意看了看大黑狗的伤口，结果发现这一刀也有这个走向。” 她给出一个结论：“如果放大一点看，那就是两人手法很相似。” 林逸飞皱起了眉头：“等等，手法相似……你又说不是同一人？” “而且你说每个用刀高手都可能有自己特征，那为什么凶手跟高胜寒又这么相似？” 他眼中有着一抹疑惑：“这不是矛盾吗？” 萧法医笑了笑：“这一点都不矛盾，你仔细想一想……” 林逸飞思虑一会，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在模仿高胜寒，这个人跟高胜寒很亲近。” “没错。” 萧法医笑着点点头：“不过与其说他模仿高胜寒，还不如说他跟高胜寒学习过。” “而且这人正处于消化吸收却还没形成自己风格的阶段。” “他的细节比不上高胜寒，但天赋却不会差太多。” 萧法医给予一个提醒：“再杀几个人，估计他就彻底成熟了。” 林逸飞脑光一闪：“那有没有可能，凶手杀人时降低自己水准？” “我知道你的意思……” 萧法医毫不客气打断林逸飞的话：“概率万分之一。” “杀人那么紧张的时刻，凶手只会全力以赴，又怎会降低水准呢？” “而且很多习惯和细节，不是降低水准就能掩饰的。” 不过她也没有把话说死：“当然，也有可能降低水准，但那意味着高胜寒是大师级杀手了……” 林逸飞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随后他挂掉电话，寻思要高胜寒协助调查，还是派人暗中跟着他？ “砰！” 就在他准备让人收集高胜寒资料时，前方一辆马自达突然打开天窗，一个熊孩子站出丢出一叠报纸。 报纸哗啦一声漫天飞舞，让几辆车子下意识刹车。 警车的挡风玻璃也被一张报纸贴住，顿时挡住了林逸飞的视野。 林逸飞本能踩下刹车，但车头已偏了一下，直接撞上右侧行驶的玛莎拉蒂。 “砰！” 又是一声巨响，玛莎拉蒂的车门多了一个凹痕。 “大爷！” 林逸飞一拍方向盘，拿起手机报了交警，接着又把马自达的车牌上报，让沿途交警拦下这部车教育。 随后，他就打开车门出来，准备向车主道歉。 玛莎拉蒂的车主也下车。 林逸飞一怔：“周小姐？” “林警官？” 周子怡也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么巧。 随后，她摘下墨镜，巧笑倩兮伸出手：“林警官，又见面了。” 林逸飞有点意外车主是周子怡，随后上前一步握手：“周小姐，不好意思，撞你车了。” “责任在我，我会修好你的车。” 他给保险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我这车子可是限量版，零件全要国外运过来，警车那点保险未必够用。” 周子怡眸子闪过一抹狡黠：“我觉得，我们还是找地方坐下来协商一下如何？” 林逸飞看不透周子怡用意，不过还是很负责地点点头：“好。” 三十分钟后，距离事故现场的五百米外，凯宾斯基八楼西餐厅，林逸飞和周子怡相对而坐。 桌上摆了一份牛扒，一盘沙拉，两碗罗宋汤，还有一瓶波尔多的葡萄酒。 酒菜价格不算奢侈，一千多块，可见周子怡顾及了林逸飞感受。 “周小姐，咱们坐下来是协商车子费用，而不是来这五星级酒店吃晚餐。” 林逸飞目光玩味看着女人：“你也吃不下……” “车子我已经让秘书去处理了。” 周子怡娇笑一声：“修车的费用，将由你的保险赔偿，赔偿不够，就陪我吃饭来抵数。” 她穿着米色的高领风衣，修长的美腿优雅的搭在一起，脚上穿一双银色的高跟鞋，精致纤巧。 她慵懒娇媚的靠在椅子上，让人看见就会不自觉的以为是明星。 只是林逸飞没有欣赏她的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人，别浪费时间了，差额多少，我掏给你。” “对了，加上阿秀饭馆那一顿，我一起算给你。” 他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林警官，你会不会太无趣了一点？” 周子怡幽怨起来：“我把你拉过来，你应该明白，我对修车费用毫不关心，我只是想跟你吃顿饭。” “我也不是要你卖艺卖身，我只是想要好好感谢你。” “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感谢机会吗？” “还是你打心底看不起我？觉得我为了钱，连亲情都不顾？” “在你心里，或许我就是蛇蝎女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俏脸流露一抹自嘲，随后端起一杯红酒一口喝下。 林逸飞闻言微微一怔，看着女人脆弱的俏脸，他心头一柔，随后轻声回道：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根本不需要感谢。” “不想接受你的好意，是担心跟你走的太近，容易让人说闲话，我倒是无所谓，但对你很不好。” 他道出自己的理由：“毕竟周子豪算是我送进看守所的。” 周子怡微微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谢谢林警官的考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原来是为我着想…” 林逸飞快刀斩乱麻：“不说这些了，这顿饭，我接受。” 周子怡红唇轻启：“林警官，咱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林逸飞神情犹豫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谢谢林警官赏脸。” 周子怡雀跃了起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来，为我们成为朋友干一杯。” 林逸飞很是无奈碰杯，随后轻轻喝入一口。 周子怡掏心掏肺：“也许林警官觉得我侨情，可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很高兴交你这个朋友。” “别看我现在前呼后拥，出入达官，往来贵人，可没有一个能够交心的。” “虚假的笑容下面，藏匿着太多的尔虞我诈，所谓的盟友知己，也更多是盯着周氏这块蛋糕。” “连我弟弟都不择手段对付我，你说，我身边又有什么知交的人？” “每天回到家里，佣人子侄虽多，我却感觉是一个人，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而你不同，你是一个活得真诚的人，也是有自己底线的人。” “你能让我感到一股久违的温暖……” 她又端起了酒杯：“所以能成为你的朋友，我感到非常的荣幸，非常的开心。” 林逸飞坐直身子，看着一脸真挚的女人，心里多少感动，他看得出，周子怡是真心实意靠近自己。 这女人，太孤独了。 “干了。” 林逸飞没有太多废话，重重一碰酒杯，随后喝了一个干净。 周子怡也笑着一饮而尽。 “竟然是朋友了，那我就说点朋友该说的话。” 林逸飞放下酒杯后，看着周子怡直接开口：“别对周子豪赶尽杀绝，毕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弟。” “林警官看过新闻了？” 周子怡没太多意外，电视、杂志、网络铺天盖地流传周子豪的消息，林逸飞知道情况也很正常： “他落到今天这地步，固然有我打压，但更多是他咎由自取。” 她眸子有着一抹痛楚：“是他一步一步把自己毁掉的。” “我当然知道周子豪自己作死，可是你作为他的姐姐，我依然希望你残存一丝善意。” 林逸飞提醒一句：“保护好自己之余，也给他一条生路，这样，你将来才不会后悔。” 他希望周子怡能够珍惜最后一个血亲。 “虽然这场豪门争夺中，我胜利了，但对于我来说，痛惜远胜于胜利的快感。” “你不清楚，我跟周子豪的关系，不是一直这么恶劣的。” 她幽幽一叹：“至少，在他十五岁之前，我们两个很要好，甚至可以说姐弟情深。” 林逸飞流露一抹意外：“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从小打到大。” “我母亲早逝，我爹经常应酬，每年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我跟周子豪可算是相依为命。” 周子怡声音带着一抹感慨：“所以我们感情非常好。” “我经常哄他开心，他也经常给我惊喜，比如我会攒钱给他买玩具车，他会给我培训鹦鹉玩耍。” 她回忆着昔日的美好画面：“长大一点，我陪他练武术，他给我买天王演唱会门票。” 林逸飞微微眯眼：“想不到周子豪以前这么懂事。” 周子怡轻轻点头，端起红酒喝入一口：“他何止懂事，智商还很高，做很多事都能一点就通。” “我那时，真是以我这个弟弟为荣，在很多人眼里，我们也是最和谐最友爱的姐弟。” “即使暑假我们被父亲派去工地体验生活，平时聚少离多，我们也常常会在半夜通电话鼓励对方。” “我们还约好，长大了，就一起帮父亲打理周氏集团，让他不要太劳累，可以多一点休息。” “可惜周子豪长大了，认识的人多了，沾染的恶习也多了，性子也开始变了。” “十五岁后，他就经常消失，偶尔回来，不是找我要钱，就是找东西去抵押。” “他换洗的衣服，还时不时被翻出香烟、赌场筹码、麻醉剂、大麻等物品。” “有一次还满头是血回来，让我爹非常生气，还把他关在后园仓库，可他转眼就扒窗户跑掉了。” “他还认定是我经常告状，所以跟我也开始疏远……” “再后来，他就出了酒驾一事，因为他的富少身份，让周氏成为市民笑料，我爹也就放弃他了。” “他也没有回头是岸，一条道走到黑，我们关系也越来越差，最终闹出周氏墓地一案……” 说完之后，周子怡又一口喝完杯中酒，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俏脸带着一抹哀伤和痛惜。 林逸飞看得出来，她对周子豪确实有感情，于是对她印象又改观了几分。 此时，周子怡抬起了头，望着林逸飞歉意一笑：“对不起，林警官，让你做我倾诉对象了。” “没事。” 林逸飞拿起酒瓶给她倒上半杯：“听你说这些，比听犯人供述有意义多了。” “放心吧，我不会对周子豪下毒手的，怎么说他也是我弟弟，而且我已掌控大局，他掀不起风浪。” 周子怡娇笑起来：“等他病情好一点，我就想法子让他转出来，然后送到国外让他重新做人。” “那就祝你们姐弟早日和好。” 林逸飞举起酒杯：“也祝你带着周氏更加辉煌。” 周子怡笑着碰杯，俏脸如花…… 这顿晚饭吃的很愉悦，两人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才散场，出门的时候，林逸飞的警车已经修好送过来。 周子怡还给他找好了一个代驾。 林逸飞不得不感慨有钱就是好。 他也没有再向周子怡询问费用，他性子虽然冷漠，但也不刻板，所以挥挥手告别就钻入车里离去。 看看天色，林逸飞打消去化学厂的念头，决定回家睡一觉再来破案。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西海公寓，代驾离去，林逸飞锁好车门，准备按电梯下楼。 “啪——” 就在这时，一束灯光打了过来，林逸飞眼睛微微一眯，同时身子一侧避开。 车子没有呼啸而过，而是慢慢停在林逸飞身边。 一辆劳斯莱斯。 林逸飞诧异对方停下时，车窗已经悄无声息落下，接着一张相识的脸映入眼里。 雷宗。 雷宗一如既往彬彬有礼：“林警官，晚上好。” “雷先生，你好。” 林逸飞好奇问出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你也住西海公寓？” “不是，我是特地来等林警官的。” 雷宗伸手把车门打开，邀请林逸飞坐入进来：“我有点事想跟林警官聊一聊。” 林逸飞一愣，不过也没扭捏，钻入车里坐下：“雷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林逸飞坐进去，雷宗的司机以及两名保镖，就主动钻出来戒备四周，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林警官，为了感谢滨海警局救出东子，我已经跟金队长商量好了。” “赞助警局十辆警车，三十件防弹衣以及一百部盾牌。” 雷宗向林逸飞露出笑容：“我本来想奖励你们一千万，可金队长说不合规矩，所以只能捐物了。” 林逸飞点点头：“这已经很好了，我替大家谢谢雷先生。”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回报的。” 雷宗摆摆手，随后话锋一转：“林警官，这是两张彩票，一张是前个星期的，一张是昨晚开奖的。” “不多，一张五百万，两张一千万，扣掉税后有八百万。” 他掏出一个信封放入林逸飞手里： “它们是我花九百万真金白银，从两个彩票得奖者手里买来的。” 他看着林逸飞：“合理合法的收入，没人能挑出半点毛病。” 林逸飞一惊：“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妙。 “没什么意思……” 雷宗轻声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下山豹妻女的下落……” 第二十二章 心脏搭桥 “下山豹妻女信息？” 林逸飞身躯一震，惊讶看着雷宗问道：“雷先生，你要干什么？” 他对雷宗知道叶静红母女的存在不稀奇，下山豹积攒的资金流向了两人，案宗肯定会有所提及的。 雷宗通过律师或其余关系了解到她们也不稀奇，只是林逸飞没有想到雷宗会想着报复她们。 他不由庆幸自己早做了安排，让叶静红和叶欣燕母女离开惠城，不然此刻庄小洁的惨景就重现了。 林逸飞背后生出了一丝冷汗。 “不干什么，我也什么都不会干。” 雷宗依然平和：“林警官，你只要把她们下落告诉我就行了，其它的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知道。” 林逸飞挺直身子：“雷先生，一人做事一人当，下山豹的罪孽，不应该牵扯到他的妻女。” “逸飞，我什么都没说，也不会去干，你别想太多，也不需要去操心。” 雷宗抓住林逸飞的手拍了拍：“你只要告诉我她们踪迹就行。” “林警官甚至可以不说出来，直接把地址指给我。” 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幅中国地图呈现了出来。 “你放心，咱们今晚的见面，光明正大，没触犯任何法律法规。” 雷宗目光变得炽热：“我不会让林警官去犯法，我自己也不会以身试法。”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这一番话充满了极大的诱惑，雷宗不仅砸出了重金八百万，还给林逸飞钻好了法律漏洞想好了退路。 也就是说，只要林逸飞动一动手指，他就可以安全得到八百万，谁都查不出来也指证不了他。 一个地址，八百万，何等的诱惑啊，可林逸飞更清楚，八百万的另一端，很可能就是两条人命。 他不认识叶静红母女，也谈不上怜悯，可他还是不可能推两人入火坑。 “雷先生，你这八百万，很诱人，很可能我做一辈子警察都赚不了这笔钱。” “可是你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林逸飞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确实知道她们下落，但我不可能告诉你。” “为什么？” 雷宗忽然坐直了身子，声音一沉：“如果是这两张彩票太少的话，林警官可以直接跟我开个价。”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手尾，我们是朋友，雷宗对朋友向来肝胆相照，害了我也不会害林警官。” “或者你有其它需求？” 雷宗目光炯炯地看着林逸飞：“你尽可以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林逸飞摇摇头：“不，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做人的底线问题。” “下山豹虽然丧尽天良，但是他造的孽，该由他来偿还，不该涉及到他的妻女。” 他开诚布公：“否则我们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道理我明白。” 雷宗脸上有着一抹痛苦，拳头无形中攒紧： “可是在医院看到东子缺胳膊少腿，以及贫血等一系列症状，我心中就不可遏制充满着怨恨。” “我没对下山豹下手，就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尝一尝妻女万劫不复，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口气出不来，我无法原谅自己，东子也不会原谅我。” 他身子颤抖了起来：“我一想到他们把东子的腿砍掉，手指剪掉，我就恨不得把下山豹大卸八块。” “我都不敢去想去问东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我担心知道了他的痛苦，我会忍不住杀了下山豹全家，再活剥了下山豹的皮。” 雷宗说话很直接很蛮横，可也反应了他的真实情感，也是无数丢失孩子的家长愤怒。 林逸飞一叹：“下山豹干的坏事，何必迁怒在他妻儿呢？” “我不甘！” 雷宗拳头一握：“凭什么东子被他们害的那么惨，而我不能让他的妻女陪葬呢？” “我只有看到那些混蛋，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女受罪，看着自己也家破人亡，我才会好受一点。” “林警官，告诉我吧。” “我总是要做点事情，不然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林逸飞： “她们也必须付出代价，凭什么她们享受了下山豹的好处，而不用担当半点风险？”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何况下山豹的丧尽天良，说不定也有她们的背后支持。” 雷宗准备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十倍百倍偿还给下山豹，让他在监狱里过得生不如死。 “雷先生，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林逸飞脸色一冷：“东子已经承受了一次苦难，你难道还要他再承受一次吗？” 雷宗一愣：“你为什么这样说？” “东子好不容易跟你团聚，如果你再因为报复下山豹妻女栽进去，东子能不能扛住这个打击？” 林逸飞神情变得严厉，声音也拔高了两分，他心里清楚，雷宗现在有点走火入魔，必须把他骂醒： “他现在正是渴望父爱渴望亲情的时候……” “你不好好弥补他爱护他，让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却先想着报仇发泄恶气，让自己良心好过点……” “你配做东子的父亲吗？” “在我看来，与其你现在报复下山豹妻女为东子出口气，你还不如先关怀东子几近死去的心。” “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了。” “再说了，你报复了下山豹的妻女，你又能获得什么呢？” “你能让东子变成完整的人？能让他的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能让你承受过的痛苦全部消散？” “不，你除了出一口恶气外，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会更加痛苦更加愧疚，因为你伤害了无辜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要报仇，你是不是应该等东子走出阴影，能够独立生活，再来报仇？” “不然你栽进去了，谁照顾东子？谁又能比你把东子照顾的更好？” “谁又能代替父亲这个角色？” 林逸飞一声长叹：“雷先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雷宗身躯一震，眼里狠戾无形削减，痛苦神情也变得缓和，喃喃自语：“珍惜眼前人……” “回去吧，好好照顾东子，让他健康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林逸飞轻声宽慰一句：“下山豹也会受到法律严惩的。” “关爱东子，远比复仇更重要。” 听到这一番话，雷宗身躯一震，惊讶地看着林逸飞。 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警察，竟然有如此开阔的心境，如此深远的见地……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心结也被打开了，他突然意识到，东子远比复仇更重要。 “林警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雷宗收敛住情绪，随后一握林逸飞的手：“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爱护东子的，会让他健康成长的。” “林警官，谢谢你，你打开了我的心结。” “你也让我明白了，珍惜眼前人，远比手刃仇人更重要。” “我未来的时间，应该属于东子，而不是为人渣浪费。” “谢谢，真的谢谢你。” 他用力晃了晃林逸飞的手，脸上充满着感激：“今晚如非你纠正，只怕我要做傻事了。” “雷先生明白了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逸飞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跟雷宗告别：“顺便替我向东子问好。” “好，一定会的。” 雷宗和蔼可亲地点点头，随后把彩票塞入林逸飞手里：“拿着，一点心意。” 林逸飞摇摇头：“这不合适，也不合规矩，而且无功不受禄。” “你不要把自己看成警官，也不要把我看成受害者家属，你就把我当成朋友，当成长辈。” 雷宗故意板起脸训斥：“这是长辈送给你的一点见面礼，你忍心拒绝长辈的一点心意？” “谢谢雷先生好意，你可以请我吃饭，也可以送点小礼物，但这钱真的不能收下。” 林逸飞摆摆手：“我知道对你不算什么，但对我确实很大压力，而且救东子是我份内之事。” “你啊，迂腐，刻板。” 雷宗很不客气地点评林逸飞，随后又哈哈大笑： “不过我欣赏你这种性格。” 他发出一声感慨：“如果国家多一些你这样的警察，世道会更加太平，下山豹这种人渣也会更少。” 林逸飞谦卑回道:“谢谢雷先生赞誉。” “你这股子作风和性格，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警察很像，可惜他失踪二十多年了……” 雷宗眼神涌现一抹迷茫，喃喃自语几句话后又惊醒过来，对林逸飞笑着摆摆手： “林警官，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这八百万，你不收，那我就筹建一个打拐基金，让更多失踪儿童回家。” 他寻思着用林逸飞的名义。 林逸飞露出一丝赞许：“雷先生功德无量。” 雷宗挥挥手告别，随后就让人离开西海公寓。 看着远去的劳斯莱斯，林逸飞如释重负，折腾这么久，总算打消雷宗报复念头，化解叶氏母女危险。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给龙叔发了一条讯息，让他叮嘱惠城警方保护好叶静红母女。 回到公寓，林逸飞迅速洗了一个澡，然后热了一杯牛奶，喝完后就准备睡觉。 三起凶案，注定明天会很忙碌。 只是躺下去的林逸飞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个星期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从硕鼠、刘三强、林美美，再到凶手、郭富贵，全都浮现脑海。 他们在脑中不断回闪，让林逸飞思维活跃，久久无法平息。 尤其是那个凶手，林逸飞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下水道追击一幕，就能想起他的敏捷和从容。 那种态势很难形容，既有一种追求游戏的刺激，又带着某种轻蔑的挑衅…… 林逸飞揉揉脑袋，希望驱赶凶手影子，可是脑子里依然放不下。 为什么？ 林逸飞直接坐了起来，是担心凶手继续作案，还是……还是……自己觉得，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疏漏？ “三条人命，三起大案……” 林逸飞迅速回想着案情，忽然身躯一震，他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凶手杀人后，每次诱使警方前去现场，都会碰见一伙犯罪团伙。 硕鼠死了，于是警方捣毁了仙鹤山庄；林美美死了，于是警方端掉了吉祥鱼庄，郭富贵死了…… 化学厂的地下赌场也被铲除了。 如果这些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说，凶手每杀一个人，就会送给警方一份重礼。 “他为什么要帮警方捣毁这些毒瘤？” “如果出于正义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杀掉郭富贵他们？” “硕鼠、林美美、郭富贵的共同点究竟在哪里？他们又犯过什么罪？” “凶手又是怎么知道刘三强、下山豹、猛哥他们存在的？” “凶手为什么要带走威图手机？” 想到此，林逸飞更加无法睡觉了，他强行抑制着自己的疲惫，又把案子仔细推敲，反复梳理了一遍。 可是，他越梳理，就越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少，越梳理，就越觉得真相一纸之隔，却遥不可及…… “叮——” 这时，林逸飞的房门被敲响，打开，王朝捧着一个大杯子走入了进来。 “看到你窗户亮着灯，知道你还没睡，就过来泡杯咖啡。” 王朝轻车熟路走到开放式厨房，给自己冲了一大杯咖啡：“你怎么还不睡觉？” “在翻一翻案子，太多疑问了。” 林逸飞揉揉脑袋，随后反问一声：“你怎么也还没睡？” “事情那么多，不加班，你要的资料一个星期都出不来。” 王朝也苦笑了一下，随后想起一事：“对了，你让我查的高胜寒，我已经找到一些资料了。” 听到高胜寒，林逸飞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问道：“什么资料？” “我找墓地名册核对过。” 王朝神情变得肃穆：“高胜寒在仙鹤墓园的确有一个位置，他儿子高小飞三个星期前坠江死了。” 林逸飞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那晚真是祭祀他的儿子？” 同时，他想起硕鼠死的那天，他们在仙鹤墓园查探新坟时，确实看到了高小飞的墓地。 “没错。” 王朝点点头：“墓地还有他烧的纸钱蜡烛灰烬，他那晚说是拜祭没有水分。” 林逸飞又追问一声：“高小飞具体怎么死的？” “京州警方通告是不小心坠江。” 王朝把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林逸飞：“但我从几个和谐的帖子发现，事情并非通报的那样简单。” “高小飞女朋友杨娜娜跟两名闺蜜在江边游玩，结果被三个喝醉的富二代追逐围堵。” “杨娜娜为了保护两名闺蜜，就主动断后用杂物阻挡富二代，让两名闺蜜有时间跳上一艘渔船。” “本来杨娜娜也有足够时间上船，可两名闺蜜却把渔船撑离了岸边。” “跑到岸边的杨娜娜走投无路，最终被恼羞成怒的富少推入江中。” “收到讯息过来的高小飞恰好见到这一幕，于是本能跳入江里要救杨娜娜。” “那是断魂江，又是晚上，这一跳下去，两人都没了踪影，到现在都没找到尸体。” “当然，这只是网上帖子流传的，情况未必是这样……” 王朝知道网上内容真假难辨，所以没有把话说死。 林逸飞陷入沉默，如果帖子情况属实的话，高小飞和女友就死得有点冤了，也难怪高胜寒心如死灰。 “高小飞和杨娜娜之死，跟三名富少他们有关，跟硕鼠和林美美扯不上关系啊。” 林逸飞皱起了眉头：“如果是高胜寒杀人的话，这动机不对啊。” 他排除了高小飞之死跟林美美他们被杀有关。 林逸飞又问出一句：“对了，高胜寒的底细查到没有？” “时间太紧，只查到一些表面的。” 王朝迅速接过话题：“高胜寒是退役军医，先后在四个医院任职，五年前进入滨海第一人民医院。” “他医术精湛，外科手艺更是一流，不过三年前因故辞职，随后再也没有就职任何医院。” “他现在就开了一个药店养家糊口。” 他补充一句：“药店在莲花社区。” 林逸飞眼睛亮起：“军医、身手和医术有了，一米八，也吻合凶手侧写，还有那消毒水气息……” 唯一有点出入，那就是体重，高胜寒比下水道的黑影要瘦一分，当然，林逸飞觉得这不太重要。 毕竟下水道黑影重重，难免会看花了眼。 王朝眼皮一跳，低声一句：“你觉得高胜寒就是凶手了？” “三年前因故辞职？” 林逸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因为什么辞职呢？” 他需要找到动机。 “好像是手术意外，还赔了不少钱。” 王朝给出一个不确定情况：“具体情况需要进一步查探，毕竟医院对这种意外太保密了。”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冲到书桌旁边，拿起手机调看郭富贵的保险单。 他在‘如实告知’一栏，发现郭富贵曾经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林逸飞向王朝偏头：“王朝，去滨海医院资料库转一转，找出郭富贵当时的主刀医生。” 王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快速跑回房间拿来电脑，一阵敲击后，他调出了郭富贵当时的手术单子。 “三年前，郭富贵心脏搭桥，主刀医生，高胜寒。” 王朝给出简短却有效的信息：“手术，成功。” 林逸飞眼中迸射一抹光芒： “你说，硕鼠、林美美、郭富贵，曾经会不会都是高胜寒的患者？” 第二十三章 杀人动机 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林逸飞召开案情分析会。 重案三组，会议室，聚集十几名探员，一个个神情凝重。 张菲菲已经认过尸体了，确认前晚在八一化学厂发现的尸体，就是失踪多日的郭富贵。 陆白衣打开投影仪，把一干资料放了出来，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清晰出现在上面。 “法医鉴定，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为同一人所杀，都是死于一种单薄却锋利的刀片下面。” “死者致命伤口都在咽喉，死后还都失去部分躯体，硕鼠是双脚，林美美是舌头，郭富贵是双手。” “在树林里，组长还发现一个足迹，鉴证科鉴定，这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人留下。” “我们怀疑他跟三个案子有关。” “不，准确的说，他就是犯罪嫌疑人，因为他在两个案发现场都出现过。” “可惜天色太暗，树林又密，取证很不方便，加上山上雨水冲刷，我们没有获得更多信息……” 陆白衣把三起案情综合在一起，向众人详细叙述了一番，让一干探员对案子进一步了解。 陆白衣说完之后，林逸飞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补充： “如此残忍却又熟练的肢解手法，说明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存在极大纠葛，简单一点，那就是仇杀。” “凶手能够一刀致命，还能够完美肢解，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说明是经过精心设计长时间布局。” “可以这么说，凶手一直盯着目标。” “而从杀人和肢解手法来看，凶手具有专业的解剖知识，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医学人员。” 林逸飞脑海闪过高胜寒的影子：“我们接下来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医生上面。” “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身手不错，懂得轮滑和解剖的医生……” 山猫目光炯炯盯着投影仪：“特征倒是明显，只是滨海医生几万人，排查有点艰难啊。” “其实也不难。” 林逸飞语气平和：“滨海医生不少，但具有凶手水准的人，一定是顶尖那一撮，撑死一两百人。” “再加上跟三个死者有仇这条件，相信排查范围可以缩的更小。” 他准备先调查高胜寒。 大狗神情犹豫了一下：“就怕这凶手是外地来的，那样一来，咱们排查就失去意义了。” “不会是外地的。” 林逸飞毫不犹豫摇头：“别忘记了，凶手跟硕鼠三名死者有仇，外地人怎可能跟他们交集还冲突？” 陆白衣他们闻言齐齐点头。 林逸飞扫视着众人：“我们要尽快拿下凶手，从凶手作案手法看，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连环杀手。” 此话一出，全场探员神情变得更加肃穆，连环杀手，那就意味着还有凶案发生。 林逸飞又望向了龙叔和陆白衣：“龙叔，你们审问张菲菲有没有结果？” 龙叔摇摇头：“我们跟她耗了五个小时，那女人咬死自己做梦，其余都不肯说，还要叫律师。” “梦见郭富贵横死，还被人砍了双手，她这梦未免太精准了一点。” 林逸飞哼出一声：“再加一份两千万的保单，她要洗清嫌疑，那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陆白衣打开一份资料，递到林逸飞的面前出声： “我调查过那份保单，保险公司说，确实是郭富贵亲自签名购买的，不过业务员是张菲菲介绍的。” “保险生效日就在郭富贵死前一天。” “只是我调查过张菲菲，她有不在场证明，她当时跟闺蜜在聚会，有三个人证，还有摄像头记录。” “而且八一化学厂没有找到半点张菲菲的痕迹。” 她也觉得张菲菲这个人有点古怪，可惜证据让张菲菲显得无懈可击。 林逸飞眼里闪烁一抹光芒：“她没有直接杀人，但不代表她不是帮凶。” “我就不相信，这保单纯粹是一个意外。” “龙叔，你们继续跟她耗，耗够四十八小时再放人。” “放人后，暗中盯着，总之，不要让张菲菲脱离视线。” 他肯定张菲菲心里藏着事。 龙叔点点头：“明白。” “猛哥他们一伙呢？” 林逸飞追问一句：“有没有核对他们身份和职业？他们中间有没有可疑人员？” 大狗出声回应：“核对过了，都是一些暴发户，拆迁户，没有人做过医生，连屠夫都没有。” “我们还交叉问了作案时间的活动轨迹，结果他们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他补充一句：“猛哥用来扼杀老千的监控，也佐证了他们没有问题。” “那他们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出？” 林逸飞不死心：“毕竟十二栋和十三栋只间隔二十米。” “那些都是赌徒，赌起来天塌下来也不会知道。” 山猫接过话题：“我问过他们，全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他们连郭富贵都没见过。” 林逸飞发出一声感慨：“他们没见过凶手，可凶手却对他们了如指掌啊，不然怎敢眼皮底下杀人？” “现在我们是痛并快乐着啊。” “捣毁十年来最大的地下赌场，缴获赌资五千万，大功一件，可案子也变成了连环杀人案。” 陆白衣调笑一声：“戴局他们现在估计也为难，不知道是夸奖我们，还是斥责我们？” 十几个探员也无奈笑了起来。 “尽人事，听天命吧。” 林逸飞揉揉疼痛的脑袋，随后振作精神：“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取消假期，全力找出凶手！” “大狗，你负责带人排查滨海的医生，现在凶手特征越来越多，找到他也就容易很多。” “明白。” “龙叔，过滤一遍三个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看看三人有没有交集，有没有共同的敌人。” “对了，再查一下张菲菲身边的往来人员，还有她的通讯记录，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明白。” “山猫，调看化学工厂附近的摄像头，看一看有没有凶手的影子。” “明白。” “王朝，你给我尽快复原手机卡和破解七个探头。” “明白。” 林逸飞大手一挥：“大家分头忙吧，陆白衣，跟我去走访滨海第一医院。” 他要挖高胜寒的老底了。 十一点，滨海第一医院，院长办公室，林逸飞正端着一杯茶水喝着，陆白衣拿出录音笔和记事本。 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秃顶男子。 第一医院院长，林平安。 知道林逸飞他们是警员后，林平安很是重视，直接让人请入院长办公室，还亲自泡了一壶好茶招待。 说好听点，就是积极配合，难听点，就是担心医院有丑闻，避免扩散，所以林平安亲自来应付。 “两位警官，你想调查什么，你尽管问。” 林平安露出善意的笑容：“只要我知道的，医院有的，我都会尽量配合你。” “林院长，我来这里是调查一个人，一个三年前被你们开除的人。” 陆白衣开门见山：“高胜寒，外科手术非常好的一个大夫，不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印象？” “高胜寒？高医生啊，有，有，当然有印象。” 听到是已经离开医院的高胜寒，林平安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以前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 “他在我们这里干了两年多，做过的手术数不胜数，几乎都是五星好评。” 他调笑了一声：“大家都叫他五星医生。” 陆白衣语气带着疑问：“这么好的医生，你们怎么会开除呢？” “哎，说起来话长。” “三年前，高医生有一次给京州病人手术，可能是连续作战太累了，不小心剪掉了病人一截小肠。” 林平安脸上露出一抹无奈：“那个京州病人是很有权势的人，出事后就直接给我们施压。” “不仅要了我们一大笔赔偿费，还要我们把高医生赶出医院。” “我没有法子，虽然我很爱护高医生，可我顶不住压力，只能把高医生开除了。” “不过我也问心无愧了，我不仅没有要高医生的赔偿，还给了他十万解约费。” 接着，他又好奇问道：“警官，高医生是不是犯什么事情了？” “没有，就是随便了解一下。” 陆白衣始终掌控着主动权：“除了这一次意外，高医生还有没有跟其他患者起冲突？” 林平安一愣，随后猛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高医生那两年，就那一台手术出问题。” “其余手术全部成功，百分百好评。” “完全是零投诉……” 林平安神情犹豫了一下：“哦，不，也有一次投诉。” 林逸飞抬起头：“什么投诉？” 林平安端起茶水喝入一口，润润嗓子出声：“其实也不算投诉，就是病人无理取闹。” “三年前，一个病人心脏有问题，他又恰好懂得一些医学知识，就跑过来要求做心脏支架手术。” “高医生检查后，发现他的心功能严重受损，不适合支架手术，需要心脏搭桥。” “如果进行心脏支架的话，不仅容易血管堵塞，还需要长期服药，还不如心脏搭桥一劳永逸。” “可病人却不管不顾，说什么能吃药的不放支架，能放支架的不做搭桥。” “他指责高医生是为钱昧了良心，还当场向医院向卫生局投诉。” “病人转了几个医院查问，结果都是建议心脏搭桥，他这才跑回来让高医生做心脏搭桥。” “跑了这一圈，他已打听到，高医生是最好的外科大夫，风险最低，所以就厚脸皮要高医生手术。” “高医生一度拒绝给他手术。” “病人顿时骂骂咧咧，上蹿下跳，搞得医院鸡犬不宁，高医生最终在我们劝说下给对方做了手术。” 说起那段往事，林平安脸上有着无奈，面对滚刀肉的病人，医院很多时候还真是没法子。 陆白衣心神一凛，赶紧咬着追问：“这个病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郭……郭富贵。” 林平安一拍脑袋：“对，郭富贵，听说是一个暴发户，素质很低。” “郭富贵？” 陆白衣眼皮一跳，随后追问一声：“手术怎样？” 林逸飞也停滞了动作。 “手术当然成功。” 林平安笑着回应：“而且郭富贵复原的也非常好，你想一想，如手术不成功，医院怕早被他拆了。” 陆白衣跟着笑了笑，随后又掏出两张照片：“林院长，这两人有没有跟高医生做过手术？” 硕鼠，林美美。 “这两人啊……” 林平安拿起照片审视，随后摇摇头：“陆警官，我对他们没半点影响，可能做过，也可能没有。” “我无法肯定。” “毕竟高医生的病人太多了，那时他一天平均三台手术，一年起码工作三百天，记不住。” “而且我也不可能去记那些病人。” “我对郭富贵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当时太闹腾，影响医院工作也过问了一番。” 他把照片递还给陆白衣：“不过你要查探他们是不是高医生病人，我可以调资料出来给你核对。” 陆白衣点点头：“那就谢谢林院长了。” 在林平安拿起电话打给档案室时，林逸飞想起了一事：“林院长，高胜寒有没有带过徒弟？” “徒弟？” 林平安点点头：“当然有，他医术这么好，医院怎可能错过学习机会呢？” “他那两年，一共带过五个实习医生，现在四个都是我们医院骨干呢……” 他赞不绝口：“再过两年，全都能独挡一面。” “四个？” 陆白衣好奇问道：“还有一个呢？” “他叫许东平，高医生的得意子弟，在医院乱搞男女关系，还喜欢传播谣言，被我赶出去了。” 林平安告知情况：“他手艺不错，但人品不行，成不了气候，现在好像开什么医美诊所。” 陆白衣趁热打铁：“麻烦你把他们的资料也给我一份。” “没问题。” 林平安很痛快的答应，打完电话后，他神情犹豫着追问：“警官，高医生究竟怎么了？真犯事了？” “高医生可是好人，除了医术精湛外，还多次见义勇为，曾经一个人挑翻六名偷病人钱财的扒手。” “他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警官你一定要调查清楚。” 林平安一脸恳切地看着林逸飞：“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啊。” 陆白衣皱起眉头：“高医生还跟扒手冲突过？” 林平安点点头：“是的，有一次，一个癌症病人家属去缴费，三万块钱被几个扒手偷走了。” “病人家属绝望地嚎啕大哭，高医生恰好撞见，就把那个扒手揪了出来，把三万块还给了病人。” “扒手和几个同伴恼羞成怒，就一起围攻高医生，结果全被高医生一人打趴。” “保安和警察赶过来的时候，几个扒手已经断手断脚倒地。” “高医生出手这么狠，是想扒手多躺床几个月，这样就可以少一点病人受害。” “扒手状告高医生蓄意伤人，警方也说高医生出手太重，最重协商赔了扒手五万块了事。” 说到最后，他一声轻叹，显得无奈。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再度拿出硕鼠照片：“当年的扒手，有没有这个人？” 林平安微微一愣，重新审视着照片，良久抱歉地摇摇头：“警官，事隔三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而且我也没怎么注意那几个扒手。” “当时院方去慰问他们的也是副院长。” 他补充一句：“不过你要了解的话，可以找医院派出所，他们当时有处理记录。” 林逸飞马上给王朝发了一个短信。 了解完情况后，林逸飞和陆白衣就进入了档案室，开始翻阅高胜寒患者资料。 这一查，就是一整天，两人从上午十一点忙到下午五点，才把林平安提供的资料全部看完。 让陆白衣郁闷的是，郭富贵心脏搭桥手术实打实的成功，不存在手术失败闹出生死矛盾。 而且她没有找到林美美和硕鼠的资料。 这意味着高胜寒杀掉有过节的患者猜测不成立，林逸飞兴奋了一个晚上的杀人动机又湮没。 至于高胜寒培养过的四名医生骨干，陆白衣也从监控中找到他们不在场证明。 而许东平，医院对他评价就是有点天赋，但喜欢寻欢作乐，还常常八卦，不符合凶手的侧写。 现在就剩下扒手这条线索了。 如果硕鼠是当年的扒手之一，那么高胜寒的杀人动机就勉强成立，那就是杀掉曾经有过节的人…… 一无所获，林逸飞和陆白衣就跟林平安告别，随后开着警车离开滨海第一医院。 天色渐暗，冷风吹起。 “组长，我们今天好像是白忙活了？” 陆白衣紧一紧身上衣服，俏脸流露一丝郁闷：“消息不少，但重要的没几个。” 林逸飞转动着方向盘笑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有耐心。” “叮——” 就在这时，王朝的电话就打入了进来。 林逸飞戴上蓝牙耳机接听：“王朝，情况怎样？” 王朝兴奋的声音传过来：“组长，你猜的没错，当初高胜寒打断手脚的扒手，其中之一就是硕鼠。” 陆白衣腾地坐直了身子，俏脸又重新焕发光泽。 “他左手被高胜寒折断了，足足三个月才复原。” “据派出所的民警说，硕鼠当时还骂骂咧咧，喊着要高胜寒付出代价，被他一顿狠批才闭嘴。” 王朝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后来没有再接到两人冲突的警情。” “郭富贵投诉过高胜寒，硕鼠拿过高胜寒赔偿，两人都跟高胜寒有过节，现在就剩下林美美了……” 林逸飞眼里跳跃一抹光芒：“王朝，你让龙叔深入调查林美美跟高胜寒，看看两人有没有纠葛。” “明白。” 王朝点点头：“组长，凶手是不是高胜寒？要不要让大狗他们把高胜寒带回来调查？” “金队都已经发火了，再不拿下凶手就让我们背锅。” 他提醒林逸飞现在的压力。 “不好说。” 林逸飞揉揉脑袋：“现在只能说他很大嫌疑，如果找到林美美跟高胜寒的冲突，那动机就成立了。” “所以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先把他跟林美美矛盾找出来。” “你也停一停手头工作，把高胜寒这两个月通讯清单翻出来，看看有没有跟三名死者接触。” “找到杀人动机了，再请高胜寒回来调查……” 他要一击即中。 第二十四章 生财之道 接完王朝的电话后，林逸飞就准备送陆白衣回家，开出几公里后来到东方文武学校。 看到这个学校，林逸飞莫名想起高小飞，记得龙叔汇报过，他曾经也在这个学校读书。 此时，正好是五点十五分，周末铃声响起，两千学子放学。 一批批学子从校门出来，或步行，或公交车，或私家车离校，还有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晃悠悠回家。 很是喧闹和快乐。 开着车的林逸飞踩下了刹车，安静等待着滨海学子过去。 窗户盛开的杜鹃，青春女生的汗珠，门口送行老师的青丝，都在他的视野中跳跃。 “师父，师父，那是不是高胜寒？” 就在林逸飞感受莘莘学子的快乐时光时，陆白衣轻轻扯住林逸飞的手臂，手指点着前方低声问道。 “嗯——” 林逸飞微微一愣，顺着陆白衣手指方向望向，一个植物园映入了眼里。 那是东方文武学生每年植树节种植花木的地方。 地方不大，却是花木葱郁，成为不少家长等待的地方。 林逸飞目光锁定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 他站在一丛‘彼岸花’前面，像是孩童似的数着花朵…… 他衣饰普通，毫不起眼，但站在那里，却吸引着林逸飞目光，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悲凉。 此人正是高胜寒。 “师父，真是高胜寒啊。” 陆白衣先用手机拍摄了几张照片，然后用探头放大中年男子，确认就是他们圈定的嫌疑人高胜寒。 陆白衣带着一抹兴奋：“师父，要不要把他拿下？或者盯着他？” “你现在拿下他有什么意义？” 林逸飞毫不犹豫摇头：“你有他犯罪证据吗？没有！就连犯罪动机都还没凑齐，拿下他也要放掉。” 陆白衣幽幽一叹：“这倒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林逸飞语气平缓：“现在没证据，拿下他没有意义，盯着他倒是可以，不过需要精心部署。” “不然非但盯不住，还可能折了自己。” 林逸飞眼里跳跃一抹光芒：“还是明天开会再作安排吧。” 陆白衣想了想，也是，高胜寒是凶手的话，那就不是随便能盯梢的，搞不好会被他反杀。 这时，林逸飞发现，高胜寒向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淡淡一笑，转身融入人海，悄无声息离去。 林逸飞眼皮跳动，忍住跟上去的念头，作为猎人，就要有等待时机的耐心，那样才能一击即中猎物。 “叮叮叮——” 念头中，一个十五岁女生从校门出来，背着书包，挂着画板，推着自行车，巧笑倩兮跟老师告别。 “年少青春，幸福时光！” 林逸飞很是喜欢这份意境，于是由衷赞许了一句。 夕阳下，马尾辫女生推着车子，沐浴余晖冷风，在校门笑成一朵花，让人很容易回到学生时代。 特别是女孩的青春和快乐，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朝气。 陆白衣顺着林逸飞目光望向女生：“咦，这女孩有点熟悉，哦，对了，庄小洁的女儿，庄晓婉。” “庄小洁女儿，庄晓婉？” 林逸飞微微讶然，随后又点点头：“看起来确实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懂事。” “对了，庄小洁情况怎样了？” 他一边问起庄小洁情况，一边踩下油门通过学校门口。 陆白衣接过话题：“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要住院三个月。” “费用也由警方全部负担，金队长给她申请了部分奖金，毕竟仙鹤山庄一案，她也算出过力。” “当然，这奖金是秘密的，是用三组捐献方式给予的，免得刘三强又玩花样。” 她补充一句：“她女儿，我也跟居委会和学校打了招呼，他们都答应好好照顾她。” 林逸飞满意点点头：“不错。” 说话之间，车子开出了两百多米，随后林逸飞转入一条老街。 他的视野，很快又出现了庄晓婉。 “想不到她也走这条路。” 林逸飞见到庄晓婉，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 这条老街两边店铺几乎都是半开半关，全都写着拆迁两字，人车也不是很多，流淌着破败衰落气息。 道路也只够两部车子通过，所以林逸飞也就没有超车过去。 而是慢慢跟在她后面。 “哎呀——” 林逸飞开出三十多米，前方一个路口，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只见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摔倒在地。 几个西红柿和不少鱼虾跌落，一地狼藉。 “哎呀，哎呀……痛死我了……” 中年妇女还捂着肚子连连闷哼，一股鲜血还从她大腿流下，滴落在地，很是殷红。 庄晓婉见状忙跳下自行车，把车子丢到一旁后就跑了过去：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 庄晓婉脸上带着焦虑：“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扶我……扶我……” 中年女子痛苦不已哼道：“我痛！” 庄晓婉忙把她搀扶起来：“阿姨，你哪里痛？啊，你流血了，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她身上也蹭了一点血，但她毫不在乎，只是摸着手机要叫救护车。 中年女子紧紧抓住庄晓婉的手腕：“不用，不用……” “阿姨，你都流血了。” 庄晓婉满脸善良：“我们应该马上叫救护车，不然会出事的。” 几个路人经过忙远离几米，随后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李翡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男子从前面快速跑了过来，冲到中年女子急切问道：“是不是被撞倒受伤了？” “啊？都流血了？” 西装男子焦急万分：“不要孩子流产啊。” 中年女子满脸痛苦样子：“肚子疼，腿也痛，走路都走不了，哎哟哟，不行了，我站不了……” 她扯着庄晓婉衣服，然后闷哼不已坐回地上。 庄晓婉忙搀扶着李翡翠：“阿姨，阿姨，你怎么了？” 接着她又对西装男子喊道：“叔叔，阿姨都流血了，快叫救护车。” “小姑娘，你也知道她流血了啊？你怎么骑车的？” 西装男子对庄晓婉吼道：“你知不知道我老婆怀孕？你这样把她撞倒，还流血，有没有长眼睛？” “我告诉你，你必须负责人，快打电话叫你家长来！” “这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孩子有事，我饶不了你。” 他一边扯开嗓子吸引路人过来，一边拿出手机拍摄满地的果蔬和自行车，接着又拍摄庄晓婉的脸。 “叔叔，不是我撞的，不是我撞的……” 庄晓婉闻言焦急喊起来，还不断摆着手辩解：“我是看到阿姨摔倒，跑过来看她有没有事的。” 西装男子板起脸训斥：“这路那么平坦，不是你撞的，她怎么会摔倒？” “而且她身边就只有你一辆自行车，你看，你手腕和身上都有血，肯定是你碰倒她了还不自知。” 他望向身边的中年女子：“李翡翠，你说是不是她撞的你？” 李翡翠艰难挤出一句：“是，是她撞了我，不过，她应该是不小心的……” 此话一出，五六个靠近的路人顿时哗然，纷纷指责小姑娘不厚道，撞人不承认。 中年男子又扯开了嗓子：“听到没？当事人都说你撞的了，你还要抵赖？” “初二《三》班，庄晓婉？东方文武学生就这素质？” “你马上叫家长过来处理。” 他盯着女孩的校园通行证：“不然我就告诉你老师，让你被全校师生唾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庄晓婉快要哭泣起来：“我只是过来帮忙，阿姨，你不能这样诬陷我啊。” 李翡翠责怪道：“小姑娘，你怎么这样？我虽然知道你是不下心撞的，但你也不能耍赖不认啊？” 五六个路人纷纷摇头，一脸鄙夷看着庄晓婉。 庄晓婉环视着众人，委屈地想要找证人，结果却都认定她是肇事者，而四周更是不见监控摄像头。 她抹着眼泪：“真的不是我，不是我，阿姨，你不能这样啊。” “你赶紧认了，你以为耍赖就有用？” 西装男子脸上带着一股得意：“有当事人，还有这么多热心的见证人，你跑不了的。” 庄晓婉很是绝望：“不是我，真不是我，怎么会这样呢？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别耍赖了，你看看，你把我老婆撞成什么样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西装男子气势汹汹：“再不叫家长，我就报警，叫警察，叫老师……” “不要……” 庄晓婉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的熊孩子，太不像话了，撞人不说，还撒谎。” 西装男子重重哼了一声，随后掏出一包中华烟和几包巧克力，打开散给围观的路人： “各位，你们都是证人，麻烦留几分钟，或留个摄像，待会家长或警察来了，你们给我作证。” “不然这熊孩子咬死没撞人，警察又来和稀泥，大家就要扯皮了，那样我老婆和胎儿就被白撞了。” “张铁龙谢谢大家了……” 他把东西散开大家。 路人纷纷喊叫着愿意作证。 几个要赶路的围观者，也对着西装男子的手机摄像，信誓旦旦作证庄晓婉撞人了。 反正随口说说又不用负责任，何况现场确实是李翡翠流血，庄晓婉的自行车倒地。 “小姑娘，有这么多好心人作证，你狡辩不了的。” “你也不要说我们诬陷你，你看我们，非富即贵，西装一套就几千块，没必要碰瓷你。” “我看你，还是痛痛快快承认撞人了吧，这样我就不告去你学校了，不然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张铁龙板起脸训斥庄晓婉：“学校肯定会开除你这不诚实孩子。” “不是我，真不是我。” 庄晓婉哭了：“怎么会这样……” 围观路人鄙夷看着庄晓婉。 “呜——” 就在这时，只见一辆车子轰鸣大作，像是利箭一样冲向了人群，冲向西装男子和中年女子。 “快躲开！快躲开！刹车坏了，刹车坏了！” 林逸飞探出脑袋惊慌失措喊叫起来：“快躲开啊。” 路人一哄而散，张铁龙也慌忙躲避，跌坐地上的李翡翠，更是瞬间从地上蹦跶起来，撒腿就跑…… 原地，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庄晓婉，她难于置信看着跑出十几米的李翡翠。 “嘎——” 车子在庄晓婉身边停下，林逸飞笑了笑：“小妹妹，你没事吧？别怕，那些人是碰瓷的……” “我没事……” 庄晓婉下意识回应，随后又把目光望向李翡翠，喃喃自语：“你没事……” 陆白衣打开车门，抱着庄晓婉轻拍，安慰她没事了。 此时，围观的路人先是讶然李翡翠生龙活虎，又听到林逸飞说什么碰瓷，全都明白了过来。 不过也没有人指责张铁龙和李翡翠，这年头，欺负小姑娘可以，得罪西装男子他们就算了。 何况他们也拿了张铁龙的中华烟和巧克力。 张铁龙和李翡翠脸色难看。 “小子，你想要谋杀我们吗？我告诉你，你把我妻子吓坏了，她怀着孕……” 张铁龙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们待会去医院检查，有什么事，我张铁龙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翡翠跟着吆喝一句：“我记住你的车牌了。” “王八蛋！” 陆白衣再也忍耐不住了，娇喝一声冲了出去。 “砰——” 她一脚把张铁龙踹飞出十几米，力度极大，直接让张铁龙脑袋撞出一个包。 然后她又一把揪过李翡翠，从肚子扯出小枕头，还有一个小血袋。 她愤怒无比训斥：“你们夫妻，有手有脚，不好好做人，反而联手碰瓷小姑娘，不觉得无耻吗？” “我告诉你，你们的行径，我们的车载记录仪全部录下来了。” 她手指一点车子：“我不介意你们报警，看看警察抓谁坐牢。” 张铁龙捂着肚子，愤怒指着林逸飞：“小贱人，你敢打我们，你等着，我迟早找你算账的。” 李翡翠也歇斯底里尖叫：“我们会告你的。” “来，来，来，我把名字和电话报给你，你有本事来找我算账。” 陆白衣俏脸寒霜，对着张铁龙脚趾踩了下去，让他疼痛的呜呜直叫： “记住了，我叫陆白衣，重案三组探员。” “电话是一三八……，欢迎你报仇。” 听到林逸飞和陆白衣是警探，张铁龙和李翡翠脸色巨变，相视一眼，随后咬咬牙搀扶着离去。 围观的路人见到好戏没了，也一哄而散。 “小妹妹，没事了，赶紧回家吧。” 林逸飞钻出来，帮庄晓婉扶起自行车，随后轻声宽慰她：“以后再出现这事，直接报警就行。”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庄晓婉俏脸乖巧点头：“如果不是你们，我今天就麻烦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林逸飞示意庄晓婉早点回去：“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庄晓婉擦擦眼泪，推着自行车前行。 “我还是送送她吧，她家就在前面。” 陆白衣不放心：“师父，你在这等我几分钟。” 林逸飞点点头。 看着陆白衣他们远去的背影，林逸飞钻入车里等待。 关闭车门时，他眼皮一跳，本能感觉到，有一双深渊一样的眼睛，在暗中凝视着自己…… 在林逸飞等着陆白衣时，张铁龙和李翡翠正动作利索穿过两条街，随后来到一个高档小区的十三楼。 他们输入指纹，打开防盗门，随后推门进去，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 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装修奢华，家具高档，按摩椅、家庭影院、跑步机一应俱全。 “你快把身上的血迹处理一下。” 张铁龙顺手从茶几拿起保温杯，喝入一大口茶水后皱眉哼道：“别弄脏了我们刚装修好的房子。” “特别是这沙发，三万多一套呢，血迹上去，洗都不好洗。” 他让李翡翠去换身上衣服。 “都怪那两个该死的警察。” 李翡翠一边去洗手间换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如果不是他们，咱们这次肯定能赚一百万。” “那小姑娘虽然骑着骑行车，但是背着画板，现在学画画的学生，家里不是土豪就是有矿。” “可惜了，被那警察识穿了，不然凭现场证人，血袋，还有找我表妹弄的怀孕证明……” “一百万跑不了。” 李翡翠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脸上有着不甘和遗憾。 “跑？” 张铁龙露出一抹狞笑：“你觉得那小姑娘跑得了？” “这些年，被咱们碰瓷的人，有哪个跑了？少则十万，多则百万，全都乖乖送上门来。” “你放心，我已经记住那女孩名字和班级，等到周一，咱们就带人去学校闹。” “学校一向爱面子，肯定会偏袒我们息事宁人，也就会让小姑娘家长赔偿我们。” 他哼了一声，很有自信：“什么警察也没用。” “就跟三年前一样，那什么高小飞，被咱们去学校和他爸单位一闹……” 李翡翠眼睛亮起：“还不是乖乖赔偿两百万……” 张铁龙嘿嘿一笑：“也就是那一次，让我们找到了生财之道……” 两人说话很是大声很是得意，丝毫没有察觉，防盗门的透气窗外面，多了一双狠厉又危险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再度较量 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五点，天色阴沉。 三组探员从各个地方赶了回来，准备碰头交换手中线索。 忙碌两天，案子线索不少，但直接证据依然缺乏。 龙叔和陆白衣把林美美和高胜寒底细挖个底朝天，但是依然没有找到两人有过冲突的证据。 这让林逸飞犹豫着要不要抓拿高胜寒。 “砰——”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金明艳、富国庆和几名局领导脸色阴沉出现。 林逸飞他们起身迎接：“金队。” 金明艳没有跟众人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中间位置坐下：“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逸飞苦笑一声：“还在调查中。” “还在调查？” 金明艳阴沉着脸：“给我汇报一下进展。” 会场气氛瞬间凝重。 虽然警方连续侦破盗尸、人贩、赌场三案，受到滨海市民一致好评，也让刑警支队出尽了风头。 可三条人命依然让金明艳他们坐不住。 一个星期不到，出现了三具尸体。 这样的连环杀人案别说在滨海，就是在全国都很罕见，如果再持续下去，滨海会被人推上风口浪尖。 到时滨海警局受到多大的赞誉，就会遭受多大的诋毁，就连金明艳这个队长也要背上责任。 所以今天下午的碰头会，金明艳和几个局领导都来了，希望能够听到一些欣慰的消息。 会议上，林逸飞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向金明艳他们做了详细汇报，包括接下来的侦查方向。 金明艳等林逸飞说完，依然面沉似水，没有一点儿笑模样： “林组长，你跟我说的这些，我之前已经看过报告了。” “凶手的作案特征，你跟凶手有过追击，张菲菲和高胜寒有问题等等这些，我全都知道了。” 她手指敲击着桌子：“但还有一样，我最想看到的这里没有……” 富国庆擦擦汗水，试探着问道：“没有什么？” “凶手！” 金明艳一拍桌子。 龙叔和陆白衣他们全部沉默。 “犯罪动机、作案手法、现场处理，实在是太干净了，要一下子锁定真的有难度。” 林逸飞坦然告知目前困境：“不过，我相信，只要再给三组一点时间，一定可以找出凶手的。” 硕鼠和郭富贵都跟高胜寒有纠葛，现在就等林美美调查，一旦确定她跟高胜寒起冲突，动机就有了。 林逸飞相信自己可以很快拿下凶手。 “好，我给你一个星期。” 金明艳直接给了林逸飞一个期限：“一个星期后，我希望看到凶手归案，有没有问题？” 什么年代了，还搞限期破案，林逸飞无奈笑了笑，不过也清楚三条人命的压力，最终点点头： “没问题。” “老富，你也不能闲着。” 金明艳望向富国庆：“虽然你后天就退休了，但你也不能整天无所事事，你该发挥一点余热。” “这两天，你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缓一缓人手压力。” “凶手抓到了，你退休就锦上添花了。” “凶手没抓到，你就是离开了三组，你心里能安宁？” 换成以前，她会任由富国庆懒散度过这两天，可如今出现连环杀手，金明艳恨不得榨取每个人精力。 “明白，明白。” 富国庆嘴角牵动一下，随后挤出一抹笑容：“金队放心，我虽然后天退休，但我一定跟完此案。” “我向你保证，直到这个案子结束，抓住凶手，我才离开滨海警局。” 他拍拍胸膛：“我会跟林组长他们并肩作战到底。” “有这觉悟，很好。” 金明艳环视一眼众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希望大家全力以赴，不要让戴局他们失望……” “林组长！” 金明艳的话还没有讲完，会议室大门又砰一声被人推开，孙华鹊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林逸飞抬头：“孙老，怎么了？” “我刚才解剖郭富贵尸体的时候，在他断臂里面发现几根头发。” 孙华鹊看都没看金明艳他们，上前拉着林逸飞出声：“我检查过了，不属于三个受害者的。” “难道是他临死时从凶手身上扯断的？” 龙叔闻言神情一振：“这么说来，又有凶手的dna了？” 林逸飞他们微微一怔，忽然觉得龙叔这个‘又’字有点熟悉。 “赵月如！” 这时，王朝捧着电脑接过话题：“我收到孙老和鉴证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查了她的资料。” “东方文武学校的英语老师，三十三岁，警方以前在学校采集过dna，所以警方数据库有信息。” 他还调出一张照片，放到投影仪上。 林逸飞他们望去，照片上的女人瓜子脸，五官清秀，身材苗条，可是那双眼睛却有说不出的冷漠。 “女人？” 金明艳和富国庆一愣：“女人不太可能是凶手啊。” 除了林逸飞刚才说高胜寒最大嫌疑外，还有一个就是凶手应该跟医生有关，怎么变成一个英语老师？ 最重要的是，一个女人怎能轻易杀掉健硕的硕鼠他们？ 孙华鹊盯着林逸飞：“我没有说她是凶手……” “下一个受害者！”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腾地站了起来喊道：“下一个受害者！” “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的现场，都留下了一丝线索，我们原本以为是凶手，结果却都是受害者。” “现在郭富贵断臂找到赵月如头发，说明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 他露出一股怒意：“妈的！这王八蛋是向我们挑衅啊。” “啊——” 大狗和山猫他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觉得凶手太猖狂了。 陆白衣提醒一句：“林组长，我们必须尽快提醒赵月如，不然又会是一宗命案。” 金明艳手指连点：“快，快，保护好目标。” 龙叔马上查询讯息，然后拨打过去，可是赵月如的手机关机了，打去学校也说周末放假不知踪迹。 “查赵月如家里的地址，让临近警员冲过去保护她。” 林逸飞果断出声：“告诉警员，不管赵月如有没有事，他们都要就地保护，等我们抵达后再离开。” 龙叔又打出电话…… “砰——” 这时，王朝身躯一震，捧着笔记本电脑喊道： “组长，组长，周荣华的微信又跑起来了。” 林逸飞脸色一变：“什么？又动起来了？” 陆白衣和龙叔他们的心也一沉，谁都清楚，微信动起来意味着什么。 凶手，要动手了。 “对，刚刚动起来的。” 王朝迅速把画面切换到大屏幕上。 林逸飞他们抬头望去，果然见到周荣华的头像晃动，上面显示今天跑了一百多步。 大狗和山猫他们额头瞬间渗透汗水。 金明艳也站了起来。 林逸飞喝道：“定位！” 王朝双手触碰键盘，一番敲击后，得出一个位置：“在东门商业街移动。” “呼叫东门附近的警员，尽快赶往凶手移动的附近。” 林逸飞向大狗和山猫他们偏头：“大家跟我来。” 二十分钟后，林逸飞他们抵达东门商业街，出现在一栋十八层的丰收大厦前面。 这是商业大厦。 此刻，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干警、物业经理和保安也都靠了过来。 威图的讯号，最终在经过丰收大厦时消失，俨然又被屏蔽了。 大狗看着高大建筑出声：“组长，那王八蛋拿着威图搞什么呢？” “凶手在挑衅我们呢。” “给了我们下一个受害者的头发，还担心我们找不到受害者的踪迹。” 林逸飞冷笑一声：“于是就跟林美美、郭富贵时一样，给我们一个大概位置，要跟我们比赛呢。” “山猫，跟物业去监控室，调看监控，看看有没有赵月如的影子。” “大狗，调人守住一楼出入口，今天一定要堵住那混蛋。”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下班高峰期了，一定要在半小时挖他出来。” 大狗和山猫他们迅速动作。 陆白衣和龙叔也开始四周警戒，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丰收大厦。 深秋的五点半，天色总是比夏天要暗淡，加上笼罩头顶的乌云，丰收大厦看起来有点阴沉。 林逸飞作出安排之后，就举头望向面前的大厦，寻思有没有更有效方式找到赵月如。 “双腿，双手……” “每一次杀人，都要截取受害者肢体，截取后还会处理伤口……” 林逸飞喃喃自语：“这家伙不仅专业，还追求完美，从来不会弄的满地狼藉，他必会找一个……” 忽然，他灵光一闪，一个箭步冲到大厅，查看着墙壁上各层公司的指引。 “快，快，把涉及医院和诊所的公司给我找出来……” 林逸飞向物业经理她们喊出一声，同时目光迅速在墙壁指引牌扫视。 物业经理他们赶忙查看。 “奥美诊所、大拇指牙医、靓丽医美，核心无创……” 很快，物业经理他们找出四间跟医学有关的物业，林逸飞忙让剩下的干警四人一组去探视。 自己则直奔十八楼的大拇指牙医诊所。 电梯上升中，奔向奥美诊所等三处的干警相续回应：“林组长，一切没有异样。” 接着，山猫的声音也从对讲机传来：“组长，组长，监控显示，赵月如一个小时前进了十八楼……” “收到！” 林逸飞眼皮一跳，随后反手拔出枪。 “叮——” 电梯在十八楼打开，几个要进入电梯的人，见到林逸飞握着枪，顿时尖叫不已，连滚带爬躲避。 林逸飞不顾他人尖叫，握着枪械直奔大拇指诊所。 “叮叮叮——” 就在这时，消防警铃无比刺耳的响了起来，走廊两端还腾升一股火焰和浓烟。 接着，过道上的灯光也啪啪熄灭。 林逸飞的视野顿时变得模糊。 “着火了，着火了。” 十几间商铺的职员马上慌乱起来，几十号人从各个房间涌出，争先恐后奔行电梯和消防梯。 “靠！” 林逸飞意识到是凶手玩花样，低声骂了一句后加快速度，很快就抵达大拇指牙医的办公室。 相比其余商铺的鸡飞狗跳，大拇指牙医门口要安静很多。 林逸飞绷紧神经从人群逆流而上。 “啊——” 就在这时，大拇指牙医的玻璃门被人撞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尖叫着跑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看到挥舞染血手术刀的牙医，人群更加慌乱不堪，十几号人又推又跳，让整个门口混乱不堪。 “砰！” 林逸飞没给白大褂医生冲过来的机会，一个飞扑把他压倒在地，还第一时间打掉他手里的手术刀： “不准动，我是警察！” 林逸飞拿出枪械顶住他的脑袋：“双手贴地，不准乱动。” “警官，警官，死人了，死人了……” 白大褂医生歇斯底里喊叫起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别动！” 林逸飞扯开白大褂医生的口罩，发现是一个惊慌失措的青年医生，而且他的脑袋还有硬物击打血迹。 虽然看样子不像是凶手，但林逸飞还是牢牢控制着这个可疑人员。 他喝出一声：“什么死人了？” “我诊所死了一个人，赵月如，被人割喉了，但不是我杀的……” 青年医生快要哭起来了：“不是我杀的，手术刀也不知谁放我手里……” 他下意识要挣扎。 “不准动！” 林逸飞对青年医生喝道，随后拿起对讲机开口：“山猫，马上来十八楼支援！” 同时，林逸飞扫视被撞开的诊所大门，捕捉到一个女人躺在拔牙椅上，咽喉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不用靠前，也知道女人死了。 “混蛋，又慢了一步。” 林逸飞恼怒地一捶地板，随后扫视拥挤的人群，看看还有没有凶手的影子。 忽然，他的目光跳跃了一下。 飘飞的烟雾中，林逸飞看到一个背对的灰衣人平静走在人群中，手里还提着一个米色保温箱。 一米八，一百四十体型，还跟雕塑室下水道身影相似…… 林逸飞眼皮一跳。 接着，他鼻子剧烈抽动了一下，嗅到了那抹特别的消毒水气息。 他大吼一声： “站住！” 第二十六章 激烈过招 “站住！” “站住！” 林逸飞捆住医生，还喝出一声，但灰衣男子却没有理会，他从容走进消防梯，跟随人流缓缓消失。 林逸飞一拳打晕青年医生，随后起身向灰衣男子追了过去。 “大狗，大狗，守住出口，一米八，一百四十斤的灰衣男子，灰衣黑裤，手里提着米色保温箱。” 说话之间，林逸飞很快冲到消防梯口。 他目光凌厉扫视。 此刻，十八楼的店主顾客基本离开了楼层，正捂着口鼻汇成人流向楼下撤离，很是喧杂混乱。 林逸飞下意识要追去，但冲出两步又停下来。 他捕捉到去天台的楼梯，一个有灰尘的台阶，有一个四十二寸的脚印。 林逸飞转身向天台冲去：“山猫，天台支援！” “呼——” 林逸飞推开几名挡路的路人，动作利索冲过二十四根台阶，一脚踹开天台没有关紧的铁门。 刚刚踢开生锈的铁门，他就听到一阵恶风呼啸而来。 一根腐朽的木板狠狠扫来。 林逸飞来不及躲避，只能抬起双手阻挡。 “砰！” 一声巨响，木板打在林逸飞手腕，枪械当的落地，木板也断裂成两截。 “靠！” 林逸飞暗呼一声疼痛，退后几步抬头望去，一个背着保温箱的男子站在面前，正是要追击的凶手。 灰衣男子包裹严实，戴着头套，手套，衣服也是宽松，让人看不出体型。 两人目光相撞、相锁、相扣。 在这瞬间，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无畏生死的勇气，看见了来自极地冰川般的寒冷。 还有一抹惺惺相惜。 “你跑不了的。” 林逸飞没有去捡枪械，摆出格斗的态势。 “啪——” 灰衣男子左脚一踏，一股积水溅射出去，直取林逸飞的眼睛。 林逸飞条件反射偏头。 灰衣男子没有浪费机会，眸子猛然眯起，如霜冰冷。 他像是一条忽然腾出的毒蛇，露出最危险的獠牙。 林逸飞眼皮一跳，身体骤然间紧绷起来，挪移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几乎是刚刚从原地挪开，灰衣男子的左脚，就雷霆万钧掠过林逸飞刚才站立的位置。 无声无息，却凌厉如刀锋。 火药彻底被点燃。 林逸飞眼神也顷刻凌厉，一直压抑很好的侵略性，汹涌而出！ 他扯掉自己的外套，扭扭脖子，向灰衣男子勾勾手指：“来。” 灰衣男子没有废话，左脚再度刁钻飞起，踢向冲来的林逸飞咽喉。 “砰！” 林逸飞退后，翻身，挥手猛向灰衣男子的足踝，挡开了对方的攻击。 灰衣男子保持着一脸杀意，凌空一跳，左脚落地，右脚连环踢出。 林逸飞再退，再挥手！ “嗖——” 灰衣男子整个人趁机凌空扑了下来，他并没有用出什么奇诡的招式来，只是很直接很简单的攻击。 但招招都落向要害。 林逸飞眉头止不住皱了一下，灰衣男子的战斗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一分。 念头转动中，灰衣男子的右手横扫，猛劈他的左颈。 林逸飞侧身闪避，出拳打向对方右肋下的空门。 谁知灰衣男子这一招根本没有发出，招式已改变，左拳已痛击在林逸飞的小腹上。 林逸飞倒吸一口凉气，同时踹出一脚，踹中灰衣男子的腹部，让后者嘴角牵动后退了一步。 不分上下。 灰衣男子眼里流露惊讶，似乎没想到林逸飞这么厉害。 “砰！” 不过灰衣男子没有退却，扫过天台西侧的三间屋子后，他对着林逸飞又是一脚。 林逸飞早有准备，右脚一抬顶住对方的脚踝，随即往自己身边一扯，把灰衣男子的双腿拉成一字马。 下一秒，脚底一滑踩向对方小腿。 灰衣男子也不简单，敏捷挪开了右脚。 林逸飞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右脚落在地板，左脚猛地旋出。 灰衣男子架起双手挡击。 “砰！” 只听一声巨响，灰衣男子双手被林逸飞狠狠撞中。 他闷哼一声，向后滑出了两三米，狠狠撞击在墙壁才停滞下来。 不过他很快一撑地板弹起，躲开林逸飞紧随的一脚。 接着，他双手一错，架住林逸飞砸下来的拳头，右脚趁机连连顶出，点向林逸飞的腹部。 林逸飞退后躲避。 “嗖——” 逼退林逸飞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摆出再度格斗的态势。 林逸飞也一揉胸口，退后一步准备再战。 就在这时，灰衣男子忽然笑了笑，随后转身就跑。 “别跑！” 林逸飞紧咬着灰衣男子追了过去。 两人在大厦连着的楼顶不断穿梭，借助高矮不一的障碍物，呈蛇型向前推进。 似有意似无意，两人始终间隔了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 一个跑，一个追，迅速接近大厦的西侧。 林逸飞舔着嘴唇，脚步没有停滞，丝毫不担心前方有陷阱。 他最不怕的就是所谓九死一生的绝境，八年军警经历淬炼过的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资本。 穷追不舍！ 十几秒后，接近天台西侧的三间屋子，障碍从密集变成稀疏，视野也从杂乱变成开阔。 林逸飞吼道：“你跑不了。” “当——” 眼看走投无路，口罩男子忽然身子一侧，伸手猛地一扯旁边一根水管。 “咔嚓！” 一声脆响，水管被他硬生生扯断，上方架着的一个不锈钢大水桶倒塌。 两吨净水哗啦一声冲到林逸飞身上。 “砰——” 林逸飞被冲出十几米远，身上擦出几道伤痕。 “嗖——” 趁着这个空档，口罩男子又窜出了十几米。 “别想跑！” 林逸飞吼叫着冲上去。 “嗖——” 见到林逸飞又追上来，口罩男子忽然脚步一转，顷刻冲到三间屋子前面，抬脚踹向其中一扇大门。 “砰！” 一声巨响中，大门被他踹开，还哐当一声向后倒下，露出屋子里面的场景。 三间屋子打通，变成一个大厅，大厅装修奢华，摆着高档家具和电器，里面聚集着三十几个男女。 这些男女一个个华衣丽服，只是此刻脸上都有几分迷茫，手里也夹着香烟，或拿着锡纸…… 见到灰衣男子踹门和冲入，他们虽然都望过来，但反应全慢半拍。 屋子中间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吸食器具，还有一颗颗深色丸子，一包包白色粉末。 林逸飞眼皮剧烈跳动，不用查问，也知道他们聚众吸食禁品。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会藏污纳垢。 “警察来了。” 此时，冲入屋子里面的灰衣男子，声音沙哑对众人吼叫一声，同时冲向左侧角落的一扇窗户。 窗户洞开，配合排气扇消散屋内的烟雾。 听到警察两字，几十名男女反应了过来，丢掉手里东西，尖叫着向门口冲去，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几十人挤着大门。 “混蛋！” 林逸飞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灰衣男子这么狡猾，想要冲进去却被人流阻挡。 几个神情恍惚的青年，跟林逸飞身体碰撞后，还恼羞成怒大打出手。 林逸飞不得不分出精力撂倒他们。 见到同伴痛苦倒地，三个女伴嗷嗷直叫，返身回来袭击林逸飞。 又踢又挠，甚至还用牙齿咬，完全失去理智。 林逸飞只能一人一巴掌扇倒她们。 “妈的！坏我们好事，还伤我们的人？” 这时，一个耳环青年喷着热气，摇晃着身子冲过来，一看就是吸多了。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 对着林逸飞就是一刺。 “砰！” 林逸飞没有给他机会，一脚先快半拍踹出。 耳环青年惨叫一声，跌出七八米趴在地上，满嘴是血，想要挣扎起来却没了力气。 这些人不堪一击，只是这样一来，林逸飞耽搁了半分钟。 趁着这个空档，灰衣男子甩出消防水管滑出窗户，然后敏捷地撞入大厦十五层的阳台。 “靠！” 林逸飞推开两名挡路的女孩，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缘望去。 恰好见到灰衣男子从阳台消失。 “大狗，大狗，封锁住各个出入口，寻找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的男子。” 林逸飞拿起对讲机：“此人善于格斗，格外狡猾，大家务必小心。” 此时，山猫带着一干警员跑了过来。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林逸飞指挥一干探员把三十多名华衣男女拿下。 “山猫，你跟我去十五楼。” 林逸飞又向山猫喊出一句，只是刚要冲向天台入口，却听到大厦的消防警铃不断响起…… 各层公司职员慌乱涌出。 怕是无功而返了…… 林逸飞一声轻叹。 一个小时后，大拇指牙医，林逸飞坐在门口椅子歇息，他一边喝着苏打水，一边看着禁毒组出入。 毒资五百多万，现场禁品三公斤，涉及人员三十六人，还有上线可挖，这对林逸飞是大功一件。 这对禁毒组更是巨大收获。 事实禁毒组领导亲自给林逸飞打电话，把他狠狠夸了一顿，还说以后要帮忙尽管出声。 禁毒组员也主动跑来跟林逸飞称兄道弟，发的香烟和饮料都有一箱，还承诺结案后给林逸飞发奖金。 只是面对这些赞誉，林逸飞却难于高兴，这个功劳，完全就是凶手送给他的。 而凶手却逃之夭夭。 屡建奇功，自家案子却破不了，这让林逸飞浑身不自在。 又过了十五分钟，大狗、山猫和陆白衣他们相续跑回来汇报。 “组长，对不起，没找到那混蛋！” “搜了三层楼，都没有他的影子，十五楼的目击证人，只看到他窜入了消防梯。” “消防梯没有安装摄像头，无法捕捉他的最后去向。” “十八楼和电梯的探头被破坏，没有拍到凶手的真面目。” “各个出入口也没见到他身影……” 三组探员脸上都有一抹沮丧，再一次被对方从眼皮底下跑了，着实郁闷。 林逸飞也没有意外，灰衣男子比他想象要强大，而且早有准备，被他跑了也能理解。 只是望向诊所椅上死去的赵月如，林逸飞还是感觉到巨大压力。 死了四个了，几乎三天一个，标准的连环杀人案，他却连对方是谁，为什么杀人都不清楚。 他感觉很失败。 不过林逸飞知道自己不能流露这种情绪，那会影响整个重案三组的士气，于是坐直身子点点头： “山猫，调出监控，把凶手照片截图，然后发下去让滨海警员注意。” “十八楼和电梯的监控被破坏，但大厅和门口的监控没受影响，也可以查一查。” “陆白衣，走访一下十八楼的店主，看看他们对凶手有没有印象，毕竟凶手不可能戴着头套出入。” “大狗，你让鉴证科去电梯采集指纹，看看有没有收获……” 虽然林逸飞觉得凶手有备而来，这些安排只怕不会有收获，但他还是需要保持运策帷幄态势。 大狗他们齐齐挺直身子：“明白。” 在山猫他们再度忙开后，林逸飞目光望向了诊所，希望孙华鹊他们能够有所收获。 毕竟自己及时锁定了大拇指牙医，凶手也是跟自己擦肩而过，说不定诊所会残留着凶手的痕迹。 龙叔跟青年医生录完口供后过来汇报：“诊所医生是这诊所老板，名叫张顺杰，底子清白。” “张顺杰说，赵月如约了今天五点洗牙，只是赵月如刚刚抵达诊所，他就被人重击脑袋昏迷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赵月如被人割喉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上还有血。” 龙叔补充一句：“张顺杰很惶恐，听到消防警报声，他就本能冲出诊所，然后就撞见你了。” “张顺杰应该没有撒谎，他的后脑勺确实遭受了重击，受到这种力度的打击，至少能休克半小时。” 孙华鹊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凝重：“而且他是左撇子，跟致命刀痕方向不符。” 林逸飞点点头，他都跟凶手过招了，张顺杰自然没有嫌疑。 “我先让人送张顺杰去医院。” 龙叔一如既往谨慎：“然后进一步核实硕鼠、郭富贵和林美美死亡时，看看他的不在场证据。” “辛苦龙叔了。”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随后望着孙华鹊问道：“还是一刀封喉？” “没错。” 孙华鹊点点头：“伤口一模一样，都是十厘米左右，很专业，也正是张顺杰手中的手术刀所为。” “逸飞，这次不是大麻烦了，而是天大的麻烦。” 他在警界混了多年，清楚知道连死四人的压力，不仅会遭受舆论施压，还会影响到各人的前途。 “不过你也不要沮丧，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行。” 孙华鹊又宽慰一句：“你现在失去斗志，只会让凶手得逞。” 他目光和蔼，言语真挚。 二十年前，面对受到巨大冲击的林逸飞，他只能紧紧抱着给予温暖。 二十年后的今天，面对再次受到压力的林逸飞，他依然如长辈一样给予鼓励。 对这个孩子，孙华鹊太多的心疼，更希望林逸飞能够坚强，这样将来才能面对9771。 “谢谢孙老，我没事。” 感受到孙华鹊的鼓励，林逸飞身躯挺直，脸上多了一股信心：“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他扫过死者一眼：“对了，赵月如少了什么？” 双手双脚都在，脑袋也在。 “眼睛。” 孙华鹊轻声一叹：“凶手取了她的眼睛，然后用面罩遮住。” 林逸飞想起了那个保温箱，显然那里装着赵月如的眼睛，不由暗呼凶手的凶残。 孙华鹊老脸很是复杂：“凶手手法很专业，取出双眼这么高难度的手术，他却做得干净利索。” “不仅完完整整切割下来，还没损害眼睛附近的眼眶，更是用了止血药压制，让血液流量最小。” 他感慨一声：“这人绝对是一个高明的医生。” 林逸飞靠在座椅上开口：“双手，双脚，舌头、眼睛，下一次，他应该会割脑袋了吧？” 从凶手情况判断，赵月如的死，绝对不是结束。 “别灰心，我们暂时落于下风，只是凶案发生太快，一件接着一件。” 孙华鹊拍拍他肩膀：“让我们没太多时间整理，只要你沉下心来对付，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我真要找高胜寒聊聊了。” 他不想被凶手牵着鼻子走，想要尽快掌握主动权。 “孙老，林组长，我们发现一个东西。” 这时，小萧从诊所走了出来：“我们收拾赵月如尸体时，发现她的指尖用血在白布写了一行数字。” “从字迹用力均匀判断，是凶手抓着她的手指写的。” 小萧俏脸带着一抹肃穆：“应该是凶手留给警方的。” 林逸飞和孙华鹊想到下一个受害者，身躯都止不住一震：“写了什么东西？” “一个警员编号。” 小萧把一个白布递过来：“编号三二三七二一。” “这不是老富的警号吗？” 这时，把青年医生交接给同伴的龙叔恰好走回来，听到警号下意识带着一抹不解：“你们找老富？” 林逸飞和孙华鹊他们瞬间震惊…… 下一个目标，富国庆。 第二十七章 呼之欲出 第二天早上八点，重案三组会议室。 气氛凝重。 会议室今天坐满了人，三组探员，孙华鹊、队长金明艳，局里领导全都来了。 所有人脸色都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已经听完林逸飞的汇报，手里也都拿着拍摄的照片，照片只有一片白布。 白布上写着一串数字，刺眼的警号三二三七二十一。 三二，代表着滨海，三七二十一，是富国庆的编码。 站在金明艳旁边的富国庆没有看照片，只是端着茶杯不停喝水，看似镇定平静，但胸膛却不断起伏。 汇报完情况的林逸飞趁着众人消化简报，拿出手机扫视王朝传过来的赵月如资料。 赵月如，东方文武学校的英语老师，三十三岁，单身，喜好美容，独来独往，为人冷漠。 她三年前因赶时间做美容，无视小学生过马路，开着车硬生生挤出一条路离去，被人拍摄视频上传。 那个视频，让她饱受舆论指责。 不过因为她教学水平不错，加上跟校长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学校只是批评教育，没有把她开除出去。 赵月如的生活环境，比硕鼠他们还要简单，几乎是公寓、学校、美容院，所以警方没找到可疑人员。 去过学校调查的龙叔，还明确赵月如三年来没跟人红过脸，唯一冲突，就是那次开车的视频。 传闻上传视频的人，是赵月如的学生…… “逸飞，你是说，连环杀手下一个目标是富组长？” 林逸飞刚刚看完资料，一身制服的金明艳，就带着一股威严发问：“你确定他敢对富组长下手？” “老富不仅是警员，还是重案组组长，老富出事，那就不仅是滨海的案子，还是全国的案子。” “他有什么能耐挑衅我们警方？” 金明艳显得相当愤怒，随后又带着质疑发问：“逸飞，你觉得对方真敢下手，还只是一个幌子？” “会不会是凶手觉得，警方已经快要锁定他了，所以来一个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 “这一招，很容易把追查他的警力，转移到保护老富同志身上……” “一紧一松，他就可以喘气了。” 尽管血淋淋的白布摆在面前，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凶手会这样挑战警方，这简直就是自挖坟墓。 局领导也都下意识点点头，都认为凶手的狂妄只怕是声东击西，毕竟二十年来都没遇到这种案子。 他们也希望是凶手虚张声势。 林逸飞清楚金明艳他们想什么，除了愤怒凶手猖狂之外，还有就是不愿意面对凶手挑衅警方的现实。 这是毫不客气的打脸。 “凶手已经连续杀了硕鼠、林美美、郭富贵、赵月如，每一个受害者身上都有下一个目标线索。” “连杀四人，还割走受害者身体部分，从没失手，也没玩花样。” 林逸飞深呼吸一口气回答：“从凶手作风和手段来看，他对富组长下手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富国庆手抖了一下，随后低头喝水掩饰。 几个局领导脸色也一变，显然林逸飞的回答太刺耳。 “他真敢下手？” 金明艳一拍桌子喝道：“凭什么？” “暂时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老富，但他一定会不择手段下手。” 林逸飞看着富国庆开口：“我们不能轻视。” 龙叔也点点头：“没错，那家伙不仅手段狠辣，还异常狡猾，咱们必须高度提防。” 大狗和山猫他们也都点头附和，虽然不愿意承认凶手的强大，可事实却是他四次得手还全身而退。 “妈的！一个只会搞暗杀的家伙，牛什么牛？” 富五一挺直脖子吼叫不已：“他敢对我叔下手，我非一枪崩掉他不可。” “安静！” 金明艳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盯着林逸飞问出一句： “逸飞，你已经跟凶手两个照面还过招了，能不能判断他就是你所说的高胜寒？” 如果林逸飞有把握或有证据，她马上下令抓人，先下手为强，避免富国庆受到伤害。 林逸飞轻轻摇头：“第一次照面，是在雕塑室的下水道，他戴着口罩，看不清。” “第二次照面，是昨天傍晚天台，他全身包裹的跟蝙蝠侠一样，连眼睛都作了伪装，根本认不出。” “我只能确定，凶手跟高胜寒都是个子一米八，脚印四十二寸。” 他很诚实地回应：“其余的，我判断不了……” “那就是没有证据抓他了。” 金明艳露出一抹失望，随后又扫视众人一眼：“现场有没有找到高胜寒的痕迹？” 孙华鹊摇摇头：“什么都没留下。” 金明艳不死心，又望向林逸飞：“你已经掌握了凶手作风和特征，那你有没有找到凶手的动机？” “没有！” 林逸飞依然摇头：“虽然我搜集了不少线索，还侧写出凶手的特征，但没找到他的具体杀人动机。” “硕鼠、林美美、郭富贵和赵月如，他们没有任何共同点，也没有交集的敌人。” “就连给他们看过病的医生，也没有同一个人，包括高胜寒。” 他现在手里掌握的情况，就是硕鼠和郭富贵跟高胜寒有过争执，林美美和赵月如却没有冲突的证据。 所以林逸飞没有拿出跟高胜寒有恩怨这一条，避免误导了一干探员的侦破方向。 “唯一可以给出的，就是凶手对他们下手，很大概率是仇杀。” “截取他们的躯体部分，也是为了发泄情绪。” “不过这种发泄情绪，不是冲动型的泄恨，而是冷静的讨回公道。” 他补充一句：“否则凶手就不是一刀封喉，而是乱刀分尸了。” 孙华鹊点点头：“没错，凶手虽然截取躯体部分，但没有倾泻仇恨的迹象，否则伤口没那么平整。” 金明艳脸色一沉：“动机没有，痕迹没有，样貌没有，这案子是不是不用破了？” 全场一寂。 一米八、四十二寸、体重一百四，擅长格斗、轮滑、熟悉下水道、懂得医学、跟死者有仇…… 这么多特征，凶手呼之欲出，但偏偏揭不开最后一层纱，看到他的真面目。 每个人心里都堵得慌，还有一抹狂躁。 金明艳也不例外。 “队长，我知道你很大压力，还担心有下一个受害者。” 林逸飞坐直了身子，看着金明艳开口：“但这个时候，我们一定不能乱了阵脚，一乱就会有失误。” “我们现在进展虽然不大，也无法找到指证凶手的直接证据，可我们每天依然有线索汇总。” “凶手其实已经被我们线索圈定了，只是线索有些薄弱还感受不到凶手。” “但只要我们步步为营充实线索，那么我们就迟早能扯着线索拿住凶手。” “如果我们这时乱了方寸，只会让凶手从容斩断线索脱身。” “而且你不用担心下一个受害者。” “如果凶手没有给出老富这个具体目标，我们还可能揪心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以及生死。” “现在他给出了老富，我们只要把老富保护好，就有足够时间揪出凶手。” 他很坦然告知自己的看法，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耐得住性子。 听到林逸飞这一番话，金明艳神情缓和了不少，不再板着那张阴沉的脸。 “老富，你跟硕鼠和赵月如四人有过交集吗？” 随后，林逸飞向富国庆问出一句，希望能够挖出一点线索： “你有得罪过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十斤，善于格斗，还懂得轮滑和解剖的医生吗？” “或者你抓获的罪犯中有没有医生或家属？” 陆白衣打开录音笔，准备录下富国庆的回答。 富国庆闻言一愣，随后端着杯子思虑，良久摇摇头：“没有印象，我这两年都没跟医生打过交道。” “抓获的罪犯，印象中也没有医生，倒是抓过不少伤害医生的医闹。” “而罪犯家属是医生的，这个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可能查他们三代。” “硕鼠、林美美、郭富贵、赵月如四人，我跟他们也没有交集和往来。” 富国庆斩钉截铁：“我也不可能跟硕鼠和林美美这种人有交情。” 说到这里，他自嘲了一下：“我自己也想不通，凶手为什么对我感兴趣，难道是看我老了好欺负？” “老富是出了名的善人，不会随便得罪人的。” 金明艳目光凌厉：“依我看，就是凶手发神经，想要挑衅警方。” “逸飞，我现在对你只有两个要求。” 金队长坐直了身子：“第一，那就是保护好富国庆同志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凶手对他攻击。” “第二，不惜代价找出凶手，把他绳之于法还老富安全，还林美美和赵月如四名死者公道。” “如果三组人手不够，你可以让一组二组帮忙。” “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一定要把凶手拿下。” 她给出了一个期限：“你能不能做到？不能做到，我换人来完成任务。” 警方可以保护富国庆，但不可能永远保护下去，所以必须尽快拿下凶手。 “队长放心，半个月内，拿下凶手，我还会保证老富的安全。” 林逸飞站了起来，向金明艳他们做出保证，随后又望向富国庆出声：“不过我也需要老富配合。” “我希望老富这两个星期最好留在警局。” “没了后顾之忧，我们才能更好缉凶。” 凶手很强大，富国庆如果四处晃荡，很容易被对方找到机会下手，所以林逸飞希望富国庆呆在警局。 富国庆咳嗽一声：“逸飞，我留在警局没问题，只是这会不会太弱了警方威风？” “凶手随便给个线索吓一吓，我们就要蜷缩起来自保。” “外人如果知道，只会觉得我们无能。” “逸飞，不如这样，凶手不是要对付我吗？” 富国庆给出另外一个建议：“你们可以拿我做诱饵，将计就计把凶手拿下。” 林逸飞重复一句：“做诱饵？” “不行，绝对不行！” 金明艳一挥手，毫不犹豫拒绝：“这太危险了，老富，你这几天，就呆在办公室吧。” “我调一队警员保护你。” “区区半个月，还是能够熬过去的，我也不信，凶手有那么大的胆量，敢摸入警局找你麻烦。” 她还哼出一声：“这半个月，我也留在警局，看看那家伙能玩什么花样。” 富国庆闻言无奈一笑：“好吧，我听金队长的。” “不过我今天要回家一踏，收拾一点洗漱用品，再拿一些干粮，毕竟要在警局呆半个月。” 收拾东西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宝贝孙女今天从国外回来，富国庆怎么也要见一面。 “可以。” 金明艳大手一挥：“我让富五一带人护送你回去。” 富国庆点点头：“谢谢金队长。” 随后，他暗松了一口气，他也就是摆摆高姿态，凶手这么凶残狡猾，他哪可能去做诱饵？ 此时，金明艳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林逸飞的身边，声音很是响亮： “逸飞，这两个星期来，你们连续铲除盗墓、人贩、地下赌场、聚众吸禁四大毒瘤。” “揪出近百名犯罪分子收缴赃款过亿，还间接帮助其余城市打掉相关窝点。” “功劳巨大。” 金明艳一按林逸飞的肩膀：“如果再把这连环杀手一案拿下，你就是滨海今年最大的功臣。” “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大家失望。” 她的手很有力量，有压力，也有期待。 林逸飞抬起头：“明白。” “好，今天会议到此结束，我们先走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吧。” 金明艳说完之后，就带着富国庆几人离开了。 “组长。” 门一关，大狗腾地站了起来：“依我看，直接把高胜寒抓回来，扣留他四十八小时慢慢查。” “这样一来，既能减低老富的人身危险，还能把高胜寒查个底朝天。” “一个一个时间卡着调查，看看他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他是凶手，他怎么都辩驳不了，如果不是凶手，也可以早点排除他，免得被他浪费警力。” 他挺直胸膛：“组长，让我带人把高胜寒抓回来吧。” 山猫也点点头：“没错，不管高胜寒是不是凶手，我们都要先控制起来。” “叮——” 没等林逸飞出声回应，怀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林逸飞拿起来接听，很快传来王朝兴奋的声音： “组长，我查到一条线索。” “郭富贵的前妻张菲菲，最近跟前男友许东平来往密切，这个月有十几个电话往来。” “许东平是阳光医美诊所的创始人，也曾是滨海第一医院的外科医生……” 许东平？ 林逸飞腾地坐直身子。 这可是高胜寒最得意的弟子啊…… “大狗，山猫，带人把高胜寒请入警局调查。” 林逸飞果断发出指令：“陆白衣，跟我去找许东平……” 第二十八章 昔日恩怨 “呜——” 车子呼啸着行驶在阴冷的道路上，一栋栋建筑和行人不断闪过，只是林逸飞没空去欣赏。 他更多是聆听陆白衣对许东平的汇报。 许东平，三十四岁，滨海大学医学专业毕业，曾经在滨海第一医院做医生，业务出色，水平极高。 他一度被当成滨海医院的骨干培养，也是高胜寒最得意弟子，只是后来因为跟护士乱搞关系被开除。 开除后的许东平没有就此消沉，相反利用自己的资金和人脉开起医学美容诊所，生意很是火爆。 “医学专业、美容医生、高胜寒得意子弟……” 林逸飞念叨着这两个字眼，随后想到被切割掉的肢体：“有点意思。” 陆白衣抬起头问道：“师父，这许东平会是凶手吗？” “根据医院提供的资料显示……” 林逸飞没回应，只是自语：“许东平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生活奢侈行为放荡，还常常债台高筑。” “可是他三年前却有钱开美容诊所，虽然诊所不大，但听描述也要百来万开张。” “许东平哪来的钱？” 他流露一抹疑惑。 陆白衣微微一愣，没想到林逸飞这么敏锐，随后拿起电话开口：“我让王朝查查他当年资金往来。” 她迅速给王朝打出电话。 没有多久，她就兴奋望向林逸飞：“师父，郭富贵曾经给了许东平一百二十万。” “一共两次，第一次是五年前，他给许东平转了二十万。” “第二次是三年前，他给许东平转了一百万。” “而且派出所还有记录，许东平跟郭富贵还有过两次冲突。” “第一次冲突也是在五年前，郭富贵豪车豪宅抢走了张菲菲，许东平拿砖头去郭富贵公司找他。” “不过郭富贵没有起诉他，调解一番就散了。” “第二次冲突是在三年前，许东平开业那个月，郭富贵上门砸过场子。” “具体原因不清楚，不过听说把阳光诊所砸的稀巴烂，许东平也被郭富贵痛揍一顿。” “奇怪的是，许东平也没有状告郭富贵，还主动息事宁人了事。” 她补充一句：“对了，张菲菲让郭富贵买保险那天，她还跟许东平通了十五分钟电话。” “想不到许东平跟郭富贵有资金往来，两人还发生过冲突……”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陆白衣俏脸有一抹炽热：“我现在感觉这许东平有点可疑了。” 林逸飞望向前方阴沉沉的乌云：“待会到了诊所，就知道他跟案子有没有关系了……” 天际掠过一抹闪电，一个惊雷响彻了天地。 天气变幻不定。 “嘎——” 二十分钟后，警车在阳光医学美容诊所门口停下。 “砰——” 林逸飞和陆白衣刚刚打开车门，就见一个白大褂男子从里面冲出，惊慌失措夺路狂奔。 后面，七八个壮汉提着木棍狂追，还不断吼叫：“别跑！别跑！小子，给我站住！站住！” 诊所内，几个小护士正慌乱喊叫：“快，快报警，有人要追杀许医生，有人要追杀许医生。” 林逸飞和陆白衣脸色一变，忙向许东平他们追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在一条巷子见到许东平，后者正被七八名壮汉堵住，手中木棍毫不留情招呼。 许东平哇哇直叫。 林逸飞喝出一句：“住手！” 七八名壮汉下意识停止动作，扭头望向多管闲事的林逸飞，一名豹眼男子吼道：“小子，找死？” “不要多管闲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气势汹汹：“不然休怪我棍棒无情了。” “来来来，放马过来。” 陆白衣露出腰中的警枪喝道：“送精美手镯一副，制服一套，还免费理发。” 满头是血的许东平见状欣喜无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警察？” 看到警枪，豹眼男子微微一怔，随后又不甘示弱喊道：“警察就了不起啊？” 几个同伴也随之停下了棍棒。 陆白衣哼出一声：“警察没什么了不起，但管一管聚众斗殴还是可以的。” 豹眼男子呼吸急促：“许东平勾引我媳妇，还把她偷偷藏起来，我还不能教训他了？” “老子辛辛苦苦跑船赚钱，那女人不仅花钱如水，还给我戴帽子，换成你能忍啊？” 他虽然还是气势汹汹，但已经停下了手中东子，语气还带了一点委屈。 陆白衣想到许东平为人，对豹眼男子多了一抹同情，声音也柔和了点： “不管怎样，你们也不能这样打他啊，这样会出人命的。” 她还鄙视扫过许东平一眼。 许东平摸着头上的血水喊道：“大哥，我真没有勾引刘娇娇，更没有把她藏起来。” “她只是来我这里割了双眼皮，预约、手术、复查，前后三次接触而已。” “我身边不乏漂亮小护士，我勾引你老婆干什么？” 他也流露一丝委屈：“就算勾引了，我也没必要藏起来啊，她是人啊，不是黄金啊。” “胡说八道！” “我兄弟都说见到她好几次跟你在一起了，而且她的微信朋友圈，最后十条都是你和阳光诊所。” 豹眼男子又开始生气：“她如果没跟你有一腿，怎么会这么卖力宣传？” 他还拿出手机，调出刘娇娇的朋友圈，递给林逸飞和陆白衣主持公道。 林逸飞淡漠扫视一眼，果然见到刘娇娇朋友圈都是阳光诊所和许东平介绍，文字还格外暧昧和热情。 他还瞄了一下最后一条朋友圈时间，这个月二十号，也就是说，刘娇娇失踪一个礼拜了。 见到林逸飞审视朋友圈，许东平忙出声解释：“大哥，我真跟刘娇娇没什么关系。” “她朋友圈宣传我和诊所，是我跟她说过，只要她介绍朋友来我诊所，我就给她二十个点的提成。” “她见到有利可图，我手艺又不错，所以帮忙宣传。” “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调看诊所监控，再问问小护士。” 许东平挺直了腰板：“为了避免纠纷，我跟客人的所有交谈和手术，都有监控录像作证。” 看到许东平这么理直气壮，豹眼男子神情多了一点犹豫：“你真没有勾引她，藏匿她？” “大哥，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黄金珠宝，我藏起她干吗？” 许东平很是无奈：“我真喜欢她，怂恿她跟你离婚，然后光明正大在一起不好吗？干吗要藏起来？” 豹眼男子转过身来，一把拉住林逸飞：“警官，我叫张大海，远洋跑船的。” “我老婆失踪一个星期了，你可要帮我找到她啊。” 张大海语气充斥着焦急：“没有她，我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林逸飞宽慰着他：“你可以先给刘娇娇的家人和朋友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刘娇娇的消息。” “如果他们也不知道下落，你就把详细情况告知陆警官，警方会全力寻找刘娇娇的。” “你也不用太担心，刘娇娇是成年人了，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他想陆白衣微微偏头：“白衣，你跟进一下此事。” 林逸飞除了想要支开张大海外，还有就是想点事宽慰他，陆白衣的跟进，会让张大海心情轻松一点。 陆白衣点点头：“明白。” 随后，她微微侧手：“张先生，我们去对面咖啡厅吧，你把情况详细跟我说一遍。” “好，好，我马上问问她家人和朋友。” 豹眼男子果然满脸感激，连连点头：“谢谢警官了。” “快去吧。” 林逸飞拍拍他的肩膀，还不忘记打了一个眼色。 豹眼男子先是一愣，随后醒悟过来，林逸飞显然是让他赶紧离开，免得许东平追究自己伤人的责任。 “走！” 豹眼男子嗖的一声带人跑去对面咖啡厅。 陆白衣笑了笑跟上去。 捂着脑袋的许东平反应过来：“哎哟，等等，打人了，打伤我了，怎能这样跑掉？” 林逸飞伸手拉住要追上去的他：“行了，他也是寻妻心切，你就大人大量，别计较了。” 许东平昂起脖子打鸡血一样喊叫起来：“警官，你故意把他们放跑了，我要告你徇私枉法。” 林逸飞不置可否：“你睡了人家老婆，挨这十几棍有什么冤的？” 许东平微微一怔，随后咬牙喝道：“警官，我跟刘娇娇没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林逸飞拿出许东平手机，打开刘娇娇的朋友圈，调出一张两人室内拍摄的照片，然后把它放大三倍。 “你们这张合影照片，虽然明面看着很正常，但实质却昭示了你们有一腿。” “刘娇娇定位是你诊所拍摄，还夸奖你的手艺一流，但你看看她瞳孔倒影出来的影像……” 他手指一点。 许东平探头看了看：“没什么东西啊？” 林逸飞哼出一声：“睁大你的眼睛，这是什么东西？wf上网告示牌。” 许东平嘴角牵动：“这能说明什么，我诊所也有wf上网告示牌啊，专门给等待的客户刷手机。” “看看wf用户名和密码。” 林逸飞哼出一声：“用户名是喜来登的拼音和房号，密码是酒店前台电话。” 许东平脸色巨变。 “你跟刘娇娇没一腿的话，跑去喜来登九零七号房干什么？” 林逸飞毫不客气打脸：“要不要我去调那天的监控给张大海看看？” “你说，张大海如果看了酒店监控，再看朋友圈手艺一流这句话……” 他冷笑一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哥，哥，我服了。” 许东平忙按住林逸飞的手，既惊讶又害怕：“我错了，我承认，我跟刘娇娇有一腿。” “你千万别告诉那豹子头。” 他指天发誓：“而且我就跟刘娇娇玩过一次，真的只有一次……” 林逸飞淡淡出声：“不管你一次还是几次，这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只是你要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 “再瞎搞，下次就未必有警察救场了，你自己想想，今天我没出现，你是什么下场？” 他冷笑一声：“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脑袋开花，搞不好还会被张大海沉海了。” “明白，明白，以后我一定洁身自好。” 许东平连连点头，随后讪笑着问道：“找我？林警官特地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林逸飞单刀直入：“你认识张菲菲？” 许东平没有隐瞒：“认识，前前女友。” 林逸飞又问出一句：“你认识郭富贵吗？” “认识……” 许东平迟疑了一下，最终老实回答：“张菲菲的前夫呗，也就是他抢走了张菲菲。” 林逸飞言语犀利：“听说你怨恨郭富贵横刀夺爱，曾经还拿砖头去他公司要干架？” “没错，不过我这只是装装样子，目的就是榨取一点分手费。” 许东平呼出一口长气：“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恨郭富贵，相反，我对他发自内心的感激。” 林逸飞眼睛锐利：“是吗？” “在别人看来，郭富贵当年横刀夺爱抢走了张菲菲，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解脱。” 许东平在水管上坐下来：“你不清楚，张菲菲那女人，看着清纯，其实控制欲和占有欲非常强烈。” “我跟她恋爱的那些日子，不仅要每天向她报告行踪，接触什么人，还要随时接受她视频或电话。” “晚上回到家里，她更是把手机拿过去详细检查，发现有女人电话或讯息，就刨根究底几个小时。” “她还时不时拿我手机群发短信试探我那些异性朋友和同事，连楼下水果小妹都要被她试探一番。” “那段日子，真是暗无天日，搞得我心力交瘁，每天回家，就跟上刑场一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东平眼皮直跳，一副几近窒息的样子，似乎对那段恋爱时光心有余悸。 林逸飞淡淡出声：“然后呢？” “然后？” 许东平扯开一个衣领扣子，让自己呼吸变得更加顺畅，随后笑了笑： “这时，恰好郭富贵看上了张菲菲的清纯，觉得她跟初恋情人相似，于是对张菲菲发起了猛攻。” “鲜花、首饰、豪车、豪宅……” “张菲菲一个月就背叛了我，跟郭富贵厮混在一起。” “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看到他们两个鬼混，不仅没半点愤怒，反而心底非常高兴，终于解脱了。” 他重重呼出一口长气：“当然，为了让张菲菲彻底远离我，我还装成愤怒样子找郭富贵算账。” “一是弄一点分手费弥补自己。” “二是让张菲菲觉得我痛苦，不然她看到我开心，说不定又掉头来折磨我。” “而且我相信，郭富贵忍耐不了她太久。” “事实也如我所料，郭富贵给了我二十万滚蛋。” “张菲菲也跟我彻底划清界限，还警告我不要再去骚扰她。” 许东平脸上有着得意，还有一抹解脱：“后来我用二十万打通关系，进了滨海第一医院工作。” 林逸飞心里一动，但没有追问医院一事，而是继续咬着两人资金往来： “听说郭富贵后来又给了你一百万？” 他目光变得犀利：“这钱是干什么的？” “警官，你果然有备而来，查的这么清楚。” 许东平无奈笑了笑，发现林逸飞掌握不少情况后，他的描述就更加客观，免得牵扯什么麻烦： “进了滨海第一医院，我干的风生水起，不仅积攒了人脉，还跟着一个名师学了两年。” “只是后来因故被第一医院踢了出来。” “被医院开除后，我一度穷困潦倒，这时又遇见郭富贵，他想要跟张菲菲离婚，希望我去勾引她。”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让张菲菲净身出户。” “我那时穷的很，就跟他要一百万，然后去勾引张菲菲。” “拿到一百万，我就马上开了阳光诊所，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上一点，这样方便勾引张菲菲。” “可是真正见到张菲菲，我发现她控制欲比以前还厉害。” 许东平流露一抹戏谑：“没她允许，他儿子连奔跑都不敢奔跑。” 林逸飞想到小明的伤口，还有张菲菲对他的控制，暗叹小明童年真是悲催。 “我担心招惹张菲菲就再也甩不开，我不想跟以前一样心力交瘁，所以就没有践行郭富贵的协议。” 许东平叹道：“郭富贵见我一直没有行动，就跑来诊所兴师问罪，我明确告诉他不会招惹张菲菲。” “至于他的一百万，我会尽快还给他。” “结果郭富贵就很生气，把我诊所砸了一遍，这事是我理亏，所以我就没有追究。” “后来凭借我跟从名师学的手艺，阳光诊所生意火爆，我就连本带利还给郭富贵了。” “双方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他把资金往来和两次冲突解释了一遍，林逸飞看得出许东平没有撒谎，不过还是准备让人核实一下。 随后，林逸飞又问出一句：“你上个周末在哪里？” 他要看看郭富贵死的那两天，许东平在干些什么。 “上个周末？” 许东平先是一怔，随后挠挠脑袋：“我去三亚度假了，在那边呆了四天。” 林逸飞追问一声：“有什么人可以证明？” “我诊所的小护士可以证明，她们辛苦一年，趁着淡季，我就带她们去三亚逛逛了。” 许东平抬起头：“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她们，还可以查查机场出入。” “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许东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牵扯到什么案子了吗？” “你最近一个月，跟张菲菲电话频繁啊。” 林逸飞盯着许东平：“你担心招惹她，还跟她来往这么密切？” “警官，我也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劲，这个月时不时给我电话，还经常问我怎么教育她儿子。” 许东平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想理会她的。” “可是你不知道她的性格，越是不理会她，她也会缠着你不放。” “你挂她一个电话，她能打一百个。” “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很多时候，我都是打开免提放在一旁，偶尔才说上一两句……” “你不相信，可以查查通讯往来，全是她打给我的。” 他又扯开了一个扣子。 “我会好好查一查。” 林逸飞看得出他不是装装样子，而是提到张菲菲发自心底的狂躁，于是话锋一转： “听说你当初被滨海第一医院开除，是因为你私底下跟小护士和女患者乱搞？” 他淡淡一句：“这么多年过去，本性不改啊。” “这是诬陷。” 许东平闻言腾地站了起来：“这是医院的诬陷，乱搞男女关系，是他们给我乱扣的帽子。” “我当初被第一医院开除，根本不是什么作风不好，而是我站出来给我师父说了公道话。” “结果林平安他们觉得我是刺头就把我开除了。” 他很是愤怒：“那些全是乌龟王八蛋。” 林逸飞多了一丝好奇：“哦？给你师父说公道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叫高胜寒，以前是滨海医院第一刀，人称一刀胜。” 许东平滔滔不绝：“他在滨海医院干了两年多，不仅口碑爆棚，还带好几个骨干出来。” “我也算是他一个徒弟吧。” “他对医院贡献很大，可医院对他却不太满意，因为高老师他做人做事太有底线。” “他手艺一流，成功率还百分百，所以很多患者都找他手术。” “林平安曾经想过安排他专门给权贵手术，毕竟他们一台手术抵十个普通人。” “可却招致高老师抵制，他说林平安这样干的话，他就辞职滚蛋，他不是为有钱人服务。” “林平安还希望高老师多推销进口药或针剂，毕竟只要高老师向患者建议，患者百分百听从。” “可高老师依然拒绝，他说病人来看病已经够痛苦，不能再没良心宰一刀了。” “高老师还为人正义，好几次在医院痛击黄牛，抓获小偷，赢得医护人员和不少病人赞誉。” “只是这样一来，医院就招致黄牛和小偷他们报复，车子或玻璃窗时不时被砸。” “林平安不止一次训斥高老师不要多管闲事，可高老师每次发现事情都挺身而出。” “因为这些事情，林平安对高老师很有意见，但高老师是招牌，他又不可能赶走。” “所以他就派出五个人跟随师父学习，我为人圆滑，跟林平安关系也不错，所以也成为其中一个。” “我们这五个人，基本算是林平安的亲信，其中一人还是林平安的侄子，叫林永强。” “林平安希望我们五人尽快学到精髓，然后可以给第一医院最大创收，他也可以赶走高老师。” “高老师对我们五个都很不错，不仅毫无保留教导我们，还经常请我们去他家里吃火锅。” “他儿子高小飞，比我们小一轮多，但拳脚功夫厉害，也是乐观少年，跟我们也很合得来。” “对，还有高小飞的富二代朋友，就是周荣华的儿子周子豪，那时也经常出入高家。” “他当时性子也不错，不仅跟我们称兄道弟，胡吹海侃，还常常拿好酒好菜去高家。” “那段日子，我们过得那是相当快乐。” 说到这里，许东平嘴角止不住翘起，显然真的很怀念当初日子，也看得出那段时光的美好。 高小飞？周子豪？ 林逸飞抬起头，没想到这两人认识，难道高小飞就是周子怡口中的坏孩子？但听许东平讲述不像啊。 说完那段快乐日子后，许东平收敛笑容，轻叹一声：“只可惜后来给京州病人的手术出了失误……” 林逸飞问出一句：“剪断小肠那台手术？” “没错！” 许东平道出另一个版本：“其实那台手术，真正的操刀人不是高老师，而是林平安的侄子林永强。” “林平安宣称那台手术极其复杂，实质就是一台小手术，很多医生都能轻易解决。” “林平安想要侄子给他长长脸，更想借机提拔林永强，毕竟那个京州病人及其显贵。” “于是就让林永强主刀，高老师压阵指导。” “结果因为病人的显赫身份，林永强压力太大导致紧张，加上高老师走神，所以剪断一截小肠。” “林平安为了庇护林永强，软硬兼施让高老师把责任扛下来。” “我偷看了监控知道情况，就站出来给高老师说几句，结果也被林平安开除了。” 他流露一抹讥嘲：“为了掩盖事情真相，还给我扣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 林逸飞先是点点头，随后又好奇问道：“你说高医生走神？他资历这么深，怎么会走神呢？” “其实也怪不得他。” 许东平苦笑一声：“当初他儿子不小心撞倒一个孕妇流产，还拒不认错，让人指责高老师是李刚。” “孕妇家属还带着一堆人跑来医院闹事，又哭又喊还在大厅烧纸钱。” “然后高小飞又离家出走，让他承受巨大压力，而且那是一台小手术，他根本没想到林永强失误。” “所以手术压阵的时候，他精神状态有点放空，估计念叨着儿子，最终替林永强背了黑锅。” 许东平发出一声感慨：“一代传奇就此陨落了。” 林逸飞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他儿子撞倒孕妇？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东平揉揉脑袋：“就是一个早上，他儿子高小飞骑自行车上学，把一个出来买菜的孕妇撞倒了。” “有不少证人见证他是肇事者，可高小飞抵死不认，还说自己是做好事被诬陷。” “因为那路面的监控恰好坏了。” “于是警方结合证人的证词，再结合高小飞平时吊儿郎当的作风，判定高小飞全责，监护人赔偿。” “高老师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心里很是愧疚流产的孕妇，也不想给医院招惹麻烦。” “于是不仅满足了孕妇家属的狮子开大口，还把死不认错的儿子，拖到孕妇面前打了一顿赔礼。” “高小飞当时十七八岁，正是桀骜不顺自尊为王的年纪，所以就赌气离家出走。” “哎，这熊孩子，平时看起来还挺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以为他懂事，谁知是坑爹的货。” “害人害己，不仅自己被学校开除，还害了父亲前途，换成我家孩子，只怕早打断双腿了。” “这只是我当时听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敢去问高老师。” 许东平不忘记撇清自己责任。 林逸飞心里一动：“孕妇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又没在场……” 许东平耸耸肩膀：“不过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高老师。”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手机震动，戴上蓝牙接听，很快传来大狗低沉的声音： “组长，高胜寒不见了……” 第二十九章 直面高胜寒 调查完许东平后，林逸飞就带着陆白衣跟大狗他们会合。 “高胜寒不见了？” 在滨海大道的行驶警车上，知道情况的陆白衣一脸惊讶：“畏罪潜逃？” 林逸飞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摇头：“大狗他们只是没找到人，未必就是畏罪潜逃。” “再说了，如果凶手真是他的话，他应该清楚警方手里没证据，就是抓他也只能扣留四十八小时。” “逃跑反而显得他心虚。” 林逸飞望向前方阴沉的天空，一点都不担心高胜寒就此消失：“如果他不是凶手，更没必要逃了。” 富国庆生龙活虎，游戏还没结束，凶手又怎会藏匿呢？ 陆白衣轻轻点头：“有道理。” “高胜寒不见踪影，会不会暗中盯着老富，寻找机会下死手？” 她露出一抹凝重：“我们要知会老富一声。” “放心吧，我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了。” 林逸飞笑道：“不过概率应该不大，因为老富此刻正呆在警局，四名探员全天候保护。” “还有两名特警暗中盯着呢。” 他眼中闪烁光芒：“换成我是凶手，绝对不会这时候鲁莽动手，只会等警方神经松弛后再作打算。” 陆白衣幽幽一叹：“凶手此时会在哪呢？高胜寒又会跑去哪里呢？” “不用想太多，高胜寒是凶手的话，他迟早会出现的。” 林逸飞宽慰着心力交瘁的女人：“而且我已经让王朝定位了，估计很快会有消息。” “对了，张大海……刘娇娇的情况……” 他正要询问刘娇娇的失踪情况，却听到手机震动了起来，林逸飞动作利索按下免提键。 王朝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组长，我已经查到高胜寒踪迹了。” “京州警方打捞到一具尸体，服饰跟高小飞相似，但泡得面目全非，让高胜寒前去dna对比。” 他补充一句：“高胜寒收到讯息就连夜去了京州。” “连夜去了京州？” 林逸飞冒出一句：“他去京州的时间，是在赵月如被杀之前，还是警方搜查大厦之后？” 王朝接过话题：“是昨晚九点飞过去的。” “那就是赵月如死后了……” 林逸飞转动着念头：“看来高胜寒的嫌疑还是无法排除。” 如果高胜寒是在赵月如死前飞去京州，那林逸飞就可以凭借这一条把高胜寒排除，可惜不是。 王朝继续补充：“不过尸体最终确认不是高小飞，所以高胜寒今天又飞回来了。” “我查过他的航线，十五分钟后抵达滨海机场，估计一个小时后回家。” “这也是大狗他们找不到高胜寒的缘故。” 王朝问出一句：“组长，要不要让大狗他们去机场抓人？” “不用了。” 林逸飞摇头：“告诉大狗和山猫，让他们在高胜寒诊所附近盯着，我和陆白衣去高胜寒小区等他。” 王朝神情犹豫：“组长，咱们不去机场布局，高胜寒很容易跑掉。” “他要跑掉，就不会飞回来了。” 林逸飞眼中有着一股坚定：“所以咱们直接去小区吧，他一定会回家的。” 王朝点点头：“明白。” 十五分钟后，警车停在了高胜寒所在小区，这是老社区，清一色七层建筑，不过环境还是很清幽。 林逸飞和陆白衣从车里钻出来，循着地址找到莲花楼三零三，高胜寒的居所。 “叮咚——” 陆白衣看到门铃本能上去按了按，可是响了很久都没人开门。 “他没那么快回来，机场到这里要三十分钟。” 林逸飞伸手从防盗门拿了一本免费杂志翻着：“咱们等一等吧。” 陆白衣点点头。 林逸飞正要分一半杂志给陆白衣，却一眼看到封面上几条周子豪的标题。 来自周子豪前女友大爆料：周子豪天生暴力狂，曾经一拳打断她两根肋骨。 爆爆爆！周子豪初恋站出来指证：周子豪生性变态，常跟自己玩警匪角色的扮演…… 豪门富少的没落人生：周子豪在狱中的孤独时光…… 林逸飞看到这些摇摇头，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周子豪落魄，一堆人跑出来踩几脚蹭热度。 “你们找谁啊？” 在林逸飞寻思周子怡会做些什么时，对面防盗门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蓝衣大妈警惕看着林逸飞。 “阿姨，你好，我是滨海警局的，我是来找高医生的。” 陆白衣绽放一个亲切笑容，掏出证件递给蓝衣大妈：“我们有点事想要找他了解，这是我的证件。” “警察啊……” 蓝衣大妈看到陆白衣证件，又看到她和颜悦色，神情放松起来：“你们是为高医生儿子的事来？” 儿子的事？ 林逸飞抬起头，随后笑着回道：“不是，我们是想要请教他几个手术上的问题。” 蓝衣大妈噢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给他送骨灰呢。” “小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下葬也只能衣冠冢，高医生可伤心了。” “他哭了好几个晚上，饭都不吃，如不是我们几个劝告，估计他会陪着小飞去……” 蓝衣大妈自顾自说了几句，随后反应过来笑道：“不好意思，嘴多了。” “你们不要站在门口了，进来我家里坐着等吧。” 她亲切邀请着林逸飞和陆白衣：“我是居委会副主任，黄海霞。” “不用了，黄主任，谢谢你的好意，我这里等高医生就好了。” 林逸飞笑着摆摆手，随后应付着问出一句：“高医生的儿子，还没有找到？” “没呢。” 黄海霞摇着头：“那可是京州断魂江啊，又深又急，这边跳下去，可能几十公里外才浮出。” “哎，高医生也真是可怜，妻子二十几年前难产死去，如今儿子也尸骨无存。”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高医生救人无数，却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老天瞎了眼。” 她脸上不加掩饰地流露着同情：“可惜了这么一家子。” “我听说高小飞三年前搞出大事……” 林逸飞想起许东平说的事情：“这才引得高医生和高小飞不合，最终导致高小飞离家出走？” 他没有说直接撞倒孕妇，想要看看许东平所言有没有水分。 “确实是一件大事。” 黄海霞苦笑一声：“小飞骑车不小心撞倒一个孕妇，不仅孕妇受了伤，胎儿也因为撞击流产了。” “听说血都流了一地，孕妇当场绝望的话都说不出。” “孕妇一家不仅来到高家闹，还去医院和学校闹，又棺材又纸钱，高医生赔了两百万才摆平此事。” “钱对高医生还是小事，他愤怒的是，小飞倔强地不认错，还反咬孕妇碰瓷。” “这差点把高医生气得爆血管，他就把高小飞痛打了一顿。” “那是高医生十八年来第一次打儿子，一边打，一边哭。” “我看得出，他心里比小飞还要难受。” “只是小飞一直倔强，不仅不认错，也不哭泣，还跑去学校骚扰老师。” “那个老师好像也是证人，见证高小飞撞倒孕妇的证人之一。” “小飞在学校跟那老师争执，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让那个老师头撞的出血了，学校一怒之下就把高小飞开除了。” “高医生见他屡教不改，又把小飞打一顿，小飞就连夜离开了滨海，说是再也不回家了……” “儿子走了之后，高医生后悔了，就四处找儿子，结果儿子没找着，做手术时分神出了事故。” “于是他也打包袱回家了，在附近弄了一个小诊所糊口。” 黄海霞把高家父子的事一口气说完，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唏嘘，一手好牌打成这样，实在可惜啊。 林逸飞却眯起了眼睛：“老师？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赵月如，英语老师来的，跟小飞同一个学校，听说曾经还教过高小飞……” 黄海霞八卦到底：“不过她为人比较直，没有偏袒小飞，确认小飞撞倒了孕妇。” 林逸飞和陆白衣心里都一动，没想到赵月如曾经跟高小飞有过冲突。 “我也不知道小飞怎会变成这样，平时他对我们都是彬彬有礼的。” “虽然他时不时剃光头，玩玩拳脚功夫，还跟几个纨绔走得近，但在街坊面前表现一直不错。” “公交让位，免费辅导，抓拿小偷，有时还帮孤寡老人干活，逢年过节还拿压岁钱送油米呢。” “又善良又有正义感……” “所以他撞倒孕妇后死不承认，我真是有点意外，总觉得那孩子不会这样无赖……” 黄海霞对高小飞露出痛惜神情：“当然，也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白衣轻声附和：“人会变的。” 黄海霞点点头：“只能这样解释了，不过小飞就算会变，我也认为，是给那些坏孩子带的。” “那两年，时不时有豪车跑到这里来接小飞，听我闺女说，那都是几百万的车子。” “其中一个光头家伙，年纪相似，更是有空没空跟小飞腻在一起，还常喊着哪个医学院的美女多。” “我跟高医生说过几次，可他不放在心上，说那些也是孩子，不是什么坏人。” 她给高小飞找了一个理由：“小飞肯定是认识了那些坏小孩，才慢慢变得虚荣和无赖，这叫……” 陆白衣一笑：“近墨者黑。” “对，对，近墨者黑。” 黄海霞连连点头：“高医生也后悔，可惜一切太迟了……” “哎呀，高医生，你回来了？” 没等林逸飞出声回应，黄海霞笑容猛地绽放，话锋一转：“这两位警官找你，已经等你很久了。” 林逸飞转身望去，正见一个中年男子出现，背着阿迪达斯的旅行袋，手里提着一袋花生，一袋鸡蛋。 陆白衣神经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林逸飞示意陆白衣不要冲动，随后向高胜寒一笑：“高先生，又见面了。” “谢谢黄主任。” 高胜寒先向黄海霞点点头，接着又望向林逸飞：“是啊，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有点公事来这小区，想到高医生住这，恰好又有个问题想请教，就冒昧前来打扰。” 林逸飞笑着迎接上去，还主动伸出了右手：“还请高医生多多包涵，这是我同事，陆白衣。” “两位警官，这边请。” 高胜寒跟林逸飞和陆白衣握握手，随后打开防盗门邀请两人走入屋子：“家里乱，不要见怪。” 林逸飞和陆白衣跟黄海霞挥挥手告别，随后一前一后走进高胜寒的家里。 房子虽然老旧，但是面积很大，四房两厅，足足一百五十平方米，还摆满了各种红木家具。 可见高胜寒当年不小的经济实力。 “林警官，陆警官，吃午饭没有？” 高胜寒给林逸飞取了一支苏打水：“不嫌弃的话，一起吃无法吧。” 陆白衣刚想张嘴拒绝，林逸飞却笑着出声：“会不会太麻烦？” 他本来是想试探一番就离开，但经过黄海霞一番闲聊后，林逸飞决定跟高胜寒多呆一会。 “不会。” 高胜寒轻笑摇头：“家常便饭而已。” 随后，他走入开放式餐厅，从冰箱取出食物原料，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陆白衣找了一个上洗手间的借口离开。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 林逸飞一边在大厅漫步，一边向高胜寒问出一句。 高胜寒取出一个白色瓷碗：“林警官想要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我问了也没用。” 林逸飞露出一丝赞许：“高医生还真是佛系。” 高胜寒语气平静：“现在的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林逸飞收起笑容，心里多了点同情，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心态不佛系也麻木了。 林逸飞在一个角落站定，上面是照片墙，贴着一百多张照片，大部分都是高小飞和同伴的照片。 有自拍的，有获奖的，有出游的，有爬山的，有下水的，还有聚会的。 扫过面前的照片，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员，林逸飞目光最后盯住一个光头少年： “高医生，你们认识周子豪啊？” 林逸飞问出一句：“我看你们跟他挺多合影的。” “他是黄主任口中的不良少年，也是常人眼里的纨绔子弟……” 高胜寒脸上没有半点起伏：“但对于我们来说，他是小飞的好玩伴，也是我的好徒弟。” “只可惜得不到家里的引导，所以有点玩世不恭，不然绝对会有一番成就，而不是落到今天这地步。” “不过小飞离家出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高胜寒一如既往平淡：“警官如果是冲着他来的，只怕我的线索要让你们失望。” “我这里，周子豪没啥恶行。” 他扫过林逸飞手里的杂志一眼。 林逸飞看着高胜寒笑道：“高医生这一番话，显然把我当成周子怡走狗，跑来这里挖周子豪恶行？” 高胜寒语气平静：“不是给周子豪扣罪名，难道是给杂志爆料赚外快？” “真不是……这杂志，是你家防盗门取出来的，我对周子豪没兴趣，对杂志爆料更不关心。” 林逸飞收回了目光：“只是在你这里见到他，有些好奇而已。” “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高胜寒很痛快认错，随后又拿出一条火腿，拿过切肉刀不紧不慢切了起来。 他切火腿的速度不快，但很平稳，也很均匀，每一片都几近相等，乍一看去，就跟机器切下来一样。 “听说医院事故后，高医生再也拿不起手术刀，只能开个小诊所养家糊口。” 林逸飞语气玩味：“现在一看这刀法，还是大师级水准啊。” “传言没错，手术刀是再也拿不起了。” 高胜寒轻叹一声：“我能拿的，只有菜刀了。” “无论如何，江湖还是有你的传说。” “对了，高医生，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要你帮忙看一看，这样的手艺在你们医学界算什么水平？” 林逸飞从口中掏出几张照片，然后放在高胜寒的前面给他审视：“相比高医生的水准，差距大吗？” “刀法？” 高胜寒抬头瞄向了照片，看到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的伤口，他身躯猛地一震，手掌也突然一松。 “当！” 切肉刀一声脆响落地。 高胜寒的脸上有着震惊，难于置信，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欣喜。 “不好意思，手滑。” 不过高胜寒很快反应了过来，收敛情绪蹲下去捡切肉刀。 虽然整张脸隐入了暗中，但林逸飞还是能看到，高胜寒的双肩在抖动，强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林逸飞把这些细节全部捕捉。 不过高胜寒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捡起切肉刀清洗一番，随后望向林逸飞反问：“这是什么来的？” “一个连环杀手，杀掉死者后，都会从死者身上取下一截肢体。” 林逸飞盯着他开口：“这是三个被截取双手双脚的死者，我想要请你看一看，谁有这样的功力？” 高胜寒呼出一口长气：“确实不简单，但我认知里，应该没有人吻合。” 林逸飞笑道：“没有人？” “不是说没有人有这份功力，而是说凶手不在我昔日的圈子中。” 高胜寒给林逸飞解释：“因为这个人天赋不错，但缺乏临床经验，应该是新晋上来的医生。” 林逸飞追问一声：“缺乏经验？” 高胜寒指着照片出声：“虽然伤口光滑平整，处理血管降低血液量，但还是有几个细节出现瑕疵。” “其中一个就是起刀的位置……比如这膝盖，他是从后面起刀的……” “熟练的医生都不会从后侧开始，虽然后侧比较柔软，但这样截肢的话，最后收刀也会落在后面。” “这样很不利于观察血量，也不利于筋脉处理，更会让医生收刀收的很不顺手。” “唯有经验不足的医生，才会先软后硬……” 他给出自己的建议：“当然，这是我的判断，说不定凶手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混淆视听。” 林逸飞手指画着圈圈：“新手？” “新手！” 高胜寒很肯定地点头：“有天赋的新手。” 林逸飞笑着追问一声：“高医生真不熟悉这种手法？” 高胜寒很坚定地回道：“不熟悉。” 林逸飞的眼里忽然迸射一抹光芒： “可有人说，这截取肢体的手术手法，跟高医生一脉相承……” 第三十章 交锋 气氛一沉。 面对林逸飞的尖锐问题，高胜寒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一脉相承？” 高胜寒看着林逸飞笑道：“那林警官觉得，这人是我杀的，还是我的徒弟杀的？” 林逸飞牢牢掌握着主动权笑道：“以高医生的造诣，看图辨人，应该没有难度吧？” “如果一时辨认不出来，那就多看几眼照片。” “我相信高医生会找到感觉的。” 他手指敲了敲郭富贵他们的照片。 高胜寒没有再看照片，一边不紧不慢切着火腿，一边漫不经心回道： “如果林警官觉得我是凶手，那就放开手脚查我，只要有证据，我随时伏法。” “如果林警官觉得，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杀的，那么，我只能很抱歉的告诉你，帮不了你什么。” “我拿手术刀这二十几年，除了滨海医院的五个徒弟外，还在十几个医院培训过不少人。” “其中三个是军医院，培训人数更是以排为单位。” “你还应该知道，能够被我培训的人，不是骨干就是精英，个个天赋极高，学我精髓毫无难度。” “也就是说，近百人有我风格，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开枝散叶。” “所以林警官要我帮忙，我只能说对不起，我只能建议，你去我就职过的医院拿名册。” 说完之后，他就把火腿放入一个瓷碗，接着又拿出一块瘦肉切起来，自始至终不见过激的情绪。 只是林逸飞清楚，高胜寒肯定知道一点什么，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紧握手中切肉刀缓解情绪。 “高医生记不起谁的手法，但应该记得起这几个人吧？” 林逸飞又拿出硕鼠、郭富贵和赵月如的正面照片，放到高胜寒面前给他好好审视：“有印象吗？” “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想不起来。” 高胜寒皱起了眉头：“我跟他们有过交集吗？” “高医生记性确实不好啊。” 林逸飞手指点着一张张照片提醒：“只是过去三年，就把这些人都忘记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硕鼠，以前在第一医院做过扒手，有一次偷病人的钱，被你痛打一顿，跟同伴断手断脚……” “当然，你也赔了好几万块钱。” “郭富贵，暴发户，不仅不感恩你的心脏搭桥建议，还向卫生局投诉你，让你当年无法晋升。” “赵月如，她跟你没什么矛盾，但跟你儿子高小飞冲突过，还让你儿子最终被开除。” “高医生，这些人跟你可都有不小交集……” 林逸飞笑容很是意味深长：“你就这样全忘掉了？” “被你这样一说，印象又多了几分，不过我真没有在意过他们。” 高胜寒脸上依然波澜不惊，他还用手指一点东侧房间：“那是我书房，你可以进去看一看。” “里面大大小小五十多本嘉奖证书，三十多面锦旗，还有十几万奖金。” “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 “全是我这辈子多管闲事得来的。” “林警官应该清楚，有多大的赞誉，就有多大的恨意。” “这几十年，我帮了很多人，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高胜寒语气平淡：“你觉得，我能记住那些人？” 林逸飞没有说话，走过去打开房门，果然发现装有四个书架的书房，挂满了锦旗，堆满了证书。 尽管证书和锦旗有些古旧，可上面的字眼依然耀眼，见义勇为，打拐英雄，救火勇士……应有尽有。 这果然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啊。 林逸飞开始希望高胜寒不是凶手了。 他没有去翻查，扫过两眼就走了回来，保持着恬淡笑容：“高医生，你是一个可敬的人。” 高胜寒笑了笑：“林警官现在还认为，郭富贵他们跟我有矛盾，现在死了，是我报复？” “我没这么说。” 林逸飞轻笑一声：“这只是一种本能的调查，毕竟郭富贵他们的唯一交集就是高医生。” “只能说这是一个巧合。” 高胜寒情绪越来越平稳：“林警官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对我深入调查，我绝对好好配合。” 林逸飞一直盯着高胜寒，他忽然发现，高胜寒不仅整个人活跃了很多，连昔日那份哀伤都消散了。 他就像是一根逢春的枯木，重新绽放着内心的生机。 老高一定有问题。 不过林逸飞也没有过度逼迫，否则只会让高胜寒更加戒备，一张一弛方为王道，于是他收起了照片： “看来这一踏我要白来了。” 林逸飞向高胜寒无奈一笑：“还以为在你这里会有收获。” “怎么会没有收获呢？” 高胜寒敲敲案板上的食物笑道：“你可以吃到整个滨海最好吃的蛋炒饭。” “或者林警官非要一个凶手交差的话，我无所谓回去跟你凑一凑数。” 他语气变得玩味：“反正我都孤家寡人没什么牵绊，能为警方背个黑锅也是我荣幸。” 林逸飞靠在吧台上摇头：“高医生，你这几句话，不仅打脸，还很诛心。” “警方确实很大压力，但绝对不会拿人替罪。” 他字眼落地有声：“只要你没杀人，谁没有人能动你。” 高胜寒眼里流露一抹欣赏：“看得出林警官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好警察。” “可惜，这世道不是每个人都跟林警官一样有底线。” “滨海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他感慨一声，接着又哈哈大笑，很是响亮，一改昔日的颓废，流露出罕见的愉悦： “林警官，难得一起吃饭，你是一个好人，还帮助过我，一碗蛋炒饭，一碗瘦肉汤，诚意差了点。” “今天多呆一个小时，我给你做一道好菜。” 高胜寒迅速把瘦肉切完放入一个碟子。 林逸飞流露一抹兴趣：“哦，什么好菜？” 高胜寒笑容旺盛：“无骨鸡。” 说完，他就打开冰箱，取出一只两斤重的鸡，放在洗好的案板上，接着，他又从冰箱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内容映入林逸飞眼里，三支薄厚不一的手术刀。 林逸飞目光眯起：“高医生用手术刀来做鸡？” “用鸡鸭来练刀，这也是我一个诀窍。” 高胜寒取出一支手术刀清洗：“既能做出一顿美味，又能更好锻炼手感。” “你放心，这手术刀就是专门做菜的。” 他宽慰一句：“没有进入过医院，更没有在人身上用过。” 随后，林逸飞就大开眼界了。 高胜寒用手术刀在土鸡的翅膀下面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动作利索把整只鸡的骨头取了出来。 大大小小的骨头全摆放在案板上，重新形成一个完整骨架。 而被取出骨头的土鸡看起来完好无损，好像什么都没有失去一样。 接着，高胜寒就把配料从伤口塞入，让土鸡重新变得圆滚起来，等翅膀放下，更是连伤口都被隐藏。 神乎其技。 走回来的陆白衣完全目瞪口呆。 林逸飞也是讶然，他尽量高估高胜寒刀法了，没想到还是保守了。 他由衷竖起大拇指：“高医生，厉害。” 陆白衣还雀跃地拿出手机：“高医生，先不要动，让我拍一拍发朋友圈。” 她对着无骨鸡和完整骨架咔嚓咔嚓拍了十几张照片。 “其实没什么难度，就是熟能生巧。” 高胜寒笑道：“以前家里常来客人，还时不时聚会，他们习惯比试，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这道菜。” 林逸飞大笑出声：“高医生真是有创意，一道菜，不仅饱了口福，还巩固了他们解剖手法……” 说到解剖手法的时候，林逸飞眼里掠过一抹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来，搭把手，帮我热锅。” 高胜寒招呼着林逸飞…… 这一顿饭吃的很愉悦，宾主尽欢，三人不仅把无骨鸡和瘦肉汤一扫而光，还把蛋炒饭也吃了个干净。 林逸飞跟高胜寒也相谈甚欢，天南地北的调侃，不知道的人，根本想不到他们是警察和嫌疑人。 三个小时后，林逸飞和陆白衣吃饱喝足从高家出来，高胜寒还一直送到楼梯口才回去。 “这顿饭真是惬意。” 林逸飞靠在驾驶座上赞道：“高胜寒不仅刀法一流，厨艺也是杠杠的。” 陆白衣扫视窗外一眼，随后低声问道：“师父，试探的怎样？高胜寒是不是凶手？” “他啊……” 林逸飞神情犹豫了一下，他原本认定高胜寒有八成嫌疑，可经过煮饭时的对话，他又开始动摇了。 除了高胜寒没露出什么破绽外，还有就是他的情绪变化，全都超出林逸飞的预判。 特别是无骨鸡这道菜，高胜寒主动展示了刀法，让林逸飞一时不好把握他的用意。 “他有问题，但是不是凶手不好说，还是需要证据说话。” 林逸飞回了陆白衣一句，随后落下车窗通通风：“你记得把无骨鸡的照片传给小萧对比一下。” 陆白衣点点头：“明白。” “林警官，陆警官，你们还没回去啊？”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个爽朗洪亮的声音，跳完广场舞的黄海霞拿着扇子过来，很是热情打招呼： “事情办完了？” 她彰显着八卦战斗力。 林逸飞一笑：“办完了，黄主任有心了。” 黄海霞大大咧咧：“办完就好，我还担心高医生心情不好，沉默寡语，帮不了你们的工作呢。” 林逸飞笑着出声：“高医生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交流也顺畅，我们工作完成的相当顺利。” “那就好。” 黄海霞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真希望他每天都有这种心情，不然整个人看起来太绝望了。” “不行，过两天，我要安排他相亲。” 她作出一个决定：“让他尽快从小飞的阴影中走出来。” 陆白衣笑着奉承一声：“阿姨真是热心，还给高医生安排相亲。” 黄海霞嘿嘿一笑，开启极其强大的八卦能力：“街里街坊的，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吗？” “其实这十几年来我不止一次想给高医生介绍姑娘，结果他每次都说不想高小飞受苦拒绝了我。” “唯一一次……三年前，小飞成年了，他没借口拒绝我了，才答应参加一场相亲。” “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十来岁的姑娘，大学生，还是学艺术，搞什么雕塑的。” “人家姑娘很喜欢高医生，觉得他又高大又多金，一见钟情，可惜高医生却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他跟我说，那姑娘太放荡了，还说那姑娘跟好几个男人往来……” “我说你不瞎扯吗？你见人家第一面，就知道人家放荡了，还跟好几个男人往来。” “他说他不仅嗅到三种安全套的残留气息，还发现她嘴角有常吃避孕药的症状。” “我看他胡说八道就骂他一顿，让他不喜欢姑娘也不能这样编排他。” “我替高医生传话婉拒那姑娘后，那姑娘还不死心，跑到高医生家里要求给她一个说法。” “高医生就把跟我说过的话说了出来，弄得那姑娘勃然大怒，把高医生家里砸的稀巴烂。” “我都差一点遭殃，自那以后，我也就死心了，不再给高医生折腾相亲了。” “不过现在看他这么颓废，还是再做一回热心人吧……” 黄海霞一口气把想要说的东西全部说完，随后又用扇子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又多嘴了。” 林逸飞忽然坐直了身子：“黄主任，你介绍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他捕捉到雕塑室几个字。 黄海霞微微一怔，随后揉了揉脑袋：“我想一想，想一想，好像叫美什么……哦，对，林美美。” 陆白衣讶然失声：“林美美。” 她难以抑制的心跳加速，血液升温，手指都微微抖动！ 黄海霞点点头：“没错，林美美，我一个同事介绍的女孩子，漂亮，年轻，还很会做人。” 林逸飞拿出手机，调出林美美的照片，递到黄海霞的面前：“是不是这个人？” 黄海霞靠过来仔细审视，然后很高兴地点头：“没错，就是她，咦，警官，你们也认识她啊？” “是啊，认识。” 林逸飞笑着一握黄海霞的手：“黄主任，谢谢你，改天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你。” 林美美跟高胜寒的冲突终于找到了，那就是三年前相亲这一个闹剧。 黄海霞很热情地回应：“没问题，随时欢迎两位警官。” “组长，高胜寒的动机终于找到了。” 黄海霞离开之后，陆白衣扫过高胜寒楼层一眼，眸子有着无尽的兴奋： “他失去儿子高小飞后，性情大变，也没有什么牵挂和盼头，于是就把得罪过他们父子的人杀了。” “硕鼠、郭富贵、林美美跟他有直接冲突，赵月如导致高小飞被学校开除……” 她呼吸变得急促：“我们可以请高胜寒回去对话了。” 虽然找到林美美跟高胜寒的冲突，可林逸飞不仅没有兴奋，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淡淡一笑： “刚刚吃完高胜寒的无骨鸡，转身就把他抓回去不太厚道啊。” “而且你觉得，他是凶手的话，我们有足够证据钉死他吗？” 他话锋一转：“你在高家转了一圈，可有什么收获？” 听到这一句，陆白衣变得沮丧起来：“没有……” 她打着上洗手间的幌子，在林逸飞吸引高胜寒注意力的时候，把整个高家逛了一遍，连床底都看了。 结果什么有可疑的线索都没有。 凶器、头套、夜行服、硕鼠他们的肢体，陆白衣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把手机照片全部传给林逸飞：“我进了他每一个房间，半点可疑线索都没有。” “我拍了近百张照片，你有空过一遍，看看我有没有遗漏。” 随后，她又不甘心地看着三楼：“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抓高胜寒回去审一审。” “我也想抓他回去，但肯定不会有收获。” 林逸飞改变了早上请高胜寒协助调查的部署：“与其让他高度戒备，还不如松弛一点。” “如果他真是凶手的话，他接下来要对老富下手。” 他笑容变得玩味：“咱们把他捆的太死，又怎能找到他的破绽？” 陆白衣一怔，随后恍然大悟：“你要给他自由，这样一来，他动的越多，就可能错的越多。” “没错！” 林逸飞开着车子离开了小区：“通知大狗和山猫，带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高胜寒。” 陆白衣马上应道：“明白。” 在林逸飞和陆白衣他们离开小区的时候，高胜寒正平静地把碗筷洗了，随后又仔细擦拭了桌子。 他做完这一切后，用纸巾擦擦双手，随后来到林逸飞看过的照片墙。 高胜寒目光柔和审视着上面照片，接着抬起一根手指落在一个年轻女人脸上，喃喃自语： “媛媛，你还好吗？” “救人无数，却连你们都保不住，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 “二十多年前没有把你救回来，十八年后又误会了小飞，我对不起你们啊。” “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好好弥补的。” “相信我……” 第三十一章 手机卡 十一月二十四日，早上，六点半，滨海大道。 早早起床的林逸飞开着警车驶向警局。 渐近冬季，气温骤降。 虽然坐在车窗紧闭的汽车上，可林逸飞仍觉寒气逼人，比晚上还要很冷。 而且，这种寒冷仿佛可以浸入骨髓一般，冷得让人揪心。 林逸飞本来想要多睡一会，无奈脑子里总是消散不了高胜寒影子，他就干脆早起去警局汇总线索。 昨天在高家吃了一顿饭，林逸飞理智上对高胜寒保持怀疑，可情感上却开始有了同情。 不管是高小飞坠江的打击，还是书房架子上的锦旗，让林逸飞都希望高胜寒不是凶手。 这年头，高胜寒这种人太难得了。 “叮——” 三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滨海警局，林逸飞从车里出来，拍拍双手就向重案三组跑去。 他刚跑入大厅，大狗就发来了信息，告知高胜寒一夜安分，没有什么可疑举动。 而且高胜寒作息很有规律，晚上九点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然后开始跑步。 山猫还发来一张跟踪的轨迹，高胜寒早上跑了足足五公里，还绕了东方文武学校一圈，体力惊人。 林逸飞让他们继续安排人盯着，不要给高胜寒消失不见的机会。 回完信息，林逸飞正要去办公室，却见龙叔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笑容：“林组，早上好。” 林逸飞生出一抹兴趣：“龙叔，早上好，这么早来警局了？” 龙叔笑着回答：“人老了，睡不着，就早点起来干活，而且咱们时间不多了，不努力点不行啊。” “对了，组长，我昨天走访东方文武学校，对赵月如仔细调查了一番。” “我发现她虽然社会关系简单，还独来独往，但为人也是极其薄情寡义，还有点睚眦必报。” 他补充一句：“我发现她跟高小飞有不小恩怨。” “这个我知道。” 林逸飞语气平和：“赵月如指证了高小飞，高小飞推了赵月如，赵月如磕伤，高小飞被开除。” 龙叔呼出一口长气：“在赵月如指证高小飞之前，两人还有过一段剧烈冲突。” “赵月如曾因驾车顶开过马路的学生被舆论指责，那段三十秒的冷漠视频一度让赵月如红透滨海。” “而视频的拍摄者，就是高小飞。” 龙叔把话说完：“赵月如也因此对高小飞恨之入骨。” “原来两人很早就结怨了……” 林逸飞轻轻点头：“这样看来，高胜寒为儿子复仇的动机又多了一分。” “对了，张菲菲有什么可疑没有？” 虽然林逸飞重点放在高胜寒身上，但还是没有放过张菲菲这条线索：“她回去后有什么反常吗？” 龙叔无奈笑了笑：“没有，她回去后，就躲在家里不出来，暂时看不出可疑。” “你查一查她跟高胜寒的关系，看看两人有没有见不得人来往。” 林逸飞眯起了眼睛：“我总觉得那女人有问题。” 龙叔点点头：“明白。” 龙叔离开后，林逸飞就钻进自己办公室，冲了一杯咖啡，随后开始整理资料。 他把硕鼠、林美美、郭富贵、赵月如的资料全写在白板，接着又把高胜寒父子跟他们的冲突写上去。 林逸飞还标上每个受害者的时间线，然后在旁边打上一个大问号，等待确认高胜寒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林逸飞盯着满满的白板审视，看着一大片资料，他却总感觉少点什么。 在房间转了几圈后，林逸飞发现忽略了两个东西，那就是威图手机以及截取的肢体。 “如果凶手真是高胜寒的话，他会把威图手机藏在哪里呢？” “硕鼠的双脚、郭富贵的双手、林美美的舌头、赵月如的眼睛，如不放在家里，又会放什么地方？” “高胜寒如要报仇，要发泄，要讨回公道，杀人，乱刀分尸就行了，干吗要截取部分肢体呢？” “一个想着为儿子报仇的父亲，会有那份解剖尸体的闲情逸致吗？” “而且盗墓、人贩、地下赌场、聚众吸禁四大团伙是高胜寒有意引导警方的话……” “那么高胜寒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 “还有，高胜寒是凶手的话，应该尽力隐藏自己的刀法，昨晚怎会反过来做无骨鸡暴露自己？” “这究竟是心中坦荡，还是以退为进？” “最诡异的是，四个凶案现场，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高胜寒出入……” 林逸飞走来走去，不断推敲着这几个问题，希望可以想通案子的全部疑点。 不对…… 不对…… 一个做了几十年正义勇士还救人无数的医生，会因为儿子的死性情大变杀掉有过节的人？ 真是这样的话，高胜寒岂不是要杀一百多人？ 而且他要杀人泄恨，为什么选择三年前的冲突者下手？难道这几年都没有敌人？ 脑海中不断冒出的念头，让林逸飞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路已经全都被堵死了。 这一场连环杀人案，触手可及却始终触碰不到真相…… 接着，他又审视技术队打印出来的高胜寒朋友圈，一字一字筛查聊天记录，可依然没发现特别情况。 就这样，林逸飞想了整整一天，连午饭都忘记吃了，当他感觉思维混乱时，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逸飞忽然被外面传来的动静吵醒。 他睁开眼睛，正见陆白衣气喘吁吁冲入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今天真是累死我了，跑了快一百公里。” 林逸飞挺直身躯：“怎么了？” 陆白衣端起桌上咖啡，咕噜噜一口气喝完：“庄晓婉差点跑丢了……” 林逸飞一愣：“庄晓婉差点跑丢了？什么意思？” 陆白衣带着愤怒：“还不是张铁龙和李翡翠两个人渣……” “什么？” 林逸飞大吃一惊：“那两个人渣还去纠缠庄晓婉？” 陆白衣点点头：“跑去学校大闹，还当众烧纸钱，张铁龙更扛了一副小棺材，让庄晓婉血债血还。” 接着，陆白衣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张铁龙夫妇今天一大早去了东方文武学校，喊着庄晓婉撞了李翡翠还让她流产，引得全校大围观。 张铁龙不仅拿出当时录制的证人视频，还请出几个所谓的现场证人，让庄晓婉承认自己是肇事者。 李翡翠也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在校园撒纸钱，喊着儿子死得好惨…… 学校不想事情闹大影响声誉，一边对张铁龙夫妇点头哈腰，一边逼庄晓婉承认，不然就让警方抓她。 庄晓婉完全被吓坏了，当场就从后门跑掉了，整个学校都不见踪影，家里也没回，手机也无法打通。 学校担心她想不开出事，就通知了派出所和居委会。 居委会继而通知了陆白衣。 陆白衣第一时间跑过去，她本来是想早点告诉林逸飞，但又担心分散他的注意力影响连环杀手一案。 所以她最终一个人去寻找庄晓婉…… 陆白衣找遍了庄晓婉的老师、同学、街坊，还去学校和家里附近几个网吧转了转，都没发现她踪迹。 她都差点去询问下山豹，滨海还有没有他的同伙？ 所幸她最后找到了庄晓婉。 “岂有此理！” 林逸飞听完很是愤怒：“张铁龙夫妇真是狗胆包天，看来上次真是下手太轻，真该打残他们。” “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张铁龙夫妇抓起来，罪名是敲诈、寻衅滋事、扰乱学校秩序。” “然后你把那天的车载记录仪传给派出所，一定要给我好好惩罚那对人渣。” “如果需要证人，我和你都可以过去作证。” 他觉得必须给张铁龙夫妇这对无赖教训，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会被他们算计。 “你放心，我已经作证张铁龙夫妇碰瓷，派出所已介入调查此事，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陆白衣话锋一转笑道：“对了，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庄晓婉吗？” 林逸飞抬起头：“什么地方？” 陆白衣给出答案：“三康医院。” “三康医院……怎么有点熟悉……” 林逸飞念了一遍字眼，随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就是那什么传染病医院，关周子豪的地方。” 陆白衣点点头：“没错。” “庄晓婉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呢？” 林逸飞流露一抹诧异：“她在三康医院没亲戚啊。” 陆白衣语出惊人：“她是去找周子豪的，只是权限不够进不去，在岗亭呆了大半天。” “保安发现她没有大人陪伴，感觉不对劲，就拿她手机充好电，然后拨给通讯记录上的妈妈。” “医院随后通知了我。” “我也是这样才找到她的，不然再跑几百公里都未必能找到。” 滨海实在太大了，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陆白衣有着信心：“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彻底安顿好她了，不会再出事了……” 林逸飞若有所思：“她去找周子豪？她跟周子豪认识？她找周子豪干什么？” “我问过她……” 陆白衣显然做足了功课：“她说周子豪是她小飞哥哥的好朋友，也是她最信赖的好朋友。” “她十岁那一年，有一次下大雨，她躲避一辆横冲直撞的三轮车，不小心掉入井盖被偷走的窨井。” “她在里面还滑倒了，身子滚到了污河边缘，她手脚并用才没坠河，但是也没力气爬上来。” “当时有不少路人看着她掉进去，但没有一个人下去救她，只是在边上拍照发朋友圈。” “所幸高小飞和周子豪经过跳进去把她拉上来，如果再慢半拍的话，她估计就要被污河冲走了。” “庄晓婉读五年级的时候，因为父亲不在，母亲又是清洁工，她备受一些女生的校园霸凌。” “结果也是高小飞和周子豪为她解围，还教她几招很有效的防身术反击，让她熬过了黑暗时光。” “她后来努力考去东方文武学校，就是想要跟高小飞他们近一点……” “所以现在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本能找高小飞和周子豪倾诉了。” “只可惜两人电话都打不通，高小飞又三年没了踪影，她只能跑去三康医院找周子豪了。” 她补充一句：“至于周子豪的下落，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 林逸飞若有所思：“想不到他们还有这一段渊源。” “我也有点意外。” 陆白衣绽放一抹笑容：“不过我不是意外他们三人交好，而是意外周子豪那人渣会帮人。” “对了，我还在三康医院见到周子怡了，她带着律师和保镖去探视周子豪。” “不过周子豪不让他们进门，又吼又叫，又打又摔，让周子怡他们滚蛋。” “听说他自暴自弃，不仅经常暴怒，还时常不吃药，不吃饭，窝在房间打游戏看电影。” “医护人员现在几乎不管他，只是定时定点把饭菜和药物送到小院门口，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她感慨一声：“他算是完蛋了……” “不过周子怡还算厚道，虽然周子豪对她充满仇恨，但她还是留了两百万给医院。” “这笔钱足够周子豪逍遥两年了。” “周子怡还叮嘱三康医院，只要周子豪不自杀，他想怎样就怎样。” 陆白衣笑了笑：“她这个姐姐算是仁至义尽了。” 林逸飞想起那个妖媚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确实做得不错了。” 整个周氏都抛弃了周子豪，连族谱都把周子豪除了名，周子怡还念点旧情，着实难得。 林逸飞随后拍拍陆白衣肩膀：“辛苦一天了，差不多下班，我请你吃饭，慰劳你今天的奔波。” “对了，把龙叔和王朝他们叫上。”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 陆白衣欣喜无比：“我要去阿秀饭馆吃火锅……” “砰！” 话还没有说完，房门一声闷响被人撞开了，王朝满脸兴奋地冲入进来。 陆白衣白了他一眼：“听到师父请吃饭，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组长，组长——” 王朝没有理会陆白衣的打趣，一个箭步冲到林逸飞门口： “林组，我已经修复了你在雕塑室下水道找到的手机卡了。” 他显得很是激动。 陆白衣打了一个激灵：“是不是凶手的手机卡？是不是高胜寒的？” “不，不是。” 王朝连连摆手：“是第二个死者，林美美的手机卡……” 第三十二章 为高小飞报仇 林美美的手机卡？ 林逸飞和陆白衣都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有想到，下水道找到的手机卡会是林美美。 不过两人随后又兴奋起来，林美美死在雕塑室，手机卡出现在下水道，这说明是凶手带到那里的。 这彻底坐实那个黑衣人是凶手了。 林逸飞眼睛发亮：“手机卡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有，有重大发现。” 在陆白衣把房门关闭时，王朝高兴出声：“我修复之后发现，林美美的手机卡植入了监听软件。” 陆白衣讶然失声：“监听软件？” “没错。” 王朝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 “这种监听软件叫顺风耳，植入之后，需要监听的时候……” “只要拨一下对方手机的号码，加入预留的密码，将在不响铃的情况下自动接通，进入接听状态。” “而手机主人一点都不会察觉。” “比如我在陆白衣的手机植入软件后，我想要监听她，我可以拨打她的电话号码，加入预留密码。” “她的手机就会自动开启，变成一个窃听器定位器，一切言谈以及身周情况，我全都能收入耳中。” 王朝补充：“可以这么说，只要植入这款软件，手机持有人毫无秘密可言，除非她把手机卡丢了。” 陆白衣闻言下意识一摸手机。 林逸飞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有人监听了林美美的手机？” 陆白衣皱起眉头：“谁会监听林美美手机？难道是那个叶三喜？或者郭富贵？” “没错，有人监听了林美美，但不是叶三喜，也不是郭富贵，而是张菲菲。” 王朝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查了一下，监听软件自动连接的是张菲菲号码。” “张菲菲？” 陆白衣脸上有着惊讶：“张菲菲监听着林美美动静？这两个人好像不认识……” 林逸飞笑了笑：“这可以理解，林美美跟郭富贵有一腿，张菲菲心里难免不甘，耍点手段……” 说到一半的时候，林逸飞停住了话题，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关键的事情，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 “张菲菲一直监听着林美美动静，也就是说，林美美死的时候，张菲菲很可能监听到什么？”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呼吸也无形变得急促。 陆白衣也打了一个激灵。 “不是可能监听到什么，而是百分百听到了东西。” 王朝呼出一口长气：“不然怎会给郭富贵买保险？怎会跑来警局报案郭富贵被人杀了呢？” “这还说明一个问题。” 林逸飞一拍桌子：“张菲菲不仅监听了林美美，还可能监听了郭富贵。” 陆白衣有点不明白：“张菲菲控制欲这么强，离婚后也不忘记监听郭富贵他们，那当初干吗离婚？” “不是她想要离婚，而是她不得不离。” 林逸飞想起小明身上的伤口：“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小明不是郭富贵的儿子。” “是张菲菲跟其他男人生的，结果被郭富贵发现了，她才不得不无奈离婚。” “只是离婚却离不了控制欲。” “对于张菲菲来说，郭氏资产全都应该属于她和儿子，不容他人染指，所以才会监听郭富贵他们。” 他作出自己的推测：“至于监听后要做什么，那就只有张菲菲知道了，但一定关于谋夺家财有关…” 王朝提出一个更大胆的设想：“说不定张菲菲是雇凶杀人，定位林美美和郭富贵位置给凶手。” 陆白衣点点头：“有道理，师父，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下一步当然是把张菲菲抓回来调查了。” 林逸飞眼里闪烁一抹光芒：“她即使不是帮凶，也是打开凶手的重大缺口。” 说完之后，林逸飞就冲出了屋子，对龙叔一干探员吼出一声： “龙叔，申请搜查令，对张菲菲居所进行全面搜查。” “王朝，把林美美、郭富贵和张菲菲的手机清单全给我调出来！” “陆白衣，拿逮捕令抓张菲菲回来调查！” “再给我比对小明和郭富贵的基因，我要知道，小明究竟是不是郭富贵的儿子。” 林逸飞一口气发出四个指令，连环杀手的案子走入死胡同，他只能通过张菲菲来打开缺口了。 龙叔和陆白衣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四辆警车呼啸着驶出警察局。 林逸飞转身走入富国庆的办公室，把张菲菲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老富，你有没得罪这女人？” 富国庆正在看手机，看到张菲菲照片愣了一下，拿起来审视一番，随后摇摇头：“毫无印象。” “她叫张菲菲，郭富贵的前妻，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真没有印象？” 林逸飞不死心：“你跟她没交集？” 他想要甄别张菲菲是连环案帮凶，还是无意卷入案子的人。 “真没有印象，也想不起来。” 富国庆放下手机苦笑一声：“我从警几十年，经手案子太多了，哪里记得住那些人？” 接着他又意识到了什么：“这女人难道是连环案凶手？” “有点关系。” 林逸飞轻轻点头，扫过富国庆的手机一眼，发现上面有个漂亮女孩，猜测是富国庆的宝贝孙女。 “我就是过来问一问，确认一点东西。” “好了，不打扰你天伦之乐了。” 林逸飞笑着拿起了照片，随后离开了富国庆办公室。 晚上九点，重案三组灯火通明，一干探员全都没有下班，在林逸飞指挥下忙碌着张菲菲的案子。 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也都相续现身，想要看看林逸飞的突破性进展是什么。 一行人站在观察室，盯着审讯室的屏幕，一言不发，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审讯室，也是剑拔弩张。 张菲菲一如既往娇艳，只是此刻神情变得狰狞，她对着林逸飞和陆白衣他们歇斯底里咆哮： “你们凭什么把我带到警局？” “上次扣留了我四十八小时，今天又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们吓倒了我的儿子，我要向你们上司投诉，投诉……” “我要见律师，我要找你们队长，我要控告你们……” 她像是母狮子一样对林逸飞他们发火，似乎对自己的境遇很是不满。 “张女士，别激动，大晚上的发火，容易伤肝，还是平静一点比较好。” 林逸飞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很玩味地看着张菲菲咆哮，等她稍微平静后，他才淡淡一笑开口：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请你来聊聊。” 他宽慰一句：“你放心，小明没事，保姆会照顾好他的。”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我也不想跟你们瞎扯。” 张菲菲怒不可斥：“我要你们马上放我出去，立刻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告你们非法拘禁。” “我们还是有很多可聊的。” 林逸飞淡漠出声：“比如林美美，比如郭富贵。” “郭富贵死了，你们不抓凶手，跟我聊什么？” 张菲菲直接扣了一个帽子：“难道你们找不到凶手，要把我屈打成招吗？” 陆白衣戏谑一声：“你何必刻意避开林美美这名字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菲菲俏脸一寒，厉声喝道：“我也不认识什么林美美，你们别把有的没的往我头上扣。” 她保持着咄咄逼人的强势，露出自我保护的獠牙，但眼皮却不受控制跳动起来，目光也开始躲闪。 “不认识林美美，你怎会在她手机上安装价值两千美元的窃听软件？” 林逸飞直接给予一记重击：“窃听软件的回拨用户又怎会是你的手机号？” 说到这里，他手指轻轻一挥，陆白衣马上把一个透明袋子放她面前，袋子里面有林美美的手机卡。 “这是我们在雕塑室凶案现场找到的，林美美的手机卡，上面安装了一款窃听软件。” “软件远程连接的就是你张菲菲号码，只要你想要监听，林美美一举一动都会被你掌控。” “你否认不了自己认识林美美。” 林逸飞给予一个警告：“现在林美美死了，我劝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会很麻烦的。” 张菲菲打了一个激灵，色厉内荏吼叫起来：“什么手机卡？什么监听软件？” “我不知道，我不懂，也没见过，你们不要诬陷我。” “就算它出现在我手机，也可能是别人陷害我，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告诉你们，我认识不少政府官员，还有律师记者，你们不要栽赃陷害。” 她手指点着林逸飞他们：“我上面有人。” “你不知道？你不懂？也没见过？还被人诬陷？” 林逸飞早料到这个回应，手指轻轻一挥：“看来我要帮你回忆回忆啊。” 陆白衣又把三份电话清单摆在张菲菲面前。 林逸飞手指敲击着三份资料：“三份电话清单，清晰记录了你经常监听郭富贵和林美美。” “别否认，上面每月高达近万元的电话费，就是你常常监听郭富贵他们产生的。” “如果是被人诬陷的话，每个月这么多电话费，你会没半点察觉？” 他笑了笑：“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张菲菲咬牙否认：“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不懂这些东西。” 林逸飞手指轻轻一挥。 陆白衣又拿出一个证物袋，打开露出七个‘偷窥者’摄像头，全部倒在张菲菲的面前。 “你不懂监听？” 林逸飞不置可否冷笑一声：“一个熟练监控的人，会不懂得监听，你给我讲笑话吗？” “这七个偷窥者摄像头是装在郭富贵卧室的，而摄像头的终端接收器定位却在你的别墅。” “事实警方也在你的书房笔记本电脑，找到你录取下来的大量郭富贵鬼混视频。” “你千万别说又不知道，或者别人陷害你。” “毕竟谁有那么大能耐，进入你双重密码锁的书房接收录像，还把它存入多层密码的电脑？” 当林逸飞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白衣又打开一个平板，播放张菲菲保存的郭富贵卧室视频。 画面不堪入目，林美美等几个女人先后出现。 张菲菲嘴角牵动不已，拳头无形中攒紧，恨不得一拳打碎视频。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否认，只是还有一个证据可以钉死你。” 林逸飞没有就此停歇，继续冲击着张菲菲的心理防线： “那就是你安装在书房的监控器，也许你是用来防止小偷或佣人，它恰好拍摄你接收录像的经过。” “它保存时间不多，只有三个月，但也记录到你七八次接收录像，还记录了你当时的情绪……” 林逸飞落地有声：“所以你辩驳真的没有半点意义。” 陆白衣手指一点，又一个画面播放出来，是张菲菲的书房录像。 录像上，显示张菲菲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熟练接收七个偷窥者的视频，甚至还原了她当时的愤怒。 她嘴里还喊着要杀死郭富贵和林美美。 张菲菲俏脸有着一抹绝望，没想到警方这么快就抄了家。 “叮——” 这时，林逸飞手机微微震动，他戴上蓝牙耳机接听。 片刻之后，他盯着张菲菲淡漠一笑： “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虽然删掉了窃听林美美和郭富贵的内容，但警方技术人员有把握复原。” “而且警方已在查找摄像头和监听软件的卖家，相信很快就会锁定他们翻出你们的交易记录。” “另外，吴姨已经承认，你曾经三次趁着郭富贵不在，进入卧室和书房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你还给了她一百万作为封口费。” “张菲菲，你现在不主动交待，再等内容复原出来，你就彻底失去坦白从宽的机会了。” 说完之后，林逸飞就不再逼她，安静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喝着苏打水。 没有多久，又有几条讯息涌入，全是关于张菲菲的调查。 林逸飞一一扫视，接着眼睛眯起，他看到一套熟眼的衣服。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套衣服，正是雕塑室凶案时，那个口罩女子所穿。 林逸飞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口罩女子就是张菲菲。 他又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张菲菲肯定是预知林美美死亡，出现在凶案现场是确认林美美死没死。 想到这里，林逸飞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看到林逸飞不断接收讯息，笑容还越来越自信，张菲菲额头渗出了汗水，权衡一番后决定开口： “没错，我是认识林美美，她是狐狸精，就是她搞得我跟郭富贵离婚，也是她霸占郭富贵的钱财。” “如果不是她，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哪会被郭富贵驱赶出来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 她双拳捶在桌子上喝道：“我心里不甘，也想给儿子留点东西，于是就找机会监听她的动静。” “我知道林美美水性杨花，所以希望录点东西给郭富贵听一听，让他可以悬崖勒马跟我复婚。” “同时，我在郭富贵卧室安装摄像头，目的就是他不肯跟林美美分手，我多一个威胁筹码。” “我知道自己所为侵犯了他人隐私，可为了我儿子的未来着想，我这做母亲的只能铤而走险了。” “可我还没有听到什么，林美美就被人杀了。” “警官，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林美美，我只是监听了他们。” “不相信的话，你随时可以调查我的行踪。” 张菲菲一脸无辜地看着林逸飞：“不管是她还是郭富贵，他们死时，我都有不在场证明。” “承认了监听就好，至于内容，跟我们掌握的情况出入太大了，我还是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到张菲菲避重就轻，林逸飞站了起来，在房间慢慢踱步，最终站在张菲菲旁边一笑： “你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强烈到许东平分手后如获新生……” “虽然郭富贵跟你和平离婚了，还给了你一大笔钱，可你依然不爽其她女人接近他。” “特别是郭富贵给林美美买房买车，你心里就更加难受了，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霸占了。” “你一向喜欢抢夺别人的东西，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夺走。” “所以你在林美美和郭富贵的手机上安装了监听软件。” “你不是为了窥探林美美的风流事，掌握证据让她在郭富贵那里失宠，你根本就没想过夺回他……” 他一语惊人：“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圈定两人行踪规律找机会下死手。” “你……你胡说……” 张菲菲哪里还听得下去，立刻大声反驳道，“这都是你刻意编造的，你这是血口喷人！” “放心！” 林逸飞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我怎么可能给你讲这个故事呢？” “我们的同事已在你别墅地下室，搜出两套夜行服，一套弓弩，一瓶氰化钾。” “还从你电脑浏览复原出，你不止一次搜索过杀人如何脱身，如何掩饰罪行、雇凶杀人等字眼。” “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心里有计划杀掉林美美和郭富贵，他们死了，你儿子就是第一继承人。” “你也就是最大受益人。” “对了，你还给郭富贵买了巨额保险，这又是一条佐证。” “还有一个可以指证你早知道郭富贵死亡，那就是我们对你进行录口供调查郭富贵失踪的那天……” “你让小明回了郭富贵的家，让吴姨好好照顾他。” “小明曾经被郭富贵打过，他对郭富贵充满了畏惧，你这做母亲的肯定也知道。” “你明明知道小明害怕郭富贵，也知道郭富贵会打小明，为什么还让他放学回郭家？” “那就是你心里清楚，郭富贵早就死了，所以小明回去不会有危险。” “为什么让小明回郭家，而不是回你张菲菲别墅？那是因为你开始布局营造小明是继承人的假象。” 他问出一句：“这些实打实的证据，放在法庭上，你说你没有杀心，有几个人会相信？” “我没有杀林美美，没有杀郭富贵。” 张菲菲又喊叫了起来：“你们不能诬陷我，我还想着跟郭富贵复婚，还想着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呢。” “小明本就是郭富贵的儿子，他回郭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家保姆照顾不好他，我让从小看着小明长大的吴姨照顾他，有什么错？” “郭富贵死不死，小明都是继承人，我有必要杀人吗？” “而且郭富贵还有一个老外公，我杀了他，没有遗嘱情况下，他外公还要法定分走不少财产。” “郭富贵活着，他迟早会把全部家财留给小明。” “我又怎会杀了他，让老外公分走家财？” 张菲菲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们不能诬陷我啊……” “复婚？其实你心里清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你也只是做幌子。” 林逸飞毫不犹豫重击：“至于小明是继承人，你确定郭富贵想过让他做接班人？” “不，郭富贵对小明毫无感情，甚至带着厌恶和唾弃，不然也不会把小明脑袋打伤了。” “理由很简单，小明不是郭富贵的儿子，郭富贵怎可能给你机会复婚？” “就算他跟林美美分手，他也会找其她女人，而不是回头跟你结合。” “杀了郭富贵，你还能用小明拿走郭家大半财产，不杀了郭富贵，你们母子就什么都得不到。” 他又从桌子拿过一份资料：“别再抵抗了，最新鉴定，郭富贵跟小明不是父子关系。” “啊！？” 听到林逸飞这一番话，张菲菲整个人都傻了，她眼睛仿佛都能瞪出血来，当即身子颤抖着喊道： “怎么……怎么可能？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你们竟然连我儿子都调查……” 喊到这里，张菲菲几近崩溃，只能重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林逸飞声音猛地一沉：“我们相信你没亲手杀人，但你雇凶杀人了。” “动机，监听软件，电脑上的杀人搜寻，还有你出现在凶案现场的身影……” “都可以证明你参与了林美美和郭富贵的谋杀。” “你是这两起案件的幕后黑手！” 陆白衣俏脸一寒喝道：“张菲菲，别狡辩了，警方现在有理由怀疑你雇凶杀人。” “你定位了林美美和郭富贵的行踪，然后提供给凶手杀掉他们谋夺财产。” 她给张菲菲最后一记重击：“张菲菲，你等着牢底坐穿吧。”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雇的。” 张菲菲激烈的喊叫：“他是为高小飞报仇的，他是为高小飞报仇的……” 喊出“高小飞”三个字后，张菲菲整个人气势彻底散去，瘫在椅子上很是痛苦和空洞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 抓人 观察室的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早就听傻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张菲菲真的卷入了连环杀人案。 林逸飞没有对张菲菲穷追猛打，而是亲自给张菲菲倒了一杯水，让她缓一缓崩溃的情绪。 喝完一大杯水后，张菲菲神经质的笑了笑，随后轻声一句：“给我一支烟吧。” 陆白衣刚想说审讯室禁止吸烟，但林逸飞却轻轻挥手制止，随后找探员要了一包烟。 他抽出一支放在张菲菲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没有女士烟，凑合抽一抽，别急，管够。” 张菲菲徐徐吐出一口烟雾，老练又优雅，彰显几分贵夫人的风范，随后，她就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一切如林逸飞所推断，小明不是郭富贵的儿子。 郭富贵发现这点后，就把她母子赶出了家门，所幸张菲菲早前积攒了一点钱，才不至于流浪街头。 只是张菲菲母子生活虽然比下有余，还住别墅开豪车吃美食，但距离原先挥金如土生活还是差太多。 张菲菲心里极其不甘，不止一次希望复婚，可每次都被郭富贵残忍拒绝，甚至毫不留情羞辱。 张菲菲对郭富贵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仇恨。 特别是知道郭富贵给林美美一掷千金后，张菲菲心里的怒意就达到巅峰，她觉得自己被抢钱一样。 张菲菲一直把郭家资产当成自己和儿子的，她决不允许其余女人把它从面前夺走。 但她也清楚，自己无法跟郭富贵复婚，小明也无法继承郭家产业。 于是，她起了杀心。 张菲菲还付诸于行动。 她先是偷偷在郭富贵卧室安装了针孔摄像头，随后还通过吴姨在郭富贵和林美美手机安装窃听软件。 郭富贵和林美美每次回郭家鬼混，都会把随身物品乱丢乱放，所以吴姨有足够机会植入‘顺风耳。’ 吴姨原本不想介入这些事情，但扛不住张菲菲的一百万诱惑。 张菲菲部署这些，目的就是随时掌控他们的行踪，找机会下手杀掉他们保障利益。 只是张菲菲第一次杀人，不知道如何下手，好几次有机会开车撞人或弓弩射人，却因胆怯收住了手。 就当张菲菲下定决心下毒干掉郭富贵时，一直监听林美美的她，突然从手机里听到林美美被人绑了。 凶手在雕塑室打晕了林美美，杀掉她之前发泄了几句，说她今日的死是咎由自取。 他要杀掉林美美给高小飞报仇。 而且凶手还喊着，杀掉林美美之后，会再对郭富贵下手。 陆白衣追问一声：“然后呢？” 张菲菲弹了弹烟灰苦笑：“然后监听就终止了，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林逸飞没有太多意外，那时手机应该被踩碎踢入污水河了。 陆白衣皱起眉头：“你没有报警？” 张菲菲冷笑一声：“这么好的借刀杀人机会，我求都求不来，怎会报警呢？” “不过，我初始担心监听到内容是玩笑，说不定是林美美角色扮演，所以隔天就跑去雕塑室观察。” “结果发现林美美真的死了……” 她还看着林逸飞自嘲笑了笑：“林警官那时发现了我，还向我靠近，我担心露陷，就转身跑掉了。” “林美美一死，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老天在帮助我。” “于是我就找到还不知道林美美死去的郭富贵，让他照顾朋友生意买两千万的人身保险。” 她微微眯起眼睛：“条件就是，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他了。” 林逸飞暗呼这女人精明，如果直接让郭富贵买保险，他肯定会生出疑心。 但说是照顾朋友拉业绩，郭富贵就不会想太多，张菲菲这女人确实可怕。 张菲菲冷笑一声：“郭富贵很厌烦我的阴魂不散，现在有机会彻底脱身，他当然同意这个交易。” “于是就签了那份巨额保险单。” 她言语很是残酷：“反正他要死，我多赚一笔钱岂不更好？” “你不仅算计着多赚一笔钱，你还给凶手营造了下手机会。” 林逸飞眼神变得锐利，手指点出两份资料过去：“这是酒店入住登记表和餐厅消费单。” “签保单那天，你跟郭富贵烛光晚餐，还开了酒店厮混了上半夜。” “但快到下半夜的时候，你找借口吵架把他驱赶出房间，而你也跑去找几个闺蜜泡吧诉苦。” “你驱赶郭富贵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落单，让凶手有更多机会下手。” “同时你约闺蜜半夜喝酒泡吧，也是营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林逸飞戳破张菲菲更险恶的手段：“张菲菲，你真是好算计啊。” 张菲菲微微一愣，难于置信看着林逸飞，似乎惊讶他看出自己当时念头，随后又认命似的笑了笑： “郭富贵这人喜欢热闹，喜欢寻欢作乐，身边常常一堆人，或者女人围着。” 她很坦然承认自己所为：“我总是要送郭富贵一程，不然他十天半月都死不了。” “你真是歹毒啊。” 陆白衣很是气愤：“知道凶手要对郭富贵下手，你不仅不报警，不提醒他，还趁机买高额保险。” “更是制造机会给凶手。” 她柳眉倒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也是在杀人！” “郭富贵把我们赶出家门的时候，给林美美送房送车的时候，又何尝想过我们母子死活？” 张菲菲的脸上倏地露出愤恨：“他不仁，我不义，再说了，我又没有亲手杀他。” 陆白衣本想说一句还不是你出轨，但想到郭富贵平时的滥交风流，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林逸飞示意陆白衣平复情绪，随后又抽出一支烟，给张菲菲点燃接上：“继续……” “后来的两天，我就一直监听郭富贵的手机，果然，凶手没有让我失望，悄悄把他绑去化学厂。” 张菲菲冲林逸飞神经质地笑着，眼中透着说不出的邪异：“那一刻，我心情无比的痛快……” 陆白衣眸子有着一丝愤怒：“你又眼睁睁看着郭富贵死？” “这倒没有……” 张菲菲轻叹一声：“凶手这次先踩碎了手机，我的监听也就很快中断。” “为了确认郭富贵的死，我隔天打了几十个电话给郭富贵，还去他家里和公司找了他好几遍。” “发现彻底失去联系后，我就跑来警局报警。” “我当时猜测他九成九死了，让警方找郭富贵出来不是怜悯，而是想要有一个法律依据。” “我想要尽快让大家知道郭富贵的死。” “这样一来，我就能用受益人小明监护者身份，顺利从保险公司拿到保险金。” “至于警方怀疑我，我也预料到了，可我不怕，我有时间证人，而且我手上没沾血。” “只是没有想到，被你们发现监听软件了。” 说到此，张菲菲冲林逸飞微微一笑，可是，这看似平淡的一笑，却让林逸飞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我承认动过杀机，但没有付诸行动。” “我也确实听到凶手杀掉林美美，但我没有动她一根毫毛，更算不上雇凶杀人。” “我顶多算是见死不救……” 张菲菲神色惨然地结束口供，烟雾中的眸子多了一丝黯淡，机关算尽，却还是把自己算入了进来。 陆白衣愤怒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帮凶，还是骗保，你也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第一时间报警，不仅郭富贵和赵月如不会死，说不定林美美也能活下来。” “结果你却因为一己私利，葬送了他们的性命，还让凶手逍遥法外……” 张菲菲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可是，我内心真的希望他们死啊。” 说话时，审讯室赫然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张菲菲那令人汗毛直立的笑声…… 观察室的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也都陷入沉默，怎么都没想到张菲菲扮演了比帮凶还险恶的角色。 见死不救，还顺水推舟，人心太黑了…… 林逸飞没有斥责张菲菲的阴狠，平静地转回到一个关键问题：“你刚才说凶手为高小飞报仇？” “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跟高小飞也有过冲突？” 他已经想起黄海霞的话，赵月如跟高小飞发生过冲突，结果成了第四个死者。 只是警方的调查中，跟硕鼠、林美美和郭富贵冲突的是高胜寒，而不是高小飞。 所以这为高小飞报仇，林逸飞有点想不通。 面对林逸飞的疑问，张菲菲轻轻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高小飞，我也不知道他们纠葛。” 陆白衣冷冷出声：“你控制欲这么强，怎会不知道呢？” 张菲菲落落大方：“我只喜欢控制我的男人，其余事情，我真的没半点兴趣。” “陆白衣，给她做一个详细口供。” 林逸飞起身走出审讯室：“再让她把林美美和郭富贵的两段录音交出来。” 录音录下了凶手杀害林美美和郭富贵时的声音，还有几句话，这对于警方是一个重大突破。 至此，张菲菲的疑点基本搞清楚了，而她是幕后黑手，还是扮演险恶角色，林逸飞更趋向于后者。 因为没找到张菲菲跟硕鼠、赵月如的利益冲突…… “告诉许东平，帮我照顾好小明，不然我出去弄死他……” 说笑就笑，说哭竟然也是真哭，张菲菲喊出一句后，便泪流满面…… 风正紧。 十一月二十五日，早上八点，滨海警局重案三组大厅。 十几名探员忙活一个晚上，总算核对完张菲菲交待的事情，王朝也奋战通宵把删掉的录音修复出来。 八点十五分，金明艳他们也来到大厅。 富国庆站在后面，端着保温杯不断喝水，眼中既有一抹紧张，又有一抹期盼。 显然他这两天也承受了巨大压力。 林逸飞狼吞虎咽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后，就把修复出来的录音在大厅打了开来。 同时，他扯过一个两米长的大白板，把连环案的要点和人物关系写了上去。 “你们毁掉了高小飞，是时候恶有恶报了。” “你们的存在，是这世界最大的恶意，我要替天行道清除你们。” “你放心，你死了，郭富贵也很快会跟过去，你们去地狱继续狼狈为奸吧。” “郭富贵，你打过高小飞的手，我要砍下来，让你跟小飞赔罪……” 播放的录音虽然时间不长，还掺杂一点杂质，但还是能让人听清，字眼和语气让一干探员生出寒意。 凶手没有狰狞，没有咆哮，只是平静说着话，但就是这份平静，让人感觉到一抹说不出的冷酷。 录音一遍一遍播放，听了足足五遍后，林逸飞按下暂停，随后扫向龙叔他们：“说说你们的看法。” 王朝出声：“声音有点沙哑，他应该用了变声器，不过从词语使用辨认，可以确认这是一个男的。” 林逸飞也流露一抹遗憾，没想到凶手这么狡猾，作案带着变声器，否则他就能辨认是不是高胜寒了。 龙叔接过话题：“赵月如跟高小飞有过冲突，录音内容也显示，郭富贵和林美美也有过冲突。” “可见凶手杀害郭富贵他们，动机就是为高小飞报仇。” 陆白衣也发表意见：“如果这个动机成立的话，那么硕鼠跟高小飞也应该有过接触。” “郭富贵打过高小飞，所以被凶手砍了双手，那林美美被割掉舌头，是不是因为辱骂过高小飞？” 金明艳也参与进来：“赵月如的眼睛被挖掉，是不是说她瞪过高小飞？” 一干探员把想法全部说了出来，整个三组大厅顿时显得热闹无比。 林逸飞把众人意见全部录了下来，还顺手写在白板的一角，让一干探员对案子更加直观。 “大家分析的不错，虽然案子还没水落石出，张菲菲嫌疑也没完全洗清，但高家父子脱不了关系。” 林逸飞总结了一句，随后又望向金明艳开口：“金队，线索证据都在了，请你指示。” 金明艳大手一挥：“我没指示，此案你全权安排。” “好，谢谢金队信任。” 林逸飞点点头，随后挺直身躯，向陆白衣他们发出指令：“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深入查一查，郭富贵、硕鼠、林美美他们究竟跟高小飞发生过什么冲突？” “第二，请高胜寒回来调查。” “第三，申请搜查令，对高胜寒的家里和诊所地毯式搜查。” 龙叔和陆白衣他们齐声回应：“明白。” “等一等……” 这时，端着保温杯的富国庆忽然喊出一声：“大家等一下。” 一干探员顷刻停止脚步望向了富国庆。 富国庆这些日子没什么存在感，被凶手列为目标后更是失去威望。 富国庆也知道这一点，对三组再也没有指手画脚，甚至还客客气气掏腰包请吃早餐。 所以他此刻大喊一声，顿时让众人生出茫然，不知道老富要干什么。 金明艳威严看着富国庆：“老富，有什么事？” “这些名字，我突然感觉有点熟悉。” 富国庆端着保温杯来到白板面前，指着被红笔圈起来的六个名字。 “高胜寒、高小飞、硕鼠、林美美、郭富贵、林美美……” 他把这些名字全部念了一遍，接着又用手指点着正中间的高小飞三字。 “高小飞？高小飞……” 富国庆皱起眉头思虑，努力从记忆中挖掘这个名字，接着，他眼皮一跳，眼睛瞪大，好像想起什么。 “照片！照片！” “林美美他们的照片，全部拿给我看。” 富国庆吼叫起来：“不要凶案照片，我要他们的正面照，正面照。” 陆白衣他们皱起眉头，想询问富国庆搞什么，林逸飞却一声令下：“王朝，调出照片给富组长。” 王朝手指一点，啪啪啪声响后，投影仪多出六张照片，全是林美美他们的全身照片。 富国庆一个箭步窜前，呼吸急促扫视这些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吼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富国庆兴奋地一握保温杯，打了鸡血一样喊起来： “这是我三年前经手过的一个案子，一个愣头青年撞倒孕妇流产的案子。” “这个高小飞，就是那高胜寒的儿子，骑自行车把一个怀孕三个月的孕妇撞倒了。” “血流了一地，胎儿也没保住，真是悲惨至极。” “最可恨地是，那小子不仅不承认撞人，还说自己是助人为乐，是孕妇碰瓷陷害他。” “结果被四名证人联合斥责撒谎。” “我记得，这四个证人，就是硕鼠、郭富贵、林美美和赵月如。” “因为那小子的无赖，不仅孕妇的丈夫把他打了一顿，四个证人也都出手出口教训了他。” “我当时恰好经过，听到这么气愤的事，当场就把他铐起来，告诉他证据确凿不要抵赖。” “孕妇碰瓷，这不扯淡嘛，哪个孕妇会用胎儿来碰瓷？” “我还直接给他爸、给学校打电话。” “他爸倒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不仅拿出两百万赔礼道歉，还当众把高小飞痛打一顿。” “只是高小飞不仅不吸取教训，还骚扰‘大义灭亲’的证人赵月如，更是出手把她打得头破血流。” “东方文武学校也因此把他开除出去。” “这就是一个败类。” 富国庆一副义正词严的态势：“社会败类！滨海耻辱！” 他眉间还对高小飞流露一股不屑和厌恶。 “现在看来，案子动机再清晰不过了。” “高小飞这个败类心胸狭窄还不知悔改，三年过去不仅没认识到自己错误，还跑回来杀证人泄恨。” 富国庆义愤填膺：“杀了四个证人，还要对我下手，王八蛋，有种冒出来啊，看我一枪毙他不可。” 龙叔咳嗽出声：“高小飞在京州坠江了，尸骨无存。” 陆白衣附和一句：“虽然还没找到尸骨，但京州警方基本断定死亡。” 富国庆一怔：“他死了？凶手不是他？” “老富，你当时处理那个案子，有没有调看附近录像？” 林逸飞忽然冒出一句：“或者走访附近问一问情况？” 富国庆闻言一愣，随后皱起眉头道：“那巷子有两个监控，但都被人砸坏了。” “而且指证高小飞的，人证物证俱在，物证，孕妇真实流产，高小飞自行车染血。” “人证，孕妇夫妇，还有郭富贵四个证人。” “案子不会有错的……” 富国庆不满看着林逸飞：“一个人还可能冤枉，六个人，怎么可能一起冤枉呢？” 林逸飞脸色一寒：“也就是说，你没深入调查？” 富国庆板起脸回道：“案子一目了然，人证物证俱在，哪里需要什么深入调查？” 林逸飞声音冷冽：“你知不知道，郭富贵四人跟高家父子都有过节？” 富国庆一怔。 陆白衣咬着嘴唇：“凶手如果不是心里憋屈，怎可能三年后跑回来杀人？案子怕是办错了……” 她想起庄晓婉相似的遭遇，知道那些所谓证人多不靠谱。 何况指证高小飞的证人，都曾经跟高家父子有过节。 “办错？” 听到陆白衣的质疑，富国庆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怎么可能办错了？那么多证人，再说了，那高小飞剃光头，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高小飞死了……为高小飞复仇……” 接着他又打了一个激灵：“那就是高胜寒杀人？” “高小飞离家出走刺激了高胜寒，埋下了他对我们的仇恨种子？” “这次高小飞坠江尸骨无存，让高胜寒彻底变得疯狂，就想要拉我们给他儿子陪葬？” 富国庆多少还是有经验的，接着手指一点外面：“快，快，快抓高胜寒，他百分百是凶手。” “再不抓住他，被他察觉，就要跑掉了。” 金明艳闻言皱起眉头，想要指责富国庆几句，觉得他当初太主观臆断了，不过此刻还是破案为主。 她最终望向林逸飞下令：“逸飞，抓人吧。” 林逸飞大手一挥：“抓人！” 他带着一干探员直奔高胜寒诊所。 第三十四章 掌控一切 “八点十五分，高胜寒离开家门。” “八点二十分，他在路边买了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浆。” “八点二十五分，高胜寒进入社区诊所。” “八点三十五分，高胜寒吃完早餐出门丢垃圾。” “八点四十分，高胜寒在诊所开始打扫卫生，准备营业……” 在一路鸣笛的警车上，陆白衣和龙叔把山猫他们早前传来的消息，一条一条详细地汇报给林逸飞。 王朝也定位着高胜寒的手机位置。 林逸飞一边消化着这些情况，一边向陆白衣和龙叔他们发问：“诊所有几个门窗？有没有后门？” 龙叔迅速接过话题：“诊所左侧是一个小超市，右侧是一个棋牌室，它只有一个前门，一个后窗。” “山猫已经查探过了，它的后窗虽然宽阔，但它安装了防盗网，钻不出去。” “而诊所前门是落地玻璃，外面能够看到里面大半情况。” “盯梢的一共有六名探员，他们现在正兵分两路。” “一名探员守着诊所后窗，大狗和山猫带着三名探员守着前门。” 龙叔把前方部署情况告诉林逸飞：“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高胜寒是跑不了的。” 陆白衣俏脸紧张之余也流露一抹兴奋，总算到了跟连环杀手硬碰硬的时候了。 “很好。” 林逸飞点头：“你告诉山猫和大狗，一定要盯死高胜寒，但尽量不要动手，等我们到了再行动。” 陆白衣附和一句：“对，对，让他们不要先动手，等一等我们，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连环杀手折腾他们太久了，陆白衣希望可以亲手抓住他。 龙叔一笑：“放心吧，会有我们份的。” 林逸飞没有再说话，神情多了一抹复杂，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高胜寒真的成为抓捕对象。 理智上，他清楚不管高小飞一案什么真相，杀了人的高胜寒都必须抓捕归案。 可情感上，他却多少有些同情，一个正义感十足还充满爱心的好医生，就这样走上人生不归途了。 陆白衣见林逸飞失神，就轻声问出一句：“师父，你在想什么？在可惜高胜寒吗？” 林逸飞回过神，淡淡出声：“确实有点可惜，只是还有些疑惑，他是凶手，那晚干吗还做无骨鸡？” “他向我们展示精湛刀法，这等于在提醒我们关注他。” 他揉揉脑袋：“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挑衅！” 陆白衣哼出一声：“他是在挑衅。” “杀四名证人，他不一样用威图手机打警方的脸？不一样截死者肢体来展示自己的刀法？” “他医术精湛，刀法一流，为人也就心高气傲，他想要展现自己的厉害，就跟警方玩对决游戏。” “他享受挑衅我们，而我们又无可奈何的过程。” 陆白衣猜测着高胜寒的心理。 林逸飞一针见血：“一个为儿子报仇充满恨意的父亲，有那个兴致跟警方玩乐吗？” “他想做的，只怕是乱刀砍死目标，然后告慰死去的儿子。” 陆白衣微微一怔，好像是这个道理…… “林组，咱们就别想太多了，顺着证据办案就是。” 龙叔接过话题：“高胜寒杀人动机成立，刀法相似，不在场证明又没有，怎么看都是嫌疑人。” “再说了，不是高胜寒给高小飞报仇，难道是高小飞的魂魄回来讨回公道？” 他调笑着开口：“或者高小飞没死偷偷跑回来杀人……” 林逸飞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拿下高胜寒再说了……” 陆白衣俏脸犹豫了一下：“我们好像还没有任何可以指证高胜寒的证据……” 车厢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组，林组，目标有变，目标有变……” 就在这时，沉寂的对讲机传来一阵沙沙响声，随后林逸飞他们就听到大狗低沉的声音： “高胜寒突然把布帘全部拉上，整个诊所情况受阻再也看不清。” 大狗补充一句：“现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拉布帘？ 林逸飞眼皮一跳。 陆白衣讶然出声：“拉上布帘？他要干什么？不是准备开门做生意吗？” 龙叔也皱起了眉头。 “是的，高胜寒不知道何故，把落地玻璃的布帘都拉上了，诊所的门也关上，还探头看了四周。” 山猫观察情况后也补充着情况：“急匆匆的样子，看起来要收拾东西走路。” 林逸飞一声令下：“派探员近距离观察情况。” 山猫迅速回道：“明白。” 陆白衣咬着嘴唇：“难道他有所察觉了？” “不可能吧？” 龙叔皱起了眉头：“如果高胜寒要跑路，早上还晃悠悠干吗？而且要跑路，昨晚跑掉不更好吗？” 陆白衣神情犹豫一句：“可能是收到我们抓捕的消息……” “老富是二十分钟前想起高小飞一案，我们才最终确定高胜寒是凶手。” 龙叔又摇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抓捕消息？除非现场有人给他透露……” 给高胜寒透露？ 林逸飞眯起眼睛，随即又摇摇头，高胜寒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人舍得搭上自己给他通风报信？ “组长，组长……” 这时，对讲机又传来山猫的凝重声音：“派去门边查看的探员回应，高胜寒真的在收拾东西。” “他连收银台的硬币都倒出来了，把阿迪达斯挎包塞的满满的。” “看他样子准备离开诊所。” 他向林逸飞请示：“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直接冲进去抓人，还是继续跟着他，盯着他？” 大狗迅速跟上一句：“组长，高胜寒身手不凡，如果不把他堵在诊所，他随时会消失在人海。” “而且现在人少围捕比较放得开，一旦他跑到人多的地方，咱们要下手就投鼠忌器了。” 大狗蠢蠢欲动：“我希望可以立即抓捕。” 林逸飞眉头紧皱，随后向龙叔问道：“还要多久抵达诊所？” 龙叔看了一眼导航：“十分钟！” “最快速度赶赴。” 林逸飞发出一个指令，随后又拿起对讲机：“大狗，山猫，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赶到。” “如果高胜寒没有锁门走人，你们就什么都不用动，等我们抵达诊所再说。” “如果高胜寒真的有跑路迹象，你们就找机会把他堵在诊所拿下。” 他的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我会让附近派出所也赶过去增援……” 大狗和山猫齐声回道：“明白。” 放下对讲机后，林逸飞看着前方下令：“全速前进。” 龙叔踩下油门，警车嗖一声飞驰…… 八点五十五分，高胜寒诊所，一辆东风雪铁龙车里。 大狗放下对讲机后，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诊所，发现布帘挡住了视线，门也紧闭，彻底看不清里面。 “山猫，让兄弟们检查枪械，我们准备冲进去。” 大狗舔一舔嘴唇，流淌着一股好战气息：“今天一定要把高胜寒抓了。” 山猫劝告一句：“不要乱来，我们要按照组长指令，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那是高胜寒不跑的情况下，可现在，他随时要跑路啊。” 大狗喷出一口热气：“再说了，我们六个难道还撂不翻高胜寒？” “他就是特种兵出身，我们六个人也能放倒他啊。” 说话之间，他拿出枪械检查一番，随后又让四名探员准备。 山猫脸上掠过一抹犹豫：“大狗，我们还是围而不攻吧，这样保险点，要知道，凶手可异常狡猾。” 虽然他也觉得，五个对一个没什么问题，可想到凶手前几次的脱身，山猫决定还是稳妥为上。 大狗嘿嘿一笑：“我也想围而不攻，等大部队来强势碾压，可高胜寒不给我们机会啊。” “你看布帘拉上了，门也关了，他心里肯定憋着坏，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啊……” “再说了，我们人多枪多，他再狡猾又能怎样呢？” “靠，灯也关了。” 大狗忽然身躯一震，目光锐利盯着前方：“不好，高胜寒真要跑。” 山猫抬头望过去，发现诊所灯光果然关了，原本门窗缝隙透射出来的光亮，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诊所也变得阴沉幽暗，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目标要跑。” 大狗一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低喝一声：“准备动手。” 随着这一声指令，诊所附近一个看报纸的探员马上驱散路人，另一部车子也打开车门冲出两人。 诊所后窗的探员也拔出枪械高度戒备。 “呜——” 不等山猫出声阻止，大狗一转方向盘，砰的一声把车子开到了诊所。 车头斜着堵住门口一角，不给高胜寒太多跑路空间。 然后，大狗拿起枪械冲出车门。 山猫四人忙跟着冲上去。 “哗啦！” 一名探员一把拉开诊所玻璃门，一股混浊的气味迎面涌出。 大狗和山猫相互掩护冲进去，视野顿时映入一个人影。 高胜寒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坐在办公椅上。 大狗枪口一指，厉喝一声：“不准动。” 也不知道是诊所的消毒酒精常年累月积攒，还是刚刚拖完地板残留清洁剂，诊所气味说不出的难闻。 大狗感觉有点恶心，但却顾不上这些，他端着枪的手稳如泰山，对桌后端坐的高胜寒喝道： “举起手来。” 枪口始终对着高胜寒的脑袋。 三名探员也嗖一声散开，抬枪指向四周戒备。 山猫警惕环视诊所一眼，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后也冲到桌子前面。 他对着高胜寒喝出一声：“名字。” 他握着枪械的手无形攒紧，因为谁都知道凶手非常厉害。 令人意外的是，被枪指着的高胜寒一点都不惊慌，他一面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一面平静地回答道： “高胜寒！” 他反问一句：“你们是谁？” “警察！” 大狗吼出一声：“高胜寒，你被逮捕了！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高胜寒依然波澜不惊：“不知道。” “自己干的事情会不知道？” 大狗冷笑一声：“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之后，他上前一把扯掉高胜寒的口罩，彻底确认高胜寒的身份。 高胜寒没有回应大狗，只是安静看着众人。 “这是什么？” 大狗又一把拿起高胜寒脚边的挎包，拉开拉链哗啦一声把东西倒出来。 衣物、现金、身份证、护照、公交卡、地铁卡、两部手机、三把手术刀…… “钱，武器，换洗衣服，还有证件……” “带这么多东西，准备干什么？” 大狗逼问一句：“跑路啊？” 高胜寒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余光望向角落一个冰箱。 山猫捕捉到这一点，脚步一挪到了冰箱，戴上手套直接打开冰箱。 “我靠！” 山猫被狠狠吓了一跳，差一点就把冰箱砸了。 三门冰箱，摆着三个白森森的骷髅。 冰箱一开，还涌出一大股冷气，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铐起来！” 看到如此令人惊愕的情景，大狗他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举枪锁定高胜寒，一边铐住他双手。 同时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高度紧张看着高胜寒，俨然把他当成杀人狂魔。 气氛格外紧张。 然而，高胜寒却始终保持着平静，好像眼前这些事情，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他也没有半点反抗，任由探员把他铐起来。 “高胜寒！” 大狗厉声喝道：“这三颗人头骨是谁的？是不是你杀人留下的？他们是谁？说！” 山猫他们全都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渗出，三颗人头骨，那就是三条人命啊。 加上死掉的郭富贵四人…… 天啊，山猫他们感觉这春节都不用过了。 “警官，别害怕。” 高胜寒淡淡出声：“这三颗骷髅，是我从滨海第一医院购来做标本的，他们底下都有编号和证书。” 山猫他们微微一愣，随后打了一个激灵，戴上手套拿起人头骨审视一番，果然见到编号和来源证明。 山猫还拉开冰箱各层扫视，看看还有没有人体组织，发现冰箱只储存针剂和药物后，神情渐渐缓和。 他真担心又见到断手断脚之类。 大狗也拿起一颗骷髅，瞪大着眼睛查看。 他认真看了看缝隙，清洗的非常干净，没有一点血迹，手感也光滑，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酒精气息。 看起来像是使用多年的样子。 不过大狗还不放心，拿出手机让人核对了一下，确认三颗人头骨是医学标本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大爷。” 大狗把看过的人头骨放回冰箱，随后愤怒对着高胜寒吼道：“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有事没事收集这个干吗？” 他眼睛一瞪：“熬汤喝啊。” “几位警官，人头骨搞清楚了，现在该说说你们来意了。” 高胜寒风轻云淡问道：“大清早的，冲入诊所抓我，总该给一个理由吧？” 大狗和山猫也算见过不少罪犯，可唯独没有见过高胜寒这样的。 此人好像一个没有心跳的机器人一样，面对面看着，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高胜寒，你被捕了！” 山猫对高胜寒喝道：“你涉嫌杀害硕鼠、林美美、郭富贵、赵月如，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 大狗直接突击审问：“说，是不是你杀了他们四个？” “没错，我杀了他们四个。” 高胜寒看着大狗他们笑了笑，语气很是淡漠：“我儿子的死，他们全要负责任，所以我杀了他们。” “什么？” 听到这句话，大狗和山猫都愣了，完全没有想到高胜寒就这样认了。 大狗挤出一句很不专业的话：“真是你杀了郭富贵他们四个？” 高胜寒点点头：“没错，就是我杀了他们，他们诬陷了我儿子，我杀了他们出口恶气。” “我也不怕受到法律制裁，反正我早已万念俱灰。” “死刑，对于我来说还是一种解脱。” 他的眼睛多了一抹哀伤。 大狗和山猫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懵比，这高胜寒也太配合了吧，这承认罪行也太痛快了吧？ 怕是有什么阴谋？ 大狗和山猫对视一眼，想要对方给出答案，却都见到彼此的茫然 “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们都要抓你回去。” 大狗喝出一声，随后向山猫偏头：“告诉组长，我们抓到高胜寒了，他还认罪……” 说到一半，大狗身子突兀一晃，感觉面前的高胜寒有点叠影，他以为熬夜导致，就努力晃了晃脑袋。 只是不晃还好，一晃，他身子就彻底失去控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两下就晕了过去。 一句话都来不及发出。 “大狗——” 山猫见状一惊，下意识去拉大狗，但脚步一动，他也摇晃了起来，感觉天旋地转，全身无力。 三名探员也闷哼着相续摔倒昏迷。 “你——你……” 山猫头痛欲裂指着高胜寒，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扑通倒地，他想开枪却已经无力，暗呼阴沟里翻船。 他昏迷前的最后一抹剪影，就是高胜寒掌控一切的笑容…… “大狗、山猫！” 一分钟后，林逸飞和龙叔他们冲入诊所，见到山猫他们全部倒地，脸色巨变，齐齐上前查看他们。 十几名探员也一拥而入，散开搜寻高胜寒的踪迹。 只是翻遍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高胜寒影子。 陆白衣连连呼唤：“山猫，大狗，你们怎么了？” “他们没事，还活着……” 林逸飞检查山猫和大狗一番，发现他们呼吸正常就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出事，不然一辈子都要愧疚。 毕竟是他下令必要时候可以提前抓捕。 随后，他又鼻子一嗅，捕捉到那一股混合气体，脸色一变喝道： “快，快把人搬出去，诊所撒了乙醚。” 他暗呼高胜寒的狡猾，轻而易举撂翻大狗五人，从警方眼皮子底下从容脱身。 龙叔等探员神情一凛，闻言迅速动作起来，把大狗和山猫五人抬出诊所。 陆白衣屏着呼吸冲出来，随后对着路边干呕了几声，把那份恶心和头晕去掉。 林逸飞一边安排人调看监控搜寻高胜寒，一边打开视频把情况向金明艳等警局领导汇报。 金明艳他们一直在等待情况。 听到林逸飞的汇报，金明艳还没说什么，富国庆先劈头盖脸地骂开了： “大狗他们干什么吃的？五六个人都抓不住高胜寒？” “平时咋咋呼呼，关键时刻一点都不顶用。” “回来一定要严惩他们，实在是给警方丢脸。” 富国庆很是生气，本以为今天能拿下高胜寒，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回家跟孙女团聚了。 现在高胜寒跑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案，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林逸飞想要反驳几句，却见龙叔快速跑了过来。 汇总完现场情况的龙叔，一脸凝重向林逸飞汇报： “林组，高胜寒把警车开走了。” “五把警枪也都不见了，还有两本警员证，我们要全城通缉高胜寒了……” 陆白衣听到五把警枪丢失，勉强站起来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视频对面的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也都不受控制地僵直了身躯，五把警枪，杀伤力无法想象啊。 林逸飞没有怪责山猫和大狗他们，只有他清楚凶手的狡猾，他拿起电话向王朝发出指令： “王朝，调出三年前的孕妇流产案。” 林逸飞保持着冷静：“给我找出孕妇和她老公的名字。” 七个涉及高小飞一案的人，四个证人死了，富国庆重兵保护，剩下两人一定会成为袭杀目标。 高胜寒把两名当事人留在最后，本意是要猫捉老鼠的把戏，现在东窗事发，他很可能直接痛下杀手。 王朝迅速动作，三十秒不到，他就把资料告诉林逸飞： “找到了，找到了，当事人，高小飞、张铁龙、李翡翠。” “证人，郭富贵、林美美、林军也就是硕鼠、赵月如。” 王朝字眼清晰：“经办人，富国庆……” “张铁龙？李翡翠？” 陆白衣讶然失声：“是他们？” 林逸飞也神情一震，想起巷子当时传来的冷意，还有那双黑暗中的眼睛…… “找出张铁龙和李翡翠的地址。” 林逸飞冲向了一辆警车：“快，他们有危险。” 第三十五章 公道 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五十五分。 明珠花园，张铁龙和李翡翠所在小区，相续驶入十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 警车呼啸着冲入消防车道，随后来到十二栋楼下，车门打开，几十号荷枪实弹的探员钻了出来。 没有多久，林逸飞和龙叔他们也满头大汗现身。 王朝找出张铁龙和李翡翠的地址和电话，也第一时间进行了定位，确认两人位置在明珠花园。 只是警方无论怎样都无法联系上两人，他们的手机一直处于占线中，短信微信也没有得到回复。 随后手机更是关掉了。 警方还试图联系明珠小区的物业经理和客服，可他们的电话一样处于占线，根本就打不进去。 王朝分析，张铁龙夫妇和物业电话始终处于占线，很可能是高胜寒用‘呼死你’等软件所为。 目的就是堵死警方向他们夫妇示警的机会，让他能够抢先半拍拿下张铁龙夫妇。 这意味着高胜寒真的来明珠花园找张铁龙夫妇讨公道了。 虽然诊所距离明珠花园只有十分钟车程，林逸飞他们还全力赶赴，但依然比预想时间慢了二十分钟。 因为必经路上发生了七起车祸，全是高胜寒开着警车撞出来的。 还有一辆运载水果的大货车，更是被高胜寒抢来横在道路中间，然后打爆两个轮胎让它侧翻在地。 道路因此堵成了一团。 高胜寒还把四把警枪拆成零件，连带几十发子弹，往道路两边丢弃，让警方不得不抽出人力搜寻。 林逸飞他们不得不步行来到明珠花园。 这一折腾，加上诊所的耽搁，双方时间足足差了四十五分钟。 “师父，物业管理处证实，他们的客服电话，经理手机全部遭受骚扰，几百个电话轮流轰炸。” “保安从出入门禁查到，高胜寒抢来的警车四十五分钟前进入小区。” “两名协警在十一栋楼下发现车头撞坏的警车。” “物业经理还反映，十二栋大厅的监控和电梯摄像头，四十分钟前遭受人为破坏。” 在林逸飞拿起一件防弹衣穿上时，陆白衣把接收集到的情况，简单扼要地告诉林逸飞。 “张铁龙和李翡翠旗下的宝马车，停在他们购买的停车位上，没有外出。” “张铁龙和李翡翠住在十三楼，一梯四户，三部电梯，两个安全出入口。” 陆白衣补充一句：“户型结构，进门是玄关，后面是大厅，左侧是厨房，右侧三个房间和卫生间。” 林逸飞消化完资料，对一干探员作出安排，随后叮嘱一句： “大家注意，嫌疑人手里有枪，身手也不错，行动时一定要小心。” 他犹豫着挤出一句：“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射杀。” 龙叔他们忙出声回应：“明白。” 随着林逸飞一声令下，一干探员迅速分成两批人。 一批人就地散开，扼守十二栋区域的各个出入口，还驱赶所有靠近十二栋的居民或路人。 另一批探员穿上防弹衣，拿起防爆盾牌冲入大厅，然后分别坐着电梯直奔十三楼。 电梯门在十三楼一开，这批探员又训练有素会合，他们都猫着腰向前方推进，脚步轻缓却敏捷。 在沿途布下警卫后，核心队伍就来到了一三零三室门口。 林逸飞打出一个手势，十几名探员迅速贴墙藏好，接着又拿出防毒口罩，动作利索遮掩口鼻。 大狗他们的中招让警方有了经验。 陆白衣也紧张靠在林逸飞身后。 林逸飞戴上一个口罩，随后又向身后偏头，一个中年男子迅速上前，侧着身子拍打防盗门喊道： “张先生，我是物业管理处的，你们这个月物业费又没交。” “前后三个月一共一千五百块，你今天再不交的话，我们就要停水了。” “张先生，你在不在啊……” 中年人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拍打着防盗门，声音巨大，让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几个业主听到动静走出来查看，见到大批警察后吓了一跳，忙窜回家中紧闭房门。 中年人喊叫时，一个年轻探员窜到他的身边，拿出工具对锁头迅速动作，没多久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龙叔把防盗门轻轻拉开。 一扇厚实木门呈现出来。 林逸飞微微偏头：“动手！” 两名探员用手臂卡紧盾牌，随后对着木门竭尽全力一撞。 “咔嚓！” 一记声响，木门被狠狠撞开了，倒流出一股暖风。 林逸飞带着一干探员冲入进去，枪口指向了大厅各个角落： “不准动！” 只要感受到危险，他们就会扣动扳机，把目标最快速度杀伤或毙掉，毕竟高胜寒手里有五把警枪。 但让林逸飞他们诧异的是，没有人反击，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逃窜。 这是三房一厅的房子，客厅很大，还摆着不少高档家具，可林逸飞他们视野中却没见到人影。 林逸飞一声令下：“搜——” “砰！” “砰！” “砰！” 在林逸飞的指令中，龙叔等探员分成三批，先后踢开三个房间的木门，查看高胜寒他们痕迹。 可是空无一人。 “主卧没人！” “客卧没人！” “书房没人！” “卫生间没人！” 龙叔他们先后向林逸飞喊道：“没有高胜寒，也没有张铁龙夫妇。” 陆白衣讶然出声：“不见人？” 林逸飞止不住皱起眉头，没人？难道张铁龙夫妇今天不在家，高胜寒扑空后跑掉了？ 可他们的手机都定位在明珠花园啊，抢走的警车也是在小区找到啊。 难道高胜寒劫持人质躲在小区另一个角落？ “厨房有人……” 就在这时，两名负责搜查厨房的探员喊叫一声。 林逸飞抬起枪械带着探员冲过去，发现厨房角落的冰箱后面有一个人影。 他脸色一沉，如临大敌。 一名探员一脚扫开挡路的瓶瓶罐罐。 林逸飞他们举枪大喝一声：“不准动！” 龙叔他们也跟了过来，枪口林立。 对方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 两名探员交替上前，直接把冰箱推到一旁，冰箱一移，人影顿时呈现出来。 十几支指向了人影。 “不要开枪！” 林逸飞定眼一看，是一个女人，忙喝止众人不要冲动。 视野中，一个身穿睡衣的昏迷女人被粘在墙壁上，双手、双脚被黄色胶布贴了十几圈。 额头、下巴、脖子，也都用胶布固定，像是十字架的耶稣，根本无法挣脱。 而她一对耳朵不见了，只残留血迹在上面，还用面粉做了止血处理。 她的领口也有几滴血迹。 “李翡翠？” 陆白衣一眼就认出了睡衣女人：“组长，这是李翡翠。” 一干探员又高度紧张起来，李翡翠被绑成这样，说明高胜寒来了这里。 林逸飞也退后一步，重新扫视这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格藏着人。 只可惜不见影子。 陆白衣招呼几名探员帮忙：“快，快，把她解下来。” “嚓——” 陆白衣上前把李翡翠的额头、嘴巴、下巴的黄色胶布扯下来，接着又用厨房菜刀割断手脚的胶布。 在两名探员扶着李翡翠双臂时，陆白衣伸手去扯固定李翡翠脖子的胶布。 这块胶布比较短，只比脖子多出两厘米，贴口还藏在脖子后面，所以陆白衣把它留在最后面来撕扯。 返回来的林逸飞扫过李翡翠领口的血迹，忽然想起仙鹤山庄死去的大黑狗，他心里猛地一颤喊道： “不要撕！” 只是他虽然发出了示警，陆白衣也听到了这一句话，但右手还是惯性把胶布一扯。 “扑！” 就是这一扯，李翡翠的脖子崩裂一个伤口，一股鲜血喷射了出来。 陆白衣当场被血喷了满脸，天花板也多了一篷殷红。 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啊——” 陆白衣完全懵比了，整个人僵直在原地，扯掉胶布的手也停止。 “快，快叫救护车！” 林逸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随后把李翡翠放在地上，用手压住她的脖子吼道：“叫救护车。” 十几名探员迅速动作，摸出手机就要拨打。 “哔哔哔……哔哔哔……” 就在这时，半跪在地的林逸飞忽然听到一阵闹钟声，循着声音一把扯开燃气炉下面的橱柜。 他震惊发现，里面的燃气管道断裂了两半，橱柜还倾泻着十几斤面粉。 面粉旁边，还有一个闹钟形状的打火机，正欢快的跳跃着数字。 “十、九、八、七……” 林逸飞身躯一震，扯下口罩，顿时闻到强烈的燃气味道。 “快，快出去！” 林逸飞来不及抱起李翡翠，猛地起身把龙叔他们推出了厨房，接着一扯陆白衣也向外面翻滚出去。 “轰——” 几乎是林逸飞他们冲出厨房，打火机的倒计时指向零，然后一抹火焰从里面喷出。 厨房顷刻发生爆炸，火光把李翡翠吞没。 巨大的气浪还把厨房炸翻，玻璃推拉门更是变成粉碎，噼噼啪啪打在林逸飞和陆白衣他们身上。 火苗还点燃了沙发和窗帘。 大火蔓延。 林逸飞抖掉头上的碎片，忍着疼痛半跪起来，发现满屋子浓烟，到处都是肆虐的火舌。 十几个探员闷哼不已。 陆白衣躺在他怀里，林逸飞用力摇晃她，陆白衣咳嗽两声，也清醒了过来。 “快起来，离开这里！” 林逸飞又对龙叔他们喊道：“撤。”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所以安全为主。 “脚，脚……” 陆白衣俏脸痛苦，似乎受伤了。 烟尘遮眼，林逸飞看不清她伤势，但感觉自己还好，于是一把抱起陆白衣往外面撤离。 龙叔他们也迅速离开。 五分钟后，其余探员赶赴过来，拿着灭火器和消防水管扑火。 虽然大家全力以赴，但屋子里家具太多，大火还是肆虐了十分钟才熄灭。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沙发等家具面目全非，厨房更是一片废墟，地板流淌着污水。 李翡翠的尸体也烧黑了。 五分钟后，十二栋拉起了警戒线，无关群众都被拦在了门外。 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或兴奋、或惊慌地议论纷纷，接着又抬头看看十三楼。 三辆救护车旁边，十几名探员处理伤口，神色黯然，李翡翠没有救到，凶手没有抓到，他们还受伤。 心里憋屈。 “这高胜寒王八蛋太奸诈了。” “他在诊所迷晕大狗他们，引诱我们戴着口罩冲击，继而闻不到燃气味道。” “然后引爆燃气攻击我们……” 救护车里，陆白衣也是一边包扎着脚，一边忿忿不平：“别让我抓到他，不然非枪毙十次不可。”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十三楼，他也没有想到高胜寒来这一招，不过他不认为对方要重创警方。 如果高胜寒真想炸翻警方，他可以把李翡翠用绳子捆在冰箱上，让警方多耗费一点时间解绑。 这样一来，厨房的燃气也就更加浓郁。 或者，关掉燃气旁边的闹钟铃声，让打火机毫无察觉倒计时，林逸飞他们根本不会发现燃气管断裂。 悄无声息一炸，十几人不死也要重伤。 不像现在，全副武装的众人只是有惊无险，几乎没有大碍。 只是林逸飞想不通，高胜寒不想重创探员，干吗又要引爆厨房呢？ 他已经杀了李翡翠，何必又搞一出爆炸？ 这一炸，难道是毁尸灭迹？ 可高胜寒已经迷晕大狗等人，还把警枪抢走，等于宣告自己就是凶手，又何必毁尸灭迹呢？ 林逸飞脑袋转动着念头，猜测着高胜寒的真正用意，随后就见浑身是血的龙叔跑了过来： “组长，火扑灭了，不过李翡翠也烧焦了。” 他苦笑一声：“没有生机了。”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我不该撕掉那块胶布的。” 陆白衣看着林逸飞愧疚开口：“这次事情，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她此刻也想起了那条死去的大黑狗，以为李翡翠当时还有一线生机，是自己撕破胶布崩裂伤口致死。 “不关你的事，是凶手太狡猾了。” 林逸飞轻声宽慰：“而且李翡翠当时已经死亡，高胜寒的一刀，无人可救，也不会让我们救。” 陆白衣嘴角牵动：“组长……” “别自责愧疚了，我是行动指挥，真要负责也是我来，你还没有背锅的资格。” 林逸飞制止陆白衣说下去，随后话锋一转：“而且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当务之急要抓住高胜寒。” “我们必须尽快找出他的下落。” 林逸飞眼里流露一股坚定。 龙叔忙接过话题：“高胜寒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现在全城警察都在找他。” “技术队也在调看小区监控，看看有没有高胜寒的下落。” 他苦笑一声：“不过估计有难度，这小区虽然高档，但人流量很大，高胜寒又狡猾……” “尽力而为吧。” 林逸飞从救护车下来：“张铁龙的下落找到了吗？” “没有。” 龙叔摇摇头：“手机还是关机，人也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在哪里厮混，还是被高胜寒绑走了。” 他又补充一句：“我也把张铁龙的相片发下去了，派出所和居委会他们会留意的。” “可如果是高胜寒所为的话，他干吗要把张铁龙绑走呢？” 陆白衣流露一抹不解：“直接给他一刀，跟李翡翠一样不就报仇了？” 林逸飞猜测着高胜寒心理：“有些人，一刀宰了，太便宜了。” “林组，我检查李翡翠尸体的时候，在她嘴里面找到一张存储卡。” 就在这时，法医小萧从大厅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子：“上面还有字呢……” “留言？” 林逸飞一愣，拿过袋子，只见存储卡上，粘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着两个字： “公道！” 寒风渐起，所有人心头都泛起了一阵寒意…… 第三十六章 高胜寒自首 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五点，天色昏暗，冷风习习。 重案三组大厅灯火通明，金明艳、富国庆和林逸飞等探员正聚集在一起开总结会。 与前几次开会时那种紧张而急促的气氛迥然不同，此刻的会场多了一抹说不出的沉重和憋屈。 早上的两次抓捕，不仅没有拿下高胜寒，反而让警方丢尽了脸，不是被迷晕，就是被炸伤，太耻辱。 一干探员还分析了高胜寒逃离现场的所有可能路径，然后绕着明珠花园展开了一场地毯式的搜查。 各个分局以及派出所也参与了通缉，可警方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高胜寒像是一滴水，被太阳蒸发不见了。 不过林逸飞却没多少意外，高胜寒身体质素一流，又早有计划杀害张铁龙夫妇，撤离自然万无一失。 真正让林逸飞忌惮的，是高胜寒的心理素质。 他迷晕大狗五人后，明知道警方会很快追击，却依然驾驶警车离去，杀向明珠花园执行复仇任务。 期间利用‘呼死你’爆掉张铁龙等人手机，还利用车祸和警枪制造道路堵塞，手段简单却有效。 接着他更是利用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差，完成杀人，绑架，撤离，还留给警方一个厨房爆炸。 时间短促，却有条不絮，这展示着他的惊人身手，更凸显着他的强大心理。 这样从容不迫的犯人，最难抓捕归案。 “各位，今天一战，不仅打了你们的脸，也让警方蒙了羞。” 简短沉默后，金明艳清清嗓子开口：“两次抓捕，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却玩不过一个高胜寒？” “你们十几号人，再加几十号援兵，被高胜寒打得满地找牙，究竟是你们无能，还是他太厉害？” “而且不仅你们拿住他归案，还让李翡翠在眼皮底下死了。” 她敲敲桌子：“你们说，怎么向戴局和市民交待？” 很多人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回应。 “队长，被高胜寒跑了，我愿意负责任。” 大狗摸着脑袋出声：“如果不是我急功近利，提前跑进去诊所抓人，高胜寒就不会跑掉……” “你当然有责任。” 富国庆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你再等几分钟，大部队就到了，那么多人，肯定能拿下高胜寒。” “可你贪功，自以为是。” “结果不仅让高胜寒跑了，还丢失了警枪，如不是找回了四把，你们全要脱掉警服滚蛋。” 富国庆发泄着怒气：“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受到惩罚。” “这不是大狗他们的责任。” 林逸飞立刻打断富国庆：“这是我当时作出的安排，大狗他们只不过执行我的指令。” “两次失败，一是高胜寒狡猾，二是我安排上失误。” 他看着金明艳开口：“金队，我愿意对这一战负责。” “你当然也要负责。” 富国庆直接打击林逸飞：“几十号人，无功而返，还被炸伤，更是死了李翡翠，你能脱身？” “警方这么狼狈，你也脱不了责任。” 陆白衣按捺不住，直接跟富国庆杠上了：“当初不是你处置不公，怎会把高胜寒扭曲成这样？” 这一番话，像是烧火棍一样，让富国庆差点跳了起来：“谁说我处置不公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处置不公？” “高小飞撞人，当事人，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处置不公了？” “难道就因为高小飞死了，高胜寒复仇，就怪责到我的头上了？” “就算郭富贵他们跟高胜寒有过旧怨，那也不能说明他们证词有问题。” 他指着陆白衣厉声喝斥：“以后指责我，最好有点证据。” 陆白衣针锋相对：“张铁龙和李翡翠夫妇就是碰瓷的人，前几天就用假孕流血诬陷了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被他们逼的离校出走。” 她柳眉倒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富国庆不甘示弱：“碰瓷？李翡翠傻啊，拿胎儿碰瓷？她当年的胎儿检查资料，现在还在档案室。” 两人互相瞪视，现场火药味十足。 “陆白衣，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金明艳板起脸喝斥陆白衣没大没小，随后又对着富国庆开口：“老富，控制好你的情绪。” 陆白衣没有再发难，只是俏脸不情不愿。 富国庆也意识到有些失态，收敛住情绪喝了一口茶水。 “逸飞，说一说你的想法，下一步怎么办？” 发过火后，金明艳又望向林逸飞：“你觉得高胜寒会躲去什么地方？张铁龙在他手里的概率多大？”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高胜寒异常狡猾，我盯张铁龙夫妇已有段日子，而且早有杀人计划。” “所以他现在躲去哪里，我一时无法作出判断。” “他清楚警方的手法，猜到我们会搜查居所和诊所，所以很大概率会藏在提前准备好的据点。” “不过我已让技术队深入调查高胜寒手机支付和购物往来，看看能否找到他租借地方的线索。” “至于张铁龙，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绑走了人，但我觉得，张铁龙九成九被他绑走了。” “高胜寒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还从容不迫杀了李翡翠，是绝对不会给张铁龙漏网的。” 他作出一个推测：“之所以没有立即杀害，估计是高胜寒对他怨恨最大，不想他死得太痛快。” 大狗他们眼皮直跳，想到高胜寒的刀法，全都暗呼张铁龙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金明艳声音威严：“必须尽快找到人，不然张铁龙必死无疑，六条人命，连我都无法交待。” 林逸飞点点头，看着大狗和山猫问道：“居所和诊所有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大狗苦笑一声：“我翻遍了高胜寒家里，没发现什么线索，整个屋子没任何犯罪证据。” 山猫也跟着汇报：“除了现金被拿走外，诊所也没有发现，冰箱的人头骨那些确实是标本。” 林逸飞无奈的揉揉脑袋，没想到高胜寒滴水不漏到这个地步，原本还希望找多几条线索来协助破案。 如今，要打硬仗了。 “李翡翠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了，抱着资料的小萧走入进来，随后把一份报告递给金明艳： “孙老感冒严重，所以我负责这一次尸检。” “李翡翠致命伤口就是脖子的颈动脉裂开，大量失血，脑袋缺氧致死。” “她的一双耳朵被切掉了，切的很完整，伤口也很光滑，还做了一定的止血处理。” “总结一点，李翡翠的伤口和死亡手法，跟郭富贵等四名死者极其相似，吻合程度达到八成。” “另外，鉴证科在陆白衣扯下的黄色胶布上，找到一枚属于高胜寒的指纹。” “李翡翠的手指甲里面，还找到一些皮屑组织，经过化验，也属于高胜寒，估计是厮打留下的。” 小萧一语决之：“现在可以正式确认，高胜寒就是凶手。” 听到这一句话，金明艳他们都露出一抹喜色。 虽然他们都知道高胜寒是凶手，还大张旗鼓抓捕或通缉，但心里一直底气不足。 因为没有他杀人的实质证据。 警方手里撑死就是他迷晕大狗等五人，以及拿走五把警枪的罪行，完全定不了高胜寒杀人的罪。 现在从李翡翠家里找到高胜寒的证据，瞬间让金明艳他们吃了定心丸。 如此一来，剩下的就是抓捕高胜寒归案，而不用耗费时间找证据。 “八成？” 只是，林逸飞却没关注证据，他看着小萧问出一句：“伤口有出入？” 小萧白了林逸飞一眼：“有点出入，但其实也不算出入，因为李翡翠的尸体遭受过爆炸。” “气浪产生力量冲击，大火焚烧尸体，这些外力对伤口都有影响，所以有点偏差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爆炸过后的伤口，还跟没爆炸的一样，那才吊诡。” 她补充一句：“所以我个人认为，这基本就是同一人所为了。” 林逸飞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又露出一抹疑惑： “高胜寒前四起案子都做的干净利索，不留证据，怎么这次又是指纹，又是皮屑组织？” 他念叨一句：“这水准也有点出入啊。” 富国庆不置可否哼出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正常好不好？” “一是我提前发现他的动机，警方先发制人对他进行抓捕，让他来不及准备，只能仓促杀李翡翠。” “他就赢得警方四十五分钟，而他要干的事情却很多，忙起来就乱了套，所以留下致命证据。” “二是杀人已近尾声，高胜寒已不需要顾忌了。” “前四起案子做的干净利索，是因高胜寒还没对张铁龙夫妇下手，所以要不留手尾避免警方抓到。” “现在他已经杀完证人，就剩下张铁龙和李翡翠，他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因此留下较多线索。” 富国庆作出自己的推测：“再说了，李翡翠垂死挣扎，抓伤高胜寒也是正常的。” “杀完证人……就剩下张铁龙夫妇……不需再顾忌太多……” 林逸飞摇摇头：“不对，他还没对你下手呢……” 富国庆差点一口茶水喷出：“你——” “好了，别吵了，这些枝节就别伤脑筋了。” 金明艳一拍手：“无论如何，小萧他们找到了证据。” “这也算是此次行动不幸中的大幸，让滨海警方颜面不至于太难堪。” “接下来，就是全力逮捕高胜寒归案了。” 她声音一沉：“你们必须尽快把他拿下，不然还会再多一条人命。” 张铁龙至今没有找到，虽然一干探员分析，高胜寒没有当场杀他，那就意味着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可这时间也是有限的，一旦高胜寒发泄完恶气，张铁龙的就会遭受李翡翠他们的下场。 大狗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金队，林组，高胜寒留下的存储卡，我已经解开了。” 这时，王朝又推开了会议室大门，向金明艳和林逸飞作出汇报：“里面有一个视频。” 富国庆忙手指一点：“快，快，播放出来，看看那混蛋玩什么花样。” 金明艳微微偏头：“放吧。” 王朝点点头，随后点击笔记本电脑，把存储卡内的视频投放到大屏幕。 视频很快播放出来，上面呈现一个人影，正是被胶布粘在墙壁上的李翡翠，她痛哭流涕，满脸忏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说，我说……” “三年前，我怀孕了，三个月，偷偷检查是儿子，我很高兴，想要把儿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 “可那时张铁龙迷上了赌博，几乎天天输钱，输了就打我出气，我怀孕那段日子没少挨打。” “有一次他把家里的最后积蓄都赌光了，我劝告他不要再赌，他就恼羞成怒踹了我肚子一脚。” “我肚子当时就剧痛无比，我就想去附近诊所看一看，走到半路，痛的不行，腿软就摔倒在路边。” “这时恰好高小飞经过，他看到我倒地还满脸痛苦，就骑着自行车跑过来搀扶我。” “他的自行车也就是那时候碾到了血迹。” “我告诉高小飞肚子痛后，他就拿起我的手机叫了救护车，还通知了张铁龙。” “张铁龙听到我出事就赶了过来，看到我流血和自行车，就认为是高小飞撞的。” “我本来想要说清楚事情，可看到张铁龙气势汹汹，我担心说出是自己流产，他会把我打半死。” “而且我那时穷得确实也想要一笔钱，于是就昧着良心说是高小飞撞的。” “当时巷子还有四个路人经过围观，张铁龙就趁机拉他们作证，发烟发糖，还录下他们证词。” “本来我还担心这些路人会揭穿我，因为他们或近或远都看到了真相。”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四个都指证高小飞撞人。” “接着又一个警官过来，我开始还担心他看出端倪，毕竟他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而且很威严。” “可幸运的是，他听取我们描述后也认定高小飞撞人，还帮我们主动打电话联系学校和家长。” “于是张铁龙趁机闹大事情……” “那次讹了两百万后，张铁龙发现这是一条致富之道，于是带着我假扮孕妇四处碰瓷。” “我们几乎每个月作案一次，还不局限于滨海这个范围，京州、安城、惠城，时不时也来几趟。” “毕竟在同一个地位碰瓷多了，很容易被当事人发现或警察抓捕。” “我们的目标也都是小年轻，有钱的学生或者纨绔富二代……” “这三年下来，我们前后讹了八百多万，汽车撞，摩托车撞，自行车撞，走路撞，什么都来……” “怀真孩子碰瓷三次，每次要赔偿一百多万，十二次是血袋和伪造的怀孕单，每次三十万。” “还有一些三五万的，估计也有十几次，只是数额太小，没怎么记。” “谁不给，我们就去他学校闹，去他父母单位闹，闹得他们鸡犬不宁，闹得他们息事宁人……” 视频中的李翡翠讲述着三年前撞人案，向一干探员揭开了怀孕碰瓷的真相，还了高小飞一个清白。 金明月他们全部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富国庆也尴尬地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跟陆白衣争辩的锋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个样子。 他一直认为，李翡翠怀孕了，不可能拿胎儿的命去碰瓷，谁知胎儿提前流产，她顺势讹了高小飞。 富国庆低头喝着枸杞水，也许，是该退休带孙女了…… “沙沙……” 就在众人以为视频结束的时候，视频发出一阵声响，随后又出现鼻青脸肿的张铁龙。 他坐在沙发上，额头多了一支枪，握枪的人，正是高胜寒。 大狗腾地坐直身躯：“这是我的警枪。” 他攒紧着拳头，神情很是憋屈。 林逸飞示意大狗安静，随后让王朝调大声音。 录像上，张铁龙一扫昔日的咋咋呼呼，畏畏缩缩说不出的恐惧，毫无疑问被高胜寒教训了一番。 他擦擦鼻子上的血水，随后对着录制的手机开口： “上个月，我和李翡翠开车去京州自驾游……” “临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江边吃京州特色鱼，吃完后，看到一个开跑车的富二代就想碰瓷。” “因为他一个人，而且好像还喝了酒，走路都摇晃，这种碰瓷，不仅成功率高，赔偿也格外多。” “纨绔富二代虽然整天牛哄哄，可也有个软肋，那就是怕给家里招舆论，还喜欢砸钱解决麻烦。” “所以只要不是狮子开大口，他们一般都会息事宁人。” 张铁龙这些年显然碰瓷碰出了心得：“再说了，他喝得半醉，是不是被人碰瓷也搞不清。” “于是我们就开车跟着他开了一段路，想要找个机会撞车完成我们的计划。” “但就当我们准备下手时，他把车停在一个情侣码头，那里停着好几艘渔民改装提供给游客的船。” “那个光头富二代，把车停下后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多久，又有两个公子哥开着豪车带女伴过来。” “他们聚在一起，坐在跑车前端，拿出东西吸着，看那样子，是摇头丸等禁品。” “他们吸食一番后，就开始又唱又跳，还对路过的女孩吹口哨或者伸手骚扰。” “估计吸太多了，嗨过头，三人跑去走栏杆，玩着玩着，就扑通一声全掉入了江里。” “虽然那段江是内弯，前面有渔船挡着，不至于跟随江山飘走，但也有七八米深，还黑咕隆咚。” “他们的两个女伴大喊救命，但是路人看两眼就跑了，几个渔民张望一番，也关闭船舱当不知道。” “我们夫妇更不可能救人了，毕竟大晚上的救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三个富二代虽然懂水性，但吸禁吸多了，完全不知道游向岸边，只知道在水里扑通扑通挣扎。” “我当时推断，他们力气最多两分钟用完，然后就会沉下去挂掉。” “就在我幸灾乐祸找媒体爆料弄点钱时，一艘小渔船亮起了大灯，船舷还探出三四颗脑袋观望。” “接着，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个救生圈跳了下去，然后朝三个要淹死的富二代游过去。” “李翡翠眼尖认出了他，告诉我是高小飞。” “至于我们为什么能把看清现场，是因为车上有高清探头，专门用来碰瓷前观察目标车内情况的。” “毕竟目标车内有什么猛男或者利器的不能下手。” 张铁龙重新转入正题：“我当时还骂高小飞傻叉，多管闲事的性格一点没变。” “高小飞用了二十多分钟，还在渔船上三个女的帮助下，才把三名富二代从水里救出来。” “救上来后，高小飞精疲力尽倒在甲板不动，三个富二代倒是没有大碍，咳嗽几声后又生龙活虎。” “不过他们那时精神应该失控了，因为他们喘息一会后兽性大发，直接扑倒三个照顾他们的女孩。” “他们还不断撕扯三名女孩的衣服裤袜……” “其中一个青衣女孩比较勇猛，咬了施暴的光头富二代手背一口，趁着他缩回手就脱身出来。” “她然后还打翻了另外两名富二代，把两名闺蜜从他们魔掌救出来……” “只是三名富二代没罢休，爬起来继续追击他们，青衣女孩就一边阻挡他们，一边让闺蜜快跑。” “两名闺蜜很快跑入船舱，就在青衣女孩也要进去时，舱门却砰一声关上了，她怎么敲打都没开。” “这时，三名富二代又爬起来了，一起对青衣女孩施暴，最终把她逼到渔舟的边缘……” “因为角度问题，我没看清，不知道是光头富二代踹她一脚，还是她没有抓稳船舷，就掉进江了。” “她那个方向，是外弯，一掉下去，就马上被江水暗流冲出十几米。” “挣扎起来的高小飞恰好见到青衣女孩坠江，他就本能冲过去跳下断魂江救人……” “结果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没有多久，巡逻警车收到报警过来了，我们担心招惹麻烦，于是就迅速开车离开了。” “后面的事情怎样，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关心，不过看富二代的派头，估计……” “我有一个不解，那块地方没有监控探头，也没人认识我们夫妇，京州警方都不知我们曾在现场。” “你是怎么知道……” 没有等张铁龙把话说完，视频就猛地一黑，关掉了，显然高胜寒终止了录像。 看完这段视频，整个会议室再度陷入了安静，全场只能听到呼吸声，还有富国庆大口的喝水声。 谁都没有想到，张铁龙夫妇还见证了高小飞他们出事，更没有想到，高小飞的死不是简单的坠江。 林逸飞也叹息一声，高家确实是一场悲剧啊，随后他也明白高胜寒为什么不辞辛苦常跑京州。 除了希望找到儿子尸骨入土为安之外，还有就是调查高小飞真正坠江的原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高小飞也真是可怜。” 此时，陆白衣打破了沉默，幽幽一叹：“三年前好心帮助了李翡翠，却被诬陷成撞人流产的无赖。” “不仅自己被父亲痛揍了两顿，开除出东方文武学校，还连累前途无比光明的高胜寒赔钱丢工作。” “一家人的前途就这样划上句号。” “三年后出手救了三个富二代，却被他们害死了心爱的女朋友，自己也跟着跳入了进去。” “两人的性命也就这样结束了。” “最可怕的是，高小飞两次都没有得到公道。” “高胜寒因此从满屋子证书和锦旗的正义之士，变成一个残忍无情的杀人凶手。” “儿子两次热心援手，却换来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高胜寒怎能不扭曲呢？” 陆白衣俏脸多了点黯然，似乎怎么都没有想到，案子的来龙去脉是如此曲折，还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大狗他们也都神情复杂，诊所迷药，明珠花园一炸，高胜寒给三组带来耻辱，三组对他也充满愤怒。 可听到视频中的张铁龙夫妇供述，他们开始对高胜寒多了点同情，愤怒也无形消散了不少。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着，好像早已看清这一切。 “一个个什么表情？” 这时，金明艳板起脸训斥：“先不说视频内容可能含有水分，毕竟是高胜寒拿枪指着脑袋录制的。” “就算张铁龙夫妇说的属实，也不是高胜寒杀死四人的理由，他没有资格审判他们。” “一切是非曲直，自有法律断之。” “如果人人都像高胜寒这样做法官，对所谓不公的事情痛下杀手，这个社会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而且现在不是同情凶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出高胜寒，救出张铁龙。” 金明艳目光锐利盯着林逸飞开口：“林逸飞，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一定要把高胜寒捉拿归案。” 林逸飞站了起来：“明白。” “金队，林组，外面，外面……” 就在这时，一个探员忽然推开了会议室大门，上气不接下气喊道： “高胜寒来了，高胜寒来了……” 第三十七章 自首只是开始 高胜寒来了？ 大狗和山猫他们先是一愣，随后打了一个激灵，齐齐吼叫一声，拔出枪械就冲出了外面。 金明艳他们也都跟着出去。 林逸飞保持着理智喝出一声：“富五一，带人保护好富组长，没有确认安全前不要离开这里。” 警方全城搜寻高胜寒都没有结果，他却占尽优势情况下主动送上门，林逸飞不得不怀疑他有目的。 正要出门的富国庆微微一怔，随后端着保温杯停下了脚步。 富五一点了几个探员，荷枪实弹守在富国庆身边。 虽然觉得高胜寒不可能跑来警局杀人，也没机会一干探员面前发难，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小心为上。 安顿好富国庆后，林逸飞也走出了会议室，来到重案三组的门口。 昏暗天色中，山猫等十几名探员高举枪械，齐齐对向了五米之外的一人，正是警方要找的高胜寒。 高胜寒身穿一袭灰衣，双手没拿武器，脸上一如既往温和，只是眼睛再也没有昔日的哀伤。 一干探员没有立即扑上去，他们今天已经被高胜寒算计过两次，清楚这个家伙既狡猾又阴狠。 所以对他出现很是警惕。 金明艳一声令下：“拿下。” 大狗拿出手铐，厉喝一声：“把手举起来。” 高胜寒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听到大狗他们说话。 几名探员拿来防暴叉和盾牌，准备用防暴叉把高胜寒远距离控制，然后再用盾牌把他夹起来。 “林警官，我是来自首的。” 高胜寒冷冷扫视一眼，目光望向林逸飞开口：“我这么有诚意，警方待客之道是不是该好一点？” “当然。” 林逸飞从人群中走了上来，制止大狗和山猫他们上前，随后拿起手铐走了过去： “你主动来自首，我就亲自给你上手铐，再亲自审问你。” “顺便给你泡一壶养生茶，如何？” 他语气很是平和，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亲切，还绽放一个笑容，接着站到高胜寒面前，扬一扬手铐。 在打狗他们的紧张目光中，高胜寒笑了笑，没有反抗，顺从地伸出双手，任由林逸飞给他戴手铐。 林逸飞铐住高胜寒后，还戴上手套亲自搜身，确认高胜寒没有任何危险后，他就微微偏头： “大狗，山猫，请高医生去三号房坐一坐。” 林逸飞声音平缓：“我去泡一壶茶。” 金明艳微微皱起眉头，想要说泡什么茶，赶紧审问才是王道，但想到高胜寒的段位，她又识趣闭嘴。 从警这么多年，她早就阅人无数，高胜寒这种，一看就是硬骨头，不是普通手段能够撬开口的。 所以思虑一番，她决定让林逸飞全权负责。 十五分钟后，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走进了观察室，林逸飞也出现在三号审讯室。 他手里端着一个透明茶壶，里面泡着好的枸杞红枣茶，随后倒入纸杯放在高胜寒的面前笑道： “来，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 林逸飞调笑一声：“也算是我报答你的无骨鸡了。” 高胜寒端过纸杯，大口大口喝起来，很快就见底了。 林逸飞又给他添了一杯。 高胜寒淡淡一笑：“谢谢林警官。” 林逸飞看着他又喝入半杯茶水，随后才不按套路出牌：“怎么突然想到来自首了？” “你今天出尽风头，占尽了优势，也展示了你的惊人质素。” 他笑了笑：“老实说，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都准备引咎辞职了，因为我没把握挖你出来。” 观察室的富国庆喷出一口茶水，似乎没想到林逸飞冒出这样一句。 金明艳也没好气地暗骂林逸飞，这审问也太乱七八糟了，不仅没咬住正题，还弱了警方威风。 她拿起耳麦低呼一声：“林逸飞，别跟高胜寒扯淡了，直接问他，张铁龙在哪里？是死是活？” 时间多浪费一点，张铁龙的生机就少一分。 戴着蓝牙耳机的林逸飞无动于衷，只是平和看着喝茶的高胜寒：“来，再添点。” “渴成这样，忙活一天了吧？” “也是，诊所一战，明珠花园一战，然后还要带着张铁龙撤离，躲避警方层层关卡，能不忙吗？” 他给高胜寒又添了半杯茶水。 “林警官，你是想要试探张铁龙的下落吧？” 高胜寒舔一舔嘴唇，随后抬起头望向林逸飞：“不过，这个问题，咱们慢一点来讨论。” “现在我先回答你最先的疑问，我为什么要来警局自首？” “很简单，自首，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他笑容变得深邃：“林警官懂我的意思吗？” 林逸飞轻轻点头：“我多少是懂的，不过我的同伴估计一头雾水，所以高先生还是详细一点为好。” 大狗和山猫他们确实一片茫然，金明艳和富国庆等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高胜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你们应该收到视频了吧？就是李翡翠嘴里那个。” “收到了，还破解看了，两个视频都看了。” 林逸飞点点头：“对于你和高小飞的遭遇，我个人是敬佩和同情的。” 听到高小飞，高胜寒神情变得黯然，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视频看了，那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在大狗他们相互对视时，林逸飞稍微思虑，给出两个字：“公道。” 富国庆身躯一震。 “没错，公道。” 高胜寒目光锐利盯着林逸飞：“虽然我已经杀了五个人，可小飞的公道还是不够。” 陆白衣按捺不住：“五条人命，还不够偿还？你还要杀几个人？” 高胜寒发出近乎凄惨的苦笑，随后仰天一叹： “三年前的滨海档案上，小飞依然是一个撞人不承认的无赖。” “三年后的京州通告上，小飞也是一个吸禁过头坠江身亡的人渣。” “无论是富国庆，还是京州几个富二代，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小飞的清白，也没有得到恢复。” “你说，公道够不够？”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神一变，脸上笑容倏然凝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戾与愤怒。 但见他的面部僵硬冰冷，眼神阴郁乖戾，审讯室的气氛也随之多了一丝寒意。 可是，高胜寒的神情很快再起变化，眼角开始剧烈抽动，一滴滴眼泪毫无征兆从他眼眶中滴落而下： “不够……” 短短几秒，高胜寒转换凶手和父亲角色，每一种情绪都能让人感同身受，彰显出他对高小飞的情感。 父爱如山。 陆白衣他们都陷入了沉默，高胜寒是凶手，可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受害者。 林逸飞沉默了一会，随后看着高胜寒平静开口： “如果视频上所说属实，我们一定还给小飞公道，涉案人员也必会受到法律制裁。” “不过无论是高小飞撞人一案，还是京州坠江一案，我们都没有太多的人证物证。”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让张铁龙出来。” “他既是三年前的当事人，也是三年后的目击证人，有他介入案子，给小飞讨足公道就容易多了。” 他轻声一句：“你说呢？” 金明艳暗暗点头，林逸飞还是足够老练的，点出张铁龙在翻案中的重要性，继而引诱对方交人出来。 只是，林逸飞的提议，却没有得到高胜寒的响应，他波澜不惊看着林逸飞，绽放一个玩味笑容： “郭富贵他们的死，林警官能怀疑到我头上，这就说明林警官心思敏捷，还能耐不小。” 高胜寒身子前倾开口：“所以两起案子，我相信林警官可以查个水落石出，还小飞一个清白。” 林逸飞苦笑一声：“你高看我了，我就是菜鸟，如果我真那么厉害，今天又怎会灰头灰脸？” 高胜寒眼里有着一抹欣赏：“无论别人怎么看，在我心里，林警官就是滨海最好的警察。” “不管是能力、魄力，还是人品，我都相信你可以给小飞主持公道。”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想要告诉林警官，警方的时间不多了。” 林逸飞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如果三天内，你们不能给足小飞公道，那么意味着张铁龙失去证人价值，活着也就没意义了。” 高胜寒的眼神变得阴郁乖戾：“那么，我就会让他死去向小飞道歉。” “如果三天内，你们能给足小飞公道，那么说明张铁龙还有价值，我会让你们找到他出庭作证。” 高胜寒语重心长：“林警官，三天，七十二小时，要珍惜啊。” 陆白衣下意识出声：“你把张铁龙怎么了？” “没怎么。” 高胜寒保持着温和笑容：“我今天绑架他逃出警方追捕后，就把他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我把他绑的跟粽子一样严实，然后给他留下一瓶调好流速的葡萄糖，同时割裂了他一条小血管。” “三天后，如果没有人找到他救治他，他不是失血过多死去，就是能量耗尽活活饿死。” “所以张铁龙现在的生死，掌握在各位警官手里。” 他一口喝完杯中茶水。 “什么？” 陆白衣他们讶然失声：“你割裂了他的血管？” 高胜寒淡淡一笑：“你们放心，我手艺还是可以的，说好三天，他就能活上三天——” 观察室的金明艳他们全都震惊看着高胜寒。 尽管她从简报早已了解到高胜寒阴狠和狡猾，可没想到近距离接触，高胜寒还是带给她巨大冲击。 让一个活人慢慢流血三天死去，这是何等的让人恐惧和绝望。 而且高胜寒还把难题踢给了警方，高小飞的公道，张铁龙的生死，很直接却很残酷地摆在警方面前。 金明艳不得不暗呼高胜寒棘手，也感慨他的聪明。 杀再多的人，未必可以翻案恢复高小飞清白，如今留下张铁龙做筹码，警方却不得不重视两案。 她也算是明白，自首，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胳膊的金明艳按捺不住，带着人从观察室走入审讯室。 林逸飞看她怒气冲冲，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站起来阻止，却见到金明艳先一拍桌子喝道： “高胜寒，我要你马上说出张铁龙下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现在老实交待，我们会向法官求情，给你一个好的结果。” “如果你冥顽不灵或自以为是，张铁龙再有什么意外，你的结局绝对会是一场悲剧。” 虽然知道张铁龙是一个人渣，可死了五个人，金明艳无法再承受命案，所以必须把张铁龙救下来。 林逸飞忙伸手拉金明艳就座。 面对金明艳的软硬兼施，高胜寒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笑得更加癫狂和邪妄： “争取宽大处理？” “杀了五个人，再怎么争取也是死刑。” 高胜寒发出感慨：“再说了，如不能给小飞恢复清白，我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高胜寒，你也知道自己杀了五个人？” 金明艳不怒而威：“你现在双手已经染红了血，还要一条道走到底吗？” 高胜寒思维很清晰：“对了，两起案子的真相，我希望到时可以登上热搜，让小飞清白公诸于众。” “再提醒林警官一句，希望你我都可以坦诚相待，因为信任这东西太脆弱。” “一旦断了，那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他叮嘱林逸飞一声：“所以千万不要造假来欺骗我，我有自己的法子知道案子有没有公布。” 陆白衣也忍不住出声：“你这样做，跟张铁龙那些人渣，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曾经可是医生啊。” “确实没有区别。” 高胜寒一声叹息：“只是，我已不在乎了……” 不在乎三个字，既是对这世界的无奈失望，也是设好了自己的悲剧。 此刻，相比一干探员的复杂情绪，林逸飞要平静很多，他给高胜寒添了半杯茶，绽放一个温润笑容： “你说，小飞九泉之下有灵，会不会愿意见到你这个样子？” 茶水忽然变烫。 高胜寒的手抖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靠在座椅上，没有再说话…… 第三十八章 誓词 晚上八点，观察室，气氛凝重。 高胜寒的归案，并没有给警局带来太多欢喜，相反还多了一个棘手难题。 高胜寒跟林逸飞聊完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而且态度非常坚决，除非还高小飞公道，不然不再开口。 他直接用张铁龙的性命给警方倒计时。 “逸飞，你分析一下，张铁龙是死是活？” 金明艳看着屏幕上的高胜寒问道：“高胜寒是早杀了他玩耍我们，还是真让他活着做筹码？” “我怎么觉得，高胜寒是在玩我们啊，张铁龙是罪魁祸首，高胜寒会给他生机吗？” 她愿意尝试还高小飞清白，可担心张铁龙早死了，那样一来，可是白折腾一番，还会欠人情不少。 “高胜寒虽然是凶手，可他言出必行，我估计张铁龙还活着。” 林逸飞接过话题：“而且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生机，咱们也要尽百分百的努力。” 金明艳轻轻点头，富国庆却持反对强烈地反对意见： “高胜寒这种态度非常不可取。” “警方绝不能受其威胁，也不该跟这种人谈判。” “否则警察威严何在？警方颜面何在？” “依我看，咱们三班倒，轮流审问高胜寒，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富国庆虽然觉得自己在高小飞一案失职，但依然对高胜寒要杀自己耿耿于怀，那让他成为警界笑料。 毕竟他是第一个被凶手写下警号挑衅的人。 富国庆还瞪着林逸飞哼道：“林逸飞，你不是从来不跟凶手交易的吗？怎么这次违背你的底线了？” 林逸飞脸上没有情绪起伏：“这不是交易，而是给他一个公道，顺便换取张铁龙下落。” “如果高小飞真是冤屈的，还给他一个清白和公正有何不可？” “如果高小飞不是无辜的，也可以让他死个明明白白。” “搞清撞人和救人两案，并不会显得警方妥协，只会让人觉得警方更有担当。” “现在有张铁龙夫妇的视频，还能调看李翡翠当年怀疑的资料，搞清楚案子不会太难。” 林逸飞目光变得锐利：“我们是警察，不能为了警方的面子，在新证据面前就任由两案不清不楚。” 富国庆没有出声，只是脸色难看。 高小飞一案，一旦证明他当年错了，不仅要背失职处分，还无法光荣退休，这会是他一生的污点。 富国庆不希望从警几十年的自己晚节不保，那样一来无法面对同仁，也难于跟以前一样向孙女吹嘘。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要承担太多责任，当年那么多证人，还是物证，换成谁都会以为高小飞是肇事者。 “逸飞，你误会老富了。” 感受到火药味十足，金明艳站出来打圆场：“老富不是为了警方面子，他心里也关心着案子。” “只是老富觉得，三天时间，实在太短太短了。” 金明艳考虑实际问题：“哪怕我们现在拿视频重启旧案，三天也未必能给高小飞一个公道。” 富国庆趁机接过话题：“就算滨海这边能给高小飞一个公道，京州那边你怎么着手怎么调查？” “涉及两地警方，涉及那么多关系，案发现场还没摄像头，也难于找到人证，三天怎么解决问题？” “如果能轻易指证三个富二代，还给高小飞救人清白，京州警方的通告就不会那样写了。” “还不是没有足够人证物证钉死富二代，京州警方才无奈定性高小飞吸禁坠江。” “连当地警方都束手无策，我们三天就能还原真相了？” 富国庆毫不客气训斥着林逸飞：“年轻人，不要太自大了。” “到时查不出真相，不仅浪费警力物力，还会搞得大家鸡飞狗跳。” 虽然陆白衣和大狗他们觉得老富抗拒翻案，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有道理，三天，时间实在太短。 这点时间，连两地警方一致达成翻案意见都难，更不用说搞清楚真相拿下富二代给高小飞清白。 而且富二代家财凶狠，人脉深厚，三天钉死他们几乎不可能。 面对咄咄逼人的富国庆，林逸飞脸上一如既往坚毅，他踏前一步，盯着金明艳和富国庆他们开口： “我也知道三天太短，可时间不够，不是我们不去努力的借口。” “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去处理这两个案子，最终能不能还高小飞一个公道，我们都可以问心无愧。” “还可以坦然面对高胜寒。” “哪怕张铁龙死了，我们也可以说尽力了。” “可如果不去做，这两个案子就会成为我们的刺，我们也没有资格对高胜寒作出审判。” “如果你们担心翻案不成要负责任，我林逸飞愿意站出来背这个锅。” 观察室一片沉寂。 林逸飞的话深深触动了陆白衣，陆白衣的眼里冒着小星星，对林逸飞的崇拜无以复加。 不光陆白衣，连金明艳他们也是感同身受，大有领悟，问心无愧四字，确实比面子和威严更有意义。 富国庆也沉默了下来，喝着茶水没再说话。 金明艳目光威严：“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着手？” 林逸飞转身面对金明艳：“金队，剩下的三天，我建议咱们多头并进。” 金明艳简明扼要：“说。” 林逸飞心中早已经有了安排，当下毫不犹豫地开口： “第一，让陆白衣带人负责高小飞三年前的撞人案子，重启卷宗把事情彻底搞一个水落石出。” “第二，金队联系京州警方，把情况告诉他们，希望两地警方合作，深入调查高小飞坠江一案。” “龙叔负责跟他们接洽。” “第三，山猫他们重新梳理高胜寒的线索，看看能否找到藏匿张铁龙的地方。” “第四，大狗负责高胜寒的审问，能挖多少资料就挖多少，当然，也不要逼迫他太紧。” “这样一来，找人，翻案，审问，一个都不会落下，只要其中一个有突破，我们就能破局。” “唯一折腾的就是，未来三天大家估计要连轴转，睡觉都不会有多少时间。” 林逸飞看着金明艳：“金队觉得怎么样？” “安排的很好，就这么定了，我待会就联系京州警方。” 金明艳大手一挥，作出最后的决定：“四头并进，我就不信攻不下高胜寒。” 她扫视着一干探员：“这几天就辛苦大家了，希望上下一心化解这个死局。” 陆白衣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安排完毕后，林逸飞又站在观察室，安静观察了高胜寒半个小时，想要从他神情多捕捉一点东西。 可惜，高胜寒自始至终闭目养神。 林逸飞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办公室歇息。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金明艳去而复还，扫视观察室一眼，随后把林逸飞拉到角落： “逸飞，作为队长，刚才公事，我是大力支持你的。” 她推心置腹：“但作为戴局长的徒弟，你的前辈，我私人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林逸飞一愣：“金队，什么事？” 金明艳意味深长开口：“高胜寒已经归案了，人证物证也都有了，如果现在就把连环杀手案结了…” “这起恶劣案子的侦破时间定格在今天，人命也就以李翡翠划上一个句号。” “至于寻找张铁龙，张铁龙是死是活，那就是另外一个案子了，不会有什么太大压力。” 她轻声一句：“咱们也就能得到无数好处，荣耀、奖金、声誉，全都会有。”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金明艳。 金明艳话锋一转：“可是，如果咱们不结案，你可知道，咱们要面对的什么吗？” 林逸飞坦然开口：“金队请说。” 金明艳犀利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深邃而睿智的光： “连环杀人案现在不结了，那就意味着侦破还要继续，结案时间遥遥无期，显得警方低效率。” “而且张铁龙的死活，也会成为警方是否无能的考验，及时找到人，没死，咱们不会有半点功劳。” “因为他本就是连环杀人案一环，救出张铁龙是警方份内之事。” “可如果三天内没找到张铁龙，张铁龙死在某个角落，那就显得警方废物。” “这不仅影响警队士气，还会让案子极其不光彩，拿住了凶手还再死一人，警方怎么面对公众？” “而且不结案子，答应高胜寒重新调查，不仅对老富他们造成影响，也会遭受京州方面反感。” “案子翻了，不得人心；翻不了，更是把篓子捅大了。” “到时候，咱们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会招惹来一堆麻烦。” “就算你真为高小飞抱打不平，你也可以过了这个风口再调查。” 她谆谆教导：“逸飞，老富退休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你随时会被任命为三组长，没必要冒险啊。” 林逸飞眼皮一跳，随后温和一笑：“金队，谢谢你提醒。” “嗯，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也对得起戴局长了！” 金明艳绽放一个笑容，“那么……我现在想再问问你，连环杀人案就此打住，还是一条道走到黑？” “国旗在上，警察的一言一行，决不玷污金色的盾牌。” “宪法在上，警察的一思一念，决不触犯法律的尊严。” “人民在上，警察的一生一世，决不辜负人民的期望。” “这就是我的回答……” 警察誓词从林逸飞嘴里毫不停歇冒出，每一个字眼都掷地有声，随后他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金明艳禁不住愣在原地，看向林逸飞背影的眼神，彻底发生了巨大转变： “果然是他的儿子啊。” 接着又欣慰一叹：“我放心了……” “呼……” 回到办公室，林逸飞驱散金明艳那番话，不去想未来会怎么样，此刻，他只想全力以赴完成此案。 他看着面前的资料，一声叹息，关于连环杀人案，他猜中了过程猜中了结尾，唯独没有猜中动机。 按理说，虽然张铁龙还没找到，但高胜寒归案，案子趋向尾声，他应该感到心情舒畅扬眉吐气才对！ 毕竟警方不要再耗费大量精力物力去抓捕高胜寒。 然而，此时此刻，林逸飞却感觉心情很糟糕，心口总像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似的，让他呼吸都不顺。 林逸飞清楚地知道，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高胜寒。 他真的很不希望，高胜寒是什么连环杀手，这个可怜的父亲已经够可怜了，可现实还要继续摧残他。 五条人命，高胜寒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死刑。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在意别人的感受了呢？高胜寒的死活，关我何事？我为什么要因他感到郁闷呢？ 林逸飞坐直了身子。 他惊觉自己思考太多了，发现自己少了当初的冷酷，也不再用好坏区分人，多了一丝人性善恶思考。 难道这就是养父要自己来滨海警局淬炼的用意？ 就在林逸飞讶然自己改变时，王朝就大步流星走入了进来，把一个盒饭递给了林逸飞：“晚饭。” “谢谢。” 林逸飞接了过来，拿湿纸巾擦擦手，随后就打开盒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鸭腿饭， 林逸飞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忙活这么久，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王朝又从外面拿来两碗例汤，随后在林逸飞对面坐下，打开自己的盒饭也扒起来。 饭香很快飘溢在办公室，缓和着林逸飞的神经。 “京州那边怕会难度不小。” 吃到一半，王朝神情犹豫了一下，随后抬头看着林逸飞出声： “虽然高小飞尸体还没找到，但京州警方基本定性他失足坠江。” “我查过三个富二代的背景，一个个来头不小，都是几十亿财富的豪门子侄。” “三个富二代承认自己喜欢刺激，前来情侣码头是找高小飞买粉的。” “结果上到船上时发现他和杨娜娜吸嗨了，然后一不小心就掉下断魂江了。” 王朝一叹：“他们全身湿漉漉，是因为想要救高小飞和杨娜娜，只是天色太黑他们难于看清。” 林逸飞抬起头冷笑一声：“这些人渣还真是张口就来啊，恩将仇报，还张口诬陷。” 即使没有张铁龙的供词参考，林逸飞也能判断富二代在撒谎。 三个身家几十亿的地头蛇，怎可能大半夜跑去凉飕飕的码头，找一个外地人买摇头丸？ 他们想要，随便一个电话，大把贩子会送到他们面前，而且还伴随一堆附加服务。 美酒、美女、美伴，太多的节目和花样，高小飞哪有实力满足他们嗜好？ “证据对高小飞和杨娜娜也不利。” 王朝挤出一句：“三包摇头丸在高小飞脱掉的外套发现，甲板残留高小飞奔跑冲向船舷的痕迹。” “手机也有跟小毒贩交易的短信，警方也抓到那个小毒贩审问，证实高小飞是他的散货商之一。” “捞回来的杨娜娜尸体上没找到富二代的皮屑组织，不过法医检查到她胸口肋骨断了一根。” “只是被人踹断，还是江中撞断，无法判断，因为尸体泡水太久了。” 他把京州方面的调查全部告诉林逸飞：“两个闺蜜也作证高小飞和杨娜娜有吸禁历史。” 林逸飞眼睛眯起：“从两个闺蜜锁闭舱门的行径来看，她们百分百是被富二代收买了。” 关键时刻把救命姐妹挡在外面的闺蜜，富二代随时都可以砸钱摆平。 “我也这样认为，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王朝开口：“警方手头证据有限，加上富二代运作，高小飞又是外地人，通告只能说意外坠江了。” “此案如果要翻，只怕无比艰难。” “而且京州警方也会本能抗拒我们介入，毕竟翻案成功了会打他们的脸，也会让不少人受到处分。” “你也看得到，老富面对各种证据虽然愧疚，但依然全力阻挡我们重启案子。” 他也看得到缺陷：“最重要的是，三天时间根本不够。” “不管够不够，事情都是要做的。” 林逸飞把一个鸭腿啃完，丢在餐盒上平静开口：“起码我怼高胜寒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 这就是林逸飞的性格，事情既然撞见了，就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执着9771了。 而且他希望高胜寒能死个瞑目。 接着，他又拿起例汤一口气喝完：“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什么态度！” 几乎是林逸飞刚站起来丢饭盒，就听到外面传来金明艳喝斥：“人命关天，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又不是什么轰动全国的旧案，也不是让他们马上推翻案子，只是让他们重新调查一遍。” “抽几个人跟进一下不行吗？至于捅烧火棍一样抗拒吗？” “你们继续沟通，把所有关系都给我用上。” “我去找戴局商量。” 金明艳丢下几句话，随后就板着脸离开。 走出来的林逸飞一脸茫然，不知道金明艳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随后就见龙叔满脸无奈走过来。 林逸飞微微偏头：“怎么回事？” 拿着档案的龙叔停下脚步，揉揉脑袋苦笑回道：“京州方面，坚决不同意重启案子。” 林逸飞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讶然问道：“金队没告诉他们案情吗？” “金队把案子来龙去脉都告诉对方了，连带李翡翠和张铁龙的视频也让他们看了。” 龙叔接过话题：“可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重新调查。” “他们强调高小飞和杨娜娜失足坠江案，是根据现场物证和人证来定性的，不存在什么不清不楚。” “他们也没有人力物力重新调查证据确凿的案子。” “至于张铁龙的供述，无论是情感上还是法律上都没意义，因为他是被高胜寒拿枪逼着说出来的。” “谁也无法判定，张铁龙供述是不是背好的台词。” “所以没有实打实的新证据面前，京州方面不会重新调查高小飞坠江一案。” “京州方面还打脸说，滨海警员三年前失职了，不代表三年后的他们也失职。” “他们办过的每一个案子都经受得住考验。” 龙叔无奈一笑：“听到京州方面不仅不协助，还阴阳怪气说风凉话，金队就生气了……” “看来老富和王朝说的没错，这案子怕是涉及太多人脉太多关系了。” 林逸飞感慨一声：“不然怎会抽几个人敷衍都不肯？” “是啊，涉及太多东西了。” 龙叔看得很深：“而且京州是省会，心高气傲，只有我们给他们面子，他们又怎会给我们面子。” 林逸飞淡漠一笑：“看来要加点猛料了。” 他丢掉饭盒，返回办公室，拿起手机给周子怡打了一个电话…… 第三十九章 恢复清白 给周子怡打完电话之后，林逸飞就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办公室调出滨海地图研究。 高胜寒的七十二小时，让整个三组都忙碌起来。 排查的排查，找人的找人，看监控的看监控，陆白衣也带着探员找来卷宗，重启高小飞撞人一案。 一干探员全忙得不可开交，这种情况下，林逸飞自然也要全力以赴。 林逸飞把滨海地图快速扫了一遍，然后用红笔圈好诊所、明珠花园和家里三个地方。 他想要看看张铁龙被藏在哪里？ 只是滨海地图看了足足三遍，林逸飞都不好确定位置，滨海实在太大太多人了。 随后，林逸飞又把高胜寒的朋友圈和购买清单翻了出来，一个个筛查，但依然未发现什么特别情况。 他有些郁闷，不过也清楚，高胜寒做足了准备，又岂会让警方轻易找到？ 就这样，林逸飞一直工作到了凌晨两点。 他看看墙壁时间就走出办公室，让龙叔他们停止工作好好睡一觉。 而他自己吃了一个泡面后，又对着资料继续思考了很久，熬到三点实在扛不住，他才关灯和衣而睡…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逸飞忽然被外面传来的动静吵醒。 他睁开惺忪睡眼，这才透过窗户看到，天色亮了，还吹着寒风，三组大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同时，喧杂也越来越响了。 林逸飞穿上外衣走出办公室，发现大厅没有几个探员，倒是三组门口拥挤成一团。 他微微皱眉，快速走到门口，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止不住打了个激灵，也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他看清了门口状况。 前方多了十几台采访车，几十名记者和摄像师，他们正对着重案组拍来拍去，还不断寻找探员对话。 其中几个记者更是往三组大厅靠近，想要挤入进来拍摄采访，所幸被龙叔和山猫他们挡住。 记者中间，还掺杂着十几名群众，一个个群情汹涌，义愤填膺。 林逸飞止不住恍惚，感觉好像回到吉祥鱼庄一案，一堆记者和家属堵在门口。 接着，他又掠过一抹玩味笑容，不愧是滨海首富之女，能量就是惊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清洁工服饰的女子，毫无征兆从人群中窜到门口，拿着录音笔向林逸飞询问： “警官，请问，你们会对祸害无数家庭的张铁龙夫妇作出什么惩罚？” “是不是拘留几天就放掉？还是罚款两百块了事？” “相关的伪证人员，警方会控告他们妨碍司法公正吗？” “高胜寒这种义士，会不会遭受死刑？还是网开一面？” “哎，警官，回答我……” 假扮清洁工的女子一口气问出四五个问题，想要得到林逸飞回答却被陆白衣一手提了出去： “说了上午十点召开记者招待会答疑，你们就不能安心等几个小时吗？闯来闯去会影响我们工作。” 陆白衣把女记者赶回到采访车旁边。 接着，三组又涌出几个探员，帮忙堵住缺口不让记者闯入。 “师父，对不起，骚扰到你了，那记者太狡猾了，假装清洁工溜进来。” 林逸飞扫视着众人时，陆白衣又从前面跑了回来，擦着汗水开口：“你快进去，这里有我们。” 在林逸飞点点头时，富国庆从里面冲出来，带着一抹不解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群众……” 陆白衣指着十几名群众解释：“全是张铁龙夫妇碰瓷过的滨海受害者，涉及金额差不多三百万。” “他们都收到了李翡翠视频，知道自己遭遇过的事故是碰瓷，就群情汹涌跑来控告张铁龙要公道。” “他们还知道了高胜寒所为，知道他为儿子报仇而杀了四个伪证和李翡翠，于是喊着声援高胜寒。” “他们上网发帖，打开直播，还转发视频，顷刻把案子掀起来了。” “碰瓷现象本就吸眼球，现在加上连环杀人，还掺入误解和亲情，很有噱头，所以记者闻风赶来。” “拦都拦不住……” “我看，高小飞撞人一案，不用半天，估计整个滨海都会传个遍，警局也会处于风口浪尖了。” 陆白衣苦笑一声：“金队又要高血压了……” 富国庆脸色巨变：“什么？家属？记者？谁把视频泄露给他们的？谁让案情在网上流传的？” “不知道，一醒来就是这局面。” 陆白衣耸耸肩膀：“这或许是高胜寒的后手之一，他搞个定时发送很简单的事。” 林逸飞看着嗷嗷直叫的记者笑了笑：“反正高胜寒抓到了，有舆论监督有利无弊。” 他很满意现在的状况，有这些家属和记者，事件很快就会闹大，继而倒逼官方高度重视两案。 京州方面也会不得不让步。 “高胜寒这王八蛋，做事还真是毒辣，一点余地都不留。” 富国庆拳头止不住攒紧：“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死定了，所以就把全部人拉下水，真是可恶。” 陆白衣不以为然：“只要案子明明白白，判决公开公正，警方下水又有什么所谓？” “你……你懂什么……” 富国庆脸色很难看，案情捂着，他还有安然脱身的机会，现在曝光出去，他肯定要承受不少压力的。 舆论一旦掀起，他很可能无法正常退休，轻则留下人生污点，重一点还会被警方撤职，乃至开除。 富五一则皱起眉头：“奇怪，高胜寒就一个医生，怎么有那么大能量聚集这些家属和记者？” “就算这些家属收到视频，感同身受，想要讨回公道和声援，他们也该向附近派出所报警啊。” 他若有所思：“怎么全部跑来重案三组？” 在林逸飞淡淡一笑中，陆白衣冷哼一声：“很简单，高胜寒传送视频时，顺便告诉他们自首地点。” “就算告诉他们自首地点，这些家属也该是陆续抵达，怎么可能一窝蜂同时出现？” 富五一此刻脑袋很灵光：“难道他们暗中约好一起过来？” 陆白衣看了富五一一眼：“说不定高胜寒通知他们具体几点过来呢。” 富五一思维很是清晰：“这种低级手段，不像是高胜寒风格。” “还有，这些记者，就算收到家属转的视频，他们也该第一时间求证，看看案子是否存在再打算。” “而且他们还要向主管报批以及申请采访车，最快速度也要小半天才能走完这些程序。” “毕竟这不是娱乐新闻，而是涉及翻案和连环杀人，乱报道容易惹麻烦，任何媒体主管都会谨慎。” “怎么现在一个个高效率现身？” “最重要的是，这些家属拒绝进来录口供，更多是向记者阐述自己经过。” 富五一流露一股怀疑：“高胜寒虽然狡猾，但我不觉得，他有这种人脉资源……” 陆白衣没好气开口：“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富五一道出自己的看法：“我是觉得有一只巨大黑手在介入此案……” 林逸飞掠过一抹赞许，发现自己以前小瞧富五一了，难怪老富念叨着让他做副组长，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被老富带偏了思想。 此时，富国庆正哼出一声：“管他什么人脉不人脉，这件事情，必须压制，无条件压制。” “事情一旦搞大，警方就没有余地了，案子再没办好，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把他们全给我挡住，再让技术队删掉网上言论，我去找金队长，一定要制止案情流传。” 富国庆向富五一几个发出指令，随后板着脸返回三组大厅。 林逸飞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陆白衣的推测没错，高小飞撞人一案，立即像重磅炸弹那样，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一时间，媒体躁动，民众沸腾，掀起了一股全民热议的碰瓷热潮！ 一个上午不到，高小飞撞人一案就占据滨海各大头条，无数自媒体也转发着此案过程。 转发过程中，还有人作出各种分析，甚至聚集十几个典型碰瓷案例放在一起，引发网民深度讨论。 几乎每一篇文章都阅读超过十万，转发和评论更是不断刷新着纪录。 传统媒体确认事件属实后，也大规模刊登和转载，让高小飞这个名字家喻户晓。 滨海官方没有压制报道，也清楚压制只会引起更大反弹，而且新闻已呈全国性爆发，根本压不住。 他们只是删除一些不符实际的文章，警告带别有居心的人不要造谣，同时对案件进行归纳整理报道。 网情汹涌之余，现实也影响巨大。 滨海警局的电话完全被民众打爆，更有患者自动前来声援高胜寒，说他是一个好人，有担当的父亲。 这一天，滨海官方压力巨大，滨海警方更是成为焦点。 金明艳召开记者招待会，明确通告警方会依法重启案件，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她还向记者作出承诺，将会随时通告案情，让案子经受得住考验，绝不让民众失望。 滨海记者招待会刚刚落幕，京州方面就传来了消息： “愿意协助……” 陆白衣也趁机带着人调查高小飞撞人一案，她先是给富国庆做了一份详细口供，填充三年前的细节。 随后，她又带人去医院调出李翡翠的医疗档案，走访了当初负责李翡翠清宫手术的几个医护人员。 档案清晰记载，李翡翠三年前怀孕时就检查出有先兆性流产症状，这是她精神长期处于紧张中造成。 而且三年前的李翡翠，已有复发性流产历史，就是她更早前，有过连续两次及两次以上的自然流产。 三年前负责诊治的张医生指出，李翡翠胎儿极其不稳定，必须卧床静养，否则这第三胎大概率流产。 负责给李翡翠做清宫手术的医护人员也提供供词，李翡翠流产确实是遭受强大外力冲击导致。 不过当时腹部残留的不是车轮伤痕，而是一个大脚印，她更多是被人踹中腹部流产。 而且医院还提供了六张腹部伤痕照片，当时是应警方要求拍摄下来做物证，但后来却没人过来取走。 医院还催促过富国庆，可富国庆说案子已解决，不需要照片了。 拿到这些供词和照片，陆白衣如获至宝，随即调出高小飞当时的自行车照片，交给技术队处理比对。 技术队输入李翡翠和自行车参数，经过多次实验和演绎后，得出自行车不可能撞出照片上的伤痕。 而且自行车的高度也是一大破绽，除非高小飞提起车头撞击，不然不可能撞中李翡翠的伤痕位置。 而这跟李翡翠的供词完全出入。 接着，陆白衣又在当年的撞人巷子走访，经过两天的努力，她终于找到一位靠卖豆腐为生的老人。 他证实高小飞的确是助人为乐。 只是张铁龙夫妇凶神恶煞，加上四名证人一起指证，他不敢出声。 豆腐老人不仅能清晰描述出事情经过，还精准指出高小飞和李翡翠的位置，供词完全可信。 人证物证俱在，至此，高小飞得到了应有清白。 金明艳也把富国庆狠批了一顿，就因为他的先入为主，没有深入调查，让高小飞蒙受了不白之冤。 抓捕高胜寒的第三天上午，滨海警方召开第二次记者招待会，把案情详细向公众做了说明。 同时宣告，京州警方也在全力调查渔船救人一案。 而富国庆也因在勘验、检查、鉴定等取证工作中严重失职，造成无辜人员被处理，面临开除处分。 记者招待会一开，高小飞撞人案再度成热点，市民欢呼正义取得胜利之余，也赞誉滨海警方有担当。 下午，五点，林逸飞走入审讯室，坐在高胜寒对面。 他把一个平板电脑连接上网络，然后递到高胜寒面前平静开口：“撞人一案，高小飞无过有功。” “警方已纠正调查结果，张铁龙夫妇碰瓷，富国庆严重失职，高小飞热心助人。” “他的清白已经恢复，卷宗也补充入档。”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拿电脑随便查，各大头条会证明这一切。” 林逸飞手指点一点平板电脑：“京州方面，也重新启动案子，现在正全力调查坠江细节。” “谢谢你林警官。” 高胜寒没有打开电脑，似乎对此事发展早有预料，他目光平和看着林逸飞：“也替小飞谢谢你。” 林逸飞淡淡出声：“不用谢，这是警方应该做的。” “我谢的不是警方。” 高胜寒玩味开口：“我谢的是你，我知道，如不是林警官全力周旋，两起案子不会有现在效果。” 林逸飞笑容也多了一分深邃：“看来高先生的自首目的达到了。”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睛：“林警官这么快就忘记我的条件了？两个案子，两个清白。” 林逸飞看着他笑道：“高先生，这里没外人，咱们现在也不是审讯，可以掏心窝子说点实话了。” 高胜寒眼里多了一抹光芒：“林警官想要听什么实话？” 林逸飞笑了笑：“其实高先生你心里知道，警方是绝对不可能三天调查完毕，可你依然强人所难。” “还拿张铁龙直接威胁警方，更是用自首把我拖下水。” “如此一来，即使警方达不到你的最高预期，也能达到你的最低预期。” “而你的最低预期，就是重启两个案子。” “对于你来说，只要两个案子重启了，以我多管闲事的性格，肯定会弄个水落石出，还小飞公道。” 林逸飞手指敲击着桌子：“高先生，你心机很深啊。” 三天限期，不过是高胜寒开出的最高价码。 “想不到我的真正目的早被林警官看穿。” 高胜寒露出一抹欣赏：“没错，我知道警方不可能三天调查完毕，我自首最大目的就是重启案子。” “我曾经也是体制中一员，清楚重启旧案的难度，我根本没有办法施压滨海和京州两地警方翻案。” “哪怕我杀再多的人，造成更恶劣影响，如果没有人撑我一把，两个案子永远不可能重启。” “但我知道，林警官你有办法。” “除了你是一个正直的警员外，还有就是你强硬的背景，我的调查中，你养父可是显赫的老厅长。” 他轻声一句：“只要林警官出手，就能撬动两起旧案。” 林逸飞望向了高胜寒，没想到高胜寒暗中调查过他，看来真是做足了准备。 “所以我只要前来自首，只受你审问，用诚意打动你，把你拉下水，你就一定会想法子重启旧案。” “两个案子一旦重启，以林警官一条道走到底的性格，小飞就一定能讨回公道。” 他温和一笑：“事实证明，我对了……” “你确实对了。” 林逸飞点头：“第一个案子已经查清，还了小飞清白，第二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也是迟早的事。” “这把大火放下去，不烧到最后不可能灭了。” 林逸飞看着高胜寒补充：“你的算计得逞了。” 高胜寒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有算计，林警官不一样手段圆滑？” “你看穿我的心思，却配合我给金队压力，是因为你也清楚重启案子的难度，所以借力打力施压。” “现在的结果，是我想要的，也是林警官希望的。” “你达到了我的预期，我也会满足林警官想要。” 他语气变得玩味：“我对你的自首，张铁龙的救出，连环杀人案的侦破，绝对会成就林警官地位。” “高先生，你想太多了，你也小看我了。” 林逸飞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盯向高胜寒：“我重启案子，只是给小飞的公道以及营救张铁龙。” “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我真没有兴趣。” “而且我要告诉你，案子能够重启，不是我手可通天，而是警方真想彻查两案。” “我坚持跟进此案，也不过是想着给高小飞一个公道，或者让你死一个心服口服。” “对于我来说，真相，远比什么虚名更重要。” 他一字一句说完，脸上神情始终坚毅，眸子更是清亮摄人。 高胜寒微微一怔，审视林逸飞一番，随后一叹：“张铁龙这种人渣，值得林警官营救吗？” “他是不是人渣，是不是该死，应该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被你私下定罪。” 林逸飞声音低沉：“如果每个人都学着做法官，用自己准则去审判他人，这世界将会乱成一锅粥。” “不是在杀戮中，就是在被杀戮中，今天你审判别人，明天别人判你该死……” “那样一来，最终受害的，只会是无辜的人。” “所以我虽然同情你和高小飞的遭遇，但警方还是要把你绳之于法，让你接受应有的审判和制裁。” 他补充一句：“同时，我也会全力把张铁龙救出。” 高胜寒冷笑一声，手指一点门外：“你觉得，富国庆他们有资格审判我？” 林逸飞坐直身子掷地有声： “警方未见得如何高尚，也可能会犯错，但他们所代表的法律规矩，却是无论什么人都要尊敬的。” 他手指一点自己：“包括我。” 看到林逸飞脸上坦坦荡荡，高胜寒微微一怔，眼睛若有所思，随后低头道歉： “林警官，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接着，他眼里涌出一抹欣慰，这是他最想要的回答。 此时，林逸飞目光变得锐利：“我现在想知道，张铁龙是死是活？” 高胜寒很坦诚地开口：“我自首前真的想杀了他，用死人来耍你们。” “可我这个人一诺千金，我也不会让帮助过我的林警官难堪。” 他手指一点墙壁的时钟：“所以你尽管放心，他活着，还能活三十个小时。” “还能活三十个小时？” 林逸飞轻叹一声：“也就是说，你还不想把他下落告诉我？” “我想要宰了张铁龙，可我不能违背承诺，但真让他活下来，我又不甘心，也对不起小飞。” 高胜寒落地有声：“所以，张铁龙的生死，就交给天意，交给林警官吧……” 第四十章 斧伤 一番谈话，让林逸飞确认张铁龙还活着，但也让他知道，张铁龙只剩下三十个小时了。 高胜寒利用三天还给高小飞公道，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张铁龙的生死交到警官手里。 找到了，活，找不到，死，无论什么结果，高胜寒都问心无愧了。 只是高胜寒达到了预期目的，林逸飞却还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救出张铁龙。 只是他刚拿着地图忙碌半个小时，一条微信就涌入了进来，林逸飞看完内容犹豫了一下，最终起身。 他拿起外套交待了一点工作，随后就走出警局来到对面餐厅。 雨花餐厅。 林逸飞走上环境幽雅的二楼，扫视一眼就锁定一个靓丽女人，他向服务员偏偏头就走了过去。 来到尽头的餐桌旁边，林逸飞向靓丽女人笑道：“周小姐，晚上好，怎么有空来这里吃饭？” “林警官，你来了？” 靓丽女人正是周子怡，见到林逸飞出现，冷艳高傲的女人马上绽放笑容，还起身迎接：“请坐。” “我今天见完客户，路过这里想来尝尝牛排，看到警局灯火通明，尝试着邀你一起吃个晚饭。” “没想到你真在加班。” 女人的笑容格外明媚：“反正你都要吃晚饭的，不介意挤出一点时间吧？” 今晚的女人穿着一件昂贵的红色长裙，还用一根纯白丝条来束缚腰身，凸现出玲珑婀娜的身姿。 长而乌黑的秀发松松挽起垂于脑后，顾盼之间，眼波流转而妩媚，充满着让人心神荡漾的风情。 “你都说了，我总是要吃晚饭的，警局吃，这里吃，都一样。” 林逸飞在周子怡对面坐了下来：“不过这一顿说好，我来请，我要谢谢你昨天的帮忙。” “好，听林警官的。” 周子怡娇柔一笑，尽显小女人样子，随后又柔声开口：“只是昨天的忙不算什么，举手之劳。” 林逸飞摇摇头：“聚集这么多家属，调动这么多记者，还第一时间向全国传播，又怎是举手之劳？” 他心里清楚凝聚人心何等的困难，周子怡没付出足够的好处，家属和记者又怎会如此齐心？ “只要能帮到你，一点付出又有什么所谓？” 周子怡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再说了，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太见外可不好噢。” 她挥手让侍应生上菜。 听到周子怡这番话，林逸飞笑起来，随后点点头：“好，不见外，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吱一声。” “真要帮忙的话，待会把我给你点的菜全部吃完，我就高兴了。” 周子怡俏皮一笑，随后话锋一转：“高医生情况怎样？哎，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他成凶手了。” 林逸飞没说具体案情，只是看着她反问：“你以前跟他认识？” “认识。” 周子怡很坦然地迎接着林逸飞目光，随后说起高胜寒跟周家的往来： “四年前，我爹脑子有瘤需要开刀，不做手术，活不过一个星期，可做手术，手术风险也很大。” “九死一生那种。” “整个滨海没有一个医生敢接手术。” “结果有人介绍了高医生，我们就请他出手，他研究完之后，就替我爹做了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我爹病情得到控制，而高医生要的费用，是我们预想的十分之一。” “每天走路三千步以上，也是高医生给我爹的建议。” “随后一年，高医生又给我爹做了几个小手术，让他身体得到好转，多活了四年。” “我爹对高医生很是赞誉，天天要我们姐弟好好学习。” “周子豪也罕见地崇拜起高医生，不再天天会所嫩模，而是缠着高医生要拜师学习。” “说是要成为滨海第一刀。” “志向不错，只可惜，坚持了半年就没耐心了，又跑去东方文武学校瞎混，要做滨海第一高手。” “我尽管跟高医生只有几面之缘，但对他印象非常的不错，儒雅，有礼，又友善。” “所以听到他成为连环杀手，我真是无法相信。” 周子怡幽幽一叹：“不过看到高小飞的遭遇，我又多少能理解他了。” “想不到高胜寒跟你们周家还有这一段渊源。” 林逸飞恍然大悟：“不过这也就能解释，高小飞跟周子豪为什么认识了，还好的同穿一条裤子。” “是吗？” 周子怡流露一抹讶然：“他们两个还这么要好过？”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那时没多少精力关注周子豪，时间都用在照顾我爹和集团生意上。” “不过从他们的交往也可以看出，周子豪真是无药可救了。” “高小飞这么善良的人，他交往这么久，却没学到办法，改正半分。” 她俏脸有着一抹失望：“朽木不可雕啊。” 尽管姐弟斗得死去活来，周子怡还是希望弟弟能够改变，重新修复姐弟关系，毕竟这是她最后血亲。 林逸飞笑着宽慰一句：“别想太多了，他现在还年轻，心性还没完全定下来，说不定过几年就好。” 周子怡收敛情绪笑道：“希望如此。” 此时，侍应生已经把晚餐端了上来。 一份法式红酒烩鸡扒、一份鱼子酱牛排、一份蓝莓酱煎鹅肝，一份蘑菇汤。 “这份是我的。” 周子怡笑着拿过法式红酒烩鸡扒，随后手指一点其余菜肴：“剩下的都是你的。” 林逸飞讶然出声：“怎么给我点这么多？” 周子怡很是体贴：“案子没有结束，你这几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通宵也是在所难免。” “我担心你忙起来忘记吃东西，所以就多要一些让你吃饱一点，这样就不会饿坏肚子。” 她还端过牛排，用刀叉切成小块，然后放回林逸飞面前：“而且吃饱一点，你可以更好奋战。” 看着盘中切好的牛排，林逸飞微微一怔，第一次享受这种体贴，他有些不习惯，心里也有些异样。 “发呆干什么？” 看到林逸飞愣愣看着自己，周子怡扬起俏脸开口：“快点吃，不然饭菜就冷了，到时就不好吃了。” “没有，走神了。” 林逸飞感觉脸颊发烫，笑着冒出一句掩饰：“我刚才只是在想，高胜寒会把张铁龙藏在哪里？” “滨海这么大，要藏人实在简单。” 周子怡笑着接过话题：“只要提前租好房，缴上足够费用，锁好门窗，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打扰。” “不过对于高医生来说，肯定不是简单的藏匿张铁龙。” “张铁龙是碰瓷高小飞的罪魁祸首，他对高医生对高小飞都有特殊意义。” “所以高医生的藏匿地方，也一定有特殊意义。” “换成我是高医生，我最希望张铁龙死在高小飞的墓前……” 周子怡脑洞大开：“我会把张铁龙绑在高小飞的墓前，让他看着高小飞的墓碑绝望死去。” “唯有这样，张铁龙才会后悔当初的碰瓷，也只有这样，高家这口恶气才能发泄。” “不过把张铁龙绑墓前是不可能的，除了寒冷天气会把他很快冻死外，还有就是随时会被人发现。” “或者，把他埋在高小飞墓地旁边，只露出一个脑袋呼吸，让他活活饿死？” “这操作好像也不行，现在墓地巴掌大地方，哪里能埋人……” 周子怡娇笑一声：“林警官，别把我的话当真，我就是随便乱想乱说……” “不，不，你没乱说。” 没等周子怡把话说完，林逸飞就停止了手里刀叉，脸上开始焕发光泽，隐隐有了一丝激动。 “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张铁龙有特殊意义，藏匿他，让他死的地方，也该有特殊意义。” “绑在墓前，埋在墓地旁边，墓地、墓……” 林逸飞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口中高喊着：“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啊……” “砰……” 林逸飞这毫无征兆地一拍桌子，吓得餐厅五六对浓情蜜意的情侣身躯一震。 有的脑袋相撞，有的牛排切飞，有的呛到，更悲催的是，有人把酒泼了出去，撒在心爱女人的脸上。 霎时间，西餐厅一片热闹，有人惊呼，有人怒骂，还有人卷袖子…… 大堂经理要上来斥责林逸飞，却一眼看到冷艳的周子怡，于是又神情尴尬退了下去。 “我知道了！” 林逸飞则像没事人一样拍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知道高胜寒把张铁龙藏在哪了。” “我知道他藏在哪了。” 林逸飞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周子怡，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谢谢周小姐提醒。” 随后，他就转身向出口跑去，还拿出手机急不可耐地喊道：“大狗，带人跟我去仙鹤山庄！” 周子怡呆呆看着离去的林逸飞，俏脸发烫不知做什么反应，待林逸飞身影消失才娇嗔一声： “怎么就吻额头呢……” 十一月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六辆警车抵达仙鹤山庄。 几乎同个时刻，夜风变紧，穹盖般的夜幕下顿时风声呼啸，还带着一抹海水的湿润气息。 骤降的温度，让人感觉寒意绵绵，林逸飞纵然穿了外套，亦是感到凄冷透心，不过眼里却有着炽热。 警车在停车场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钻出三十名探员，还有四条警犬。 仙鹤山庄的路灯坏了两盏，剩下两盏孤零零立在道路两边，很突兀，也很阴森，像是黄泉的灯笼。 几栋建筑也像是地狱，看着说不出的沉重和狰狞，再加上被冷风吹拂的树木，让人莫名生出忌惮。 陆白衣他们全都眼皮一跳，神经不受控制地绷紧。 “大狗，你安排四人去逛一遍墓园。” “山猫，你带四人搜寻仙鹤山庄行政大楼。” “龙叔，你带八个人对灵堂进行地毯式搜寻。” “富五一，你带剩下的人扫一遍所有工作间。” 相比众人对仙鹤山庄的忌讳，林逸飞要平静很多，他扫过山庄一眼，就对着大狗他们发出一串指令。 大狗他们齐声回道：“是！” 四人转身吆喝着喊了一队探员，随后牵着警犬就冲入了茫茫夜里。 陆白衣站在林逸飞的身边，递给他一瓶苏打水问道：“师父，张铁龙会在仙鹤山庄吗？” “周子怡说得对，高胜寒不会随便藏匿张铁龙。” 林逸飞目光锐利扫视着渐渐亮起灯光的建筑：“藏匿地方一定有特殊意义。” “这里是高小飞的衣冠冢，让张铁龙死在这里很有意义。” “而且仙鹤山庄是一个极其不错的藏匿地点。” “首先，它被查封了，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出入，也没有什么客户。” “其次，它还足够阴森，让人忌讳，普通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也就不会有人闯入进去发现张铁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明天就是高小飞的‘四七’了，张铁龙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祭品。” 林逸飞脸上流露着一股自信：“我可以肯定，张铁龙八成被藏在山庄某个角落。” 还有一个理由没说，那就是林逸飞上次也是在仙鹤山庄碰到高胜寒，从他杀掉的一条黑狗牵出线索。 今晚，林逸飞相信运气会再度眷顾自己。 陆白衣点点头：“有道理，再说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无论是高胜寒家里还是诊所都翻了一个遍，全都没找到张铁龙的痕迹，时间又不多，只能碰运气了。 “走，去地下室。” 当仙鹤山庄大灯打开大半时，林逸飞扫过一眼山猫和富五一他们搜查区域，随后向陆白衣微微偏头。 想到自己实习第一天的凶险，陆白衣头皮发麻，不过还是拿起手电跟着林逸飞前行。 林逸飞上次救陆白衣时去过负二楼，所以这次从停车场入口下去显得轻车熟路。 只是一入停车场，陆白衣就打了一个颤抖，好像钻入一个地下墓室一样，而且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手电照射出去，没有几米就被吞噬灯光。 林逸飞用手电扫射了很久，然后才找到负一楼的电源，啪啪啪打上开关接通后，负一楼亮了起来。 “啊——” 灯光一开，陆白衣下意识尖叫，她的面前，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纸扎玉女。 陆白衣恐惧之余，一脚踹出，直接把纸扎玉女踹飞七八米远。 林逸飞跑过来扫视一眼笑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 陆白衣拍拍胸口，尽力稳住心神，只是俏脸依然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林逸飞关怀备至：“你怕的话，你就先回车里。” 陆白衣忙摆手：“不，不，我还是跟着师父查案。” 除了职责之外，还有就是，一个人呆在车里更恐怖啊。 林逸飞笑着拍拍她肩膀：“那干活吧。” 负一楼算是停车场，空荡荡，只残留着一些桌椅、丢弃的裹尸布、十几部活动床，还有五部运尸车。 有了灯光，视野清晰，陆白衣胆子又壮了起来。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强迫自己拿手电上前，把一堆杂物检查了一遍，还把运尸车照了个遍。 “没发现。” 陆白衣向林逸飞汇报：“这里大半区域是停车场，估计高胜寒不会把人藏这里。” “你左我右，逛一遍。” 林逸飞又发出一个指令，随后把整个负一楼逛了一遍，除了一堆杂物，并没有见到张铁龙身影。 十五分钟后，陆白衣跟林逸飞会合：“师父，什么都没有，我连通风管道都敲了，没发现。” “去负二楼看看。” 林逸飞望向前方一条通道，庄小洁曾经示意过自己的负二楼入口，拿着手电向入口跑了过去。 陆白衣跟了上去。 相比负一楼的寒冷，负二楼更加阴冷渗人，即使是林逸飞，感受到那种冷意也打了一个颤抖。 “啪啪啪——” 林逸飞用手电照射着指示图，随后走到一侧打开电源，想要跟负一楼一样亮堂起来。 可让他一愣的是，电源全部打开，可灯光却毫无反应，抬头一看，发现线路被利器齐齐砍断了。 林逸飞本能拔出枪械。 陆白衣见状也掏枪：“师父，怎么回事？” “有人破坏了线路，而且切口还很新，估计不错的话，是消防斧斩断的。” 林逸飞手电照向线路，声音一沉：“这里有人来过。” “呼叫大狗和富五一他们，分五个人来负二楼。” 他一边高度戒备，一边向陆白衣偏头：“顺便驳接一条电线下来。” “明白。” 陆白衣点点头，拿起手机却发现没讯号，她只能不断挪移位置，希望能找一个有讯号的地方拨打。 “砰！” 退着，退着，高举手机的陆白衣，刚见到手机讯号，就被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撞在墙壁上。 “嗯！” 陆白衣忙稳住身子，可很快发现不对劲，自己脚底好像踩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接着，低下脑袋的她嗅到一股血腥。 不会吧？ 陆白衣顿时有点儿犯懵，用手电往脚边一看，不看还好，一看蓦地吓了一个魂飞天外，全身僵直！ “啊——” 陆白衣发出一声尖叫，顿时响彻了整个负二楼。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电一照，也是脸色巨变，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张铁龙浑身斧伤，眼睛空洞，死的不能再死…… 第四十一章 究竟发生过什么？ “呼——” 晚上九点，夜风呼啸，寒意绵绵，让人本能想要钻被窝睡觉，只是重案三组探员却注定要忙碌。 张铁龙找到了，但死了，自然让整个三组震惊，纷纷赶赴仙鹤山庄进行调查。 尽管仙鹤山庄性质特殊，附近没有什么人居住，但警员们还是惯例地拉起了警戒线。 没有多久，电网维修工赶赴了过来，在两名警员陪同下去负二楼修复线路。 接着，法医组和技术队也提着箱子抵达。 一身白大褂的小萧经过林逸飞身边时，还不忘记用冰冷的手，塞入林逸飞的脖子发泄郁闷。 “王八蛋，你就是柯南附身，走到哪里就哪里死人。” 小萧瞪了瞪林逸飞：“今晚这么冷，我正要睡个好觉，就被一个电话叫到这里来。” “萧姐，萧姐，饶命。” 林逸飞忙从小萧冰冷的手脱离，然后跑远几米调笑：“我不知道今晚是你待命，我真不知道啊。” “早知道会让你出勤，我打死也不上报，在尸体旁边守一晚，等你明天吃完热乎乎早餐再报上去。” 他笑着补充：“要不这样，你回去把值班表发我，以后你待命，我就暂时不查案。” “就知道贫嘴。” 小萧娇哼一声：“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打发我，你要请我吃饭。” 林逸飞连连点头：“行，行，这案子完结了，我请你吃佛跳墙，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小萧这才满足点点头：“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下次拿解剖刀，把你咔嚓咔嚓切个十块八块。” 随后，她搓搓手，看到灯光亮起后，就拿起箱子干活。 林逸飞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回到警车拿了一瓶水和一袋饼干，找了一个背风口吃起自己的晚餐。 西餐厅一堆食物来不及享用，此刻只能用干粮填饱肚子。 “组长，其余地方没任何发现。” 此时，山猫走了过来：“估计负二楼就是藏匿之地和案发现场了。” 林逸飞点点头，他早有预料，之所以让山猫他们清查一遍，是想看看有没有其它发现，比如耳朵…… 硕鼠等人的肢体至今还没有找到。 “组长，这高胜寒也太不是人了吧？” 山猫不满：“他不是信誓旦旦张铁龙没死，还能活三十个小时吗？结果却是早把它砍成血葫芦了。” 虽然山猫还没有下去负二楼勘验现场，但从陆白衣描述知道张铁龙浑身是血，也就猜测高胜寒砍死。 大狗也凑了过来：“这王八蛋耍了我们，回去一定要他好看。” 林逸飞没有说话，他对高胜寒还是有点信心的，只是张铁龙确实死了，让他一时不好判断。 就在这时，陆白衣从出口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对林逸飞开口：“师父，小萧让你去一踏现场。” 林逸飞抬起头：“有发现？” 陆白衣摇摇头：“不知道，她只让我过来叫你，负二楼没讯号，我只能跑出来了。” 林逸飞把饼干吃完，随后向大狗他们偏头：“走。” 很快，林逸飞带着大狗他们出现在负二楼。 线路已经驳接回去，案发现场的灯光已打开，使得幽暗通道变得明亮起来。 法医和技术队正在现场忙碌，看到林逸飞他们过来，立刻有人给他们递过来了鞋套和手套。 大狗他们接过来换上。 换好之后，林逸飞没有多做观察，便带着大狗他们来到小萧身边：“萧姐，什么情况？” 他还扫视地上的张铁龙一眼。 惨白的灯光中，张铁龙直挺挺躺着，满脸狰狞，嘴巴张大，浑身是血，身上还有十几道斧头伤口。 他的两个手臂、两只脚踝、脖子都有绳索缠绕的痕迹，手腕更是有一个斧伤没有掩盖的刀口。 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想到张铁龙昔日咋咋呼呼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悲惨状况，林逸飞暗呼一身恶有恶报。 此时，小萧看着张铁龙尸体开口：“经过简单检测，张铁龙曾遭受过殴打，鼻梁和一根肋骨断裂。” “他身上有十三道深浅不一的斧伤，左手还被割裂一条小血管。” “胃部食物消化殆尽，但残留营养液痕迹，身体处于极其虚弱中。” “他真正的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的。” “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 她推算着一个时间：“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死去。” 山猫一拍大腿：“高胜寒果然狠毒，担心我们找到张铁龙，忽悠我们说三天，其实只有一天半。” 陆白衣附和一句：“确实狠毒，把人砍成这样，还让他活了一天半，实在残忍。” 大狗也点点头：“这么多伤口，却没把人砍死，估计只有高胜寒有这种手法了。” 林逸飞却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点着张铁龙几道伤痕开口：“张铁龙曾被绳索牢牢捆住。” “这些摩擦伤痕就是他死命挣扎留下的，事实高胜寒也应该是把他绑在某个地方。” “如果张铁龙被捆住，还被砍成这样，他根本不可能挣脱，也不可能有力气爬到这里。” “更像是张铁龙爬到这里，再被人用斧头砍成这样。” “而且这种伤口的流速，张铁龙最多一个小时就死亡，不可能活一天半。” “最重要的一点，高胜寒已经割断他血管放血，又何必多此一举砍多十三道斧伤？” 在陆白衣他们的惊讶中，林逸飞侧头望向小萧：“这些伤口怕是另有隐情。” “林组长就是林组长，看问题果然毒辣。” 小萧指着几道伤口说：“没错，从伤口痊愈和血液凝固程度看，这十几道斧伤是中午才造成。” 陆白衣他们讶然出声：“什么？真是中午砍的？” “可这不可能啊。” 山猫一脸不解：“高胜寒一直关在警察局，怎么可能中午过来把人砍了？” 大狗也摸着脑袋：“莫非高胜寒还是同伙？可这不可能啊，几次交锋，都是他一个人，没见接应。” 林逸飞伸出手指在张铁龙一个伤口滑过：“当然不是高胜寒砍的，而是另有人杀了张铁龙。” “不过那人真要杀张铁龙的话，干吗不乱斧砍死他，而是砍成十几道斧伤，让他慢慢失血致死呢？” “难道凶手跟张铁龙也有深仇大恨，所以也想要看着他痛苦死去？” “可这又不对啊。” 林逸飞皱起了眉头：“这斧头的伤痕，杂乱无章，一看就是愤怒或绝望情绪发泄，没有半点理智。” “你的猜测是对的，而且两者不相悖。” 小萧点头：“凶手砍向张铁龙时，情绪确实充满绝望或愤怒，才会这样砍出这种深浅不一的伤口。” “之所以没有乱斧当场砍死张铁龙，不是凶手不想砍死张铁龙，而是凶手的力度实在有限。” 她作出自己的推断：“这种伤口，已是凶手用尽力气造成。” “不是吧？” 大狗不以为然：“这伤口就用尽力气了？那岂不是连打饭阿姨的力气都不如？” “人家饭堂阿姨，一把砍骨刀下去，猪骨头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一把斧头，随便一个成年人力气，都足以把张铁龙大卸八块。” “除非凶手是……” 说到这里，大狗挠挠脑袋：“除非凶手是一个软绵绵病人，或者手臂有残疾的人。” 小萧一笑：“也可能是我这样毫无杀鸡之力的娇滴滴女人。” 大狗和山猫闻言呵呵呵笑着。 林逸飞站了起来：“大狗，山猫，打开负二楼所有灯光，对每个房间每个角落，进行全面搜查。” “陆白衣，你带人在负二楼出入口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痕迹。” 负二楼只有一个出入口，详细勘验说不定会有收获。 大狗他们齐声回答：“明白。” 大狗和山猫他们散去后，林逸飞走到线路被砍断的地方，看了一眼墙壁痕迹，又比划了一下高度。 一米八左右个子才能留下。 他猜测，这是高胜寒留下的，砍断照明线路，就是减少流浪汉摸入负二楼概率。 接着，林逸飞又走回张铁龙尸体旁边，扫视几道斧头劈空留下的痕迹，推测凶手的身高和体重。 “林组，有发现。” 就在这时，山猫从尽头一个屋子跑了回来：“我们找到高胜寒囚禁张铁龙的具体地方。” 林逸飞眼睛一亮，马上跟着山猫前行，很快来到尽头一个屋子。 进门的时候，林逸飞感觉有些熟悉，随后想起这是秘密焚烧室，当初刘三强跟自己对峙的地方。 也许是心理作祟，林逸飞刚一进去，便本能地感到阴风扫过，后背上的汗毛，不由得全都竖了起来。 这个房间的线路也被切断了，电网维修工人已经离去，所以大狗他们拉了一根电线过来。 灯泡接上，屋内多了几分明亮，也让林逸飞看清了状况。 这个焚烧室跟上次差不多，连刘三强操起的椅子都还在，唯一不同，就是焚烧炉多了一副棺材盖。 棺盖上铺着不少裹尸布，旁边跌落了一张毯子，还有七八根拇指大的麻绳。 棺盖上方，挂着一个特制的大瓶葡萄糖，以及一根输液软管，葡萄糖此刻还剩下近半。 而焚烧炉的左侧地面，有一大滩不大不小的血迹，血迹呈千层状态，显然是一点一点滴上去的。 从血液凝固程度判断，最底下一层怕有两天时间。 右侧地面还散落着香灰烧纸，以及高小飞的遗像。 “看来这里确实是高胜寒囚禁张铁龙的地方。” 林逸飞上前几步，捡起一根麻绳审视：“只是有不速之客闯入这里，把张铁龙从焚烧炉放出来。” “但死里逃生的张铁龙，不知何故跟救人者冲突，导致救人者出手把他砍伤，最终失血过多死去。” 他猜测着发生过的事情。 此时，山猫微微一愣：“有人救过张铁龙？” “这麻绳是用利器割断的。” 林逸飞把麻绳丢给山猫：“不过从切口判断，这利器不是很锋利，所以割的凹凸不平。” “也就是说，切断这样一根粗糙麻绳，至少需要三分钟，切断八根，差不多三十分钟。” “能够耗费三十分钟切断麻绳的人，本意肯定是想要救张铁龙的。” “如果是想要杀他，直接用刀捅死就是，也不用浪费时间切断麻绳。” 林逸飞又拿起另外几根麻绳审视，发现除了切口凹凸不平之外，还发现麻绳几处地方有割痕。 俨然是救人者割到坚硬地方放弃，然后选择比较柔软地方下手，这佐证了小萧所说： 凶手力气太小。 “有道理。” 大狗点点头：“可为什么判定，救人者和凶手又是同一人呢？” 林逸飞环视四周一眼：“第一，救人者切断了麻绳，不可能马上离开，还会跟张铁龙呆在一起。” “他都耗费半个小时割绳索了，必然会救人救到底，保证张铁龙安全再走。” “第二，如果救人者不是凶手，跟张铁龙呆在一起的他，必然也被凶手用斧头砍了。” “可我们搜查了整个仙鹤山庄，都没有发现第二具尸体。” “第三，这个鬼地方，闯入一个人已是奇迹，先后闯入两人比中三个亿彩票还难，何况一救一杀？” “第四，杀人者力气小，砍死张铁龙的力气都不够，又怎能对抗张铁龙和救人者两个人？” “所以只有救人者和杀人者是同一个人才能解释一切。” 林逸飞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张铁龙做了什么，让救人者突然变成凶手。” 他还寻思胆敢摸入这里的人，要么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要么是山庄以前的工作人员。 山猫和大狗恍然大悟点头。 随后山猫苦笑着开口：“这案子还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啊，本以为猜到张铁龙囚禁地，就可以救张铁龙一命，谁知还是被人砍成重伤失血死了。” 大狗也感慨一声：“也不知道是说张铁龙倒了大霉，还是老天喜欢跟我们开玩笑？” “老天不是跟我们开玩笑，而是喜欢给我们找事情做。” 山猫耸耸肩膀：“高胜寒自首了，以为凶案可以消停，谁知又冒出一个凶手，周末估计又泡汤了。” 林逸飞俯身查看着冰冷地板：“放心吧，案子虽然节外生枝，但很快就能侦破。” “这个凶手，杀人纯粹是意外，现场留下太多痕迹。” 他目光锁定地上几滴血迹，随后顺着血迹慢慢退出屋子，还拿出录音笔开始自己分析： “有人闯入这里，耗费半个小时救了张铁龙，后来因故发生冲突，两人还有一番撕扯打斗。” “救人者力气太小，加上心里害怕，所以打斗一番脱身后，他就向外面逃跑。” “张铁龙不想放过他，就忍着伤痛追了上去，双方在铁栅前再度厮打，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救人者急了，捡起高胜寒留下的斧头，对着张铁龙就是一顿乱砍乱劈，最终把他劈倒在地上。” “救人者以为张铁龙死了，就拿着斧头离开了这里。” “张铁龙身体本就虚弱，被劈成重伤后根本无法挪动，也无法自救，只能躺在地板慢慢流血死去…” 林逸飞快速还原着凶案经过，感受着张铁龙当时的情绪，话音落下时也恰好来到张铁龙尸体旁边： “打斗半斤八两，却不乏激烈，张铁龙身上应该有杀人者线索。” 他望向被装入黄色袋子的尸体。 “分析正确。” 检验完毕的小萧笑道：“张铁龙身下发现一枚硬币，不过被鲜血覆盖了一面，我清理一下给你。” “高胜寒把张铁龙绑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把张铁龙全身搜一个干净。” 林逸飞若有所思：“所以这一枚硬币很大概率是凶手打斗时掉落。” 小萧点点头：“希望能找到痕迹。” “师父，我们在必经通道上，找到一枚区别众人的脚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杀人者。” 这时，陆白衣也从外面跑进来：“鉴证人员根据鞋印推断，脚印者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九十斤。” “鞋子是运动鞋，看款式，八成是女性。” 她补充一句：“我们还在墙壁找到一个带血的手印，技术人员正对它进行鉴定取证。” 小萧接过话题：“女性，这符合凶手力气小的侧写。” “鞋印、手印都有……看来这案子不难破。” 林逸飞没有太多意外，喃喃说道：“只是她为什么要先救人，再杀人呢……” 中午十二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是她？ 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八点，滨海重案三组。 警方费尽力气寻找张铁龙，好不容易在高胜寒的限定期限找到，结果他却变成了一具血淋淋尸体。 金明艳很是恼火。 原本可以用活着的张铁龙，狠狠打压一下高胜寒气焰，让他知道警方厉害，谁知却打击了警方热情。 早知道张铁龙死了，警方也不用这么紧张找人，更不用连夜重启两案得罪一堆人。 所以她亲自打电话把林逸飞他们叫醒，让他们回重案组给自己一个交待。 “这究竟怎么回事？” 队长办公室，金明艳敲着桌子向林逸飞发问：“张铁龙不是高胜寒杀的吗？怎么又多出一个凶手？” “还有，凶手都没确定，你还让他们全部回家睡觉？” 六条人命，而且又多一个凶手，金明艳感觉血压飙升，别说富国庆撤职，自己都可能要滚蛋了。 “金队，别发火，听我说。” 林逸飞伸伸懒腰：“张铁龙确实不是高胜寒杀的，是另有凶手砍伤了他，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我让大家回去睡觉，一是因为张铁龙已死，高胜寒的游戏结束，连环杀人案算告一段落。” “大家辛苦这么久，我就让他们歇一歇，睡好了，做事也有效率啊。” 林逸飞道出自己的理由：“再说了，人都死了，三组再怎么加班，也无法让张铁龙活过来。” 金明艳没好气地训斥：“张铁龙没活过来，但凶手也没抓住，你们歇什么歇？” “杀死张铁龙的凶手，确实没在现场抓到人。” 林逸飞早料到她的问责，忙出声接过话题：“但她在现场留下很多痕迹，是菜鸟级凶手。” “等技术队资料出来，再把沿途监控调来筛选，最多两天，我就能把她揪出来。” 林逸飞流露着强大信心，向金明艳作出保证：“你放心，这案子，我一定处理的漂漂亮亮。” 听到林逸飞这一番话，金明艳神情缓和了些许，但目光还是有着质疑：“你真能两天内侦破案子？” 林逸飞点点头：“能！” 金明艳没有再纠结这话题，靠在椅子上话锋一转：“张铁龙终究还是死了。” “他确实死了，不过我们也不算输给高胜寒，毕竟我们是在七十二小时挖出张铁龙。” 林逸飞清楚金明艳心里郁闷什么：“张铁龙的死亡，纯粹是一个意外。” “只要凶手归案，这一局，警方没丢面子。” “另外，职责上，我希望找回活着的张铁龙，但情感上，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否则以张铁龙的没底线个性，将来还会有无数好人遭殃，他就是滚刀肉，几乎不可能改正。” “而且张铁龙死了，警方压力也少了很多，不然救他回来后，警方怎么处理他？” “告他，定他的罪？人证物证都缺乏，视频供词，也是张铁龙夫妇被枪指头说的，属于无效证词。” “其他家属的控告，也只是一面之言，拿不出实质证据，否则当初就不会被张铁龙夫妇敲诈成功。” “换句话说，咱们连拘留张铁龙的权利都没有。” “可张铁龙如果不受到法律严惩，那些家属、记者，还有民众，绝对会把警方骂的狗血淋头。” 林逸飞提醒一句：“金队长也会被千夫所指。” 金明艳嘴角牵动了一下。 “当然，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还是不希望张铁龙死了，他死了，杀人者也要面临法律制裁。” 林逸飞轻叹一声：“张铁龙间接又害了一个人啊，还是一个出手救他的人。” 金明艳瞪了林逸飞一眼：“这些话，你只能在我这里说说，在外面，绝对不能让记者听到。” 林逸飞一笑：“明白。” 金明艳站了起来：“这件横生枝节的案子，你必须尽快把它搞定，不然很快又会满城风雨。” 她现在也想通了，正如林逸飞所说，张铁龙如果活着救回来了，只会是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 现在这结局，虽然有点郁闷，但少了很多麻烦，而且人都死了，再苛求什么也无法复活。 “还有，张铁龙死了，高胜寒案子也该结束了，不划上句号，记者整天堵在门口。” 金明艳补充一句：“给你三天时间好好结案，然后召开记者会平息此事。” 她这几天连家都不敢回，就是担心记者围追堵截。 林逸飞点点头：“金队放心，我一定尽快结案。” “还有一件事，老富撤职了，三组不能群龙无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三组的代理组长了。” 金明艳一拍林逸飞肩膀：“等高胜寒案子结束，再给你正式文件转正。” 林逸飞啪一声挺直身子：“谢谢金队，保证不让你失望。” 从队长办公室走出来，林逸飞松了一口气，金明艳还算开明，遇见老富那种，估计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从楼上下来后，就迅速走入三组大厅，也没有停留，出门买了早餐，随后走入局里的拘留室。 周荣华做事就是周到，当初设计警局的时候，特意隔了五个单间，专门用来做犯人的临时拘留室。 如此一来，警方提取需要经常审问的犯人，就不用老往拘留所或看守所跑了。 拘留室在地下室，林逸飞坐电梯下来，跟看守警员打了招呼后，就径直来到尽头的单间。 单间六平米左右，只有一张床，一个洗手间，林逸飞开门进去的时候，高胜寒正盘腿打坐。 “想不到你也这么早起床。” 林逸飞拿了一张塑料桌子和椅子，在高胜寒面前打开坐下，随后把早餐全部摆在桌上。 一碗炒米粉，一碗皮蛋粥，两根油条，两份豆浆，还有五个茶叶蛋。 林逸飞招呼高胜寒吃东西：“来，一起吃早餐。” “虽然我的结局要死亡，但应该还能活几天，至少要过过堂，所以这一顿，不是最后的早餐。” 高胜寒睁开平静却清澈的眼睛，饶有兴趣看着摆弄食物的林逸飞： “竟然不是最后的早餐，还处于张铁龙的生死压力中，林组长应该没兴致没时间见我。” “现在不仅来了，还要跟我吃早餐……” 高胜寒轻叹一声：“看来林组长找到了张铁龙啊。” 林逸飞流露一抹赞许：“这囚室困住了你的身，没困住你的大脑啊，没错，我找到了张铁龙。” 高胜寒掠过一抹失望，不过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恭喜。” 林逸飞笑着问出一句：“不觉得我是在诈你？” 高胜寒笑了笑：“林组长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昨晚八点，我在仙鹤山庄负二楼找到张铁龙。” 林逸飞直接道出藏匿的地点，彻底打压高胜寒心中的侥幸，随后意味深长问出三个字：“不沮丧？” “被你找到张铁龙，心里多少有点郁闷，不过正如我昨天所说的，我的最低预期达到了。” 高胜寒认命似的发出一声感慨：“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所以你救出张铁龙，我心里尽管不甘，但我愿意认输。” 他很是坦诚：“我还愿意当众认罪，给足警方颜面。” 林逸飞轻轻点头，他今天来见高胜寒，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十三道斧伤是不是高胜寒砍的。 从高胜寒脸上的失望可以判断，他没有杀掉张铁龙，不然不会对警方找到尸体而生出失望。 “林组长，案子到这地步已是尾声，林组长帮过我，警方对我也够尊重，我也不消极对抗了。” 高胜寒落落大方开口：“连环杀人案，我认下了，你们随时可以把我移交法院审判。” “如果需要对公众一个警示教育，我也愿意站出来配合你们，让他们知道法律神圣不可侵犯。” 一个影响力巨大的案子，凶手的态度对民众有很大影响。 如果凶手拒不认罪，坚信所做一切都是正义，杀人是为民除害，那将会导致民众模仿犯罪蔑视法律。 反过来，如果凶手认罪，忏悔，那就能更好维护法律神圣，也会压制不少具有犯罪念头的潜在者。 高胜寒愿意接受审判，还愿意伏罪，说明这起连环杀人案子，他愿意以失败者身份结束。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法律宣传机会。 “很好，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林逸飞把皮蛋瘦肉粥放在高胜寒面前，随后又拿出手机，调出仙鹤山庄负二楼被斩断线路的照片。 “对了，这线路是不是你弄断的？” 他手指点一点上面的斧头痕迹。 高胜寒扫视一眼，点点头：“没错，是我弄断的，目的就是避免流浪汉晚上摸进去睡觉。” “我一共弄断两个地方，一个是焚烧室照明线路，一个是电源总开关。” 他笑了笑：“整个负二楼无法通电，也就不会有人晚上住进去。” 林逸飞追问一句：“用什么弄断的？” 高胜寒平静回道：“斧头，消防斧。” 林逸飞没有停歇：“斩断后，你把斧头丢哪里了？” 高胜寒看了林逸飞一眼，随后接过话题：“斩断电源总开关线路后，我就随手丢在旁边。” “铁栅附近。” 他努力回忆着位置，接着拿起汤匙吃皮蛋瘦肉粥，还漫不经心问道：“林组长，发生什么事了？” “你造了一个孽。” 林逸飞拿起油条，轻叹一声：“张铁龙被人杀了。” “什么？” 高胜寒手腕一抖，瘦肉粥倒了回去，满脸震惊：“张铁龙被人杀了？这怎么可能？” 林逸飞咬着油条：“事实就是他被人用斧头砍成重伤，然后失血过多死在地上。” “这杀人者是无意闯入进去的，他还救了张铁龙，结果不知何故，双方冲突，救人者变杀人者。” “我知道事情跟你无关，但你依然害了一个人。” 他语气很是平静：“你间接让一个无名氏变成了杀人者。” 高胜寒却一脸茫然，还带着一抹痛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内心希望张铁龙死，却不希望脏了别人的手，让无辜者搭上性命，这让高胜寒感觉到一股罪恶。 上午九点，林逸飞从拘留室出来，伸伸懒腰走入大厅，正准备回办公室，却见小萧从外面跑了进来。 “林组长，暖一暖。” 小萧风一样笑嘻嘻靠近林逸飞，随后又把手伸入林逸飞的脖子：“冷死我了。” “萧姐——” 林逸飞惨叫一声，连忙脱离小萧的魔爪，随即顺手拿起大狗的早餐递过去：“请你吃早餐。” “我才不要早餐呢，我只想暖暖手。” 小萧娇哼一声：“为了你们尸捡报告，我六点多过来加班，忙活两个多小时，讨点福利都不给。” “萧姐，林组身子弱，受不住你的玉掌。” 大狗站起来砰砰拍着胸膛：“我皮粗肉厚，要取暖，冲我来。” 他还解开外套，任由小萧取暖态势。 “去！” 小萧白了大狗一眼：“你都会说皮粗肉厚了，毫无手感，我哪有兴趣取暖。” 山猫嬉笑站起：“要不我来？” “好了，别闹了。” 林逸飞笑着制止众人打闹，随后看着小萧出声：“萧姐，报告出来了？有什么发现？” 小萧散去了闹腾的笑容，恢复平日的清冷和肃穆： “张铁龙的尸捡跟我们昨晚所说差不多，死因就是斧伤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技术队也出了报告，凶手应该是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女子，身体羸弱，只有成年人一半力气。” “硬币上也找到一枚指纹。” “经过比对，恰好在数据库找到一人，也就是曾在仙鹤山庄工作过的庄小洁。” 小萧告知指纹主人。 “庄小洁？” 从外面走进来的陆白衣俏脸吃惊：“这怎么可能？她不仅被车子撞成了重伤，还断了好几根骨头。” “我前些日子还去探视了她，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根本无法下床行走。” “至少需要疗养三个月才能下床，她怎么可能跑去仙鹤山庄杀人？” 她不觉得庄小洁是凶手：“那枚硬币，估计是庄小洁以前在那里工作时掉落的。” 大狗也是一脸难于置信：“而且庄小洁只有一米五五左右，身高跟技术队的推测也有出入啊。” 小萧耸耸肩膀：“我们只负责分析尸体和证物，案子具体真相是什么，该由你们去查个明白。” 山猫拿出手机：“张铁龙死亡时间不是十二点吗？那个时间点，医院一般都会例行查房。” “咱们打去医院问一问，就知道庄小洁有没有嫌疑了。” 他准备打去医院查一查。 “不用打电话了。” 林逸飞看着手中资料，随后向陆白衣微微偏头：“赶紧吃早餐，吃完买点补品，我们去一踏医院。” “庄小洁出事以来，我还没去探望过呢。” 他笑了笑：“是时候当面谢一谢她了……” “林组！” 这时候，王朝也从小房间跑了出来，捧着一部平板快速靠近： “技术队查看了仙鹤山庄东西两侧的监控，还截取了十点到二点的车流和路人。” “他们发现，有一个人很可疑，她十一点半骑车出现在东侧的监控中，一点左右出现在西侧监控。” “而这两个监控之间的路程不过两千米。” “技术队猜测这个人出入了仙鹤山庄，还逗留了一段时间，否则只是经过的话，骑车五分钟都不用。” 王朝补充一句：“而且离开时慌慌张张，车子也骑得飞快。” 陆白衣精神一振：“这人是谁？” 王朝手指点击，放出嫌疑人的照片。 大狗他们讶然失声： “是她？” 第四十三章 凶手 上午十点，林逸飞和陆白衣出现在滨海医院。 陆白衣以前探视过庄小洁，所以轻车熟路把林逸飞带到住院部五楼，然后来到东侧的六号病房。 “五零六，没错，是这里了。” 陆白衣看了一眼门牌号，随后就轻轻敲了两下门，静等几秒后就推门进去，还热情喊道：“庄姐。” 庄小洁被富国庆一句话连累受了重伤，警方就承担起她的医疗费用，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 所以病房除了庄小洁外，没有其余病人，也没有外人出入。 林逸飞跟着走入进去，一眼见到庄小洁正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而床边坐着削平果的庄晓婉。 看到林逸飞和陆白衣出现，庄小洁挣扎着挺起上半身，还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林警官，陆警官。” 庄晓婉则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被两人吓了一跳，托盘和苹果都掉落在地上。 “林警官，陆姐姐。” 庄晓婉神情紧张站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收拾着东西，一边让出位置打着招呼：“上午好。” “庄姐，你身上有伤，别起来。” 陆白衣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按住要挣扎着坐起来的庄小洁：“我和林组长都不是外人，不要客气。” 她顺手把一袋补品放在桌上，还神情复杂看了看庄晓婉。 “是啊，庄姐，不用太见外。” 林逸飞也绽放一个笑容，还帮庄晓婉把托盘捡起来：“你安心躺着，千万不要撕裂伤口。” 庄晓婉把托盘接去时，林逸飞顺势瞄了一眼，发现她的手腕有几道抓痕，虽处理，但看得出见过血。 庄小洁握着陆白衣的手满脸感激开口：“林组长，陆警官，你们真是好人。” “我只不过在拘留所门口撞车，你们不仅垫钱给我手术抢救，还安排人照顾我大半月。” “陆警官更是常常带一堆东西来看我。” 她发出一声感慨：“我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够遇见你们两个好警察。” 她被富国庆连累一事，陆白衣并没有告知，除了要保留警方一点颜面外，还有就是没有谋杀证据。 肇事司机咬死自己操控不当撞伤人，坚决否认是刘三强唆使，所以案子最终只能定性成交通意外。 这也让庄小洁无比感激，觉得自己欠两人太多。 “庄姐，见外了。” 林逸飞笑着回答：“你当初可是帮了警方大忙，不仅帮我破了案子，抓了刘三强，还救了陆警官。” 陆白衣附和一句：“是啊，庄姐，当初如不是你指路，让林组及时赶到，我都可能被刘三强杀了。” “所以你是我的大恩人。” 她笑容很是恬淡：“你都救了我一命，我来看看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是很应该的吗？” 庄小洁的质朴，让陆白衣很是感触，同时心底有了更深的纠结，这样一个好人，为啥要受这么多苦？ “我那算什么忙，你们是让我宽心，随便找一个理由而已。” 庄小洁笑着摇头：“我还听晓婉说，她曾经被人碰瓷，无法脱身，也是你们给她作证，主持公道。” “如果没有你们帮忙，她估计都被学校开除了。” 她重重拍着陆白衣的手背：“你们心地真是好啊，这辈子能够遇见你们，真是我们母女的幸运。” “庄姐，你又来了，那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白衣无奈一笑，随后向窗外偏头，话锋一转：“庄姐，天气这么好，你不去后园转一转？” “我也想去啊。” 庄小洁笑容温润道：“可身子伤口现在还不允许，勉强去洗手间一个来回，走多了，就痛的不行。” “所以我现在都是在阳台上晒太阳。” “不过我已经购买了一张轮椅，估计下个周末，晓婉就可以推着我下去转一转了。” 她看着窗外的阳光白云，眼里有着向往自由的光芒。 陆白衣笑道：“以后要下楼转转不用等到周末，警局离这里不远，我中午抽空过来陪你下去。” “陆警官，你真是一个好姑娘，不过我不能麻烦你，除了你工作要忙外，还有就是我欠你们太多。” 庄小洁一如既往地朴实：“你们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心安理得啊。” 她向女儿微微偏头：“晓婉，把我袋子拿过来。” 一直沉默的庄晓婉退后两步，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手袋，然后低着头递到庄小洁的手里。 转身的时候，她又撞到了椅子，痛得闷哼一声，随即又咬着牙挪后。 “你这孩子，这几天怎么了？干事总是冒冒失失，不上心。” 庄小洁轻声斥责一句：“林警官和陆警官来这么久了，你也不用倒两杯水出来招呼？” 庄晓婉低声回道：“妈，我马上倒。” “没事，没事。” 陆白衣摆着手：“我们不渴。”接着有意无意问出一句：“晓婉，最近学校忙不忙啊？” “还好，还好。” 庄晓婉低头应付了一声，随即给林逸飞和陆白衣倒水。 陆白衣又轻声追问：“那两个坏蛋后面还有没有找你？” “没有，没有！” 庄晓婉好像被蛇咬了一口，连忙摆手：“他们没有找我，没有找我。” 林逸飞不动声色审视着庄晓婉，发现她不仅手腕有伤，脖子也有一道抓痕，而且耳朵下面有道牙印。 最让林逸飞眼里掠过一抹光芒的是，庄晓婉的鞋子精心擦拭过，指甲也像是刚刚修剪过。 林逸飞若有所思。 庄小洁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没有找你是好事，你害怕什么？他们敢骚扰你，你就报警。” “林警官，陆警官，这里是五万块。” 随后，庄小洁打开了手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胶袋，然后塞到陆白衣的手里笑道： “我让晓婉看了医疗费用单，我这个手术和住院花了差不多十万。” “你们也是工薪阶级，赚几个钱不容易，怎能让你们为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花这么多钱呢？” “你们关键时刻肯帮我一把，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所以医疗费用，我必须还给你们。” 她很真挚：“只是积蓄暂时只有五万，你们先拿着，等我伤势好了，到时我就打工把剩下的补上。” “庄姐，你这是干什么？” 陆白衣连连摆手：“这钱万万不可，我们也不能收。” “我们也实话告诉你，这笔钱也不是我们两个出的，是警方报销的。” “毕竟你是在拘留所门口受伤。” “庄姐，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两个真的没做太多，你现在的费用，全是警方报销的。” “而且你赚五万不容易，晓婉上学也需花钱，你留着。” 陆白衣故作生气样子：“不然我们以后不来看你了，免得你心里觉得欠我们。” 林逸飞也附和一句：“没错，庄姐，你的费用，全是警方报销，我们一分钱没垫付。” “除了你是在拘留所门口被撞倒之外，还有就是你在地下室的指路，帮了警方大忙。” “刘三强一案中，你是一个大功臣，只是出于对你安全考虑，没有宣传。” “作为大功臣，你不仅享用这次医疗费用报销，出院后还会有一笔奖金呢。” 他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所以这五万块，你留下吧，你真没有欠任何人的。” “警方报销？还会有奖金？” 庄小洁半信半疑：“林警官，陆警官，我读书少，你们不要骗我们啊。” 林逸飞坦然迎接着她的目光：“没骗你，不相信的话，你伤好了后，我带你去警局看嘉奖文件。” 陆白衣也连连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们，谢谢警局，谢谢政府。” 庄小洁闻言很是高兴，她不是一个占便宜的人，但也不会拒绝好事降临：“这下我就放心了。” “我真担心是你们两个垫付。” 接着，她又把五万块塞了回去，向庄晓婉喊出一句：“晓婉，你明天抽空把钱存回银行。” “还是存回你昨天从仙鹤山庄拿回来的那张卡。” 她把袋子递给庄晓婉：“那是专门用来做你做教育基金的。” 听到这一番话，陆白衣身躯瞬间僵直，扭头望向脸色惨白的陆晓婉： “晓婉，你昨天去了仙鹤山庄啊？” 林逸飞没有说话，只是平和看着陆晓婉。 庄晓婉呆在原地，一言不发，脸色惨白的吓人。 庄小洁出声解释：“仙鹤山庄出事那天，警方来的太快，一下子把我们全部人带走了。” “我钱包当时放在负二楼清洁室的暗格里面。” “里面没什么现金，只有五十多块零钱，但是银行卡放在里面了。” “拘留所出来时，我发现物品认领中没有钱包，就猜测是警方没有搜到。” “我本来想要去仙鹤山庄拿回来，谁知刚出拘留所就被撞伤了。” “这些日子又一直昏迷，醒来后又忙着养伤，都忘记钱包落在清洁室了。” “这个星期状态好点了，听到医疗费用花了十几万，担心是你们垫付，就寻思取钱还给你们一点。” “所以我昨天让晓婉去仙鹤山庄帮我把钱包拿回来。” 在陆白衣难于掩饰的震惊目光中，庄小洁又看着女儿补充了一句： “晓婉以前去仙鹤山庄找过我几次，还帮我搬运过东西，所以她对那个地方并不忌讳。” “她昨天去的时候，我还告诉过她，那地方有野狗出没，让她带点防身的东西。” “她没有听我的，结果回来多了几道伤痕，所幸护士检查了没大碍，不然得狂犬病就麻烦了。” 她摇摇头：“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庄晓婉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着绝望。 陆白衣低声一句：“晓婉，你昨天什么时候去的仙鹤山庄。” “砰——” 庄晓婉没有回答，转身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还撞翻一个推着车子的护士。 陆白衣本能追了出去：“晓婉，晓婉！” 庄小洁愣在床上：“晓婉怎么了？” “庄姐，没事，估计她听不得你批评，感觉到委屈就跑了。” 林逸飞轻声宽慰：“你好好躺着，我和陆警官把她追回来。” 他让前来上药的护士帮忙照顾庄小洁，随后也奔出房门去找庄晓婉。 “天台，天台！” 林逸飞冲到电梯时，电话响起，拿起来接听，很快传来陆白衣的喊叫：“林组长，快来天台。” 林逸飞钻入电梯，直接按到顶楼，十二楼。 很快，电梯在十二楼叮一声停下，林逸飞速度极快来到天台。 他一眼见到庄晓婉跨在天台栏杆，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还不断向陆白衣发出尖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极其危险。 陆白衣着急喊道：“晓婉，晓婉，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是来抓我的，我知道你们是来抓我的。” 庄晓婉又害怕又疯狂，泪如雨下喊叫：“你们今天过来，就是把我抓走的。” 陆白衣眼皮一跳，随后出声回道：“晓婉，我们今天是来看你妈妈的……” “你不要骗我了，你们就是来抓我的” 庄晓婉眼神有着绝望：“我不想杀他的，我真不想杀他的……” 陆白衣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不到真是庄晓婉杀的张铁龙，也不知道昨天中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会去坐牢的，不能让我妈妈丢脸，不能让老师他们笑话。” 庄晓婉身子往边缘倾斜：“我杀人了，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杀人偿命，我愿意偿命，只是希望不要告诉我妈妈，不要告诉她我杀人了。” 她很是伤心：“你们就说我是意外掉下楼，不然她会失望的，她会失望的……” 陆白衣下意识上前：“晓婉，你不要乱来。” 庄晓婉见状又往外挪了一点，只要她双手松开栏杆，她就会失去重心掉落下去：“别过来。” “晓婉，别冲动。” 林逸飞忙拉住陆白衣，随后喊出一声：“我们来这里，一是看望你妈妈，二是找你了解情况。” “我们知道是你杀了张铁龙，可我们知道，你是逼不得已，你是正当防卫。” “你杀张铁龙，纯粹是他恩将仇报，你千辛万苦救了他，他却还要伤害你，你逼不得已才反击。” “你是正当防卫，你不是故意杀人，不会有任何人笑话你。” “你下来，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我们，我们会还给你清白的。” “如果你跳下去了，那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到时你就真的是杀人犯了，你妈妈也抬不起头。” 他劝慰着庄晓婉：“你赶紧下来……” 陆白衣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清白的，你不是杀人犯，你是被逼的。” 听到这一番话，庄晓婉的情绪缓和了些许，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看着林逸飞和陆白衣出声： “真的吗？你们知道我是被逼的？” 她最担心的是事情说不清。 “真的！” 林逸飞向她伸出了手：“你是一个乖孩子，善良的孩子，如非自卫，你怎会伤人呢？” 陆白衣附和一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庄晓婉神情犹豫：“但我始终杀了人，不用坐牢吗？” “警方已经知道，你割断绳索救了张铁龙，他恩将仇报伤害你，你被迫反击，你是无辜的。” 陆白衣也宽慰一句：“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你不会有事的。” 这些话倒也不是纯粹安慰，如果事情真如林逸飞的推测，庄晓婉是自卫反击，那她不会有太多责任。 就算事情不利，她也才十五岁，法律会给予最大的宽容。 听到陆白衣把当时情况描述出来，了解到自己当时的处境，庄晓婉的死志彻底动摇了，她伸出了手。 “呼——”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庄晓婉身子一晃，重心不稳向后一仰，整个人也跟着摔向栏杆外面。 “嗖——” 不等庄晓婉发出尖叫，林逸飞脚步一挪滑了过去，像猎豹一样扑到栏杆，伸手拉住了庄晓婉的脚踝。 庄晓婉双手挥舞，晃动不已，啊啊直叫。 林逸飞喊出一句：“别动！” 其余楼层和楼下的病人发现端倪，纷纷探头看着惊险无比的天台，还不忘记拿手机拍照。 “哐当——” 栏杆被林逸飞一撞一压，加上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几个螺丝瞬间脱落，栏杆也一声脆响向外倒去。 林逸飞身子跟着往外摔落，但他依然紧紧抓着庄晓婉的脚踝。 人群一阵惊呼。 林逸飞双脚张开，几近一字马，卡住两侧没损坏的栏杆螺丝，稳住往外摔下去的身子。 只是林逸飞虽然及时稳住了两人跌落，可脚踝处的疼痛让他难于凝聚力气把人拉上来。 两股鲜血很快从他脚踝处流淌。 林逸飞咬牙抓住庄晓婉，向拉着自己的陆白衣吼出一句：“先不要管我，快把庄晓婉拉上来。” “嗖！” 就在陆白衣要去拉庄晓婉时，十一楼的围墙忽然跳上一个人。 一双戴着手铐的手，往前一张一抓，又快又准，顷刻把半空的庄晓婉抓住，然后敏捷倒跃回了走廊。 一个硕大光头映入林逸飞眼里。 他止不住一愣：“周子豪？” 第四十四章 双喜临门 “周子豪花钱请了著名律师，指控周子怡勾结三康医院害他。” “他和律师不再相信三康医院诊断，今天前来滨海医院就是做第三方鉴定。” “鉴定结果将会在七个工作日出来，如果滨海医院跟三康医院一致，周子豪将会继续关押。” “如果鉴定结果不一致，周子豪很可能会被保释出来。” 从滨海医院回警局的警车上，陆白衣一边搂着睡过去的庄晓婉，一边把探听出来的结果告诉林逸飞： “他在十一楼刚做完检查，就见到庄晓婉悬在半空，于是就出手把他救了下来。” 陆白衣绽放一个笑容：“想不到这家伙还有点人性，也算是难得的可取之处了。” “更想不到的是，他身手比我们想象中厉害，精气神也比周氏墓地时内敛不少。” 林逸飞笑着调侃一句：“看来监狱确实是改造人的地方。” “看他这次帮忙救人的份上，我也跟三康医院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多给周子豪一点宽容。” 陆白衣呼出一口长气：“否则一旦鉴定结果一致，还要在三康医院关押的他，日子会很难过的。” “放心吧。” 林逸飞一笑：“周子豪虽然无情，但周子怡不会无义，无论周子豪怎样闹腾，她都不会赶尽杀绝。” 陆白衣幽幽冒出一句：“看来你对周小姐很了解啊。” “咳……” 林逸飞听出女人的嗔怨之意，忙笑着偏转话题： “对了，待会回去警局，不要带晓婉去审讯室，那会给她带来太大压力。” “你可以在会议室或者休息室给她录口供。” “她现在很惶恐，心里也很脆弱，一个不慎就会刺激到她。” 他看了一眼庄晓婉：“不管起因是什么，她终究杀了一个人，心理肯定非常惶恐和煎熬。” 陆白衣轻轻点头：“放心，我会温和对她的。” 接着她又犹豫着问出一声：“师父，晓婉会不会有事？” 林逸飞转动着方向盘：“从现有勘验结果来看，她应该算得上正当防卫。” “不过具体怎样，还是要等她说出事情来龙去脉，如果能跟证据相互验证，她九成九没事。” 林逸飞宽慰着补充：“再说了，你不是说过吗？她才十五岁，刑事责任有限。” “希望她不会有事。” 陆白衣眼里有着同情：“不然她跟庄小洁也太可怜，安安分分做人，还做好人，却招致一堆祸事。” “感觉高胜寒父子的悲剧重演。” 她低头摸着庄晓婉的脑袋，经过天台的折腾和惊吓，庄晓婉在哭泣中睡着，让人说不出的怜惜。 听到高胜寒三个字，林逸飞眯起眼睛，随后淡淡出声：“连环杀人案，也是时候结束了。” 十一点半，警车抵达滨海警局。 陆白衣带着庄晓婉走入了休息室，还给她拿了一个盒饭，吃完后，她又叫了一个女警开始录口供。 一个半小时后，陆白衣拿着口供走了出来，向等在大厅的林逸飞汇报一番。 林逸飞拿过供词仔细审视，随后又去拘留室见了高胜寒，进行一些细节上的核对。 出来后，林逸飞对大狗和山猫他们发出几个指令，让他们前往仙鹤山庄寻找凶器。 接着，他又去法医科和技术队比对证据。 折腾到三点，林逸飞汇总了大部分案情，然后就拿着文件夹走入队长办公室。 队长办公室聚着五六个人，除了金明艳和富国外之外，还有几个局领导。 “逸飞，案子搞定了？” 见到林逸飞出现，金明艳笑着问出一句：“我刚才听说，你们上午就把嫌疑人带回来了？” “张铁龙一案已经侦破。” 林逸飞向几个局领导和富国庆打过招呼后，就把口供和简报递给金明艳： “庄小洁受伤住院，她一直认为是我和陆白衣垫付了医药费，心里过意不去，想要还我们五万块。” “于是昨天上午就让女儿庄小洁前往仙鹤山庄，取回她当初落在清洁休息室的钱包。” “钱包里面除了五十多块零钱外，还有她存给庄晓婉的教育基金，五万块。” “庄晓婉以前放假的时候，在仙鹤山庄帮过庄小洁打扫，所以对那个地方并不怎么忌讳。” “加上她对母亲向来孝顺，于是她就顺从去了仙鹤山庄。” “因为庄小洁叮嘱过她，仙鹤山庄有野狗出没，让她带点防身东西，所以庄晓婉带了一把美术刀。” “她是十一点三十五分进入山庄，然后就直奔地下室负二楼。” “因为她去的时候是大中午，所以负二楼线路虽然被斩断，但透气窗的光亮还是足够看清东西。” “而且她还用了手机照明。” “庄晓婉从清洁室拿到钱包后，经过秘密焚烧室时听到动静，她开始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就跑开。” “但跑到铁栅时，她又折了回去，她感觉听到是有人在喊救命。” “这点我也跟高胜寒核对过了。” “因为张铁龙那几天感冒鼻塞，他并没有用胶布把张铁龙嘴巴封死，免得把后者活活闷死了。” “高胜寒也不惧张铁龙喊叫，一是焚烧室到负二楼入口有三道门，张铁龙喊破嗓子也没多少用。” “二是张铁龙喊叫喊多了，血管的血也会加快，不仅死得快，还很痛苦。” 林逸飞向众人详细解释：“张铁龙那时喊救命，估计也是听到了庄晓婉动静，所以不顾疼痛呼叫。” 金明艳点点头““继续。” “庄晓婉感觉有人喊救命，本性善良的她，虽然害怕，但还是折了回去，同时掏出了美术刀。” 林逸飞继续开口：“她打开焚烧室门后，发现绑在输送带上的棺盖和张铁龙，一度吓得腿都软了。” “她正要跑掉时，张铁龙忙出声喊住了她，说他还活着，是被坏人囚禁在这里。” “等等……” 富国庆忽然冒出一句：“庄晓婉不是被张铁龙碰瓷过吗？难道认不出他是坏人？还这么善良救他？” “因为张铁龙鼻青脸肿，加上鼻梁被绳索固定住，所以庄晓婉没有认出他是碰瓷过的仇人。” 林逸飞显然早调查清楚，毫不犹豫回道：“而且以庄晓婉的性格，即使认出，她也不会不管的。” “在她的认知里，碰瓷的恩怨，是不能跟人命相比的。” 金明艳几个人点点头，如此看来，庄晓婉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 “庄晓婉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报警，可仙鹤山庄的负二楼基本没讯号。” 林逸飞继续向众人解说案情：“而且张铁龙说他快不行了，要马上脱身。” “于是庄晓婉就拿美术刀割绳索，她当时也没顾虑什么危险，只想着把张铁龙救出来。” “绳索直径差不多五厘米，庄晓婉足足耗费五十分钟才割断全部绳索。” “这也是她为何在仙鹤山庄呆了一个半小时的缘故。” “割断绳索后，她把张铁龙扶了起来。” “张铁龙获得自由后，就饥不择食吃了两个祭祀用的馒头，还有半瓶米酒。” “这点我也跟高胜寒核对过，他给高小飞摆放的祭品，确实少了两个馒头和半瓶米酒。” “庄晓婉说，吃了东西，特别是喝了米酒后，张铁龙就不断喘着粗气，还眼露凶光盯着她。” “庄晓婉心里有点害怕，也想要报警救张铁龙，于是就准备走出焚烧室。” “只是刚走到一半，张铁龙兽性大发，突然就把她扑倒在地，一边撕扯她衣服，一边说要报复。” “这个报复，我的推测是……” “张铁龙认出她是碰瓷未成的庄晓婉，随后想到曾经被碰瓷的高小飞。” “两个都是张铁龙的目标，所以被高胜寒折磨过的张铁龙，要把愤怒发泄在庄晓婉的身上。” “而且那是仙鹤山庄负二楼，几近封闭空间，做了什么事都很难发现，这给了张铁龙乱来的底气。” “当然，其中还掺杂失血过多带来的暴躁，半瓶米酒的神经刺激……” “这些我都跟技术队讨论过，全是有根据的推测。” “仇恨的戾气、酒精的刺激、失血的暴躁，总之，张铁龙恩将仇报对庄晓婉进行施暴。” “庄晓婉自然是极力反抗，她虽然人小，力气也小，可张铁龙也失血不少，身体同样虚弱。” “于是一番厮打后，庄晓婉带着伤痕脱身，还跑出了焚烧室，可张铁龙没有放过她，紧追不舍。” “在铁栅的时候，庄晓婉又被张铁龙扑倒了，慌乱中，庄晓婉拼尽全力连踹几脚，把张铁龙踹开。” “就在张铁龙要爬起来继续纠缠时，庄晓婉看到了高胜寒丢弃的消防斧。” “走投无路的她只能拿起斧头，对着张铁龙一番胡乱劈砍。” “因为她力气太小，拿起斧头都吃力，更别说抡起来砍人，所以虽然砍了十三下，但都没砍死人。” “只是这十三下，依然给张铁龙带来重创，本就虚弱的他倒在了地上，无法爬起来再纠缠庄晓婉。” “庄晓婉看他倒地了，以为自己杀人了，于是就拿着斧头慌忙跑掉了……” “案子基本就是这样，庄晓婉口供跟证据基本吻合，美术刀和斧头也都在仙鹤山庄的放生湖找到。” 林逸飞把案子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随后望着金明艳他们平静开口： “张铁龙是被庄晓婉砍伤导致流血而死。” “不过庄晓婉不算杀人，她只是正当防卫，如果她当时不砍伤张铁龙，那么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所以是张铁龙自己作死，导致了山庄血案，我觉得，庄晓婉无罪，该依法释放。” 林逸飞给出自己的意见，随后轻声问出一句：“金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金明艳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有足够的证据，解释张铁龙被杀一案，那就一切依法办案。” “你跟检察机关沟通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通报还小姑娘自由了。” “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另外，张铁龙一案可以结了，高胜寒一案，也可以划上句号了。” “现在事情全部搞清楚了，证据也经受得住考验，可以给公众一个交待了。” 金明艳站起来拍拍林逸飞的肩膀：“逸飞，这两案，我会给你记一个大功的。” 其余局领导也都露出欣赏之意，对着林逸飞猛夸了一顿。 富国庆神情有些难看，不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着枸杞红枣水。 林逸飞点点头：“谢谢各位领导，谢谢金队。” “去忙吧，把手尾处理的干净一点。” 金明艳大手一挥：“处理完后，找时间开个部门宴，庆贺你荣升组长一位，也庆贺老富正式退休。” 林逸飞看了看富国庆，随后点点头：“明白。” 记过、撤职，看似严重，但对于退休的富国庆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只要不是开除，就还存点面子。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从队长办公室出来后，林逸飞伸伸懒腰，重重呼出一口长气。 不知为什么，张铁龙案子破了，连环凶手也被捉住了。可是，林逸飞却并没有那种特别兴奋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身心疲惫，有点儿精神恍惚。 虽然案件还需要进一步审理，但是案子的前因后果，林逸飞已然明了于心。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来源于三年前，发生在高小飞身上的那场罪恶！ 如果没有张铁龙夫妇当初的碰瓷，就可能不会有高小飞的坠江，也就不会有高胜寒的残酷报复。 没有高胜寒的报复，张铁龙也就不会被囚禁在仙鹤山庄，更不会死在庄晓婉手上。 虽然庄晓婉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可林逸飞清楚，张铁龙的死必会给这个善良女孩留下不小的阴影。 说不定还会扭曲庄晓婉热心助人的性格。 张铁龙夫妇，真是害人害己啊。 林逸飞一声感慨。 不过感慨完后，林逸飞又打起精神，开车去了滨海检察院，就庄晓婉一案进行了交流和探讨。 折腾到下午六点，他才神色匆匆回到滨海警局，接着又去了一踏队长办公室。 半小时后，林逸飞总算回到重案三组。 “咚咚咚——” 看到林逸飞现身，大狗、山猫、陆白衣他们全都停下工作，一窝蜂跑到林逸飞的身边。 “师父……师父……” 陆白衣速度最快，挤到最前面问道：“局里和检察院什么态度？庄晓婉有没有事？” 山猫也带着一抹紧张：“证据可是有利于庄晓婉的。” “嗯……” 看了看十万火急的陆白衣他们，林逸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慢慢喝完。 接着，他又摸摸肚子：“我有点饿，好像还没吃午饭。” “师父，别卖关子了，究竟事情怎样了？” 陆白衣急的直跺脚：“我都快急死了，你告诉我答案，我马上给你打包全家桶。” 大狗也符合一句：“我给你叫烤乳猪。” “好了，好了，我说答案了。” 看着一干探员的急切眼神，林逸飞没有再折磨他们了，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根据警方侦查查明的事实，并听取检察机关意见和建议，依据《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 “‘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之规定……” 林逸飞正式宣告：“庄晓婉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公安机关依法撤销庄晓婉案件。” “耶……” 陆白衣他们先是一怔，随后齐齐发出一声欢呼，响彻了整个三组大厅…… 与此同时，龙叔从门口跑入进来，嘴里兴奋喊着： “招了，招了，高胜寒正式认罪了……” 双喜临门。 第四十五章 威图在哪？ 十二月一日，下午两点。 滨海警局大厅，记者会，高胜寒当众认罪。 他不仅承认自己杀了李翡翠等六人，还主动警示公众不要学他蔑视法律，要对警方和法律充满信心。 以杀止杀，不该是现代社会讨回公道的手段，它会扰乱秩序动荡社会，让更多老百姓受到伤害。 “我对不起我的家人，也对不起关心我的大家。” 高胜寒为自己所为表示忏悔，他还向警方和公众道歉：“希望大家以我为鉴,不要走上犯罪道路!” 当高胜寒从头至尾地交代完毕之后，偌大的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警方和记者全都默然无语。 不光是他们，场外市民以及网上民众，同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上犯罪道路？ 高胜寒明明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他也从来没想过走这条路，可如今却落得连环杀手这下场。 这实在让人唏嘘。 人群中的林逸飞也暗暗摇头。 案子破了！ 一件十年来最大的凶杀大案，终于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还取得了良好的社会警示，扼杀了潜在凶犯！ 然而，看着向民众鞠躬道歉的高胜寒，林逸飞却感觉不到半点欣喜，反而心情陡然变得压抑沉重。 如果，当初李翡翠没有挨打流产； 如果，当初张铁龙不是恩将仇报； 如果，郭富贵四人能够实事求是作证； 如果，富国庆能够尽职尽责深入调查； 如果，高胜寒能够顶住压力相信儿子…… 那么……连环杀人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可是，在这一个个如果背后，又似乎隐藏着某种令人绝望的必然。 蝴蝶轻轻一扇，最终掀起了滔天罪孽。 林逸飞又望了高胜寒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现场。 他心情有些沉闷，所以没有直接回家睡觉，只是开着车子四处乱转，希望能够化解心头的压抑。 车子逛了几个圈，然后停在了仙鹤山庄。 林逸飞自己也不知道怎会来这里，寻思自己怕是想要看看高小飞。 车子停好后，林逸飞钻了出来，缓缓走到墓园入口，忽然，眼睛映入一辆自行车。 接着，走前几步的他，视野又多了一个单薄身影，一身校服的庄晓婉。 林逸飞微微一愣，随即走入寂静的墓园，慢慢来到庄晓婉身边，发现她正给高小飞清理杂草。 没人打理的墓园，杂草长得很快，墓碑前面还有几株韧性十足的响铃草，不过庄晓婉拔的很轻松。 她几乎一手一株，很快拔了一个干净，让林逸飞都差点以为草是假的。 “晓婉，你怎么来这了？” 等庄晓婉拔完草，林逸飞轻声一句：“来拜祭高小飞？” “哎，逸飞哥哥……” 庄晓婉神情太专注了，听到林逸飞声音吓一跳，随后拍拍手站起来：“是啊，我来拜祭小飞哥哥。” “我在网上看到高叔叔认罪了。” “我担心小飞哥哥会伤心，就想着过来陪陪他。” 她低着头回道：“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他也会默默陪着我的。”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林逸飞眼里有着疼惜，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发现她已是少女，摸上去不太礼貌，最终收回手笑道： “不过你放心，小飞是一个男子汉，他会坚强的。” 就算不坚强又如何呢，人都死了，所有情感都已成空。 庄晓婉俯身把一颗四斤重的石头，从高小飞墓碑前面挪到旁边，那是高胜寒用来压纸钱用的。 随后，她轻声问出一句： “逸飞哥哥，高叔叔会不会有事？” 她俏脸绷紧：“他会不会被判死刑啊？我查了法律书，他很可能会……” 说到最后，她停住了话题，眼睛有些湿润，很是伤心。 看到庄晓婉这个样子，林逸飞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良久一叹：“暂时还不知道情况。” “我不是法官，不能定罪，也不能判刑。” 他避重就轻应付着：“不过哪一种结果都好，你高叔叔心里都早有准备。” 庄晓婉红着眼睛：“逸飞哥哥，高叔叔是一个好人，小飞哥哥也是一个好人，怎么就落到这地步？” 林逸飞一叹：“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庄晓婉喃喃自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林逸飞温和笑了笑：“有些事情，你暂时无法理解，等你长大一点了，你就会明白。” 庄晓婉轻轻点头，随后又带着一丝沮丧： “高叔叔和小飞哥哥对我那么好，还帮过我不少忙，他们现在出事，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他们。” 她用脚踢走一棵杂草：“我真是没用……” 林逸飞出声宽慰：“你不要想这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个好的大学。” “你妈妈不容易，别让她失望了。” 他转移着话题：“你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帮到别人。” 庄晓婉轻声一句：“明白。” “逸飞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努力让自己强大，不让我妈，还有你们失望。” 她脸上多了一抹坚毅。 “能这样想就是好孩子。” 林逸飞看了一眼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免得你妈妈担心。” “而且这地方有点偏僻，没什么人来，但出事也没什么人救援，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 “你也是，心真大，前些日子才在这里遇见危险，没过几天，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你如果出事了，不仅你妈妈和我们会伤心，高叔叔和高小飞也会愧疚。” 他向庄晓婉微微偏头：“走，把自行车放我车上，我送你回去。” “逸飞哥哥，我想要再陪小飞哥哥一会，而且我还没拜祭呢。” 庄晓婉神情犹豫着开口：“要不，你先回去？我陪小飞哥哥说点话，我就立刻回家。” 林逸飞笑了：“我没遇见你还好，遇见了，怎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样吧，你陪高小飞聊聊天，我去车上等你。” 他问出一句：“半个小时，怎么样？” “谢谢逸飞哥哥。” 庄晓婉连连点头：“半小时后我去找你。” 林逸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墓园钻入车上，他打开音乐，随后等待着不远处的庄晓婉。 庄晓婉打开书包，拿出几个水果和糕点，还有一小瓶二锅头，然后动作利索摆在墓碑前面。 “嗷——” 这时，一条中等体型的野狗闯入了墓园，闻到糕点香气就向庄晓婉靠近。 林逸飞微微皱眉，正要按喇叭把野狗吓走，免得野狗发疯伤害到庄晓婉。 “嗖——” 几乎同个时刻，听到动静的庄晓婉发现了凶神恶煞的野狗靠近。 她没有惊慌失措跑掉，而是直接抓起那颗四斤重的石头，来了一个抛掷实心球的动作。 “砰！” 石头划着一道弧线飞出七八米，狠狠打在凶恶的野狗躯体上。 又快又准，还不乏力量。 “呜——” 吃痛的野狗惨叫一声，掉着尾巴转身就跑…… 推开车门的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 晚上七点，送完庄晓婉去医院的林逸飞，开着车回到警局旁边的阿秀餐厅。 高胜寒一案侦破，整个滨海警局都轻松了起来，重案三组也在阿秀餐厅聚餐吃起了火锅。 林逸飞来到陆白衣订好的厢房，发现酒菜都已经上齐，他一出现，陆白衣就把一瓶啤酒塞他手里。 手里握住酒瓶，林逸飞眼皮一跳，又想起了高小飞墓碑前一幕，庄晓婉抛掷石头的那份干脆利落。 “组长来了，人齐了，可以干杯了。” 见到林逸飞出现，大狗和山猫他们都高兴起来，纷纷举起了酒瓶，满脸笑容喊叫一声：“干杯！” 王朝和龙叔也笑着拿起酒瓶：“干杯。” “师父，你怎么了？案子破了，怎么还多愁善感的样子？” 陆白衣准备招呼林逸飞一起碰杯，却见到他轻皱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于是好奇问出一句。 大狗他们也都看过去。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过几天发下来的奖金怎么分。” 林逸飞收敛住自己的情绪，端起酒杯大笑一声站起来：“来，来，干杯，这一个月辛苦大家了。” “我已经跟金队申请过了，未来一个星期，连带周末，你们可以轮休四天。” 他散去庄晓婉的影子：“这一个月没睡够的觉，你们都可以好好睡回来。” “太好了。” 大狗和陆白衣他们欢呼起来：“谢谢组长。” 随后，众人齐齐碰着瓶子，咕噜噜喝了半瓶啤酒。 坐下来后，林逸飞拿着酒瓶，跟龙叔轻轻磕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开口： “对了，龙叔，公检法你熟，帮忙打个招呼，让他们多照顾高胜寒一点。” “吃什么，喝什么，或者其它需求，尽量满足高胜寒，产生的费用，我来支付。” 林逸飞语气带着一抹落寞，他心里很清楚，五条人命在手，高胜寒除了死刑，不会有其它结果。 “林组放心，我来安排。” 龙叔点点头回应：“一定让他最后这段时光高高兴兴。” “哎，不知道为什么，高胜寒伏罪了，我心里却不怎么开心。” 陆白衣心直口快冒出一句：“高家父子原本都是好人，结果却落个家破人亡。” “人心讲善恶，法律却只有对错。” 林逸飞叹道：“虽然我也同情高家父子，可他终究还是触犯法律，杀了五个人，那就必须要严惩。” 陆白衣幽幽开口：“可张铁龙和硕鼠他们都不是好人，而且还是他们碰瓷和伪证在先。” 林逸飞轻轻摇晃着酒瓶：“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善茬，但罪不至死，就算要死，也该由法律审判。” “不然要我们干什么？” “好了，案子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可以情感上怜悯他，生活上帮助他，但不能质疑法律的公正。” 他低头抿入一口酒：“每个犯人都会有苦衷，但这不是脱罪的理由。” 陆白衣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又笑着宽慰一声：“真要同情高胜寒，那就想法子查清京州坠江一案，那是最好的怜悯。” “有道理。” 陆白衣又点点头，随后望向龙叔问道：“龙叔，京州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不理想。” 龙叔神情犹豫着回应：“虽然因为舆论压力，京州方面不得不重新调查案子。” “但在他们心里，全都认定坠江一案不会翻盘，所以很多调查结果跟第一次相差无几。” “简单一点，他们就是迫于舆论压力过过场。” “现在张铁龙死了，高胜寒伏罪，舆论风头变小，他们就更加消极了。” “金队打了几次电话督促，他们都是口头答应，但每次通报都没啥大进展。” “他们更是拒绝我带人过去协助。” 龙叔叹息一声：“估计京州坠江案子，会被他们拖得不了了之……” 陆白衣有些生气：“他们怎能这样呢，就不能认真查一查吗？” “也别怪他们。” 王朝接过话题：“就如我以前跟组长说的，除了涉及太多人员和颜面外，还有就是证据太少。” 陆白衣柳眉倒竖：“证据少，还不是那几个富二代搞鬼……” 林逸飞靠在椅子上开口：“放心吧，我会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我答应了高胜寒，就一定做到。” 他寻思动用一下背后的关系，让自己直接去京州介入案子。 “人家吴三桂冲冠一怒怼闯王为红颜。” 大狗嘿嘿一笑，喷着酒气接过话题：“高胜寒现在也一怒杀五人为儿子，算得上一条汉子。” “只是血性还不够，如我是高胜寒的话，已经杀了五个人，干脆把张铁龙也一刀宰了。” “然后杀去京州把那几个富二代也干掉。” “咔嚓咔嚓干翻他们，远比什么公道更有意义。” “就算要给高小飞讨回公道，大不了留下一个富二代，囚禁张铁龙一样要挟警方。” “根本没必要杀人杀到一半自首……” “现在自首面临死刑，京州调查却没有进展，嗑药坠江还是没有纠正，高小飞清白只还了一半。” 大狗摇摇头：“他怎么就能甘心呢？” 陆白衣回道：“高胜寒相信组长，认定组长会调查清楚，还给高小飞清白，所以他懒得再折腾。” 大狗呼出一口长气：“组长当然可信，可组长也不是神啊，不可能铁定就查清真相。” “就算能查清，这一堆阻碍，只怕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还高小飞清白。” 大狗声音洪亮：“最重要的一点，求人不如求己，自己这么牛叉，直接杀去京州讨回公道就是。” 山猫拍拍大狗脑袋：“他是要高小飞清白，不是纯粹杀人报复。” 大狗不以为然：“连间接害死高小飞的郭富贵五人都杀了，还不是纯粹杀人报复？” “而且郭富贵他们只算间接害人，京州几个富二代是直接导致高小飞坠江。” 大狗呼出一口长气：“杀三年前的仇人，却不杀现在的害人者？高胜寒这操作太吊诡了吧。” 林逸飞动作微微一滞，大狗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东西，不过他没有说什么。 “郭富贵他们害了高小飞，是高胜寒手里有证据，他拿到高小飞的日记，里面记了碰瓷的事。” 龙叔出声解释：“而且他还跟踪了张铁龙夫妇一段时间，确认了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碰瓷害人。” “证据确凿，高胜寒才杀人报仇。” “而几个富二代害了高小飞，高胜寒还没证据……” 龙叔给出一个推测：“所以就暂时放过他们，借我们警方的手去调查。” 大狗喝入一口酒：“怎么会没证据呢？张铁龙的供词就是证据啊，高小飞的人品也是证据啊。” “只要高胜寒相信供词，相信儿子无辜，按他杀郭富贵等人的作风，就该宰了京州富二代。” “他是凶手，不是法官，不需要什么实打实的证据。” “就算要师出有名的证据……” “连张铁龙夫妇在现场逗留过都能被他挖出来，富二代害死高小飞的证据，对他来说根本没难度。” “至于暂时放过就更加不可能了……” 大狗耸耸肩膀：“他都死刑了，还怎么暂时？死了变鬼吓死京州富二代？” 林逸飞心里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陆白衣看着大狗：“大狗，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高胜寒的操作看不懂。” 大狗摸摸脑袋：“杀人杀到一半，解决旧怨，却放过新仇，有点意犹未尽啊。” “你是嫌死人死得不够多吧？” 山猫打趣一声：“看来应该让组长取消你的假期，给多几个案子让你跟进。” “别，别，我就喝多了，脑子一热，就头脑风暴了，其实我现在都忘记说过什么了。” 大狗笑道：“可能是我戾气太重，哎，都怪我没有女朋友，小陆啊，有没有啥姐妹的介绍几个……” 陆白衣白了他一眼：“滚。” “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 林逸飞忽然一拍脑袋，坐直了身子： “对了，高胜寒什么都招了，那么威图手机在哪……” 第四十六章 高小飞还活着？ 威图手机去了哪里？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大狗和山猫他们，众人全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林逸飞这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威图在哪里，审问时也忘记了这一点，毕竟它看起来太无关紧要了。 “威图手机完成了高胜寒挑衅警方的任务，功成身退，很大概率被高胜寒扔了或者烧了。” 大狗耸耸肩膀调笑出声：“高胜寒总不会留着死人的手机过年吧？” “应该丢了。” 山猫笑着接过话题：“咱们也不能苛求高胜寒自首时，把人证物证全部准备好。” 龙叔点点头：“现有证据足够让高胜寒死刑，威图又不是作案的凶器，存在与否没多少影响。” 虽然被林逸飞提起，让众人发现警方忽略了威图，但往深处一想，它对案子没影响，也就不以为然。 “我也知道威图对高胜寒审判没多少意义。” 林逸飞收敛住情绪：“可它毕竟牵着我们鼻子连破四个大案，不见它一眼心里着实有点不甘心。”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威图每次出现都意味一个凶案，所以不把它找出来，林逸飞总觉得事情没完。 那种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根刺没拔干净。 “组长不甘心，没事，明天我加个班，跟高胜寒好好唠一唠。” 山猫喝入一口啤酒笑道：“让他把威图手机交出来，让组长少掉一块心病。” “心病？” 陆白衣忽然冒出一句：“师父，你是不是想要找回威图，然后送还给周小姐啊？” 林逸飞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回道：“周氏墓地一案，咱们也确实有义务找回威图。” “切！” 陆白衣嘟起小嘴：“周氏根本不差那点钱，那手机也不需要留念，我看你是想向周小姐示好。” 显然在陆白衣看来，林逸飞寻找手机，是找机会泡妞。 林逸飞无奈一笑：“你想太多了。” “反正你小心点，豪门无情。” 陆白衣哼出一声：“不要被周子怡卖了，还帮她数钱。” “哈哈哈……” 听到陆白衣这句话，龙叔他们又哈哈大笑起来，威图的疑惑也就此消散…… “好了，不说案子了，来，喝酒。” 看到大家高兴的样子，林逸飞暂时没有再谈案子，拿起酒瓶跟众人痛痛快快吃起火锅。 这顿饭吃到九点半才散场，每一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无比痛快，连王朝都摸着肚子打车回家。 送走大狗和山猫他们之后，林逸飞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留在餐馆要了一杯茶喝着。 他心中疑问越来越多，他需要静一静思考。 威图手机究竟在哪？ 高胜寒跟周氏交情不浅，为何杀掉硕鼠之余，会大不敬拿走周荣华的手机？ 如果是纯粹挑衅警方，高胜寒可以直接报警下战书，何必利用威图故弄玄虚？ 而且每一起凶案背后，警方都能捣毁一个犯罪团伙，高胜寒又是如何熟知他们的存在？ 还有，硕鼠的双腿、林美美的舌头、郭富贵的双手，赵月如的眼睛，高胜寒又藏在哪里？ 如大狗所说，高胜寒完全可以一路杀下去，为何杀掉李翡翠后就停手，自首为儿子讨取清白？ 以高胜寒的能耐，肯定能找到证明高小飞清白的证据，事实他也找到现场逗留的张铁龙夫妇供词…… 连路过的路人他都能挖出来，其余现场证人以及涉事者，高胜寒完全有能力从他们口中拿到证据。 他为何不选择自己深入查下去，然后把实质证据直接公布于众？而是囚禁张铁龙要挟警方帮忙查案？ 还有，张铁龙的供词，高胜寒为何要拿枪顶在他头上录制，让这份视频和证词完全失去法律效力？ 没有那把枪，视频可信度又会加两分，高胜寒如此不管不顾，是愚蠢之举，还是根本不屑？ 如果不屑张铁龙供词，又何必交给警方查探？ 高胜寒所为看似合情合理，但很多举动都是多此一举，包括当初展示的无骨鸡。 杀人杀到一半，中途主动自首，能自己证明儿子清白，却要挟警方查案…… 高胜寒这波操作太让人看不懂了。 林逸飞准备明天再去一踏警局，从高胜寒嘴里拿到答案，不然这些疑问会把他心里堵得发慌。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接听，很快传来金明艳的声音：“逸飞，睡了吗？” 林逸飞端过一杯茶水：“还没有，金队，有事？” “有点事。” 金明艳没有太多客套，开门见山： “事情是这样的，高胜寒已经承认了他的罪行，也交待了杀掉李翡翠和囚禁张铁龙的细节。” “可郭富贵四人怎么死的过程，他却不愿意多说，被截取的受害者躯体，他也一句烧掉祭祀了事。” “他说杀掉李翡翠的证据足够判他死刑了，就懒得交待杀害郭富贵四人的事了，也不想指认现场。” “虽然他的死刑注定了，可没有详细过程，不好入档结案啊。” “万一戴局他们问起高胜寒怎么杀死硕鼠四人，我都找不到供词给他们检验。” “所以我晚上亲自跟高胜寒谈了谈，希望他能把郭富贵等案子细节说清楚。” “而且到了这地步，藏着掖着也没意义了，可他就是拒绝告知。” 金明艳语气无奈：“我多问了几句，他就说自己有心因性失忆症，不太记得时间长一点的事情。” “心因性失忆症？” 林逸飞眼睛微微一眯：“高胜寒有这个症状？” 他知道心因性失忆症，这是一种选择性的反常遗忘现象，是指患者对新近重大事件（如创伤、丧亲）因震撼过大不堪回首而产生部分性选择性遗忘，或暂时性将记忆解离，使其不出现在意识中。 “是啊。” 金明艳又是一叹：“高胜寒说他现在很容易忘掉事情，所以对郭富贵四案细节几乎不太记得。” “还说再过一两个礼拜，估计他连李翡翠怎么杀的，都可能会忘的一干二净，希望我们赶紧判刑。” “高胜寒还跟我们说了病因，高小飞的死对他刺激极大，他扛不住，所以记忆就出了问题。” “他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医生也证明他有心因性失忆症状，胃溃疡，焦虑、躁狂、厌食。” “只是用失忆症来代替郭富贵四起凶案的细节，我始终感觉不太严谨，也不怎么完美。” “所以我希望你明天抽空跟郭富贵聊一聊，看看能否多挖一些细节出来补充。” “毕竟他现在跟你比较谈得来。” “当然，你也不需要有压力，实在问不出，大不了就把失忆症证明放进卷宗。” 金明艳语气温和：“反正李翡翠的死已足够判他死刑。” “明白。” 听完金明艳的话后，林逸飞点点头：“我明天抽空去看守所见一见高胜寒。” “好，事情就这个。” 金明艳笑着出声：“你早点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了。” 挂掉电话后，林逸飞整个人变得更加凝重。 失忆症？ 太巧了，太巧了，虽然高胜寒得这个失忆症合情合理，可林逸飞总感觉事情巧合过头了。 高胜寒把李翡翠之死和张铁龙囚禁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把郭富贵四起凶案过程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是心因性失忆症，高胜寒应该忘掉高小飞之死以及以前记忆，而不是忘掉之后的四起凶案。 更重要的是，高胜寒怎么看都不像有失忆症，哪怕有医生证明，林逸飞也觉得事有蹊跷。 毕竟高胜寒自己就是顶尖医生，他要让自己出现心因性失忆症状，绝对不是没有法子。 莫非，这连环杀人案，还有隐情？ 这个念头崩出，让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也让他猛地坐直身子。 随后，他一口喝完杯中茶水，抓起外套出门，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胜寒小区。 家，是人的心灵港湾。 林逸飞相信，要窥探出高胜寒的真正意图，就该去他的家找答案。 三十分钟后，林逸飞出现在高胜寒小区，他拿出证件去物业处拿来钥匙，然后就上到三楼打开铁门。 相比林逸飞上次来的时候，高胜寒家里要凌乱很多，显然经受了警方挖地三尺的搜查。 林逸飞把所有灯光都打开，然后站到了照片墙前面，重新审视着上面的照片。 上次走马观花，看的照片几乎都跟高胜寒有关，这一次林逸飞静下心查看，一张一张照片查看。 很快，他捕捉到一些忽略的细节。 其中一张照片，高小飞一字马，双手张开，右手竖掌在前，左手在后，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发。 上次，林逸飞以为高小飞纯粹摆姿势，这一次，他发现高小飞左手还握着一个小东西。 林逸飞用手机拍下照片用软件放大，很快辨认出那是一个水晶小奖杯。 滨海市少年组散打冠军。 尽管林逸飞知道高小飞是东方文武学校的学生，但看到散打冠军四个字还是眼皮一跳。 接着，林逸飞又锁定另一张照片，剃着光头的高小飞双手背负，经过广场一处花圃的照片。 相比其余照片里的高小飞，这里的高小飞看起来更高大，个子要高几公分，显然是脚底下踩着什么。 林逸飞心里一怔：“莫非是滑轮或者滑板？” 在林逸飞作出猜测时，他的眼睛又锁定一张照片，上面是高小飞和周子豪搂着肩膀的合影。 高小飞捧着一束鲜花，胸前挂着一枚银色奖牌，脸上说不出的高兴。 俨然是滨海八百米自由泳的奖牌。 倒是周子豪神情温和，好像这奖牌没啥好高兴。 林逸飞又嘀咕了一句：“想不到高小飞还是一个游泳高手啊。” 三张看似貌不起眼的照片，在林逸飞心里渐渐串在一起，让他心里疑问又加深了三分。 接下来，林逸飞把剩下的照片看完，不过这次没什么发现。 随后，林逸飞又转到高家的书房。 他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一遍，想要看看有什么发现，只是翻了两个小时，他都没有什么收获。 林逸飞摇摇头正要离开书房，却不小心碰倒了高胜寒的保温杯。 “砰！” 一声脆响，保温杯被摔成一堆碎片，还溅射出一小波水迹。 林逸飞俯身把碎片捡起来，手指触碰到水迹时，他感觉指尖有点磨砂。 他开始以为是灰尘，但手指一揉，却发现不是灰尘，而是尖细无比的粉末，还有点刺手。 林逸飞微微皱眉，用一张纸巾把水迹擦了下来，随后又掰开保温杯的底座，发现泡着一个小茶袋子。 他用剪刀割开茶袋，发现里面装的不是茶叶，而是一堆白色粉末，类似细沙，但比细沙更细，更硬。 “这是什么玩意？” 林逸飞嗅了嗅，发现没什么味道，眼里更加好奇了。 这东西一看就不能溶于水，也没什么营养，高胜寒平时泡它来喝干什么？ 他很是不解，随后直接拿出电话，给小萧打了过去：“萧姐，晚上好，睡觉没有啊？” “林逸飞，你大爷，是不是又死人了？” 林逸飞的话刚刚落下，小萧就用哭腔回道：“你不是说，你守着尸体过夜，明天再找我吗？” “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吗？” 她可怜兮兮：“我都快一个月没睡好了，脸蛋都黯淡了两分。” “不是，不是，萧姐，没死人，” 林逸飞出声解释：“我只是查案遇见一些东西，不明白它是什么，又不想化验等待，就想你看看。” “你大爷，我是法医，不是万事通，你查案遇见不明白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小萧开始祥林嫂：“唉，我真不该去滨海警局，如果不去滨海警局，我就不会认识你，不认识你…” 林逸飞使出杀手锏：“萧姐，一顿法国大餐。” 小萧打蛇随棍上：“人均一千？” 面对这个吃货，林逸飞只好低头：“成交。” “哈哈哈，我现在精神多了，说吧，遇见什么不明白的东西？” 小萧嘻嘻一笑：“你萧姐我虽然年纪轻轻，但怎么说也是孙老第一高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林逸飞忙打断她的话题：“是这样，我在高胜寒家里查东西，发现他保温杯泡着一个茶袋。” “但茶袋子里装的不是茶叶，而是一种白色粉末，很尖细，很有硬度，还不溶于水。” 他一边给出粉末的描述，一边打开摄像头让小萧审视：“你能看看是什么东西吗？” “粉末？不溶于水？尖细？坚硬？” 小萧语气变得肃穆起来，随后开始审视镜头下面的粉末，很快，她就脸色一变：“金刚石粉末？” 林逸飞讶然失声：“金刚石粉末？” 小萧认真点点头：“没错，从你的描述和形状判断，它八成是金刚石粉末。” 林逸飞追问一句：“它泡水喝有什么作用？” “慢性自杀。” 小萧压低声音：“金刚石的粉末是古代九大毒药之一。” “金刚石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当人服食下金刚石粉末后，金刚石粉末会粘在胃壁上。” “在长期的摩擦中，会让人得胃溃疡，不及时治疗会死于胃出血，是种难以让人提防的慢性毒剂。” “文艺复兴时期，用金刚石粉末制成的慢性毒药曾流行在意大利豪门之间。” 接着，她话锋一转：“怎么？有人毒杀高胜寒？” 林逸飞摇摇头：“这倒不像，因为它是茶袋形式存在，一看就是高胜寒自己泡的。” “而且高胜寒是医生，他不可能喝不出是金刚石粉末。” 毕竟保温杯没有混合其余饮料，就着白开水喝进嘴里，口感差异很容易分辨出来。 小萧追问一声：“那就是高胜寒自己寻死？”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还不清楚。” 接着话锋一转：“喝了金刚石粉末后，会出现什么症状？” “晚期，依靠胃的蠕动，金刚石粉末会把胃给磨漏，胃出血，然后就死翘翘了。” 小萧思虑一会回道：“初期嘛，胃肠受到损伤之后会影响到人体的消化功能，导致消化功能紊乱。” “接着，它会逐步导致患者出现厌食症，出现大量呕吐，随之而来的引发了硫胺素缺乏症。” 小萧声音沉稳：“继而出现科尔萨科夫综合症，脑颅失调，精神受损，让患者变得昏昏噩噩……” 林逸飞呼吸急促：“会不会出现失忆症？” “会！” 小萧给出一个肯定：“脑子受损，昏昏噩噩，失忆是必然的。” “明白了，明白了。” 林逸飞一挥拳头吼道：“我明白了……” “高胜寒失忆不是受到刺激，他是主动让自己变得失忆。” “他的失忆，不是忘记高小飞减轻痛苦，他是为了避开郭富贵四个案子细节。” “郭富贵四人并不是高胜寒杀死？杀掉四人的凶手——另有其人！？” “杀人杀到一半，主动自首，当众伏罪，不是借警方手还高小飞清白，而是他浑水摸鱼包揽全部罪行。” “他在掩饰真相，他在保护一个人——” 此时此刻，林逸飞的酒劲儿完全醒了： “高小飞还活着！” 第四十七章 老富死了 十二月二日，上午九点，滨海看守所。 林逸飞开着警车冲入了围墙内，钻出车门后就让陆白衣办理手续，然后他以最快速度见到高胜寒。 高胜寒是重犯，还影响巨大，所以看守所给他安排了单间。 林逸飞站在铁栅前面的时候，高胜寒正捧着一个不锈钢碗，晃悠悠喝着一碗白粥。 他身体不好，身份特殊，加上医生叮嘱，所以比一般犯人多了点特权。 林逸飞沉声一喝：“高胜寒！” “林……林警官。” 高胜寒微微一怔，偏头望向门口，神情犹豫了一下：“好久不见。” 他像是勉强认出林逸飞 “好久不见？” 林逸飞流露一抹戏谑：“看来高医生真患了失忆症，连我都快要不记得了。” 高胜寒眼睛眯起，随后笑了笑：“抱歉，林警官，我记性确实出了问题，还请你多多包涵。” 林逸飞问出一句：“听说你忘记了郭富贵四案的细节？” “这个确实很抱歉。” 高胜寒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想帮警方完善整个过程，可我怎么想都难于记起。” “医生说，我这是丧亲刺激导致的心因性失忆症，警方派来的专家也证实了这一点。” “唉，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自首时就向你们坦白，那就不会有现在的记不得了。” “那时，我还清楚自己怎么杀掉郭富贵他们。” “不过你们放心，李翡翠和张铁龙的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这些罪行足够判我死刑。” “不会影响你们结案的。” 高胜寒低头喝入一口粥：“法庭上，我会全认了。” 林逸飞淡漠出声：“把罪全部扛了，不就是你自首的真正目的吗？” 高胜寒眼皮一跳，抬起头笑道：“林警官若有所指？” “高小飞还活着！” 林逸飞一字一句喝道：“郭富贵四个证人不是你杀的，是高小飞杀的。” 高胜寒眼睛眯起：“林警官何出此言？” 林逸飞死死盯着高胜寒：“那晚，我去你家里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拿四张凶案照片给你辨认。” “我本来是试探你跟凶案有没关系，结果却反而让你从照片上获取了讯息。” “郭富贵四人的伤口，不仅让你发现高小飞还活着，还让你知道他在报复三年前的仇人。” “你三年前误会了高小飞，一直存在歉意，现在知道他坠江没死，潜回滨海杀人，心里更是愧疚。” “你想要弥补……” “于是你在我和陆白衣面前故意做无骨鸡，展示精湛刀法加深我和陆白衣的怀疑。” “接着，你又抢在高小飞对富国庆袭击前，对李翡翠夫妇痛下杀手，揽下警方全部火力。” “你还两次把警方搞得灰土灰脸，用囚禁张铁龙来谈判，让警方调查高小飞坠江疑点……” “这么多困难模式，不是你吃饱了撑着，是你向警方展示犯案能力，让我们相信你就是连环凶手。” “最后，你又主动跑来警局自首，利用我搞得满城风雨，目的就是一张一弛，吸引公众的注意。” “同时给警方压力尽快结案。” “只要警方结案了，你判了死刑，就不会再有人怀疑高小飞杀人。” “哪怕多年后，高小飞重新出现民众视野，警方发现案子有疑点，也会因你死亡而不敢重启调查…” “毕竟你死了，再来翻案，不仅打警方自己的脸，还会牵扯一大批人的乌纱帽。” 林逸飞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高胜寒，你还真是好算计啊。” 听到这一番话，高胜寒端着粥碗的手瞬间停滞，随后又恢复平静喝着粥，吞下几口后才淡淡一笑： “林警官，故事很精彩，也很让人唏嘘。” “只可惜，故事就是故事……” 他感慨一声：“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我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很高兴，因为小飞还活着。” “高胜寒，别装了。” 林逸飞冷冷出声：“高小飞肯定还活着，不然你怎会做这么多？还明知死刑也义无反顾？” 高胜寒笑了笑：“证据呢？” “金刚石粉。” 林逸飞毫不犹豫道：“你用金刚石粉放入茶袋，每天有事没事喝上一些，目的不是你想慢性自杀。” “而是你想要弄伤胃，让自己变得厌食，再出现精神恍惚，达到心因性失忆症状。”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忘记’杀害郭富贵四人细节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从你家里保温杯找到金刚石粉末，我还真以为你是因为丧亲剧痛导致了失忆。” “高胜寒，你不仅对李翡翠他们狠，对自己也够狠啊。” “只可惜，太多的巧合，反而让我怀疑，你的急切求死，更是让我感觉里面有隐情。” “最终，让我得出高小飞还活着这个真相。” 林逸飞补充一句：“也只有他活着，才能解释一切疑点。” 高胜寒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喝着白粥，一口一口，很从容，很平静。 林逸飞也没有出声，安静站在门口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高胜寒轻叹一声：“这案子，林警官真是用心了，只是我真不知道，坠入断魂江的人还能活下来。” “希望借你吉言，小飞还活着。” 随后，他神情变得茫然：“对了，我有点失忆，我现在记不清，我保温杯里面有没有金刚石粉末。” “就算有，我也记不清，那金刚石粉末是我自己放的，还是其他人放的。” “我现在唯一清晰记得的，那就是我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所以，很抱歉，林警官，我帮不了你。” 他一脸歉意望向林逸飞：“如果我说的话前后矛盾，也请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林逸飞不置可否：“你以为，一个失忆，就可以包揽一切？” “我已问过医生了，别说你的心因性失忆症有水分，就算是真实的，也可以用催眠让你记起以前。” 他吐字清晰：“你掩饰不了真相的。” “如果我是真的心因性失忆，没有我点头，警方的催眠只能当作参考，而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高胜寒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如果我是假的心因性失忆，警方又能催眠我什么？” 林逸飞一怔，随后叹道：“看来你真是做足了准备。” 高胜寒摇摇头：“不是我做足了准备，而是林警官太执着了。” “最好的结局不要，却偏偏要什么真相。” 他语气意味深长起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比什么残酷真相更好吗？” “好的结局确实比真相更好，但真相再怎么残酷，它也是真相。” 林逸飞点点自己的心口：“作为一个警察，我的职责告诉我，真相才是唯一。” “我同情你们父子的遭遇，但我绝不会让高小飞逍遥法外。” “我一定会让他接受审判的。” 落地有声。 高胜寒目光平和看着林逸飞，没有再说话，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林逸飞也看了高胜寒很久，随即转身离开了囚室：“真相会大白的……” 他来看守所见高胜寒，没有奢望他承认自己的推测，只是观察高胜寒的情绪，判断推测是否正确。 事实证明，高胜寒的反应，让林逸飞更加坚信，高小飞还活着。 下午五点，重案组大厅，灯火通明，聚集了十几名探员，还有金明艳。 气氛凝重。 “什么？你说暂时不能结案？” 此刻，金明艳正一脸震惊看着林逸飞：“杀掉郭富贵四人的不是高胜寒，而是高小飞？” 大狗和山猫他们也是难于置信：“高小飞还活着？” “林组长，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金明艳声音一沉：“高小飞坠江了，尸骨无存，怎么又可能冒出来杀人呢？” “断魂江，怎可能有活人？” 龙叔也神情犹豫：“京州警方找了这么久，连尸体都没有找到，高小飞怎可能活着呢？” “连尸体都没找到，可能是尸骨无存，也可能是他活着。” 林逸飞做足了功课：“京州断魂江确实要了不少人的命，但不代表就没有人能活下来。” “我查过记录，十年来，京州断魂江要了一百多人性命，但也有三个人命大活了下来。” “百分之三的概率，很小，但不意味着必死无疑。” “高小飞是滨海八百米自由泳亚军，他坠入江里比常人多出好几倍活命机会。” “再加上你替死的行径，我有理由相信他活下来了。” “只是他没有冒头见人，也没有暗中跟高胜寒联系，因为他要借坠江之死报复害过他的人。” “也只有高小飞活着，才能解释高胜寒杀人杀一半，主动自首，忘记截取的肢体以及威图等疑点。” 他脸上流露着自信：“而且金刚石粉末也是一大证据。” 大狗摸摸脑袋，很是不好意思：“组长，我昨晚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能当真啊。” “不是我当真，而是事实，我坚信高小飞活着。” 林逸飞看着金明艳出声：“金队，发通缉令吧，对高小飞进行全国通缉。” 金明艳目光微冷：“高小飞活着，还杀了人，证据呢？” “逸飞，我们是警察，不能靠猜测，必须有实打实证据。” 她提醒一句：“否则事情闹到最后，不仅是打自己的脸，还浪费大量警力。” 林逸飞接过话题：“那些疑点，还有金刚石粉末，都是最好的证据。” 金明艳毫不犹豫摇摇头：“那些疑点存在，只是高胜寒失忆了，说不出详细过程，所以显得可疑。” “金刚石粉末虽然会造成失忆，但你也没有证据，就判定高胜寒失忆就是金刚石粉末导致。” “你更没有证据，证明高胜寒主动喝下金刚石粉末设计一切。” 金明艳声音威严：“逸飞，你推测虽然不错，可没有证据支持，警方是不可能停止结案的。” 龙叔点点头附和：“是啊，组长，我们没有高小飞活着的证据，更没他杀人的证据，无法通缉啊。” 山猫也犹豫着开口：“不管是我们，还是京州警方，没有铁证，都不会通缉一个坠江的人。” “不能通缉，那高胜寒一案，暂时停止结案，我们全力搜集证据。”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顺便把高小飞挖出来。” “逸飞！” 金明艳开口：“现在没证据表明高小飞活着，也没证据表明他杀人，咱们不能用怀疑来代替证据。” “现有证据，足够了结连环杀人案，咱们就不能晾在一旁。” “这是对受害者家属的伤害，也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还有，如果高小飞不是凶手，他早死在断魂江，你这样调查，这样通缉，想过后果没有？” “轻则一无所获，浪费大量人力物力，重则引起舆论指责，警方失去公信力，引发社会问题。” “高胜寒一案，影响巨大，在记者和公众面前公开过，也被全国人民熟知。” “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凶手，其中不少人还带着一抹同情，更是掀起一批替天行道的迹象。” “所幸高胜寒的忏悔认罪，取得良好的社会警示，压制了那些潜在者做‘审判官’的念头。” “你现在冒出来说高胜寒不是连环杀手，你说，全国民众会生出什么反应？” “他们会说我们无能失职，草菅人命，警方再没威望。” “而且会让不少人模仿作案，引起严重的社会问题。” 金明艳看着林逸飞出声：“到时不仅我们要撤职，连戴局都不能正常退休。” 大狗和山猫他们下意识点点头，显然都是相似的心理。 林逸飞愣了一下，他突然发现，为什么京州警方抗拒重新调查，原来它真是牵扯太多方方面面了。 随后他又摇摇头：“我知道会有很多问题，可我坚信高小飞活着……” “好了，别再说了。” 金明艳直接打断林逸飞的话题：“没有实质证据之前，不要再说高小飞活着或杀人的话了。” “还有，连环杀人案必须尽快结案。”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林逸飞沉默一会，随后冒出一句： “金队，你就不担心，结案后，高小飞真的冒出来？” 他叹息一声：“到时更不可收拾。” 金明艳身躯微微一震，神情有些难看，随即淡淡出声：“那就等他冒出来吧。” “叮——” 就在这时，大厅办公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很是刺耳，让紧张的众人莫名心神一颤。 陆白衣冲前一步，抓起电话接听。 “什么？” 只是一句，陆白衣震惊失声： “老富死了？” 第四十八章 又跑起来了 老富死了。 当林逸飞赶往案现场的时候，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刚才陆白衣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把众人和他一下子打懵了！ 陆白衣说，巡逻警员在半个小时前接到报案，声称滨海七号仓库发生枪战，有两帮人马激烈厮杀。 巡逻警员赶往现场后，发现仓库不仅有很多弹孔，还有四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旁边还停着几辆车子。 其中一辆挂着警牌。 巡逻警员确认没有危险后，就一边呼叫支援，一边对现场进行清查。 他们发现一个握着警枪的男子，搜出证件一看，正是富国庆，因此马上打电话到重案三组。 巡逻警员汇报的情况虽然简洁，但却狠狠冲击着林逸飞他们。 富国庆死了！？ 富国庆怎么会死！？ 林逸飞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实在是太突然了，昨天，林逸飞还见到了他，站着闲聊了五分钟。 明天就要正式退休的富国庆，罕见向林逸飞道歉昔日所为，还拉下脸让他多多关照富五一。 所以富国庆这样死了，林逸飞感觉头脑混乱，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三十多分钟后，林逸飞他们终于赶到了现场。 仓库已经被派出所警员封死，还在两侧路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林逸飞可以看到，富五一等几个富国庆培养出来的探员，正半跪在一具尸体旁边抹着眼泪。 一个老巡警正揽着他们的肩膀，似乎在安慰着什么。 再往前，林逸飞又看到不少技术队成员，正神情凝重给现场拍照取证。 现场没有人喧哗，安静无声，可正是这种安静，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抑。 大狗和山猫他们也没说话，虽然他们一直看老富不顺眼，可见到他死了，情绪依然不受控制低落。 特别是想到他明天就要退休享受天伦之乐，大狗他们心里更是对老富生出了同情。 同时，感慨生命的脆弱。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拍拍大狗和山猫他们的肩膀，鼓励他们振作一点，随后就一连发出几个指令： “山猫，你带人调看码头附近监控，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叔，你带人勘查外围情况，看看有没有可疑线索或人员。” “大狗，带人进去仓库进行详细搜查。” “陆白衣，查一查那几辆面包车。” 林逸飞又望向了王朝：“查一查老富的手机，看看这两天，把联系他的清单全部调出来。” 陆白衣他们齐齐挺直身躯：“明白。” 众人很快散开去忙活任务，谁都清楚，老富一案，必会在滨海掀起轩然大波，也会受到高度重视。 无论哪一个城市，拥有重案组长身份的探员死了，都会是警方头等重点关注的大案。 吩咐完任务后，林逸飞没有去查看富国庆尸体，而是先走到三具被富国庆射杀的男子身边。 林逸飞扭头看了看入口，发现小萧他们还没赶到，就戴上手套蹲了下来。 他伸手在三人身上摸了摸，找出四包没开封的中华烟，只是林逸飞捏出一支嗅嗅，就判断出是假冒。 接着，林逸飞又从他们身上搜出七八颗槟榔。 不过林逸飞没找到他们的钱包、证件以及手机。 “被拿走了？”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有活口啊。” 随后，林逸飞又抓起三人的手看了看，发现手背有些铜黑和手足癣，手掌更是粗糙，还有几个老茧。 三人情况几乎一样。 林逸飞眉头轻轻皱起，接着又仔细把三人检查了一遍，希望能找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但并没有太大收获。 半个小时后，林逸飞把尸体交给小萧他们，自己站起来准备去查看富国庆。 这时，山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带给林逸飞一个消息： “组长，我去了码头管理处，七号仓库附近原本有四个探头，但去年开始就被毁掉了。” “管理处先后安装了三次，但无一例外被人用石头砸了。” “所以下半年就没有再安装。” “不过我从码头大门探头发现，面包车是四点半驶入码头的，老富的车是五点左右抵达的。” “探头不太清晰，看不出面包车里人的面目，但人数还是能辨认出来。” 山猫补充一句：“除了三名司机外，还有四名跟车人，坐在后排座位。” 林逸飞轻轻点头，这情况跟他掌握的吻合。 “报警人说听到枪声，老富拿着枪还被杀，看来这伙人手里也有枪啊。” 林逸飞喃喃自语：“悍匪啊。” 龙叔也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证物袋，他跑到林逸飞面前站定，脸上带着一抹兴奋： “林组，我们在外围勘查的时候，在岸边捡到一个碎裂的小茶壶。” “一个同事说，这是清朝古董，价值一百多万。” 他把碎裂的花瓶递到林逸飞面前。 山猫讶然出声：“一百多万？” 林逸飞也微微一怔，随后拿起证物袋审视，发现里面果然又七八块碎片，外观判断确实是一个茶壶。 “那个同事喜欢收藏，对古董方面有研究，是他说茶壶价值一百多万。” 龙叔解释一句：“不过我看这玩意，纹路和做工确实不错，估计值钱。” “再去找找，看看还没有发现。” 林逸飞把证物袋还给龙叔：“另外，找几个专家看一看，这茶壶究竟是不是古董。” 龙叔点点头：“明白。” “林组。” 这时，大狗也从仓库出来向林逸飞汇报情况：“仓库是一年前租出去的，登记的是储藏瓷器。” “但里面只有几十个箱子。” “而且箱子很小，中间还有暗格，做工不仅精致，还非常巧妙。” “看箱子的作用，八成是用来藏东西的。” 大狗给出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种……” “管理处还确认，这个仓库没什么出货量，几乎每个月来一次，每次来的还只是几辆面包。” “登记人是刘娇娇，我正让管理处联系她，不过我估计联系不上，这八成是一个假身份证。” 他给出一个判断：“或者是深山老林的阿婆身份证。” 林逸飞点点头，随后又感觉刘娇娇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大狗让人抬来一个长半米的箱子，在两侧左摸摸，右摸摸，然后咔嚓一声才打开。 林逸飞他们一看，里面除了保护作用的碎木外，中间还有一个放物品的凹槽。 大狗伸手把凹槽一拔，下面又露出一个小空间，可以放入一个大保温杯。 林逸飞眯起眼睛：“有点意思。” “师父，我查过三部面包车了。” 陆白衣跟着过来汇报：“全是套牌，车上还找到十几个更换的车牌，经过核对，也都是套牌。” “另外，我检查面包车时发现，车子被改装过，除了动力更足跑得更快外，还有就是油箱有乾坤。” “里面有小空间，可以藏匿东西。” “还有，车内找到三颗子弹。” 她也递过一个证物袋子，里面俨然装着三颗金灿灿的子弹。 大狗下意识出声：“靠！这子弹，一看就是外械用的，这伙是什么人？难道是外军潜入？” 龙叔也神情凝重：“要不要联系安全部门？” “呜——” 没等林逸飞出声回答，路口又是冲来几辆警车。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确认富国庆牺牲后，金明艳的警车也很快抵达。 车子还没有停稳，车门就被踢开了，金明艳一脸萧杀走入警戒线：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明艳对着一干探员吼道：“老富在哪里？” 林逸飞忙迎接了上去，向富五一位置侧手：“老富在那边。” “老富，老富！” 金明艳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林逸飞让陆白衣他们继续勘查现场，随后自己也走到富国庆身边。 富国庆浑身尘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息。 他胸口染血，三个弹孔，血液还在流淌，小腿也有一个枪口，不过血液已经停止，还有包扎痕迹。 富国庆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支警枪，枪中子弹打光。 他背靠的警车门窗，还有七八个弹孔，其中一半弹头卡在上面，杀伤力不太强大。 不过还有两颗子弹穿透了车门，打入了警车座位，掉落在地毯上。 弹头跟陆白衣找出来的一模一样，俨然是外军装备。 林逸飞扫视完后迅速收回目光。 “老富……” 金明艳蹲了下去，一把握住富国庆左手，很是难过，共事几十年，两人交情比一般人要深很多。 这也是高小飞一案，富国庆没有被开除，就是金明艳顶住压力，给了富国庆一个体面退休机会。 所以看到富国庆死在面前，金明艳很是伤心，握着富国庆的手足足三分钟，然后才慢慢松开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明艳痛苦挤出一句：“究竟谁杀了老富？” 富五一他们抹着眼泪，随后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也刚来一会，没有勘查现场，只是聚在老富身边。 看到富五一他们摇头，金明艳声音忽然一沉：“没人知道吗？你们可是警察，滨海最好的警察。” “现在老富被人开枪射杀在这里，你们就一点情况都看不出来？” 她很是生气：“你们要让老富死不瞑目吗？” “队长，别生气。” 林逸飞神情犹豫了下，拿来一瓶净水递给金明艳，俯下身子查看富五一枪伤，随后又环视周围一眼： “监控显示，仓库门口的三部面包车，是四点进入码头，老富的警车是五点到来。” “面包车摆放整齐，还位于仓库入口两侧，而警车堵在外面路口，这也佐证了双方是先后出现。” “再结合老富身上的枪伤……” “基本可以判定，仓库里面有一伙歹徒进行犯罪活动，老富恰好撞见就把他们堵在门口。” “只是老富没想到对方手里也有枪，所以不小心小腿中了一弹。” “老富腿伤走不了，因此就跟匪徒力战，老富战斗力爆棚，八枪击毙三人，无奈匪徒人多势众。” 林逸飞给出一个初始判断：“最终弹尽粮绝身亡。” “犯罪活动？” 金明艳声音依然低沉：“什么犯罪活动？老富怎么从没跟我们提起过？” “大狗在仓库里面找到特制的货物箱子，陆白衣在面包车上发现油箱改装过，里面可以藏东西。” 林逸飞迅速回道：“龙叔在岸边发现一个打碎的茶壶，初步判断是价值百万的古董。” “我查看过尸体，发现三名死者手指龟裂，有海上皮肤病，他们身上还有四包高仿中华烟。” “结合上面的情况，我个人推断，这是一伙走私罪犯，涉及香烟、古董等走私。” “他们一共有七人，死了三个，还有四个跑了。” “这些人心思细腻，走的时候，还拿走了同伙的手机和身份证，不让警方及时获知他们讯息。”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对了，他们手里至少有三支枪，其中一支还是外枪，穿透力极大。” “走私犯？走私古董？” 金明艳眼神变得凌厉：“还有四个？跑了？抓起来，赶紧叫人给我抓起来。” “老富不能白白牺牲。” 她吼出一声：“一定要把这些王八蛋给我抓起来。” 富五一几个也腾地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喊道： “林组长，这些混蛋往哪里跑了，你告诉我们，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能放过他们。” 老富对不起很多人，但却对得起他们，所以富五一要给老富报仇。 “面包车停在这里，茶壶碎裂在岸边，几个人又有海上特征……” 林逸飞转身：“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发生枪战后，残存匪徒知道大事不妙，就从海面跑掉了。” “不过至于逃去哪一个地方，我暂时就不清楚了。” 他补充一句：“我们可以让海警介入帮忙。” 看着茫茫大海，还有不断穿梭的货船、渔船、快艇，以及数不清的小岛屿，林逸飞就感觉压力巨大。 怎么找到四名匪徒呢？ 他侧头又看了一眼三具尸体：难道只能找出尸体身份后，再慢慢挖出跑掉的四名匪徒？ 可那些都是走私犯啊，如果不尽快抓住，他们随时会从自己的特殊渠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愣着干什么？还不联系水警？” 金明艳对着富五一几个吼出一声：“必须给我抓住那四个混蛋，我要把他们送上审判台。” 富五一几个打了一个激灵，忙拿出手机联系水警帮忙。 “组长，组长……” 这时，王朝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颤声一句： “周荣华……又跑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是你？ 周荣华的微信又跑动了起来。 威图的手机讯号也再次恢复。 看到平板电脑上闪烁的红点，不仅陆白衣他们愣在当场，金明艳也是神情呆滞。 她一直在盯着郭富贵他们的连环杀人案，也就清楚威图手机在案件中的意义。 威图虽然不是凶器也做不了证据，但她心里知道，威图一旦启动，必会发生一起命案。 最重要的一点，随着高胜寒的伏罪，威图应该彻底消失，不管它有没有毁掉或丢弃，都不该再出现。 谁知，威图现在再度启动，还是富国庆横死这个节点，金明艳不得不震惊。 “高胜寒都被抓了，这威图怎会动啊……” 跑过来的龙叔也是满脸惊讶：“它又没有自己的思想。” 大狗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吧？难道组长猜测是对的？” 陆白衣低呼一声：“高小飞还活着？” 相比众人的震惊，林逸飞要冷静很多，他没有加入讨论，只是拿过平板电脑看着，锁定威图的轨迹。 屏幕上，威图的红点不断移动，速度还很快，绕着一个叫黑猪岛的无人岛转动。 林逸飞发现，黑猪岛距离自己所在码头，只有十六海里，三十公里左右。 他皱起眉头，掐算着两地时间。 此时，陆白衣又冒出一句：“如果高小飞还活着，这案子就更加棘手了。” 这一句话出来，金明艳的脸色瞬间黑了，高小飞如果真的还活着，那就是毫不留情打她脸了。 “没有实打实的过硬证据，不要说高小飞活着这种话。” “否则不仅会给警方带来压力引起舆论，还会影响高胜寒一案进程，让他多活一年半载。” “咱们侦破案子，必须用证据说话。” “另外，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伙走私犯，给富国庆同志讨回公道，给警方找回失去的尊严。” 金明艳把众人视线拉回富国庆身上：“威图手机出现，让技术队定位，派两个探员查一查就行了。” 大狗他们齐声回道：“是。” “金队，呼叫特警、海警。” 在金明艳目光望向林逸飞时，林逸飞盯着屏幕上的红点：“全副武装，向黑猪岛出发。” 金明艳目光冷厉：“逸飞，威图再现，虽然让人惊讶，也让人好奇，但不值得耗费这么多警力。” “派几个警员跟进一下就是，你也不要执着连环杀人案了。” “别说威图可能是被人捡起打开，就算高小飞还活着，用威图挑衅警方，我们也暂时没空搭理。” “因为富国庆同志被杀的案子，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还要在二十四小时拿出成绩。” “除了给警方长长脸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凶手是一伙走私犯，不赶紧拿下，随时会出境。” 她希望林逸飞分清轻重：“所以咱们必须……” 没等金明艳把话说完，林逸飞就转身向岸边跑去：“金队，没时间解释了，马上呼叫特警和海警。” “威图手机再现，不是意外也不是挑衅，而是一个指引。” “杀害老富的走私犯，现在一定躲在黑猪岛上。” 他吼出一声：“大狗，山猫，带好武器，走。” 大狗和山猫撒腿跟了上去。 陆白衣和龙叔也赶紧追过去。 金明艳一愣：“凶手在黑猪岛上？” “金队，相信林组长吧。” 富五一神情犹豫了一下：“林组长虽然高傲，但办案子没含糊过，你可以相信他的。” 随后，他也向几个同伴吼道：“走，去黑猪岛。” 五分钟不到，码头的快艇就呼啸大作，随后溅射着水花冲出了港口，向十六海里外的黑猪岛进发。 三十分钟后，林逸飞九人率先抵达黑猪岛附近。 此时，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光芒，也正是这点光芒，让林逸飞他们勉强看到黑猪岛的大体轮廓。 黑猪岛虽然是一座无人小岛，但目测之下，小岛的面积可比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王朝传来的资料显示，整个黑猪岛面积等于坐拥一百栋楼的社区，从南边走到北边横穿要六个小时。 岛上的地形也比较复杂，有丘陵、有盆地，还有礁石和山崖等等。 而且，黑猪岛不像普通海岛光秃，岛上植被茂盛，蛇虫横行，甚至还出现过野猪。 它一度成为滨海市民的冒险乐园，只是后来出现过几起人命，加上生态保护，官方就关闭了它。 “看来黑猪岛是走私犯一个窝点。” 林逸飞一边消化着资料，一边得出一个结论：“不然怎么会目标明确躲入这里？” 他已掐算过时间和时速，从仓库枪声响起到威图重现，时间只够快艇来到黑猪岛，误差最多十分钟。 陆白衣看着不断溅射的水花，对着林逸飞大声喊道：“师父，这走私犯真会在这里吗？” “可是怎么没见到船只啊？” “而且我们快绕岛一圈了，也没有见到登陆口，全是礁石和山崖，上都上不去。” 陆白衣扫视着前方：“歹徒总不会游过来还拿工具攀岩登陆吧？” “放心吧，一定有登陆口的，走私犯也一定在黑猪岛。” 林逸飞很有信心，随后又转动着快艇，按照威图手机留下的轨迹，往黑猪岛最后一段海岸线开过去。 陆白衣又问出一句：“对了，师父，那威图手机……” “咦——” 说话之间，众人视野就映入一块凹进去的沙滩，它跟海水处于同一水平线，两侧还有巨大岩石遮挡。 这是一个很好的登陆口。 事实上，他们也看到了两艘快艇停在沙滩上，上面还简单遮掩了一张破烂渔网。 快艇的前方，依稀可辨认一条小路，虽然坎坷不平，可还是能够行走，不用攀山翻石。 陆白衣顿时兴奋起来：“师父，这里真有人。” 富五一他们也精神一振，减速向沙滩靠了过去。 林逸飞发出指令：“我们已经绕了一圈，这是唯一的登陆口，岛上的人只能靠这里出入。” “大家待会守住就行，千万不要进去岛里搜查。” “天色已黑，还地形陌生，摸进去，很容易送人头。” 他喝出一声：“守住登录口，等待大部队支援。” 大狗他们齐声点头：“明白。” “呜——” 几乎同个时刻，另一侧也忽然冲出一艘雅马哈运动艇，动力十足，速度极快，还带着一股子奢华。 运动艇上，一个眼镜男子坐在椅子上，从容掌控着方向盘，左侧和后面堆放着十几个塑料水箱。 箱子上面还有七八个透明袋子，袋子装着一大堆水果和糕点。 毫无疑问，这是运送食物的人。 “啊——” 眼镜男子看到林逸飞他们，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大叫一声，一转方向盘，运动艇划着一个弧线转弯。 看到对方做贼心虚，富五一吼出一声：“别走！” 他手忙脚乱要加速追击。 只是大狗他们刚才减速靠岸，重新加速就慢了半拍，而且对方功率秒杀警方征用的快艇。 所以富五一他们顷刻被眼镜男子甩出一段距离。 眼看对方要跑远，林逸飞面不改色，直接掏出警枪，对着天空射出一枪。 鸣枪警告。 陆白衣惊呼一声：“师父！” 大狗和山猫他们也侧头望向林逸飞，似乎没想到林逸飞直接开枪，毕竟对方是好是坏还没有搞清。 万一误伤了无辜，事情就麻烦了。 “砰！” 眼镜男子耳边响起了一记枪声。 他心脏猛地一跳，条件反射趴了下来，同时按了一下定速巡航。 他以为林逸飞这一枪是射向他的。 然而，并不是。 眼镜男子摸摸脑袋，发现自己还活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全力加速把林逸飞他们甩掉。 “砰——” 就在这时，又是一记枪响，眼镜男子下意识低头，接着皱起眉头，怎么小腿有凉飕飕的感觉！ “啊——” 他刚要坐起来查看情况，突然一阵钻心的痛从小腿上传来。 这一下，眼镜男子明白了，小腿中枪了。 “砰——” 没等他包扎伤口，又是一记枪响，运动艇的螺旋桨当一声坏掉了。 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眼镜男子脸色巨变。 “砰——” 第四记枪声响起，运动艇又是一震，船舷薄弱处多了一个弹孔。 海水顺着枪孔飞速的涌进，一厘米，两厘米…… 看着不断涨高的水势，眼镜男子绝望了，按照这上涨的速度，别说跑路了，能活下来就烧高香了。 “混蛋！” 眼见逃生没有希望，眼镜男子咬牙切齿吼道：“要死，一起死。” 他从座椅底下拿出一把枪，不管运动艇沉不沉，对着林逸飞他们就是一顿射击。 “当当当！” 谁知林逸飞他们早有准备，不仅先快半拍调头后撤，四艘快艇还向两侧散开，不给对方射中的机会。 子弹全部落空。 眼镜男子愤怒不已，换上最后一个弹夹，再度向林逸飞射击，可惜依然弹沉大海。 而他的运动艇又坏了，无法跑路，也无法掉头反击。 他只能悲催地看着海水蔓延小腿。 接着，他把心一横，与其慢慢淹死或被玩死，还不如自己来一个痛快。 于是，眼镜男子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对着嘴准备吞食。 “呜——” 林逸飞见状眼神一冷，一转快艇，速度极快冲出，朝着眼镜男子的运动艇撞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快艇和运动艇碰撞。 眼镜男子重心不稳，直接跌飞出七八米落入水里。 他手里的瓶子也甩了出去。 林逸飞转动着方向盘，将快艇开到眼镜男子附近，想用渔网把他一举擒获。 眼镜男子刚忍着小腿剧痛浮出水面，却发现一张大网撒了下来。 不好！ 眼镜男子本能沉了下去，还最快速度游动，想要避开那张大网。 只可惜，刚沉了两米，大网就落入下来，把他套在了里面。 眼镜男子想要出来，结果却是越来越紧，手脚也被缠住。 他只能悲呼一声：“混蛋！” “呜——” 林逸飞一转快艇，把眼镜男子拖着离开。 “啊——” 眼镜男子努力挣扎却没从网中脱离，而且由于脑袋跟海水的碰撞，他呼吸很是艰难，几乎失去意识。 林逸飞把快艇开到黑猪岛沙滩，停在那个唯一的登陆口，随后向大狗他们微微偏头。 大狗和山猫很快把眼镜男子解了出来，对着他胸膛猛踩了几下，然后把悲催的对手丢在林逸飞面前。 当眼镜男子掏枪射击的时候，大狗他们就清楚这是一个罪犯了。 “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叔叔？是不是你杀了我叔叔？” 此时，富五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揪着眼镜男子大声吼道：“你们为什么要开枪杀他？” “哇——” 眼镜男子没有出声回应，反而吐出一口海水，喷在富五一的身上。 “你……” 富五一更加勃然大怒，准备给眼镜男子教训。 “住手！” 林逸飞出声制止：“富五一，控制情绪，别动他，还要问东西呢。” 富五一眼皮一跳，很想痛揍眼镜男子，但又不敢在林逸飞面前造次，最终一把松开眼镜男子。 眼镜男子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回地上，又吐出几口海水。 样子凄惨。 “富五一，带人戒备，我来审问他。” 林逸飞让富五一他们几个散开，随后又让龙叔把快艇的灯光打开，还让山猫把定位发给金明艳。 接着，他伸手一摸眼镜男子的头发，还摘掉他的金框眼镜，把对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这一露，林逸飞顿时一愣，是他？ 陆白衣靠了过来，也是难于置信。 眼镜男子，正是张菲菲的前男友，许东平。 眼镜男子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海水，就着快艇灯光审视，随后苦笑一声：“林警官，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林逸飞淡淡出声：“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是这样的场景，更没有想到，我低估你了。” “走私，持枪，本事大啊，比连环杀手还牛。” 他补充一句：“看来你的医美诊所启动资金，不仅仅来自郭富贵啊……” 陆白衣也哼出一声：“当初真应该让你给人乱棍打死。” 她恼怒许东平跟走私犯一伙有关之余，也愤怒许东平当初的掩饰。 林逸飞倒是没太多好奇，尽管当初林平安可能夸大其词，但许东平风流成性还富贵险中求性格没错。 “我……我……” 听到林逸飞这些话，许东平脸色苍白，以为林逸飞掌握了不少情况，张张嘴巴，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什么你？想要否认吗？不怕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盯上你了。” 林逸飞神情平静重击着许东平：“你以为当初我去诊所找你，真是为了高胜寒的案子？” “你太天真了。” “我们真正目的就是试探你，暗中盯着你，最终挖出你的团伙。” “你们在七号仓库犯了案，第一时间逃窜到黑猪岛，我们能够轻易锁定，你以为是侦查结果吗？。” “不是，我们是跟着你过来的。” “还有，事情闹大了，你们杀了人，杀了探员，有一个算一个，全要完蛋。” 林逸飞虽然没有掌握许东平半点证据，但这时来黑猪岛送食物，还随身带着枪，绝对跟走私犯有关。 所以他直接摆出一切了如指掌的态势。 林逸飞还点出事情的严重性，让许东平感受生死的压力，他相信，许东平扛不住的。 果然，许东平脸色巨变，除了没想到林逸飞早就注意自己外，还有就是严重事态让他难于承受。 他连连摆手喊道：“林警官，我没杀人，更没有对警察下手。” “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他挤出一句：“负责送送食物以及疗伤，我真没参加犯罪活动，赚的是辛苦钱，而且迫不得已……” “逼不得已？” 陆白衣毫不留情打击：“你刚才开枪射我们，可是干脆利落啊。” 许东平急了：“我刚才看不清，以为你们是坏人，所以才开枪自保。” “他们跟我说，有人黑吃黑。” 他哭着脸喊道：“我误会了……如果知道是林警官你们，我肯定有多远跑多远，怎可能开枪？” “你今晚过来，除了给他们送水和食物外，还有就是给他们疗伤吧？” 林逸飞漫不经心问道：“几个人中枪了？” 他想到在运动艇上看到的一个医药箱。 许东平神情犹豫着回答：“两个人受伤，一个肩膀中枪，一个腰侧擦伤，需要尽快治疗。” 林逸飞趁热打铁：“一共几个人？他们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许东平眼皮直跳，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似乎担心说出来会有杀身之祸。 林逸飞知道他想些什么，于是冷笑一声：“你担心他们报复？” “我们能找到黑猪岛，完全就是跟着你，如果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你以后就等着被他们爆头吧。” “他们不会听你解释的，只会认为你是叛徒，不仅你要倒霉，你身边的人，只怕也会被他们报复。” “对了，张菲菲当初让我告诉你，好好照顾她的儿子。” “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那个孩子，九成九是你的。” 他拍拍许东平的肩膀：“你不赶紧交待立功，难道要牢底坐穿，再也没有天伦之乐？” 许东平闻言身躯一震，神情很是痛苦，他抬头看着林逸飞，随后咬着嘴唇下定决心：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几个人，没人告诉我，今天的事情，我了解也真的不多。” 他低声一句：“是赖红彪让我送东西过来，顺便给他们治伤的……” “赖红彪？” 龙叔讶然出声：“就是当年火烧惠城缉私大楼的赖红彪？” 第五十章 狡猾的敌人 赖红彪？ 这个名字一出，不仅龙叔惊讶，大狗和富五一他们也都变了脸色，还第一时间拔出枪械环视四周。 山猫更是调整快艇灯光，照向必经小路的转弯处，还有方圆五十米的礁石，不给人靠近袭击的机会。 毫无疑问，赖红彪这个名字让他们忌惮。 唯有刚进警界没几天的林逸飞茫然。 他向龙叔问出一句：“他是什么人？” 许东平微微一怔：“林警官，你不知道赖红彪？” 林逸飞很诚实地摇摇头。 “一个曾经声震沿海一带的走私大王。” 陆白衣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清清嗓子向林逸飞解释： “他是京州人，依靠拆迁捞了第一桶金，然后跑去惠城成立了一间船运公司，从事对外贸易。” “他财大气粗，黑白通吃，不仅占据了惠城一半的码头，还掌控了惠城一带的原油销售。” “他名义上是搞贸易，其实就是走私。” “从他开设船运公司到被警方端掉，前后六年，走私金额两百多亿，涉及原油、电子产品和香烟。” “二十年前的两百多亿，那是何等一个天文数字？” “走私的物品不仅损害了惠城是税收，还暗中涌入滨海等地造成经济混乱。” 陆白衣补充一句：“他那一案，虽然比不上厦门案子，但也是惠城半个世纪来最疯狂的走私。” 大狗接过话题：“不过只是纯粹走私触犯法律的话，赖红彪还不会被警方列入最危险名单。” “他疯狂的是，船运公司被缉私队端掉后，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匿藏，反而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事情。” “在缉私队和警方满世界找他的时候，赖红彪乔装打扮后摸入缉私大楼。” “不仅捅伤二十多名探员，还一把火烧了档案室，让当年缴获的重要资料几近付之一炬。” “然后，他又找到愿意指控他的七名污点证人，把他们全部无情射杀在家中。” 大狗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最后，赖红彪还带着四名死忠对专案组长下手……” 林逸飞感慨一声：“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啊。” 他这时才明白，大狗和山猫他们刚才怎会如临大敌，原来赖红彪还真是一个疯子。 这种人，穷途末路时会格外疯狂，他们现在堵在这唯一出入口，难保赖红彪不会打黑枪来鱼死网破。 所以，他也调整位置，面向山路和礁石，只要有人影晃动，他就能清晰捕捉。 “他何止是胆子大，简直就是疯狂，估计是一夜之间全部失去，心里扛不住，就来一个玉石俱焚。” 向金明艳汇报完的山猫走了过来：“不过他还是失策了。” “因为赖红彪的案子影响很大，所以除了地方缉私队和警方外，京城还成立了专案组彻查。” “传闻专案组长是一个身材单薄面容白净的年轻人。” “赖红彪已输红了眼，以为专案组长好欺负，烧了缉私大楼和杀了证人后，就想对专案组长下手。” “他觉得，别说他们手里有杀伤力巨大的散弹枪，就是他们几个出现吓都会吓死专案组长。” “谁知那专案组长牛叉的很，不仅一人撂翻赖红彪四名死忠，还一刀毁了赖红彪半张脸。” “那组长叫什么名字来的……好像叫什么林书生。” “如不是赖红彪劫持了一个路过的小孩，估计他当年就会被专案组长一枪爆头。” 山猫轻叹一声：“赖红彪带着人质跑到码头，然后利用自己对海面是熟悉，成功摆脱了警方追击。” 林逸飞微微眯起眼睛，想不到专案组长那么厉害，一对五，还占尽上风。 “警方当时就发出全国通缉，还悬赏了一百万。” 龙叔找了一些树枝点燃取暖：“可二十年过去了，再也不见赖红彪的影子。” “有人说他受伤逃亡体力不支坠海死了，有人说他金盆洗手隐入国外混乱地带。” “只是无论怎样，都没有人见过他。” “警方虽然每年都把他列入通缉单，还常常把他当成案例警醒新人，可很多人都觉得他八成死了。” “毕竟以他的性格和作风，如果还活着的话，肯定会去找专案组长或惠城警方晦气。” “谁知，他竟然跑来滨海走私了，还搞起古董……” 龙叔笑着补充一句：“按照年龄算的话，他也五十多岁了，亲力亲为，看来这二十年过得不好……” 林逸飞挥手让陆白衣把食物和净水拿过来，那些都是从许东平运动艇拖回来的。 他打开一瓶水，倒在许东平的枪伤上，清洗上面的海水盐分，随后淡淡问出： “许东平，现在该你说一说了。” “你是怎么跟赖红彪认识的？你究竟跟他干了多少票？”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许东平，随后又把医药箱丢在他身边，让他自己处理腿上的伤口。 “林警官，我真没有跟他打家劫舍，也没有跟他们走私。” 许东平虚弱无力的辩解着：“我就是一个医生，暗地里给他们处理伤口的医生，还是被逼的。” 陆白衣毫不客气讥讽：“主动送水送食物过来，还藏着一把枪，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无辜？” 许东平苦笑一声：“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很多时候，一步走错，就再也无法回头。” “三年前，我被滨海第一医院赶了出来，心情不好，就去酒吧大喝了一顿。” “我也是在那里遇见刘娇娇的，当时向她发了几句牢骚。” “说我医术滨海第二，医院不要我，是他们的严重损失。” “我还说，我不仅会外科手术，还会医美整容，这都是吃香手艺，将来能赚大钱。” “到时一定狠狠打院长他们的脸。” “刘娇娇听到我说医术全能，开始不相信，后来我帮她修复了腹部的烫伤，她就对我好的不得了。” 他叹息一声：“然后，过了一个多月，有人在酒吧找到我，让我给一个人修复面容，价格一百万。” 林逸飞眼里迸射精光：“这刘娇娇不就是仓库登记人吗？看来她跟赖红彪是一伙的啊。” “确实是一伙的。” 许东平很诚实的点点头：“否则我也不会陷入进去。” 陆白衣皱起眉头，忽然问出一句：“刘娇娇……是不是当初失踪那个？船员张大海的老婆？” 她当时还给张大海做了笔录，然后移交给了失踪科，所以对刘娇娇比较熟悉。 许东平艰难点点头：“没错，不过她明面是人畜无害的少妇，暗地里却倒腾着不少走私生意。” 陆白衣追问一声：“那她如今人在哪里？是不是你杀了她？” “没有，没有，我哪敢杀她？她杀我还差不多。” 许东平苦笑着回道：“人在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她了，估计只有赖红彪知道。” 林逸飞目光若有所思，没想到那个失踪的刘娇娇，就是仓库登记人。 随后，他又转回正题：“继续，说一说，那人找你整容干什么？他叫干什么？” “他叫黄兵，是赖红彪的一个亲信。” 许东平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他是被赖红彪派过来找我的。” “而赖红彪知道我会整容，则是刘娇娇告诉他的。” “虽然我好奇怎会有人来找我整容，还开出一百万的天价，按道理他们应该去大医院整形科才对。” “可我又想，人家都对我手艺有信心，我又怎能拒之千里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那时太需要钱了，一百万可以还债，还能开个小诊所。” “所以我就跟着黄兵来到码头，然后上了一艘游艇，在上面，我见到毁掉半张脸的赖红彪。” “刀痕太深太长，让他显得很突兀，也让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善茬，普通人很难有这种伤疤。” “我当时有点犹豫。” “结果赖红彪直接跟我说，他是通缉犯赖红彪，他不仅要我帮他修复疤痕，还希望整出另一张脸。” “听到他说自己是通缉犯，我就知道自己要凉了。” “要么给他好好整容，同流合污，要么直接把我打死丢入海里喂鱼。” 许东平自嘲一句：“毕竟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属于知道的太多了这种，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最终选择给赖红彪整容。” “我在船上呆了足足两个月，把赖红彪伤痕修复，还整容成另一人。” “这两个月里，我担心赖红彪事后杀人灭口，就不断忽悠我需要每半年给他检查一次。” “然后视检查情况给他敷药，免得移植的皮肤排斥造成更大毁容。” “同时，我告诉他，我医术很好，很有价值，很有用处，期间也帮他几个手下处理了刀伤枪伤。” “赖红彪觉得我确实有用，而且已经上了他们贼船，所以让我杀了一个竞争对手后，就放掉了我。” “他还给了我五百万，让我开一个医美诊所，一是让我大展拳脚，二是将来给他们更好服务。” 许东平脸上有着后悔的神情：“我知道钱烫手，可没办法，只能从了。” 林逸飞淡淡出声：“为了给筹建诊所的钱找一个合理借口，你还借助郭富贵给你的一百万来掩护？” “没错。” 许东平点点头：“我从来就没想过勾引张菲菲，只是要掩护诊所资金，所以假装答应郭富贵合作。” “筹建好后，被郭富贵打上门来讨钱，我依然压了那一百万半年，然后才一点点还给郭富贵。” “这样追查起来，我就能自圆其说。” 他自嘲一句：“我是靠无耻借用郭富贵资金起家的……” 陆白衣流露一抹鄙夷，但没有多说什么。 林逸飞话锋一转：“对了，赖红彪今天给你电话是什么时候？主要内容是什么？” 许东平没有隐瞒：“他是五点多给我打电话。” “他跟我说出事了，有人黑吃黑，死了三个兄弟，还有两人中弹，让我马上打医药箱过来黑猪岛。” “这里是赖红彪一个据点，我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刘娇娇也在，还有几个留守的人。” “我接到电话后，就迅速采购食物和药品，接着就急匆匆赶赴过来。” 许东平无奈摇摇头：“我还以为自己够小心，没想到早被你们盯上了……” “林警官，要说的我都说了，如果需要，我还愿意做污点证人。” 他低声一句：“只希望能够给点机会，让我少做几年牢……” “好好配合，你会得到回报的。” 林逸飞站了起来，望向山猫问出一句：“支援什么时候到？” 山猫张口回应：“很快了，最多五分钟……” “叮——” 这时，林逸飞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来自王朝，告知威图和微信讯号又消失了。 林逸飞没有半点意外，他早猜到这个情况，而且威图讯号是否消失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可以明确断定，高胜寒没有杀掉郭富贵四人，高小飞，还活着。 “呜——” 念头转动中，海面忽然传来了一记呼啸声。 林逸飞他们扭头望去，正见十几艘海警船向这边靠近。 支援来了。 而且来的人不少。 大狗和山猫他们心里一松。 富五一也高兴起来，几个起落，站到一个巨大礁石上面，拿出手电向海警船只挥舞。 “嗖——” 就在这时，林逸飞眼皮一跳，余光忽然扫到，必经小路掠过一个人影。 他本能吼出一声：“小心。” “砰砰砰！” 话音刚刚落下，三记枪声就响了起来。 枪声骤起，在这幽静的沙滩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逸飞第一时间趴地上，大狗和山猫他们也都闪开，有人大声呼喊，有人倚着石头，有人躲入快艇！ 林逸飞就着快艇灯光望过去，正见富五一身躯一震，背后溅血，从礁石上栽了下来。 几个探员齐齐吼叫：“富五一，富五一！” 富五一没有动静，一时不知道生死。 而必经小路的一个礁石上，正半蹲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枪械不断射击，打得大狗他们无法抬头。 “混蛋！” 林逸飞紧握枪械，没想到敌人如此凶残，警方大部队支援之际，还敢冒出来攻击。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时机拿捏到位，看到支援船只，大家心神都一松，也就忘记盯着后面了。 这时攻击再适合不过。 “砰砰砰！” 黑衣人一口气打光子弹，然后很果断地转身，撒腿往黑乎乎的礁石堆窜去。 速度极快。 一看就是对黑猪岛地形非常熟悉的人。 “混蛋！” 见到对方跑路，三个跟富五一交好的探员愤怒不已，握紧枪械就向黑衣人追击过去。 “砰砰砰——” 只是刚刚追到黑衣人追击位置，另一侧原本平静的礁石，又坐起一个吊着胳膊的灰衣男子。 他手里有一把散弹枪，扳机一扣，直接从后面把三名探员喷倒在地。 随后，他也一骨碌起来，速度极快窜向暗中。 配合默契。 许东平下意识低呼：“黄兵，他是黄兵……” “王八蛋！” 见到己方连伤四人，大狗他们愤怒至极，没想到这些家伙如此狡猾，下意识要追上去又担心有埋伏。 当下只能对着暗中射出一连串子弹。 只可惜视线不清晰，都没打中灰衣男子。 “嗖——” 就在这时，林逸飞左手一转，快艇灯光猛地一偏，还突然变亮，直接射向灰衣男子他们逃窜路径。 灯光瞬间锁住了灰衣男子身影。 下一秒，他右手扣动扳机。 “砰！” 一颗子弹顺着灯光射出。 “啊——” 前方一声惨叫，灰衣男子身躯一震，直挺挺倒在拐弯处…… 第五十一章 对决 “砰！” 黄兵倒在地上的时候，林逸飞没有停歇，对着前方又是一枪。 只是这一枪虽然够快，但黑衣人已经冲入拐弯处，所以子弹擦着他耳朵过去，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疼痛还是让他跌在地上。 “砰砰砰！” 林逸飞冲上去，对着倒地的黑衣人又是两枪，打得石头碎裂，尘土飞扬。 黑衣人也是了得，倒地那一刻，他就连连翻滚，避开林逸飞毫不留情的两枪。 “混蛋——” 黑衣人在地上又翻滚了几下，吼出一声后迅速爬起来逃窜，速度依然极快，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逸飞想要再开枪，视野却已是死角，只能停下。 大狗和山猫他们见状本能冲前，想要把这家伙绳之于法。 “不要追！里面太危险！” 林逸飞喝出一声：“等支援！” 大狗和山猫无奈停止脚步，不过看着黑乎乎的树木，他们也知道林逸飞好心，难保敌人没有埋伏。 毕竟对方是赖红彪，实打实的亡命之徒。 “快看看富五一他们情况。” 林逸飞让龙叔和陆白衣戒备后，就带着大狗和山猫来到富五一身边，发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富五一背部有血，额头也有血口，手臂还被贝壳礁石划了几道口子，哗啦啦地正流淌着鲜血。 “富五一，富五一！” 大狗和山猫眼皮直跳，连连发出呼叫，显然担心富五一牺牲。 虽然大家平时有矛盾，还时不时相互挤兑，可相处多年还是有感情，所以见他出事，心里都很难受。 林逸飞迅速给富五一手臂包扎伤口，然后又拿纸巾清理他额头沙子，接着又撕开他的衣服看了看。 林逸飞发现，富五一后背和肩胛都有枪伤，失血太多，人已经昏迷过去。 全身发冷，只剩一口气。 林逸飞知道，必须马上处理伤口，不然富五一凶多吉少。 “把许东平和医药箱提过来，让他马上给富五一止血。” 林逸飞很简洁地给大狗发了一个指令，许东平是高胜寒的得意子弟，处理枪伤比任何人要有经验。 大狗转身就向许东平冲去。 林逸飞脱下外套给富五一盖上，随后又起身跑向三名受伤探员身边。 山猫担心林逸飞安全，也握着枪械冲过去戒备。 相比富五一的重伤，三名探员要轻很多，林逸飞冲过去时，还能听到三人间不停歇的痛苦闷哼。 他蹲下身子查看，三名探员的伤势不如富五一严重，但伤口比富五一要恐怖很多。 他们是被散弹枪从背后轰中的，所以背部几乎被轰成一片烂肉，密密麻麻几十颗铁珠。 触目惊心。 林逸飞低喝一声：“赖红彪！” 他原本觉得对赖红彪火烧缉私大楼存有质疑，这样不顾死活挑战国家机器的权威，实在是不可思议。 可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被困在黑猪岛，不想方设法藏匿，反而趁着警方支援到来发起袭击，作风实在彪悍 林逸飞对赖德彪流露愤怒情绪之余，眼里也多了一抹凝重，赖德彪烂命一条，抓捕行动怕会有困难。 山猫扫视一眼，看到三人伤成这样，也很是愤怒，他低吼一声，随即向不远处的黄兵冲去。 他想要看看对方死活。 林逸飞站起身来，目光也望向了黄兵，不知对方是死是活：“山猫，别过去了，等大部队过来。” 虽然有灯光照射着这一片区域，不会再给对手摸过来袭击，但林逸飞还是不希望离开沙滩太远。 山猫喊了一句：“我把他拖回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出于照应，林逸飞跟上几步，突然，他眼皮一跳。 他从灯光反射的影子见到，黄兵左肩抖动了一下，还在怀里探索摸着东西。 黄兵动作在正常视野中难于辨认，但被灯光放大就清晰可见。 林逸飞心神一颤。 危险！ “小心！” 林逸飞对山猫吼出一声，同时抬起枪械射向黄兵。 “嗖！” 林逸飞的枪口刚刚锁定，黄兵就一个翻身，手里有一个拉环，胸口冒出白烟。 他满脸狞笑向山猫扑过去。 “砰！” 林逸飞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先快半拍打在黄兵身上，直接把他掀翻了七八米。 黄兵身上溅血，惨叫一声，满脸悲愤。 “轰——” 下一秒，一记爆炸响起，黄兵当场炸成一堆碎肉，山猫也被气浪掀翻，翻出了四五个跟斗。 他的脑袋还撞在一颗岩石，溅起一抹鲜血。 山猫闷哼一声，倒地很是痛苦，身上也啪啪啪落下一堆血肉和沙子。 只要再前进五六米，进入杀伤力范围，或者被黄兵抱住，山猫估计就凉了。 “山猫！山猫！” 林逸飞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半跪在山猫面前低呼：“有没有事？受伤了没有？” 大狗也跑了过来。 陆白衣和龙叔想要过来看看，但又知道戒备事关重大，只能在远处呼喊，投来着急的目光。 “咳咳……” 山猫咳嗽一声，随后摸着脑袋坐起来：“我没事，只是皮外伤。” “这些混蛋，还真是狠啊。” 接着，他又心有余悸望着炸出一个坑的黄兵：“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看到山猫没有大碍，林逸飞和大狗都松了一口气，随后也都满脸凝重望着爆炸地方。 赖红彪一伙的蛮横出乎他们意料。 林逸飞吼出一声：“全部撤回沙滩，不准追击，不准单独行动。” 大狗扶着山猫后撤。 “林组长，林组长，金队来了，让你过去。” 就在这时，几束刺眼的灯光照射了过来，还传来了哗啦水声，接着，陆白衣跑到林逸飞面前： “她找你了解情况。” 林逸飞低垂枪口：“好，我过去，你和山猫照看一下三名兄弟。” 陆白衣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向快艇位置跑去，前行途中，几十名特警和海警蜂拥而来，一个个身穿防弹衣，握着冲锋枪。 他们迅速占据各个制高点，还推进到转弯处的礁石，让登陆沙滩得到彻底的安全。 期间，还有两名医护人员的影子。 看到这些人出现，林逸飞轻松了一点，他快速跑到沙滩，随后在龙叔指引下登上一艘海警船只。 推开舱门，林逸飞一眼见到几个领导站在屏幕前面。 屏幕上放着黑猪岛的全貌地图。 最让林逸飞惊讶的是，几个领导中，不仅有金明艳的身影，还有戴东山。 神出鬼没的戴东山也来了，林逸飞忽然感觉，这赖红彪份量还真是不轻啊。 “逸飞，你来了？” 看到林逸飞出现，金明艳忙走了过来：“情况怎样？听说赖红彪在岛上？快把情况说给戴局听听。” 戴东山也转过身来，目光平和看着林逸飞。 “我没见到赖红彪。” 林逸飞客观回应：“他的存在，是许东平说的，而许东平知道赖红彪，又是赖红彪亲自告诉他的。” “至于是不是二十年前的赖红彪，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能知道。” “不过这伙匪徒确实身手不错，心狠手辣，还异常的胆大狡猾。” “他们不仅趁着警方支援到来时，对放松警惕的我们发起袭击，还配合默契打伤了富五一等四人。” 接着，他就把许东平的供述，还有整容一事，详详细细告诉戴东山和金明艳他们。 金明艳和几个领导听完，都下意识低呼一声：“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肯定是赖红彪！” 戴东山眼里迸射一抹光芒：“我当年参与过惠城走私案调查，我对他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第一，赖红彪脸上确实有一道伤疤，那是三棱军刺留下的，如非整容高手，很难抹掉这条伤疤。” “第二，作风太相似了，那份穷凶极恶，我从警几十年，只遇到赖红彪一个。” “敢在警方大批支援到来时下手的主，只有赖红彪那种人能够干出来。” 戴东山背负着双手：“第三，还有就是他亲力亲为的走私。” 林逸飞生出好奇：“亲力亲为？这也是一个特征？” 戴东山缓缓走到林逸飞面前，语气带着一抹凝重开口：“这涉及到几份多年前的情报。” “根据那些情报，二十年前，赖红彪虽然是沿海走私大王，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代理人。” “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大老板。” “不过这个大老板很神秘，除了赖红彪几个核心人物外，没有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警方对他所知也非常有限，能判断出大老板的存在，也是赖红彪当年邮件留下的线索。” “他每个月都会发报表去国外一个邮箱，不仅排版整齐简洁，标题用词还格外恭敬。” 说到这里，戴东山神情犹豫了一下，他扫过林逸飞一眼，发现他没有什么波动，然后才继续开口： “他称呼对方为x先生，这个x，估计是姓氏缩写。” “赖红彪当年是牛哄哄的人物，但他对这个x先生却毕恭毕敬，所以警方怀疑他背后还有人。” “可惜挖不出来，赖红彪那些手下，全都不知道这个x先生存在……” 在林逸飞消化着这些消息时，戴东山话锋一转： “情报处还分析，赖红彪跟当时警方死磕，除了他天性穷凶极恶之外，还有就是他穷途末路了。” “警方端掉他的走私王国，不仅毁灭了他的心血，还把他陷于生死境地中。” “警方就算不抓他，他回去也是一条死路，x先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赖红彪就鱼死网破。” “他后来逃走，二十年没消息，一说是伤势过重死了，二说依然活了下来，还被大老板原谅了。” “但已从最大代理人变成一线走私员。” “哪里走私最赚钱，他就带着手下去哪里，哪怕是战乱国家，目的就是赎罪，弥补大老板的损失。” “当时我还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看来，这线索倒是真的了，只是，他怎么又跑回华夏了呢？” “要知道，他可是挂名的通缉犯……” 戴东山若有所思：“华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听完戴东山这些话，金明艳点头附和：“戴局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一点，如果只是一般走私犯的话，怎会做出袭杀老富，袭击警方的举动？” “要知道，走私虽是大罪，但只要不是毒品，最高刑罚不过是无期徒刑，表现好点，二十年出来。” “一旦对警方攻击造成伤害，那面临的可是死刑。” “这些人肯定都是死刑底子，所以面对警方只能死磕到底。” 她的语气也变得肯定起来：“赖红彪应该在里面。” “真是同一个赖红彪的话，这次抓捕必须全力以赴。” “我们想要新账旧账一起算，赖红彪也清楚被抓没活路，所以他会比二十年前更疯狂。” 林逸飞补充一句：“他们手里有枪，还对地形熟悉，黑猪岛又大，我们最好天亮后动手。” “通知下去，所有人员就地戒备，天亮后再抓捕犯人，同时派出海警封锁黑猪岛海面。” 戴东山干脆利落地发出指令：“另外，再给我调入十条警犬，两架直升机以及一队拆弹专家。” 虽然上百人围捕几个走私犯显得声势过于浩大，可谓了减少警方的伤亡，戴东山还是希望强势碾压。 金明艳他们齐齐回应：“是！” 这一夜，警方没有搜岛，只是把富五一他们抬上海警船只，然后送回滨海医院进行救治。 同时，三艘海警船绕着黑猪岛交叉巡逻，还几艘废弃的渔船，不给赖红彪他们半夜溜走的机会。 林逸飞跟戴东山和金明艳他们敲打搜捕方案，然后抓紧时间好好睡了一觉。 早上七点，天亮，黑猪岛沙滩聚集了一百多人，有重案组，有海警，还有特警。 每个人都穿着防弹衣，戴着头盔，挂着导航仪，手里还拿着枪械和搜捕区域。 前面十二人更是牵着十二条警犬。 半空，还低空盘旋着十几架无人机。 一百多人早已经看熟了许东平描绘出来的地图，还知道那些可能藏人的地方，所以显得信心十足。 陆白衣和龙叔也精神饱满站在队伍中间。 戴东山很是满意大家的朝气，站在一颗礁石上发起动员： “今天，我们要搜捕通缉犯赖红德，他是一个罪恶累累的暴徒，他做过很多坏事，也伤过很多人。” “昨晚，他还袭击了我们五名探员，四人重伤，一夜过去，还在做手术。” “所以你们搜捕的时候，无法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要想着抓活口。” “我允许你们就地毙掉他。” 戴东山很是威严：“明不明白？” 众人齐声回应：“明白。” 戴东山又是手指一点：“还有，这次行动由林组长全权指挥。” “不管你们什么部门，什么职位，什么背景，都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谁敢撂挑子或者玩对抗，我绝不轻饶。”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明不明白？” 众人再度回应：“明白。” 林逸飞嘴角牵动不已，虽然戴东山昨晚就告诉过他，今天会由他来指挥，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 这里有太多的人才，也有太多职位比他高的人，戴东山指定他指挥，也不知道什么目的。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关键时刻，他只能服从，只能担起责任。 “逸飞！” 这时，戴东山走到林逸飞面前，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去吧，带人挖出赖红彪。” “这是一次正义与罪恶的较量……” “也是你给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的开始……” 第五十二章 看看我的脸 林逸飞没有听到戴东山那句话。 除了戴东山说的微不可闻之外，还有就是林逸飞急着抓捕赖红彪。 他一马当先，带着一百多人进入黑猪岛，五个方向压向赖红彪的据点。 十几部无人机提前半拍起飞，对前方进行简单侦察。 接着，两架直升机也飞在大部队的上空。 枪械对着林逸飞他们推进的道路前方，毫不留情喷出一团团枪火，把道路和树木狠狠清理了一遍。 黄兵身上的土制炸药，让警方不得不小心。 事实也如林逸飞所判断，在直升机的子弹覆盖中，前进路上先后响起五记爆炸，炸断不少树木石头。 接着，又有十几个土制陷阱被摧毁，几个土坑中的尖刀，在子弹中全部断裂，变成一堆碎片。 陆白衣他们不得不感慨赖红彪的穷凶极恶，同时又讥讽他过于天真跟国家机器作对。 只要警方不吝啬弹药，再多炸药和陷阱都是浮云。 直升机开路后，警犬和排雷专家也压了上去，最快速度确认前方的安全。 这种碾压式的清理中，林逸飞他们很快毫发无损推进到敌方据点，三栋木头和石头搭建的狭长建筑。 直升机已按照许东平提供的地图，对这里来过两轮子弹倾泻，所以建筑和地面留下不少弹孔。 只是，不见人影。 林逸飞向陆白衣他们喝出一句：“大家小心一点。” 虽然警方人数和武器都碾压赖红彪，可对方凶名摆在那里，没有见到尸体，林逸飞不敢掉以轻心。 大狗他们点点头，随后打出一个手势：“上！” 三个小组马上举着盾牌和撞门器冲了过去，各自选中一栋建筑准备破门。 其余警员也推进十几米，高举枪械给予掩护。 林逸飞拿起望远镜，扫视一下建筑门窗，发现里面没有人活动，也没看到危险东西。 不过他发现视野有些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屋内环境，镜头好像有不少粉末飘来飘去。 林逸飞伸手在望远镜前面摸了摸，想要把模糊视野的粉末擦掉，结果却发现还是能够见到。 他随后反应过来，这不是镜头沾染了尘埃，而是建筑里面有粉末飘飞。 “粉末？灰尘？” 林逸飞念叨这两个字眼，突然身躯一震，对着对讲机吼出一声：“撤回来！撤回来！” 正要破门的警员微微一愣，不知道这时候撤回去干什么，不过想到戴东山的吩咐，还是迅速后撤。 “轰——” 就在三十多人往后退却时，忽然，一记爆炸响起，三栋建筑同一时间炸开，无数碎片向四处乱飞。 那种感觉好像地震一样，让林逸飞他们下意识趴下。 气浪瞬间把三十多名警员掀出十几米，一大堆砖石还砸在他们身上，打得这些警员闷哼不已。 呛人的灰尘漫天飞舞，惊恐的咳嗽响成一片，林逸飞虽然相隔很远，但也被灰尘糊了一身，很狼狈。 高空盘旋的直升机也不得不高距离。 陆白衣低呼一声：“粉尘爆炸！” 看到这么多人受伤，大狗怒吼不已：“王八蛋，这赖红彪还真是无耻！” 在大狗下意识要上前搀扶伤者时，林逸飞忽然发现前方地面，爆炸后的建筑地方，露出一个出口。 地下室。 下一秒，三名口罩男子钻了出来，手里拿着散弹枪。 咔嚓，咔嚓响起。 林逸飞吼出一声：“小心！” 大狗忙就地卧倒。 “轰！轰！轰！” 三名口罩男子趁着弥漫的黑烟，红着眼睛，共同搂着散弹枪喷了起来。 硝烟升腾。 “啊！！！～～” 一时间，据点四周，填满了铁珠的击打声，三条冲上去的警犬被掀翻，更有无数树木轰然破裂。 甚至横在前面的盾牌，都被他们打出不少痕迹，更有警员惨叫着摔倒在地。 太疯狂了。 这三人完全就是疯子，完全就是自杀式攻击。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家伙实在可怕，至少，他们悍不畏死。 “砰砰砰——” 不等三名匪徒对受伤警员射击，林逸飞就果断扣动扳机：“开枪。” 枪声大作。 大狗等几十名警员一起扣动扳机，子弹顷刻如雨水一样倾泻，狠狠打在三名匪徒的身上。 虽然三名匪徒身上也穿着防弹衣，可面对警方密集的子弹，三人依然身躯晃动，鲜血溅射。 很快，冲出十几米的三名匪徒，失去控制地倒在地上，然后又撞翻了几块石头。 三名匪徒闷哼不已，挣扎着要死战到底，开出最后几枪。 可惜没有机会。 警方又是一轮子弹倾泻，三人脑袋被打爆，散弹枪随之跌飞。 所有枪声渐渐停歇下来。 大狗带着人冲了过去，踢开他们附近的散弹枪，随后又扯掉他们口罩。 没一个认识。 大狗对着手机扫视一眼：“组长，好像没有赖红彪。” 林逸飞起身冲过去，扫视三人一眼，发现跟通缉令上确实不同，不过他很快一拍脑袋： “赖红彪整过容，样子肯定有不小出入，把照片拍下发给许东平，让他好好辨认一下。” 他补充一句：“看看有没有赖红彪的样子。” 大狗点点头：“明白。” 林逸飞迅速作出安排：“陆白衣，你带人清理现场，把伤员全部送回船上。” “龙叔，通知外围小组，继续搜查，没有确认赖红彪身份前，必须清查黑猪岛每个角落。” 龙叔和陆白衣齐声回道：“明白。” 数十名警员很快行动起来。 运送伤员的运送伤员，清理现场的清理现场，搜查其余地方的搜查其余地方，忙而有序。 林逸飞没动，只是蹲在尸体旁边查看，希望能找到三人身份的线索，可惜全身除了弹孔什么都没有。 而三栋建筑又炸成了废墟，警方没找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堆锅碗瓢盆和破烂家具。 陆白衣倒是找到几部手机，可惜这些手机已被烧熔，只剩下一圈轮廓。 毫无疑问，赖红彪他们知道插翅难逃，连夜烧毁资料。 这时，山猫从废墟跑了过来：“组长，组长，这里有一个三十平方米的地下室，还有一条小通道。” 林逸飞神情一震，动作利索跑了过去。 三名匪徒在爆炸后出来，林逸飞就看到了这个地下室入口，只是没有想到，还有一条小通道。 他跳进确认安全的地下室，很沉闷，很潮湿，不过屋内东西摆放整齐，家具床铺一应俱全。 角落还有一个小房间，房内对着十几个箱子，打开全是古董，汉唐明清玩艺都有，价值不菲。 最让林逸飞眯起眼睛的是，箱子旁边，还有一个小洞口，只容一人身子下去，很是隐秘。 “我下去看看。” 山猫卷起袖子就要钻进去。 “不要进去，说不定还藏着人，危险。” 林逸飞一把拉住山猫，随后微微偏头：“去拿几个闪光弹和催泪弹来，把这个洞口好好捂一捂。” “捂一捂后，再放个机器人进去。” “利用机器人的摄像头看看洞内，然后让机器人一条道走到底，找到另一个出口。” 林逸飞迅速转动着大脑：“虽然捣毁了据点，可我总觉得，赖红彪没这么容易挂掉。” “而且赖红彪他们手里有一支外枪，可我们遭遇抵抗的匪徒，虽然悍不畏死，可都是土家伙。” 他一支没发现杀死老富的那支外枪。 山猫给出一个猜测：“可能子弹打光，早就扔掉或毁掉了。” 林逸飞摇头：“赖红彪一伙，手里大多是土家伙，说明搞一支枪不容易，又怎可能舍得丢掉外枪？” 山猫若有所思：“有道理。” 林逸飞盯着这个小洞口：“我担心他从这里跑掉了。” 山猫点点头：“明白，我马上安排。” 说完后，他就从地下室爬了出去，找人拿来闪光弹和催泪弹，把这条地下通道好好捣鼓了一番。 接着，山猫又拿来一个机器人，把它慢慢放进洞口，用遥控器操控着它前行。 林逸飞站在旁边，看着机器人反馈回来的画面，发现这真是一条地下道，不过通道狭窄，漆黑。 它只能容一个人爬行。 多几个人很容易堵在通道或者闷死。 机器人走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个尽头，那里有一块石头和草木挡住，俨然是出口了。 林逸飞对着地图一看，发现出口是登陆沙滩方向。 他然后又查看搜寻警方的位置，发现出口已在警方的外围。 “叮——” 几乎同一个时刻，林逸飞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接听，很快传来大狗的声音： “组长，组长，我已经让许东平辨认过了。” “三名死者里面没有赖红彪，他们都是赖红彪的手下，水牛、老军、小飞，也是一级通缉犯。” 大狗把情况告知林逸飞。 “收到！” “我们在现场发现一条地下通道，出口在搜寻警方的外围，我怀疑赖红彪趁着爆炸逃出了包围。” 林逸飞迅速作出安排：“他很可能往登陆沙滩逃窜，你告诉金队他们严查可疑人员。” “同时，你带一组人去地下通道出口，看看他有没有躲在附近。” 大狗朗声回道：“明白。” 众人迅速行动了起来。 看着远方，林逸飞眼皮直跳，心有不安，他把据点现场交给陆白衣负责，自己带着山猫返回沙滩。 前行途中，山猫问出一句：“组长，我们返回沙滩干什么？不是继续搜查其余地方吗？” 林逸飞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你担心赖红彪还活着，然后摸回沙滩劫船回去？” 山猫又冒出一句：“别说沙滩还有一堆人守着，就算让赖红彪劫了一条船，他也逃不出这海面啊。” “附近还有好几艘海警船呢。” 他调笑一句：“随便一轰，赖红彪就会变成渣。” “我知道他逃不脱了。” 林逸飞声音一低：“我只是担心，他再来一出火烧缉私楼。” 说完之后，他拔腿狂奔。 山猫笑容瞬间停滞，随后也跟着林逸飞狂奔。 一个小时后，林逸飞和山猫出现在黄兵爆炸的地方，气喘吁吁，看到沙滩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沙滩正聚集着四十多号人，二十多名是伤员，几名医护人员忙着跟他们处理伤口，然后送上船只。 船只没有立即就走，是想等凑齐伤员再离开，否则来回一踏太耗费时间。 在林逸飞大口喘气时，不时有伤员抬着古董和证据回来，这些伤员大部分都是在据点时被炸伤的。 还有几个是掉落礁石摔伤。 伤势虽然不重，但已不适合继续搜索，毕竟赖红彪太狡猾，太难对付，伤员存在容易拖后腿。 而且走私据点已捣毁，三名匪徒被击毙，压力小了很多。 金明艳今天也没闲着，亲自慰问伤员，还时不时穿梭着帮忙。 忙而有序，还格外平和。 山猫坐在林逸飞身边喘息：“跑死我了……看来赖红彪还在岛内躲着。” “不过他躲不了多久了。” “警方已搜完八成地方，连据点都摧毁了，最多两个小时，大狗他们就会拿下赖红彪。” 山猫摸着脸上汗水，寻思五点前完成任务，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 林逸飞看看时间：“休息一会，然后返回去看看。” 就在山猫点点头时，一个特警扶着一个伤员走了过来，后者身上还带着一抹鲜血，外衣都已脱掉。 林逸飞和山猫见状忙把路让开。 特警搀扶着伤员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浑身湿漉漉的，显然耗费了不少力气。 林逸飞正要起身，突然，他停止了动作，他发现，这个特警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他存在。 他目光一移，落在特警的鞋子上面。 不是警方专用的靴子。 林逸飞反手拔枪，还喝出一句：“站住！” “嗖！” 戴着头盔的特警没有回头，直接把伤员往自己身后一扯，同时拔出一枪向林逸飞射击。 “靠！” 林逸飞原本想要抢先开枪，无奈视线被伤员挡了一挡，加上担心山猫安全，只能先一把扑倒山猫。 接着两人一个翻滚窜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砰砰……” 两颗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吓得山猫急忙缩了缩脖子。 整个沙滩瞬间一寂，全都向枪声处望了过来。 金明艳也踏前两步，眼里有着凝重。 “砰！” 林逸飞抬手一枪反击。 子弹射了过去。 那名特警左肩一痛，多了一个枪伤。 不过，他很快咬着牙，对着林逸飞位置砰砰砰三枪，打得林逸飞和山猫抬不起头。 下一秒，那名特警向沙滩窜去，还吼叫一声：“赖红彪，赖红彪摸上来了，他们躲在石头后面。” 金明艳他们没看到林逸飞和山猫，只见到枪声响起，特警负伤逃跑，就下意识抬起枪械指向岩石。 “金队，我是林逸飞。” 林逸飞对着对讲机吼出一声：“那名特警是伪装的，他是赖红彪。” “啊——” 金明艳以及一干探员一怔，难于置信望向冲到面前的特警。 “拿下！” 金明艳一声令下，还抬起枪械指向赖红彪。 只是已经太迟。 枪口还没锁定赖红彪，赖红彪就身形一转，灵蛇一样贴到金明艳后面，用枪顶着她的脑袋。 接着，他又张了张左手，向人展示他自制的土炸药。 “不准动！” 一干探员冲了过去，举起枪械连连喝道：“放了金队。” 林逸飞和山猫也起身来到沙滩，用枪指着赖红彪：“赖红彪，你被包围了，无路可走了，投降吧。” “全部不准动！” 赖红彪吼叫一声：“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林逸飞他们停下脚步，但依然牢牢握着枪械。 “你们都会说，我被包围了，我无路可走了，那就说明我也不怕死了。” 赖红彪狞笑不已，声音宛如疯子一样癫狂：“你们谁敢靠过来，我就拉着金队一起死。” “赖红彪，你把枪械放下，转作污点证人，供出你背后大老板，你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林逸飞喝出一句：“你这样顽抗下去，你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小子，别信口雌黄。” 赖红彪狂笑着出声：“我这种人，别说转作污点证人，就是行善十辈子，也不可能有活路。” “而且，你觉得，我会做污点证人吗？” 赖红彪喷着热气：“警方毁掉我一切，让我丧家之犬活了二十年，这两天更是杀死我七个兄弟。” “我早跟你们势不两立。” 他笑声很是邪恶：“我没有在据点跟三名兄弟并肩作战，就是想要多拉几个警员陪葬。” 接着，他又狠狠瞪了林逸飞一眼：“如不是你这小子发现我端倪，我就可以悄无声息摸上海警船。” “我就能杀掉一船伤员，然后再开船轰翻其它船只。” 他流露着遗憾：“最后，引爆，一了百了，痛痛快快。” 山猫他们身躯一震，全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这已经不能用疯子形容了，完全就是恶魔。 他们也庆幸林逸飞发现赖红彪伪装，不然今天怕是要死不少人。 金明艳眼皮直跳，随后低喝一声：“赖红彪，你已经造孽很多了，别再丧心病狂了。” “我确实造孽，也丧心病狂。” 赖红彪冷笑出声：“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们比我还早死。” “再说了，说这些指责的话没有意思，总之，今天我要拉着你这个大队长陪葬。” 他扭扭戴着头盔的脑袋：“杀了你，我还能再上一次头条，值了。” “赖红彪，你要拉人陪葬，这里还有官职更大的。” 就在这时，海警船上现身一人，戴东山背负双手出现众人视野：“你来劫持我吧，我给你陪葬。” “戴东山？” 赖红彪一愣，随后狞笑一声：“好久不见啊，当年一个小警官，已成滨海大局长了，恭喜，恭喜。” 戴东山不置可否：“别说有的没的，要劫持人，来，劫持我，放了金队长。” 他直接从船上走下来，还推开阻拦他的几个警员。 金明艳也喊叫出声：“戴局，不可。” 赖红彪露出一抹欣赏：“戴东山，你确实牛叉，这份魄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只是我没那么傻，虽然你份量比金队长重十倍，可你是林书生的兄弟，你跟他一样让我不安。” “所以我不会劫持你这个危险人物。” 他还用枪口偏了偏：“你不要靠过来。” 戴东山一脸鄙夷：“二十年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林组长。” “废话！” 赖红彪忽然变得疯狂起来：“我怎么可能忘记他？” “是他在我集团卧底找到证据，是他把我黑白两道关系撸了，是他让我一无所有流亡海外。” “他还杀了我四名最好的兄弟，害死了我的知己红颜，还让我女儿孤苦多年，更是在我脸上留下一道伤疤。” “我就是不记得自己，也不会忘记他。” 说到这里，他一把摘掉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清秀却扭曲的脸：“戴东山，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脸。” 戴东山一看，震惊无比： “林书生？” 第五十三章 通缉高小飞 林书生？ 林逸飞他们听到这个名字都微微一愣，显然多少了解那是当年调查赖红彪的专案组长。 接着，他们也发现，赖红彪的五官跟通缉令上完全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赖红彪，你还真是疯狂啊。” 此刻，戴东山怒喝一声：“把自己整容成林组长的样子，你就这么恨林组长吗？” “你落到今日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林组长？” “心胸狭窄，卑鄙小人，怪不得二十年过去，你越混越落魄。” 戴东山劈头盖脸呵斥赖红彪，显然对他整容成林书生模样充满愤怒。 林逸飞他们也都讶然不已，似乎没有想到赖红彪变成仇人样子，这举动何止是疯狂，简直就是变态。 “没法子，谁叫他毁了我人生？” 赖红彪狂笑一声：“我不恨他，恨谁呢？”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戴东山踏前一步，手指点着赖红彪出声：“开出你的条件，开出你放开金队长的条件。” “赖红彪，你现在要么放人，等待法律审判，要么一枪打死我，大家一起死。” 金明艳跟着喊道：“戴局，我不怕死，千万不能放走赖红彪，不然滨海警方就成笑柄了。” 山猫他们神情紧张，既不想让赖红彪跑掉留下祸患，又担心搭上金明艳的性命。 赖红彪收住那份疯狂，脸上多了几分冷冽：“你不怕死，难道你认为，我是怕死之人吗？” “我从来就不怕死，而且对我来说，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多活了二十年，我够本了。” 他吼出一声：“我烂命一条，什么都不在乎了。” 戴东山眼神一冷：“那就是没有调和余地了？” “也不是没得谈。” 就在众人以为只能死磕到底时，赖红彪又诡异一笑，露出森冷牙齿：“你答应我两件事，我放人。” 戴东山喝出一句：“什么事？” “第一，清出一条快艇给我，必须加满油，然后让我劫持金队长离开，你们不得跟上来。” 赖红彪开出条件：“半小时后，我会把她放在一个海面上，再给她一个救生圈和一部定位手机。” “放心，不会伤害她的，我这人虽然穷凶极恶，但也是言出必行的人，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 “说放人，就放人 “不过你们要记住，这半小时，不得追击我。” 他舔舔自己的嘴唇：“半小时后，你们还能锁定我，抓到我，或者击毙我，我无怨。” 林逸飞他们皱起眉头，这个条件看似苛刻，但其实没有什么，半小时的快艇，跑不出滨海的海面。 毕竟现在不是二十年前，科技和通讯的发达，足够弥补半小时差距。 只要通知海警圈定航程封锁，再通知各个关口严守，然后用直升机搜寻，赖红彪逃不了的。 所以有些诧异赖红彪开出这样简单一个条件。 金明艳下意识喊道：“戴局，不要答应她……” 戴东山声音一沉：“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更加简单了。” 赖红彪呼出一口长气，目光锐利盯着戴东山问道：“我二十年没见林书生了，我也找了他好几年。” “我还托关系在你们警方找了几个月，可惜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连带他的父母、岳父岳母、妻子，还有一对儿女，全都没有半点消息。” “我想要跟老朋友见一见，聊一聊，喝杯酒，不知道戴局能否把他的下落告诉我？” 赖红彪绽放一个笑容：“只要戴局给我一个地址，今天，我就确保金队长的安全。” 尽管赖红彪说的风轻云淡，可想到他的仇恨，他的整容，谁都能感受到他笑容下面蕴藏的杀机。 即使过去二十年，他依然想着报复林书生。 山猫他们还能预见到，如赖红彪真知道林书生一家下落，还被他逃脱，绝对是血淋淋的报复。 林逸飞原本以为戴东山会毫不犹豫拒绝，以他对戴东山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出卖另一人来做交易的。 何况林书生一家消失多年，百分百是警方给予身份保护，戴东山又怎会毁了警方多年心血？ 但林逸飞发现戴东山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还带着一抹疑惑和探究。 不过戴东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戴局，不要告诉他，我就是死，不能为了我，害了当年的英雄。” 金明艳视死如归：“何况我就是死了，也有他的陪葬，足够了。” “砰——” 金明艳话还没说完，赖红彪枪口一移，对着金明艳腰侧扣动扳机。 子弹擦过腰身，溅射一股鲜血。 金明艳吃痛闷哼一声：“嗯——” 大狗他们瞬间绷紧神经，如潮水般冲前几步：“放开金队长！” 赖红彪张开掌心的炸药，接着又把枪口挪回金明艳脑袋：“不准动！” 林逸飞伸手制止山猫他们靠前。 “混蛋！” 金明艳忍着疼痛，低喝一声：“你有本事一枪毙了我。” “闭嘴！” 赖红彪重新变得疯狂：“你想死，我会成全你，但现在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时候。” “戴东山，考虑好了没有？” “你不是要我开条件吗？我开出来了，你怎么又不敢答应啊？” 他望着戴东山吼叫：“你是想要眼睁睁看着金队长死吗？” 戴东山背负双手出声：“赖红彪，你真要林书生的下落？我把地址给你了，你就保证金队长安全？” “老子一诺千金。” 赖红彪语气有些急促：“快把地址写给我。” “不要给他！” 金明艳咬牙喝道：“戴局，千万不能给他，那会害死林书生的……” 赖红彪脸色一沉，枪口又要下移。 “金队，咱们就认输吧，别执着了。” 就在这时，林逸飞站了出来，手里依然举着枪械，他对金明艳喊出一句： “金队长，你好好听我的话，林书生的地址固然重要，但是你的安全更是当务之急。” “而且把林书生下落告诉赖红彪了，他也未必就能找到他们一家报复。” “别说赖红彪今天能否逃出滨海，就算他有自己路子脱身，咱们也能提前向林书生示警或保护。” “警方遍及每个城市，而赖红彪却未必有同伙。” 他目光炯炯看着金明艳：“所以用林书生一家下落换你安全，我觉得非常值得。” 山猫惊讶看着林逸飞，似乎没想到他答应跟对方交易。 金明艳也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戴东山若有所思，没有再发话，交给林逸飞处理。 “看看，这位小兄弟不仅观察细致，给予我重创，还很识时务变通，不像你们一根死脑筋。” 赖红彪嘿嘿一笑：“区区一个地址，让你们这样扭扭捏捏，是你们太无能，还是我太厉害呢？” 金明艳怒目圆睁：“林逸飞，我不用你们为我好，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了自己安全牺牲同仁。” 林逸飞又开口劝道：“金队，你好好听我说，不要顽抗了，这一局，我们输了。” 赖红彪赞道：“小子，能屈能伸，有前途。” 金明艳怒斥：“你怎么突然变得懦弱了？” 林逸飞再度开口：“金队，你好好听我说，你的安全现在最重要，你死了，警队更丢脸。” 赖红彪笑道：“这个觉悟是对的，金队长的性命，怎么都比一个地址重要。” 好好听我说？ 金明艳微微一怔，似乎捕捉到什么，随后沉声喝道：“好好听你说，有什么好说的？出卖英雄？” “金队，我也不想出卖英雄。” 林逸飞笑了：“只是我觉得，出来混，该低头的时候，就该低头。” 金明艳忽然低头。 “砰砰砰——” 林逸飞几乎同时扣动扳机，三颗子弹毫不留情倾泻，全部擦着金明艳头发过去，打中赖红彪脑袋。 这三枪，沉稳，冷漠，却又无比坚决，根本不让任何人作出反应。 包括山猫他们。 赖红彪脑袋多出三个弹孔，眼神说不出的震惊，他至死都不相信，林逸飞就这样简单粗暴的杀了他。 只是再怎么不甘也好，他终究被爆了脑袋，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砰——” 赖红彪身躯晃动了两下，随后就直挺挺向后摔倒，倒在沙滩上失去了生机。 山猫他们一拥而上，最快速度把金明艳拉开，同时把赖红彪手里的枪械和炸药踢开。 “死了！” 龙叔上前一步，伸手试探了赖红彪的鼻息和脉搏，随后给出一个判定。 “耶——” 几个女警欢呼起来。 山猫他们也都露出笑容，金明艳安全得到保证，赖红彪伏法，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 否则金明艳死了，或者赖红彪跑了，滨海警方可就成笑柄了。 同时他们又感慨林逸飞的霸道，三枪看似简单，但却展示了林逸飞的敏捷思维和精准枪法。 还有强大心理质素。 换成一般人，哪敢冒这险？一不小心就会射杀金明艳，或者引起赖红彪同归于尽。 戴东山也欣慰笑了笑，拍拍林逸飞的肩膀：“干得不错。” 金明艳虽然耳朵嗡嗡作响，头发也都是赖红彪的血，腰身还有伤口，但也挣扎着给林逸飞一个拥抱。 “该低头时就低头，你小子，真是太绝了！” 金明艳冲林逸飞挑起大拇指：“这三枪，简直太提气了！干得好，打得痛快！” “我真恨不得也给赖红彪几枪呢……” 金明艳实在是太激动了，连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 “逸飞，你是滨海警方的骄傲。” 金明艳绽放一个笑容：“我和老富都谢谢你。” 林逸飞谦卑一笑：“应该的……” 随后，他望向转身上船的戴东山，相比现场警员的高兴，戴东山的脸上多了一抹疑惑…… 十二月五日，上午十点，滨海警局，重案三组会议室。 房间坐着十几号人，除了林逸飞和大狗他们之外，带伤工作的金明艳和几个局领导也列席了。 赖红彪一案，涉及太多，还牵扯当年的走私大案，已经由专案组接手，连带大批古董一起去了京州。 林逸飞他们则继续处理富国庆一案。 经过两天的休整和调查，富国庆一案基本轮廓出来了。 在林逸飞的示意中，大狗最先站了起来，打开大屏幕，把一份资料投放了上去： “根据技术队给出的鉴定，富国庆身上中的四枪，全都来自于赖红彪手里的外枪。” “这是一支杰里科941式9mm手枪，产自以色列，弹容十五发，枪重九百克，杀伤力不小。” 大狗给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杀掉富国庆的人，就是赖红彪。” “根据现场勘验和监控调查，事件经过跟林组长猜测差不多。” 山猫接过话题：“赖红彪一伙在装运古董，被富国庆发现端倪堵住，双方发生枪战，最终牺牲。” “老富是被那伙混蛋杀的，这一点，我心里早一清二楚了。” 金明艳坐直身子问道：“我现在不解的是，老富为什么要去仓库？发现走私为什么没有呼叫支援？” “老富这个人，虽然做事老油条，但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他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清楚什么事情做得来，什么事情做不来。” “以我对他的了解，一旦发现走私，他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直接堵路枪战。” 她本来想说富国庆会躲起来报警，但想到死者为大就修饰了一番：“可谁都没接到他报警电话。” “老富去仓库的原因，我们也调查出来了。” 在林逸飞的偏头中，陆白衣站了起来： “经过这两天的走访和核实，那天下午三点一刻，富国庆接到过一个陌生电话，通话足足三分钟。” “三点二十分，接完电话后的富国庆，先后打出四个电话。” “分别是孙女、孙女闺蜜，儿子、儿媳和老婆。” “孙女的电话拨打了四次，但一直没有通话时间，显然是老富没有打通。” “老富儿子、儿媳和老婆等四人的手机则打通了，不过每个人通话时间也不长，只有一分钟左右。” “我问过他们四个人，全都告知富国庆打电话过去，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见到孙女，人在哪里？” 陆白衣补充一句：“当他们说不清楚，可能出去逛街了，富国庆就马上挂了电话。” 金明艳似乎捕捉到什么：“老富孙女被绑架了？” “算绑架……但又不算绑架……” 陆白衣神情犹豫了一下，随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三点四十分左右，富国庆手机又接到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这一次，通话足足五分钟。” “三点五十分，富国庆打着执行任务的理由，从枪库领走了自己的警枪和十二发子弹。” “四点十五分，富国庆一个人开着警车离开警局。” “四点五十五分，富国庆出现在码头，径直堵在七号仓库门口，然后发生了激烈枪战。” “双方火拼的时候，有人报警，告知华润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二楼，一辆轿车尾箱绑着一个女孩。” “警方和超市保安赶到负二楼，果然发现一个昏迷女孩被绑在车尾箱，正是富国庆孙女。” 陆白衣神情肃穆：“她是中午被人迷晕的……” 王朝也站了起来：“我查过，打给富国庆的手机号码，是一个已经死半年的大妈。” “我听明白了。” 金明艳恍然大悟，自己作出一个总结：“有人绑架了老富孙女，然后要挟他单独去七号仓库见面，” “老富向来宠爱孙女，爱孙女胜过爱他自己的命，就领了枪械独自一人前往。” “结果七号仓库没有他的孙女，只有准备走私的赖红彪一伙。” “老富担心孙女安全，也愤怒对方的绑架，一改往日懦弱作风，于是直接叫板对方。” “赖红彪一伙全是死刑底子，见到老富以为警方包围也就鱼死网破，最终发生七号仓库枪战。” “这样看来，幕后黑手是要一箭双雕，先借赖红彪他们杀掉老富，再借警方之手除掉赖红彪。” 金明艳一拍桌子喝道：“这王八蛋如此阴险狡猾，究竟是什么人呢？” 赖红彪一伙除了刘娇娇不见踪影外，其余亡命之徒基本伏法，金明艳的目光也就转到始作俑者身上。 “高小飞！” 林逸飞站了起来，把大拇指诊所的白布放大：“连环杀手当初杀掉赵月如后，在诊所留下了警号。” “我们当时判断，老富是下一个目标。” “只是高胜寒突然冒出来顶罪，杀了李翡翠，又囚禁了张铁龙，让我们误把他当作连环凶手。” “所以拿下高胜寒后，我们以为凶案告一段落，高胜寒也以为自己替罪，案子就该划上圆满句号。” “谁知，真正的凶手并没有收手，也没有珍惜高胜寒拿命换来的掩护，他不折不扣实行自己计划。” “不过相比杀掉郭富贵四案的亲力亲为，凶手这一次显得更加成熟老练。” “直接借刀杀人。” “他用赖红彪一伙杀了老富，完成了他的五连杀。” “他的犯罪，不管是手段还是心理，都上了一个台阶。” 林逸飞声音沉稳：“他之所以没对张铁龙夫妇下手，不过是想把他们留在后面慢慢折磨。” 听到高小飞三个字，金明艳他们脸色巨变。 陆白衣下意识冒出一句：“现在老富已死，张铁龙夫妇已死，他该不会再杀人了吧？” “三年前的恩怨，结束了，但京州的恩怨，还没有开始。” 林逸飞拳头一攒：“别忘了，京州坠江案，可是有五名涉事者啊……” 门窗紧闭，金明艳他们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第五十四章 出门要小心 富国庆之死，林逸飞的分析，高小飞的行踪不明，加上黑猪岛的经历，让金明艳开始转变态度。 虽然她很抗拒高小飞从断魂江活下来这件事，但林逸飞合情合理的分析还是让她重视起来。 她没有答应林逸飞全面通缉，但发了一个内部协查通告，希望各地警方可以多关注高小飞一点。 同时，金明艳亲自打电话给京州警方，让他们务必保护好坠江案的五名涉事者。 赖红彪案子告一段落，高胜寒一案开始重查，工作算是取得了进展，所以林逸飞中午宴请了组员。 劳逸结合，适当激励，可以让大家做事更起劲。 “为赖红彪伏罪干杯！” “为补充调查高胜寒一案干杯！” “为林组长升职为组长干杯！” 阿秀餐厅的厢房，大狗和陆白衣他们高举着杯子，喊叫着重重相碰，然后把里面的苹果醋一口喝完。 辛苦多日，还有什么比好好吃顿火锅更惬意呢？ 林逸飞也喝完杯中的苹果醋，然后环视着龙叔他们笑道： “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也谢谢大家的祝贺，今天将就着吃一顿，吃完了，下午继续努力。” “等高小飞归案，我再好好请大家喝酒吃肉。” 林逸飞许下承诺：“保证让你们喝个不醉不归。” “谢谢组长。” 大狗爽朗应了一声，随后拿起瓶子给林逸飞倒上饮料：“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把高小飞拿下。” 山猫点点头：“以前以为他坠江死了，所以给他太多空子钻了。” 王朝也感慨出声：“掉入断魂江不死，这小子还真是命大啊。” 陆白衣俏脸则多了一点黯然：“高小飞真是凶手的话，高胜寒这一出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了给儿子替罪，救死扶伤几十年的他，不得不违背操守杀死李翡翠，囚禁张铁龙。” “他下手的时候，内心一定非常煎熬吧？” “不过等他看到高小飞归案，估计会更加心碎吧？” “违背良心杀人，还救不了儿子，两种最宝贵的东西都破碎，该多么痛苦啊。” 听到陆白衣这一番感慨时，大狗和山猫他们已然陷入了沉默。 香气四溢的火锅，兀自咕嘟嘟地冒着气泡，牛肉丸也滚来滚去，可是，却无人动一下筷子去品尝。 在相信高小飞还活着后，重案三组成员都觉得心头有些堵。 这件连环凶杀案子，本来会有很多种结果的，可他们偏偏遇到最糟糕的一种。 高家父子连续杀掉七人，还玩了替罪这一出，制造出十年来大案，其行径十分恶劣，令人愤慨。 可在他们的悲惨遭遇之中，却又存在着令人同情的一部分。 “好了，别想太多了。” 林逸飞起身拍拍众人肩膀：“正如我对高胜寒说的，情感可以有万般复杂，但法律只有对错。” “我们可以同情高家父子的遭遇，也可以给予最大的日常照顾，但我们还是要全力抓拿他们归案。” “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需要维护的秩序。” “照着证据做事，问心无愧足矣。” “而且高小飞不归案，京州就会有五个人死，他们一死，他们家属也可能报复，到时社会就乱了。” “社会一乱，风气一变，人人戾气横生，倒霉的还是无辜民众。” “来，别想了，干了这一杯。” 说着，林逸飞把杯子高高举起：“找出真相，把凶犯交给法律审判，这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龙叔跟着站了起来：“组长说得对，问心无愧足矣！” “对！组长说得对！” 王朝大声附和：“不管案子的结果如何，只要能把真相查明，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狗和山猫也恢复了笑容，再度举起了杯子。 陆白衣也咬牙起身：“拿下高小飞！” “来！干杯！” 六个人一起碰杯。 “组长，我听说这次黑猪岛查获的古董，有好几个亿呢。” 众人落座后，山猫很快话锋一转，缓和着气氛：“按照规定，我们是不是也有一笔奖励啊？” “我不需要太多，万分之一就行。” 山猫笑着出声：“几万块奖金，正好可以过春节。” “如果案子是咱们滨海警方负责，那我们肯定有三五十万奖励，怎么说也是拿命拼了一番。” 大狗扯开一个扣子开口：“何况几个亿，万分之一奖励，不高。” “不过现在由省城京州专案组接手，这奖励估计就要泡汤了。” 大狗打趣道：“还不如把龙叔捡的百万茶壶，用胶水粘一粘，看看能否卖个几千块。”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一扫高胜寒父子带来的压抑。 “放心吧。” 林逸飞笑道：“戴局已经说了，三组表现出色，全会有奖励，就算省城不给这笔钱，滨海也会给。” “而且仙鹤山庄、吉祥鱼庄、地下赌场、天台毒品四个案子，也会在春节前把奖金发下来。” 他大手一挥：“估计每人至少十万，你们可以过个肥年了。” “耶——” 听到这个消息，陆白衣他们止不住欢呼起来，十万不多，但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肯定，自然高兴。 龙叔晃悠悠开口：“我估计不仅局里会奖励，市里省了里也肯定会发奖金的。” “毕竟我们这次拿下的不是普通凶犯，而是警方通缉多年的赖红彪，还顺势打掉了一条走私渠道。” “你问问其他省市的同事，五百万奖金换一个赖红彪，他们肯不肯？” 龙叔很有经验的补充：“保证一堆人抢着给你掏钱。” “那我们就借龙叔吉言了，黑猪岛一案真发了奖金，我请大家吃大盆菜。” 陆白衣绽放一个笑容：“不过也是，赖红彪值这个钱，他是我见过的最凶悍罪犯。” “那家伙，的确恐怖。” 山猫也点头附和：“虽然黑猪岛抓捕过去多天，但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赖红彪经过我们身边时，突然给我和林组长一枪，估计我都脑袋开花了。” 他呼出一口长气：“他大爷的，假扮特警，还搀扶伤员登船，这操作，这心理素质，也没谁了。” “他那几个手下也是穷凶极恶……” 大狗眼睛也变得深邃：“警方近百人包围，还敢拿着散弹枪冲锋，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龙叔点头：“幸亏一伙人全部毙掉了，不然被他们跑走一个，估计我们不用过这个年了。” 陆白衣一笑：“最牛最帅气的还是师父，砰砰砰三枪，爆掉赖红彪脑袋。” “叮——” 这时，林逸飞怀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习惯性拿出来扫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 “又一个好消息。” “戴局给我发了一个内部通告，赖红彪一伙死了，也暂时没找到刘娇娇，但专案组并没断了线索。” “他们揪着赖红彪整容后的样貌特征，以及许东平一些判断，通过监控锁定他前些天的活动轨迹。” “通过侦查，今天锁定了两个京州加工厂，三个典当公司，四间电子产品商铺。” “一口气查封了五十万箱走私烟，八十八件古董，两千部手机，案值五十亿，抓获嫌疑人六十人。” “这一次，不管赖红彪背后有没有大老板，他们都算是损失惨重。” 林逸飞很是痛快：“不，元气大伤。” 案值五十亿的东西，成本再低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还多望了刘娇娇这名字一眼，寻思这女人还真是厉害，这么多天，警方还没锁定她。 “太好了。” 听到林逸飞的消息，大狗他们又欢呼起来，拿起杯子又碰了几下。 接着，陆白衣歪着头望向林逸飞，俏脸多了一抹打趣笑容： “组长，我突然发现，你大笑的时候，跟赖红彪有点相像。” 她抿了一口苹果醋：“难道你毙掉赖红彪，他上你身了？” 大狗唯恐天下不乱：“咦，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确实有几分神韵。” “有点相似样子……不过你们描述不准确，组长怎么可能像赖红彪呢？” 山猫纠正着众人：“别忘了，他是整容的，要形容，也该形容组长跟林书生有点像。” “胡说八道……” 林逸飞故意板起脸：“他们有我帅吗？”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热烈…… 这顿火锅吃的时间不长，一个半小时就散场了，各自忙活手头的事情，希望尽快找出高小飞。 林逸飞习惯多留了一会，喝完两杯茶后才回警局。 行进途中，他拿出电话，调出一个号码拨打出去。 “叮——” 电话响了三下就接通了，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林警官，下午好，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雷先生不愧是京州大鳄，说话就是直接痛快。” 林逸飞苦笑一声：“我还准备寒暄几句呢，你这样开门见山，我有点不好意思啊。” 雷宗声音很是洪亮：“哈哈哈，你我是朋友，好朋友那种，不需要那些虚与委蛇。” “你做人公私分明，没有什么事，是不会随意打我这个电话，所以来这电话，肯定有事情。” 他语气说不出的真挚：“说吧，我能帮什么忙？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会全力帮忙。” “帮我找一个人。” 林逸飞冒出一个名字：“高小飞。” “高小飞？” 雷宗重复了一下名字，随后反问一声：“就是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坠江受害者？” 林逸飞点点头：“没错，我怀疑他没死，躲在暗中，具体案情无法告诉你，只想你帮我找找他。” “没问题。” 雷宗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警方虽然强大，但还是会疏忽一些阴暗角落。” “这事交给我吧，只要他在京州或来过京州，我一定把他挖出来。” 雷宗语气流露着信心。 林逸飞笑了起来：“那就谢谢雷先生了，改天案子完成，我去京州请你吃饭。” 他找雷宗帮忙，也是看中他在京州的能量，官方民间一起动作，找到高小飞的概率就高很多。 “林老弟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雷宗又大笑一声：“所以不要说见外的话。” “对了，你们是不是在黑猪岛侦破了走私据点？” 准备挂掉电话时，雷宗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出声问道：“还毙掉了走私大王赖红彪？” 林逸飞点点头：“没错，我们捣毁了一个走私渠道，还毙掉了赖红彪一伙。” 雷宗声音多了一丝凝重：“你是不是黑猪岛行动的指挥员？” 林逸飞没有隐瞒：“不算最高指挥员，但确实是行动负责人，赖红彪也是我爆头的。” 雷宗语气带着一抹欣赏：“我就猜到是你。” “捣毁赖红彪据点，还干翻那伙悍匪，百分百是林老弟的杰作。” 赞许之余，他话锋一转：“不过林老弟是负责人的话，那你最近就要小心了。” “赖红彪背后还有大老板，我收到一些风声，你这次让他们损失惨重，他们准备要拿指挥员祭旗。” “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笑。” “他们二十年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当时一个指挥员端了赖红彪集团，断了大老板的巨大财路。” “他们就公然喊着要拿指战员人头报复，还出了一千万暗花。” “那个指战员是我一个老朋友，他就此消失了二十多年，包括一家大小。” “也不知道他们是被大老板杀了，还是被警方保护隐姓埋名了。” “只是无论怎样都好，我都二十多年没见他了……” “所以林老弟你要小心。” 雷宗调笑之余又带着关怀：“我可不想又跟你断了联系。” “谢谢雷先生关心，你放心，我不会失踪的。” 林逸飞笑了笑，随后反问一声：“你知不知道赖红彪背后的大老板？有没有他的资料或线索？” “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 雷宗声音很是冷静：“不过能让赖红彪这种人卖命，还能躲避警方追查，绝对不是一般人。” 林逸飞没有意外，对方隐藏很深，层次也不低，要是能轻易找到他资料，戴东山早就挖出来了。 “还是谢谢雷先生。” 林逸飞温润一笑：“高小飞一事，拜托了。” 说话之间，他已经走到警局附近，走过十字路口，就抵达警局的大门。 他看了看红绿灯，发现是绿灯，就举步向人行道上走去。 “逸飞——” 林逸飞刚要走出防撞墩，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娇柔喊叫：“逸飞！” 听到有人喊叫，林逸飞收住了脚步，扭头一看，周子怡。 “呜——” 与此同时，一辆越野车从人行道冲过去，无声无息却又快又猛，带起的气流，让林逸飞止不住皱眉。 他感觉到一抹杀意…… 第五十五章 找到高小飞了 “周小姐，找我什么事？” 办公室，林逸飞给周子怡泡了一杯茶，随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一袭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栗色的大波浪长发，精致冷艳的妆容，让女人一如既往的吸引目光。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 周子怡扬起俏脸哼道：“还是你这个新晋大组长，为了避免不良影响，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不是这个意思。” 林逸飞笑了笑：“只是觉得你日理万机，整天飞来飞去，今天却有空来警局，肯定不是简单探我。” 接着，他又想起人行道上带来的不安。 寻思周子怡当时没有打招呼，自己恰好走出防撞墩，那部越野车会不会撞上自己？ 林逸飞习惯性思虑每一种危险。 只是他判断不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还是不文明开车，所以想了一会后就散去了念头。 此时，周子怡捧起清茶喝入一口：“我确实很忙，不过给你道一声恭喜时间，还是能够挤出来的。” 林逸飞一愣：“恭喜？最近警方忙得焦头烂额，还有警员牺牲，喜从何来？” 周子怡笑着出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晋升为大组长了。” 林逸飞无奈一笑：“这组长不组长，我没什么感觉，不过还是谢谢周小姐关心。” 周子怡巧笑倩兮：“知道我关心就好，我这样诚心恭贺，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没问题，这饭我请。” 林逸飞想到上次西餐厅的饭局，说好自己请客的，结果猜到张铁龙下落就开溜了，所以他甘心请客： “不过要过些日子，这几天有点忙，空闲下来，一定找你吃饭。” 接触多了，他发现周子怡还算真诚，也就愿意成为朋友。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你邀约。” 周子怡娇笑了一声，随后话锋一转：“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今天过来，一共两件事。” “第一，就是刚才说的，祝贺林组长你高升。” “第二，我想你这两天抽空去一踏周家，帮我检查一下安保系统，看看它们有没有什么漏洞。” 她眸子很是清亮：“我自己不懂，对其他人又不信任，只能找你看一看了。” 林逸飞微微一愣：“安保系统？你好端端的装什么安保系统？周家不是有保镖吗？出事了？” 周子怡幽幽一叹：“周子豪的化验已经出来了，第三方医院确认他的病好了，不再具有传染性。” “我一度以为他收买了第三方医院，但三康随后的检查却也确认他病好了。” “同时，不知道他哪里弄来钱，聘请了几个大状联手保释。” 她补充一句：“他明天下午就要释放了。” 林逸飞有些惊讶：“你这弟弟还真是命好，传闻很少有人从三康医院出来，没想到他平安无事。” “其实他能出来，我心里是高兴的，毕竟是我弟弟，一辈子关在三康医院，我心里也难过。” 周子怡俏脸多了一抹无奈：“可我念血缘亲情放过他，他未必会放过我。” “他被踢出了族谱，失去了集团话语权，还没了继承的股份，只剩下每个月一点生存金。” “我担心他想不开，出来抱着我一起死。” “平时出入我倒是不怕，身边有足够保镖看着，公司也是层层安保，就是家里安全感觉有些欠缺。” “周子豪居住周家多年，对环境太熟悉了，还可能有几个心腹，偷偷跑回来太容易了。” 她幽幽一叹：“所以我就安装了一套安保系统，免得他悄悄潜入对我下手。” 林逸飞点点头：“未雨绸缪是对的。” 他希望周子怡念点亲情放过周子豪，但也不希望因此遭受到周子豪伤害。 周子怡望着林逸飞笑道：“虽然安装人员很专业，但这种保命的东西，我还是希望有人把把关。” “所以我就过来警局找你了。” “你是重案组长，对这些应该有了解。” 她道出自己的来意：“虽然我身边也有这方面人才，但在我心里，他们都没有你可靠。” “你算找对人了。” 林逸飞没有拒绝，很直接地回道：“其它的，可能帮不了你，但安保系统，我还是熟悉的。” “当初我在监狱的时候，一半时间用在对付犯人，另一半时间则用在安保查漏上。” “择日不如撞日，我下午事情不多，走，现在就去周家。” 是他要求周子怡不要对周子豪赶尽杀绝，所以他也有义务保障周子怡的安全。 周子豪明天就要出来了，林逸飞自然要先快半拍做好这事，免得出现纰漏让自己愧疚终生。 “现在就去？太好了。” 周子怡高兴起来，一把挽住林逸飞的胳膊：“今晚我请你吃饭。” 林逸飞难为情地把手抽了出来，笑笑后给王朝打了一个电话，安保系统离不开王朝的帮忙。 没有多久，三人就离开了警局，呼啸着向周氏宅子驶去…… 下午三点，林逸飞和王朝抵达周氏宅子。 周氏宅子建在半山，依山傍水，俯览半个滨海，七栋建筑通过廊桥连接在一起，宛如七星伴月。 外面还有一条厚实的围墙拱卫。 白墙黑瓦，青砖绿竹，再加上两个大红灯笼，说不出的恢宏大气。 林逸飞感慨一声：高门大户，不外如此。 他没有跟周子怡过多寒暄，拿来宅子结构图看了一番，然后就带着王朝开始检测安保状况。 林逸飞在宅子出入口、大门出入口、车库出入口、活动中心等区域模拟潜入，试探视频监控的反应。 他很快找出几个缺口，然后加转了几个高清晰探头，覆盖整个周氏宅子，做到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 他还把周界防盗报警系统要与监控系统联动起来。 一旦有非法翻围墙者，则防盗报警系统与监控系统同时启动，录像机进行录像，防盗系统进行报警。 折腾了足足三个小时，林逸飞才算完成测试，标记一些漏洞后，就让王朝对整个系统进行完善。 在王朝紧张完善着系统功能时，林逸飞走回大厅歇息，刚刚踏进去，他就一眼见到周子怡在泡茶。 “周小姐，全部检测完毕了，漏洞也查了出来，王朝正在完善。” “最多一个小时，事情就可以全部搞定，周子豪不会找到缺口摸进来的。” 他扬一扬手机：“五个报警电话中，我还设置了一个到我手机，你这里警报一响，我也会收到。” 周子怡热情迎接了上来：“谢谢逸飞，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来，喝杯茶，刚泡好的人参乌龙。” “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们大半天。” “我已经让保姆做饭了，你和王警官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 周子怡递过一杯热茶，故意板起俏脸出声：“千万不要拒绝，不然我生气了。” “谢谢。” 林逸飞爽朗一笑：“周小姐这么热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也渴了，大口大口喝完茶水，随后走到茶几旁边要放下，突然，他动作微微一滞。 “这可是古董啊。” 林逸飞看着桌上盛满茶水的茶壶，脸上有着惊讶，接着拿起茶壶仔细审视，随后眼里流露一抹炽热：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是美国第一位陶瓷师巴特兰的作品。” “茶壶估计在1766年至1800年间制造。” “价值五百万以上。” “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随便喝个茶，都是五百万茶壶泡出来的。” “看来要多喝几杯。” 林逸飞大笑一声，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随后小心翼翼放回茶几上。 “古董？五百万？” 听到林逸飞的话，周子怡惊讶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些都是从周子豪房间清出来的东西。” “我以为就是一些装饰品，看这茶壶品质不错，就顺手拿来做自己的专用茶壶，怎会值五百万呢？” “周子豪这种人，就算跟古董有接触，也只会是冤大头，怎会有真品？” 她拿起茶壶审视，怎么都不相信这是古董，觉得林逸飞在开玩笑：“逸飞，你逗我玩是不是？” 林逸飞手指点着茶壶耐心解释：“真没有骗你。” “这巴特兰原居英国斯塔福德郡，于1760年左右移居美国，被视为美国第一位位陶瓷师。” “他后来回到英国居住，就带了一些陶瓷作品回去，这个茶壶就是他当年留在英国的作品。” “巴特兰的传世作品非常稀少，除了这个青花茶壶外，只剩下六件存留在这世界上。” “五年前，他做的一个小青花碗，在纽约佳士得拍了二十五万美元。” “他在东方世界没什么名声，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但他的作品在西方的确能卖好价钱。” 他笑着出声：“这茶壶，五百万绝对不是问题。” “真值五百万啊？” 周子怡微微惊讶，随后笑了笑：“想不到周子豪还有这运气，买些装饰品，买到一个古董。” 林逸飞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幅画上，他站起身来，缓缓来到大厅侧边挂着的一幅画面前。 周子怡也跟了上来，笑着出声：“这幅画也是周子豪房间清理出来的，收据写着买了十七万。” “我看到画不错，古朴风格挺吻合宅子大厅，于是就拿来装饰一下。” 她打趣一句：“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古董啊。” “十七万看着挺多的，理论上也能买点好东西，不过我估计价值撑死一万七。” “毕竟周子豪一直以为属于被人占便宜那种人。” 周子豪能运气一次，她不相信还能运气第二次。 虽然从周子豪房间清出的古玩品质不错，还有不少符合她的品味，但她不认为周子豪能淘到真品。 在她看来，周子豪不做冤大头就不错了。 林逸飞没出声，双手撑在墙上，仔仔细细审视，跟林解放沉浸古玩多年的他，多少还是有点眼力的。 他认真看了三遍，每看一遍都惊喜一遍，接着又拿出手机查了点资料。 “乾隆《嵩阳汉柏图》。” 最后，林逸飞一捶墙壁喝道：“八千万，至少八千万！” “八千万？” 周子怡闻言一愣，随后用手背触碰林逸飞额头：“逸飞，你是不是累了？” “我没发烧。” 林逸飞抓住周子怡的手，语气带着一抹兴奋：“这真是古董，乾隆的，价值至少八千万。” “《嵩阳汉柏图》是乾隆御笔画小轴，用金粟山藏经纸本作墨笔巨柏，直接霄汉。” “乾隆四十岁时，帝车驾东行至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观汉柏，眺嵩山诸峰，有感而发。” “而图中所书诗题为“汉柏行”，正是乾隆此次巡游嵩山所写十三首诗歌之一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几个专家好好鉴定一番。” “但我可以百分百断定，这不是赝品，八千万的估值也有少没多。” 他眼中闪烁着一抹光芒，耐心把作品来历告诉周子怡：“周子豪十七万买来，真是赚大发了。” “呀，真的啊？” 看到林逸飞这种认真的神情，周子怡相信了几分，俏脸也变得兴奋起来：“真值八千万啊？” 虽然周子怡不差钱，但白捡八千万，还是有很大冲击的。 林逸飞点点头：“至少八千万。” “走，我带你去车库。” 周子怡雀跃了起来：“那里还有周子豪的几十件古玩，你看看是真是假，我都快要把它丢了。” 随后，她拉着林逸飞就向外面车库跑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林逸飞扎入一堆瓷器字画和佛像中，打开灯光仔细审视每一件东西。 周子怡也在旁边陪着，还时不时给林逸飞倒茶。 两人忙碌的连晚饭都延迟了。 “全部是真的！” 在王朝捧着笔记本饥肠辘辘过来时，林逸飞一拍周子怡大腿跳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难言的惊讶： “这三十四件古玩全都是真的。” 他看了看手机记录叠加出来的金额：“价值五个亿左右啊。” “啊？这么多？” 周子怡也震惊了，这堆被自己当成垃圾丢弃的东西，竟然全是真品，还价值五个亿，实在不可思议。 而且想到是周子豪淘出来的，她更加感觉到难于置信，他怎会有这种眼光呢？ 当然，她不会认为是周子豪砸了十几亿得来，周子豪虽然纨绔，但这二十年花费撑死一个亿。 周子怡幽幽一叹：“一直以为周子豪败家，没想到他还是有贡献的。” 林逸飞目光若有所思：“如果这是周子豪的运气，那他的运气实在是太逆天了。” “如果这不是周子豪的运气，那他的眼光更是吓死人。” “三十六件古玩，件件真品，无论是运气还是眼光都一流啊。” 他心里也清楚，这价值五亿的东西，不可能是周子豪砸五个亿买来的。 周荣华对子女的金钱管教格外严格，他宁愿拿五个亿给孤儿院发红包，也不会给周子豪去买古玩。 “看来我明天可以找他谈一谈了，如果他愿意罢手不再跟我争斗，我可以把他这些古董还给他。” “有了这些古董，他的下辈子，依然可以锦衣玉食。” “不过我也不会把古玩全部交给他处置，我会成立一个基金来运作给他发钱。” 周子怡脑子转的很快：“不然他拿去挥霍或者赌博，五个亿最多一个月就没了。” 林逸飞轻轻点头，暗赞周子怡做事足够周全，随后，他的目光又被一个东西吸引了一下。 一堆古玩下面还有几本书籍，书籍普通，都是一些赌术之类书，不过其中一本书夹着东西。 林逸飞抽了出来，翻看。 “当！” 一个筹码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躺在地上不动。 林逸飞俯身把筹码捡起来，筹码跟奖牌差不多，做工粗糙，正面写着面值十万，后面写着一个猛字。 他扫视一眼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筹码……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戴起来接听，很快传来雷宗的洪亮声音： “林老弟，事情有眉目了。” 雷宗石破天惊：“我们找到高小飞了。” 林逸飞身躯一震，注意力瞬间从古玩转移，没想到高小飞真的活着，语气带着兴奋问道： “人在哪里？”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马上带人过去抓捕。” 雷宗声音一低：“京州红星医院。” 第五十六章 真凶浮现 十二月八号，上午十点，京州，机场。 雷宗找到了高小飞的下落，但没有告知林逸飞具体讯息，只让他亲自来京州见人。 同时，他会派出保镖盯着高小飞，不让他从眼皮底下跑掉。 林逸飞知道这个情况后，就以最快速度返回滨海警局，然后向金明艳作出汇报。 金明艳震惊了很久，完全没想到高小飞还活着，但经过深思熟虑后，她没有让京州警方协助抓人。 除了还没有验明高小飞真身之外，还有就是高小飞牵扯太多事情，金明艳担心京州警方掉链子。 于是她让高小飞带着大狗和山猫前往京州。 当然，文件也只是要求高小飞协助调查，毕竟还没有证据钉死高小飞杀人。 所以林逸飞一大早就带着大狗他们飞来京州。 三人刚刚走出机场，雷宗的林肯车就开了过来，把林逸飞三人快速接走。 “林老弟，又见面了。” 行驶在高速路上的加长林肯车上，雷宗笑容满面，热情地伸出手：“一路辛苦了。” 林逸飞握上他的手笑道：“雷老哥，谢谢你。” “举手之劳。” 雷宗拍拍林逸飞的手背，掌心温暖有力，随后转入正题： “本来想把高小飞直接送滨海，但事关重大，被人误会我们是同伙无所谓，但担心高小飞出意外。” 他道出自己的想法：“所以再三考虑，觉得还是警方接手较好。” 林逸飞轻轻点头：“高小飞这人极其危险，而且还牵扯很多事情，确实让警方介入会好一点。”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问出一句：“京州警方也找了他很久，却一直没有半点消息。” 雷宗接过话题：“我是京州人，还是在江边长大，更是在断魂江打过鱼、挖过沙、跑过船。” “贯穿京州一百六十公里的江域，我跟手指头一样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把它画出来。”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过了一遍坠江事件，然后把沿途五个水流平缓的区域标了出来。” 他拿出一部平板电脑，打开一张地图，上面正是断魂江的画面，三十多公里的江面标记着五个点。 “不管是高小飞变成游魂，还是高小飞命大活着，他都会在这五个区域留下痕迹。” “当然，三十公里后还有几个缓冲水域，只是活人不可能在江面飘那么久。” “我不知道高小飞是不是活着，也不知道他是在滨海还是在京州……” “哪怕在京州，没有方向或线索，要在茫茫人海把他找出来，不亚于大海捞针。” 雷宗说出自己的思路：“所以我就揪着五个区域寻找高小飞痕迹。” “高小飞活着，肯定是这五个地方得到缓冲，然后游上岸捡回一条命。” “他湿漉漉的上岸了，那就有线索，可能监控探到，可能渔民看到，可能附近商铺接待过。” “于是我砸入足够人力物力在这五地方，三个小时派了五千人寻访，同时散出五十万张寻人启事。” 大狗和山猫闻言感慨不已，京州大鳄就是京州大鳄，三小时调动五千人，这效率和能量远胜于警方。 有钱真好。 林逸飞则流露着一抹感激：“雷老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别这样见外。” 雷宗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别看这么多人，其实对我就是举手之劳。” “以前找东子，我雇佣过不少人帮忙，最高峰动用了三万人，一来二去就跟不少组织熟悉。” “这些年更是有不少生意往来。” “所以这次找他们帮忙，他们毫不犹豫答应。” 雷宗抽出一支雪茄笑道：“如非昨天就找到高小飞，我还寻思今天再砸入一万人。” “不管怎样，雷老哥都是帮了大忙，这人情，我必须铭记。” 林逸飞神情很是真挚，随后话锋一转：“对了，你们在哪里找到高小飞？” 雷宗接过话题：“昨天黄昏，我正要下班，收到一条线索，和平区，曾经有渔民捞上一个落水者。” “只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衣服和手机也不见踪影，神志还模糊不清。” “渔民就把他交给了治安队员，我对比了一下时间，正是高小飞坠江后的第二天早上。” 他笑了笑：“我就让人循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最终在文星医院锁定了高小飞。” “文星医院？” 林逸飞微微皱眉：“他怎么了？” 雷宗石破天惊：“脑袋受过撞击，深度昏迷，成了植物人。” “什么？植物人？” 林逸飞三人齐齐惊呼：“这怎么可能？” 林逸飞他们昨晚收到高小飞活着的讯息，从上到下都彻底认定林逸飞的推测，高小飞就是连环杀手。 是他连续做好事却遭受不公对待。 是他痛失女友之后扭曲了心性。 是他杀害了硕鼠和郭富贵四人。 是他让高胜寒悍不畏死替罪。 是他不折不扣执行杀掉老富的挑衅…… 也只有高小飞是凶手这个真相，才能解释滨海这一系列发生的凶案，也才能解释高胜寒的赴死替罪。 可如今，雷宗却告知高小飞昏迷了，植物人了，这意味着高小飞很大概率不是连环杀手。 林逸飞和滨海警方的推测完全被推翻。 “高小飞这植物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狗坐直了身子：“是不是这几天才去医院的？” 雷宗叼上雪茄：“你们断定他就是凶手，可他又是植物人，我无法作出判断，也不知道怎么检验。” “所以昨晚电话就没有跟你们细说，寻思让你们直接过来看一看。”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根据医院记录，高小飞已住院一个多月了，就是坠江第二天开始住院。” “治安队员把他送进红星医院，然后联系了红十字会帮忙。” “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线索，也无法开口说话，加上警方的追查有限，所以也就没人知道他身份。” “而且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昏迷，我翻过病历本和查房表，他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换药登记。” “当然，也可能是他花钱收买了医生，搞了一个假装昏迷瞒天过海。” “我本来想要深入调查，调看监控或找人检查他身体，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有再动作。” 雷宗补充一句：“不过我已经派人盯住他了，跑不了。” 山猫目光炯炯：“他肯定是装的，利用假昏迷，营造不在场证据，暗中则潜回滨海杀人。” “现在滨海要杀的目标杀完了，他又跑回京州继续躺在病床。” 他给出自己的推测：“过些日子，他就要对京州目标下手了。” 大狗也点点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高小飞真的昏迷。 太狡猾了。 雷宗露出一抹欣赏：“如果这真是高小飞的计划，那不得不说，这家伙手段确实可怕。” “待会去了文星医院，山猫，你调看监控，掐着老富遇害的那天看，看看高小飞有没离开医院。” 林逸飞思虑一会，随即发出指令：“如没有发现，那就往前翻，查看郭富贵四人遇害时间的视频。” “只要是高小飞杀的人，他就必须要出入医院，监控一定会留下他的痕迹。” “记住了，不仅走廊监控要看，大门监控也要看。” 林逸飞望向山猫：“可以让王朝帮你进行脸部识别抓取。” 山猫点头：“明白。” “大狗，你负责盘问主治医生和护士，看看他们有没有包庇高小飞，再查查他们账户有没有问题。” 林逸飞又望向了大狗：“同时调出用药记录，让其他医生看看是否治疗植物人所需。” 大狗也点点头：“明白。” “林老弟，需要这么麻烦吗？” 雷宗神情犹豫了一下：“直接找几个专家给高小飞会诊，不就可以判断出他是否真的昏迷了？” 林逸飞想起高胜寒的金刚石粉，轻轻摇头回道：“直接诊断也是一个法子，但还可能存在漏洞。” “毕竟高小飞是高胜寒之子，医学的东西也了解不少，难保他早就猜到我们到来，然后短暂昏迷。” 他不希望高小飞有如何漏洞可钻。 雷宗微微讶然：“这都行？” 随后他又一叹：“真是如此的话，这高小飞何止手段过人，简直是心思如妖了。” “如果容易对付的话，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人命了。” 林逸飞苦笑一声：“不过，还是麻烦雷老哥帮我请几个专家，看看高小飞现在的身体状况。” 十一点，林逸飞出现在文星医院，身边除了大狗和山猫之外，还有十几名雷宗派来帮忙的保镖。 林逸飞人手紧缺，也就没有推却雷宗的好意，而且高小飞是一个难缠的散打冠军。 大狗和山猫迅速带了几个人去监控室和医务科。 林逸飞也跟雷宗派来的几个专家会面，简单寒暄几句后，一伙人就径直来到住院部五楼。 推开房门，一股消毒酒精气息涌来，林逸飞一眼见到，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苍白的人，一动不动。 正是高小飞…… 林逸飞来到他的床前，掀起被子望向高小飞的脚底…… 十二月八号，下午五点，滨海，三康医院。 医院病人出口常年紧闭，今天却缓缓打开三层钢门，消毒喷头也先后喷出薄雾。 周子豪捧着一个纸质袋子，穿着一身暂新衣服走了出来，随后对着头顶太阳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自由了！” 他吼出一声，随后又平静一笑：“这阳光，真好。” “各位，再见了。” 周子豪转身对医护人员挥挥手，告别这个关押自己不少日子的地方，脸上没有愤概，相反带着笑容。 医护人员看看周子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落下钢门，把他隔离在医院外面。 周子豪也不以为意，从纸袋拿出手表、戒指和项链戴上，重新变成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时，门口等待的几个律师迎接了上来：“恭喜周少，顺利出院。” “我能出来，要感谢各位鼎力相助。” 周子豪哈哈大笑一声：“这是一张他人户名的银行卡，密码是卡号六位尾数，里面有三百万。” “各位辛苦费的尾款是二百五十万。” 他拍拍律师的肩膀：“剩下五十万，交个朋友。” 几名律师笑着出声：“谢谢周少。” 他们很好奇，被周氏全面封杀的周子豪还有这么多钱，毕竟他连代步车都被周氏收了回去。 更奇怪周子豪早早设定邮件委托他们保释，好像早就预料到这次的牢狱之灾，但全都没有多嘴。 律师的宗旨，那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何况周子豪足够爽快。 收到银行卡后，一名律师把一个车钥匙递给周子豪：“这是按你要求买的二手车。”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辆白色大众。 “谢谢刘大状了。” 周子豪拿过车钥匙：“下一次，咱们再合作。” 几名律师笑着挥挥手，接着相续散去。 周子豪目送着他们离去，随后拿出手机和钱包，钻入白色大众离开三康医院。 周子豪没有回周家宅子，也没有去周氏集团，而是径直来到东方文武学校对面的一间餐厅。 餐厅名字很有诗意，彼岸花。 他走进去的时候，餐厅还没有几个人，于是选了一个靠窗角落位置坐下，然后对着服务员喊了一声： “两个鸡煲，多加点青菜，再来两瓶二锅头。” 喊完之后，周子豪微微一怔，为什么要叫两个鸡煲呢？ 随即情绪变得低落：“小飞，你还活着该多好啊……” 服务员拿着单子离去。 周子豪收敛情绪，拿出手机，打开新闻网页，输入高胜寒和高小飞这两个名字，查看他们情况。 他神情很平静地看着，但眼里却闪烁着一抹炽热，看到高胜寒可能面临死刑时，眼皮跳了一跳。 “小飞，安息吧。” “高叔叔，你干吗要做这傻事啊。” 周子豪感慨一声。 “先生，你的鸡煲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从后面来到周子豪身边，把两份香喷喷的鸡煲放向他的面前。 周子豪本能侧身，免得鸡煲烫到了自己。 “当！” 鸡煲落在桌上后，托盘收回挡了一下他的视野，接着，周子豪感觉右手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套住。 他眼神一冷，低头一看，手腕多了一副手铐。 接着，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右边，把他往落地窗上挤了挤，同时，一件衣服盖住了两人戴手铐的手。 周子豪侧头一看，一愣，随后笑了笑：“林警官，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餐厅做服务员了？” “这玩意，餐厅的服务项目之一？” 他指了指衣服下面的手铐。 铐住他的人，正是林逸飞。 “我该叫你周少呢，还是连环杀手？” 林逸飞淡淡一笑：“你喜欢哪一个？” 第五十七章 证据呢？ 连环杀手？ 听到这四个字，周子豪眼睛瞬间眯起，随后露出困惑和茫然：“林警官？你在说什么？” 林逸飞语气很是坚定：“郭富贵四个证人，还有老富的仓库枪战，全是你干的。” “周子豪，你就别装了，老实承认了吧。” 林逸飞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我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我可是从京州打飞的回来，一千多快呢，没有拿下你的把握，我吃饱了浪费机票钱？” “不过你放心，警方会晚一点过来，咱们可以和和气气吃完这顿饭。” 说话之间，两份鸡煲和二锅头端了上来，摆在两人面前散发着香气，也迷蒙着彼此的视线。 “哈哈哈——” 周子豪大笑一声，饶有兴趣看着林逸飞：“林警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环杀手？什么连环杀手？我连架都不敢打，怎么可能做杀手？” “老实说，是不是周子怡给你钱了，让你来诬陷我对付我？” “肯定是这样的，她知道我从三康出来，担心我对她打击报复，就唆使你前来对付我。” “林警官，周子怡长得不错，也有钱，但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要犯糊涂。” 周子豪板起脸：“虽然我落魄了，但还是有几个律师朋友，你敢诬陷我，我告到你去警局洗厕所。” “周少，别演戏了。” 林逸飞让服务员拿来两个水杯，倒了半杯热水，然后把两瓶二锅头放入进去温着： “其实你对周子怡从来没有恨意，也没有想过独自霸占家财。” 林逸飞感慨一声：“相反，你从骨子里疼惜着你姐姐。” 周子豪目光凝聚成芒，随后又嘿嘿一笑： “林警官，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周子怡不合，她不断算计我，我更是恨不得弄死她。” “为此我还利用曹寒鹰给她下套，想要借机剥夺她的继承人权利，这个局好像还是你识破的。” “你现在却说我疼惜周子怡，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露出一抹无奈。 “你是故意跟周子怡不合的。” 林逸飞目光变得锐利：“目的就是跟周子怡切割开来，让你未来所作所为都不会影响到她。” “周氏盗墓一案，更是你脱离周氏的计策，你要让自己彻底输给周子怡，彻底从周氏家族中滚蛋。” “如此一来，不管你是败家丢脸，还是作奸犯科，都不会牵涉到周子怡，也不会抹黑周氏声誉。” “因为你清楚，你父亲慈善一生，万人爱戴，子侄可以纨绔，但绝对不能是杀人凶手。” “所以周氏盗墓一战，你看似输得一败涂地，其实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林逸飞一字一句开口：“周氏出局了，你再没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周子豪没有立即回答林逸飞的话，只是左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大口吃了下去，满嘴流油。 “林警官，我就是一个纨绔，一个人渣，不仅周子怡他们这样认为，连我自己都是这样想。” “现在被你这样一描述，我怎么感觉自己变得伟大了？” “可惜，不管我是败家子，还是伟大，好像都跟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 周子豪嘴里吐出一根鸡骨头：“再说了，我这一个多月都在看守所和三康医院，我怎么杀人啊。” 他满脸无辜。 林逸飞也拿起了筷子：“去看守所和三康医院，其实也在你的算计中。” “你利用周氏盗墓一案，一共有五个目的，一是干掉硕鼠，二是让曹寒鹰坐牢，三是端了刘三强。” “四是出局周氏，跟周家划清界限。” “五，是重中之重，那就是你要关进看守所和三康，你要营造不在场证明。” “事实你这个入狱也迷惑了我和警方，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被关押的人，还能跑出来杀人。” 林逸飞由衷赞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一步是神来之笔。” 周子豪笑了笑：“我也奇怪，我好好的关在监狱，怎么就跑出来杀人了？” “滨海……” 林逸飞淡淡一笑：“一共有一百零八条污水河，每一条污水河，又由一百零八条支道组成。” “这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条下水道，看似肮脏污垢，人人避而远之，但它对城市对民众不可或缺。” “这些下水道，不仅穿街过巷，还驳接各栋建筑，解决了生活废水排放，也形成了庞大地下网络。” “一万多条下水道，对于常人来说是一个迷宫，但对于周少来说却了如指掌。” 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天花板，然后在周子豪面前慢慢放大： “滨海下水道，号称良心下水道，是你父亲最引以为豪的工程。” “而你曾经被你父亲逼去锻炼，参与过滨海基础设施的更新，其中包括下水道的改建和维护。” “我也让周子怡从你的卧室天花板，找到一幅画在天花板的地图，滨海下水道最新的全貌图。” “周少你确实是一个人才，把地图画在天花板上，躺在床上就能过一遍，常年累月也就烂熟于心。 林逸飞露出一抹赞许，虽然彼此阵营不同，但不妨碍他欣赏周子豪的才智。 周子豪没有回应，只是拿过二锅头喝着，似乎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全貌地图，昔日经历，加上你的聪慧……” 林逸飞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从监狱和三康医院溜出来杀人，不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你也不用否认了，我已派人去看守所和三康医院查了，他们都发现你的住所有不为人知的窨井。” “我还了解到，你进入滨海看守所后，是你主动要求去靠近喧杂锅炉旁边的一零七独住的。” “看守所是你父亲捐建的，你又是周家子侄，而你犯的罪又微不足道，所以看守所就答应你要求。” “因为你脾气暴躁，加上锅炉喧杂，值班狱警没事都不会关注你，所以你晚上溜出来很容易。” “同样，你在三康医院，也是主动选院子住下，一样喊打喊杀，让人感觉你疯狂，减少看护靠近。” “这也就给了你很大方便。” “至于看守所和三康医院的窨井，它们并没出现在市政规划图上，看守所和医院后勤处更没标记。” “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知道。” “事实警方也是挖地三尺，撬开双层瓷砖，才在床底下发现它们存在。” “我查过，你三年前跟着周氏工程队，恰好参与过这两地更新，所以这两个窨井是你偷偷留下的。” 说到这里，林逸飞石破天惊：“这也说明，周少你三年前就筹划着杀人。” 周子豪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喝入一口白酒开口： “林警官把我说的这么伟大，这么英勇，这么有心机，但不知道我杀人的动机和理由是什么？” 他咂咂嘴笑道：“劫财？劫色？” “两个原因。” 林逸飞似乎早料到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回道： “第一，高小飞是你的好朋友，他先后两次做好人，却都遭受严重不公，最后还坠江死了。” “即使是坠江，也背负着污名。” “你愤怒，你想要为他讨回公道。” “所以你要杀光所有让高小飞委屈过的人。” “郭富贵四名证人，老富，张铁龙夫妇，还有京州三个富二代，两名闺蜜，全是你目标。” “事实你也照着你计划执行，只是高胜寒的入局，扰乱了你的部署。” “这也是你提前保释出来的缘故。” “因为张铁龙夫妇死了，你在滨海没有目标了，你不想在三康医院浪费时间了。” “对了，你的传染病，虽然我还没找到证据，但我相信那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林逸飞盯着周子豪开口：“相比滨海看守所，三康医院更适合你大展拳脚。” 周子豪轻轻摇晃着酒瓶：“那么，我杀人的第二个原因呢？” “天生的基因……” 林逸飞淡漠出声：“说好听点，你心里渴望做善恶审判官，说难听点，你骨子里寻求犯罪的刺激。” “你从小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十几年享受了很多人几辈子都没能享受到的东西。” “这固然给你带来不少欢愉，但也会让你觉得无聊，你腻了豪门的物质享受，你开始精神追求。” “而这个精神追求，不是什么读书或艺术可以解决，因此你追求之余还寻求刺激。” “于是，你想要犯罪，想要挑战规则，挑战警方。” “不过你还是有点底线，你不希望乱杀人，也不希望牵扯无辜……” 林逸飞推测着周子豪的犯罪心理：“所以你下手的，都是犯过错的人。” “那些都是垃圾，都该丢进污水河冲走的垃圾。” 周子豪神情忽然狠厉，但随即又恢复笑容：“他们活着，好人就要遭殃，所以死了是一件好事。” 林逸飞也拿起了酒瓶：“你承认自己杀人了？” “哈哈哈——” 周子豪大笑一声，随即喝入一口酒，摇摇头：“郭富贵他们害死林逸飞，在我眼里就是社会垃圾。” “不过我虽然不满他们，也想要他们死，但我胆小啊，手无缚鸡之力啊，怎敢杀人？怎么杀人？” 他轻叹一声：“而且杀了他们，小飞也不会复活，我怎可能做这赔本生意？” “放心吧，我不会录音的，也不会套你话，法庭也不会认这种东西。” 林逸飞跟着笑了笑：“我只会用证据把你送进去，所以你可以跟我坦诚交谈。” 周子豪笑容变得玩味：“周氏盗墓意图，杀人手法，杀人动机，林警官，你讲的都挺好。” “只是我有点好奇，我真是凶手的话，你又是怎么找到漏洞的？” “毕竟你刚从描述的那些，全都无懈可击啊。” 他目光很是茫然：“再说了，你们通告不是说，高叔叔是杀人凶手吗？是他为小飞报仇啊。” 林逸飞接过话题：“老实说，我第一个怀疑目标确实是高胜寒。” “身手、动机、医术全都有了。” “可他说不出杀害郭富贵四人的细节，加上服用金刚石沙来失忆，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替罪。” “后来老富被人引去七号仓库，那就彻底证实我的猜测，他不是杀害郭富贵四人的凶手。” “他只是以为高小飞活着，所以冒出来替罪，不过他还是杀了李翡翠。” “虽然你借刀杀掉老富，告诉警方你才是真正连环凶手，可惜依然挽回不了高医生杀了李翡翠。” “哪怕不是死刑，也要牢底坐穿，最快二十年出来，七十岁的高医生，哪还有什么人生重来？” “周子豪，你有点造孽啊，把高医生这个好人拖入了深渊。” 说到这里，林逸飞轻轻摇头，为高胜寒感到可惜。 周子豪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灌入一口酒，掩饰眸子中的歉意。 “黑猪岛一案后，我坚定高胜寒不是凶手，所以猜测高小飞还活着，于是调动全部人手找他。”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滨海找，京州也找，还欠了很大人情，最终找到了高小飞。” 周子豪筷子一滞，鸡肉停在半空：“找到尸体了？” “不，不是尸体。” 林逸飞轻声一句：“高小飞还活着。” “活着？” 周子豪第一次失态：“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小飞怎么可能活着？” 他既震惊，又欣喜，还有着质疑：“林警官，你骗我是不是？” 林逸飞没有隐瞒：“没骗你，他真的活着，他坠江后被人救起。” “因为全身没有证件，还处于昏迷，所以没人知道他身份，京州警方也以为他死了。” 他还掏出手机调出视频给周子豪看了看，视频中的高小飞昏迷不醒，但仪器显示他确实有着生机。 “活着，活着，小飞还活着。” 几秒钟的视频，周子豪看了又看，情难自禁，看得出兄弟情深：“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 “林警官，他在哪？他在哪？” 他丢掉筷子拉着林逸飞问道：“我想见见他，而且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我担心京州富二代……” 林逸飞语气从容：“我派人保护着他，他不会有危险的，不过我暂时也不会让你见他。” “我查到高小飞下落，我就带着人直扑医院，我觉得，我推测是正确的，高小飞就是凶手。” 林逸飞苦笑一声：“我还觉得，这连环杀人案也可以结束了……” 周子豪接过话题：“结果高小飞昏迷了，还变成了植物人，所以又推翻你们的推测？”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还带着一抹笑意。 林逸飞一愣：“你怎么知道他变成植物人？” “视频虽然只有几秒，但我能看清仪器上的数字，还有桌上的几份药物。” 周子豪靠在椅子上：“小飞应该是遭受重击昏迷了，老天还是喜欢玩弄他，不过活着就有希望……” 林逸飞点点头：“确实是活着才有希望。” “实话说，听到高小飞深度昏迷，变成植物人，我虽然无法接受，还一度想着去到病房揭穿他。” “但我一进病房，我就知道，高小飞只怕是真的植物人了，因为他脸上残留的绝望让人心颤。” “接着，我用最直接的方法判断，高小飞是不是凶手。” “我掀开被子，看了高小飞的脚底，干净，没有血色，还没有老茧。” 他感慨一声：“这真的是一个月没碰地的症状。” 周子豪重新拿起了筷子：“这意味着他不可能滨海和京州来回跑，也不可能先后杀掉这么多人。” “没错。” “虽然医生会诊还没出来，监控和审问没有结束，但我心里已经知道，高小飞不是杀人凶手了。” 林逸飞眯起眼睛：“于是我就猜测，不是高胜寒父子杀人，那么谁会杀掉做伪证的郭富贵那伙人？” 周子豪笑道：“这一次，你想到了我？” 林逸飞点点头：“没错，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后，剩下的再怎么不可能，也就是真相了。” “不是高家父子，不是许东平，那就只有你了，毕竟只有你跟高家父子走得最近。” 他喝入一大口二锅头：“你知不知道，想到你，我突然发现，整个案子全部变得清晰了。” 周子豪手指摩擦着筷子：“最大漏洞在哪里？” 林逸飞吐出两个字：“圈子！” 周子豪饶有兴趣：“圈子？” 林逸飞点头：“没错，也就是你引导警方侦破的案件，盗墓、人贩、赌场、毒品、走私这五大案。” 周子豪笑了笑：“这些案子，有什么问题？” “什么样的人会跟盗墓一伙有交集？” 林逸飞神情变得肃穆起来：“除了销赃渠道的人之外，还有就是有钱人家。” “出于风水的需求，有钱人家都会跟刘三强交易，用别人尸体代替火化，而自家长辈土葬。” “周老死了，没有火化，而是土葬，还是你负责，这说明你跟刘三强他们有过接触。” “什么样的人能够知道滨海最大地下赌场的存在？” “自然是出入赌场的庄家以及赌客，而且这赌客，必须是有钱的，没钱的赌客根本进不了赌场。” “以你的狼藉声名和钱财，你进出地下赌场毫无难度，了解它的运作和掌握变幻地点也就容易。” “事实我也在你家里找到一个赌场的筹码。” “什么样的人有资格参与滨海富二代的聚众吸禁？” “自然也是滨海富二代的圈中人，周少是出名的大纨绔，肯定会被邀请参与这种醉生梦死的聚会。” “所以你知道天台据点的存在也就不稀奇。”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了解到古董走私渠道？” “毫无疑问也是倒卖古玩或者爱好收藏的人，周少眼光不错，三十六件古董，全部都是真品。” “这也说明你是大玩家，通过古玩了解到走私渠道存在，对你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事实我也跟许东平聊过，他承认，是他把你带进古董这一行。” “他当年急着用钱，跟你有过几万块的玉石交易，后来还带你接触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古董。” “至于吉祥鱼庄……这个我还没想到……” “四大案件，四个犯罪团伙的存在，只有熟悉他们内部运作的人才能引导警方破案。” “而高小飞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圈子的。” “所以即使他没有深度昏迷变成植物人，只要想通这些大案的共同点，也不会把高小飞列入进去。” “唯周少有机会接触这些圈子甚至深入里面，继而也就能轻易引导警方把它们断掉。” 林逸飞摸出一个筹码丢在桌上：“周少，你脱不了身了。” 这一次，周子豪没有出声，只是夹起一块鸡肉，不紧不慢咀嚼，腾升的热气中，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当他放下筷子面对林逸飞时，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在瞬间有了根本变化。 那个咋咋呼呼，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目光深邃，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冷静的连环杀手。 他淡漠一笑：“证据呢？” 第五十八章横生巨变 证据呢？ 简单三个字，让林逸飞沉默起来，他没有出声，只是也拿起酒瓶，晃悠悠喝了起来。 周子豪笑了笑：“林警官，虽然你的存在让我很不舒服，可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警察。” “不管从五大案件中找到漏洞，还是猜出我通过下水道杀人，你都算得上我这辈子最强劲的对手。” “只可惜，你没有证据。” 周子豪流露一抹遗憾：“这就注定你要功亏一篑。” 林逸飞也笑了笑：“没有证据？” 周子豪手指敲敲桌子：“凶器，你有吗？” 林逸飞没有出声。 周子豪伸出磨光指纹的手指：“指纹，你有吗？” 林逸飞摇头。 周子豪又指指剃成电灯泡一样的脑袋：“皮屑组织，你有吗？” 林逸飞无奈摇头。 周子豪接着玩味一笑：“硕鼠他们的肢体，你有吗？” 林逸飞再度摇头。 周子豪又追问一声：“跟凶案现场接触过的衣物鞋子，你有吗？” 林逸飞苦笑一声：“也没有，看来你做足了准备。” “你都揣测我天生有犯罪基因，还是三年前就起了杀心，我岂能不好好布置一番？” “指纹，除了手套之外，我还用纱布磨掉了纹路，再牛逼的鉴证也不可能找到指纹。” “皮屑组织，光头，干活前洗澡，再抹上保护油，你怎么找到毛发和皮屑？” “凶器，作案衣物鞋子，一百零八条污水河，随手一丢，你找十辈子都找不到。” “至于你们从看守所和三康找到的窨井，一样找不到我进出过的痕迹，我甚至不知道它们存在……” “所以今天只能让林警官失望了。” “你猜中了开始，猜中了过程，却永远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不过相识是缘分，虽然你我阵营不同，但终究是惺惺相惜。” “这一顿，我请。” “吃完，喝完之后，我走我的独木桥去京州，林警官继续走你的阳关道侦查杀人案。” 周子豪举起了二锅头笑道：“你也用沮丧和郁闷，我送给你的五大案件，价值远胜于连环杀人案。” “周少这么自信，看来我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林逸飞没有遗憾，反而带着笑容：“竟然我注定落败，不知道周少能否解答几个问题？” 周子豪笑了笑：“林警官查的这么清楚了，还有迷惑的地方？不应该啊？” “我心里虽然有答案，但还是想从周少嘴里得到应证，不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逸飞抿入一口二锅头，他还解开自己衣衫，关掉手机表示诚意：“你是怎么跟高小飞认识的？” 周子豪没有戒备，很是坦然回答： “四年前或更久，高叔叔给我爹做手术，让他多活几年，我找高叔叔询问病情时认识了高小飞。” “我那时很忧郁，不，是吃饱了撑着，享受够了，玩够了，黄赌毒也都涉猎了，人生无聊至极。” “我不止一次想过杀人放火，只是想到会让我姐伤心，让我爹蒙羞，我又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高叔叔是一个好人，他看出了我的忧郁症，于是就让小飞接触我，陪伴我，带我走出灰暗世界。” “小飞也是很热心很善良的人，他带着我爬山骑行游泳，还教我拳击发泄情绪。” “总之，他带着我参加各种健康的活动，还时不时拉我参与高家的聚会，让我对医学也生出兴趣。” “为了跟我拉近距离，他还不顾居委会大妈们眼光，剃了跟我一模一样的头。” 周子豪笑容温暖：“小飞做的这些，最终让我走出了忧郁，忽然感觉这世界还有很多阳光的东西。” 林逸飞冒出一句：“它也压制了你内心的犯罪冲动？” “是的，压制了，暂时压制了，因为我还没享受完跟高小飞的友谊。” “可惜，三年前，小飞碰上了张铁龙那伙混蛋，让他千夫所指还被开除出学校。” “高叔叔也一时误解了他，让小飞最终离家出走去了京州。” “小飞向我倾诉过，我是相信小飞的，只是我那时正帮忙监工，等工程完毕，小飞已经离开滨海。” “我当时愤怒要找张铁龙夫妇算账，内心的犯罪冲动更是不可遏制腾升，我想要杀光他们……” 他眸子多了一丝寒意，显然为高小飞遭遇充满愤怒。 林逸飞适时追问一声：“三年前，周少醉驾撞人，其实你是故意喝醉，你想要趁机撞死硕鼠？” 周子豪眼里流露一抹欣赏，似乎没想到林逸飞能捕捉到细节，他落落大方点头： “没错，那时高小飞离家出走，高叔叔一蹶不振，好好一个家几近家破人亡，我心里非常愤怒。” “于是就借着一次喝醉，向目标硕鼠狠狠撞击过去。” “可惜那次没有成功，反而被硕鼠要挟敲诈，最后还搞得去了看守所，身败名裂。” “我当时已决定破罐子破摔，出狱后要不择手段干掉硕鼠他们，但小飞又安抚了我。” “他知道我入狱，还猜到我撞硕鼠是报复，就从京州偷偷回来探我，还跟我聊了半个小时。” “他在京州找到了一个女朋友，很幸福，也不想再折腾张铁龙夫妇一事，免得给父亲带来麻烦。” “毕竟他见识过张铁龙夫妇去学校和医院的耍赖。” “我看到小飞因祸得福，一个千夫所指换来体贴女朋友，也算值得，所以再度压制了内心冲动。” “不过我那时还是有了一个思考……” 周子豪眼里闪烁光芒：“如果我真为小飞报仇，我该怎么杀张铁龙夫妇？又该怎么全身而退？” 林逸飞问出一句：“于是你就想到在看守所和三康医院留下窨井？” “我当时想着，杀人，除了不留下指纹凶器皮屑组织以及躲避监控外，最重要的就是不在场证据。” 周子豪思维很是清晰：“只要有不在场证据，很多人证、猜测以及动机都没意义。” “所以我就设想，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罪，让自己关去看守所，然后再得一个传染病去三康医院。” “自己被关押起来了，然后再用下水道溜出去杀人，警方再有能耐也不会想到我身上。” “我有了这两个想法，就借着城市基础设施更新的机会，在看守所和三康医院多留了两个窨井。” “至于去到看守所或三康医院，关押在哪里，我想以我身份以及周家贡献，还是可以有点特权的。” “我很得意我的设计，事实我也用它杀了郭富贵他们，我以为警方永远不会知道。” 周子豪望向了林逸飞：“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 被识破作案手法，周子豪既有些遗憾，又有些高兴，遗憾是窨井手法无法再用，高兴是有强劲对手。 林逸飞心里感慨一声，这周子豪真是一个人才。 从初始利用醉驾袭撞硕鼠的粗暴手法，到后面利用下水道潜出杀人作案，犯罪模式可谓是质的飞跃。 接着他又追问一句：“你跟曹寒鹰又有什么仇呢？” 周子豪接过话题：“我跟他没仇，但他有不该有的念头。” “曹寒鹰脑子进水，自以为是一个枭雄，想要介入豪门争斗来谋取利益，更想拿捏我来控制周氏。” “我原本可以一脚踢飞他，或者拒绝他给我出谋划策的请求，但我不想给周氏和我姐留下祸患。” “曹寒鹰没在我身上吃到肉，难保会暗地里算计我姐，我不希望有人伤害她跟周氏。” “同时，我想要给周子怡再上一课，让她知道人心叵测，不要随便相信所谓的什么好人。” “所以我最终让曹寒鹰辅佐我。” “曹寒鹰呆在我身边后，我装疯卖傻，任由他出谋划策，不管是接近周子怡，还是联系刘三强。” “我都由他自己去安排。” “最终，一切如我所料，周氏盗墓一案，曹寒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不仅没有害惨周子怡，拿到自己想要的利益，还把自己送入了监狱。” “当然，也如我所愿，揭发了我这个雇主，让我顺顺利利又毫不让人怀疑进了看守所。” 周子豪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似乎在讥嘲曹寒鹰机关算尽太聪明。 说话之间，他还瞄了一眼外面，来路多了一辆小货车，车上载着蔬菜，像是送货的车子。 “这一招高啊。” 林逸飞叹道：“一点都没让警方怀疑，曹寒鹰也认定，计划全是他出力，你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殊不知，你才是真正的局中局。” 他好奇问道：“只是你为了拉曹寒鹰入局，两千万赌资的代价是否高了点？” “只要能让周氏少一个祸患，让周子怡能够彻底成长起来，两千万，算得了什么？” 周子豪玩味一笑：“再说了，当年在澳门赢走曹寒鹰两千万的人，就是我。” “一进一出，我耗损的只是手续费。” 林逸飞一怔，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高。” “周氏是从刘三强手中买尸体的，代替周老先生进行火化，他也算得上帮了你们周氏一把……” 林逸飞继续发问：“你怎么还掉头利用警方端了它？” “我向来就不在乎什么风水，还厌恶那些人买卖尸体火化，只是周家太多老古董，杠不过。” “我只能通过曹寒鹰接触。” “这个接触过程中，我不仅发现刘三强倒卖尸体，还专门雇佣人盗取有钱人财物。” “我虽然觉得人死如灯灭，但还是认为要对死者敬重。” “所以我就利用警方端了他。” “地下赌场，天台吸禁，我也确实参与过，只是我虽然寻求刺激，但它实在是藏污纳垢。” “我亲眼看见猛哥出千一个外地土豪，赢走他车子和存款后，还用高利贷糟蹋了他的女友和女儿。” “猛哥还一度想要我陷进去，所幸我及时发现端倪止损。” “那段在赌场疯狂的日子，我见过太多龌蹉和不择手段了。” 周子豪很坦诚：“所以熟悉地下赌场运作后就把它送给了你。” 林逸飞追问一句：“为什么不早点送给警方？” 周子豪冷笑一声：“你觉得，猛哥能开滨海地下赌场，纯粹是胆大妄为，再加三分运气吗？” 林逸飞思虑一会，随后笑道：“你就不担心我？” 周子豪轻轻摇头：“我信不过其他人，但我对你还是有信心。” “你如不是一个正直的警察，周氏盗墓一案，你早就被周子怡收买了，又怎会反转再反转揪出我？” “事实也证明，你很靠谱，很正直，如我所愿端掉猛哥的地下赌场。” “天台吸禁也如此，本来阳子…就是戴耳环那小子，彻头彻尾的纨绔，吸禁带头人，也是散货人。” “他们自己嗨，我是懒得搭理，但他们经常拉无辜女生进来，还偷偷下药。” “有一次在路上撞见阳子，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把一杯加料的果汁递给庄晓婉。” “这种人渣，留着他过年啊？” 周子豪显然准备离开滨海了，也认定林逸飞没有证据，所以很多事情都痛痛快快说出来。 “仓库……” 林逸飞一边好奇发问，一边望向窗外，视野映入一辆小货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戴着鸭舌帽。 女人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仓库枪战，两个目的。” 周子豪喝完瓶中二锅头：“一是干掉是非不分的老富，完成我曾经给警方下过的战书。” “同时向滨海警方告知，高叔叔不是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让法官可以给他一条生路。” “第二个目的，就是端掉走私香烟、电子和古董的赖红彪他们。” “他们这些走私，不仅引发盗墓等问题，还扰乱了滨海经济秩序，冲击了周氏不少企业。” 周子豪耸耸肩膀：“所以我也就送他们一程。” 林逸飞点点头，随后笑道：“吉祥鱼庄呢？这个案子，你是怎么知道人贩存在的？” 周子豪绽放一个笑容：“本来也该给你答案，但这牵扯到一个隐私，所以我就无法告诉你了。” 林逸飞也没有强求，笑了笑：“我想，我迟早会有答案的。” “那就希望林警官找到答案。” 周子豪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拿起纸巾擦拭嘴角，手指点一点右手的手铐： “林警官，吃饱喝足，是不是该打开了？我晚上十点的飞机，该去机场了。” 他风轻云淡开口：“你可是滨海第一神探，不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耍赖拖着我啊。” “不然，我会告你的。” 林逸飞意味深长问道：“周少，你确定我没有证据？” 周子豪反问一声：“难道林警官有证据？” 林逸飞轻声开口：“周少，我承认你很出色，很骄傲，胆魄、心理和身手都一流。” “可是骄傲的人也往往自负，自负的人也就会变得自大。” 他轻叹一声：“自大了，也就容易忽略一些致命的东西。” 周子豪眼睛眯起：“什么致命的东西？” “威图！” 林逸飞神情瞬间变得冷峻，盯着周子豪一字一句开口： “你用威图不断挑衅警方，在警方赶到之前杀了郭富贵四人，还用它引导警方破了五个大案。” “这一系列案件中，威图作用巨大，意义巨大。” “久而久之，它就成了你炫耀资本，而且它是你父亲的遗物，加上你没有想到我会猜到你是凶手。” “所以我敢断定，威图一定没有丢进污水河，你也不舍得把它藏在下水道。” “它一定在你身上！” 周子豪眼眸陡然开阖。 “轰——” 几乎同一个时刻，门外的小货车忽然轰鸣大作。 “砰——” 在不少餐厅食客偏头时，小货车已像疯牛一样撞破了落地玻璃，狠狠撞中林逸飞和周子豪两人…… 第五十九章 同归于尽 小货车一撞，林逸飞和周子豪连人带桌跌飞出去。 玻璃破碎，桌椅翻滚，鸡煲汤汁和二锅头也都飞溅，满地的狼藉，满地的破碎。 “啊——” 餐厅顿时响起一片尖叫，无论是服务员还是顾客，都慌不择路冲出门口。 厨师和老板也第一时间跑掉了。 一个刚刚来到餐厅门口的小女孩，本能跟着人流退出了几米，但看到林逸飞和周子豪就停止了脚步。 她满脸惊讶：“林警官？子豪哥哥？” 随即，逆流而上。 “嗯——” 林逸飞和周子豪倒在七八米外，衣服肮脏，嘴角冒血，脸上都有了一抹痛楚。 小货车这一撞，两人都断了两根肋骨，身上有七八处瘀伤，双手也有不少玻璃碎片。 受伤不小。 周子豪的手腕还脱臼了，扭曲的很是难看，忍着疼痛驳接回去，左手才恢复了灵活。 林逸飞也从手臂拔掉五六块玻璃碎片。 这一撞，两人战斗力都下降一大半。 不过他没有喘息，下意识望向轰鸣作响的车子。 只见小货车正快速后退，鸭舌帽女子转动着方向盘，似乎要调整角度再来一次撞击。 “不好！” 林逸飞和周子豪齐呼一声，随后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愣。 两人都已经判断出，小货车不是意外撞入店里，而是想要故意撞死他们。 几乎没有停歇，两人各自向两侧翻滚，只是刚用力翻滚，两人又狠狠被巨大冲力扯了回来。 林逸飞和周子豪这时才发现，他们手上还戴着手铐。 周子豪吼出一声：“林警官，快打开手铐啊。” “来不及了，向我这边翻滚。” 林逸飞着急回应一句：“跟着我动作。” 不等话音落下，他就向通往厨房的位置翻滚，那里有一条小走廊，隔离了厨房和大厅。 只要滚入那里，车子就撞不进去。 周子豪只好跟着林逸飞滚过去。 此刻必须有一人妥协，否则两人只会相互牵制，最终被鸭舌帽女子撞死。 “轰——” 就在两人滚离原地的瞬间，鸭舌帽女子又一踩油门，小货车嗖一声撞了过来，又把一张桌椅撞飞。 地上碗筷和酒瓶，更是被轮胎碾碎。 “轰——” 一击不中，鸭舌帽女子一转方向盘，车头偏向了林逸飞和周子豪。 林逸飞和周子豪再度翻滚。 “砰！” 小货车头撞在墙壁，击飞一大片瓷砖，餐厅也嗡一声巨震，不少酒瓶随之当当落下。 林逸飞和周子豪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还真是凶猛。 这一撞，虽然没有伤到林逸飞两人，但让叠加的几十箱矿泉水倒了，挡住两人窜向厨房的道路。 周子豪忙用手推开矿泉水。 林逸飞则反手从背后拔出枪械，对着鸭舌帽女子就是三枪。 “砰砰砰——” 子弹横飞，打得挡风玻璃当当作响。 但让林逸飞惊讶的是，子弹没有打穿玻璃，只是在上面留下几个弹痕。 鸭舌帽女子也没有躲避。 “靠，挡风玻璃防弹啊，这女人有备而来啊。” 周子豪一边扔着水瓶，一边吼出一声：“这次麻烦了。” “呜——” 这时，鸭舌帽女子又倒退着小货车，准备给林逸飞和周子豪再来一撞。 林逸飞冷静了下来，枪口一挪，对着轮胎就是一番点射。 “砰砰砰——” 一阵密集枪声中，两个轮胎爆裂，撞过来的小货车偏了方向，跟厨房递菜窗来了一个碰撞。 递菜窗玻璃破裂，车头还撞入了进去，把里面不锈钢桌子撞翻，贴着墙壁的燃气管道也断裂。 “嗤嗤——” 燃气管道喷出燃气，厨房很快弥漫一股刺激气味。 林逸飞想要对鸭舌帽女子扣动扳机，却发现咔咔作响没了子弹。 “砰！” 而这时，鸭舌帽女子已一脚踢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散弹枪。 这架势，一看就是练过的。 周子豪见状更是手脚齐用，努力扫开面前的矿泉水箱子。 林逸飞脸色也是一变，来不及换上弹夹，就直接抬手把空枪砸了过去。 “嗖——” 鸭舌帽女子一偏头，避开砸来的空枪，露出半张俏脸。 林逸飞讶然失声：“刘娇娇？” 他虽然没有跟刘娇娇打过交道，但涉及到赖红彪一案，他还是多看了几眼刘娇娇照片。 林逸飞怎么都没想到，警方找寻不着的刘娇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她还想要自己死。 看来刘娇娇跟赖红彪关系不浅。 “杀了我爹。” 这时，刘娇娇端着枪械，俏脸一沉：“今天，就血债血偿吧。” “我都不认识你爹，我什么时候杀他了？” 林逸飞一边喊叫着辩解几句，一边抓起几瓶矿泉水砸过去。 刘娇娇从容避开。 接着林逸飞又身躯一震：“莫非赖红彪是你爹？” 作出这个猜想后，林逸飞更加绷紧了神经，把箱子也甩了过去，手里能抓到的杂物全部扔过去。 周子豪也满头大汗清理着通道。 只是砸出的东西始终没伤到刘娇娇，她不紧不慢避开，还晃悠悠上前，拉近双方距离。 “没错，他就是我爹。” 刘娇娇枪口一沉，流淌着杀意：“林逸飞，你可以去死了。” 看到阴沉沉的枪口，还有对方熟练的持枪动作，林逸飞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齐齐暗呼这次怕是要凉。 “砰！”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推在刘娇娇的腰身上。 刘娇娇身子一晃，踉跄着向右边迈了几步，枪口随之一偏。 “轰！” 无数铁珠轰在林逸飞和周子豪附近。 一片乌黑，焦灼气息弥漫。 两人冷汗飙升。 林逸飞讶然出声：“庄晓婉？” 他认出推开刘娇娇的正是庄晓婉。 庄晓婉没有回应，只是脑袋一沉，冲过去缠住刘娇娇。 “找死！” 一击未中，刘娇娇恼怒不已，直接甩开贴过来的庄晓婉，接着一个旋转，一脚踹飞后退的庄晓婉。 动作干脆，身手敏捷，周子豪俨然看出几分东方文武学校的路子。 “嗯——” 庄晓婉跌出七八米，撞在狼藉地面闷哼一声，眼神很是疼痛。 林逸飞想要趁机攻击刘娇娇，却被手铐扯了回来，而且肋骨的疼痛束缚了他的动作。 此刻，刘娇娇又是一沉枪口，再度指向林逸飞两人。 “后撤！” 清理完通道的周子豪吼叫一声，扯着林逸飞就向走廊翻滚过去。 同时，他扯过一张大圆桌挡在入口。 几乎刚刚离开原地，散弹枪就喷出一团浓烟，几百颗铁珠倾泻了过去。 “啪——” 几十瓶矿泉水瞬间爆裂，喷出几十串水珠。 大圆桌也咔嚓一声多出几十个弹孔。 触目惊心。 挡在林逸飞身后的周子豪还眼神一痛，背部多了十几颗铁珠，虽然不致命，但打在身上也很痛。 周子豪吐出一大口鲜血。 林逸飞忙扯着周子豪后撤几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周子豪忍着疼痛：“林警官，快把手铐打开，不然咱们一锅熟啊。” 林逸飞忙掏出钥匙，虽然担心周子豪趁机跑掉，可如果不打开，两人真可能被鸭舌帽女子干掉。 “咔嚓——” 林逸飞呼吸急促，动作利索开着手铐。 他担心刘娇娇这时冲入进来。 不过刘娇娇没有动作，外面传来咔嚓咔嚓两声，显然刘娇娇在填充弹药。 林逸飞低声一句：“要小心，她这散弹枪，不是装一次开一枪，而是装一次开两枪。” “两枪，一枪，咱们赤手空拳，打中都是死。” 周子豪催促着林逸飞：“先把手铐打开。” 林逸飞扭开手铐。 “轰——” 周子豪刚刚获得自由，入口又是一记枪响，无数铁珠再度倾泻过来。 两人连忙往里面一滚，圆桌彻底咔嚓一声碎裂，铁珠狠狠打在地面，一片乌黑。 林逸飞和周子豪背部也多了几缕血迹，显然有铁珠溅射在他们身上。 林逸飞不顾疼痛，冲入厨房拿了几个锅盖，同时拿了四把割肉刀。 他给周子豪递去一个锅盖和两把割肉刀。 刘娇娇脚步传来，想要踏入走廊，身子刚刚一现，两把割肉刀就飞射过去。 刘娇娇下意识后退。 只是她动作虽然够快，还避开了林逸飞那一刀，但却没有躲开周子豪的飞射。 割肉刀盯在她肩膀，溅出一股鲜血。 “啊——” 刘娇娇惨叫一声，随后咬牙忍痛后退。 她不敢贸然进来。 不过林逸飞和周子豪也不敢冲出去，除了对方手里有枪外，还有就是两人都受了重伤。 刘娇娇对着走廊又开出一枪，打得墙壁斑驳不堪，让林逸飞和周子豪又后退了几步。 “警察很快就要来了。” 林逸飞很是冷静：“最多五分钟，刘娇娇就要玩完，咱们只要躲上五分钟，就会平安无事。” 周子豪又拿了三把菜刀防身：“放心吧，她进不来的。” “林逸飞，你们给我滚出来。” 没有多久，外面再度传来刘娇娇的喝叫：“是男人的，就别做缩头乌龟，滚出来。” 林逸飞喊出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你说出来就出来啊？” 周子豪微微偏头调笑：“林警官，你赶紧出去跟她对决吧，人家是来杀你的，你不能连累到我啊。” 林逸飞把他拖下水：“你也脱不了责任，如不是你出卖赖红彪，警方又怎可能堵住他呢？” “啧，真是过河拆桥。” 周子豪竖起大拇指：“送给警方这么大礼，你不仅不好好感谢，还顺势阴我一把，够阴险。” 林逸飞低声一句：“别把身子露出来，不然被刘娇娇一枪崩了，你可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咱们好好躲着，僵持越久，对咱们就越有利。” 林逸飞让周子豪藏好身子。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虽然立场不同，但此刻并肩作战，还是说不出的惬意。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马上出来。” 没等周子豪出声回应，刘娇娇就在外面喝道：“再不出来，我就一枪爆了这丫头的脑袋。” “我不知道她跟你们什么关系，但刚才冒险推开我救你们，那就说明你们肯定有交往。” “这么懂事这么聪慧的孩子，如果被我一枪爆掉脑袋，那就可惜了。” 她声音一沉：“给你们十秒……” 庄晓婉！ 林逸飞和周子豪脸色巨变，随后齐齐走出了通道。 视野中，刘娇娇已经退到大厅，左手抓着庄晓婉，右手握着散弹枪。 她的眼里绽放着杀机，简直跟赖红彪一模一样，阴险、凶残、狡猾。 庄晓婉的嘴里还塞着一块酒瓶玻璃。 一个不小心，玻璃就会刺破口腔伤到喉咙，让林逸飞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庄晓婉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开口，只能用愧疚目光看着林逸飞两人，显然觉得自己害了两人。 周子豪喝出一声：“别动她，她还是个孩子，有事冲我们来。” 林逸飞也站前一步：“你不是要杀我吗？我出来了，你把庄晓婉放了。” “我当然会放——” 刘娇娇冷笑一声：“但不是现在，等我杀了你们，我会给她一条生路的。” 林逸飞脸色一沉：“赖红彪是罪有应得，你不要学他走不归路。” “我爹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刘娇娇吼叫一声，扳机扣动，铁珠对着林逸飞喷出。 林逸飞本能拿锅盖一挡。 “当！” 锅盖瞬间一震，无数铁珠弹回落地。 锅盖多了几十条裂痕，还有十几个穿透过去的弹孔。 林逸飞也闷哼一声跌飞出去，灰土灰脸，满脸痛苦。 胸口多了一片血迹。 庄晓婉满脸焦急。 “呜——” 就在周子豪要去搀扶林逸飞查看伤势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五六辆警车呼啸着出现。 “去死！” 刘娇娇听到警车出现，俏脸一沉，枪口对着林逸飞又是一轰。 “嗖——” 周子豪想都没想，一个飞跃过去，手中锅盖遮挡在林逸飞面前。 “当——” 一声巨响中，周子豪手中的锅盖碎裂，胸口染血，直挺挺摔在旁边，也是满脸痛苦。 “周子豪！” 林逸飞低呼一声，接着一个就地翻滚，拉近双方距离，手中抓起一把菜刀飞出。 “扑！” 菜刀射中刘娇娇的右臂，正在填充弹药的她惨叫一声，鲜血溅射，散弹枪落地，她也后退两步。 庄晓婉被她一带，重心不稳，五官对着地面撞过去。 一旦撞中，嘴里玻璃就会刺入喉咙，轻则断舌，重则死亡。 林逸飞见状只能放弃追击刘娇娇，忍痛翻滚过去，一把抱住庄晓婉，拿开她嘴里的玻璃碎片。 庄晓婉喊叫一声：“子豪哥哥。” 门口，几个警员现身，拿着警枪喝叫：“不准动，全部举起手来。” “你们都要死。” 也就这个空档，刘娇娇缓过气来，一把扯开右臂的菜刀，随后左手一扯身上衣服。 衣服咔嚓一声裂开，露出一排炸鱼的雷管。 手里拿着遥控器。 “你们都要死！” 刘娇娇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摆出同归于尽态势。 林逸飞脸色巨变。 几个警员也是大惊。 这女人太疯狂了。 “砰！” 就在刘娇娇要冲向林逸飞他们时，浑身是血的周子豪吼叫一声跃起，从背后一把抱住刘娇娇。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周子豪八爪鱼一样缠住刘娇娇，还死死箍住刘娇娇的手指，不让她引爆身上的雷管。 同时，他向林逸飞吼叫一声：“林逸飞，快带晓婉离开，快带晓婉离开。” 庄晓婉下意识尖叫：“哥哥，哥哥！” “走啊。” 林逸飞眼皮一跳，想要上前帮忙，却听周子豪歇斯底里吼叫：“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她身上雷管双重装置，双重装置。” “不用遥控也会倒计时了。” “快走。” “快走！” 刘娇娇死命挣扎，拼尽全力要从周子豪手里出来，为此还不断用嘴撕咬周子豪的脸。 林逸飞牙齿一咬，抱着庄晓婉就向门口冲去。 换成只是他自己，他一定会冲上去帮忙，可怀里有庄晓婉，林逸飞就只能先把她抱出去了。 几名警员也连连退后：“快退后，快退后，有炸药。” 门口又是一片混乱。 冲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林逸飞回头张望了一眼，发现周子豪正抱着刘娇娇翻滚。 他向厨房入口滚了过去。 显然要把爆炸控制在最小范围。 “轰轰轰——” 林逸飞抱着庄晓婉奔出五十多米，正要放下她回餐厅一看时，却听到一连串的爆炸响起。 惊天动地。 餐厅火光冲天，浓烟翻滚，厨房炸成了一片废墟…… 第六十章 水落石出 “轰——” 雷管、燃气、柴油、粉尘等齐齐炸开，威力不亚于一枚火箭弹，直接把五十平方米的厨房炸成废墟。 紧接着，刘娇娇开来的小货车上，精心准备的几桶汽油和氧气瓶，更是给了餐馆毁灭性冲击。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餐馆被大火吞噬，门窗玻璃更是同时碎裂，无数碎片随之向外面飞射。 浓烟滚滚中，几名退让不及的警员被气浪掀翻，直挺挺跌出十几米吐出一大口血。 不少好奇观看的路人也被碎片击中，或闷哼，或惨叫，或倒地，接着就哭天喊地的后退。 林逸飞也一把抱住庄晓婉扑在地上，躲避嗖嗖嗖飞过来的杂物。 饶是他反应及时，背部还是被不少碎片打中，生出一股疼痛，脑袋也多了一大蓬灰尘。 灰土灰脸。 爆炸足足持续十秒才停止，整个餐馆遭受到毁灭性打击。 一片废墟，面目全非。 爆炸过后，庄晓婉扭头望向餐馆，撕心裂肺喊叫：“子豪哥哥！子豪哥哥！” 她试图从林逸飞怀中出来，想要冲去餐馆找周子豪。 林逸飞忙死死抱住她，爆炸虽然过去，但火焰和浓烟却依然惊人，靠过去很容易受到伤害。 庄晓婉泪如雨下：“我要救哥哥，我要救哥哥。” “别去！危险！” 林逸飞踢开脚边一个高压锅盖子：“周子豪也不会希望你冒险过去。” “他拼了命，就是希望你安全。” 他用力抓着庄晓婉的手臂：“你如果出事，他所做的一切就没意义了。” 庄晓婉停止挣扎，抱着林逸飞哭成了泪人。 望着火光冲天的餐馆，林逸飞连喊叫灭火的念头都没有，他心里清楚，不可能有人在爆炸中活下来。 想到周子豪横死在餐厅，林逸飞心里就说不出的复杂。 阵营的不同，注定两人势不两立，林逸飞也曾发誓要把连环杀手抓住，让周子豪站在法庭接受审判。 可他的身手、魄力、胆识，对高小飞的情义，以及保护庄晓婉展示的底线，又让林逸飞生出了敬佩。 而且最后一刻，如不是周子豪抱住刘娇娇滚入厨房，他、庄晓婉以及几个警员都可能被雷管炸死。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良久，林逸飞呢喃一句：“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对周子豪这种骄傲的人来说，抱着刘娇娇同归于尽，远比站在审判台成为死刑犯要好。 “呜——” 这时，大批警车和消防车呼啸着驶入进来。 林逸飞很快看到陆白衣的影子，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随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着栽向地面。 伤势太重了。 庄晓婉一把抱住他，焦急喊道：“林警官，林警官，你怎么了？” 林逸飞昏迷前一刻，突然发现，庄晓婉的拥抱刚硬有力…… 两个星期后，仙鹤山庄，高小飞的墓地。 不过墓碑上已不是高小飞三个字，而是变成周子豪了。 餐馆大火，让周子豪和刘娇娇都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堆散落的肉骨焦炭。 那部价值十七万的威图，也在大火烧成一块废铁，所幸残存的几个编号，确认了它是周荣华的威图。 周子怡只能把这部威图和衣物埋入这里。 周子豪和高小飞情如兄弟，高小飞活着，周子豪躺在他曾经的衣冠冢，也算是完成他一个心愿了。 “想不到他是故意跟我作对的。” 墓地前面，站立着周子怡和林逸飞，一身黑衣的周子怡脸上有着凄然：“我还误解他无药可救。” “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葬回周氏墓地？” 她迷惘望着墓碑上的周子豪：“我总该给他一个清白，我总该做点什么。” 林逸飞轻声宽慰：“他跟你作对，一是要借机跟周氏割裂，让他所为不会影响到周家声誉。” “二是希望你这个姐姐快速成长，能够担起周氏集团这个重任。” “他心思过人，还精心筹备，连我都看不出端倪，你一时误解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一握周子怡的手掌：“而且这也是他想要的，所以你不要愧疚。” 周子怡幽幽一叹：“真是一个傻弟弟。” 她原本痛心弟弟的变质，谁知却是周子豪有意为之，想到自己的误解和打压，她心里就很是难受。 周子豪对她付出那么多，她却想着把弟弟踩入深渊。 心理的巨大反差，让周子怡想着弥补。 林逸飞蹲下来擦拭周子豪的墓碑：“你也不要想着把他葬入周氏墓地了。” “他好不容易跟周氏割裂，自己独背杀人罪名，葬入回去就浪费他的心血了。” “周氏集团也不会希望有一个连环杀手的少东。” “而且周子豪跟高小飞情同手足，葬在这里绝对是他想要的。” 尽管他跟周子豪只打了三次交道，可林逸飞已经清楚周子豪性格，也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你说的有理……” 周子怡轻轻点头：“我听你的。” 她也明白，家族是不会欢迎周子豪回周氏的，连环凶手这个罪名会让周氏蒙羞，也会动荡周氏股市。 一旦集团受损，人心不稳，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很可能又发生变故，自己昔日努力就白费了。 周子豪所为也就失去意义。 成长起来的周子怡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发生。 所以她目光疼惜地看着周子豪的遗照：“委屈子豪了。” 林逸飞咳嗽一声：“别想太多了，好好打理周氏集团，就是对周子豪的最大告慰。” 周子怡点点头，随后又挽住林逸飞的手臂：“你的伤势怎样了？” “我不该拉着你过来拜祭周子豪的。” 她的俏脸有着自责。 “没事，一些皮外伤。” 林逸飞又咳嗽了几声，随后摸摸胸口笑道：“几十个铁珠，两根肋骨，对我来说微不足道。” “而且休养了半个月，身体恢复了大半。” 他笑容温润：“你不用担心我的……” “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呢？” 周子怡微微咬着红唇出声：“周子豪走了，我就剩下你这个朋友了。”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逸飞呼出一口长气，接着又坦然看着周子怡：“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周子豪帮他挡了一枪，救了他一命，林逸飞欠他一个人情，只是周子豪死了，无法偿还给他了。 所以林逸飞只能在周子怡身上弥补了。 听到林逸飞的话，周子怡俏脸一柔，多了一抹羞涩。 林逸飞忙话锋一转：“走吧，咱们回警局，把一些手尾处理完。” “顺便跟我见见高胜寒，把连环杀人案子彻底结束。” 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周子怡轻轻点头：“好。” 下午三点，看守所的会面室，阳光正好，从天窗落下来，照射在高胜寒的身上，微微跳跃。 高胜寒一如既往的干净、斯文、平和，只是比起昔日要瘦弱不少。 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和疗养，高胜寒的身体得到修复，金刚石沙也都从胃壁清理了出来。 不过他也憔悴了很多。 听完林逸飞的简述以及周子怡的佐证，高胜寒先是一愣，随后一喜，接着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呆愣，是没想到凶手为周子豪，而不是高小飞。 喜的是，儿子真的还活着，哪怕成了植物人，但终究有生机。 沉默的是，高家的事把周子豪拖下水了，周子豪还死了，高胜寒很愧疚。 他许久都没说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带着一抹悲凉叹道：“都是我的错，把子豪也害了。” “如果我能早点杀人报仇，子豪也就不会介入进来了。” 高胜寒有着自责：“他也就不会死了。” “高先生，这不能怪你。” 林逸飞坐直了身子：“你这一双手，救人无数，你又怎能突破自己的底线，用它去杀人报仇呢？” “而且你是不是早点报仇，都不会影响周子豪的犯罪。” “他天生追求刺激，蔑视规则，哪怕他不为高小飞杀人，他也迟早会因其它不平之事犯罪。” 他目光炯炯看着高胜寒：“所以他的死跟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周子怡也点点头：“高叔叔，虽然我也愧疚子豪，但你真不欠他什么，他是为小飞和自己做的。” 高胜寒低头苦笑：“始终欠他一个人情，可惜无法偿还了。” “高先生，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 林逸飞转入正题：“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们都有证据证明郭富贵四人是周子豪杀的。” “周子豪也承认了这一点。” “所以你没有必要把罪全揽了，我希望你可以实话实说。” “哪怕你不在乎自己是否死亡，你也该为高小飞着想一下。” “他还活着，你欠他太多，你就算无法再给他做些什么，你也该努力活下来等他醒来说声对不起。” 他提醒着高胜寒：“而且你刚才说，你欠周子豪一个人情，你心底渴望偿还……” “对于周子豪来说，高小飞是他最好的朋友，高小飞能够醒来就是他的最大心愿。” “我问过专家了，高小飞的植物人是头颅有积血，需要开刀，九死一生，但成功了就有机会醒来。” “你是滨海最好的医生，还是外科第一刀，你想要弥补周子豪，你该活下来……” “然后给高小飞开刀，让他苏醒过来。” “这样，你就对得起高小飞，也就能偿还周子豪人情了。” 林逸飞落地有声：“而活下来机会，那就是你实话实说，不然你都死刑了，何谈什么弥补和偿还？” 周子豪死了，威图也烧成废铁了，林逸飞知道周子豪是凶手，但手里真没有周子豪犯罪的过硬证据。 所以他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高胜寒实话实话，免得他揽住罪行让连环杀人案永远无法完结。 高胜寒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思虑，良久，他轻轻点头：“好，我愿意实话实说。”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眼里有一抹期许：“那就是让我给周子豪上一炷香。” 林逸飞伸出手：“我来安排。”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高胜寒向警方坦诚自己所为。 一切都如林逸飞猜测，高胜寒以为高小飞是对郭富贵四人下手的凶手，所以杀掉李翡翠囚禁张铁龙。 目的就是为了替罪，让高小飞能够逃避法律追责。 为此还利用金刚石沙来掩饰自己对细节的模糊…… 高胜寒的口供出来，再结合警方掌握的证据，涉及郭富贵他们的连环杀人案件算是水落石出。 而刘娇娇之死，也让赖红彪一案划上了圆满句号。 警局上下对周子豪所为唏嘘不已，没想到周家纨绔如此能耐，杀人无形，还引导警方捣毁五大团伙。 金明艳更是连呼没想到，从警几十年的经验和目光，竟然看不穿周子豪的真面目。 随后，全体警员又如释重负。 五大案子以及连环杀人案，彻底尘埃落定了，他们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也能过一个好年了。 戴东山更是提前一个星期发放奖金，让每个人都拿到厚厚一叠钞票。 这一天，整个警局都充溢着高兴气氛。 “干杯！” 当天晚上，阿秀饭馆的厢房，林逸飞他们聚在一起吃粥水火锅，金明艳和富五一他们也来凑热闹了。 这一次，不仅满桌子菜肴，还有一大箱红酒，注定要不醉不归。 金明艳酒量惊人，直接把林逸飞他们敬了一轮。 大狗和山猫他们轮番上阵，但结果都被金明艳撂翻，林逸飞见势不对，忙打着加菜借口溜出来透气。 他在大厅一个煮茶的红色炭炉前暖暖手，接着点了几个好菜让人送进去，最后还掏出了手机。 他给周氏会所打了一个电话，订下一个豪华包厢，准备吃饱喝足之后去唱k。 他刚刚收起手机，王朝咬着一个鸡腿跑了过来。 王朝笑着喊道：“组长，金队叫你呢，她要敬你三杯。” 林逸飞在炭炉上烤了烤手：“让他们多喝几杯，我先缓一缓。” 他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两口。 王朝感慨一声：“这周子豪真是一个人物，作案手法，胆魄身手，心理质素，全都一流。” “可惜走了邪路。” 他有着一抹遗憾：“否则他会有很辉煌的成就。” 王朝曾经也走错了路，还差点万劫不复，所以他对周子豪有些感同身受。 林逸飞声音平和：“现在的结局对他也不错，总比送上审判台要好十倍。” “对了，组长，这是你上次让我查的。” 王朝先是点点头，随后想起一事，从口袋把一张纸递了过来：“你要这个干什么？” 庄晓婉的体育成绩单。 林逸飞没有说话，想起庄晓婉推开刘娇娇的力气，还有抱住自己时的力量，他拿过体育成绩单扫视： 推三公斤铅球成绩，女生五米七及格，七米五满分，庄晓婉是十米零三，放在男生组都是满分。 八百米长跑，三分三十秒满分，庄晓婉三分二十秒，满分。 两公斤实心球，庄晓婉十一米，满分。 一百米游泳，庄晓婉一分四十秒，满分…… 王朝凑过来，看了看，忽然身躯一震：“莫非张铁龙一案……” “走，敬金队去，不醉不归。” 林逸飞大笑一声，随后把成绩单塞入炭火中，纸张瞬间变成一抹火焰，随后化为灰烬…… 第六十一章 尾声（本季完） 一个星期后，滨海医院，庄小洁出院。 她的伤势好了大半，理论上应该在医院继续疗养，等身体全部痊愈再离开，可她怎么都不肯再住院。 除了每天闲的发慌之外，还有就是医药费让她头皮发麻，每天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七八百费用。 哪怕是警方报销，庄小洁也不想这样花费，所以感觉身体好点就要出院。 林逸飞和陆白衣知道她的性格，也从医生那里了解到可以在家休养，就无奈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那一天，林逸飞和陆白衣都过去帮忙，把庄小洁从医院接回到家中。 庄小洁的家就在高胜寒小区，一栋一楼，一房一厅，很小，很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很温馨。 而且庄小洁虽然两个月没回家，但家里依然一尘不染，热水壶也装满了热水，俨然是庄晓婉的功劳。 “林警官，陆警官，喝点茶。” 刚刚回到家里，庄小洁就转着轮椅忙碌开了，一边把换洗衣物放下，一边给两人泡了一壶茶。 “今天辛苦你们了。” 庄小洁把两杯热茶放在林逸飞和陆白衣面前：“我这点事，总是麻烦你们，实在不好意思。” “庄姐，不要这么说。” 林逸飞笑道：“我们都是朋友，你帮我，我帮你，是应该的。” “就是，大家这么熟了，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陆白衣把行李箱放在大厅角落，随后拍拍手笑道：“再说了，你可是救过我命的人。” “一点小事，陆警官就不要提了。” 庄小洁无奈笑了笑：“那让我实在不好意思。”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今天我请你们在这吃顿午饭，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陆白衣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了，你刚回来，身体要休养，不能太操劳。” “没错，午饭随时都可以吃，等你身体好点再吃不迟。” 林逸飞也点点头附和，还环视一眼，想要找庄晓婉的影子，没去医院接人，也没在家，跑去哪了呢？ “妈，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防盗门被打开了，庄晓婉推着自行车进来，车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鸡鸭鱼和青菜。 “菜也买回来了。” 庄晓婉笑容明媚：“我还多买了一条鱼。” 接着，她又向林逸飞和陆白衣打招呼：“林哥哥，陆姐姐好。” 林逸飞和陆白衣点头回应：“晓婉好。” 他们这才明白，庄晓婉今天没去医院接人，是被庄小洁派去买菜了。 “林警官，陆警官，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怎么也该让我请顿饭，不然我心里真不好受。” 庄小洁转动着轮椅开口：“而且你们放心，我不用操劳，晓婉的厨艺比我还要好。” “弄个四菜一汤，一个小时就搞定。” 庄小洁堵在门口：“你们中午怎么都要留下吃饭，不然以后我有事就不找你们了。” 庄晓婉也笑着出声：“林哥哥，陆姐姐，你们就留下吃饭吧，我妈筹备这一顿，筹备了很久。” “买什么菜，煮什么汤，怎么做，口味是清淡点，还是重油一点，她跟我讨论了好几天。” 她把袋子放入厨房：“你们今天不在这里吃饭，她心里可要失落了。” 庄小洁无奈一笑：“死丫头，出卖我，真是女大不中留……” 林逸飞跟陆白衣对视了一眼，庄小洁这么有诚意，他们不留下来确实不近人情了。 于是林逸飞笑着点头：“好，我们留下来吃午饭，顺便庆贺你顺利出院。” 庄小洁高兴不已。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陆白衣陪着庄小洁摆放医院带来的东西，顺便闲聊。 林逸飞在厨房给庄晓婉打下手。 不得不说，庄晓婉确实是一个懂事能干的丫头，干起厨房琐事得心应手，没有丝毫扭捏和生疏。 林逸飞才摘了十几个荷兰豆，庄晓婉都把汤锅洗好，骨头清理干净，那双小手灵巧的不像话。 接着，庄晓婉就把一个大骨头放在案板上，拿起一把斩骨刀‘砰砰砰’的斩了起来。 虽然庄晓婉身子单薄，一双手也看着修长瘦弱，可斩起筒骨来却干脆利落，力道十足。 三五下，一个筒骨就断成两截，随后被庄晓婉丢入汤锅。 刚刚打开燃气灶，庄晓婉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扭头向林逸飞望了过来。 恰好对上林逸飞的目光。 庄晓婉眼皮一跳，忙低下头躲避，随后胡乱抓起东西丢向汤锅。 过于慌乱，她没看到那盘东西是腊肉。 “拿错了。” 林逸飞伸手握住庄晓婉的手，然后把腊肉取了过来。 这一抓，让庄晓婉身躯抖了一下，脸色就跟上次天台似的苍白。 林逸飞感受到她的情绪，随后松开她的手腕，把莲藕倒入了汤锅，接着点燃煤气炉。 “没事了，不要想太多了，都过去了。” 林逸飞笑着拍拍庄晓婉的肩膀：“以后好好读书，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还小，又聪明，前途无量，你妈妈也需要你照顾，以后做事要再三思虑。” “为一个人渣搭入自己，不值当。” 他声音很是轻柔：“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你妈妈说，你可以找我或者陆警官。” 庄晓婉身躯一震，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沉默，良久，她咬牙点了点头，俏脸有一抹重获新生的光泽。 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知道，林逸飞知道，死去的张铁龙知道。 有些秘密，她原本一个人承受和煎熬，谁知林逸飞却愿意扶了她一把，让她对未来又多了一点信心。 午饭很快做好，香气弥漫在整个大厅。 一个白切鸡，一个啤酒鸭，一条清蒸鱼，一个腊肉荷兰豆，一个青菜，还有莲藕骨头汤。 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家常便饭，却是庄晓婉母女一年中最丰盛的午饭，比春节晚饭还要多样。 四人坐在小桌子前面，很是高兴碰杯。 庄晓婉把一个鸡腿夹入林逸飞碗里。 林逸飞没有拒绝，他知道，庄晓婉是在说： 谢谢。 下午三点，林逸飞和陆白衣离开庄家，走向车子准备回家，刚走到途中，他们就遇见了黄海霞。 黄海霞一眼认出了两人，马上热情的冲上来拉着两人：“林警官，陆警官，你们来走访吗？” 林逸飞笑道：“不是，我们是来看一个朋友。” “原来如此。” 黄海霞低声问道：“对了，林警官，高医生他会怎么判啊？他还真是可怜，难道好人没好报？” 林逸飞接过话题：“怎么判，我不清楚，我只是提交证据，具体审判，是法官的事。” “也是，也是……” 黄海霞连连点头，随后话锋一转： “林警官，我聚集了整个小区的人，还有高医生救治过的人，联名给政府给法官上书……” “你说高医生会不会有一条生路？” 她很是认真的样子。 陆白衣一愣：“联名上书？求情？” 黄海霞点点头：“没错，虽然我知道高医生杀了人，可他也救了很多人啊，我跟那些患者聊过。” “他们愿意联名上书求情。” 她轻叹一声：“高医生这种好人死了，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讽刺。” “黄主任，有心了。” 林逸飞看着这个热心的居委主任，眼里多了一抹赞许，虽然黄海霞很八卦，但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 “我不知道联名求情有没有用，不过你可以问问专业人士。” 他调出一个号码给黄海霞：“这是高医生的律师，你可以联系他问问。” 黄海霞高兴不已，忙把号码抄了下来：“谢谢林警官，谢谢林警官。” 看着黄海霞离去的背影，陆白衣轻声一句：“师父，这有用吗？” 林逸飞目光如水：“有些事情，做了总比没做好……” 一个月后，京州，人民医院，第三手术室，红灯亮起。 手术进行中。 手术室里，高小飞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脸上几近凝固的绝望神情，让走进去的高胜寒泪如雨下。 他足足耗费三十分钟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随后，他重新拿起了手术刀。 林逸飞一度担心情绪激动的高胜寒能否做这个手术，可当高胜寒拿起手术刀时，他就知道自己多虑。 拿着手术刀的高胜寒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目光炯炯有神，神情贯注，就连那双手也如蝶翻飞。 他从容不迫的开着头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一干医护人员不由自主去领会，去服从。 滨海第一刀，名不虚传。 五个小时后，高胜寒完成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各项系数也都良好，让高小飞多了苏醒的几率。 林逸飞相信，父子之间的心结会就此消散。 随后，高胜寒不顾疲劳，在病房门口又看了高小飞半小时，留下一段录音才跟林逸飞他们返回滨海。 在飞机上，高胜寒向林逸飞呢喃一句：“告诉他，我爱他。” 这一别，怕是永远了，所以他格外珍惜。 回到滨海后，高胜寒坚持着去周子豪墓地上香。 他感谢周子豪为高小飞所做的一切，还委托林逸飞以后帮忙拜祭。 最后，高胜寒回到看守所，安安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等待着属于他的死亡…… 这一段时间，黄海霞也没闲着，聚集了千余名患者家属和碰瓷受害者，给政府和法院递去了请愿书。 他们还说服了李翡翠和张铁龙的家人，也站出来写了一封求情书。 媒体也连出社评：社会不公和缺乏教育才是滋生犯罪的根源，处决犯罪的根源比处决罪犯更重要！ 舆论越来越大，高胜寒一案再度走入众人视野…… 死刑渐行渐远。 在高胜寒等待审判的日子里，滨海警局给重案三组记了大功，还补发了一串案子中应发的奖金。 大狗和山猫他们一个个笑的牙齿都快掉下来。 富国庆也得到一个体面的归宿，英勇搏斗古董走私犯牺牲，名字刻入警方石碑，子女成为烈士家属。 警察部还给林逸飞发了一枚勋章，嘉奖他这三个月来的出色表现。 六起重案的先后侦破，也奠定了林逸飞滨海第一神探的地位。 各个分局纷纷邀请林逸飞传授经验，不少领导还宴请林逸飞拉近关系，宣传部更是三次采访林逸飞。 很多探员都挤破脑袋想要加入三组。 一时之间，林逸飞风头无人能比。 只是林逸飞不太适应这些，应酬一个多星期后，就用生病推了一堆酒会，还顺势请假休息三天。 他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还没来得及睡大觉，周子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逸飞，我听说，你明天开始放假？” 林逸飞没有隐瞒，笑了笑回道：“看来你在警方有不少内线啊，说吧，有什么事？” 周子怡声音温柔：“明天陪我去买年货。” 林逸飞一愣：“买年货？” 周子怡点头：“是啊，快过年了，虽然家里不缺什么，也有佣人帮忙，可我还是想去街道买年货。” “以前每次过年，我、父亲和周子豪都会抽空聚在一起逛街，买点吃的用的或其它小玩意。” “现在他们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了。” “我想要去逛逛，却有点伤感，担心逛街时哭出来，所以我想你陪陪我。” 她语气有着落寞，言语还隐约把林逸飞当成了家人。 林逸飞心里一柔：“好，我明天陪你去买年货。” 除了陪陪这个可怜人儿之外，还有就是林逸飞想要给养父林解放和戴东山买点东西。 周子怡笑声醉人，还带着一抹撒娇：“那你明天下午三点过来接我。” 林逸飞刚想说你有车，随后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好，明天下午见。” 第二天下午，林逸飞处理完手头几件私事，就掐着时间开车去接周子怡。 车子行驶在六车道上，林逸飞发现年味已开始散发。 街道两侧挂着大红灯笼，五色彩旗也插满了灯杆，路上的汽车和单车比平时翻倍，两个字：热闹。 商店里，挤满了购买新衣的顾客，有的是为了家人挑选，有的则是为了自己挑选，个个笑容满面。 餐厅里，也是人头攒动，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好像完全没有饭点一样。 超市门口也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买油买米买酒水，让收银员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导航上的堵塞提醒，林逸飞就绕了一圈路，从东方文武学校穿过去。 学校已经放假，空荡荡的的不见人影，周边商铺也都跟学生生意相关，所以这里比其他地方要冷清。 经过学校门口的时候，林逸飞还向爆炸过的餐馆望过去。 过去一个多月了，餐馆还是没有恢复全貌。 这食街本就是待拆地带，距离房东交房期限也就半年，加上死过人，所以店主知道餐馆开不下去了。 因此保险金和赔偿金一到手，店主发放完工资和遣散费，就直接丢掉餐馆回老家过年了。 滨海警方鉴定完现场后也没修复餐馆，走完全部手续后就直接安排挖掘机清理。 “哐当，哐当……” 此刻，几个工人正操作着挖掘机和铲车，在废墟上作业，把一堆堆砖石放入渣土车。 他们动作很快，也很有效率，转眼就装满一车杂物，接着渣土车就轰隆隆运走。 挖掘机和铲车没有停歇，继续把其余杂物扒拉下来，然后堆成一堆。 “呜——” 林逸飞一转方向盘，把车子停在餐馆门口，想要再度感受一下经历生死的地方。 钻出车门，林逸飞向餐厅走过去。 刚刚靠近，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就拦了过来：“小兄弟，这里是施工现场，你不能进来。” 林逸飞掏出证件表明身份：“我是警察，我来这里看一下。” “啊？是林警官啊。” 工人看着林逸飞大喊一声，随后摘掉防护镜笑道：“林警官，好久不见。” 林逸飞一愣，随后认出对方：“张大海？” 此人正是刘娇娇的丈夫。 林逸飞追问一声：“你不是跑船吗？怎么干起施工来了？” 张大海苦笑了一下：“赖红彪和刘娇娇的案子，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合法夫妻。” “我又经常跑船，牵扯不少货物，船运集团担心说不清，就把我调到子公司搞工程了。” 他流露人生的无奈：“今天还被派来这里，也算是宿命了……” “原来如此！” 林逸飞叹息一声，随后拍拍张大海肩膀：“一切都过去了，未来会好起来的。” “谢谢林警官，我已经看开。” 张大海笑了笑，随后偏头：“你是来勘查现场的？你们还真是辛苦，行，我不打扰你。” 他让人拿来一个安全帽给林逸飞。 林逸飞感谢一声，随后带着安全帽走入餐馆。 满地狼藉，到处可见玻璃和碗碟碎片，还有烧毁的桌椅以及电器，一个完整的东西都找不到。 可见当初爆炸何等惊人。 林逸飞轻叹一声，随后又走近变成废墟的厨房，这是爆炸后第一次来这里。 他重伤昏迷了三天，然后又疗养了一个多星期，勉强能够出院时，餐馆爆炸案子已经告一段落。 虽然林逸飞心里早有准备，可近距离接近厨房，还是感受到巨大冲击。 厨房已经不能用废墟来形容了，完全就是炸成了粉碎，所有物件好像都被一只巨手揉成了粉末。 而最底下的一层，因为大火焚烧热油以及消防喷水作用，完全跟地面熔化在一起，像是铺了地砖。 林逸飞算是知道什么叫‘粉身碎骨’了。 看着十几个警方留下的证物标记，他不由感慨陆白衣他们当时寻找刘娇娇和周子豪尸骨的艰难。 比起厨房这些炸碎的物件，变成废铁的威图算得上最大完整。 “林警官，你好，请问你还要勘查厨房吗？” 这时，戴着安全帽的张大海走了过来，他神情犹豫着开口： “如果你不找什么证据的话，我们想要清理厨房了。” “我倒是无所谓，几个兄弟是外地人，赶着完工回老家。” 他指一指外面几个工人。 林逸飞忙从厨房走出来，很是歉意地回道：“对不起，耽误你们了，我没什么好勘查了。” 张大海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随后，他就指挥着挖机和铲车工作，开始对厨房进行清理。 林逸飞又望了望周子豪洒过热血的地方，随后轻叹一声离开餐馆，来到汽车旁边准备去接周子怡。 “叮——” 就在这时，林逸飞电话响起，戴上耳塞，很快传来龙叔凝重的声音： “组长，我今天跟京州方面交接高小飞的手尾，那边负责坠江案的夏南警官跟我提了一嘴。” “京州昨晚发生一起凶案，李天明被人用鱼线勒死在车里。” 龙叔压低声音：“他还少了一只手。” 林逸飞微微皱眉：“凶案天天都有，京州就算是省城，也不可能没刑事案件。” “再说了，这李天明是什么人？” “我们经手的案子，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他不明白龙叔的意思。 “李天明，就是害死杨娜娜和导致高小飞坠江的人。” 龙叔提醒一句：“三个富二代之一……” 林逸飞眼睛眯起：“是那伙混蛋？” 龙叔神情犹豫着开口：“没有皮屑，没有指纹，没有监控，还截走了部分肢体。” 林逸飞笑了笑：“这个描述怎么有些熟悉？不就是郭富贵他们被杀的特征吗？” 接着他眉头一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没错，跟郭富贵他们凶案相似。” 龙叔点点头：“现场的干净程度也堪比连环杀人案。” 林逸飞顷刻明白了龙叔想法，眼皮一跳：“你意思是……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只是感觉相似，就跟你说一声。” 龙叔给出一个猜测：“说不定是凶手模仿作案……” “砰——” 就在这时，餐馆厨房位置，清理废墟的挖掘机一声巨响，一个轮子直接陷入了地面。 驾驶员撞了一下玻璃，挖掘机也差点翻了。 几个工人忙冲过去。 随后，张大海愤怒吼出一声：“妈的！这餐馆有窨井，怎么没人告诉我们？” 林逸飞打了一个激灵，拔腿就向餐馆冲了过去。 他一把拉开几名围着的工人。 视野中，挖机压碎了一块油腻腻的地面，轮子下方，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犯罪者游戏第一季完，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