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 第一章 家传来历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是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都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那些民间驱鬼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说,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奶奶的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属于隔代传,我爸压根儿不会,他也不学,我现在会的这些东西,全是奶奶传给我的,我奶奶的本事呢,是我太爷传给她的,本来应该传给我爷爷的,可是我爷爷一生下来身体就有点问题,学不了这个,太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传给我奶奶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我奶奶和我爷爷定的是娃娃亲,奶奶从小在我们家里长大,从九岁起跟着我太爷学这个,我奶奶很聪明,十五岁出师,二十岁青出于蓝,是我们家几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个。 听我奶奶说,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坏过几次规矩,报应到了我爷爷身上,我爷爷这才一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 话说回来,把这些事写在网络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坏规矩,奶奶告诉过我的那些忌讳里,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心里很清楚,有些不能说的,到死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在这里写出来。 其实我写这个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记录一下我祖上和我的一些驱鬼轶事,最好能有人帮我出本书,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二是揭一下我们这些人的神秘面纱,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只求还原那些民间捉鬼人的真实生活。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那是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都沸腾了似的。 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火烧。 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对艄公的尊称,也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个时候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候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啥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个时候呢,其他船只已经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儿,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我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儿,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在我们这里,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这时候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想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候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噗嗵”一声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心里松动了,最后把牙一咬,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高祖父说的挺轻松“搭手儿送一回”,其实是冒着犯忌的风险送一回。 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肯定做了一番心理挣扎。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自己载着棺材把船往深水区划了划,停在一块水流较缓的地段,然后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拿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就把三牲贡扔河里祭祀龙王爷,祈求龙王爷保佑,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章 龙王点兵 这时候,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呢?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这河喏,我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几次,具体的喏词记不住了,就跟上面这些大同小异,奶奶说我高祖父唱河喏唱的可好听了,嗓门儿大,字正腔圆。不过说真的,我听奶奶唱的时候,没觉得“字正腔圆”,就觉得有点阴阳怪气儿,就跟那个什么“磨剪子叻戗菜刀”,就跟这调调儿差不多。 高祖父唱完河喏以后,把猪头牛头羊头同时扔进了河里,然后再次恭恭敬敬冲着河面磕了六个头。 至此,简单的祭河仪式就算完成了,蓬船载着实芯儿棺材能不能平安抵达河对岸,那就要看龙王爷今天的心情了。 高祖父祭完龙王以后,把船重新划到岸边,喊老头儿他们上船,就在这时候,那几个抬棺材的人不干了,死活不肯上船。 原来这些人是老头儿在小毛庄花钱找来的“杠子工”。我们这儿管打墓坑的叫“土工”,管抬寿方的叫“杠子工”,寿方也就是棺材。 抬杠这个词儿,就出自这些抬寿方的杠子工,这些人没有啥严格限定,人人都可以做,只要年轻有力气就行,也有些好讲究的人家儿,喜欢找那些经常抬棺材、有经验的老杠子工,这些人抬起棺材来四平八稳,棺材里的死者不至于被颠移位。 老头儿从小毛庄请来的这几个杠子工,年龄偏大,一看就是老手儿,不过他们也是从小在河边上长大的,黄河里这些道道儿,他们懂的不比我高祖父少,也知道河上走棺材犯了龙王爷大忌,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他们谁也愿意为了几吊钱搭上一条性命。 老头儿磨皮嘴皮子好说歹说,几个人就是不上船,最后老头儿没办法,把几个人的工钱付了,抹着眼泪上了船。 有个年纪大点的杠子工临走时还劝我高祖父,年轻人别那样毛乍乍的,触龙王爷霉头的钱么好拿,弄不好命都搭给鱼鳖了。我高祖父憨憨一笑说,么事,俺家和龙王爷是亲戚。 我高祖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要不是看老头儿可伶,给的价钱也高,他决计不会冒这种风险。 老头儿上船了以后,抱着棺材一直哭个不停,我高祖父看着于心不忍,就劝了他几句。这一来二去的,又浪费掉不少时间,天色更黑了,整个河面上看上去黑黢黢的,像个无底洞似的。 高祖父仗着年轻气盛,加上对这一带水域比较熟识,就这样载着老头儿和一口大棺材,摸黑朝河对岸划去。 一开始也没啥事儿,风平浪静的,就是有点黑,视线太不好,船速也没白天那么快。可等船到了河中央,怪事来了,首先水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整个河面像煮沸的开水一样。 这种事倒也常见,我高祖父过去也遇上过,如果是在白天,只要听到这种声音,就可以看到有大量鱼群在河中央聚集,对过往船只无害。我们这里管这种现象叫“龙王点兵”,言说龙王爷要和某某水怪开战,在河里招兵买马。 这种鱼群大量聚集的现象在很多地方都有出现过,但是至今没人能解释清楚这是为什么,或许,真的是龙王爷在点兵吧。 听到水声,高祖父知道是龙王点兵,因为它们对船只无害,也就没太在意。可是,等又划了一阵以后,出现了更怪的事情,从那口大棺材里传出了手挠棺材板的声音,嗞啦嗞啦的,声音在漆黑的河面上传出去老远,听得人头皮发麻。 抓挠声与这时河里噼里啪啦的水声,分庭抗礼,好像棺材里的死尸要跳将出来和水里的龙王爷开战似的。 我高祖父登时吓得面如土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洇了出来。 老头儿当时一直蹲在棺材旁抽噎着,听到棺材里有挠棺材板的声音,也吓坏了,也不敢再哭了,踉踉跄跄跑到船尾,缩在了我高祖父的脚边,浑身直哆嗦。 我高祖父自己这时候还想充大个儿,想开口安慰老头儿几句,可是等他一张嘴,发现自己的上下牙碰个不停,舌头根儿都是硬的,根本就没法儿说话。 最后他把心一横牙一咬,卯足劲儿舍命划起了船桨,此刻虽然害怕,但我高祖父尚未失去理智,他知道,只要把船靠了岸,自己和老头儿就有活命的机会。 眼前一片漆黑,耳朵眼儿里除了水声就是抓挠声,怕人的要命,高祖父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使出浑身最大力气玩儿了命摇桨。 也不知道把船划了多久,最后正前方隐约出现几点昏弱灯光,应该是河岸边一个村落里传来的。 看着远处针鼻儿大小的灯光,高祖父心里轻松了一些,感觉就快到岸边了,刚要松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蹲在高祖父脚边打哆嗦的老头儿,惊慌失措大叫起来,“福爷,福爷,船……船漏水咧。” 高祖父一听,大惊失色,一直只顾着划船了,没注意船上的情况,赶忙低头一看,这时候他才发现船里的水已经洇湿了他的鞋底,往船舱里一看,水都能末过脚脖子了。 高祖父心里明白,船在这时候漏水决计不是偶然,这是龙王爷不赏脸呀,他忙对老头儿喊道:“大也,舱里有木盆,你拿木盆把水舀河里,等到了岸头,咱就不怕咧。” 我高祖父话音刚落,那口棺材里的抓挠声愈发急促起来,好像里面的玩意儿对我高祖父这话很不满意,想破棺而出,而这时候河里的河水也有了动作,跟涨了潮似的,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导致蓬船就像风浪里的一叶扁舟,忽起忽落颠沛在浪尖之上。 我高祖父在黄河上摆渡五六年了,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他这时候后悔死了,后悔自己接了老头这单生意。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时会出现潜能爆发的现象,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个案很多。 老头儿和我高祖父两个,这时候可能就有点潜能爆发的意思,为了活命,他们也不知道啥叫害怕了。高祖父迎着风浪嘴里给自己喊着号儿,吼嘿吼嘿吼嘿,一是给自己壮胆儿,二是让自己发力均匀,不至于乱了摇桨的节奏。老头儿这时候跑进船舱找到木盆,一盆盆不停从船舱里往外舀水。 在两人的同心协力之下,船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河岸上的灯光由针鼻儿变成了绿豆大小,眼看离岸头越来越近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本以为可以渡过一劫,但他没想到船舱里进水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老头儿还能勉强应付,到最后舀一盆进三盆,入不敷出。 在接下来的一顿饭功夫,蓬船被河水彻底给淹没了,眼看就到岸边了,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我高祖父又急又气又后悔,但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保命才是最要紧,他赶忙招呼老头儿一声,直接弃船钻进了河里。 老头儿这时候有点傻眼了,船身已经彻底看不到了,河水末到了他腰眼儿的位置,只有他儿子那口棺材的棺材顶和船篷还在水面上露着,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老头儿扔掉手里的木盆,哆哆嗦嗦爬上棺材顶,然后趴在棺材顶上喊起了救命。原来老头不但不是本地人,还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 这时候我高祖父已经游出去老远,眼看就快到河岸边了,但他没想到老头不会水,听到老头儿呼救,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头儿趴在棺材盖上顺水朝下游漂去。 我高祖父不忍心丢下他不管,仗着自己水性好,一咬牙,一个猛子顺水追了过去。 我高祖父当时才二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加上顺水游泳,很快撵上了棺材。 等到了棺材跟前,他发现那棺材底下全是鱼,多的不可计数,看着都让人头皮发紧。 按道理说,这种实芯棺材扔进河里是浮不起来的,加上棺材顶还有个老头儿压着,早该沉了,竟是这些鱼硬生生把棺材托在了水面上,而且那些鱼都像疯了似的,用嘴猛啃棺材板,咝啦作响,声音极其瘆人。 第三章 龙王顶棺 高祖父这时候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先前棺材里的抓挠声,其实是鱼群啃棺材板发出的,咋一听很像手挠棺材板的声音。 鱼群为啥要啃棺材板呢,我高祖父认为,这是龙王爷不高兴了,指派它们这么做的,自己那条蓬船肯定也是被这些鱼群啃漏的。 我高祖父驱赶开鱼群来到棺材近前,他想把老头从棺材上拉下来,这次沉船就因为这口倒霉的棺材,老头儿要是还抱着它,龙王爷指定连他一起沉进河里,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老头儿的命了。 就在我高祖父刚要伸手拉老头儿的时候,棺材底下的鱼群发生了突变,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霎时间,没头没脑的四散乱窜,把我高祖父身上撞的生疼,而且鱼群蜂拥着把他冲离了棺材附近。 等我高祖父在水里稳住身子,鱼群已经散开,只有零星的散鱼还四下在逃窜,他自己被鱼群冲离棺材五六米远,而且棺材这时候还在顺水往下游漂,我高祖父就想再游过去救老头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棺材底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就像棺材撞上了水雷似的,整个儿棺材连同上面的老头儿,一下子窜离水面两丈多高,极其吓人。与此同时,我高祖父清清楚楚看到棺材底下有条黑乎乎的大鱼影,跟座小山似的,可比他那条蓬船大多了,棺材正是被它一脑袋顶飞的。 高祖父见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就想转身逃命,可是这时候一想到那可怜的老头儿,觉得就这么丢下老头儿不管,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颤着声音冲老头儿喊了一声,“大也,龙……龙王爷来了,丢开寿方吧……” 我高祖父冒险喊出的这一嗓子,也不知道老头儿听见没有,不过老头儿和棺材落水以后确实分开了,棺材大头朝下竖着扎进了水里,老头儿则跌在了距离我高祖父较近的一片水域里,在水里扑腾几下以后就没了动静。 我高祖父见状仗着胆子游了过去,所幸“龙王爷”的目标不是他们,这时已经追着那口大棺材往下游去了。 我高祖父潜进水里摸到老头儿,从后面单手托住他的腋窝,把老头儿的脑袋从水里露了出来。老头儿这时连呛带吓,任由我高祖父托着,跟傻了似的。 不远处,“龙王爷”还在一下下顶着棺材,轰隆轰隆的声音虽说越来越远,但还是极其怕人。对我高祖父而言,此时此刻,就像一场噩梦一样。 高祖父没胆子泡在水里看这些,还好距离河岸边已经不远,仗着一身好水性,架起老头儿单手朝岸边游去。 等高祖父游到河岸,背着老头儿上了岸以后,几乎累虚脱了,一脑袋扎在河岸上的苇子里,差点没昏死过去,这时候加上没了蓬船,整个人从里到外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老头儿这时还好些,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惊吓,没过多久便缓过劲儿来。 不过,这老头儿一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就是哭,佝偻着身子瘫坐在苇子里对着河面嚎啕大哭。 我高祖父这时仰面朝天躺在苇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听老头儿哭,他也想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船没了,以后还拿什么糊口呢?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哭着,一个躺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一长两短。 “梆——梆!梆!三更天咧,防火防盗……梆——梆!梆!三更天咧,防火防盗……” 老头儿这时候已经哭累了,坐在那里看着河面唉声叹气,估计是在想他儿子的棺材。我高祖父也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河面发呆,可能是在心疼他的蓬船,导致气氛十分沉闷。 打更声传来,老头儿来了点精神,从苇子里站了起来。因为个儿小,踮起脚也看不到苇子外面的情况,就问我高祖父,“福公,这外头是不是三王庄?” 我高祖父连看都没看,回答说:“是,就是三王庄。” 老头又说:“这儿要是三王庄,这个打更勒,跟俺还是远房表亲咧,福公,咱到他家坐坐吧。”老头儿说着,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又说:“俺勒钱袋子叫水冲跑咧,到了他家,俺跟他借点钱,把你哩船钱清咧,俺孩儿没咧,你勒船也没咧,你救了俺一条命,俺得报答你。” 高祖父叹了口气说:“报答啥呀,不用报答,这是俺哩命。” 在老头儿的劝说下,高祖父跟着老头儿出了苇子荡,来到了三王庄,在三王庄村头哪里遇上了那个打更人。 老头儿没说瞎话,这个打更人真是他远房表哥,也是个老头儿,人长得又黑又瘦,看年龄能有六十岁出头,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山羊胡,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老头儿,不过他的精神头很足,两眼冒光。 俩老头儿一见面还挺亲热,问长问短。 打更人把我高祖父他们两个带回了家,三个人相互做了一番介绍。 我高祖父这才知道,死了儿子的这个小老头儿姓董,名有财,开封人,家里有间不大的店铺,算是有些家底。他听说儿子出事以后,就让伙计照看着店铺,自己出来找儿子了,原本想花些钱给儿子打点打点,不成想等他赶到卫辉府的时候,他儿子已经给砍了头,只好花了些钱,把儿子尸体买了出来。 这个打更人姓王,名守道,单身一人,用咱现在的话说,就是个老光棍儿。 在古时候,打更算是份高尚的职业,打更的历史更是源远流长,它起源于远古时期的巫祝术,一开始主要用于辟邪驱鬼,而且只有受人尊敬的巫师才有资格打更,现在很多的文学作品里还保留着打更驱鬼的说法。 打更老头儿王守道不算富裕,不过家里吃的东西不少,这天晚些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一只正宗的滑县道口烧鸡,他正准备打完三更回家喝酒吃鸡。 这不,刚好给我高祖父和董有财他们两个赶上了,王守道把小屋里的油灯拨亮,拿出烧鸡和老酒,三个人吃喝上了。 几杯老酒下肚,董有财有点酒入愁肠,抹着眼泪儿又哭上了。 王守道一问他咋回事儿,老头儿絮絮叨叨前后说了经过。 打更人王守道听完叹了口气,从身上拔出一杆大烟袋,一边吧唧吧唧抽着烟草,一边劝董有财,“俺说老表弟呀,甭哭咧,常言说哩好,人死不能复生,再说眼下这年月儿,人活着不容易呀,要是依着你老哥我看呐,死了比活着强……”王守道说到这儿,狠狠抽了口烟,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不就是想你儿的鬼魂回家嘛,这事儿好办。” 董有财一听,立刻停止抽泣,站起身哆哆嗦嗦抓住王守道的手,“老表哥,你说哩是真勒,俺儿还能跟俺回家?” 王守道吐出嘴里的烟说:“肉身是回不去咧,你老哥我能把魂儿给他招回来,老弟你带着大侄儿的魂回家,也是一样咧。” 董有财一听,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双腿一软,就要给王守道下跪。 王守道把眉毛一立,吼道:“老表弟,你这是干啥咧,给俺起来!” 这王守道可能因为常年打更的缘故,嗓门不比我高祖父小,一嗓子下去,吼的董有财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 王守道这时候把目光转向了我高祖父,朝我高祖父笑了笑说:“小哥儿够胆识,有义气,不错不错……” 我高祖父这时候也有点酒入愁肠的味道,听王守道夸自己够胆识有义气,也没啥感觉,低着头叹着气说:“胆识义气有啥用,船没咧,吃饭活计没咧……” 王守道一听,哈哈大笑说:“谁说你么活计咧,你要是愿意,俺送你个活计,你看咋样儿?” 高祖父抬起头看了看王守道,虽然老头儿一脸笑意,但看着不像在说诳话,就问他,“啥活计,能挣钱不?” 王守道把头一摇,砸了砸嘴说:“挣钱不多,能糊口,饿不死。” 高祖父一听,对王守道说的这活计不太满意,因为我高祖父不像王守道老光棍一个,家里还有父母、弟弟妹妹,全家人都靠他养活着呢。 就在我高祖父犹豫之际,王守道抬手指了指自己脚下,又说:“你要是愿意,跪下拜师,俺传你个活计。” 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有财眼睛亮了起来,赶忙劝我高祖父,“小兄弟,俺表哥这是要收你当徒弟呀,你知道他是谁不?黄河两岸大名鼎鼎哩王三更、王半仙儿,你要是给他当徒弟,一辈子吃穿不愁咧。” 王三更是王守道的别称,因为职业是更夫,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王三更,很少有人叫他王守道,王半仙儿则是对他的尊称。 王守道这名字我高祖父没怎么听说过,但是“王三更”这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 这王三更除了在三王庄打更以外,还捎带着给人驱邪捉鬼。过去那年月儿,兵荒马乱,邪乎事也多,这黄河两岸十里八村的老百姓,要是谁家里摊上啥邪乎事儿了,找他一准儿能解决,老百姓们都说这王半仙是星宿下凡、钟馗转世,本事大的不得了。 第四章 泛舟招魂 readx();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高祖父这时候一听“王三更”三个字,立马对眼前这个黑瘦老头肃然起敬,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直接给王守道跪下,三拜九叩行了拜师大礼。 等高祖父磕完头,王守道捋着花白山羊胡哈哈大笑,甚是中意,董有财双手作揖,恭喜王守道收了个好徒弟。 而后,王三更又拿出几瓶老酒和食物,三个人开怀畅饮。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王三更给了我高祖父几两银子,让他回家和自己父母言语一声,以后我高祖父不但要跟着他学艺,还要和他吃住在一起,他每个月会定时让我高祖父给家里捎些银两,不至于让高祖父那一大家人饿肚子。 我高祖父拿着银两回到家,和父母一说,父母自然替他高兴。王三更的名头,我高祖父的父母也是听说过的,自己儿子能拜王半仙为师,说出去也是件体面的事儿。 等高祖父放下银子辞别父母回到三王庄以后,王三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给董有财儿子招魂的事宜了。 招魂,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招活魂,一种是招亡魂,最后一种是招孤魂。 王守道要招的是最后一种招孤魂,招孤魂顾名思义,就是招那些客死异乡的鬼魂,招来之后,使其依附在某种介质上,让家里人带着返回故里。 招孤魂的方法不算单一,一般都是因地制宜。 孤魂一般都是招进伞里或是乌盆里,但是董有财家里有钱,非要弄的体面点儿,还要用上好的棺木把儿子魂魄成殓了抬回去。 王守道起先不同意他这么做,嫌他浪费钱,但是架不住董有财一把鼻涕一把老泪。董老头儿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太委屈了。这么一来,就麻烦了点儿。 我高祖父回到三王庄以后,王守道正在小院里扎纸人儿。董有财呢,被王守道打发回家,去拿他儿子穿过的衣裤了。 开封离三王庄不算远,要是雇辆马车,一天一夜就能打个来回。要是搁着现在,开车一个上午就能打个来回。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董有财返回三王庄,拿来了他儿子生前穿过的衣裤,王守道就让我高祖父把衣裤给纸人穿上了。最后王守道说,白天不能招魂,必须等到晚上,而且还要弄条船下河里招魂,因为董有财儿子的尸体在河里,魂魄也随着尸体掉进了河里。 我高祖父一听,晚上要划船下河,想想前一天晚上的遭遇,不免心有余悸,董有财这时听闻也有点担心,脸色都变了。 王守道见他们两个这样儿,呵呵一笑,说:“莫怕莫怕,你俩那天晚上碰见哩,不是啥龙王爷,把寿方顶起来的那个大家伙是条大鱼,咱们这里都管它叫‘铁头龙王’。” “铁头龙王”我高祖父也听老人们说过,是一种长了很多年头儿的黄河大鲤鱼。鱼这种动物,体型和年龄成正比,活的年头越长,体型就越大,铁头龙王其实就是一条老鱼。 我高祖父问:“为啥铁头龙王要顶棺材哩?” 王守道捋了捋胡子,解释说,因为棺材里的尸体发了尸,从尸体里流出一种叫“尸油”的液体,顺着棺材缝流进河里,尸油是有毒的,鱼闻到尸油的腥味儿就会发疯,就像抽大烟似的着迷上瘾,所以会聚在一起不停啃有尸油的地方,结果把船啃漏了,最后尸油把铁头龙王这种大家伙也招来了,铁头龙王用脑袋顶棺材,也是为了里面的尸油。 在这里插一句,喜欢钓鱼的朋友可能不算陌生,那种用来打窝的鱼饵,上面带的那种淡淡的腥味儿,就跟尸油的腥味差不多,鱼只要闻到这种味儿就会着迷,趋之若鹜。当然了,鱼饵不是用尸油调和成的,喜欢钓鱼的朋友千万别对鱼饵产生啥心理阴影。 言归正传。到了晚上,王守道在村上借来一条无蓬小船,由我高祖父划着。王守道提着一盏红灯笼站在船头,董有财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一根烧纸卷成的纸棒,站在船尾,船中间放着穿了衣裤的纸人,在纸人的右腕上系着一根红头绳,红头绳另一头由船帮顺下,泡在河水里。 当我高祖父把船划到河中央以后,王守道摆手让他停下,然后示意董有财用烧纸棒敲铜锣,一面敲,一面拖着长音喊出王守道提前教给他的说辞。 “东道道,西道道,俺孩儿回来吧,南瞧瞧,北瞧瞧,俺孩儿回来吧……” 声音很凄凉,特别在夜里死气沉沉的河面上,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很是瘆人。要不是王三更像颗定心丸似的在船头站在,我高祖父这时候恐怕早就后脊梁沟发凉了。 董有财每念一遍说辞,就用纸棒“咣”地敲一下铜锣,王守道跟着弯下腰把红灯笼朝河上扇面状晃一次,事后听王守道说,把灯笼在河面上晃动,是在董有财儿子的魂魄引路。 灯笼红光掠过粼粼河面倒影在水里,显得十分诡谲,咋一看就像水底生出一只鬼眼在觊觎着小船。整个招魂过程显得既神秘又诡异。 我高祖父不敢多看,一是心里害怕,二是,他这时还有个重要任务,那就是看守纸人那只系了红头绳的右手腕。来的时候王守道交代了,啥时候看见纸人右腕湿了,就赶紧把船往回划。 高祖父借着船头微弱的灯笼红光,勉强能看清纸人的右手腕。纸人是王守道用苇子杆绑的骨架,外面糊了一层灰白色的窗户纸,虽然用料不怎么样,但是扎的惟妙惟肖,而且有鼻子有眼,再加上这时候穿了衣服,咋一看跟真人似的。 不大会儿功夫,我高祖父就有了一个很奇怪的发现,董有财每念一遍说辞,拴着纸人手腕的那根红头绳,就会由河面向船上洇湿一截。 大概喊了十来次以后,红头绳完全被水洇透了,等董有财接着再喊的时候,纸人的手腕诡异地湿了起来。 又喊数遍以后,纸人手腕彻底湿透了,这时候我高祖父不但觉得神异,对王三更这位师傅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王三更之前交代过,纸人手腕全部湿透,说明董有财儿子魂魄已经附在了纸人身上,就得赶紧把船往回划。我高祖父这时候不敢怠慢,从河水里把红头绳捞上来以后,摇桨划船,快速驶向岸边。 这时王三更和董有财见我高祖父划船,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两个人一起停下来不再动作。 等到了岸头,按照事先说好的,由董有财背着纸人,快速朝王守道家里跑,期间不能回头,不能说话,而我高祖父和王守道一左一右跑在前面的路两侧开道,主要是怕在路上撞到人或者猫狗之类的动物,要是给撞上了,就会把董有财儿子的魂魄吓跑,到时候再想招回来就不容易了。 索性一路平安,到了王守道家里以后,王守道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布裹在纸人身上,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按着王守道的说法儿,纸人裹了红布以后魂魄就跑不掉了,更不怕受惊吓,那意思就好像把魂魄封在了纸人身上。 至此,招魂事宜就算完成了。 第二天,董有财在邻村一个棺材铺里买了口现成的上好寿方,把纸人放进了寿方里,这就要跟王守道和我高祖父道别。 王守道最后叮嘱他,回家只能晚上走夜路,白天千万不能走,而且棺材头不能见光,等回到家以后,立刻把红布拿掉,纸人别动,连同棺材一起下葬就可以了。 董有财临走时对王守道千恩万谢,非要留下些银两,王守道死活不收,最后董有财把银两偷偷塞给我高祖父,说让他拿着银子给他师傅买点好吃的,我高祖父真老实,见他师傅王守道不收,他也不收。董有财最后没办法,到镇上沽了十几斤好酒、切几斤熟牛肉,悄悄放在王守道家里,然后趁夜找人抬着棺材离开了。 之后,董有财又来过三王庄几次,每次都带着好酒好肉,都说无商不奸,这董有财不算是个奸商,待人还挺实在,并且在他儿子死了几个月以后,生意竟然越做越大,一年以后,又纳了个小妾,小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我高祖父和他师傅王守道还被请去喝了满月酒。 后来王守道跟我高祖父说,董有财的大儿子,也就是被砍了头的那个儿子,实质上是个讨债鬼转世,董有财上辈子欠了他的钱,这辈子投胎转世讨债来的,要不是中途被砍了头,董有财有多少家底儿也得给他败光,这也算是董有财因祸得福、塞翁失马。这也和董有财这辈子平时积德行善有很大关系,积德行善的人,冥冥中自有神明护佑。 王守道说,有些人吉凶祸福自有定数,想要自求多福,务须以行善为根,以积德为本。 ... ... 第五章 高祖学艺 “以行善为根,以积德为本。” 王守道说过的这句话,后来成了我们家的家训,一直传到现在。我希望,在我之后,它会继续传下去。 我高祖父从那天开始,正式随王守道学艺。咱就用“学艺”这个词儿吧,我真不知道学这些东西该用啥词儿更准确。 刚一开始,王守道啥也不教我高祖父,就是叫他每天夜里看着计时用的燃香,到了时辰以后,跟他一起出去打更。 古时候一夜需要打五更,第一更,叫打落更,时间是现在的晚上七点左右;第二更,叫打次更,晚上九点左右;第三更,叫打鬼更,晚上十一点左右,言说这个时辰,阴曹地府里的小鬼就会跑到阳间来玩耍,活人撞鬼一般都在三更以后,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十一点以后;第四更,叫打晨更,凌晨一点左右;第五更,叫打末更,也叫打鸡更,凌晨三点左右,末更打完以后过不了多久,鸡就该叫了,这时候阴曹地府的小鬼回阴间,阳间的人们呢,基本上也就该起床了。 打更的时候王守道和我高祖父一前一后,王守道喊着说辞走在前面,我高祖父敲着梆子走在后面,每天如此。 我高祖父当时虽然年轻,却没有年轻人那种心浮气躁的心态,很稳重,师傅不教他本事,他也不着急,每天叫干啥干啥。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准备打落更的时候,也就是打头更的时候,王守道对我高祖父说:“宣义呀,到今天你跟着师傅九十九天咧,常言说,看人九十九,生旦净末丑,你跟着师傅九十九天咧,师傅也看了你九十九天咧,我看你这孩儿真不错,人实在,是块传家嘞好料子,从今天开始,师傅就传你点儿简单的口诀,等你把口诀背熟以后,师傅再传你别勒。” 宣义,是王守道给我高祖父取的字,我们家祖上不是啥书香门第,家里人能给取个像样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没那么多文绉绉的道道儿,但是王守道总不能直接喊自己徒弟的大名,就给我高祖父取了这么一个字号。 从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说过那句话以后,每天晚上就剩我高祖父一个人打更守夜了,用王守道的话说,这是叫他练胆儿,抓鬼人如果不把胆子练出来,本事再大也是个白搭。 从那天起,我高祖父一边打更练胆儿,一边背诵那些驱鬼、抓鬼、招魂等等口诀。说真的,我高祖父这人除了实在之外,没啥突出的地方,大字不识一个,学这些东西,资质差了点儿,足足打了半年更他才把这些口诀全部背熟。我奶奶当年背口诀的时候只用了半个月,我笨了点儿,也不过用了两个月,当然了,这跟年龄也有很大关系,我高祖父学的时候比较晚,不像我们,从小学起,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 半年以后,王守道开始教我高祖父一些实际用到的物品,用当代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法器,我们称它们为“行器”,念hang,不念xing。 一般的行器有,红头绳、桃木楔、坟头柳、墨斗线等等,这些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常见的,也有些不普通不常见的,以后会提到的。 前面说了,我高祖父资质一般,口诀加这些行器,我高祖父前后总共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完全掌握。 三年后,也就是我高祖父二十三岁那年,就在这一年,我高祖父才正式跟着王守道学习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所谓实质性的东西,其实主要就是实践,这个时候每次有人找上门来求助,王守道就会带上我高祖父一起去,之前一直没带他去过,只是给他口述过一些抓鬼驱邪的方法,从没让他实际操作过。 等接触到实质的东西以后,难缠点儿的,我高祖父在一旁看着,王守道亲自动手,一边施术,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言传身教。容易点儿的,由我高祖父动手,王守道在一旁看着,哪里不对了,出言提醒一句。 可以说,我高祖父比我和奶奶的优势就在于,过去那些邪乎事儿多,他经历过的、见过的也多,可以说实战经验丰富。到我奶奶那一代还好些,兵荒马乱的邪乎事也不少,可是到了我这一代,积年累月不见一回,就是遇上了,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儿,什么迷路了(鬼砌墙)、上身了(闹撞客)、小孩儿夜哭了(大人夜出,带到家里不干净的东西),当然了,也遇上几次厉害的,这个,得等到讲我自己的经历时再说。 咱把时间再返回到我我高祖父那时候。1855年春,也就是清咸丰五年春,乙卯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八岁,父亲去世;次年秋,也就是1856年秋,母亲去世。这时,高祖父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均已成家,高祖父却依旧单身一人,依旧在随着王守道学艺。 1859年,也就是清咸丰九年,乙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三十二岁,正式出师,从学艺到出师,我高祖父历时十二年。可以说,他这学艺时间有点过长了。 就在这一年,我高祖父知道了自己师傅王守道的真正年龄,原来,王守道这年刚好一百岁整。 写到这儿,可能会有朋友提出异议,之前那个董有财不过五十多岁,十二年后也不过六十多岁,喊一个一百岁的老头儿表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这个,只能说王守道辈儿小,董有财辈儿大,特别是这种远方表亲,有时候辈分都是混乱的,亲叔大侄儿这种事都是常见的,又可况这种远方表兄弟呢。 前面说过,干我们这行就是给自己积阴德,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长寿,我们家这几代人都很长寿,寿命最少的也在85岁往上,王守道活一百岁并不算稀奇,加上他是童子身,一直保着身体里的那口真元,长寿是肯定的。 王守道虽然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但他不想自己的徒弟也跟着他一起打光棍儿。我高祖父都三十二了,王守道替他着急,他自己没儿没女,就想着自己徒弟能有个孩子给他抱抱。 我高祖父这时候爹妈也没了,家也分了,彻底跟了王守道,并且接替了王守道的一切事宜,每天晚上打打更,有人请的时候,出去给人办办事。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把王守道当成了自己的亲爹娘,王守道待他也像亲儿子一样,每次办完事,我高祖父都会带些酒菜回来,爷俩就在小屋里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日子过的也算逍遥自在。 不过,每次王守道一提到让我高祖父讨媳妇儿的事儿,我高祖父就蹙眉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俺俩弟弟都有孩子咧,俺刘家有后咧,俺成不成亲的么啥,只要俺跟着师傅就行。 王守道每次听他这么说,就免不了数落他一顿。不过像我高祖父这么大年龄的,在那个年月讨媳妇儿真不算容易,那时候女孩子十六七岁就出门儿了,十八岁就算老姑娘了,想找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都难,再说条件太差的,或者成过亲的寡妇,王守道还看不上,怕委屈了自己的徒弟,想找个像模像样的黄花大闺女吧,人家又看不上他,主要是年龄太大了,我高祖父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有钱有势,能讨到三房四房的。 每次听奶奶讲到这儿,我都替我高祖父着急,我就会说,不会去山里头买一个呀,我奶奶就会把脸一绷,狠狠训我一顿,买媳妇儿损阴德,咱们家里的男人就是打光棍,刘家绝了后,也不能干那种事儿! 六年后,也就是1865年,清同治四年,乙丑年。这年我高祖父三十八岁,王守道一百零六岁,这个时候的王守道身体日渐衰退,基本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过他还没忘记让我高祖父讨媳妇的事儿,言说要在自己闭眼之前抱一抱徒孙子。 同年夏,有这么一天,我高祖父刚刚打完五更回家,准备吃点东西睡觉,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高祖父把门打开一看,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前面这位我高祖父认识,三王庄本村的一个老人。老人后面那位,看着眼生,不像本地人,而且一身绸布长衫,书生打扮,年龄约莫在四十三四岁的样子。 在那个年月儿穿长衫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这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不俗,用现在的话说,至少是个有身份的知识分子。鲁迅先生的作品《孔乙己》里有明确说明,分为短衫帮(代表贫穷),长衫帮(代表富贵),由此可见一斑。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中年人既然被村里老人带来敲门,说明是有事找他们师徒帮忙。 高祖父赶忙把两人请进屋里,这时候王守道还在里屋睡觉,身体不行了,觉也多了,而且总是睡不醒。 我高祖父也就没叫醒他,一个人接待了老头儿和中年人。 出事儿的,是中年人的小女儿,中年人倒是不怎么说话,几乎都是同村这位老头儿代诉的。 等老头儿说完,我高祖父皱起了眉头。 第六章 孤辰寡宿 这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名叫蔡文烨,今年四十五岁,开封尉氏县人,其小女名叫蔡清君,今年二十岁。 蔡文烨家境相当不错,书香门第,自己是私塾先生,除了蔡清君这个小女儿以外,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经商,生意做的不算小,家资颇丰;小儿子十八岁那年考中举人,如今在尉氏县县衙当差,任途也是风生水起,在整个尉氏县,县太爷老大,他小儿子就是老二。 可以说,这蔡文烨家里是有钱有势有学问,就连他这位小女儿蔡清君也是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些年,给蔡清君说媒的、提亲的,几乎踩烂了他家的门槛儿。 不过,有那么句话说的很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就在四年前,蔡文烨的小女儿蔡清君十六岁,到了出阁的年龄。蔡文烨呢,就给蔡清君找了个婆家,对方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的儿子,家里不但有钱,听说在朝里还有人,可以说,和他们蔡家门当户对、不相上下。 两家人对这门亲事都挺看好,也就下了聘礼,选了日子。可是,谁成想,就在他们成亲那天,迎亲花轿还没进蔡家大门,新郎竟然猝死在了迎亲的路上,一下子喜事变丧事。新郎死了,这门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蔡清君也就没能嫁出去。 在那个时候,只要没拜堂就不算成亲,蔡清君也就不用到那大财主家里当寡妇。 第二年,也就是三年前,蔡清君十七岁。蔡文烨又托人给蔡清君说了门亲事,对方家境也不错,也是大户人家。不过,怪事又来了,又是在成亲那天,新郎也死在了迎亲的路上。 说真的,这事儿想想都让人心里发寒,我都怀疑我奶奶跟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一连死了两个没过门儿的女婿,蔡文烨感觉事情有点儿蹊跷,但他并没有在意,认为这世上巧合的事儿多了,可能那俩女婿本身就有啥毛病,刚好在成亲这天病发了。 又一年冬天,蔡清君这年十九岁,这个时候,她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再加上前后死了两次新郎的事,在他们那一带风言风语传开了,都说她是寡宿星转世,天生的克夫命,谁娶她谁不得好死。 孤辰寡宿双星,各位朋友可能听说过,男命生于妻绝之中,而逢孤辰,平生难于婚配;女命生于绝夫之位,而遇寡宿,屡嫁不能偕老。 孤辰说的是男人,寡宿说的是女人,说的都是克夫克妻命。 蔡文烨听了很无奈,于是降低择婿门槛,请媒婆给蔡清君找了个普通人家,不过,不出意料的是,新郎再次死在了迎亲的路上。诡异离奇的都快让人心神战栗了。 有道是事不过三,前后死了三个,这时候,蔡文烨再觉得正常它也不正常了,又听外面那些人风言风语的,就怀疑自己女儿真的是什么“寡宿星”转世,无奈之下请来一位算命先生,请先生给蔡清君算一算命。 算命先生要了蔡清君的生辰八字,算了半天,神神叨叨说,蔡清君不是啥“寡宿星”转世,命格不在“绝夫”位,成亲那天死夫婿,因为她和前世夫君有过三生约定,今世必须嫁给她前世夫君的转世,但是她前世的夫君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没能投胎,那鬼魂就一直留在蔡清君身边不肯离开,蔡清君这时候只要嫁人,她前世夫君的鬼魂就会把新郎害死。算命先生最后说,想要破解,就得找有道行的法师来做场法事,把蔡清君身边的鬼魂收了或是赶走。 蔡文烨本身是读书人,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文化人,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请算命先生给蔡清君算命已经是他的底线了,现在听算命先生说什么,自己女儿是什么前世夫君的鬼魂缠身,这让他很难信服,拿出几两银子把算命先生给打发走了。 不过,这个蔡文烨有点惧内,蔡清君的母亲李氏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蔡文烨架不住他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再说他们蔡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儿的,女儿嫁不出去,岂不是让街坊邻里拿他们当笑柄了。最后没办法,蔡文烨捏着鼻子从外面找来几个道士。 那几个道士在蔡家折腾了好几天,要走了不少银两,最后那几个道士打着保票说,鬼魂已经被他们收服,蔡小姐可以踏踏实实嫁人了。 全家人一听,都挺高兴,再次张罗着给蔡清君找婆家,但是这时候蔡清君克夫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就是想嫁没人敢娶,没办法,蔡文烨最后一咬牙,传出话说,男家聘礼一分不要,蔡家还搭出去一千两银子做嫁妆,男人家境不论贫富,只要和蔡清君年龄相当、身无残疾、忠厚本分就行。 在那个年月儿,讨不到老婆的穷苦人家多的是,这条件一开出去,有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意思,还真有几个主动找上门儿的。蔡文烨瘸子里挑将军似的,在几个人里挑出个条件还算突出的。就这么的,又给蔡清君定了亲。 这时候的蔡清君已经整二十岁,在过去那时候,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我写到这儿,各位朋友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没错儿,后来新郎又死在了娶亲的路上。你们可别笑,我奶奶给我讲到这儿的时候,我就笑了,感觉这也太让人无语了,蔡清君这命也太苦逼了点儿。说蔡清君“苦逼”,有点大不敬了,不过我文化水平有限,想不出啥好词来形容。 第四次丧夫,算是把蔡清君的“寡宿星”克夫命给坐实了,再没人敢来他们家提娶亲的事儿,就连那些媒婆走路也绕过他们家门口。 一个月后,蔡文烨在县衙当差的二儿子传来消息,说县衙抓住几个行骗的道士,经过查证,正是来他们家做法的那几个。 一听这消息,差点没把蔡文烨气的七窍冒烟。这个时候,蔡清君的母亲李氏又哼哼上了,非要蔡文烨去找有真本事的法师来家里做法。 蔡文烨无奈,经过几番打听,一个熟人给他介绍了王守道和我高祖父。 这时候领着蔡文烨敲门的那个本村老人,就是蔡文烨熟人的亲戚。 等老人把前后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以后,我高祖父皱了皱眉头,感觉老人说的有点悬乎。根据我高祖父当时推断,这个蔡小姐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不假,是那东西害死了那几个女婿也不假,但他从没听说过什么三生约定、前世夫君鬼魂缠身一说,感觉有点无稽之谈,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高祖父踌躇半天,忖摸着蔡小姐这事儿有点棘手,自己最起码得跟师傅商量一下。 就在我高祖父让蔡文烨他们稍等,自己准备起身去里屋找师傅的时候,王守道竟然住着拐棍颤巍巍从里屋走了出来,我高祖父赶忙走过把王守道扶到了太师椅上。 没等我高祖父开口,王守道朝他摆了摆,“别说咧,师傅都听见咧,听见咧……”王守道虽然身体衰退,但眼睛和耳朵还算好使,也不知道啥时候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带路的那位老人赶忙给蔡文烨做介绍,几个人相互寒暄了一阵。 最后王守道对蔡文烨说:“令千金这个事儿呀,有点儿难办呐,我看呀,非得俺师徒俩一起走一趟不可。” 蔡文烨这次来三王庄其实留了个心眼儿,他在来三王庄的路上,沿途把王守道和我高祖父打听了无数遍,就差没把我高祖父和王守道的祖上三代都问出来,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味道。 索性我高祖父和王守道在黄河两岸口碑极好,沿途百姓都说他们师徒两个不但诚恳厚道,道行更是高深的不得了,啥邪乎事儿只要到了他们手里,一准儿能解决,而且师徒两个不收钱,有吃的给点儿吃的,要是没吃的,啥都不给也行,旨在济世救人,是两个活脱脱的活神仙。 打听到这些信息,让蔡文烨对师徒两人很是钦佩,这时又听王守道说要亲自到他家里去一趟,无论他们师徒两个是否有真本事,让一位百岁老人为自己女儿的事长途跋涉,蔡文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同时也非常感动,当即一扫之前的沉默寡言,话渐渐多了起来。 之后,双方又闲聊一阵,彼此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认识。蔡文烨期间了解到我高祖父还没成亲,不过他也没往别处想,毕竟我高祖父年龄太大了,只比他小几岁而已。 蔡文烨是乘着马车来的,而且还提前预备了一辆。天光大亮以后,我高祖父搀着王守道上了那辆预备的马车,随同蔡文烨一起向他家里赶去。 三王庄距离尉氏县有好几百里的路程,因为王守道年龄过大,生怕颠着他,所以马车走的速度并不是太快。就这样,几个人走走停停、晓行夜宿,在第三天傍晚赶到了蔡文烨的家里。 第七章 护花痴鬼 下了马车以后,蔡文烨让车夫敲开大门,把师徒两个引进了蔡府。 蔡家不愧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名门大户,府邸不但修建的精致典雅,面积更是大的让我高祖父难以想象,共有一个前院、一个后院、两个偏院,整个院落里房间多的不计其数,在前院和后院之间,还有个不小的花园,花园里鱼池凉亭假山样样俱全,奇花异草争相斗艳。这让我高祖父这只井底之蛙觉得,就是皇宫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蔡文烨原本打算在偏院给我高祖父和王守道安排两套厢房,被我高祖父拒绝了,只让他安排了一套。我高祖父说,师傅年岁大了,夜里不能没人照顾,住在一套房子里方便照顾师傅。我高祖父这么说,让蔡文烨对我高祖父又多了一层认识。 之后,蔡文烨在前院大厅摆了一桌酒席,一路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这时候算是给我高祖父和王守道接风洗尘了。 蔡文烨大儿子在商铺不在家,二儿子在衙门,也不在家,作陪的只有蔡文烨夫妇和一个老管家,旁边还有两个丫鬟侍候着端茶倒酒。 酒过半酣,王守道向蔡文烨提出一个要求,要蔡文烨女儿蔡清君出来一见。 蔡文烨犹豫了一下。过去封建思想严重,什么女子三从四德,特别像蔡家这种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更是讲究的要命,女儿未出阁之前,很少出来见客的。 王守道解释说,他要给小姐看一看气色,顺便问几个问题,看看是否真如算命先生说的,被前世夫君的鬼魂所滋扰,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对症下药。 蔡文烨听王守道这么说,也就没啥好讲究的了,赶忙叫丫鬟去请小姐。 约莫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丫鬟引着一位长相俊美、衣着淡雅的女子进门。女子肌肤白皙,身材匀称,文文静静的,如果放到现在,就是位气质型女神。只是女子此刻精神不是太好,脸色发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这女子正是蔡清君。 在蔡文烨的引见下,蔡清君规规矩矩给王守道和我高祖父道了两个万福。 王守道眯起眼睛盯着蔡清君上下看了几眼,点了点头。我高祖父看到蔡清君有点眼直,他长着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虽然气色不是太好,那也掩盖不住蔡清君摄人心魄的俊美。 这时丫鬟从旁边搬来一条圆凳,放在了蔡文烨老婆李氏身边,蔡清君低着头走过去盈盈坐下,举手抬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守道对蔡文烨说:“我看令千金气色发暗,白里透阴,真是给恶鬼缠上咧,并且这鬼来你家年头儿还不算少咧。” 王守道这话,就像颗重磅炸弹,满屋子炸开,吓得蔡文烨全家脸色煞白,连倒酒丫鬟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蔡文烨虽然不太相信这些,但这时候心里也发虚,颤着声音问:“老先生,照您这么说,真的是小女前世夫君鬼魂作祟吗?” 王守道摆了摆手,“不是不是,那算命先生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儿,蔡小姐是被鬼魂觅上了不假,但不是啥蔡小姐哩前世夫君鬼魂,这鬼是蔡小姐从外面带回家咧。”说着,王守道好像想起了什么,问蔡文烨,“令千金最近几年有没有出过远门?” 蔡文烨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小女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最后一次出门也是在四年前。” 听蔡文烨这么说,王守道眼睛一亮,问他:“四年前出门干啥了?” 蔡文烨说:“四年前蔡某次子考中举人,全家到五里外的小青山祖坟祭祖,那是小女最后一次出门。” 王守道接着问:“祭祖时发生啥怪事没有?” 蔡文烨又想了想,接着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蔡文烨的老婆李氏说话了,“我记得清君祭祖回来以后没几天,就生了一场病,病好以后身体一直不好。” 听李氏这么说,王守道再次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蔡清君,然后从腰里抽出烟袋,窝上烟丝,就着身旁烛台上的蜡烛对了下火,吧唧吧唧抽上了,一边抽一边考虑着什么。这时候,谁都不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烟锅里的烟丝忽明忽暗,嗞啦作响。 我高祖父这时候有点想不明白,这位蔡小姐现在看来明明就是被“护花鬼”缠身,使点手段收住就行了,不知道师傅这次为啥要想这么久。 所谓“护花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痴情鬼”,这种鬼生前和心仪女子立下过海誓山盟,不料愿望还没达成之前就死于非命,临死前心有怨积,化作鬼魂之后仍旧心有不甘,或是依附在某种介质上,或是四下飘荡,一旦遇到自己中意的女子就会尾随其回家。这种鬼严格说来对女子影响不大,但是一旦有男人和女子接触,特别是定亲这种事,那这个男人就该倒霉了,轻则重病,重则丧生。 因为这种鬼对女人还能起到一定性的保护作用,就被称为了“护花鬼”。 现在这种鬼已经很少见了,在现下这个物欲横流、金迷纸醉的社会里,尾生抱柱信的男人越来越少,也有为情自杀的,不过他们都成不了“护花鬼”,因为他们属于自杀,自杀的人死后鬼魂怨气很小,成不了气候,像“护花鬼”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他杀。 过了好一会儿,王守道似乎过足了烟瘾,放下烟袋,接着问李氏:“蔡小姐在去祖坟的路上,要不,在回来的路上,没遇上啥吧?” 李氏连想都没想,回答说:“没有,她和我一直在马车里坐着,帘子都没掀开。” “那就是在祖坟那里遇上啥咧。”王守道转而问蔡清君,“蔡小姐,祭祖那天你都干了点啥,你还记得不?” 蔡清君听王守道问她,缓缓抬起头,眉目流转,看了看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轻声说:“不记得了,四年前生过那场病以后,我一直精神恍惚,很容易忘事。” 王守道听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似乎蔡清君记忆力减退在他意料之中。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倒酒的丫鬟舔了舔嘴唇,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丫鬟刚好站在王守道对面,丫鬟的异常举动被王守道看在了眼里,于是他对丫鬟说:“丫头,你是不是有啥想说咧?说吧。” 丫鬟看了王守道一眼,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蔡文烨。蔡文烨缓缓点了点头,像是默许的意思。可见蔡家家条甚严,丫鬟在客人面前说话,必须得到家主的允许。 丫鬟见状,放心大胆说:“那天俺家小姐祭过祖以后,带着俺跟小香在小青山玩了一会儿,小姐还采了几朵野花,有一朵花可好看了,小姐把它插在花瓶里一个月才谢。” 一听丫鬟这话,王守道和我高祖父同时蹙了蹙眉头,一朵采下来的野花一个月才凋谢,这太不正常了。 王守道把烟袋锅在桌旁敲了敲说:“这就对咧,蔡小姐采的那朵野花,就是恶鬼变哩,要是我么猜错,那花底下的土里头,应该埋着一个年轻男人,恶鬼就是这个年轻男人,这么几年也快成气候咧。” 听王守道这么说,蔡家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特别是蔡清君和那个倒酒丫鬟,可能想起了之前那朵鲜艳欲滴的野花,显得坐立不安。 这时候蔡文烨的老婆李氏慌着问道:“王老先生,那该怎么办呢?” 王守道捋捋山羊胡,想了想说:“等明儿个,咱先到你家祖坟那里看看,先把这个男人肉身找出来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蔡文烨让下人套了三辆马车,吃过早饭以后,蔡文烨陪同我高祖父、王守道一起赶往县城城南五里外的小青山,随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老管家蔡章、宴席上倒酒的丫鬟小兰,还有和两个护院家丁。这两个护院家丁原本是不用带的,但是丫鬟小兰胆子小,蔡文烨就派了两个家丁陪着她,主要是给她壮胆儿,因为这次要全靠她找到四年前蔡清君采那朵野花的地方。 路上,马车里,我高祖父不解地问王守道:“师傅,蔡小姐只不过是给‘护花鬼’缠身咧,咱把那鬼收了不就中了,咋还要去找那个男尸,咋这么麻烦咧?” 王守道这时候正在吧唧吧唧抽旱烟,弄的满车厢二手烟味儿,呛人的要命,我高祖父无奈,只好把车帘掀开。 王守道听我高祖父这么问,一双老眼狡黠地朝外面赶车的车夫看了一眼,然后烟袋杆子一挑,把车帘挑了下来,低声骂了我高祖父一句,“你孩儿懂个屁,这鬼是‘护花鬼’不假,想除掉它也很容易。但是,这鬼是你哩大媒人,是你哩大恩人,你能忍心把你哩大恩人收了么?咱不能干那种恩将仇报哩缺德事儿。” 王守道这话,听的我高祖父一头雾水,刚要开口再问点儿啥,王守道把眼一瞪,直接给他堵了回去,“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咧,话不要多说一句,我叫你干啥你干啥,不要问,只管做,听见没有?” 第八章 六甲阳神 “中,听见咧。” 听王守道这么说,我高祖父再不敢多言语,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虽然我高祖父这时候弄不明白他师傅今天葫芦里想卖啥药儿,但他知道他师傅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说那“护花鬼”是他的大媒人、大恩人,可能这事儿真跟他有点啥关系吧。我高祖父为人憨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里也从不想那么多,对师傅王守道更是惟命是从。 半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一座小山山脚下,我高祖父扶着王守道下了车,四下一看,这小青山真不愧小青山的名头,青山绿水风景宜人,漫山遍野奇花异草,俨然一处世外桃源,连王守道看了,也对小青山赞口不绝,说蔡家之所以官商两旺,就因为祖坟地方选的好。 蔡家祖坟在小青山半山腰位置,一个还算平坦的小山坳里,下了马车还要爬一段山路,虽说不算陡峭,但是对于王守道一个百岁老人来说,爬上去比登天还难,只好由我高祖父背着他。 一袋烟的功夫,到了地方。我高祖父把王守道放下以后,王守道抬眼朝四下瞅了瞅,嘴里忍不住赞道:“好风水,好风水,这里是一个‘犀牛望月’局,祖坟安在“犀牛”眼下位置,主官运恒通、生意兴隆,福荫后世子孙呐。” 旁边的蔡文烨一听,赶忙双手作揖,问王守道,“王老先生对风水堪舆也精通么?” 王守道摆了摆手说:“可不敢说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说着,王守道把话锋一转,说:“风水啥哩,咱以后再说,眼下找到那具男尸才是正事儿。”说着,王守道把目光看向一旁的丫鬟小兰,说道:“丫头,你家小姐在哪儿采哩花儿,你还记得不?” 丫鬟小兰这时候脸色有点发白,虽然有两个家丁一左一右陪着,但是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没说话,紧绷着嘴唇,快速点了点头。 王守道朝她呵呵一笑,“莫怕莫怕,有俺师徒俩在这儿,你还怕啥咧,走,带俺们过去看看。” 由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一左一右陪着,丫鬟小兰领着头走在前面,我高祖父再次背起王守道,和蔡文烨、管家蔡章并肩走在后面。 蔡清君采花的地方离她家祖坟不算远,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在一个山体突出的小石包上,这小石包不大,也就两平方米左右,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长,在四周绿意盎然的衬托之下显得非常诡异突兀。 丫鬟小兰远远停下,不敢再往前走,抬手一指小石包对王守道说:“就在那里,俺记得很清楚,当年那朵花就长在那里,小姐走过去把它采下了,俺跟小香还说,这花真好看。” 王守道闻言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行咧,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跟宣义过去看看。”说完,王守道示意我高祖父背他过去。 等来到石包近前,我高祖父把王守道放下。王守道站在石包旁边,再次向四下看了看,说道:“么想到这么个风水宝地,竟然还有‘断门局’。” 我高祖父忙问:“啥叫断门局?” 当我奶奶讲到这儿时,我问我奶奶,王守道是不是还懂得风水格局?我奶奶说,懂,就是不知道懂多少,因为你高祖父资质太差,光捉鬼一项就学了十二年,王守道也就没再教他其它的。 言归正传,王守道听我高祖父问他,叹了口气说:“断门局也叫绝户局,在这里下葬,家里边儿的人三五年之内都得死绝,看来这个‘护花鬼’生前是给仇人杀死勒,那仇人杀死他也就算了,还不想放过他家里人,把他埋到这儿,是想他家里人也都死绝,够狠哩呀。” “那咱咋办嘞师傅?”我高祖父一听,有点犹豫,感觉这护花鬼也挺可怜的,当下心就软了。 “咋办?”王守道看了看小石包,“来时候我都想好咧,把他尸首挖出来,给他找个媳妇儿,结个阴亲,再找个地方连他媳妇儿一块儿埋掉就行咧。” “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上哪儿给他找媳妇儿?”我高祖父有些为难。 王守道一摆手说:“这个你就别管咧,走,把我背回去找蔡老爷。” 回到蔡文烨他们那里以后,王守道给蔡文烨列出一个清单,让他按照清单上列举的物品准备,当时他们并没有带笔墨纸砚,好在这位蔡老爷记性极好,一一记下。 清单如下:真人大小纸人一个(女);青布一块,五尺长三尺宽(黄布最佳,但是在那个时候,黄布只有皇室才能用,普通老百姓用黄布等于造反);黑布一块,七尺长四尺宽;草纸至少六张,裁成六寸长四寸宽;公鸡血一碗;崭新毛笔两支;十八岁以上童男六人,需身强力壮、胆子大者;大红女嫁衣两套,大红新郎衣两套;上好棺木一口;红头绳一根,二尺长;银针一根。 这份清单里可能还有别的什么物品,种类太多我记不清了,等写到了再说。 众人从小青山回到蔡府以后,蔡文烨吩咐管家蔡章去准备这些物品,王守道则让我高祖父陪他来到城北,在城北一片荒地里给“护花鬼”找了块坟地。王守道说,这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风水宝地,但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护花鬼”还有家人活着,把他埋在这里,他家里人将来可以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王守道所列清单上的物品已经基本备齐,只是那六个十八岁以上童子太难找了,过去那时候男人十八岁已经成家。管家蔡章在县城里找了一天,只找到五个,倒是还有几个,但他们一听是来蔡府,心里不免发怵,因为蔡小姐那克夫命在那里摆着,再说管家也说不清要他们来蔡府干啥,死活不肯来、给银子再多也不来。 蔡章回到府里对蔡文烨说,准备第二天到县城附近的乡下看看,乡下十八岁以上没成亲的男丁比较多。王守道忙制止他说:“等不到明天咧,今天晚上就得用,么事,俺徒弟也是童子身,算他一个,刚好六个……” 吃过晚饭以后,王守道把那五个童子,包括我高祖父聚到蔡府前厅大院里,这时院里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满院通明。 在院子中央放着一张檀木方桌,方桌上放着一碗鸡血、一只毛笔和六张草纸。王守道站在桌子前,蔡文烨夫妇和管家陪在他旁边,我高祖父则带着其他五个童子一字排开,站在他们对面。这个时候蔡府下上很多人聚在大院里探头缩脑偷看着。 王守道吩咐我高祖父用少量墨汁兑水,把鸡血稀释了一下,然后他用毛笔蘸着稀释好的鸡血,分别在六张草纸上郑重写道:甲子神王文卿;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卫玉卿;甲辰神孟非卿;甲寅神明文章。 写完以后,吩咐管家找人去熬些浆糊,王守道自己端着那碗鸡血走到我高祖父他们六个人跟前,用毛笔蘸着鸡血在他们眉心各点了一点。眉心点鸡血,可以增加阳气。 这时候我高祖父大概猜到王守道这是要做什么了,只是另外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被弄的莫名其妙,不过好在几个人每人收了蔡家五十两纹银,只要不让娶蔡小姐,就凭这些银两,让他们去杀人也绰绰有余了,此刻眉心抹点鸡血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啥。 鸡血点好以后没过多大一会儿,管家把熬好的浆糊端来了,还热乎着。王守道让蔡文烨的老婆李氏回避,然后让几个人把胸口衣服敞开,坦胸露肉,用刷子把浆糊在每个人胸口抹了一片,将六张写了六甲神位的草纸每人胸口贴了一张。最后王守道叮嘱六个人,“把里面的衣服贴着草纸勒紧,别一会儿动起手来让衣服把草纸给磨破喽。” 这个时候,五童子里有人仗着胆子问王守道,“老爷,您这是叫俺们干啥勒?又是抹鸡血又是贴草纸,啥意思?” 王守道一笑说:“叫你们干啥勒?其实也不干啥,就是跟我去小青山刨个死人……” 王守道这话一出,除了我高祖父以外,其他几个人全都炸了营,半夜去刨死人还叫“也不干啥”?这比叫他们去杀人放火还恐怖。 五个人里有两个当即转身就想走,王守道见状,不紧不慢说:“走吧,走了以后那五十两纹银拿不到手还是小事儿,你们被我点了鸡血,贴了六甲护身符,已经算是六甲阳神附体,六甲神里么有胆小鬼,现在要是走咧,就是辱没了六甲神的名头,我敢保证你们走不出蔡家大门,六甲神就会下凡要了你们的小命儿。” 两个想走的听了这话,立马给唬住了,关键还是古时候的人对神明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 想走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闻言,又气又怕,可能是感觉上了贼船骑虎难下了吧,恼羞成怒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啥咧!” 第九章 挖坟掘尸 王守道依旧笑着,对那人说:“不想干啥,就是去小青山刨个死人,你们可以放心,你们现在是六甲阳神附体,啥邪物都不能近身,只要听我勒话,一点事儿么有,等把死人刨出来以后,你们就能拿着银子平平安安回家咧,要是现在想走,那就是个死,你们好好想想吧……” 几个人一听王守道这话,全部大呼上当,但也没办法,一方面是那五十两纹银的诱惑,一方面是六甲阳神的威胁,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不过据我估计,他们在心里肯定把蔡府上下骂了个遍,包括王守道和我高祖父在内。 临行前,王守道郑重交代了蔡文烨两件事:一,即刻找“土工”把白天他和我高祖父在城北选的那块穴地的墓坑打好;二,蔡小姐今天晚上不能睡,要穿戴整齐在大厅里等他们回来。 蔡文烨这时已经对王守道十分信服,连忙点头答应。 蔡文烨接下来如何吩咐管家蔡章找“土工”打墓坑,让丫鬟到阁楼去喊蔡小姐,咱就不再细说了。 这时候单说我高祖父和王守道。王守道吩咐我高祖父把那碗没用完的鸡血和之前准备的那块七尺长四尺宽的黑布带上,然后又吩咐那五个童子拿上一些刨坑用的工具,几个人准备停当之后,分别坐上早就备好的马车,一路颠簸,直奔小青山。 路上无话,半个小时后,马车到了小青山山脚下。这天天上无星无月,整个小青山不但寂静,更是漆黑一片,再说这里全是墓地,漫山遍野不下百座坟冢,可能是心理作用,除了我高祖父和王守道之外,另外五个童子包括几个车夫在内都一脸惊悚。 下了马车以后,王守道见那五个童子缩头缩脑有点胆怯,就给五个人鼓舞了一下士气。王守道鼓舞士气的那套说辞无非就是,五十两银子,六甲阳神附体,百邪不侵,刨这个死人是在给自己积阴德,将来会有好报等等。 其实这些话里大部分内容是在糊弄人,就像先前贴六甲护身符,只是因为夜里挖墓冢阴气重,怕他们挖开墓冢以后,被里面的阴气冲身。六甲神属于阳神,阳气极重,加上他们全是童子身,有阳气护体,这样夜里挖男尸就不会出问题。如果说他们当时离开蔡家就会被六甲神下凡惩罚,纯粹是在吓唬他们,在蔡府时如果他们执意要走,王守道还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守道把几个人糊弄一通,士气算是给鼓舞起来了。还由我高祖父背着他,两人走在最前面,其他五个人拿着应用物品跟在后面。 很快的,几个人来到白天看过的那个小石包跟前,我高祖父把王守道放下以后,王守道从一个童子手里要过那碗鸡血,把碗口倾斜,一边走,一边往地上倒鸡血,围着石包转了一圈以后,手里那碗鸡血刚好被他倒了个干净。 倒鸡血也是抑制墓里阴气的一种,在我们这里很多人家迁移祖坟时,偶尔也会用鸡血冲一冲,有的是冲晦气,有的是冲阴气,现在冲晦气的居多,其实也没啥讲究,就是求个心理安慰。 王守道倒净鸡血以后,把那支碗朝石包上猛地一摔,瓷碗四分五裂的同时,他朝那五个童子把手一挥,喝了一声:“动手,挖!” 王守道一声令下,几个童子却犹豫起来,拿着工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畏缩不前,这个时候,我高祖父抢过其中一个童子手里的工具,第一个在石包上挖了起来。 凡事就怕有人带头儿,我高祖父挖了几下以后,其他几个人见也没啥事儿,胆子立刻壮了不少,随后跟着抡圆了家伙,七手八脚挖了起来。 这座小青山其实不算大,方圆大概也就三四里地,高度可能不足一百米吧,目测是这个样子,因为太小,地方上没有具体的数据统计,其实说它是“山”不太恰当,称之为“岭”倒是很贴切,不过当地人都是小青山小青山这么叫。 这小青山土质很特殊,属于土石参半,并不是完全石化的,要不然在这里打墓坑,就凭过去古代那些简陋工具,普通人家很难做到。 护花鬼的墓坑,打的并不深,试想给仇人打墓坑能打多深,也就三尺左右,也就是一米左右,上面碎石铺就,下面就是泥土了,很容易挖开。 我高祖父带着其他五个童子,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把石包彻底挖开了。 这时候王守道把带来的灯笼点着,举着灯笼朝里面照了照。 石包下面没有棺椁,只是一张烂草席裹着一个人,这时候草席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就像一层粪土似的碎末状滩在尸体上。 可能因为土质问题,尸体保存的还算完好,已经变成一具干尸,身上的衣服也烂的差不多了,看不出什么样式,整个身体呈紫黑色,咋一看,就像风干的腊肉差不多,干瘪瘪的一副皮囊包裹着一具骨头架子,四肢骨、肋骨等,一根根一条条清晰可见。 在尸体小腹位置,干瘪的肉皮上有个拳头大小的口子,从外面隐约看到里面有少量植物根茎之类的残留物,不过早已经枯萎,可能之前那朵野花就是从这里长出来的。 整个男尸最恐怖的是那颗脑袋,一层干皮紧贴着一个骷髅头,鼻子已经没了,剩两个黄豆大的小黑点,嘴唇只剩两张黑皮,里面的牙齿白森森支楞着,眼球已经塌陷,眼皮紧贴紧眼眶里,就像吃完紫葡萄吐出的那层皮,整个头部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其中一个童子看到尸体这副尊荣,“啊”地一声,转身就跑。恐惧就像瘟疫,是可以传染的,其他几个童子见状也都扔下手里家伙没命地跑开了。 不过他们都没跑多远,站在远处探头缩脑驻足观望,一是人类的好奇心驱使,二是跑了就没银子可拿了。 王守道举起灯笼朝几个人站定的位置照了照,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我高祖父把尸体从墓坑里抱出来,用那块七尺长四尺宽的黑布把尸体包严实。 尸体上裹黑布其实没啥实质性意义,完全出于对死者的一种尊重,不至于让死者尸体直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像现在用白布遮住死者遗体一个性质。 我高祖父这时对包尸体这种事已经没啥感觉了,一是过去练过胆,二是这么多年来他和王守道也做过不少类似这样的事,早就免疫了。 尸体包好以后,王守道招呼远处那几个童子过来,要他们把尸体抬到山下马车上。几个人一开始不大乐意,王守道又糊弄了他们几句,说这尸体生前是财神爷赵公明的转世,挖出来是为了给他换个好穴地,抬尸体等于在帮财神爷,将来会发大财的。几个人听王守道这么说,将信将疑,最后壮着胆子把尸体抬下了山。 闲话不再多说,他们带着尸体回到蔡府以后,王守道吩咐拉着尸体的那辆马车远远停在蔡府门外一个十字路口上,让我高祖父到府里招呼管家,让他找人把那口棺木抬到十字路口,同时把之前准备好的那两套新郎衣拿出一套,给尸体穿上。 给尸体穿新郎官衣服的事儿,还是由我高祖父一个人动手干的,其他人只敢远远看着。 穿好衣服以后,我高祖父抱着尸体放进了棺材里,棺材盖并没有盖上,在棺材旁边放着。这时候,围观的那些人谁都看不明白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这是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有惊奇又诡异。 做好以上这些以后,王守道带着我高祖父以及那五个童子进入蔡府,来到前院大厅。 这时候蔡府全家上下都在大厅里候着,包括蔡文烨那两个儿子,他们得到信儿从外面连夜赶了回来,只是,他二儿子还带来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脸色不善,俨然一副打假的架势。 进了大厅以后,王守道目光一扫众人,特别在那几个衙役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露出笑意,一脸泰然自若,然后跟蔡文烨寒暄几句。蔡文烨忙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向王守道和我高祖父做了介绍。 之后,王守道让管家把之前扎好的那个女纸人取出来,又吩咐我高祖父用银针在蔡小姐小拇指上扎一针,扎出血,主要是用她的指血。 这时候蔡清君端坐在在大厅最里面,由母亲李氏陪着,前后站着几个丫鬟围着。 我高祖父一手拿着银针,一手拿着一方砚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蔡小姐跟前。这时候蔡清君母亲李氏看着我高祖父手里的银针皱了皱眉头,显然心疼她女儿。 我高祖父虽然老实,但是他也不傻,见李氏皱眉,赶忙憨憨一笑说:“蔡夫人、蔡小姐,么事儿,俺手底下有招呼儿,扎勒一点儿都不疼,放心好咧。” 我高祖父话音刚落,蔡清君竟然出人意料的把头抬了起来,问我高祖父,“刘先生,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第十章 李代桃僵 我高祖父顿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富家千金小姐会跟他说话,感觉真就跟祖坟上冒青烟了差不多。 我高祖父傻傻一笑说:“这个……俺、俺说出来,恐怕你听不懂,俺师傅可有学问咧,给这个方法儿取了个可好听勒名字。” “什么名字?”蔡清君又问一句,可能这时的蔡小姐觉得我高祖父傻不拉几的挺好玩儿吧。 我高祖父并没有觉得什么,依旧傻傻笑着,回答说:“这名儿叫个,李代桃僵……” 我高祖父话音刚落,蔡清君“噗哧”一声笑了。这让蔡府上下在场的人都感到很意外,因为蔡清君自从四年前大病一场以后,四年来从没笑过。 随后蔡清君对我高祖父说:“这名字只怕不是你师傅取的,这是《三十六计》中的第十一计、敌战计中的第五计,李代桃僵,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 我高祖父听蔡清君说出那些文绉绉的话,不但没听明白,还有点傻眼,嘴里自言自语说了句,“俺就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咋还有李代桃僵咧?” 我高祖父这句话一出口,虽然不是个笑话,但是这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连旁边的丫鬟都笑了,同时导致大厅里一半儿人忍俊不禁。 这时候王守道脸上挂不住了,“根儿根儿”干咳两声,徒弟丢人,师傅当然跟着也没面子。 我高祖父赶忙回神,对蔡清君说道:“蔡小姐,把手伸出来吧,俺保证一点儿都不疼。” 蔡清君点了点头,很顺从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我高祖父赶忙把手里的砚台交给旁边一个丫鬟,自己伸手捏住蔡清君的小拇指,示意丫鬟把砚台托在手指下面,然后用银针在蔡清君指头肚上浅浅扎了一下。 殷红的血液缓缓涌了出来,我高祖父又顺势轻轻挤捏几下,几滴比花儿还鲜艳的鲜血滴进了盛着少量墨汁的砚台里。 我高祖父随后放开蔡清君的手指,冲她点了下头,转身接过丫鬟手里的砚台,返回王守道身边。 王守道没好气地看了我高祖父一眼,用另一只崭新的毛笔把鲜血和墨汁搅匀,然后将毛笔蘸饱墨汁,在女纸人胸口写上了“蔡清君”三个字。等墨迹干了以后,又给纸人穿上大红嫁衣,由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脸朝外站在大厅门口。 之后,王守道又让蔡清君坐在大厅中央,吩咐我高祖父带着那五个童子,呈六角形背对着蔡清君站在离她三尺开外的地方。 接下来,王守道让所有女眷离开大厅回避,然后双眼不错神地看着蔡清君那张脸。 这个时候,大厅里静了下来,静的针落可闻,除了我高祖父和那五个童子背对着蔡清君之外,其他人都像王守道这样看着蔡清君,跟相面似的,搞的蔡清君很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了头。 约莫过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蔡清君原本阴暗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有了红晕,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好了起来,眉目间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么萎靡困顿,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似的。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全都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显得很惊讶,就连看向王守道和我高祖父的眼神都变了,特别是蔡文烨的二儿子,一扫之前那种兴师问罪的架势,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好多。 王守道在这时候点了点,自言自语说了句,“差不多咧。” 蔡清君属于“护花鬼”缠身,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滋扰,虽然对她伤害不大,但是护花鬼所带的阴气对她会有一定影响。 蔡清君四年前那场大病,就是猝不及防被阴气所侵造成的,我估计大夫给她看过病之后,一定在药方里添加了补阳气的药物,比如人参、茯苓、黄芪等。但凡身边常有怪事发生的人,比如夜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出门遇到鬼打墙等等,服用以上这些药物,可以增加自身阳气,不敢说让你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至少可以减少看到的几率。 王守道这时候让六个贴了六甲阳神符的童子站在蔡清君身边,正是为了给她增加阳气。蔡清君周身阳气瞬间大胜,护花鬼当然受不了,就会远远躲开。 王守道之前让大厅里所有女眷回避,那是因为女子本身带有阴气,要是留在大厅里,就会抵消六甲童子一部分阳气,导致六甲童子的阳气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见蔡清君气色好转,王守道赶忙吩咐管家,把之前准备的那块五尺长三尺宽的青布拿出来,其他童子站在原位不动,让我高祖父用青布把蔡小姐从头到脚裹起来,一个头发丝儿都不能露在外面。 青布裹身,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说法儿,就是一种隐匿气息的手段,没有特定的名称,我们就叫它“匿身术”吧。我们家传的这些,基本上都没有特定的名称,也没有什么文字记载,全是口头传述,并且每个人的使用方法也不尽相同。就像中医开方子,两个老中医开出的方子不可能一模一样,但是他们治的却是同一种病。用我们这里流传的一句俗话说就是,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儿。 用青布把蔡清君从头到脚裹起来以后,护花鬼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时候,护花鬼就会去骚扰那个用蔡清君指血写了名字的纸人傀儡,这跟送童子很近似,但是又似是而非,也没有特定的名称,我们就叫它“转嫁术”吧,也就是所谓的“李代桃僵”。其实用黄布裹身效果最佳,但是当时那时候民间不能用,只好退而求其次。裹的时候有一点要注意,别太紧,别闷着里面的人。 言归正传。在当时那个年月儿,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我高祖父给蔡清君裹青布时,免不了磕磕碰碰有一定肢体接触,不过蔡清君也没说啥,很顺从。这个时候她家里人也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当事人不说啥,他们就更说不出啥了,毕竟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这么做是在帮他们。 裹好青布以后,蔡清君几乎站在那里不能动弹,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像个木乃伊似的。 王守道这时候征求了一下蔡文烨的意见,想让我高祖父把蔡清君抱回闺房,被青布裹着站在那里,会很辛苦的,不如放到闺房的床上,而且床边还得由我高祖父守着。 蔡文烨一听,脸上显得很为难。王守道见状,又说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把蔡清君闺房的窗户和门用鸡血条封住,让我高祖父守在门外。这办法有一点不好,如果蔡清君在房间里觉着不舒服,比如说,被青布闷着了,那就没人知道了,搞不好还会出现什么意料不到的状况。 鸡血条,浸满公鸡血的白布条,鸡血里也可以加上朱砂、芥末等物品,主要是辟邪用的。 蔡文烨听罢犹豫了,最后他让王守道稍等,他自己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边儿,商量了起来。最后,父子三个也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由蔡文烨这两个儿子陪我高祖父一起守在蔡清君的闺房里。王守道一听,这也行,也就答应了。 书说简短。我高祖父抱着蔡清君走了以后,王守道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二尺长红头绳,其实就是一根红线。他走在前面,让两个丫鬟搀着纸人跟在后面,其他人不用跟来。 这时候那两个丫鬟有点害怕,王守道又忽悠了她们一通。蔡文烨呢,亲口答应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不但把两个丫鬟的卖身契还给她们,还每人给她们一百两纹银,想回家的可以回家,想的留下也可以留下,留下的如果有了意中人想出嫁,还给置办嫁妆。 过去那些丫鬟都是从穷人家里买来的,身份非常低贱,要是遇上不怎样的主子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一辈子为卑为奴。蔡文烨能这么做,在当时来说已经很稀罕了。 两个丫鬟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在巨大诱惑力的驱使下,她们忘记了害怕,搀着纸人紧紧跟在了王守道后面。 很快的,王守道领着她们来到了蔡府门前的那个十字路口。 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大概已经晚上一两点钟,街上早就没人了,除了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以外,四下里静悄悄的。 那口上好大棺材还在十字路口放着,旁边的马车上还挑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里的火苗突突跳着,远远看上去四周一片暗红,光线照在黑漆漆的棺材上反射出一层清冷的幽光,大半夜看上去极其瘆人。 王守道带着两个丫鬟来到棺材跟前以后,让两个丫鬟把纸人放进棺材里。这时候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被我高祖父穿上新郎衣、带上了那什么新郎官的帽子,最主要的,把脸上蒙了块红布。 两个丫鬟这时候看到棺材里的“新郎官”也没啥感觉,因为她们看不到男尸的本来面目,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第十一章 一死一生 等把纸人放进棺材里以后,王守道吩咐两个丫鬟回去,找蔡家蔡章让那几个杠子工过来把棺材盖盖上,然后抬到城北挖好的墓坑里埋了。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离开以后,王守道并没有闲着,他把手里的红线放进嘴里,用唾沫浸湿,然后把红线两头分别系在了男尸左手腕和女纸人右手腕上。 系好红线以后,王守道抽出腰里的烟袋,站在棺材边儿,看着棺材里的一对“新人”,吧唧吧唧抽起了烟。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儿,管家蔡章带着几个杠子工出了府门朝这里过来。王守道见了,远远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几个人赶忙停在原地,然后王守道把注意力集中在棺材里的那对“新人”身上,眼睛不错神儿地盯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棺材里男尸脸上那块红布突然“噗”地抖了一下,就像尸体喘了一下气把红布吹动了一样。 王守道见状,朝远处管家他们几个招了招手,几个杠子工过来把棺材盖盖上,由管家蔡章坐在马车上给他们带着路,抬着棺材朝城北墓坑去了。 至此,李代桃僵和结阴婚就算圆满完成了。至于尸体脸上那块红布为什么会抖,用我奶奶的话说,鬼之所以留在阳间,因为它在阳间心愿未了,死的时候,腔子里憋着一口活气,王守道用纸人代替蔡清君和他成了亲,他也就算是了了心愿,腔子里那口活气自然而然就吐出来了。据我推断,这个男人很可能是被女方的家里人打死的,所以才积下怨气。 死人的事儿虽然了了,活人的事儿还没完。 王守道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朝蔡府走去,心里合计着,怎么给自己徒弟讨上这个漂亮的媳妇儿。 当王守道回到蔡府以后赶忙让蔡文烨吩咐丫鬟,到蔡小姐房间和我高祖父说一声,把蔡清君身上的青布撤了。 随后,王守道对蔡文烨说,能不能先让大厅里的人全部回避一下,有事要和蔡文烨说。蔡文烨这时候已经把王守道敬若神明了,赶忙吩咐其他离开。 等大厅里只剩下蔡文烨跟王守道以后,王守道郑重其事对蔡文烨说:“令千金现在么事儿咧,只不过必须马上成亲,那个护花鬼三五个月之内,就会发现那个纸人儿不是蔡小姐,到时候还会来你家里闹。” 蔡文烨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显然是又惊怕又为难。现在蔡清君的情况,想嫁出去很难,而且还要马上成亲,蔡文烨上哪儿找这么现成的女婿? 这个时候,王守道两眼狡黠地观察着蔡文烨,见蔡文烨为难,不紧不慢又说:“你要是么有合适勒人选,老夫倒是有一个。” 蔡文烨一听,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抱拳对王守道说:“王老先生,您要是能给小女找到婆家,蔡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王守道呵呵一笑,“不用感激、不用感激,只要你同意,令千金明天就能成亲。” 蔡文烨一听,显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守道接着说:“我徒弟刘义,今年三十八岁,年轻哩时候一直跟着我学艺,把成亲哩事儿给耽误咧,他现在虽然年龄大了点儿,但是他可是最合适勒人选。” 王守道这话一出口,蔡文烨更为难了,看得出来,他嫌我高祖父年龄太大。话说我高祖父只比蔡文烨小几岁而已。 蔡文烨的顾虑,其实也在王守道的算计之中,王守道依旧笑着,继续说:“你别看我这个徒弟年龄大,他可不是一般人儿呐,他是护法金刚下凡,在天上保护哩是观音菩萨,要不然我咋会收他当徒弟咧,令千金要是嫁给他,我保证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咱说句泄漏天机哩话吧,令千金和我徒弟这段姻缘,是观音菩萨赐咧婚,命里注定,我徒弟非令千金不能娶,令千金非我徒弟不能嫁。” “真的吗?”蔡文烨问。 王守道装出一副千真万确的样子点了点头。蔡文烨见状,心里松动了,最后他对王守道说,他自己做不了主,这事儿要和自己的夫人商量一下,王守道一看有门儿,赶忙又点了点头。 等蔡文烨离开大厅以后,王守道又把烟袋窝上烟丝抽上了,脸上挂着一丝笑。 几袋烟的功夫,蔡文烨带着夫人李氏返回,李氏比较看好我高祖父,年龄虽然大了点,但可以看得出我高祖父是个实诚人,人又老实又憨厚,关键是还会驱邪捉鬼的本事,这要是让女儿嫁给我高祖父,不但她女儿不会再出啥邪乎事儿,有这位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金刚在哪里站着,他们蔡家也可以得到护佑。 蔡文烨夫妇和王守道一商议,把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的六月初九,那时候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小辈儿的,对自己的婚姻很难决定。 据我奶奶说,蔡清君对我高祖父印象比较不错,我高祖父就别说了,可以说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成亲的地方就在蔡府,王守道说,在蔡府成亲一来是给蔡府冲晦气,二来是给蔡小姐辟谣。其实,是王守道没能力置办宴席,蔡家有钱有势,亲戚朋友也多,置办的差了,很可能被他们瞧不起,置办的好了,一顿宴席下来,就得把他们师傅俩整到光腚的地步。 婚事办的十分隆重,蔡家在当地有头有脸,前来贺喜的人不计其数,蔡文烨更是拿出一千两黄金给蔡清君做了嫁妆。 一千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呢,各位可以算一算,一千两也就是一百斤黄金,一斤等于五百克,现在市面黄金价格一克三百多人民币。(很多朋友说,清朝的计量单位,一斤等于十六两,不管等于多少吧,反正挺多的。) 这些黄金直到我爷爷这辈都没用完,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勤俭节约,很少大手大脚花钱,虽然被我太爷挥霍掉不少,但是还有一点点存货,只不过,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家被扣了个大地主的帽子,我奶奶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整天被村里人拉着批斗游街,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东西我奶奶就没敢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呢,当时也挺鸡血沸腾的,觉得它就是牛鬼蛇神,愣是不学。 在没土改之前,我奶奶找人盖了一座新房,把那些黄金全都砌到了墙里,土改的时候,那座砌着黄金的房子,被分给了别的人家,在我十来岁的时候,那家人翻盖房子,把黄金从墙里挖了出来,不过那时候,它们已经不属于我们家了。他们挖出黄金以后,我们家找他们家协商过,但是他们家一分钱都没分给我们家。 分了我们家房子的那户人家,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我和他们家的三女儿同岁,还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他们家拿着黄金过了一段好日子,不过没过几年,也就在我十五六时,他们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自杀了,死的极惨,晚上喝了点酒跑到铁路上,跟火车碰了头,被火车头的某个部位挂住,一直把他的身子拖的只剩下两条腿和一个空胸腔,脑袋没了,肚子里的东西也没了,最后火车停下,司机下车把他那空身子拽了下来。到了后半夜,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野狗,把他那身子又给分吃了,他们家里人好不容易从狗嘴里抢过几块肉,就那么埋了。 我们家还有一块匾额,也是在土改的时候被别人家分了去,被他们做成了两块切菜的砧板,我们这里叫案板,结果呢,他们家里的两个儿子没过几年,全疯了。 这些说明什么呢,说明有些时候,不是你的东西,你拿了,就会遭报应。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亲以后,在蔡府住了大概有两个月左右,之后,我高祖父带着王守道和我高祖母返回了三王庄。 因为之前的屋子太小住着不方便,我高祖父拿出些黄金盖了座像样的大房子。 这个时候呢,王守道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几乎已经不能下地,整天躺在床上念叨着抱徒孙,整天催促着我高祖父。 1866年,清同治五年,丙寅年。我高祖父三十九岁,王守道一百零七岁,我高祖母蔡清君二十一岁。 这年,我高祖母有了身孕。王守道得知以后很高兴,破例下床让我高祖父扶着他,在村外转了一圈。 原来,王守道是在给他自己找坟地,坟地找好以后,让我高祖父记下地方,然后,他就躺在床上硬撑着一口气等着徒孙的降世。 1867年春,清同治六年,丁卯年,二月初七,我太爷降生,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王守道却在前一天晚上咽了气,也就是二月初六的夜里,享年一百零八岁,虽然活了这么大岁数,他却没能熬到和徒孙见面那一刻,临咽气时,还叨念着抱孙子。 王守道,别称王三更、王半仙,给人驱邪逐鬼一辈子,名传黄河两岸,到头来他自己却抱憾而终,仔细想想挺心酸的,这或许是他生平最大的憾事,永远挽不回的憾事。 第十二章 食心之鬼 王守道去世以后,我高祖父觉得头上的天都塌了一半,比当年他自己父母过世还要难过。 孩子的降生,师傅的去世,一死一生,一悲一喜,悲喜交加,让他整个人都乱了,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时候我高祖母蔡清君就劝他,让他去找村里几个和王守道交好的老人,问问他们该怎么办,最好商量着先把王守道的丧事办了。 村里有几个老人和王守道算是莫逆之交,虽然年龄几乎差着辈儿,他们之前也都受过王守道的恩惠,最后几个老人一商量,办丧事就不再让我高祖父操心了,因为我太爷刚刚降世,我太爷和高祖母还要人照顾。 王守道过世六天后,也就是二月十三,王守道出殡,也就是下葬。 那天出人意料的,来了很多人,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几乎是人山人海。在那些前来吊丧的人里,大多数人我高祖父根本就不认识,有的人甚至不远千里赶来,就连董有财也带着儿子来了,并且让他儿子给王守道披麻戴孝。 唯一让人叹息的是,王守道没有直系亲属,而且谁都不知道他的家里人在哪里,他在三王庄其实属于外来户,多年前只身一人来这里定居的。董有财只是他远房的一个表亲,在一个偶然之下才相认的,对他家里情况也不了解,他们表亲还是从王守道一个姐姐那边论的,但是王守道的姐姐已经过世五六十年,就连他姐姐的儿女都已经过世了,再往下的那些小辈儿,和王守道之间已经没了来往,也就再没人知道王守道的家室和来历。 这也导致了在孝子这一方面,只有我高祖父一个人,我高祖父嫌冷清,怕他师傅临走面子上过不去,就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叫了过来,我高祖父那两个弟弟和妹妹的孩子加起来能有十几个,最大的都成家了,人人给王守道披麻戴孝,就跟当年他们父母去世一样。这样一来,在孝子孝孙的人数上看着也算壮观,至少这让我高祖父觉得很安心,相信王守道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很欣慰。 当奶奶讲到这儿时,我问我奶奶,王守道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奶奶说,可能是春秋战国时期鬼谷子王禅的后人。鬼谷子王禅,也就是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的师傅。至于王守道是不是王禅的后人,这个,已经不可考证了。 王守道过世以后,唯一让我高祖父耿耿于怀的,就是他没能让师傅在临闭眼之前见徒孙一面,这是王守道的遗憾,也是我高祖父的遗憾,我高祖父还有点自责,责怪自己没能早点儿成亲,只是这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晚了,就像那句话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我高祖母为了宽慰我高祖父,也为了纪念王守道,就给我太爷取名为刘念道,字秉守。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了,家里虽然少了个老人,却多了个孩子,并不显得冷清。 我高祖父依旧每天夜里打更,前晌休息,后晌帮忙照顾孩子,偶尔有人来请,出门给人家帮下忙。 三年后,也就是1870年,清同治九年,庚午年。我高祖父这年四十三岁,高祖母二十五岁,太爷三岁。 这一年很邪性,全国各地发生了上千起儿童失踪案件,失踪儿童年龄大多为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官府查无实果,搞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失踪儿童案在天津尤为突出,当时外国教会在天津开设有“育婴堂”,近似于现在儿童福利院的形式,专门收留、收养孤儿。 同年六月初,天气炎热,疫病流行,教会“育婴堂”中有三、四十名孤儿因患病而死。 天津民众因此怀疑儿童失踪案与外国教会有关,怀疑外国修女以“育婴堂”为晃子,实则绑架、杀害儿童作为药材之用。于是,民情激愤,士绅集会,书院停课,反洋教情绪高涨。 六月下旬,天津数千民众包围教堂,与教堂人员发生口角,继而冲突,愤怒民众打死打伤包括法国领事馆工作人员在内数十人,焚烧包括法国领事在内,基督教、天主教教堂等数座,史称“天津教案”。 这个时候的黄河两岸,也发生了十几起儿童失踪案,单三王庄就有三名儿童失踪,也是查无实果,很是蹊跷。 我高祖母怕我太爷出现意外,和我高祖父商量之后,带着我太爷回了娘家。当时蔡府依旧有钱有势,如日中天,家里不但家丁众多,还请了几个护院武师,一大帮人日夜巡逻,要比三王庄这里安全百倍。 高祖母带着我太爷走了没几天,村里再次传来小孩失踪的消息,并且这小男孩儿的父亲和我高祖父关系很好,两个人经常在一块儿聊天喝酒。这人名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我太爷结交的人太多,三教九流的,我有时候把我高祖父那些朋友和我太爷的朋友都弄混淆了,反正,三王庄有这么一个人,可能是姓王,和我高祖父很要好,比我高祖父好像小那么一两岁,咱就给他取个义名叫王良吧,那小男孩,咱们就叫他王小良好了。 王小良这年九岁,是王良唯一一个小儿子,在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被王良夫妇宝贝疙瘩似的宠着。这王小良失踪的过程很离奇,据王良夫妇说,孩子是他们早晨醒来时不见的,家里和院里的房门都开着,但是他们晚上睡觉前明明把门窗全都抵好的,除非从屋里把门打开,如果从外面开门,只能强行破开,破门不但会损坏房门,还会惊动他们夫妻两个,而且因为最近孩子丢失现象严重,夫妻两个刻意让孩子和他们睡在同一个屋里,如果当时真有人进到屋里把孩子绑走,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把以上几条总结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孩子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但是房门是用厚木板抵住的,就凭王小良的年龄根本打不开,而且这孩子天生胆小,半夜起床撒尿都得有人陪着,根本不可能大半夜自己跑出去。 发现孩子不见以后,王良夫妇跟疯了似的在村里村外找了一天一夜,始终没能找到孩子。 快天亮的时候,夫妇两个来到村东南头三里外一个长满野草的荒坡上寻找,因为这里地势跟丘陵差不多,忽高忽低,地上不但不能种庄稼,走上去也十分吃力,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三王庄扔死孩子、埋孤寡老人的地方,就像一块死亡地带。用我高祖父的话说,那地方阴气很重,没事最好别往那里去。 王良夫妇也是找孩子找疯了,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里了,这时候见天色将亮,鸡也叫过了几遍,夫妇两个合计着不会再有啥事儿,就仗着胆子来到这里找孩子。 可是,没等他们踩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草窝往前走出多久,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草窝里凭空窜出一个东西,夫妇两个同时看见,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据王良后来描述说,那是一个黑衣服、红头发,青面獠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玩意,从草窝里跳了以后起来,毫不停顿,蹦蹦跳跳朝他们这里过来,追撵他们。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夫妇两个没见过,当时只剩下害怕了,浑身抖若筛糠,也不敢再找儿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勉强逃回了家。 等王良跑回家里平静下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高祖父,那东西肯定不是人,说不定就是那东西把自己儿子抓走的,前思后想以后,带着媳妇儿一起来找我高祖父了。 等王良把经过跟我高祖父讲完,我高祖父紧紧蹙起了眉头,因为根据王良夫妇描述的那怪人的形象,很像他师傅跟他说过的“食心鬼”。 食心鬼,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吃人心的鬼,最喜欢挖小孩子心脏来吃,吃的越多,它的能力就越大。这种鬼跟僵尸很近似,用现在的话来说,跟僵尸可能是近亲,只是这种鬼很少见,我高祖父也是听王守道提起过。王守道呢,活了一百多岁他也没见过,也是道听途说的,世上究竟有没有这种鬼,谁也不知道。有文献记载的,只有《聊斋志异》里的“画皮”,那倒是个货真价实的“食心鬼”,但是那是人为编造出来的,可信度不高。 随后我高祖父考虑了一下,从里屋拿出几根鸡血条、几根点了朱砂墨的桃木楔和几根蘸了无根水的坟头柳,把这些东西交给王良夫妇以后,交代他们,最近一段日子最好少出门,能不出门最好不出门,因为活人如果看到了鬼,那鬼一般就会缠上你,很麻烦的,特别是在夜里,睡觉前必须用鸡血条把门窗封上,要是夜里真有急事必须出门,就把桃木楔和柳枝带上,远远看到可疑的东西就用桃木楔砸它,要是给那东西近了身,就用柳枝抽它。 第十三章 荒坡怪声 当天夜里,我高祖父找来一个朋友替他打更,他自己带了几样东西趁夜出了门,打算到村东南那片荒坡地看看。 我高祖父是在二更天以后出门的,也就是晚上九点多钟十点不到的样子,出门前和替他打更的朋友喝了点酒,没喝多,干这种事必须保持头脑清醒,喝多了就麻烦了。 我高祖父趁着微醉,带了几样东西出了门,甩大步一路不停,直奔三王庄村东南那带荒坡地。 这天天上刚好有月亮,加上晚上气温较低,微微刮着点小风,清冷的月光照下来白白的,就像给地上铺了层寒霜,加上微风一吹,让人浑身发凉。 步行将近半个小时,我高祖父来到了那片荒坡地。这时候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冒头,在古时候,这个点儿已经算是夜深人静了。 再说荒坡这一带,因为很少有人涉足,一度成为野鸟、小型野生动物的乐园,一到夜里,这里的小动物啥的就会活跃起来,野鸟夜啼,蛐蛐蝈蝈争鸣,小动物出洞觅食、嬉戏,草窝里细瑟不断。 不过,今天我高祖父来到这里的以后,明显感觉这里气氛不对头,这个时候,之前的风也莫名其妙停了,原本还在随风倾斜的野草也不再晃动,而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好像四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的怕人,整片荒坡别说野鸟,连声蛐蛐叫都没有。 这时候,天上依旧皎月当空,月光照在草丛里显得苍白森然,好似这方天地与世隔绝,死了一般。就在这个时候,我高祖父突然感觉草窝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偷看,看得他心里直冒凉气儿。 这感觉很不好,我高祖父虽然喝了点酒,也被唬出一身冷汗,这时候要是换做旁人,心里恐怕早就哆嗦上了。 我高祖父并不是害怕,只是周围那种说不出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安,好像这地方潜藏着什么危险,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觊觎着他,就好像敌暗我明一样。 我高祖父忍不住向四下扫了一眼,周围除了黑乎乎的草丛以外似乎什么都没有,至少用肉眼看不到什么。 我高祖父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又向前接着走了十几米远,蹲进了身旁一丛茂密的草窝里,然后凝神静气,屏住呼吸,又仔细听了听,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四周真的是静的怕人。 我家这些祖传的抓鬼手艺里面,没有让自身看到鬼这一项,比如,开天眼、在眼皮抹什么东西之类的,没有,一点都没有。我们用的都是最笨办法,那就是等,等那些鬼东西出现,我们再想办法抓它们或者驱逐它们,换句话说,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只有等鬼先出招,我们才能见招拆招。 我高祖父就这么草窝里蹲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他朋友打更的吆喝声:“邦——邦!邦!三更天咧,防火防盗……邦——邦!邦!三更天咧,防火防盗……” 荒坡地距离三王庄不过三里地,也就是一千五百米左右,在夜里极静的环境下,是能够听到的,特别是在古时候,没有机械或者工业噪音的影响。 听到打更声,这时候让我高祖父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师傅王守道见面的情形,但是这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就在三更刚刚打完,我高祖父突然听到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就好像一个孩子踩着乱草走进了荒坡地。 我高祖父赶忙半蹲起身子从草窝里露出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这一眼看下去,顿时心跳加快。 细碎声传来的地方,出现一个小黑影,看轮廓像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走的很慢,而且走起路来就像戏台上的木偶,脚步一晃一晃的,就像胳膊腿都给人拴着提线似的,看上去要多怪有多怪。 这并没有吓到我高祖父,他只是奇怪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会在大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岭来,这有点不合常理了。 不大会儿功夫,小孩儿踩出的细瑟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很快走的,小孩儿走进了这片荒坡。 由于荒坡上的乱草又高又密,小孩个头又太小,一走进那些草高的地方,在草窝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脑瓜顶,随着孩子脚步一脚深一脚浅,那脑瓜顶在草窝里就像个水上的浮漂似的,忽隐忽现。 天上虽然有月亮,但是光线还是不如白天,加上乱草茂密,我高祖父看不出那小黑影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这时候小孩儿身子晃悠悠的,在草窝里左右摇摆,虽然走的很慢,却像梦游一样,横冲直撞,根本不用双手去拨乱草。 很快的,小孩儿从我高祖父藏身的那片草丛走了过去,她没有发现我高祖父,不过我高祖父透过乱草间隙把她看清楚了。 这是个女孩,头发不算长,梳着一个羊角辫,穿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小短裤,似乎光着脚。从女孩这时候的状况来看,分明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也正是那附身的东西把她带来了这里。 我高祖父悄悄从身上抽出一根柳条。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被附身的孩子,出门时没带那些对付鬼附身的物品,他这时候带的都是些攻击性的物件儿,也就是对付“食心鬼”用的,不过,柳条也可以,只要在孩子身上不轻不重抽打几下,也能把附身的鬼魂从孩子身上抽出来。当然了,不是说附身用柳条抽几下就行了,这要看情况而定。 就在我高祖父从身上抽出柳条,准备从草窝里站起身的时候,在孩子的正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怪叫。 “咖咖!咖咖!咖咖……” 听得我高祖父浑身汗毛孔倒立,瘆人不说,在荒坡上能有这声音也不寻常了。声音忽高忽低,像人声,又不太像人声,就像人学鸭子叫的声音差不多,但又似是而非,听上去分外诡异。 我高祖父抓鬼抓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诡异的事。 那小女孩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竟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好像还加快了速度。 我高祖父这时候感觉已经不是孩子被附身这么简单了,还有别的东西在这里,三王庄失踪的那几个孩子,很可能都是被这么摄来的,只是,把孩子弄这里到底什么意思呢。难道“食心鬼”和“附身鬼”合伙作案?这听起来有点儿荒唐,鬼一般不会成群结队,除非是一个家族的。 这个时候,一想到三王庄失踪的那些孩子,我高祖父沉不住气了,腾一下从草窝里站了起来。 顺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不远处草窝里站着一个黑色阴森的家伙,我高祖父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抽了一口凉气,借着月光仔细一瞅,就见这黑家伙,一头红发,青面獠牙,除了身材像人以外,其他地方跟个妖怪差不多,之前王良夫妇遇上的好像就是这家伙。 我高祖父没见过“食心鬼”,但是见到这鬼的样子也吓的不轻。那“咖咖”的怪声正是从这家伙嘴里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小女孩儿基本上已经走到黑家伙跟前,家伙朝她紧走几步,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就走。 见那黑家伙要把小女孩儿抱走,我高祖父不可能坐视不理,朝那黑家伙吼了一嗓子。 “站住!” 我高祖父嗓门洪亮,底气足,这一嗓子吼出去跟声炸雷差不多,要是一般邪物,就我高祖父这一嗓子下去就得吓跑,不过意外的是,那黑家伙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就不在乎,抱着孩子不紧不慢朝荒坡深处走,似乎就没把我高祖父放在眼里。 我高祖父觉得自己可能碰上硬茬儿了,这玩意儿无疑已经成了气候。 “放下那孩子!” 我高祖父又朝那玩意吼了一嗓子,但是那玩意还是跟没听见似的,还是抱着孩子不紧不慢一直朝荒坡深处走,只留给我高祖父一个黑黢黢的背影和一脑袋的红头发,显得非常可怖。此时此刻,要是换做普通人,就黑家伙这样子非吓得转身跑掉不可。 我高祖父把手里的柳条紧紧攥了攥,他这时候也有点紧张,毕竟像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上。抓鬼驱鬼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鬼的样子,这次可算看到了。 深吸一口定了定神以后,我高祖父抄着柳条撒腿朝那家伙追了过去。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我高祖父这边撒腿一追,那家伙在前面竟然也撒腿跑了起来,就好像背后长着眼睛看到了似的。我高祖父见状,脚下加力,用最快速度追了过去。 就这么一前一后,大概跑了一里多地的样子,因为那家伙抱着孩子,速度没我高祖父快,被我高祖父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时候,我高祖父把这家伙的后影彻底看清楚了,五尺左右的个头儿,一身漆黑长袍,头发红的跟在血里浸泡过似的,而且从这家伙身上发出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儿,味儿不大,里面还夹杂一股淡淡的腥臭,闻多了感觉口鼻发腻,就像鼻子下面放了只撒了香水的死耗子似的。 第十四章 青红厉鬼 我高祖父用鼻子嗅了几下以后,赶忙闭住呼吸,扬起柳条想抽那家伙的后背。就在这个时候,从我高祖父身后突然间传来“咖咖”一怪声,我高祖父头皮顿时一麻,心说,难道还不止这一个?想着,他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身后竟然没人,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刚才的“咖咖”声不再响起,也就叫了那么一声,这时候四下里除了风吹草动,整个儿这一带显得寂静荒凉,毫无生机。 就在这时候,我高祖父又突然发现跑在他前面那家伙的脚步声听不到了。 不错,之前抱小孩儿那家伙跑在草窝里是有脚步声的,沙沙作响,听上去跟人类脚步声差不多。我高祖父当时判断那家伙可能是一只修行到一定程度的恶鬼,也或者是一头专吃人心的僵尸。 这时候那家伙的脚步声突然消失,绝对不是啥好兆头。我高祖父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赶忙把头扭了回来,不出意料,在他前方也成了空荡荡一片,刚才跑在他前面那个抱小孩的家伙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我高祖父立时停下脚步,吁吁喘着气,警惕地朝左右看了看,四下里除了野草和风声,依旧空荡荡的空无一物,放眼再往远处看,黑黢黢的一片朦胧的月色。此时此刻,我高祖父愣在了原地。 之前说了,我们家这些抓鬼手艺里没有看到鬼这一项,我高祖父能够看到刚才那个家伙,已经算是很意外了,这时候鬼又在他眼前突然消失,严格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但是它抱的那孩子跟着它一起消失,这就不好解释了,那孩子是人不是鬼,活人凭空消失这就有点不太可能了。 我高祖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以后,提着柳条在附近找了起来,左找右找,除了野草之外他啥都没找到。刚才那家伙抱起孩子跑的时候,还有踩倒野草留下的痕迹,现在,连痕迹都没有了,诡异的让人匪夷所思。 我高祖父索性漫无目的在荒坡上找了起来,找着找着,他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儿。 找了半天,自己竟然在原来的地方原地踏步,身边的乱草被他踩倒的越来越多,但是无论从那个方向走,他都走不出这片荒坡范围。 这让我高祖父心里泛起了嘀咕,又试着往回走,也就是朝着三王庄方向往会走。 这一次,我高祖父一口气大概走了能有三四里地,按照路程计算,应该已经走出荒坡范围,来到三王庄村外才是。但是诡异的是,当他停下脚步一看,自己竟然还在原来的地方,好像自己一直在这一带兜圈子,不由得心头一沉。 原地兜圈子这种现象,我们叫它“鬼迷路”,有的地方叫“鬼糊眼”、“鬼砌墙”。 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在原地兜圈子,走来走去一直走不出那片范围。还有一种情况,明明看着眼前的道路很熟悉,却在潜意识里感觉它很陌生,这时候一旦遇上岔路,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那条路上走,而且往往会选一条错路走下去。 以上这两种情况,正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迷上了,那东西不但让你眼前出现幻像,还能影响你的基本思维和判断能力,很多邪乎的交通事故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 我高祖父学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身为一个抓鬼人,这时候竟然能让鬼给算计了,说出去多少有点跌份。 我高祖父破口大骂了几句,然后吐了口唾沫抹在了眼皮上。 遇到这种情况,解决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比较野蛮点儿的,破口大骂,嗓门儿大的,三两声就能管用,如果不行,就一直骂,骂道自己头脑发热为止;第二种,就是用唾沫抹眼皮,从古至今就流传有“鬼怕人唾”一说,这说法其实不假;第三种,是最无能的一种,也是最安全的一种,那就是等,原地找个你自己感觉安全的地方,猫起来等到天亮,天一亮,啥邪乎事儿都会自然消失。 等我高祖父把唾沫抹匀到眼皮上以后,说真的,其实也没啥特效出现,就是眼皮湿湿的,眼前的景色还是老模样,不过等他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以后,眼前景色渐渐有了变化,不再是原地兜圈子,而是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陌生的地界儿,换句话说,就是地上乱草看上去没有被踩踏痕迹的地方。 四下里依旧静悄悄的,月光皎洁,风吹草动。在我高祖父眼里,荒草坡这时候每个地方都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这也就算摆脱“鬼迷路”纠缠了,我高祖父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心里合计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休息一阵,就当他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间,“咖咖……”在他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怪叫,这一下非常突然,听得我高祖父打了个激灵。 这时候连他也搞不清这片荒草坡里到底有什么了,好像很多种鬼魂在这里聚集了似的。 这一次,怪叫声并没有停止,一声声传来,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叫个不休。 我高祖父深吸了一口气,转回身一看,就见在他身后除了乱草,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把手里的柳条再次攥了攥,慢慢朝声音走了过去。 这时候,四下里好像更静了,风似乎又停了,除了那个怪叫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我高祖父尽量把脚步放轻,尽量不让脚下乱草发出声响,屏住呼吸,一点点一点点,向声音接近。 就在快到声音跟前的时候,我高祖父心里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感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就在这时候,从声音发出的草窝猛地站起一条黑影。 “啊?”紧张,外加猝不及防,导致我高祖父抽了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黑影一身黑衣,满头红发,竟是之前抱小孩儿的那家伙。我高祖父又惊又疑,这鬼玩意怎么乍隐乍现的,它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呢?难道给它吃了? 这时候这家伙正对着我高祖父,因为距离很近,我高祖父朝它脸上看了一眼,就见这家伙不但青面獠牙,额头上还长着两只血红色的犄角,一双眼睛也是血色的,就像两个大红灯笼,整个儿看上去极其狰狞可怖。 我高祖父随王守道抓鬼这么多年,从没正面和鬼接触过,也就是说,他从没看过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时候看到这只鬼的样子,心里也不免发憷。 “咖咖……咖咖……咖咖……” 从“食心鬼”长着四颗獠牙的嘴里,连续不断发出怪叫,不过这家伙并没有攻击我高祖父的意思,可能是怕我高祖父身上带的那些驱邪物件儿,也或者它只是在吓唬我高祖父,想把我高祖父吓跑。 “食心鬼”不攻击,并不代表我高祖父能放过它,可别忘了,就是它刚才把小女孩掳走的。我高祖父攥着柳条,紧走几步来到了“食心鬼”身边。 这个时候,这只“食心鬼”竟然不再逃跑,我高祖父接近它,它竟然无动于衷,好像看不到我高祖父似的,只是站在那里“咖咖”怪叫个不停。 我高祖父不管那么许多,来到“食心鬼”跟前,把手里的柳条赫然举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用柳条抽打“食心鬼”的时候,腾然间,在这只“食心鬼”旁边又多出一只鬼,也可以说,从“食心鬼”身旁草窝里又站起一只鬼。我高祖父心里顿时一沉,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只,和“食心鬼”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这一只头发是绿色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像狼一样,月光下眼睛珠子里幽幽冒绿光,身上看上去似乎穿着一身青衣。 就凭眼前这两只鬼的样子,我高祖父认为,这无疑是两只修成火候的厉鬼,要是他师傅王守道还在世的话,师徒两个联手,或许能和这两只厉鬼斗上一斗,眼下就凭他自己一个人,恐怕对付起来会十分吃力。 不过这个时候,我高祖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怕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硬上了。换句话说,如果这时候连他也退缩了,那这一带的老百姓又该怎么办?坐以待毙、束手待擒?再说了,两只厉鬼要是把他一个抓鬼人给吓跑了,这传出去他自己丢人是小,折了自己师傅王半仙的名声是大。 我高祖父遂即大喝一声,一是给自己鼓气,一是希望对两只厉鬼起到震慑作用,然后再次举起手里的柳条,朝那只红鬼抽去。 那红鬼见柳条抽来,不敢再叫唤了,显然不傻,赶忙猫身朝一旁闪躲,虽然速度不是很快,而且显得有点笨拙,但是柳条还是被它险险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只青鬼“嗷”地怪叫一声,跳将起来,朝我高祖父扑了过来。 我高祖父猝不及防,因为他没有这么和鬼交过手儿,可以说,对敌经验不足。柳条没能抽中红鬼,身子却嘭一下被青鬼撞个正着,一人一鬼顿时翻进了草窝里…… 第十五章 独斗二鬼 没等我高祖父从草窝里爬起来,青鬼一咕噜身儿,从地上坐了起来,“嗷”地一声怪叫,抡拳头就砸,我高祖父赶忙朝旁边一扭头,青鬼一拳砸空。 没等青鬼把拳头收回,我高祖父躺在地上抬起脚,一脚蹬中了青鬼肩膀,把青鬼又蹬躺在了地上。 我高祖父身材高大,再说年轻的时候又干过不少力气活,有道是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从苦水里熬过来的人,身上当然有把子力气。 我高祖父这一脚下去,把青鬼蹬了个仰面朝天不说,那青鬼竟然捂着肩膀哼哼上了,我高祖父听到声音很纳闷儿,心说,鬼咋还知道疼咧? 这个时候,那头红鬼见青鬼吃亏,怪叫一声也扑了上来,我高祖父这时候刚刚从地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顺势用柳条去抽红鬼双腿。 “啪!”地一下。 这次红鬼没能躲开,柳条狠狠抽在了它小腿上。 但是意外的是,红鬼居然速度不减,好像柳条对它根本不起作用,不疼不痒的。 我高祖父心里一沉,这是他没能预料到的,就在他愣神儿的功夫,被红鬼扑在了身上。 红鬼一扑上来,直接用爪子掐住了我高祖父的脖子。 我高祖父这时候又惊又惧,心说,难不成这两只厉鬼真成了气候了,连柳条它们也不怕了么? 这个时候不容我高祖父多想,脖子给红鬼掐着,不大会儿功夫,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了,感觉红鬼那又长又硬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我高祖父一咬牙,扔掉手里那根柳条,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桃木楔,双手抓着桃木楔一头,用上全力,狠狠戳在了红鬼小腹上。 红鬼顿时发出“啊”地一声惨叫,手上的力道跟着卸去,它放开我高祖父脖子以后,连忙去捂自己的肚子,我高祖父顺势一个翻身,反客为主,把它压在了身下。 我高祖父抡拳要打,就在这时候,那头青鬼怪叫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脚蹬在了我高祖父后背上。 我高祖父身子失控,朝前一栽,翻倒在了红鬼旁边。就在他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青鬼再次扑了过来,而且在他旁边的那只红鬼也同时把身子就地一滚,朝他压了过来。 我高祖父这时候连想都来不及想,惯性地抬手把桃木楔朝赶过来的青鬼甩了出去,“啪”地一下,桃木楔正中青鬼面门。青鬼惊叫一声,身形立时顿了一下。 虽然暂时止住青鬼,我高祖父却又给红鬼给压住了。红鬼似乎没青鬼强壮,一扑上来就是老一套,掐脖子。 我高祖父早有防备,把第二根桃木楔从身上掏了出来,不过,还没等我高祖父用桃木楔戳红鬼小腹,红鬼似乎对桃木楔已经有了忌惮,身子一歪,从我高祖父身上跳了下来。 我高祖父趁机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他发现这两头鬼有点特别,好像并不怎么害怕他身上这些驱鬼的物件儿,倒是直接用武力更容易解决。 我高祖父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啥也不说了,也不再用身上那些驱邪物件儿,直接抡拳头和两只鬼干上了。 前面说了,我高祖父身材高大,站在那里跟截铁塔似的,身上又有把子力气,加上那只红鬼明显孱弱许多,我高祖父就是以一敌二也能够应付,而且稍占上风。 一人二鬼,就这么拳来脚往,打上了。当然了,各位朋友不要认为古代每个人都会武术,这是一个误解,我高祖父和那两只鬼的打斗场面,不是武侠片里那种打斗,就是普通人乱打乱踢干仗那种。只是,抓鬼大师竟然像街头痞子打架似的和鬼干起了拳脚,这要是传出去,多少叫人觉得有点荒唐。 一人二鬼就这么的,也不知道在草窝里打了多久,反正附近的野草都给他们身子压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高祖父越打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他发现这两只鬼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和人一般无二,除了他们那张脸长的不像人样儿以外,拳头打在他们身上,也跟人一样发出痛叫,而且我高祖父明显听到从两只鬼嘴里传出气喘吁吁的声音,鬼哪有这样儿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高祖父冷不丁一抬手,抓住了那只红鬼脑袋上的红头发,然后用力一扯,红鬼顿时“啊”地惊呼一声。 诡异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高祖父竟然把红鬼脑袋上的头发一股脑儿给扯了下来。 借着月光一看,那只红鬼不但头上的红头发不见了,就连那张鬼脸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人脸,一张老头儿脸,又尖又瘦,满脸老树皮一样的老褶子,看年龄大概在六十多岁快七十的样子,花白头发,头顶挽着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横着一根发簪。 老头儿的样子看着眼生,我高祖父不认识,至少不是三王庄这一带的人。 就在我高祖父看着老头儿愣神儿之际,老头儿转头朝那只正要扑向我高祖父的青鬼喊了一声,“快跑!” 喊声未落,老头儿抬手朝我高祖父面门甩出一团白色粉末,我高祖父赶忙用袍袖一挡,粉末虽然没能直接落在我高祖父脸上,但是扬起的粉尘却把我高祖父呛得不轻,眼睛流泪,嘴里咳嗽,鼻孔里、眼睛里好像给烟熏了似的,火烧火燎的。 等我高祖父意识过来以后,在心里骂了一句,龟孙哩,生石灰,下三滥的手段! 这个时候,老头和青鬼已经撒腿朝荒坡深处没命地跑了起来。 我高祖父等生石灰带来的那股子难受劲儿过去以后,愣在原地前思后想,很快回过味儿来,原来这些鬼全是人装的,再看看手里被他抓下的那团红头发,在头发末梢,还连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就像戏台上戏子变脸用的面具一样。 我高祖父顿时气结,在嘴里骂了一句,撒开腿朝那两个家伙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小女孩儿还在两个家伙手里呢,怎么也得找回来。既然他俩不是鬼,也要不了那么多顾忌了,撵上去揍他龟孙哩! 据我高祖父当时估计,这一红一青两只“鬼”应该都是人扮的。 红鬼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儿,青鬼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因为拳头打在青鬼身上,那痛叫声比较稚嫩。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借着月光还能勉强看他们两个逃窜的身影,可能因为红鬼老头儿的缘故,他们逃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我高祖父深吸一口气,一路撵了下去。 当我奶奶给我讲到这儿时,我的疑问出来了,因为除了那个小女孩下落不明以外,还有好几个疑团没能解开: 一,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二,三王庄周边附近这十几起儿童失踪案,是不是都是他们两个所为?如果是,那又为什么全国各地这时候都有儿童失踪,近千起儿童失踪案难道都是他们两个做的?这不太可能吧。 三,他们掳走这些孩子要做什么? 四,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掳走孩子的,那小女孩怎么会大半夜主动来到荒坡,怎么好像被鬼附身了呢? 五,荒坡那里的“鬼迷路”是怎么回事?荒坡这里到底有没有鬼?“鬼迷路“和孩子被鬼附身之后自己走到荒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六,之前那只红鬼既然是人,为什么能抱着女孩凭空消失? 七,之前我高祖父在追红鬼时,红鬼身上发出的那种甜腻腻的死耗子撒香水儿的怪味儿,又是什么? 八,我高祖父这些经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我奶奶编出来蒙我的吧? 这个时候,奶奶笑着跟我说,你高祖父的这些事儿呀,好多好多喽,奶奶我都是挑最奇怪的给你讲勒,我眼下给你讲的这些个,每一个事儿,都么你想的那样简单,也么有表面看着那样简单,这些事儿里面呀,有人也有鬼,有鬼也有人,人人鬼鬼、鬼鬼人人,好复杂咧,要是那些个普通抓鬼的老事儿,奶奶我都不用跟你讲咧,你自己都见过,讲了都么啥意思咧。孩儿啊,你记着:恶鬼恶,么人恶! 我奶奶这些话说的没错,其实小时候我奶奶给我讲了高祖父的很多经历,但是,大部分呢,基本上都和我太爷、我奶奶、还有我的抓鬼经历重复了,也就是说,我们这几代人,遇上的鬼大部分都差不多,也都是那么抓的,只是时代不同而已。 我在这里讲的我高祖父这些经历呢,只是挑了一些比较匪夷所思的经历讲的,如果把他的经历全部写出来,那可以说,我太爷、我奶奶、还有我的经历,基本上就不用再写了,都千篇一律,重复了都。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在后面追了老头和青鬼能有一里地的光景,终于撵上了他们。 第十六章 救女回村 俩家伙见我高祖父撵上来,吓坏了,青鬼想转身和我高祖父玩命,被老头儿一把拉住。 老头儿一回手,又朝我高祖父撒了一把生石灰,不过我高祖父早有提防,用衣服的前襟遮住整个面门,把生石灰给挡了下来。 这一停顿,被两个家伙跑出一段距离。我高祖父一咬牙,又追了过去。这一次,眼看差几步就要撵上两个家伙的时候,突然间,从我高祖父身边一团乱草里传来小孩儿的哭声,哇哇的,哭的很惨。 我高祖父忍不住扭头一看,月光下,在他身后右侧的一个草窝里,慢慢站起一个小黑影,哭声正是小黑影发出的。 我高祖父仔细一看,觉得这小黑影分外眼熟,好像正是之前被“红鬼”抱走的那个小女孩。我高祖父这时候追那两个家伙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小女孩。 我高祖父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因为距离比较近,也就六七米的样子,隐约看到小黑影头上梳着个羊角辫。 不是那小女孩又是谁?我高祖父立即打消了追赶两个家伙的想法,快步朝小黑影走了过去。 等走到小黑影跟前,拨开乱草一看,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站在草窝里,头上梳着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个小短裤,光着脚,一双大眼睛无助的看着四周,哇哇大哭着,一张小脸儿已经让眼泪挂花,正是我高祖父之前看到过的那个被鬼附身的女孩。 小女孩这时候哭的挺可怜,我高祖父弯腰把她从草窝里抱了起来。小女孩明显吓坏了,任由我高祖父抱着,也不挣扎,只是一直哭个不停。 随后,我高祖父扭头朝两个家伙逃跑的方向看了看,在心里直咬牙,不过这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俩家伙了,已经跑远了,要是再想追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再说我高祖父现在抱着个孩子,不说跑起来不方便,就是追上了,和那俩家伙动起手来,这孩子怎么办。 我高祖父一边抱着哄着小女孩,一边沿路往回走。 大概走了能有半个时辰,我高祖父走出了荒坡,当他回到三王庄村东南头的时候,刚好听到他朋友打更声。 “邦——邦邦!邦邦!五更天咧,鸡叫起床……邦——邦邦!邦邦!五更天咧,鸡叫起床……” 已经五更天了,这个时候,小女孩哭累了,躺在我高祖父怀里睡着了。 我高祖父抬头看了看月色,天空中玉盘西坠,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荒坡地里折腾了一夜。这个时候,我高祖父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村口回头朝那片荒坡看了看,他朋友的打更依旧回荡在耳畔,他心里却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寒意,他觉得这些孩子的失踪,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或许只是一场暴风骤雨来临的前奏…… 进了村子以后,我高祖父一路不停,首先来到村长家,敲开门后,把自己这一夜在荒坡遇上的这些事儿,一点不拉跟村长说了一遍,最后,他请村长马上去办两件事:一、报官,因为这已经不是鬼怪作案,这是人为的装神弄鬼,目的是拐带孩童,应该交给官府查办,最好能让官府派出官差衙役,搜查荒坡那一带,说不定就能在荒坡那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或许还能间接找到其他孩子失踪的线索。二,看看昨天晚上谁家五六岁大的女孩儿丢失了,找到她的父母,让她父母把孩子领回去。 三王庄这位村长,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年龄在七十岁左右,跟我高祖父的师傅王守道交情莫逆。 他听我高祖父说完以后,二话不说,当即喊醒他几个儿子,让他几个儿子报官的报官,敲锣打鼓在村里吆喝领孩子的吆喝领孩子。 最后,村长问我高祖父,这个小女孩儿现在咋办?我高祖父说,俺先抱回家,等孩儿醒咧,俺还想问她点儿事,要是找到她爹娘咧,就叫他们到俺家抱孩儿吧。 随后,我高祖父抱着孩子离开村长家,回到自己家,把小女孩放在了我太爷的小床上。 这时候,我高祖父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孩,一时间触景生情,竟然想起了我太爷和我高祖母,在心里寻思着,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就把他们母子俩从娘家接回来。 荒坡地里折腾了一夜,这时候回到家,我高祖父整个人从里到外松懈下来,他累坏了,坐在小床旁边的大床上,感觉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又困又累又饿,而且身上还有好几个地方疼的要命,这几个地方都是被两个家伙打伤的,当然了,那两个家伙比我高祖父伤的更重,身上更疼。 我高祖父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床上站起身,到厨房弄了点吃的,又拿出一瓶烧酒,坐在客厅吃喝上了。 这时候,村里可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边敲,一边吆喝着,“夜隔黑劳(昨天晚上),谁家勒妮儿丢咧,到宣义家抱恁家妮了啊……夜隔黑劳,谁家勒妮儿丢咧,赶紧到宣义家抱恁家妮了啊,宣义给恁妮儿救回来咧……” 直到我高祖父吃饱喝足,外面的吆喝声依旧没有停,我高祖父人虽然憨厚,但他不傻,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感觉这小女孩可能不是本村人丢的,要不然外面敲锣打鼓折腾这么许久,早该有孩子父母找上门抱孩子了。 我高祖父把碗筷收拾了一下以后,就想出门找外面那些敲锣打鼓的村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到附近的几个村子再喊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里屋传来孩子哭声,小女孩醒了。 我高祖父赶忙走进里屋,这时候小女孩已经从小床上爬了下来,光着脚丫站在地上,怯生生看着房间四周,哇哇大哭。 我高祖父走过去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不过小女孩这时候再没在荒坡时那么顺从了,一边哭着,一边往旁边撤身,不让我高祖父抱她。 我高祖父没办法,就哄她说,带她去找爹娘。哄了一阵,小女孩不再哭闹,我高祖父忙从厨房拿了些吃的给她吃。小女孩显得饿了,拿着食物狼吞虎咽。 趁着小女孩吃东西的时候,我高祖父又到邻居家给她借了身衣服。我太爷那时候才三岁,家里没五六岁孩子穿的衣服,等孩子吃完东西,我高祖父又给她穿好衣服,带着她出了门。 街上这时候还在敲锣打鼓吆喝个不停。古时候民风淳厚,人情味儿也浓,一家有事全村帮忙,早起的村民一听谁家孩子给我高祖父找回来了,赶紧出门,跟着吆喝起来。 锣鼓吆喝声在这一刻打破了平静的黎明,让整个三王庄都沸腾了起来。 只是,始终没有村民站出来认领孩子。 我高祖父带着小女孩走出家门,朝那些敲锣打鼓的吆喝声走去。一边走,一边哄着小女孩问,你叫啥名字,爹娘叫啥,家住在哪儿。 五六岁大的小孩儿已经懂事了,如果放到现在,小女孩基本上该上小学一年级了,在语言沟通方面已经不是障碍了。 小女孩在我高祖父耐心寻问之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她父亲的名字,但是却说不上来自己村子的名字,而且小女孩父亲的名字听着很陌生,我高祖父敢肯定不是三王庄的人。 之后,我高祖父又问小女孩,你咋自己一个人大半夜跑到了荒坡地里。小女孩想了想说,晚上她睡着了以后,感觉有人推她,还喊她名字,她睁开眼一看,在她床边站了几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那几个孩子要和她一起玩,她就跟着几个小孩出了门,后来那几个孩子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追着追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高祖父一听,大半夜几个孩子站在小女孩儿床边,把她叫醒要跟她一起玩儿,那这几个孩子……一定是鬼了! 我高祖父又问她,你认识那几个孩子不认识?小女孩回答说,认识一个,是她家邻居,小名叫胖孩儿,不过她有好一阵子都没见过胖孩儿了。 得到这些信息以后,我高祖父不再问什么,满怀心事,带着小女孩找到了那些敲锣打鼓的村民,然后把小女孩说的这些跟村民说了,希望村民里有认识女孩或者女孩父亲的。当然了,小女孩被几个孩子叫醒玩耍的事,我高祖父并没有跟村民讲,怕吓着他们。 小女孩名叫魏思思,父亲叫魏大毛。其中一个叫王榆树的村民一听这名字,忙说自己认识这个魏大毛,他弟弟王柳树就在魏大毛家做长工,魏大毛是魏家庄首屈一指的富户。 我高祖父一听,孩子总算有着落了。这时候王榆树又说,俺知道魏大毛家住哪儿,俺到魏大毛家说一声儿,叫魏大毛来接他妮儿。 王榆树走后,村民也都各自散了,只有几个丢过孩子的村民围着我高祖父问长问短,都希望从我高祖父这里得到自己孩子的下落,甚至求我高祖父把自己的孩子找回来。 第十七章 荒坡诡洞 我高祖父这时候在三王庄的威望,几乎和村里那几个老人不相上下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很尊敬他,感觉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老好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我高祖父并不是无所不能,对于那些丢失的孩子,他这时候也没法办,他也是个做父亲的人,知道孩子对父母的重要性,只能安慰这些村民,说等官府派人过来以后,一定能找到他们丢失的孩子。 几个村民听了不免失望,指望官府那些官差衙役,远不如指望我高祖父一句承诺来的可靠,但是我高祖父这时候真的没办法,孩子失踪一事,现在看来绝对是人为造成的,他不过也是一介草民,不是县太爷,他有对鬼收服驱逐的能力,却没有对人惩罚执行的权力。 不过,我高祖父心里这时候很清楚,孩子失踪一方面是人为的,一方面是因为鬼在作祟,现在看来,好像是人鬼勾结。不过这种事我高祖父还是头一次遇上。 从小女孩讲的那些来看,失踪的这些孩子应该是被鬼孩子半夜引出家门以后,又被人掳去的,特别是小女孩提到的她邻居小胖,小女孩说,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小胖,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小胖也是个失踪的孩子,而且这时候已经死了,死后鬼魂又被人利用了。 等那些村民散了以后,我高祖父拉着孩子,心事重重回到了家。小女孩儿这时候又不依了,吵着要找爹娘,我高祖父又耐着性子哄了她一阵。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天彻底亮了,用咱们现在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应该在早上六点钟左右。 这时候,从院里传来唧唧歪歪的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我高祖父赶忙领着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宣义师傅,俺把魏大财主带来咧。” 走在最前面的是王榆树,一脸笑意。在他后面跟着三个人,中间那个,是个大胖子,衣着华丽,虽然长的挺体面,却是一脸凶相,在他旁边一左一右两个青衣短衫,一看就知道是随从之类的。 大胖子一眼就看到站我高祖父身边的小女孩子,二话不说,冲上来揪住小女孩的羊角辫,抬手就打,我高祖父赶忙拦下了他。 古时候重男轻女,生男孩儿叫“添丁”,生女孩儿叫“添口”,添口的意思呢,就是家里添了一张吃饭的嘴,用现在的话说,生女孩儿就是添了个不中用的吃货。 大胖子就是女孩父亲魏大毛,后来我高祖父听说,他前后生了五个女孩,愣是没一个儿子,本来这女孩丢了也就丢了,他也不打算要了,家里还能少张吃饭的嘴,没想到,竟被我高祖父找了回来。 王榆树到魏家跟魏大毛一说,魏大毛就来了气,心里怨我高祖父把他女儿找了回来,但是看到我高祖父以后又不敢发作。我高祖父没听说过他,他可听说过我高祖父,王半仙的高徒,也是半仙级别的人物,再加上我高祖父有个手眼通天的老丈人,就凭他魏大毛一个土豪级别的,根本招惹不起,于是就把气撒在了女孩儿身上。 经过一番折腾,我高祖父终于把魏大毛的火气劝了下来,魏大毛连声谢都没有,领着女孩离开了。 我高祖父默不作声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外,停在村头,远远看着小女孩被魏大毛扯的东倒西歪的小身影,他“唉”地叹了口气。 从村头回家,我高祖父远远看见家门外站着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好像是在门口等他。 等我高祖父走近了一看,发现村长也在,正陪这几个官差说话,村长见我高祖父回来,赶忙给他做了介绍。 原来,我高祖父把荒坡的事儿跟村长说了以后,村长就叫他大儿子到延津县衙报了案,县太爷一听,孩子失踪案有了眉目,还被人找回来一个,感觉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这时候的孩子失踪可是全国性的,全国上下还没一个地方能破案的,如果在这节骨眼儿上他能把案子给破了,到时候上报给朝廷,那他可真就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于是县太爷派下他最得力的捕快,随村长大儿子一起来到了三王庄。这些捕快的捕头比较有头脑,也曾经破过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在延津县也算有点名气。 他领着几个捕头到了村长家以后,第一时间提出要见我高祖父,并且想请我高祖父带他们到荒坡那里去一趟,指认一下现场。 等村长说明几个官差的来意以后,我高祖父憨憨一笑,满口答应。 这时候在我高祖父心里,也有几个不解的疑团,即便这些官差不来找他带路,他也要抽空再到荒坡那里看看,这时候官差请他一起去,刚好让他名正言顺了。 在这里呢,有个疑点,我一直想不通,三王庄在黄河南岸,延津县在黄河北岸,按道理来说,黄河南岸的三王庄应该不归黄河北岸的延津县管辖才是,不过我奶奶说,当时村长他大儿子就是到延津县县衙报的案,就是延津县县太爷派下来的官差,我相信我奶奶是不会记错的。这是一个不解之谜,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带着几名捕快来到荒坡以后,夜里那些打斗过的痕迹和踩踏过的痕迹还在。我高祖父凭着记忆,给他们指认了几个地方,一个是他遇上红鬼的地方,一个是他和红鬼、青鬼打斗的地方,还有一个是他遇上小女孩的地方。 期间,我高祖父还找到了那张带着红头发的鬼面具,这是他抱起小女孩以后,嫌面具碍事,又怕吓着孩子,随手扔掉的。这时候大白天的把面具拿在手里看看,依然恐怖瘆人。 捕头走过来从我高祖父手里接过面具看了看以后,收了起来,捕头说,这算是个重要物证。 等我高祖父指认出这几个地方以后,捕头朝那几名捕快摆了摆手手,几名捕快迅速散开,在荒坡上漫山遍野搜索起来,可能是在找其它线索吧。 这个时候,那名捕头问了我高祖父几个问题,几个常识性的问题,比如,我高祖父为什么大半夜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等等。捕头之前从村长嘴里知道了我高祖父是做什么的,再加上我高祖父救回一个孩子,这让他对我高祖父也十分敬重,虽然这捕头不怎么相信鬼神之事。 我高祖父为人老实,更何况面对的是官差,一五一十做了回答。 捕头听完以后,又问我高祖父,“刘先生,你觉哩那俩抢小孩子的都是啥人?”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俺觉哩,他们可能是道士,因为俺把那个老头儿头发抓下来以后,他头顶梳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根发簪,那个发簪,俺现在觉哩,好像是一根道士的道簪。” 在清朝的时候,施行“留发不留头”,男人脑门刮的瓦亮,后面梳着个大辫子,其中只有两种人例外,一种是和尚,一种是道士。老头儿头上梳发髻、插发簪,无疑是一个道士,这在当时很容易辨认。 “道士为啥要抢小孩哩?”捕头自言自语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名捕快的喊声,“捕头,捕头,快过来看呐……” 捕头以及其他几个捕快,包括我高祖父在内,听到喊声全部朝那名捕快跑了过去。 等跑到跟前,我高祖父打眼一看,一片四尺见方的荒草地,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唯一不同的,这里地上的荒草都是枯死的,就像有人把这里的草拔出来以后,又埋了回去。 这个时候,先前那名捕快弯下腰,从旁边的草窝里拽出一根草绳,绳子一头连着枯草的下面,捕快拽着草绳轻轻往上一提,那片枯草和那块土地竟然全被提了起来。 枯草下面,竟是一个隐藏的木质翻板,翻板一端连着草绳,上面铺着黄土,黄土里埋着枯草,就像捕猎用的陷阱似的,不过这里并不是陷阱,木质翻板下面是个深邃的竖洞,洞口三尺见方,从上面可以看到洞里放着一个木梯,顺着木梯估计就能下到洞底了。因为外面光线比较强烈,从上面往洞里看乌起码黑的,看不到洞底。 几个捕快站在上面朝洞里看了看,虽然啥也看不到,却是面面相觑,这或许是他们遇上的最离奇的案件了,包括我高祖父在内,他们谁都想不到荒坡这里竟然会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竖洞里面究竟有什么呢?会不会跟小孩儿失踪案有关系呢? 因为洞里太黑,加上来的人手不多,不知道洞里会不会潜藏着危险,捕头没敢让人贸然下洞,一方面派人回村找村长借火把,一方面让人回县衙禀报县太爷,让他加派人手,彻查荒坡这一带。 半个时辰后,回村的捕快回来了,不但从村里找来几只火把,还带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由村长的小儿子领着。 火把有了,人也有人,捕头便开始安排人下洞调查。首先下去的,是捕头手下那几名捕快,几个人点了两只火把顺着木梯下去了…… 第十八章 清水邪教 几个捕快下去以后,也就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洞里传来一串嘈杂声,随后几个捕快七手八脚,带着一个小孩儿顺着木梯从洞里爬上来了。 这时候我高祖父仔细一看那小孩儿,不正是自己好友王良的儿子王小良嘛,看到孩子,我高祖父露出一脸欣喜,赶忙把孩子从几个捕快手里接了过来,连连点头,向他们道谢。 这时候王小良好像睡着了似的,我高祖父用手在他鼻子下面试了试,有气,喊了几声,不见动静。一旁的捕头说,王小良可能是被迷香之类的药物给迷晕了,用凉水一喷就能醒过来。 这时候几个捕快跟捕头回报说,洞里面地方不大,分为里外两层,外面一层布置的像座道观,有三清像、香炉、蒲团等物品;里面一层,中间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三角圆铜鼎,铜鼎旁边有个木板小床,之前王小良就被扒光衣服绑在小床上。在小床旁边还有个土台子,台子上放着几把锋利的刀子,大小不一。看那意思,好像这里的人要对王小良做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做。 洞里除了王小良这孩子以外,捕快们再没找到其他人。 据我估计,可能是因为我高祖父的缘故,我高祖父昨天晚上打草惊蛇了,现在里面的人全都跑光了,而且跑的比较仓慌,东西啥的都没来得及收拾。 据几个捕快讲,洞里最奇怪的是,在外面一间,还堆放着十几个用红布封了口的小坛子,看上去有新的也有旧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捕头听几个捕快讲完这些,就打算亲自下洞里看一看。这时候,我高祖父赶忙把怀里的王小良递给身边一个村民,表示要和捕头一起下去。 眼下看来,这可能和某个道教有关系,因为里面有三清像、蒲团等物品,再加上先前那个红鬼老头儿又是道士打扮,这里很可能是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至于这个据点是用来做什么的,不下去看看是很难判断的。 我高祖父对捕头说,他对道教这些道道儿懂一点儿,下去兴许能看出点什么。 捕头听我高祖父这么说,点头答应,随后由我高祖父打头儿,两个人每人一支火把,一前一后顺着梯子下到了洞里。 家住黄河边儿的朋友可能最清楚,黄河边儿上的土地属于半沙化土质,非常松软,想在地里打洞很困难,再加上距离黄河比较近,地下水水位很高,不说过去,就现在而言,往地下挖不了四米,就能冒出水来。 在这种地方打洞,一方面土质松软,塌方的几率很大,另一方面地下水位高,透水的可能性很大,想要在这种土质里打洞,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三王庄东南角这片荒坡地地质相对而言,比较特殊,土质沙化的并不算严重,黄土居多,而且土质粘性很大,加上地势也比别的地方高,即便往下挖个三四米,透水的可能性也很小。这就说明了一点,在这里挖洞的人有点头脑,可能懂得一点风水堪舆方面的知识。 下到洞底以后,我高祖父举着火把朝洞里照了照,洞里的情况跟几个捕快说的差不多,空间不大,共分里外两层,里面那层暂时看不到,外面这一层,约有半间房大小,大致像个圆拱形,很像过去陕西那里挖的土窑洞差不多,洞壁和洞顶横七竖八顶着好多木椽子,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塌方。 在靠北边儿的那面土墙上,面南背北,悬空嵌着三尊半人多高的彩陶神像,也就是三清神像,从左到右分别为: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 在三清神像前面是个不大的土台子,台子上放着一鼎香炉,香炉里积有不少残灰,看来每天都有人给这三尊神像上香。在香炉的前面,我高祖父还发现一封摆放的规规矩矩的信函。 那捕头这时候也发现了信函,走过去把信函拿在手里,二话不说,打开看了起来。 我高祖父这时候站在旁边看着捕头,见捕头越看脸色越难看,我高祖父感觉上面写的不是啥好事儿。 在土台子两侧,跟那些捕快说的一样,还垒放着不少小坛子,茶壶大小,坛子口儿全用红布封着、麻绳扎着,封口的红布上还贴着一张黄符。 趁着捕头看那封信函的空当儿,我高祖父朝那些小坛子看了看,没多看,就看了一眼。不过就这一眼下去,我高祖父脸色骤变,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他压制下心里的不好预感,紧走几步,拿起其中一个坛子,翻过来朝坛子底一看,就见坛底也贴着一张黄符。 这一下,我高祖父的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双手跟着都哆嗦起来,赶忙把坛子放回了原处。 就在这时候,我高祖父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我高祖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慌忙回头一看,见那名捕头站在他身后,松了口气,刚才拍我高祖父肩膀的无疑是这捕头了。 捕头这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把手里的信递向了我高祖父,我高祖父眼神一低看看信并没有接,惊魂未卜地摇了摇头说:“俺不认字儿。” 我高祖父这时候其实也认识几个字,王守道收他为徒以后教了他一些字,后来我高祖母也教了他不少字,但是以他现在的识字能力,认出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要是读信读书,那就差了点儿,与其把信接过来看个一知半解,还不如不看呢。 捕头一听我高祖父不认字,把信收了起来,然后问我高祖父,“刘先生,你在上面的时候说,你对道教有了解,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清水教’?” “清水教……”我高祖父想一会儿,说:“俺听师傅说过,俺师傅说,这是个邪教,专门儿骗人钱哩。” 捕头听了露出一个苦笑,“刘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我所知,清水教始创于康熙爷初年,也叫八卦教、五荤道,教徒大多是些市井痞流、游手好闲之徒,他们先是以巫术蒙骗百姓,敛取钱财,后以巫术蛊惑百姓造反,多次被朝廷镇压,早些年,我也参与过一次镇压行动。这次全国上下的孩童失踪案,就和清水教有关。” “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那封信上写哩?”我高祖父没想到这捕头对道教这些典故比他还清楚,他这时候认为是信上肯定写了啥重要的信息。 听我高祖父这么问,捕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不错,就是信上写咧,这信上说,数月之前,清水教教主偶得一梦,梦见太上老君下凡,在梦里传了他一个炼制长生不老哩丹方,只要把丹方上的药材找齐,就能炼出长生不老丹……”捕头说着,又叹了口气,“丹方上有两味药材,一味是‘童子心’,一味是‘童女阴’……” 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再傻也能想明白是咋回事了。这个清水教教主一定把丹方传给了手下教众,这些教众遍布全国各地,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用各种方法偷抢儿童,从而导致全国上下千起儿童失踪案出现。 这世上有没有长生不老方我高祖父不知道,但他知道用什么“童子心”、“童女阴”炼丹,纯属扯淡,仙丹哪有用人体器官炼制的?说不定这个清水教教主炼丹是假,想乱国才是真的。 不过,他乱不乱国,和我高祖父一介草民没多大关系,谁当皇帝都一样,老百姓该受的罪一点不少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清水教教徒来三王庄这一带祸害孩子,那就和我高祖父有关系了,有本事就和朝廷真刀真枪的干,祸害老百姓算啥本事?再说了,谁能眼睁睁看着街坊邻里的孩子给人挖心掏肝?反正我高祖父是看不下去,当即就咬牙切齿了。 而且这个时候,在我高祖父看来,到他们这一带抢孩子的清水教教徒里面,有懂得邪术的人,土台子旁边这些封了口的坛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这些坛子里面每一个都封困着一只厉鬼。 我高祖父曾听他师傅王守道说过,在道家那些道术里面,有一种……有一种名字可能叫做“摄魂驭鬼术”的法术,这法术具体是怎么弄的,我高祖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王守道告诉他说,那些道士会把抓来的鬼魂放进坛子里,用红布封住、麻绳拴住,然后再在坛顶贴上一张道家符箓。道士们一般只用坛子收一些不能送走的厉鬼。 我们这些抓鬼人都清楚,一般抓鬼其实不是“抓”,而是在“送”,把它们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你们别问我“鬼”都送到了哪里,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只管用祖传的方法去“送”,不问送到哪里。据我个人猜测,可能是送到了另一个空间吧,或许是阴间,也或许是天堂,也或许送到一个它再也骚扰不到当事人的地方,这个别跟我矫情,我真的不知道。 第十九章 封鬼邪术 言归正传,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直接把鬼打散,我们就算是损阴德了,这对我们自身、对我们家里人都很不好。那些真正有道行的道士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用坛子一封,然后往地下一埋,可能在埋的地方,还会弄出个什么提示牌子,比如,刻了字的石头牌子之类的,牌子上会刻着不能打开之类的提示语,怕的就是有人把坛子挖出来,然后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把坛子打开。 挖出封了口的坛子、罐子之类的事,在咱们国家有过很多案例,不过或许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里面封困的鬼魂基本上已经没啥怨气,打开坛子的人充其量也就生场大病之类的,遇上这种情况,找个懂行的人送送就好了。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就没人挖到过当代道士埋的坛子吗?这个,或许这种坛子封鬼的方法已经失传了,在当代我还真没见过,不过前几年好像听说有人挖到过一个通身抹了黑漆的玻璃酒瓶子,那酒瓶子的年代,大概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瓶子不值钱,挖出瓶子的人找人看了看以后,觉得不吉利,又埋了回去。 言归正传。当道家这种用坛子封鬼的方法出现以后,邪术也就跟着应运而生了。有些心术不正的道士,特别是那种老道士的徒弟,不乏有心术不正的,他们有时候因为利欲熏心,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会和坛子里的厉鬼签下一份口头协议,一般都是让厉鬼帮他们办一些事,或者帮他们达到某个不可告人的目地,当厉鬼完成以后,这些邪道士就会答应厉鬼,要么偷着放走它们,要么给它们超度之类的。 其实说超度是在欺骗,一般对于这些鬼,邪道士们只有三种做法,要么真的放走,要么继续封着,最狠的就是,直接打散。 不过这些心术不正的道士呢,可能因为某种禁忌,不敢明着把厉鬼放出来,于是就把坛子底部钻上一个小眼儿,供厉鬼出入,等厉鬼给他办完事以后,再从坛底的小眼儿钻回坛子里,道士这时候呢,再用黄符把坛底的小眼儿封上。 至于厉鬼为什么不趁着给邪道士办事的空当儿,顺势逃跑,为什么办完事还要回到坛子里,这个问题别问我,我不知道,可能这才是他们道家“摄魂驭鬼术”真正厉害的地方吧。 久而久之,这种邪术就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只要驱使厉鬼的人,都会在坛底钻上一个小眼儿,但凡那些坛子底下也贴有符箓的,那这坛子里装的一定是供邪道士驱使用的厉鬼。 从上面这些来看,有句话说的很对,“入行知行规,收徒需谨慎。” 这也是我不想收徒弟的原因,现在的年轻人心浮气躁,搞不好就会出事,再说干这一行,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奇、那么威武霸气,说句不好听的,不学后悔一时,学了后悔一辈子,以后呢,你们谁也别再跟我提收徒的事儿。 言归正传,这时洞里竟然有十几个坛子,也就是说,有十几只厉鬼,我高祖父看到这些坛子的心情,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他这时候彻底明白了,之前那些失踪的孩子,应该都是被坛子里这些厉鬼摄来的,或者是被上身、或者是被迷失心智,之前那个小女孩就属于被鬼迷了心智,王良的儿子王小良,可能是被鬼上身了,因为被鬼上身的人会变的力大无比,王良说他家里的门用厚木板抵着,小孩子根本打不开,王小良要是被鬼上了身,那就很容易打开了。 还有,我高祖父之前遇上的“鬼迷路”,应该也是这些坛子里的厉鬼弄出来的。当然了,这些都是邪道士驱使它们干的,它们只是些可悲的作案工具,那些邪道士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高祖父和捕头简单沟通了一番以后,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土洞里面那一层。 卜一进去,映入他们视线的,是一个带着盖子的三脚圆铜鼎,铜鼎做工不怎么样,挺粗糙的,也没有花纹啥的,个头儿也不太大,就跟家里煮饭用的饭锅差不多。铜鼎架在一个土灶上,灶膛里面黑乎乎的有些残灰。 在铜鼎靠里边儿一点,四条木腿架着一张木板,看上去就像个简易的床板,床板下面凌乱地扔着一些被利器削断的草绳。这床板和断草绳之前应该就是用来捆绑王小良的,草绳可能是被刚才下来的捕快用刀削断的。 在床板旁边,有个土台子,台子上放着几把尖刀,大小不一,看刃口都非常锋利。除了刀子,用火把一照,土台子上依稀可以看到干涸的血迹,斑斑点点的,显得触目惊心。 看到那些血迹,不用说也知道是咋回事。我高祖父和捕头同时摇头叹了口气,心里是又恨又气又惋惜。 随后两个人举着火把又在里面仔细看了看,不过,再没其他发现。 最后捕头一指那口铜鼎对我高祖父说:“这个,就是清水教那些道士炼丹用哩丹炉。” 其实这时候不用捕头说,我高祖父早就看出那铜鼎是做什么用的了,而且从他一进到土洞里层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正是从铜鼎里散发出来的。这种香味儿很奇怪,闻多了就会感觉口鼻腥腻、反胃恶心,和之前红鬼老头儿身上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高祖父忍不住走过去,把丹炉上面的盖子揭开了,火把放到鼎口,借火光往鼎里一看,少半缸子粘稠状的浅绿色浓汤,浓汤上面除了漂浮着几味好似草药的根叶植物以外,还有两个肉呼呼的暗红色物品,这两样肉呼呼的物品在绿色浓汤里特别显眼,不算大,也就五六岁小孩儿拳头那么大。 那捕头走过来也朝鼎里看了一眼,一眼下去脸色顿变,慌忙从我高祖父手里夺过铜鼎盖子,一把将盖子摁回了铜鼎上,嘴里大骂了一句,“他娘咧个厥!”他娘咧个厥,是我们这里的一句骂人的方言,“厥”,是“脚”的意思。 捕头骂完以后,带着歉意朝我高祖父一抱拳,“俺失礼咧,刘先生莫怪,您知道汤水里那俩红哩,是啥不?” 我高祖父看着一脸激动的捕头没说话,摇了摇头。 捕头叹了口气,沉声解释说:“那就是童子心跟童女阴,俺当捕头这么多年咧,过去也见过,这些个邪教分子,不是人呐,是畜生……” 我高祖父一听,立刻蹙起了眉头,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俩暗红色肉瘤一样的东西,又气愤又伤心。这些邪教徒真的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称呼他们了,比畜生还凶残,比恶鬼还猛恶。 这个时候,真就应了我奶奶跟我说过的那句话,“恶鬼恶,么人恶……” 看看铜鼎里那两个暗红色物品,再看看土台子上的刀子和斑斑血迹,不难道想象当时那些人把孩子开膛破肚的残忍情形。 我高祖父和捕头两个连连叹气,又气又恨,我高祖父这时候责怪自己当时为啥没能抓到那俩个家伙,为啥让那俩家伙给跑了呢。 我高祖父救到一个小女孩,捕快们从土洞里救出王小良一个男孩,老头身上又发出那种和丹炉里一样的香味儿,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三王庄附近失踪的那十几个孩子,除了王小良和那小女孩以外,其他人可能已经被开膛破肚炼了丹药,也就是说,那十几个孩子现在已经遇害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又冷不丁想到一种可能,额头冷汗再次冒了出来,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随后,他赶忙从土洞里层回到外层,把那十几个坛子仔细数了数,然后问捕头,“官爷,咱们这一带,一共失踪了几个孩儿啊?” “十二个……”捕头这时候也从里层走了出来,叹着气回了一句。 我高祖父一听,脸上肌肉抽抽了几下,土洞里总共有十三个坛子,一个旧点儿的,十二个新点儿的,这又说明什么呢? 显而易见,那个旧坛子是这些邪道士随身带过来的,那十二个新坛子,里面封困的可能就是遇害的那十二个孩子的鬼魂,这些邪道士害了他们的性命以后,连魂魄也不想放过,把孩子的魂魄拘在坛子供他们驱使,可以说,手段残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两个人把土洞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再没找到什么,他们这时候主要是想找那些遇害孩子的尸体,可惜没找到,洞里空间太小,那些孩子尸体肯定被这些邪道士埋到了别的地方。 临出洞的时候,我高祖父郑重其事嘱咐捕头,那些坛子绝对不能碰,更不能打开,有可能的话,赶紧把这里回填,然后立个石碑之类的,不要让人挖到,捕头听了满口答应。 出了土洞以后,捕头吩咐那些捕快和村民,在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埋孩子的地方,众人一听,分头找去了。 第二十章 恶道伏法 话接前文。捕头一声令下,众人在荒坡地里散开,四下寻找起那些遇害孩子的尸体。 我高祖父呢,随捕头回了县衙。因为我高祖父见过其中一个邪道士的样子,捕头想请我高祖父到县衙描述一下老头儿的相貌,让师爷绘制一张画影图形。 在回县衙的在路上,他们遇到一大队人马,有衙役也有官兵,足有上百号人。这是县太爷派来支援的援兵,看来县太爷这次下了血本儿,把守护县城的官兵都派了过来。 这件事就这么看似告一段落了。官府接手以后,几乎已经和我高祖父关系不大了,自那天开始,他和其他村民一样,只能等着盼着官府早点破案。 日子,又开始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我高祖父除了每天夜里打更,白天偶尔会和那些丢孩子的村民到荒坡那里看一看,不过荒坡那里已经给官府封住了,闲杂人等不得接近,他们每次只能远远的看上一两眼,不过也看不到啥,更不知道案件进展到了怎样一个程度。那些丢孩子的村民,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人人唉声叹气,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高祖父这时候就会安慰他们几句,“咱先回家等信儿,放心吧,案子就快破咧。” 其实,我高祖父心里很清楚,即使案子破了,他们的孩子也找不回来了,不过他不忍心把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去,同时,他还有一层担心,担心那些官兵会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把坛子打开。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我高祖父打完五更吃过东西,刚躺下睡着,街上沸沸扬扬传来一阵嘈杂声,顿时把他又给吵醒了。 我高祖父抬起头仔细听了听,外面人声沸腾、锣鼓喧天,好像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赶忙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家门。 这时候天蒙蒙亮,我高祖父来到街上一看,就见村里那条大路上黑压压挤满了人。路两边是村里的老百姓,路中间是一队官军,那队官军好像正在沿大路通过村子。 我高祖父觉得挺奇怪。等他走到跟前一看,又跟路旁的村民一打听,这才知道,偷抢孩子的那几个邪道士给官府抓住了,正在游街示众,言说是要把附近这几个丢孩子的村子全部游走一遍。 我高祖父一听,赶忙站到了路边,和那些村民一起朝游街的队伍看去。 队伍最前面,两个短衫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提着两面铜锣开道,一边走、一边敲、一边喊。 咣!咣!咣! “游街咧!父老乡亲们都来看呐,抢小孩儿哩坏人抓着咧……” 咣!咣!咣! “游街咧!父老乡亲们都来看呐,抢小孩儿哩坏人抓着咧……” 铜锣后面,跟着那名捕头和几名捕快,一个个的挺胸昂头;捕快后面,是一队手持刀枪的官兵,队列整齐威风凛凛;官兵后面,三头老黄牛拉着三辆木笼囚车,几个手持长枪的官兵跟在囚车两侧巡守着。 我高祖父又朝囚车里看了看,就见囚车里面关的这三个人,全是道士打扮,梳着发髻,插着发簪,身上穿着淡青色道袍。三个人两老一少,其中一个老的,我高祖父看着眼熟,正是假扮红鬼的那个老头儿,另外一个老的,我高祖父不认识,没见过,剩下的那个年轻人,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的样子。据我高祖父推测,应该就是假扮青鬼的那个年轻人。 三个家伙这时候一脸惶恐,显得怕到了极点。不过,现在才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呢? 这个时候,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儿看到这三个家伙,眼角儿都瞪裂了,不光是他们,整个三王庄的村民个个咬牙切齿,包括我高祖父在内。 那些女人们跟在囚车后面骂着、哭着……小孩子们满街找石头,不停朝囚车里砸着……村里那些男人们…… 咱们在电视上应该都看到过古代游街示众的场面,那些老百姓都是朝囚犯扔臭鸡蛋、烂菜叶子之类的,其实,不是这么个情况,扔臭鸡蛋、烂菜叶子,哪儿有这么温柔的。 现实里,最轻的都是用石头砸的,三王庄这里更厉害,老百姓们都是用削尖的木棍,伸进囚笼里一下下戳的,一棍子戳下去,那就是一声惨叫、一片血红。 游街队伍还没出村子,那三个恶人,已经给戳成了血人儿,道袍上千疮百孔血迹斑斑,看着很解气。说句题外话,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这个时候,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那个捕头,冷不丁瞥见了我高祖父,赶忙走出队伍,一脸带笑把我高祖父拉到路旁一个没人的地方。 捕头双手作着揖,一脸带笑对我高祖父说:“刘先生,这次县衙能破案,您是功不可没呀,县太爷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府台大人,府台大人说咧,他要快马加鞭上报给朝廷,将来一干人等论功行赏,上报名单里,也有您的名字呀。” 我高祖父一听,赶忙诚惶诚恐地摆了摆手说:“俺可么有啥功劳,这案子是官爷您和县太爷破哩,俺可不要行赏。” 捕头依旧笑着,“刘先生,您太过谦咧,要不是您提供哩线索,俺们哪儿能破案,要说起来,您的功劳最大,等将来朝廷哩批文下来了,少不了要赏您百十两银子。” 我高祖父可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他没觉得朝廷赏他百十两银子是啥高兴的事儿,因为这百十两银子,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它是十几条人命换来的! 随后我高祖父转念一想,要是朝廷真赏他百十两银子,他可以把这些银子分给那些丢了小孩儿的家人儿。想到这儿,我高祖父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朝捕头拱了拱手说:“谢谢官爷咧,要是朝廷真哩赏俺百十两银子,俺刘义请官爷喝酒。” 捕头一听,哈哈大笑,他似乎就等着我高祖父说这句话呢。 这时候囚车已经走远,三王庄的老百姓却仍旧不依不饶,跟着囚车砸石头的砸石头,用棍子戳的戳。 骂声、砸打声、惨叫声依旧响彻在黎明前这方天空之上…… 捕头扭头朝远去的队伍看了一眼,冲我高祖父又一拱手,说了句,“刘先生,俺今天还有公务在身,咱们改日在叙,后会有期咧。”说着,捕头转身跑去追赶囚车。 我高祖父这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愣了一下以后,赶忙撵上几步,拉住了捕头,“官爷、官爷您先等一下,俺还有件事儿想问您咧。” 捕头不解地回头看了我高祖父一眼,停下脚步,“刘先生您有啥事儿,尽管问吧。” 我高祖父直接开门见山,“荒坡那个洞填上么有?” 捕头轻轻点了下头,“填上咧。” “那……那里边儿哩东西,你们动过了么有?”我高祖父问出这话时,显得很紧张。 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捕头很困惑,“么有呀,按您说哩,不光那些坛子么动,洞里边儿那些东西,俺们连一根草绳儿都么动,全埋起来咧。” 我高祖父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旋即,我高祖父又想起一件事,“那份信咧?俺记得您把他收起来咧。” 捕头这时候似乎恍然大悟,明白了我高祖父的真正用意,顿时哈哈大笑,“刘先生,您……您真是大仁大义呐,在下佩服、在下佩服……”捕头说着,赶忙再次双手抱拳,朝我高祖父一拱手,“刘先生尽管放心,那封信俺已经把它给烧咧,长生不老丹哩配方,谁不想要,这封信要是落在歹人手里,那又是一件祸事儿!” 我高祖父一听,憨笑起来,“那就中,那就中,官爷英明,官爷英明……” 半个月后,也就是清同治九年,1870年阴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后,同治皇帝颁下一道密诏,廓清道教,彻查儿童失踪案。 因为是道密诏,这在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民间也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在道家一些道史典籍里偶尔有提到过。 正是这一年的后半年,对我们国家的道教来说,算是一场灭顶之灾,全国各地,多处道观被秘密焚烧,无数道派人士被秘密抓捕、杀害。 密诏虽然针对的是邪教清水派道士,但是有些地方官员为了表功,使得不少正派道教也被殃及了池鱼,很多道家学说、典籍,在这一年被焚烧销毁,犹如康乾时期的文字狱,这也造成了当今道教学说上的残缺不全,很多道术、丹方失传,至此出现了断层。 这不得不说是咱们中国道教奇丽瑰宝中的一大损失,让人扼腕叹息,倘若归根就底,无疑是清水教一颗老鼠屎,搞坏了一锅粥! 又半个月后,到了金秋九月初,这时候的黄河两岸,已经步入农忙时节。因为我高祖父家里祖上几代都是在黄河里讨口食,或是撑船或是打渔,家里没有田地,这时候他依旧如往常一样,晚上打更,白天睡觉。 这天上午,我高祖父在家里睡的正酣,房门被人敲响了…… 第二十一章 坛破鬼出 我高祖父家是有院子的,但是院子的门从没关过,白天黑夜都是开着的。 这时候屋外的敲门声还挺急,不大会儿功夫就把我高祖父吵醒了,等他穿好衣服开开门一看,村长带着好几个村民站在门外,包括村长在内,这些人全是一脸困态,就好像昨天晚上没睡好似的。我高祖父赶忙把他们引进了屋。 等村长他们到了屋里说明来意以后,我高祖父的脸色变了变,额头隐隐冒出了冷汗。 原来,这几个村民包括村长在内,昨天晚上三更天以后,全都听到了孩子哭声,而且不止一个孩子,一群孩子,哭的还挺惨,听声音像是从荒坡那个方向传来的,因为这时候村里人都知道了荒坡土洞里那些事儿,怀疑是那些孩子的鬼魂在哭,个个吓得心惊肉跳,一夜都不敢合眼。 这不,一大早几个人聚在一起,由村长带着来找我高祖父了。不过奇怪的是,昨天夜里我高祖父却没有听到哭声,他打完三更以后弄了点吃的,一直喝酒喝到四更天,然后晕晕乎乎睡下了,期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后来我高祖父才知道,这几个人全是在“阴时”出生的,很容易招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几个听到孩子哭声并不奇怪。 什么是“阴时”呢,就是三更天以后,十一点到一点之间。 这时候,我高祖父压了压心里的疑虑,对村长他们憨笑着说:“么事,么事,那些小孩哩魂魄都在坛子封着,咱们县里的捕头已经派人把他们埋咧,不会是他们……” “那会是谁咧?”我高祖父话音没落,村长跟着问道。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等到今儿个三更天,俺亲自到荒坡哪里瞧瞧,现在俺也说不清是咋回事,不过你们尽管放心,么事,今天晚上该睡觉睡觉,就是听见啥咧,当么听见就中咧。” 几个村民似乎对我高祖父这种说法不太满意,不过我高祖父这话也无疑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在他们认为,我高祖父只要说没事,那八成就没事了。 等村长领着几个村民走了以后,我高祖父紧紧皱起了眉头,他说没事只是在安村长他们几个人的心,眼下看来,这事儿小了都不行。 我高祖父到里屋把自己师傅的烟袋拿了出来,窝上烟丝,一口口抽上了。 我高祖父一般不抽烟,只有遇上棘手的事儿才抽几口,一来是消愁,二来是希望他师傅王守道在天有灵,能给他一点儿启示,告诉他该怎么做。 我高祖父一边抽烟,一边考虑着荒坡那里的事儿,县衙捕头明明说把坛子给埋了,那些坛子还封着口儿,那这些孩子的哭声又是咋来的呢? 我高祖父把屋子里抽的满屋二手烟,也没能想明白咋回事,他师傅王守道更没有显灵告诉他咋回事、该怎么做。 不过,我高祖父这时候有一点敢肯定,那就是有人动了坛子,可能把那些小孩的鬼魂放了出来,这是我高祖父最不愿看到,也是最不愿面对的。 到了中午,就在我高祖父正准备做午饭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他。 “刘先生,刘先生在家不?刘先生,刘先生在家不?” 我高祖父听着声音耳熟,忙出房门一看,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官差打扮,往脸上一瞧,认识,正是县衙那名捕头。 其实,我高祖父这时候就有心吃过午饭以后,到县衙去一趟,问问捕头那些坛子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这下好了,捕头自己找上了门儿,也省得他再往县衙里跑了。 捕头就一个人,没带手下,不过这时候我高祖父见他脸色发白,整个人显得非常沮丧,就像遇上什么灭顶之灾了似的,可以说和之前那位挺胸昂头的大捕头判若两人。 我高祖父赶忙把他引进屋里,我高祖父这不刚要做饭嘛,拿出些前些天存的干货,一坛子老酒,又炒了两个简单的热菜,两个人吃喝起来。 几杯老酒下肚,捕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说:“刘先生,俺这次来找您,可以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其实不用捕头说,自打第一眼看见他,我高祖父就知道他有事儿,忙问:“官爷有啥事儿,尽管说,只要俺能帮你哩,一定帮。”说着,拿起酒坛又给捕头倒上了。 捕头眼睛呆呆地看着酒杯,等我高祖父给他倒满以后,他抓起酒杯一下抽了个底儿朝天。 “刘先生呐,今天俺来找您,想跟您说两件事儿,这第一件儿,府台大人给咱们上报哩那个请赏奏折,朝廷批下来咧,县太爷专门给我看咧……” 我高祖父一听,顺势笑了一下说:“那是好事儿呀。” “好啥呀……”捕头摇了摇头,接着说:“俺听师爷说,天津那边儿,就因为小孩儿失踪哩事儿,老百姓们打死了几个洋人,烧了几座教堂,那些个洋人咧,真他娘个厥哩不是东西,不依不饶,要跟咱大清国开战,那大炮船都开过来咧……咱这请赏奏折报上去哩时候,曾国藩曾大人正跟洋人谈判,那奏折哩,也不知道咋到了曾大人手里,曾大人就批了四个字儿,又给咱送回来咧。” “啥四个字儿?”我高祖父问。 “缄口莫宣。”捕头把酒杯狠狠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啥意思?”我高祖父又问。 “缄口莫宣哩意思就是说,闭嘴,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儿咧,三缄其口,切莫宣扬,唉……”捕头又叹了口气,他这时候显然已经喝的偏高了,话也多了。 “刘先生呐,不瞒您说,俺还指望着这件案子飞黄腾达咧,你看看现在弄哩……完咧,完咧,啥也没咧,缄口莫宣咧……师爷还说咧,天津那边儿烧教堂,杀洋人,要是让洋人知道小孩儿失踪案是咱自家人干哩,那他们就更不得了咧,曾大人让咱们闭嘴,做哩也对,俗话说哩好,家丑不可外扬呀……” 我高祖父又把酒杯倒满了,捕头端起来抿了一口,继续说:“后来,就因为咱这个折子,曾大人觉哩理亏,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就赔款呀,赔了洋人四十六万两白银呐,刘先生你说说,几条人命,几座破教堂,它能值这么多钱?十万白银都值不了!” 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和他同时叹了口气。 捕头接着说:“刘先生呐,俺是看透咧,咱们中国人就会祸害自己人,您说那些邪教分子,啊,你有本事儿,你娘咧个厥,咋不去祸害洋人咧?咋不看看洋人把咱欺负成啥样儿咧?就会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孬种!” 捕头这时候真的是醉了,脸红脖子粗,一番话说的倒是在情在理,看的出来,这捕头是个挺正直的一个人。 像我高祖父这样儿的、目不识丁的一介草民,这时候只有点头的份儿,他知道这些道理,却说不出来。 两个人又喝了一阵以后,我高祖父问捕头,“官爷,您刚才说,要跟俺说两件事儿,这第二件事儿,是啥咧?” 捕头这时候正夹着一颗花生米要往嘴里送,听我高祖父问他,立刻愣住了,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手一哆嗦,筷子上夹的那颗花生米“叭”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捕头干脆丢掉筷子,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我高祖父的手,说:“俺这里出了点儿怪事,俺想请你帮帮忙……” 捕头这时候显得有些惊慌,让我高祖父感觉很不好,忙说:“官爷别急,别急,有啥事慢慢儿说。” 我高祖父安慰了捕头几句,捕头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低着头沉吟了好一会儿,对我高祖父说:“三天前,府衙来人咧,传府台大人令,要俺们把洞里的东西全挖出来上交府衙,说啥,防止邪教余党盗挖,要入库封存,哼,入库封存,谁知道他们要这些东西想干啥咧!” “你们去挖咧?”我高祖父赶忙问。 “挖咧,上头下哩死命令,谁敢不去挖……”捕头叹了口气,继续说:“前天一大早,我带着十几个兄弟,挖了一前晌,顺着原先那个洞口,把外面那一层挖开咧,后来俺们十几个人就往外搬东西,搬那些坛子哩时候,我有个兄弟一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一个……” 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脸色立刻变了,酒也醒了不少。 捕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那坛子一碎,怪事儿跟着就来咧,打碎坛子的那个兄弟,一下子就跟疯咧一样,拔出腰里的刀,见人就砍,当时洞里有我,还有四五个兄弟,除了我反应快,没给他砍中,其余几个兄弟全都给他砍伤咧,我那兄弟一边砍,嘴里还一边骂,还是一个十来岁小孩儿哩声音:‘砍死你们,叫你们挖我哩心!’娘哎,那兄弟的样子,可吓死俺们咧……” 第二十二章 望切之法 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急着问道:“后来咋样儿啦?” 捕头看了我高祖父一眼,一脸心有余悸,一面回忆一面说:“后来……后来洞外那些兄弟进来咧,十来个人一起上才把他摁住……唉,我带去哩十几个兄弟,一个疯咧,两个重伤,三个轻伤,洞里边儿那些东西呀,俺们也么心思挖咧,后来俺往洞里看了一眼,洞里还有六七个坛子么搬出去,这个时候哩,全碎咧,洞里一下子变的阴森森咧……” 听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心里一紧,明白村长几个人为啥晚上能听到孩子哭声了。 我高祖父赶忙又问:“到底碎了几个坛子?” 捕头想了想,说:“俺们搬出来七个,现在洞里边儿应该还剩六个吧。” “全碎咧?” “全碎咧,可能是俺们在跟我那兄弟打斗哩时候碰碎嘞。” 捕头说到这儿,我高祖父这酒再也喝不下去了,碎了六个坛子,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而且这些坛子很可能是让那个被附身的捕快打碎的,要是给其他人打碎的,那被附身的就不止一个了,到时候场面会更惨烈。 这时候我高祖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又问捕头,“那些坛子里边儿,有十二个新坛子,一个老坛子,那个老坛子碎了么有?” 捕头又想了想,说:“老坛子……么碎,现在在县衙放着哩,后来俺们把伤员跟那些搬出来的物品全都运回了县衙,县太爷见俺们挖个东西弄成了这样儿,也害了怕,就不再派人挖咧,他自己亲自上卫辉府找府台大人禀报咧,到现在还么有回来。” 捕头后面的这些话,直接被我高祖父忽略了,他一听捕头前面说的,老坛子没碎,长长出了口气,新坛子里封的都是些小孩儿魂魄,也可以说是些新鬼,对付起来容易很多。那个老坛子里,我高祖父估计封的是个老鬼,看那坛子陈旧的样子,至少在五十年往上,要是给老坛子里的鬼跑了出来,再加上眼下一群小鬼儿,恐怕就是他师傅王守道复活,师徒联手也未必能制住它们了。 捕头这时候一脸懊悔,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刘先生呐,您之前让俺们别碰坛子,俺当时还奇怪哩,里面到底装哩是啥,咋还不能碰咧?后来抓着那几个道士一审,他们说,里面装哩是鬼,俺当时不相信,跟那几个道士说,这世上根本就么有鬼,少给俺妖言惑众,现在想想,俺那兄弟……是、是……刘先生,俺那兄弟是给鬼上了身吧?” “对。”我高祖父点了点头,又问他:“你那位兄弟现在咋样儿咧?” 捕头说:“俺们几个人把他弄出洞以后,他就昏过去咧,到现在还么醒,今天俺来找你,一是说请赏那件事儿,二就是想请刘先生去给俺这个兄弟看看,看是不是鬼上身咧,给他驱驱鬼……” 我高祖父听捕头这么说,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捕头先对自己说请赏、然后再说他这个兄弟被鬼上身来看,这么正直的一个捕头,却把自己的任途,看的比手下人的性命重要,这或许就是官场吧。 之后,捕头又趁着酒醉,絮絮叨叨说了些其他的,无非是些官场黑暗、任途不顺、勾心斗角之类的,我高祖父对这些不感兴趣。 下午,我高祖父在村里借了辆马车,捕头坐在马车上指着路,两个人来到了那位被鬼上身的捕快家里。 这捕快也住在黄河南岸,三王庄东边的一个小村子。这捕快一般不回家,都是住在县衙的,现在不省人事了,这才被捕头他们几个送回了家。 到了那名捕快家里以后,捕快母亲在家,正守在捕快床边抹眼泪,看着挺绝望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捕头带着我高祖父进门以后,经捕头一介绍,那老母亲一听是王半仙的徒弟刘义,显得分外激动,直接就要给我高祖父下跪。我高祖父诚惶诚恐地搀住她,安慰了几句。 这老母亲早就听说过我高祖父和王守道的名头,毕竟这村子距离三王庄不算远,儿子成了这样儿,这老母亲就想到了我高祖父,不过捕头打着保票对她说能找人救她儿子,这老母亲也就不再想其他的了。 这名被鬼上身的捕快,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可能因为家境不怎么样,还没成亲。我高祖父来到他床前一看,见他脸色发白,双眼紧闭,先用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气,然后抓起他一只手,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压在他中指末端指节上把了把,就跟把脉差不多。 把中指末端指节,是判断有没有被鬼上身的最好方法,如果真的是被鬼上身了,中指末端指节就会像有了脉搏似的,一下下跳个不停,这时候就能判定当事人属于外邪侵体,也就是被上身了。如果不是鬼上身,指节把上去则像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跳动。这时候,就可以判定当事人属于癫痫之类的病症发作,跟鬼邪无关,要劝他们家里人赶紧就医。 一般懂点常识的驱鬼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先作判断,然后再下结论。但凡有人胡言乱语、浑身抽搐、乱跑乱撞,或者谩骂打人等等,在救治时候首先不能贸然下结论,如果当事人只是病症发作,你用辟邪驱鬼的方法去治,不但治不好,还会延误病人的就医时间,到时候那你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造孽,影响自己的声誉是小,延误了当事人就医时间是大。 把过中指指节以后,我高祖父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又翻开捕快的眼皮,把两只眼睛分别看了看。 这是另一种检查方法,如果当事人被鬼上身,黑眼仁里会有一条红血丝,白眼仁里则有一条黑血丝,血丝由左至右贯穿整个眼球,轻则单眼一条,重则一眼一条。当然了,眼球上的血丝及其细小,没有深厚经验的人一般很难看出来。 检查完以后,我高祖父对捕快老母亲和捕头说:“么事咧,那东西早就走咧,这兄弟最多到明儿个傍黑儿就能醒。”傍黑儿,也就是傍晚。我高祖父的意思是说,这名捕快最多到明天傍晚就能醒过来。 “刘先生,这鬼上身,鬼还能自己走掉?”捕头问。 我高祖父解释说:“是咧,那是个新鬼,这兄弟身上阳气重,那鬼在这兄弟身上不能久呆,我估计你们把他抬出洞的时候,太阳一晒,那东西就受不了,跑回洞里咧。” 捕头和那位老母亲听我高祖父这么说,都放了心,那老母亲对我高祖父千恩万谢,非要留我高祖父和捕头吃晚饭,这个时候天色还早,再说我高祖父和捕头都灌了一肚子酒,哪儿还有吃饭的心思。 我高祖父嘱咐那老母亲,让她找些艾草叶泡水,然后用枝叶蘸着水,洒遍捕快全身。 艾草,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分布于亚洲及欧洲地区,有去湿寒、去内邪的功效。在咱们中国古时候便把艾草用于针灸,所谓针灸,其实分两个部分,“针”就是拿攒刺穴位,而“灸”,就是用点燃的艾草去薰烫穴位。民间拔火罐时,多以艾草作为燃料,它比其它燃料效果要好很多。同时呢,艾草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也是一种驱鬼辟邪之物,端午节的时候,民间百姓多以艾草插于门上,用以避邪驱鬼。 我高祖父这时候让捕快母亲用艾草泡水洒遍全身,也是在给他辟邪,因为捕快这时候身体很弱,很容易再沾上别的什么东西。 辞别捕头和那位老母亲以后,我高祖父驾着马车马不停蹄往回赶,他没回村子,直接朝三王庄村东南那片荒坡去了。 等他到了荒坡那里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先前那个土洞果然被挖开了,虽然看上去还像个竖洞,但是洞口比原先大了好几倍,整个儿呈斜坡状,就是不用梯子,顺着斜坡也能下到洞里。 在斜坡最底下,我高祖父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坛子,想来就是那名捕快在抱着坛子上坡时不小心打破的,估计坛子破了以后,里面的鬼魂跑出来直接上了他的身。 这个时候洞里阴森森的,我高祖父站在洞口只看了一小会儿,就感觉浑身汗毛孔发凉,虽然他还在太阳底下站着,这让他打消了进洞查看的想法。 返回三王庄以后,我高祖父没回家,因为情况紧急,他直接到村长家里找到村长,交代他立刻找人挨家挨户通知,在晚上二更半之前,每家每户用鸡血条封住窗户,然后在门口放一盆二更天以后打上来的井水,水里再放上一面镜子,铜镜、玻璃镜均可,大小不限,只要镜子能放进盆里就行。 玻璃镜在明末已经传入中国,清乾隆时期已经盛行于民间,不过这时候在很多普通家庭里还是铜镜居多,玻璃镜这时候的价格还要比铜镜贵上一点。当然了,没镜子的家庭更多。 第二十三章 招魂柳枝 readx();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对于那些没镜子的家庭,我高祖父交代他们,在盆里倒上些浓墨汁,倒好以后就别再碰水盆,让墨汁自然沉淀到水底,这样可以代替镜子用。 我高祖父为什么要村民们这么做呢,因为他觉得今天晚上那些小鬼可能不会只是哭哭啼啼那么简单了,今天晚上它们很可能跑来三王庄这里胡闹,用鸡血条封窗户,这个前面说过,这时候用在这里,是怕小鬼们从窗户爬进屋里。至于门口放水盆,盆里放镜子,这个就有点说道儿了。 用我们的话说,这是一种以阴制阴的方法。鬼这种东西,很奇怪,可能生前是人的缘故,死后依旧保持着一些人类的习惯,比如回家、进屋,它们一般和人一样是走门的,如果门走不通,它们就会跳窗户,要是窗户再跳不进去,它们就会在院子里胡闹,或哭或叫,甚至乱砸院子里的东西等等。 窗户被鸡血条封了以后,它们只能走门,这个时候呢,它们会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水盆,盆里的水因为是在夜里二更天以后打上来的,里面含的阴气很重,这对鬼魂的吸引力很大。 在我们这里,是不敢喝二更天以后打上来的井水的,因为里面含阴气,喝了以后轻则拉肚子、发烧,重则,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盆里的水含阴气,能引起鬼魂的极大兴趣,特别是小孩子变成的新鬼,还有些童心未泯的意思,它们就会探头朝盆里张望,这个时候呢,因为盆地有镜子(倒入墨汁的水盆一样,只是没镜子效果好),可以产生倒影,而这些小鬼探头去看的时候,会看到镜子里空空如也,在它们的潜意识里,它们是可以在水里或者镜子里成像的,也就是说,它们认为自己可以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但是当它们看到镜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会被吓到,继而仓惶逃窜。 这种方法,在我们家,就我高祖父用过,我奶奶说,这种防鬼方法很灵验,不过,我至今都没试过,对这种方法持保留意见。 言归正传。当我高祖父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他也赶忙准备鸡血条封窗户,然后找出我高祖母陪嫁来的铜镜。 我写到这儿,有些挑刺儿的朋友肯定会说,全村人都准备鸡血条,那得杀多少只鸡呀。这个,其实三王庄那时候人口并不算多,全村加一块儿不到百户人家,只要杀上几只鸡放干血,就够全村人用了。还有,我高祖父家里的鸡血条是早就预备好的,毕竟我们家是干这个的,柳条啊鸡血呀,家里不缺这些东西。 言归正传。当我高祖父把铜镜拿到手里的时候,愣住了,他睹物思人的想起了我高祖母和我太爷,心里想着,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就把他们娘俩打开封接回来。 这个时候,三王庄所有村民都忙活了起来,村长从几户村民家里找来几只打鸣公鸡,在大街上宰杀,其他村民全都围拢着,每个人手里拎着一条白粗布,等着蘸鸡血。 这时候我高祖父呢,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以后,从家里找出一把斧头插进腰里,出门朝河岸边那里走去。 来到河岸边,他朝河岸边一排柳树看了看,这时候太色已经渐暗,每颗柳树看上去都显得树影婆娑、张牙舞爪,感觉怪吓人的。 高祖父来到一颗大柳树跟前,朝树上看了看,然后把斧头拿在手,把裤腰带勒了勒,抱着树干爬了上去。 在树上站稳身子以后,瞅准一根小腿粗细的茂密枝杈,一手抓住着旁边的树杈,一手抡起斧头,呼呼十来下的功夫,那根树枝咔嚓一声,从树身折了下来。 我高祖父在树上吁了几口气,从树上爬下来扛着树杈回村了。 这时候村中心大路上,还有几户村民挨队等着蘸鸡血,村长也在。 我高祖父把柳树枝放到路旁,把村长叫到一边,让他在村里找六个阴时出生的妇女,年龄不限,不过必须有过孩子的,而且每人必须带一把剪刀过来。 村长点头,也没问我高祖父为啥,直接找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找来了,六个妇女,全部带过孩子,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不等。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村长让人弄了几根火把,把路上照的通亮,村子里不少老老少少站在路边好奇地看着。 我高祖父刚才趁着村长找人的空当儿,回了家一趟,从家里拿来几张白纸、一碗浆糊和一小捆麻绳。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站的远一些,然后给六个妇女每人发了一张白纸,也就是糊窗户用的那种白草纸,让她们每人用白纸做一面引魂幡,不会做的我高祖父在旁边教,但是仅限于动口不动手,绝不用手去碰妇女手里的白纸。 引魂蟠,众所周知,是让鬼魂依附其上的,不过上面不能沾阳气,要不然鬼魂就不会依附在上面,让阴时出生的女人制作引魂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阴时出生的女人阴气重,制作出来的引魂幡上面带的阳气少,鬼魂一般不会排斥。这时候,要是给我高祖父一个大老爷们儿碰了,这面引魂幡也就算报废了。 在咱们民间引魂幡的样式很多,有旗幡、花幡、门幡、闹幡等等,我们这里的引魂蟠是筒状的,叫做筒子幡,制作方法很简单,先把白纸卷成筒状,用浆糊糊好,然后用白纸条剪出一排半尺来长的纸穗,把纸穗黏在纸筒一端,再用麻绳穿住纸筒另一端,最后用包了白纸的高粱杆挑住麻绳即可。当然了,我说的这种是最简陋的筒子幡,咱们现在的寻常人家也不再制作这么简陋的引魂幡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让几个妇女制作的,就是我说的这种最简陋的引魂蟠,主要是时间太仓促,来不及讲究,是那样儿就行了。 引魂幡做好以后,我高祖父又让这些妇女每人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头发,系在引魂幡的麻绳上,最后,让这些妇女把引魂幡用麻绳拴在了柳枝上。拴的时候随便,没什么讲究,拴牢即可。 引魂幡上系头发,主要是因为这些是童鬼,童鬼最大的特点就是“恋母”,让生过孩子的妇女把头发系在引魂幡上,更容易让那些童鬼就范。 做好这些以后,剩下的就是我高祖父一个人的事儿了,我高祖父让村长把火把撤了,让围观的村民散了,并且嘱咐他们,晚上无论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儿,更不能出门。 等村民散了以后,我高祖父又回了家一趟,从家里拿来几样东西,然后扛着柳树枝又来到河岸边那排柳树下,把肩上的柳枝放到一边儿,自己倚着一颗柳树坐下,从腰里拿出师傅王守道的烟袋,忽明忽暗抽着烟,等上了。 或许因为常年打更的缘故,我高祖父的时间感很强,即便不用沙漏、燃香之类的辅助物品,他也能把时辰掐个**不离十,老百姓管这个叫“掐心思点儿”。 感觉天色到了二更的时候,我高祖父回了家一趟,从家里拿出一个木盆,来到了村头那口水井边。 这时候在井边打水的村民还挺多,这些人也都上着心呢,虽然今天没我高祖父给他们打更,他们也留意着时间呢。古时候的人一般看看天色、星辰月亮啥的,或者掐一下心思点儿,也能把时间算个差不多。 写到这儿,或许又会有人提出异议,说,如果晚上阴天,没星星月亮,怎么看?这个,类似于这种专门挑刺儿性的问题,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再问,你们问我,我问谁去?比如上面有位朋友问,为什么碎了六个坛子,只有一个人被附身?这话问的倒也合情合理,这个,据我推测,只能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些坛子不是被捕快们打碎的,而是被附身的人打碎的。这个呢,我已经修改过了,有时候呢,也就是一时疏忽,会遗漏了一些无关轻重的细节,这是避免不了的,因为这故事本来就是残缺不全的,我这是勉强把它们综合了在一起,难免会有纰漏出现,希望各位朋友不要揪着不放。 言归正传,这时候打水的村民见我高祖父过来,纷纷围上来问长问短,他们主要是害怕,希望我高祖父能给他们个定心丸儿,我高祖父当然理解这些村民的心思,憨笑着宽慰了他们几句,村民们这才放下心来。 打了井水以后,我高祖父回家把水盆放到房门口,又把铜镜拿出来放进了盆里。 我讲到这儿,可能又会有朋友疑惑,你们不是抓鬼的嘛,还用的防着鬼吗?这个怎么说呢,我们抓鬼人也是人,有时候不小心也会着道儿,就像我们这里那些俗语说的,淹死的都是会凫水的,被蛇咬的全是抓蛇的。 把家里这些事儿打点好以后,我高祖父又回到了河岸边那排柳树旁,再次抽着烟,等起了时辰。 ... ... 第二十四章 高祖送子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了。约莫等到三更天的时候,我高祖父将烟袋掖回腰里,从柳树底下起身,伸手把旁边的柳枝抄过来扛在肩上,大步朝村子走去。 来到村子口儿以后,他没进村,扛着柳枝在村外一条小路上绕了起来,沿着小路一直绕到了东南头。 村南这里,是那些童鬼的必经之路,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里面没有看到鬼这一条,驱邪抓鬼只能凭积累下来的经验、凭自己的感觉。我高祖父这时候,只能守株待兔。 在村南头这里大概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高祖父找了块合适的地方,把柳树枝插在了地上。半沙化土质,很好插的。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气氛明显和往常不太一样了,阴森森的,望之有种让人喘不过的感觉,四周温度很低,极静,连一只狗叫声都没有。就好像村子荒废了好多年,整个儿显得死气沉沉。 从打离开河岸,我高祖父就在心里一直估摸着,这个时候,那些童鬼应该正在这些村民的家门口儿,可能正在哭闹,也可能正在想办法进屋。至于它们进屋的目的,可能是多种多样的,这个无从考证。不过这个时候,也正是考验三王庄这些村民承受能力的时候,阳气重的人可能没啥,最多就是心烦意乱,感觉莫须里不知道从哪儿一直吹冷风。阳气弱的,会听到脚步声、哭声,或者拍窗户声、敲门声,甚至透过门缝,还能看到院子里站着个啥。 这还都不算啥,这个时候最凶险的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他们很有可能受到鬼童阴气和怨气的干扰,哭闹不休,有的会甚至会昏迷不醒、发烧说胡话。 鬼童这时候呢,在村民家门口看到盆子里的镜子以后,就会被吓到另一家,在另一家看到以后,再会吓跑到下一家,可以说三王庄的每一户人家儿都不能幸免,等这些鬼童们闹腾够了,他们就会原路返回荒坡这里的土洞。 我高祖父这时候把柳枝插在村南这里,就是在等他们返回,就是所谓的守株待兔。 引魂幡和柳树枝杈,在我们这里,它们的性质和用途是一样的,都是用在亡灵出殡的时候,如果用柳树杈,就不必再用引魂幡,反之一样。死者出殡下葬的时候,柳树枝或者引魂幡会由孝子扛着或者提着,等到了坟地以后,如果用是引魂幡的话,就会随那些纸活儿,也就是纸人纸马之类的,在坟头一起烧掉。如果用的是柳树枝的话,会把柳树枝插在坟头,再浇上一桶泔水,不过插在地上的这根柳树枝不能活,活了说明依附在树枝上的死者亡魂没有走,这对死者家里人不好。 我说这么多呢,其实主要是想说,我高祖父这时候柳树枝上挂引魂幡,是在双管齐下,他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枉死的,怨气很大,单凭引魂幡或者柳树枝恐怕留不住它们。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在村南这里又等了一会以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那些鬼童也快该返回了,于是从身上掏出厚厚一沓烧纸,用手指在地上画个圈,把烧纸放进圈里,然后取出火镰火绒,把烧纸引燃。 等烧纸烧到一半儿的时候,我高祖父又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冥钱,外圆内方那种,朝着立在地上的柳树枝一边撒,嘴里一边喊:“一撒,洒天殃,钟馗天师降;二撒,洒地殃,地殃化吉祥,男殃并女殃,洒过齐消亡;三撒,洒鬼殃,洒尽诸亡灵,急急离此方;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奉终南山人助我驱殃,如律敕令!” 喊过以上这些以后,接着又喊:“孩儿们呐……都来回来吧……恁娘想你咧……恁爹找你咧……来吧……都来吧……跟大也回家找爹娘咧……找爹娘……” 这时的喊声必须拖着长音,使声调悲苦凄凉,半唱半说那种,就像是在跟鬼魂说话,也像是在给亡魂唱喏超度。 这个时候,主要讲究个心诚意灵,就像那位孔老夫子说的,“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无论那些鬼魂你看到没有,或者它们在不在附近,都要当它们就在你身边,只有你抱着真诚的态度,真心实意和它们沟通交流,它们才会感应到。 还有一点,做这些的时候,必须保证四下无人,要是这时候有人看到,吓着那些人不说,同时也会导致法事不灵,请鬼不来。 这个时候的三王庄村南头这里,当然没人了,空旷寂静,因为村民都在家里战战兢兢缩着呢。 就在我高祖父喊了能有十几声以后,柳枝上拴的那几个引魂幡动了几下,这个时候,空中没有一丝风,引魂幡属于无风自动,非常诡异。 当然了,诡异仅限于普通人这么认为,在我们这些人眼里,这算是家常便饭了。 我高祖父见引魂幡动了几下,松了口气,不再撒冥钱,脸上露出很和蔼的笑容,朝那几个引魂幡问道:“孩儿呐,到齐了么有?谁到咧,跟大也说一声儿。” 我高祖父话音一落,柳树枝条上几个引魂幡无规律的前后左右摆动起来。 高祖父抬起手点了点数儿,“一、二、三、四、五……咦,咋还少一个咧,那孩儿去哪儿咧,恁去找找他呗,赶紧叫他回来,大也带恁去找你们爹娘哩。” 我高祖父说完,那几个摆动的引魂幡一动不再动弹,就像风突然停了似的。 接下来,我高祖父站在柳枝旁边大概等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柳树枝上的六个引魂幡同时又动了起来,就像六个孩子在欢快嬉戏。 我高祖父一看,又笑了,依旧一脸和蔼,“都到齐了吧,好啊,走,大也带着你们找恁哩爹娘。”我高祖父说着,轻轻拔起地上的柳枝扛在肩上,又说:“孩儿们,都坐好喽,别掉队,走咯……” 我高祖父说完,大步朝荒坡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从身上掏出冥钱,朝天空扬手撒着冥钱,同时在嘴里喊着:“西域法王来起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太岁听说行千里,丧门吊客要躲远,此地不是留灵处,谨请亡人到西天……” “吾行一步,何神敢挡,吾行二步,海水飘洋,吾行三步,殃灭消亡,吾行四步,神避鬼让,吾行五步,伏尸孽鬼,吾行六步,一指他方;有天星来护,有日月三光,天妨归天,地妨归地,神妨归庙,鬼妨归坟,敢有违者,押赴魁罡,如律敕令!” 我高祖父嘴里这时候念的叫“起灵咒”,送亡灵用的,这时候是在送这些童鬼上路。 一边走、一边撒冥钱、一边念咒,很快的,我高祖父扛着柳树枝来到了荒坡那里。 因为这些孩子就是死在了这里,就像他们生前的出生地一样,这里是它们的根,要送它们就得来它们死亡的地方,当然了,对于那些不知名的孤魂野鬼,送法和这个不太一样,至于送野鬼的方法,将来会提到的。 送这些孩子们鬼魂,最好是能找到它们尸身埋葬的地方,不过之前我高祖父一直没问那名捕头这些孩子尸身的事,一直没问孩子尸身找到没有,至于这些孩子们的尸身,我高祖父并不知道确切位置。 据我估计,这些孩子的尸身应该也埋在荒坡这里,应该距离那个土洞不太远,因为那些邪教分子不可能背着尸体跑上几里地以后再给埋了,更不可能给他们做法事、风光大葬之类的。孩子尸身那些捕快可能早就找了,不过可以想象那些尸身开膛破肚、或者肢体腐烂的惨状。我高祖父之所以没问,可能就因为这一点,他不想、或者没办法接受那些孩子的尸身惨状,太可怜了。 既然没有孩子们埋葬尸身的确切位置,我高祖父只能扛着柳树枝来到土洞那里,把柳树枝插在土洞口以后,又用手指在土洞口画了个大圈儿,然后把怀里所有的冥钱和烧纸拿出放进了圈里,又把柳枝上的六面引魂幡摘下,嘴里说着:“孩儿们呐,到家咧,把这些钱都拿上,回家找恁爹娘吧……”说完,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火镰火绒,把那些冥钱和烧纸引燃了。 如墨的夜晚传来了火光的跳动,映红了我高祖父的脸,圈子里凌乱的冥钱和烧纸在火光燃烧之下,一点点化成了灰烬……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忽然刮起一股旋风,旋风旋着那些烧尽的纸灰,扶摇上天。 我高祖父从地上站起身,看着那些飞起来的纸灰,长长叹了口气…… 嘴里轻声叨念一句,“孩儿们呐,走吧,到了那边儿好好过……” 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坏人,没有明确的划分,好事和坏事,却是泾渭分明,好人做了坏事,会成为坏人,反之,坏人做了好事,也能成为好人。想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只在于你实施的行为和你的一念之心。 第二十五章 丫鬟失踪 我高祖父那个时代的清水教、邪道士,如果他们能把那些法术拿去做善事,我想他们今天肯定不会被世人所唾弃,不会被历史所指责,更不会让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对他们生出发指的恨。 鬼童这件事过去以后,三王庄以及三王庄附近这一带,再也没有哪户人家儿传出孩子丢失的消息,算是恢复了正常,除了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心里还在滴血以外。 三王庄这一带老百姓的日子,又开始一天天这么过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就寻思着到开封把我高祖母和我太爷接回家来,毕竟孩子失踪案已经彻底告破,我高祖母和我太爷没必要再躲在娘家了,再说了,就这么两地分居也不是个心思,我高祖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们母子两个。 九月中旬的某一天,我高祖父跟村里人借了辆马车,又下河捞了几条黄河大鲤鱼,买了些走亲戚用的礼品、点心啥的,准备第二天到开封接我高祖母和我太爷。 不过,还没等我高祖父启程,我高祖母竟然从开封回来了,不光她回来了,还带着蔡府老管家蔡章,两个人不但风尘仆仆,还一脸惶恐。 我高祖父见他们两个神色异常,就没敢和老管家叙旧,也没敢对我高祖母嘘寒问暖,他给我高祖母和蔡章每人沏了一碗热茶以后,直接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高祖母没说话,虽然脸色异常,但是看向我高祖父的眼神里脉脉含情,想来她对我高祖父也是日夜思念。 话都是老管家蔡章说的,蔡章说,这次匆忙赶过来,是专门来请姑爷到蔡府去一趟的,因为这大半个月来,蔡府上下发生了好几件让人毛骨悚然的怪事,就连我高祖母也遇上过一次。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一个月前,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晚上说起。 中秋节,朋友们都不陌生,至于它的来历、典故、传说啥的,各位可能比我还了解,所以呢,在这里我也就不再过多赘述了。 在我们这里,我说的是我们这里现在的农村,中秋节呢,刚好是秋收的季节,玉米、大豆、花生之类的农作物相继成熟,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收获时节,所以呢,我们这里农村的中秋节过的很平淡,也就是买上二斤月饼,先祭一下家里供的神仙和灶王爷,然后全家人把月饼分着吃了,就跟不过节差不多,就和那个什么“端午节”一样,端午节前后呢,我们这里刚好收割麦子,也是忙的脚后根不着地,有些人家儿呢,可能会抽出些空闲时间,搁上油锅,炸一些糖糕、菜饺之类的,也是供奉完神仙,然后吃。就在最近几年,我们这里才有了粽子这种食物,个人感觉味道不怎么样,粘不拉几的,可能吃的不是上品吧,不过在我小的时候,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粽子,别说吃,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注意啊,我上面说的这些,我不敢保证所有河南老乡都能够赞同,我说的只是我们这一带的农村,并不代表整个河南省,也不代表我们这里的城里人。 这两个节日呢,在我们这里的农村几乎没啥感觉,要说有感觉的,可能就是那些城里人了吧,放假啥的,是给他们放的,节也是给他们过的。当然了,我说这话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愤世嫉俗啥的,我只是在说自己的心里话。 我们这里过去的中秋节,我听奶奶说,要祭河神的,等月亮出来以后,由村长带着,全村人抬着供品到河岸边烧香、磕头,然后在河水里放那种磨盘大小的河灯。要是赶上闰年,也就是四年一闰那种闰年,中秋节刚好在秋收完成以后,如果再赶上个大丰收,村里人不但要祭河神、放河灯,还会用稻草扎条大草龙,草龙身上插满松油火把,使得整个龙身看上去张牙舞爪、火光冲天,然后由十几个小伙子举着,在河岸边来回舞动,河水里倒影着火光闪闪的草龙,很是好看。这些呢,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过节的气氛,也越来越淡了…… 言归正传。这个时候的开封蔡家呢,过中秋节比较“斯文”,毕竟是书香门第,蔡文烨又喜欢效仿古人,中秋节晚上会在自家阳台上摆上几座宴席,全家老幼欢聚一堂,饮宴赏月。 在饮宴赏月之前,还需家里主事的女人切月饼、西瓜,摆案祭月,先由家里女子开始,逐个在祭案前焚香磕头,称之为“拜月神”。 那天我高祖母也拜了月神,她这时候在蔡家的待遇和没出阁之前差不多,还是住在她自己的香楼里,身边还是小兰、小香那俩丫鬟伺候着,唯一不同的就是,我高祖母身边多了个三岁大的孩子,也就是我太爷。 蔡府上下这几件怪事,可能就和我高祖母身边那个丫鬟小兰有关系。 这个小兰呢,就是过去带我高祖父和王守道找到“护花鬼”尸身的那个小丫鬟,也是送护花鬼时,扶我高祖母纸人替身的丫鬟之一。 中秋节那天,丫鬟小兰陪着我高祖母拜过月亮以后,偷偷跟我高祖母说要离开一会儿,就跟现在的请假差不多。我高祖母是个很开明和善的人,从来都没把身边这两个丫鬟当下人看,小兰说要离开一会儿,我高祖母立刻就答应了,毕竟大过节的,丫鬟、仆人们也是人,也该找地方高兴高兴。 可是,谁都没想到小兰这一去就不见回来,等宴席散了以后,我高祖母也没在意,觉得她可能玩的太疯了吧,带着我太爷回房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六那天,依旧不见小兰,我高祖母这时候就觉得奇怪了,让身边另一个丫鬟小香去找找看,小香把全府上下找了个遍,竟然没能找到。 因为蔡文烨之前有言在先,小兰和另一个扶过我高祖母纸人替身的丫鬟,已经不算卖身在蔡府,她们不但出入自由,还可以随时离开。 我高祖母觉得小兰可能在昨天夜里出府了,这时候小香就跟我高祖母说,小兰没有出府,睡觉前还见到过她,大清早起来人才不见的。 蔡府的丫鬟都是住在同一个大房子里的,和蔡府的男家丁一样,相当于现在的集体宿舍差不多。不过男家丁的住处在前院,丫鬟们的在后院。小香的床铺刚好和小兰的是挨着的,小兰的一举一动小香都能够察觉到。 衣物还在,人却不见了,而且可能是在这些丫鬟们睡着以后不见的。我高祖母就觉得很奇怪,把这件事告诉了蔡文烨。 这个时候呢,儿童失踪案已经接近尾声,同治皇帝的密诏已经下发,虽然还没能来到开封这里,但是这时候全国各地已经开始大规模秘密清缴道教。 或许因为密诏还没能来到开封的缘故,开封这一代偶尔还是会有孩子失踪的消息传出。蔡文烨就觉得这丫鬟小兰可能和那些孩子一样,也是失踪了。 于是蔡文烨让所有家丁在前院找,所有丫鬟婆子在后院找,他二儿子带着县衙里的人在城里找,一口气折腾了三四天,不过,连丫鬟小兰的影子都没找到。 蔡文烨这时候心里就有点儿不太痛快了,那些普通老百姓家里丢孩子也就罢了,毕竟他们的防范措施有限,但是蔡府上下总共百十来号人,二十几个家丁,五六个武师,日夜不间断巡逻,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丢失丫鬟,那他们蔡府还有啥安全性可言,再说了,他儿子在县衙里当差,家里竟然还有失踪人口,这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而且还有点儿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味道。 蔡文烨一皱眉头,整个县城都动了起来,就像牵一发而动了全身一样。县衙那些捕快、兵丁,开始了全城大搜捕,几乎把县城翻了个底儿朝天。当然了,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县太爷专门设立了一个……一个就跟现在的专案组差不多的,一名捕头,带着几名捕快,专门儿负责侦破蔡府的丫鬟失踪案。 写到这里,不得不说,有权有势的人家儿就是好,穷人家亲儿子丢了都没人过问,蔡府一个丫鬟丢了,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当然了,我没有贬低丫鬟的意思,丫鬟也是人,也是母生父养的。我只是在就事论事,相对人家丢失亲儿子、女儿的心情而言,丫鬟的分量要轻很多,再说小兰这丫鬟已经是大人了,和孩子比起来,孩子才是弱势群体,更值官府得去侦破、去关注。 县衙那支专案组破案动力挺足,但是收获很小。 一转眼,到了丫鬟小兰失踪的第八天。 这天晚上,就在刚刚打过三更,院子里的武师、家丁也巡逻过一遍以后,整个蔡府后院静了下来。天上残月皎白,在地上撒下霜一样的一层,加上夜深秋寒,整个院落静悄悄、冷森森的。 怪事,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第二十六章 小兰托梦 这个时候,我高祖母抱着我太爷在香楼睡的正香,突然间,我太爷腾一下从我高祖母怀里坐了起来,慢慢扭过头,瞪起眼睛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高祖母觉浅,我太爷卜一坐起来她跟着就醒了,还没等她问我太爷是不是想撒尿了,我太爷已经哇哇哭了起来。 我太爷小时候很乖的,不经常哭,半夜三更哇哇大哭这还是头一次,而且是用上全力的哭,哇哇几下,嗓子就哑了。 我高祖母害了怕,赶紧抱住他,拍着他后背哄他,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我太爷还是哭个不停。 不大会儿功夫,我太爷哭没声儿了,身子在靠在我高祖母怀里直倒气儿,像是哭累了,更像是哭的喘不过气来了。不过,我太爷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瞪着窗户,就像看到可怕的东西给吓着了似的。 这个时候房间里面光线昏暗,相对而言,屋子外面显得挺亮,清冷的月光白森森从窗户射进房间,将窗户上的窗花映到地面,看上去张牙舞爪。 我高祖母这时才发现我太爷眼神不太对劲儿,于是顺着我太爷的眼神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 就在我高祖母的视线接触到窗户的那一瞬间,窗户外面“忽”地飘过一条蓝影,我高祖母还没来得及吃惊,那蓝影竟然把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了窗户上,贴窗花似的,不过,它竟没能挡住从外面射进来的月光,房间的光线并没有因为它把窗户挡住而下降,那东西就那么贴着,诡异冷森,透明的一样…… 我高祖母终于回过神来,吓得花容变色,“啊”地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候,贴在窗户上的那条蓝影说话了,声音还挺急,“小姐、小姐,您别叫啊,俺是……俺是小兰呐,俺是小兰,小姐,小姐您别怕……” 听外面的蓝影说自己是小兰,我高祖母稍稍放了点儿心,不再尖叫,接着很快镇定下来。毕竟小兰是她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没什么好怕的,并且我高祖母记得八月十五那天,小兰好像是穿着一条蓝色长裙,此刻再看贴在窗户上那条蓝色人影,那轮廓,那身形,还真像是小兰,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我高祖母看不清小兰的脸。 不过,我高祖母的疑问很快就来了,小兰已经失踪七八天了,府里府外、城里城外都找遍了,怎么都找不着,怎么小兰今天会在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香楼窗户外面呢,这让人很难接受。 还没等我高祖母说什么,小兰又说话了,“小姐,您别害怕,俺找到一个疼俺的男人,俺现在要跟他走了,俺是来跟您道别的。” 听小兰这么说,我高祖母还是没说话,两条胳膊紧紧抱着我太爷。我太爷这时候闭着眼睛躺在我高祖母怀里,不哭也不闹了,像睡着了似的。 我高祖母毕竟跟着我高祖父五六年了,很多事儿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听我高祖父多少跟她说过一点,什么鬼爬墙、鬼贴窗户、鬼敲门等等。 一想到我高祖父跟她说过的那些,我高祖母觉得这时候的小兰,恐怕已经不是人了,浑身冰凉。 这时候小兰又开口说话了,“小姐,俺爹娘在俺很小哩时候就去世了,俺叔把俺卖给老爷当丫鬟,老爷俺又让服侍您,俺是个丫鬟,您没有看不起俺,对俺像亲妹妹一样,俺觉哩您就是俺哩亲姐姐,俺今天要走了,专门儿回来跟您说一声儿,小姐,您保重,俺走了,小兰走了……”小兰话音一落,贴在窗户上的那条蓝色人影“忽”一下不见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回复了正常,窗外依旧月光皎白,悄静一片,另一队护院武师、家丁从前院巡逻回来,在香楼下发出一长串清晰沉闷的脚步声,那些人里偶尔有人传来一声咳嗽。 这个时候,我高祖母莫须里打了个冷战,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被冷汗打湿,房间里依旧昏暗漆黑,窗户那里射进房间的月光依旧凄冷惨淡,但是再没那条蓝色人影的踪迹。 楼下巡逻家丁的脚步声也由近及远,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到了。 我高祖母第一时间在自己身旁摸了摸,刚好摸到我太爷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我太爷显然睡的正香,似乎我太爷刚才根本就没有醒来过,更没大哭过。 我高祖母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疑惑起来,难道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吗? 第二天,我高祖母带着我太爷由丫鬟小香和一个武师陪着,在城里玩了一天,她虽然对晚上那个奇怪的、近乎真实的梦感到困惑,但也没太在意,她觉得可能因为小兰失踪的事,导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不过,梦终归是梦,即便再真实它也只是个梦。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负责给蔡府做饭的老厨子慌慌张张从伙房跑来找蔡文烨,说他徒弟不见了。 老厨子说,昨天晚上睡觉前还见过他徒弟,徒弟还给他端的洗脚水,给他洗的脚,可是大清早一起来,衣服都在,人却不见了。 老厨子和他徒弟不在家丁们住的大房间,他们两个人住在伙房旁边的一个小配房里,算是特殊待遇了。 一开始老厨子以为自己徒弟被府里的人叫去干别的了,可是没想到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又到晚上,一整天没见着徒弟的人影儿,下午的时候,老厨子还问了几个和徒弟关系不错的家丁,那几个家丁都说没见着他。 这一来二去的,就挨到了晚上,老厨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才赶忙来找蔡文烨汇报。 蔡文烨一听,脑门儿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丫鬟小兰那档子事儿还没了结,现在又冒出个小厨子不见了,他们蔡府这是怎么了这是? 老厨子跟蔡文烨说他徒弟不见的时候,我高祖母刚好在旁边听到,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梦里小兰说,她找到一个疼她的男人,小兰说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老厨子的徒弟呢,他们两个会不会一起私奔了呢? 不过,要说私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蔡文烨曾经有言在先,小兰要是想出嫁,随时都可以,蔡府还给她准备嫁妆,她没理由不要嫁妆和人私奔呀。 老管家蔡章跟我高祖父讲到这儿的时候,我高祖父插了一句,说这个小兰可能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已经死了,死前可能心愿未了。小兰给我高祖母托梦道别,第二天小厨子跟着失踪,不是巧合,小厨子很可能是给小兰鬼魂害死的,小兰生前可能对这小厨子有感觉,死后想在阴间和小厨子做一对鬼夫妻,她给我高祖母托梦的时候,小厨子可能已经死过了,小兰心愿已了,这才托梦跟我高祖母道别。 我高祖父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是从他自己的职业角度去剖析的,要是让衙门那些官差来分析,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一般不会把神鬼扯进失踪案件里。我高祖父说的这些,要是让衙门那些人听到,指定不会相信,搞不好还会说我高祖父是在妖言惑众、危言耸听。当然了,延津县县衙那些捕快衙役们除外。 我高祖父说完以后,我高祖母和老管家蔡章一起点了点头。老管家蔡章喝了口茶,继续说:“姑爷,你说小兰害死张江,俺信,不过,更怪的事还在后头哩,你听俺给你慢慢说……” 小厨子,也就是管家蔡章所说的张江,失踪以后,蔡府上下再次大动干戈。这次连县太爷都坐不住了,因为调查小兰失踪案的捕快每天在蔡府进进出出,可以说这时候的蔡府戒备森严,就在这么个情况下,就在查案捕快们的眼皮子低下,蔡府还有人口失踪,这恐怕已经不只是在给蔡府添堵了,这是故意在跟官府挑衅呀。 当时那个年月儿,已经有绑肉票儿、勒索钱财的土匪出现,不过开封这一带相对太平,还没听说哪里闹土匪响马的。 这个时候,根据我的推测,同治皇帝的密诏可能已经来到开封府了,府衙又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所管辖的各个县衙。 这个时候县衙里的人已经不再把小兰失踪案和儿童失踪看成一码事儿了,他们认为小兰和张江的失踪,很有可能是绑肉票儿的土匪所为。不过,要说绑肉票儿哪有绑架丫鬟厨子的。对于县衙来说,这算是案件的最大疑点了。 县衙把小兰失踪案和张江失踪案,用现在的话说,做了并案侦查,也就是说,两起案件当成一回事儿,一起调查。 不过,县衙那几个捕快查来查去,毫无头绪,要说是土匪帮绑肉票儿吧,这么几天了,也应该有人给蔡府下单子。下单子,是绑肉票里的黑话,也就是送信儿,大多数都是趁着夜里从门缝塞进一张纸条,上面列着清单,要肉票儿家里人准备多少多少钱、或者物品,买命赎人之类的,也有胆子大直接上门要的。 第二十七章 蓝白二凶 话说回来,失踪的两个人怎么也找不到,也没有人给蔡府下单子,眼看这两起案件就要成为无头悬案了。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初,距离小兰失踪已经半个多月,距离张江失踪也有七八天光景了。 这天夜里,刚刚打完三更,其中一队护院家丁,从前院巡守回来,走到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花园附近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花园侧面一堵墙上突然出现两条人影,一蓝一白,蓝影在前,白影在后,速度很快,鬼魅似的,在墙面上闪了几闪就不见了。 几个巡逻家丁全都看的真真儿的,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飞贼,全都抄起手里的家伙冲了过去,等冲到了近前一看,哪儿有什么人? 那堵墙面包括附近,都是空空的,啥都没有。不过,要看说是看花眼了吧,几个人不可能全都看花眼,要说没看花眼吧,人呢?两个大活人就这么闪了几闪,不见了?几个家丁面面相觑。 这队护院家丁的带头儿武师胆子比较正,他提着灯笼,仗着胆子,走到那堵墙面跟前,用灯笼在墙面上照了照。 一照之下,不能说这名武师在墙面上啥都没看见,他看见了,他看见墙面上有两道一尺来宽的、横穿墙面的水痕,就像水从墙面上横着流过去似的,上面水渍还没干,湿湿的,灯笼一照,还反出鱼鳞一样的斑斑水光。 第二天,武师把这情况跟蔡文烨和县衙捕头说了,等捕头带着人去看的时候,水渍早就干掉了,上面什么都没留下。这件事,让县衙捕头和蔡文烨,很是困惑。 老管家蔡章说到这儿的时候,我高祖父嘴角动了动,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看了我高祖母一眼以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管家继续说着。这件事过去以后,没几天,大概也就隔了三四天的光景,怪事又来了,府上花园里那些花草,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枯死了,又过一天,鱼池里的鱼,也全都翻了白肚儿。鱼死后腹部朝上飘在水面,白白的,我们这里管死鱼叫“翻白肚儿”。 随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就更厉害了,特别是在夜里,很多人都看到一条蓝色人影在前面跑,一条白色人影在后面追,他们跑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水痕,而且有时候还能听到花园附近,有女人凄厉的哭叫声和男人恶狠狠的打骂声,深更半夜的听到这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当时有个家丁胆子很大,平常蔡府里的人都管他叫傻大胆儿,他在一天夜里顺着声音找了找,也不知道找到啥没有,第二天蔡府里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躺在花园那口水井边晕死了过去,嘴边有一层白白的干痂,好像之前吐过白沫儿。等把他救醒以后,人真的傻了,除了会嘿嘿傻笑以外,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一时间,蔡府上下开始人心惶惶,传言更是沸沸扬扬,四面传开,弥散在整座县城的街头巷尾。老百姓们都说蔡府里闹凶,蓝白二凶。闹凶,也就是闹鬼,闹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蔡府,别说府里那些丫鬟婆子,就连那几个护院武师都害了怕,纷纷跟蔡文烨提出离开蔡府,哪怕工钱一分不要呢。武师和那些花钱买来的丫鬟仆人不一样,他们都花钱雇来的,有人身自由。 蔡文烨没办法,为了留住几个武师,只好让二儿子在县衙抽调了几名得力捕快,配合家丁在夜里一起护院巡逻。当然了,那些捕快也不是白来的,蔡府每人都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可是,捕快也是人,严格说来,论能力、论胆色,他们甚至还不如蔡府那几个武师呢。县衙过来的这几个捕快,没能在蔡府呆上三天,个个吓得脸色惨白,给钱也不要了,屁滚尿流的逃回了县衙。 蔡文烨顿时一筹莫展,就在这个时候,怪事又来了! 蔡文烨在一天夜里,刚刚睡着,就觉得有人推他,推了几下,蔡文烨醒了,等他睁开眼睛一看,丫鬟小兰浑身血淋淋地站在床前,衣服、头发上,湿漉漉、血乎拉的,就像被人痛打以后,又摁进了水里泡了一阵似的。 蔡文烨吓的差点没晕过,想要开口呼救,却发现喉咙里喊不出声儿了,跟着,发现连身体都不能动了,只能一脸惊悚地、瞪着眼睛看着床前血淋淋、湿漉漉的小兰。 这时候小兰开口说话了,还带着哭腔,她哭着对蔡文烨说:“老爷,老爷救命呀老爷……”小兰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没等她说第二句,蔡文烨就听见外屋传来砸窗户的声音,砰砰作响,非常吓人,跟打闷雷似的,不但把蔡文烨吓得头皮发炸,床边的小兰更是“啊”地一声惊叫,倏地消失在了蔡文烨眼前。 蔡文烨这时候“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床单被子全都湿透了,浑身冷汗淋漓,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那些,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么一来,蔡文烨再没心思睡觉了,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坐在床上心有余悸地喘起了粗气,这时候在他身旁的,我高祖母的母亲李氏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蔡文烨的异样。 随后,蔡文烨把床头的蜡烛点着了,他借着烛光看了看自己的夫人以后,竟然下意识扭过头朝梦里小兰站立过的地方瞅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眼看下去,浑身一颤,就见梦里小兰站立过的地方,有一小片水湿,这时一闪一闪的倒映着烛光。看到这一幕,蔡文烨抖着下巴,几乎瘫在了床上…… 第二天,蔡文烨趁着吃早饭的时候,心有余悸地跟家里人说了自己的这个梦。这时候的蔡府已经是愁云惨雾,蔡文烨这个梦,和蔡府这些天来发生的怪事相比,已经算不上什么离奇诡异了。 我高祖母这时候就建议自己父亲,让我高祖父过来一趟,因为从府上近大半个月发生的怪事来看,确实是在闹凶,只是我高祖母从没听我高祖父说过,家里闹凶能闹这么厉害的。 我高祖母对我高祖父的手段还是很了解的,家里如果不是闹凶也就罢了,要是真的是在闹凶,我高祖父一定有办法把这些东西除掉。 蔡文烨这时候呢,基本上已经黔驴技穷了,就像当年我高祖母嫁不出去时、着急发愁的心情差不多,那些什么文绉绉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那一套,他只能暂时一边儿放放了。 听从了我高祖母的建议以后,蔡文烨原本打算只让老管家蔡章一个人来请我高祖父,但是……可能因为我高祖母想我高祖父了吧,非要跟着来,蔡文烨只能点头答应。就这么的,我高祖母和蔡章,带着两名武师,两个赶马车的车夫,披星戴月、一路不歇的赶来了三王庄…… 听老管家蔡章说完以上这些以后,我高祖父深深吸了口气,他看了看我高祖母,又看了看蔡章,一句话都没说。 从蔡章的话里我高祖父判断,蔡府里那些东西,闹的确太凶了,比前些天那些童鬼可要厉害的多,可以说,蔡府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要是去的晚了,搞不好府里还能闹出人命,不说别人,我太爷还在蔡府呢,因为是急事儿,我高祖母这次回家并没有带着我太爷,母亲李氏和丫鬟小香帮她领着呢。 这个时候呢,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儿,我高祖父也没跟我高祖母和蔡章说吃饭的事儿,从椅子上起身,走进里屋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把早上刚刚准备好的,走亲戚的礼物,那黄河大鲤鱼、土特产啥的带上,套上从村里借来的那辆马车,催促着我高祖母和蔡章,当即赶往了开封蔡府。 一路无话,经过两天两夜的马不停蹄,几个人终于赶到了蔡府。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蔡文烨夫妇见女儿女婿来到,连忙招呼下人端茶做饭。 喝过茶吃过饭以后,已经快二更天了,我高祖母领着我太爷回香楼睡觉去了,这些天,我高祖母没一天睡好过,再加上从开封到三王庄的来往奔波,已经身困体乏。不过,我高祖父的到来,我高祖母今夜注定能睡上一个踏实觉了。不光是我高祖母,蔡府上下也因为我高祖父的到来,每个人心里也都轻松了不少。 我高祖母带着我太爷离开客厅回了香楼,蔡文烨夫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估计他们还想跟我高祖父说点啥。我高祖父这时候朝他们摆了摆手,没让他们说话,安慰了几句,然后叮嘱他们也回房放心睡觉,夜里也不要再派人护院巡逻,今夜无论主人仆人一律回房睡觉,特别是在打过三更以后,任何人不准再走出房门半步。 蔡文烨夫妇见我高祖父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连忙让老管家蔡章吩咐下去,全府上下照我高祖父说的去做。 第二十八章 花园鬼呼 等众人陆续散了以后,我高祖父找到蔡府打更人所住的小屋。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过亲以后,在蔡府住了几个月,前面也说过,所以他对蔡府并不陌生。 来到打更小屋以后,我高祖父跟打更人要了打更用的器具,梆子、燃香等等,让打更人今晚也踏踏实实睡觉,自己代他打更。这打更人明显是个新来的,我高祖父不认识,估计之前那个打更的早就给吓跑了。 打更人一听我高祖父说自己是蔡府的姑爷,还要替他打更,受宠若惊,不过这打更人并不知道,蔡府这位姑爷,除了会点儿驱邪抓鬼的手艺以外,其实和他一样,职业也是个打更人。 跟打更人要了打更用具以后,我高祖父返回大厅,从大厅搬出一把椅子放到院儿里,把打更用的器具放在椅子旁边,他坐到椅子上,点上计时用的燃香,守起了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到了三更天。我高祖父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腰,活动了几下,然后拿起梆子,提着灯笼,开始一边打更吆喝,一边绕着蔡府四下里转悠起来。 闲话少叙。在府里转完一圈儿以后,我高祖父停在了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花园那里,蔡府闹凶闹的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花园这一带,我高祖父觉得花园这里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时候的花园静悄悄的,花园里那些花花草草,像老管家蔡章说的一样,全都枯死了,残枝败叶,枝干枯黄,整个花园看上去凄惨萧条。 我高祖父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花草以后,又来到了鱼池边儿,用灯笼朝鱼池里照了照。 在我高祖父的记忆里,鱼池里的水是非常清澈的,水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水面上还漂着池莲,小鱼在莲叶下欢快嬉戏,看着赏心悦目。可是,这时候的鱼池里,水呈青黑色,不但浑不见底,还隐隐发出一股子腐臭味儿,直呛鼻孔,就像什么东西烂在了水里似的,水面上的池莲也没了,整个儿看上去就像个浑浊的臭水坑。在水面上我高祖父也没看到翻白肚儿的死鱼,可能已经给蔡府的下人捞出来扔掉了吧。 这时蔡府花园里的惨状,和我高祖父记忆里的花园相较,已经面目全非了,也可以说惨不忍睹,我高祖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为之惋惜。 就在这个时候,我高祖父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好像有股冷风从后面吹在了身上,他赶忙转身,把灯笼举过头顶一照,身后空无一物,至少在灯笼所照范围之内什么都没有,但是刚才那股冷风非常清晰真实。 据我高祖父这时候判断,刚才一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他身边跑了过去,那股冷风就是那东西带出来的阴气。 这种现象,可能很多人都遇到过,莫名其妙刮来一阵风,速度很快也很凉,而且来的快去的也快,忽一下来了,忽一下又走了。遇到这种情况,一般身体好的、阳气重的人,不会觉得怎么样,要是赶上身体差的、阳气弱的人,很可能会出现打喷嚏或者打冷战的条件反射,只要你一打喷嚏、一打冷战不要紧,就会着了那些东西的道儿。这种东西,其实也是欺软怕硬,你一打冷战,就好像在给它示弱,它见你好欺负,直接就找上你了,轻则发烧头疼,久治不愈,重则直接给它上身,导致六亲不认、胡言乱语。 言归正传。这时候还好是我高祖父,阳气重,身上还带着辟邪的物件儿,要是换做旁人,恐怕就不只是感觉吹冷风那么简单了。 我高祖父打着灯笼,试着朝冷风吹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这花园我高祖父刚和我高祖母成亲的时候,没少陪我高祖母来这里赏花喂鱼,对这里的布局不算陌生,他记得再往前走不远就会出现一口水井。 走了大概能有十几步远,果然出现了一口水井,水井上面没有辘轳架,也没有井绳、水桶之类的打水用具,就光秃秃的一口井。井口用碎石垒了一圈二尺来高的围裙,算是一个简易的防护措施吧。这口井里的水不是用来饮用的,是让蔡府花匠们浇花用的。 眼看快到水井跟前的这个时候,迎面又吹来一股冷风,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从我高祖父身边跑了过去。当然了,依然没对我高祖父造成影响,不过也因为这样,因为我高祖父身上阳气重,加上身上带着辟邪物件儿,导致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风里夹着一点儿凉气儿。 在我学艺有成以后,在我帮助过、接触过的那些人里,还真有人看到过这些不干净东西的,但是他们的说法不一,有的说是白影,像雾汽一样,有的说是黑影,像人的影子一样,还有的说,像是猫狗、狐狸一类的小动物,最后一种说法,那就是直接看到飘飘忽忽的人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种说法,到底这些脏东西具体什么样子,我们家祖传几代人,都没真正看到过一眼,这可能和我们学的这些手艺有关系,也有可能和我们身上常年带的一些辟邪物件儿有关系。至于我们身上带着什么辟邪物件儿,我想很多朋友都很好奇,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呢,现在还是不说了,以后会提到的,不过,我不确定这些物件儿带在其他人身上能有效果。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这时候发现,这两股冷风可能都是从那口水井里吹出来的,就想走到跟前看个明白,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串哭声,女人的哭声,哭声里还夹着含糊不清的话,大半夜的冷不丁听到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我高祖父心里顿时一紧,因为他分明听到那些含糊不清的话里喊着,“姑爷,我是小兰,救救我呀……” 听到这声音,我高祖父心里也有点儿毛毛的,这是他帮人驱鬼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到“鬼”的声音,赶忙举起灯笼朝四下照了照,很可惜,四下里,他啥也没看到。 其实人要是长期居住在一个闹凶的地方,即便阳气再重的人,时间一长,也要受到影响。就像蔡府那几个武师,武师身上的阳气一般比普通人要重一些,但是这也架不住阴气的长期干扰,久而久之就会受到影响。 我高祖父这时候能够听到小兰的喊声,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阴气干扰到了,而且在花园这里,不止是小兰一个,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这个在后面会提到的。 这就导致我高祖父这时候也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响,即便我高祖父身上带着辟邪的物件,呆的时间久了,他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写到这儿,我想到一种可能,这或许也正是我们家祖孙几代人看不到鬼魂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我们一般在那些闹凶的地方呆的时间比较短,还没等到受其影响,我们就已经把它们送走了,要是呆的时间一长,或者那东西阴气特别重,估计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嗯,这种可能是成立的,我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再出去帮人的时候,我会注意的,就是不知道我现在想到这一点,这算不算温故而知新呢。 又说了几句废话,还是言归正题吧。这时候听到小兰的哭喊和呼救声,我高祖父心里也是毛毛的。之前听老管家蔡章的叙述,我高祖父确定小兰现在已经死了,不过让我高祖父很接受的是,他现在竟然能够听到小兰鬼魂的哭喊和呼救声,可以说这是“鬼”的声音,这是他帮人驱邪抓鬼以来头一次听到声音,就连他师傅王守道过去也没跟他说过能听到鬼声之类的话。 我高祖父原本想走到水井那里看看的,这时候听到小兰的声音,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仔细听了起来,他想找出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听了一会以后,很可惜,他发现小兰的声音飘乎乎的,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好像花园四下里都是她的声音,也好像小兰一直在围着我高祖父身边附近打转转,根本确定不了她的具体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小兰的哭喊声里多出了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怒斥声。 男人的声音也不算清晰,跟小兰声音一样,忽远忽近的。我高祖父勉强能够听清楚,那男人好像在骂小兰“贱人”,还有一些要小兰偿命之类的话。随后小兰不再呼救,除了哭就是惨叫,叫的声音非常凄惨,好像她正被男人揪着头发,惨绝人寰的暴打。 这时候,我高祖父已经完全可以断定了,这个暴打小兰的男人也是个鬼魂,也就是蔡府里的人看到的、追在蓝影后面的那个白影,蓝影是小兰,白影一定是这个男的,而且我高祖父这时候判断,这条暴打小兰的白影,很可能就是蔡府老厨子的徒弟张江。 第二十九章 一声震慑 我高祖父先前说过,小兰生前可能对这小厨子张江有感情,死后把张江也拉上了,想和他在阴间做一对鬼夫妻,但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张江很可能死的有点不甘心,死后不但没能和小兰终成眷属,还化作厉鬼对小兰的鬼魂展开了打击报复。他们两个估计在生前就已经有点什么,要不然小兰不会平白无故拉上张江做鬼夫妻。 至于小兰和张江生前是怎么样一个感情纠葛,我高祖父这时候还不敢妄下定论。 我高祖母身边这两个丫鬟,小兰和小香,特别是小兰,我高祖父对她印象很不错,这小丫头不但人长的漂亮,聪明机灵、善解人意,和高祖母情同姐妹,也很会哄我高祖母开心,和我高祖父处的关系也不错。原本,蔡文烨是想把小兰随我高祖母一起陪嫁到三王庄的,但是我高祖父没让,感觉人家丫鬟也是人,不能当个物件儿陪嫁来陪嫁去的。 小兰比我高祖母小三岁,我高祖父和高祖母成亲那年,小兰十七岁,这年二十二岁。在古时候,二十二岁的女孩儿,已经算是一个老的不能在老的老姑娘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听到小兰的鬼魂可能被小厨子张江的鬼魂暴打,心情可想而知,说句不好听的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是和我高祖母情同姐妹的丫鬟呢,无论她现在是人是鬼,我高祖父都不能容忍她被人这么殴打。 我高祖父朝四下看了看,满满吸了一口气,“张江,有话好好说,打人算啥本事!” 前面说过,我高祖父嗓门大底气足,这一嗓子喊下去,就像凭空劈出一道炸雷。 据我估计,他这一嗓子肯定能吵醒蔡府里一半儿的人,当然了,至于今夜蔡府里的人是不是真的能睡得着,我就不知道了。 言归正传。没等我高祖父的吼声落尽,院子里那些吵吵闹闹的哭喊声、打骂声,曳然而止,就像给人按下了停止按钮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从高祖父身旁不远处那口水井里,“噗通”“噗通”传来两声落水声,然后整个花园这一带,彻底沉寂了下来,静的,只能听到我高祖父略带气愤的呼吸声。 其实按道理来说,如果真的是小兰害死了张江,张江这时候找她报仇也不为过,谁让小兰好好的把人家害死了呢。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特别面对弱势一方与强势一方时,人们一般都会倾向于弱者一方,特别像我高祖父这种诚恳宽厚、重感情的人,这时候更不列外了。 同情弱者是咱们人类的天性,无论弱者之前是对是错,眼前谁是弱者,谁就能得到人们的广泛同情与怜悯。 听到落水声以后,我高祖父扭头朝水井方向看了看,打更的梆子塞进腰里,提着灯笼小心翼翼走到了水井跟前。 就在我高祖父把灯笼放到水井口儿,准备探头朝井里看一眼的时候,突然想了老管家蔡章之前说过的那个“傻大胆儿”,他连忙把灯笼撤回,打消了朝井里查看的念头。 这时候据我高祖父推测,蔡府这个傻大胆当时很可能和他自己现在情况一样,肯定也是听到了落水声,然后走到水井跟前朝里面看了一眼,那傻大胆儿一眼下去不要紧,或者被阴气冲了身,也或者井里真有什么让人没办法接受的恐怖玩意儿,一下子给吓的口吐白沫当场晕厥了。直到现在,那傻大胆儿还是只是会嘿嘿傻笑、胡言乱语,我高祖父还寻思着等蔡府闹凶的事过去以后,给他看看呢。 要论胆色和阅历,我高祖父比那个傻大胆儿强的多,但是胆子大并不代表你就能没头没脑、没敬畏之心的到处蛮干。我高祖父可不希望傻大胆儿那种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他是个抓鬼人,虽然他身上带着辟邪的物件儿,但是这种阴煞气极重的地方,等它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身上带着什么辟邪物件儿,那都有个“度”,过了这“度”,啥都不好使了。像这种情况,最好是在晴天白日、阳气充足的时候再来。 在这里再次重申一次,我们捉鬼人也是人,常在河边儿走,要是不小心,也有湿鞋的那一天。其实,“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说的很在理,要不是那些惹上脏东西的人有求于我们,我们又不忍心看着他们受苦遭罪,鬼才愿意只身犯险,鬼才愿意整天和这些玩意儿打交道呢。 可以说,现在我遇上那些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一般都是绕道儿走的,没事儿谁愿意招惹这东西。在这里呢,奉劝那些整天没事想找点事儿干的,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长啥样儿的朋友们一句,离这东西远点儿,要是真给你碰上一回,或者看到一回,到时候,你想哭都晚了。 我高祖父提着灯笼又回到了大厅外面的椅子那里,这时候计时用的燃香已经烧了一半儿,也就是三更半天了,再有半个时辰,也就是再有一个小时,就该打四更了。 这时候,整个儿蔡府彻底消停下来,啥声音都没了,静的针落可闻。我高祖父把灯笼和梆子放在椅子旁边儿,坐回椅子上守起了燃香。 一直挨到天亮,蔡府上下再没哭喊、打骂声之类的声音或者怪事传来。据我估计,我高祖父那一嗓子把张江那货的鬼魂吓得不轻。其实,这些东西有的胆子比人还小,有时候遇上了,你吼两声或者骂几句,就能把它们吓跑,至少短时间之内它们不敢再回来胡闹。不过还是那句话,能不招惹这些东西,咱最好别去招惹它们,别没事给自己找事儿。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我高祖父实在困的受不住了。在从三王庄赶来开封的这一路上,几乎马不停蹄、舟车劳顿,也没来得及休息,现在又硬撑着眼皮守了一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了。 早饭挺丰盛的,不过我高祖父没吃几口,话也没多说几句,就跟自己的老丈人丈母娘问了声好,就跟请安差不多,又跟我高祖母说了声,摸了摸我太爷的小脸蛋儿,然后心事重重,返回香楼睡觉去了。 蔡府这时候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很多人趁着空闲交头接耳,悄悄议论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后来我高祖父才知道,几乎蔡府三分之二的人都听到了他夜里的那一嗓子。不过这也不足为怪,试想,在这么个环境之下,能踏踏实实睡着的人,确实不多。 我高祖父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开饭的时候,我高祖母过来把他叫醒了,我高祖母说,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少喝点儿,吃过饭有事跟他说。 中午的饭菜也挺丰盛的,几大桌子。蔡府虽然这时候算是非常时期,但是招待女婿的礼数一点也不见少。中午这顿饭,算是给我高祖父接风洗尘了,而且蔡家的人来的还挺齐全,蔡文烨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高祖母的两个哥哥,还有我高祖母的嫂子、叔叔婶婶、侄儿侄女等等等等,全家老幼几十口人,全部到场。除了蔡家这些亲眷以外,衙门里还来了一桌。 这人一多,跟我高祖父碰杯敬酒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一顿饭下来,我高祖父心里虽然想着我高祖母交代的话,少喝点儿少喝点儿,结果还是喝多了,足足喝了两坛子老酒。当然了,众所周知的,过去那酒的度数低,喝两坛子老酒,基本上等于现在喝了两捆啤酒,但是这也不算少了,就算我高祖父酒量不浅,也喝得头晕眼花。 等酒席散了,我高祖父把想办的正事也给忘了,晃晃悠悠又回香楼睡觉去了。我高祖母这时候把我太爷交给小香带着,她自己跟着我高祖父来到了香楼。我高祖父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跟我高祖父说了一件关于丫鬟小兰的事。 都说喝酒误事,这话一点都不假,我高祖父原本是打算吃过午饭以后,到花园水井那里看看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喝酒耽误事,就是再伟大的圣人喝多了,也是傻子一个,我高祖父喝多了还知道回房睡觉,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时候,我高祖父醉着双眼半躺半坐在床上,我高祖母搬了条圆凳坐在床边,丫鬟端来一碗醒酒汤,我高祖母用勺子一口口喂着我高祖父。 这醒酒汤也不知道用啥草药熬制的,我高祖父喝完以后果然酒醒了不少,然后一脸惭愧的给我高祖母道歉,说他自己没能听我高祖母的话,吃饭的时候不该喝那么多酒。 我高祖母也挺善解人意的,再说古时候的女子都讲究个三从四德,像我高祖父这样,喝多了给老婆道歉的男人,在那时候是很少见的。 我高祖母笑着跟我高祖父说,没事的,以后少喝点就是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第三十章 小兰轶事 随后,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讲起了小兰的事。这些事呢,是我高祖母这次带着我太爷回娘家以后,听身边的丫鬟小香断断续续跟她讲的。 事情是这样的:小兰十七岁那年,也就是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亲那年,蔡文烨亲口允诺,还小兰自由身,并且只要小兰想嫁人,蔡府还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打那天起,小兰就上了心,偷偷给自己寻觅意中人。因为小兰父母双亡,叔叔婶婶又是把她卖进蔡府的,叔叔婶婶对她来说算是恩断义绝了,也可以说她这时候已经算是没有亲人了,她想要府外的亲人给她找婆家,已经不太现实了,再说她经常不出府,府外也没有熟人,她就在蔡府里自己给自己找意中人。 十八岁那年,还真给她找到一个,蔡府里的花匠,比小兰大一岁,花匠那年十九岁。 自从我高祖母嫁给我高祖父的以后,小兰就负责侍候我高祖母的母亲李氏,有时小兰陪着李氏在花园赏花的时候,小花匠刚好在花园里修剪花草,两个人就相互偷看几眼,小兰长的很漂亮,那小花匠长的也不错,可能都挺中意对方吧。 后来,小兰一有时间就往花园那里跑,问小花匠一些养花的事儿,其实这都是借口,主要是想看看她自己的意中人。小花匠呢,对小兰的喜爱程度不比小兰对他的少,两个人算是两情相悦、彼此倾心,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如胶似漆的好上了。 再后来,蔡府很多人在晚上看到这对小鸳鸯花前月下的在花园里卿卿我我,时不时还能听到小兰一串开心的笑声,很是恩爱,羡煞旁人。 这件事呢,很快传到了蔡文烨和李氏那里,李氏就对蔡文烨说,看来小兰这丫头是想嫁人了,提早给她准备一份嫁妆才是。小兰也非常讨李氏喜欢,李氏一直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可就在李氏说过这句话没过两个月,也就是,在小兰和小花匠刚要和蔡文烨提出成亲的时候,小花匠病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怪病,蔡文烨给他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查不出病因,并且越治病越重,最后,小花匠竟然一命呜呼,和小兰阴阳两隔了。 小花匠的死,对热恋中的小兰来说,无疑是天塌地陷的打击,她当时的心情和痛苦是可以想象的。 在小花匠死后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蔡府上下很多人能在晚上听到小兰在花园里肝肠寸断的哭声,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再后来,小兰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整个人显得孤僻、阴郁,有时候自己躲到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有时候好好的,说哭闹就哭闹起来,甚至一边哭、一边笑,时哭时笑,又吓人又怪异。 蔡文烨夫妇看到小兰这样儿,又心疼又头疼,就找郎中给她看,郎中看了以后说,小兰这是心事,下药开方子都不管用,心病还需心药医。 蔡文烨夫妇两个一合计,小兰的心病在小花匠身上,小花匠已经死了,怎么办呢?后来,夫妇两个就想着给小兰找个婆家,兴许找了婆家以后,她的心病自然就解开了。 县城里和小兰年龄相当的男子不是太多了,后来老管家蔡章打听到,城东一家布匹店老板的儿子还没成亲,家境还算富裕,只是他那儿子长的一般,这年二十岁,比小兰大两岁,感觉在年龄上挺合适的,蔡文烨一听,就让老管家蔡章登门做媒。 那布匹店老板见蔡府老管家亲自上门给他儿子说媒,感觉面子给足了,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后来听蔡章说是给蔡府里的丫鬟做媒,不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老管家蔡章说,这丫鬟在他们老爷夫人眼里就跟亲闺女一样,嫁妆一点都不会少,并且以后布匹店老板他们家里有啥事,蔡府还会出手帮忙。布匹店老板听蔡章这么说,脸上又笑了起来。 几天后,布匹店老板带着儿子,到蔡府下了聘礼、选了日子。 在下聘礼那天,小香依着李氏的吩咐,偷偷领着小兰躲在偏厅,让小兰隔着门缝看了看她的未来夫君。 小兰这时候的疯病发作次数越来越少了,或许她想早一天离开蔡府,离开这块让她思恋和痛苦的伤心地。布匹店老板那儿子,虽然长相一般,对小兰来说还算满意,点头默认。就这么的,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我写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一个丫鬟嫁人也有资格挑三拣四吗?按理说,丫鬟是下人,没资格挑三拣四,但是这要看是谁家的丫鬟,蔡家在他们县城首屈一指,丫鬟也比普通人家的闺女高贵上一等,要是嫁的人家儿不好了,蔡家也跟着没光。 在等待出嫁的日子里,小兰再没犯过病,几乎跟过去一样了,开朗、活泼,笑脸……看来这味心药,算是给蔡文烨夫妇下对了。 只是,夜里的时候,那些巡夜家丁偶尔会看到小兰一个人在花园那里,围着花草走动,有时还对着那些花草低声说些什么,不过再没那种哭闹现象出现。府里人猜测,或许她心里还没放下小花匠,也或许,她在和小花匠道别。 眼看着和布匹店老板儿子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蔡府里忙活着给她置办嫁妆。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布匹店老板那边传来消息,悔婚了,聘礼也不要了,管家蔡章找到布匹店老板,说出个大天儿来,布匹店老板也不要小兰这儿媳妇。 蔡文烨夫妇拿布匹店那对父子也没办法,只能好言安慰小兰,等有合适机会,再给她找一个。 这对小兰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打击,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要不是被人发现的早,就吊死在丫鬟们休息睡觉的大房子里了。 后来小香听人说,也不知道府里的谁,把小兰和小花匠好过、又因为花匠的死疯傻过一阵的事,偷偷告诉了布匹店老板。那布匹店老板一听,原来小兰还有这么一个“前科”,和花匠好过也就算了,还疯疯癫癫的,他们家儿子不痴不傻,虽然年龄大了点儿,也不至于娶个疯子过门。 就这么的,布匹店老板悔婚了,说啥都不同意,还给大媒人,也就是老管家蔡章,撂下一句狠话,俺儿子就是不娶你府上哩疯丫鬟,要不你叫你家县衙当差的二少爷把俺们爷俩儿都抓了去。 这叫什么呢?这就叫,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兰又回到了过去那种郁郁寡欢的状态,不过比上次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哭闹,只是每天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和丫鬟下人们接触,就跟自我封闭了似的,自己活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偶尔的,她还是会在晚上跑到花园哪里,看着那些花草说话、流泪……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时候的小兰,已经十九岁。 又两年后,小兰二十一岁。有一阵子,我高祖母的母亲李氏身体抱恙,郎中就给李氏开了几副草药。小兰这时候虽然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但她心里很清楚谁对她好,谁是真心疼她,于是,给李氏熬药的事,她主动请缨承担了下来。 这个时候呢,蔡府里刚刚从外面请来一个厨艺高超的老厨子,那老厨子呢,还带着一个小厨子,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张江。这个张江呢,比小兰小一岁,那年二十岁,人长的也不错,蛮机灵的。 小兰到厨房第一次熬药的时候,张江被小兰的美貌所动,就喜欢上了小兰,当然了,张江并不知道小兰的过去。 就这么熬了十几副药以后,小兰架不住张江的纠缠,渐渐的,从自我封闭的世界里走了出来,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和张江的关系也从冷漠到亲热,一点点的逐步升温。 小兰和张江的事,是我高祖母和我高祖父来到蔡府以后,小香抽空悄悄告诉我高祖母的,在去请我高祖父来蔡府之前,我高祖母并不知道小兰和张江的事,蔡府里除了小香以外,也很少有人知道。 小香还告诉我高祖母,小兰失踪前已经和张江私定终身,把身子都给了张江。小香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因为在蔡府上下,能和小兰说上一句知心话的,只有这个小香了。 到此,我高祖母把小兰的事,算是全部告诉了我高祖父。我高祖母接着说,小兰失踪以后,衙门里来人查了,发现小兰在八月十五夜里,出去过一次,不过很快就回来了。据小香说,八月十五那天的宴席散了以后,她们这些丫鬟回房睡觉时,发现小兰在自己床上和衣躺着,眼睛看着房梁发呆,眼角还挂着眼泪,小香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第二天一大早,人就不见了。 衙门里还查到,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小厨子张江也离开过府上一次,张江前脚儿走,小兰后脚儿就跟了出去。只是小兰很快就返回了,而张江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府。 究竟两个人出府干了点啥,谁也不知道。 第三十一章 小兰现身 我高祖母讲小兰这些事儿的时候,我高祖父一直听着没说话,偶尔点下头,他当时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花园里那口水井,觉得蔡府这些邪乎事儿的根源,都在那口水井里,他还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还不敢确定,只有到水井那里看了以后才能下结论。 小兰的事儿,到此,我高祖母也就算讲完了。 因为喝了酒,醒酒汤也不能把酒劲儿完全除掉,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被我高祖父白白浪费掉了。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我高祖父又让府里的人全部回房睡觉去了,夜里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出门。他呢,等众人散了以后,又和昨天一样,搬了把椅子坐到院里打更守夜。 这一夜,和昨天差不多,整个蔡府大院还是显得阴气森森,有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我高祖父打着更,再次来到花园这里。 这一次,他在花园里站了没多久,一道冷风吹了出来,因为有昨天的遭遇,我高祖父这次刻意留意了一下这股冷风的出处和去向。 冷风是从水井那边吹过来的,顺着花园小路,又很快吹向了前院。 风是看不到的,我这时候说的是我高祖父的感觉,感觉那股风顺着花园小路刮向了前院。我们这种人,和这些东西打得交道多了,自己也能总结出一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我相信我高祖父这时候的感觉是正确的。 我高祖父抬脚朝那口水井走了过去,水井有疑问,这已经是事实了,花园里有两个不干净的玩意,这也是事实了。 按照惯例,第一道风刮过去以后,第二道风跟着就会过来,我高祖父这时候往水井那边走,就是想再确定一下。 还没等他走到水井跟前,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朝他跑了过来,从声音的方向来判断,那人应该是从前院跑过来的。 我高祖父转回身把灯笼高高举过头顶,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见从花园和前院连接的那道月亮门里,咚咚咚跑来一个人,一个黑大个儿,像百米冲刺似的朝我高祖父快速跑了过来。 因为天黑,加上距离稍远,我高祖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不过那人块头儿可够大的。我高祖父个头儿已经不小了,用现在的计量单位来算的话,我高祖父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这个人,足能比我高祖父高出半个头,跟节黑塔似的,而且感觉上气势汹汹的,显然来者不善。 因为有脚步声,我高祖父断定这黑大个儿是个人,我高祖父听师傅王守道说过,脏东西走路是不会发出声音的。这时候,我高祖父心里除了有点疑惑以外,并不是太紧张。 在这里我还得说一句,心有恐惧是咱们人类的天性,天生的,谁都抗拒不了,要是某个人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不知道恐惧是什么,那这个人肯定活不长了。话说回来,并不是说我们这些抓鬼人就不怕鬼,我们也怕,我们只是比普通人更了解它们,知道该如何去克制、去面对这些恐惧。就像抓蛇人,他们就不怕蛇了吗,他们也怕,不过他们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些毒蛇。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这时候提着灯笼站在原地没动,黑大个儿很快跑了他跟前,他赶忙用灯笼朝黑大个儿照了照,不过还没等他看清这黑大个儿的模样,黑大个儿身子一晃,让我高祖父心惊肉跳的诡异的事件,就这么发生了…… 那黑大个儿晃了一下身子以后,像滩泥一样,噗通一下,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 等他抬起头看向我高祖父的时候,粗狂的脸上已经满脸泪水,试想一个黑黑壮壮的大男人,一脸泪水跪在你面前,啥感觉,反正我高祖父是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让他更吃惊的事,跟着又来了。 黑大个儿流着眼泪看着我高祖父,把嘴张了张,喉咙竟然发出了又尖又细的女人声儿,“姑爷救命,姑爷……俺是小兰,求求您,救救俺吧……” 黑大个儿这话,让我高祖父头皮一麻,紧接着,他心里释然了,怪不得这黑大个儿行为这么诡异,原来是被小兰的鬼魂附了身,还有,刚才从他身边吹过去的那股冷风,可能就是小兰的魂魄,小兰一定是看他来到花园这里,跑去前院找了个人附身,目的就是为能够和我高祖父直接对话,求我高祖父救她。 鬼附身这种情况,我高祖父过去也接触过不少,不过这次事发突然,着实让他没想到,这时候我高祖父也不免有点不知所措。 我高祖父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问黑大个儿,“你真哩是小兰?” 黑大个儿闻言,女人一样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满嘴女人声儿,还带着哭腔儿,“是呀,俺就是小兰,救救俺呀姑爷。” 这时候还好是我高祖父,要是换做旁人,估计早就吓得调头跑掉了。 我高祖父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黑大个儿,“你是咋死哩?” 黑大个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抬起手扭扭捏捏指了指不远处那口水井。 “你自己跳进井里的?”其实我高祖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问小兰怎么死的,只是确定一下他自己之前的想法,这时候看来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嗯”黑大个儿又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眼泪往下扑扑扑掉的更厉害了,好像提到水井给他触景生情了似的,紧跟着“哇”一声大哭出来,哭声凄惨,让人听着都不忍心。 黑大个儿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姑爷,小兰看错人了,张江那个没良心的,他骗了俺,俺把身子都给了他……八月十五那天,俺跟小姐说离开一会儿,小姐还给了俺几个桂花月饼,说好的和张江来花园这里一起赏月吃月饼的,没成想等俺到了花园,他人不在,俺就在府里找他,找到府门口那里,俺看到他正要出府,手里还提着一包月饼,俺很奇怪,就跟在他后面出了府……” 说到这儿,黑大个儿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显然伤心到了极点,不得不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黑大个儿把劲儿缓匀实以后,接着说:“俺没想到,张江这没良心的,他……他在外面有女人,两个人在一个小院子里抱在一起,吃月饼、赏月……俺、俺很生气,冲进小院和他们吵了一架,那女人很凶,张江还动手打了俺,俺给张江打翻在地上以后,张江带着那个凶女人离开了,那女人还说,俺要是再纠缠他夫君,就让俺不得好死……” 听黑大个儿说到这儿,我高祖父忍不住“唉”地叹了口气。 黑大个儿继续说着,“后来俺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姐给俺的那几个桂花月饼也给那个凶女人踩碎了,俺……俺就哭着回府了。” “回到府里俺躺到床上越想越委屈,还不如死了算了,俺就……俺就跳进了井里……后来,俺也不知道咋回事,俺又从井里爬了出来,俺又不想死了,俺想去找小姐,让小姐给俺做主,可是,等俺找到小姐,小姐竟然看不到俺,小少爷能看到俺,可他看到俺就哭,小姐也不理俺,只管哄小少爷……俺后来发现,除了小少爷,府里的人都看不到俺了,老爷夫人也看不到俺了。后来俺知道了,俺已经死了,变成鬼了……” “俺很难过,俺成这样,都是张江那个没良心的害哩,俺恨他,俺就趁着一天夜里,趴在他身上,抱着他跳进了井里……后来张江就和俺一样成了鬼,他发现俺把他害死以后,变得可凶了,天天追着俺打俺,俺这几天都快给他打死了,姑爷,您会法术,您救救俺吧……” 听黑大个儿说完,我高祖父紧紧皱起了眉头,对张江的所作所为心生厌恶,觉得小兰鬼魂害死他,一点都不冤枉,那是他活该。 眼下能帮小兰的,就是把她尸身从井里捞出来,然后想办法把张江的鬼魂制住。不过,还没等我高祖父答应“小兰”什么,就见黑大个儿的身体猛地一抖,紧接着,噗通一声躺地上吐起了白沫。 看到这情况,我高祖父心里一惊,按道理来说,被附身说话的人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小兰只是借用他的身体,不是想害他,没必要把他弄成这样儿。 我高祖父就想上前把黑大个儿从地上扶起来,可是还没等我高祖父伸出手,那黑大个儿的脸上表情突然一变,变得狰狞凶恶,那张脸在红色灯笼光照射下显得分外恐怖,龇牙咧嘴,就像被恶煞附体了似的。 我高祖父心里又是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黑大个儿就像肌肉痉挛了似的,腾一下,直挺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导致我高祖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黑大个儿这时候朝我高祖父低沉地吼了一句:“你是谁?我和她的事你少管!” 第三十二章 击退张江 听黑大个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立刻明白了,小兰的鬼魂被另外一个鬼魂从黑大个儿身上硬生生挤了出来,怪不得黑大个儿会口吐白沫呢,两道阴气在身体里交汇,搁谁也受不住。不过,现在附在黑大个儿身上的这个鬼魂,应该是张江,至于小兰,我高祖父这时候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有一点让我高祖父很奇怪,他现在感觉张江鬼魂的阴气明显要比小兰的重很多。按理来说,张江比小兰死的晚,加上小兰是含恨自杀的,怨气应该比张江重才是,可是这时候张江的怨气明显不是普通新鬼那种程度,就像个死了几十年的老鬼似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把脸一沉,冷冷质问黑大个儿,“你就是张江吧,你想咋样儿,俺可告诉你,你已经死咧,现在你该往哪儿去往哪儿去,你要是还不走,俺可不会放过你。” 黑大个儿听我高祖父这么说,也不再跟我高祖父说啥了,显然和我高祖父话不投机,嘴里吼吼着怪声儿,直接抬手掐向了我高祖父的脖子。 黑大个儿原本就身大力不亏,再加上被鬼魂附体,身上的力量呈几何数字往上翻,这要是给他一把掐上,估计喉咙骨都要给他掐碎了。 不过我高祖父这时候早有防备,赶忙向后退了几步,丢掉手里的灯笼和梆子,飞快从怀里掏出一根点了鸡血的桃木楔。 这桃木楔之前说过,但是说的不是太详细,现在再来说一下,那些身边经常有不干净东西出现的朋友,可以照着我说的这种样式做一个。 做这种桃木楔,首选三年以上的老桃树树枝,不用太粗,太粗了带着也不方便,一般比大拇指粗一点就行,长度在十公分左右,长了也可以。木楔一头像铅笔似的削尖,其实形象点儿说,做好之后,就跟铅笔的样子差不多,一头儿尖,一头儿平,两头儿都用公鸡血抹匀,中间留着,特别是尖的那头,要把那个“尖儿”全部抹上,如果有条件的,鸡血里还可以添一些朱砂,做法很简单,这就算完成了。桃木楔还有一个别称,叫“穿心箭”,言说可以把鬼心穿透,至于,那些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心,我就不知道了。 这桃木楔,在我们这些人眼里看来,算是件攻击性法器,就跟桃木剑性质差不多,你只要看见那些脏东西,有信心的话,你可以拿着它直接戳,要是胆子小点儿的,你把它直接扔出去就行了,就算打不中,也能吓跑那些玩意儿。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把桃木楔从身上掏出来以后,黑大个儿已经扑到了他跟前,速度快的出人意料,同时把一双大手掐向了我高祖父的脖子。 我高祖父躲闪不及,被掐个正着,脖子上莫大的扼感传来,我高祖父不能呼吸了,跟着眼前冒金星,耳朵眼儿里跟涨潮了似的嗡嗡作响,浑身没劲儿。 像这种情况我高祖父过去也遇上过几次,他憋住一口气,双手攥紧桃木楔,朝黑大个儿胸口戳了过去。 就这一戳下去,黑大个儿就跟只被踩着尾巴的老狗似的,嘴里“嗷”地喊出一声怪叫,显然吃了大亏,放开我高祖父转身就跑。 我高祖父哪里能叫他跑了,抬起胳膊用尽全力把桃木楔照着黑大个儿后心窝扔了过去。 我高祖父不会武术,也不会射飞镖之类的绝活儿,不过他常年干这个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扔过多少次桃木楔了,手下的准头儿早就练出来了。 桃木楔打着旋儿,不偏不倚砸在了黑大个儿后心窝上,黑大个儿立刻停了下来,像触电似的打了个激灵,跟着噗通一声翻在地上,一动不再动弹。 我高祖父趁机捂着脖子缓了几口气,感觉差不多了,几步跑过去,蹲地上拉过黑大个儿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在黑大个儿中指末端掐了掐,又分别看了看眼睛,然后长长松了口气。 张江的鬼魂显然是被我高祖父用桃木楔从黑大个儿身体里砸了出来,估计还受了点儿轻伤,桃木楔的别称叫“穿心箭”,这名头不是白来的。 黑大个儿这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嘴里咕噜噜往外冒白沫,我高祖父从身上掏出一根鸡血条,系在了他手腕上。系鸡血条是为了防止他再被啥东西上身。 黑大个儿这时候算是没事了,就是被阴气冲身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黑大个儿我高祖父不认识,不过看黑大个儿的衣着打扮,应该是蔡府的家丁。 随后我高祖父来到前院那些家丁住的大房子门口,喊开门,叫出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经过几个家丁辨认,黑大个人确实是蔡府里的家丁,几个人把黑大个儿抬回了房间。 同时几个家丁还对我高祖父说,这黑大个儿就是之前昏倒在花园井边的那个“傻大胆儿”。 我高祖父听了立刻释然了,因为按道理来说,这个么大个子,阳气应该很足才是,一般给鬼魂上身的可能性不大,怪不得他能给小兰上身,原来之前已经被阴气侵害过。一般来说,被脏东西上过身,或者被阴气侵过体的人,很容易再次着道儿,就像习惯性脱臼一样,是一个恶性循环。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这一夜,又算是平平安安过去了,我高祖父又回到前院大厅的椅子上守起了燃香,就等着天亮以后,跟自己的老丈人商量商量,找人把小兰和张江的尸身从井里捞上来。 在古时候,已经有“捞尸人”这个职业,不过不是专职,他们大多数是河里捕鱼的渔民,兼职给人捞尸。在我们这一带没有“捞尸人”这个职业,因为我们这里属于黄河中游偏下,水流还是比较湍急的,就是有人落水,尸体也会顺水冲到下游,所以无论哪里的捞尸人一般都是在水流平缓的下游地区。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就跟自己的老丈人蔡文烨说了这件事。蔡文烨有点犯难,因为近一个月来的折腾,蔡府里的家丁个个成了惊弓之鸟,这时候要是让他们下井捞尸,估计出多少钱也没人敢干。 这时候呢,老管家蔡章说话了,说他在县城外的乡下认识一个捞尸人,过去一直在黄河下游打渔,偶尔帮人捞尸,挺有经验的。蔡文烨一听,让蔡章赶紧套上马车去请。 捞尸,又可分为捞浮尸和捞沉尸,捞浮尸就是用钩子,下绳套儿之类的。捞沉尸就费劲点儿,必须胆子大、水性好的人潜到水里去摸,当然了,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必须得确定尸体就在这一带水域之内,要不然摸到下个世纪也不摸不着。 像小兰和张江这种情况,就属于沉尸,必须下井去摸,这个危险系数够大的,万一尸体没捞上来,再被小兰和张江的鬼魂扯住脚脖子淹死在水井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里必须在说一下,一般淹死的人,尸体在水里一发尸,自然而然就会从水底漂上来,但是有一种尸体不会漂,那就是尸体鬼魂化煞的,就像小兰和张江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鬼魂的怨念直接影响了尸体,导致他们的尸体不但不会腐烂,更不会发尸。 什么叫发尸呢,之前也提到过,不过说的也不算详细,现在再来说说,发尸,其实说白了跟发酵面原理差不多,人死以后,身体里的器官较软,首先腐烂,也就是说从里往外烂,腐烂过程中会产生腐败气体,俗称“尸气”,那些气体会把皮肤鼓起来,这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发酵后的发面团一样,特别是肚子,又鼓又圆,这就叫发尸。 言归正传。趁着老管家蔡章出城请捞尸人这空当儿,我高祖父吩咐家丁准备捞尸时要用到的诸多物品:草绳两根,越长越好,必须结实粗壮;艾草一根,只要茎不要叶;红绫一条,每条长六尺左右;灯油一桶;火把一只;方形红布一块,四尺长四尺宽;焚香一扎;烧纸数沓;带叶子的细柳枝两条,六寸长,带盖子的青竹筒两支,一尺长,至少手腕粗细;公鸡血一碗;白布绫两条,两寸宽,一尺长,红绳两根,一尺长。 临近中午时,老管家蔡章把捞尸人请来了,一老两少,老的有六十多岁,小的一个四十岁出头,一个二十来岁,看样子像是祖孙三代。这时候呢,我高祖父要家丁们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 这祖孙三个来的刚好是该吃饭的点儿,蔡府上下这时候都还没吃饭,蔡文烨就想吩咐厨上设宴款待这一老两少,那老的捞尸人见状,赶忙把手一摆,没让蔡文烨吩咐下去,说等捞完尸体再吃饭。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些捞尸人捞尸的时候,也是有忌讳的,最大的忌讳就是,捞尸之前不能吃东西。这是为什么呢,试想,要是尸体在水里已经腐烂发臭,捞的时候那种黏腻腻、腥臭无比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木人斩蛇 捞尸前不能吃东西,这个恐怕不用我多说,每个人都可以想象一下,想象你吃的饱饱儿的,而且肚子里全是大鱼大肉的,连喉咙里都冒荤腥儿,这个时候呢,你看到一具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还得下水里去捞…… 我估计别说捞了,看一眼都能吐出来。 对于这些捞尸人而言,特别是捞这种沉尸,还要和尸体有一定的肢体接触,这时候要是吃的饱饱儿的,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还有一点,人死以后,活人的汗水、吐沫、眼泪、鲜血,是不能沾在尸体上的,这很有可能导致尸体起尸、或者鬼魂化煞,像电视、电影上演的,某个人死了,活着的人抱着他的尸体痛哭流涕,像这种场景在现实里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活人眼泪一旦沾在死人身上,特别是亲人的眼泪,会导致死者亡灵不安,下葬两三年之内就会化煞,鬼魂就会跑家里来胡闹。 老的捞尸人肯定清楚以上这些,不吃东西捞尸,一是怕吐,二是怕吐出来的东西溅到尸体上,要是真给溅上了,不出三年,他们家就该倒大霉了。 这祖孙三个捞尸人在来蔡府之前,管家蔡章已经给他们简单说了一点儿情况,当然了,并没有告诉他们井里那两位已经化煞、蔡府已经闹凶一个多月,要是告诉他们这些,祖孙三个指定不敢答应捞尸。 闲话就不多说了,和祖孙三个寒暄客套一番以后,我高祖父带着他们三个,以及老管家蔡章、还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来到了花园水井边儿。之前我高祖父让他们准备的东西也都拿着。 来到井边以后,我高祖父首先让人把那扎焚香和烧纸拿出来,一个家丁捧着点着焚香的香炉,青烟袅袅的围着水井转圈儿,嘴里小声念叨着,“井龙王开恩,不是有意冒犯”;一个家丁蹲在井口,把烧纸一张张点燃,扔进井里,嘴里念着,“小兰、张江,来收钱吧。” 点焚香围着井口转圈儿,是在祭祀井龙王,下井打捞尸体,会打扰到井龙王的清净,必须求井龙王开恩。点烧纸扔井里,是在给小兰和张江的鬼魂送阴钱,主要是吸引他们鬼魂的注意,给待会儿的收魂打基础,就像钓鱼一样,先下鱼饵打窝,把鱼群吸引过来,再下钩子钓鱼。 我高祖父这时候趁着家丁焚香烧纸的空挡,问捞尸的老者,问他们祖孙三个谁要下井捞尸,因为井口太小,只能下去一个人。 没等老者开口,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要下去,旁边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忙止住了他,中年人表示要下去。 我高祖父看了看他们两个,感觉这个年轻人毛毛愣愣的,不如中年人稳重,于是答应让中年人下井。随后,我高祖父把中年人的大辫子解开一段,把准备好的艾草编进了他辫子里,又把那条六尺长的红菱系在了中年人腰间。 写到这儿,可别有人会问,男人怎么也梳辫子,别忘了,这时候是大清朝,男人个个梳辫子,留发不留头,前面说过了。 艾草和红菱都是辟邪用的,就怕中年人潜到水里以后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这时候要是还像过去那样儿,额头点鸡血,胸口贴六甲阳符,那就不太现实了,因为鸡血和纸符经不住水泡,一见水就散了。 等焚香和烧纸都烧完以后,我高祖父让人把那两个竹筒和两根柳条拿了过来。两个竹筒都有成人小腿粗细,一尺多长,顶部还有个包了粗布的木塞子。这竹筒一般在古代都是用来盛水或者盛酒的。两根柳条能有筷子粗细,上面左右分布着几片细长叶子。 我高祖父拿着一根柳条放进一个竹筒里,竹筒这时候不塞盖子,用绳子系在竹筒中部,然后慢慢放进井里,等挨着井里水面以后,停止放绳,让竹筒就那么在水面上自然飘着。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用火把照着井里,趴在井口对着井里喊,“小兰,小兰,回家咧,钻进竹筒别出来,抓住柳条别松手,带你回家咧……” 如此反复喊了三遍以后,竹筒竟在水里慢慢转起了圈儿,就像有外力把井水搅动起来一样,其实井水并没有动。 竹筒转了几圈以后,里面灌满了水,接着缓慢地往水里沉。 当竹筒沉到一定程度,拴在上面的绳子传来扯拽感的时候,我高祖父快速往上拉绳子,不消几下,把竹筒从井里拉了上来,打眼朝竹筒里一看,见柳条还在竹筒里,松了口气,忙用木塞子把竹筒口紧紧塞上,这时候旁人把鸡血和白布绫拿过来,用白布绫蘸着鸡血,一圈圈儿把塞子口儿缠上、封住,最后用红头绳捆牢。 至此,小兰的魂魄就算是收住了。 接着,我高祖父开始收张江的魂魄,和收小兰魂魄时一样,竹筒里放柳条,然后对着井口儿喊。 不过,这一次我高祖父喊了十几遍,竹筒竟然不见转圈儿,也不见沉,这说明张江的魂魄并没有钻进竹筒,更没有附在柳条上,更说明一点,这张江的鬼魂要比小兰的鬼魂狡猾很多。这让我高祖父十分困惑,因为张江一个新鬼,应该没这么大心机才是,这里面好像有别的蹊跷。 又喊了几遍,竹筒依旧不见动静。这时候呢,午时已经过去一半儿。午时是下井捞尸的最佳时辰,也是一天里阳气最重的时辰,要是过了午时再下井,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谁也说不清,到那时候,就连我高祖父也不敢保证什么了。 我高祖父最后把竹筒从井里拉了上来,示意旁边的中年人即刻下井。 这时候呢,中年人辫子里编着艾草,腰里系着红布绫,还系着一根又长又结实的草绳,十几个家丁扯着草绳,人人蓄势待发。 中年人见我高祖父示意他下井,也不含糊,招呼了拉着草绳的那十几个家丁一句,双手摁着井沿儿就要往里下。 我高祖父这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根桃木楔,悄悄塞进了他手里,小声交代他,要是在水里看到啥,或是感觉有啥不对劲儿的,就用桃木楔直接戳。 这一切,被旁边的老者,也就是中年人的父亲看在了眼里。老头儿露出一脸狐疑,等中年人下井以后,就问我高祖父,为啥捞个尸体还要这么多道手续? 我高祖父老实,就跟老头一五一十把实情说了。老头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扯起草绳想把中年人从井里拽上来。我高祖父赶忙拦住了他,宽慰他说,不会有事的,已经做万无一失的保障措施,绝对不会出事。 老头儿将信将疑,就问我高祖父是干啥的,我高祖父一报自己和师傅王守道的名号,老头儿脸色又变了,情绪激动地说,王守道救过他们全家人的命。 前面说了,老头儿之前是在黄河下游以打渔为生的,偶尔呢,也兼职下水给人捞下尸体。大概十多年前,有一次,他们祖孙三个捞出一个光屁股女尸,放到船舱以后用黑布一蒙,也没在意。可是到了晚上,那女尸不知道咋回事,竟然活了过来,这时候在船舱里负责看守尸体的,是老头儿的孙子,当时老头和他儿子都上岸休息了。 女尸活了以后,就勾引老头儿的孙子,老头儿的孙子当时也就十四五岁,先是害怕,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就和女尸做起了那种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头儿带着儿子返回渔船,发现孙子昏死在了船舱里,浑身冰凉,而且就躺在女尸的身边,女尸这时候呢,身上蒙黑布没了,双腿分开支撑着船板,保持那种姿势。父子两个看了又惊又怕! 这时候呢,王守道已经收了我高祖父做徒弟,刚好要找船过河,可能来的点儿不对,河上没有摆渡客人的船只,就找上了他们这条渔船。 老头儿父子两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做生意,就想把王守道轰走,王守道见老头儿脸色不对,就问他出了啥事,老头儿也是心里难过,就跟王守道说了。当时,老头儿并不知道女尸复活的事儿,这是后来他孙子被王守道救醒以后自己说的。 老头儿不知道咋回事,不代表王守道不知道。王守道一听,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到船舱里一看,更加确定了,这是修仙的畜生借助女尸身体,吸了老头儿孙子的阳气。 经过王守道做法,找到了那只修仙的畜生,是河里的一条水蛇成了精。 后来王守道用红杉木刻了一个木人儿,又用柳条给木人儿当剑,请下汉高祖刘邦,斩了那条水蛇,救了老头儿孙子一命,也算是救了老头全家,要是不把水蛇除了,老头儿和他儿子迟早也不能幸免。 汉高祖刘邦用赤宵剑斩白蛇祭旗起义的事儿,估计很多朋友都听说过,民间一般家里闹蛇精,都是请的汉高祖刘邦镇宅。相说刘邦是蛇类的克星,有些抓野蛇、毒蛇为生的捕蛇人,家里供奉的就是汉高祖刘邦。 第三十四章 水上焚火 readx();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老头儿说王守道刻木人斩水蛇这件事儿,我高祖父没听王守道提起过,不过刻木人请神的方法,王守道倒是教过他,想来老头儿说的这事儿不假。 咱把话题再返回来。老头儿这时候听我高祖父说,自己是王守道的徒弟,立刻激动起来,又听说我高祖父是蔡府的姑爷,当即表示,这次捞尸,祖孙三个不要一分钱。 老头儿说不要钱,我高祖父不可能真的让他们白干,捞尸这种事儿,可不是一般力气活儿可比的。 老头儿的儿子,也就是那个中年人,下到井里约莫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在井里喊上了,说摸到一个。 古时候的水井并不深,一般不超过十米,因为地下水资源相对现在来说,要丰富很多,地下水位也高,井口到井底水面的距离,一般只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样子,有时候不用辘轳和井绳,用扁担勾着水桶就能打上水来,要是赶上雨季,还能从井里往外翻水。当然了,我说的是我们这里的水井,并不代表全国各个地区的。 守在井口儿的人听到中年人的喊声,赶忙把另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草绳放到了井里,井里的中年人随后拉着草绳,再次潜进水里。 不大一会功夫,中年人从水里钻出,招呼上面的人拉草绳,随着草绳一点点拉动,一具男尸被众人从井里拉了上来。 这男尸保存的非常完好,除了皮肤被水泡的有点发软发白以外,并没有发尸的迹象,经几个家丁辨认,正是老厨子的徒弟张江。 半个时辰以后,就在午时快要过去的时候,小兰的尸体也被打捞了上来,小兰的尸体和张江的尸体状况差不多,就是脸上一些地方有淤青,看着挺不协调。我高祖父心里明白,这是让张江给打的。 鬼魂化煞以后,尸体一般不会腐烂,但是鬼魂要是受伤,伤口就会在尸体上呈现出来。这就像一个……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话说,就像一个蝴蝶效应,也像是一个连锁反应,亡灵受伤,它原本的宿主也会受伤。这个呢,我的文字表达能力有限,真的不能准确的解释清楚,各位知道意思就行了。 两具尸体打捞上来以后,我高祖父和蔡府这些人也算松了口气。不过,由于张江的魂魄没能从井里收上来,我高祖父只能改变原来的计划。 我高祖父吩咐家丁,把小兰的尸体在蔡府找个空房,好好安放,张江的尸体呢,随便扔进柴房就行了。 随后,我高祖父让下水捞尸的那个中年人洗了个热水澡,那热水里被我高祖父放了艾草叶,除晦气用的。早些年,在我们这一带,家里要是有人去世了,操办完丧事,把去世的人下葬了以后,都会在家里的各个房间点些艾草熏一熏,或者撒五谷冲一冲,主要就是除晦气的。民间还有另一种说法,说这么做是怕有些死者的亡魂舍不得离家,用艾草一熏,或者撒五谷一冲,魂魄就在家里呆不住了,就会离开家去它该去的地方。不过,我并不是太赞同这种说法,在我看来,烧艾草,撒五谷,冲晦气是一方面,寻求心理安慰才是真的。 言归正传。一切处理停当以后,蔡文烨让厨上设宴。 吃过午饭以后,蔡文烨给了那祖孙三个每人十两纹银,三个人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我高祖父出面,和他们来回推让几次以后,老者勉强收下了十两银子。 捞尸人祖孙三个走了以后,蔡文烨问我高祖父,小兰和张江的尸体怎么办。 我高祖父想了想,问蔡文烨,过去那个小花匠的尸体埋哪儿了。 蔡文烨回答说,小花匠死后,小花匠的父母把尸体带回了家,不知道埋哪儿了,蔡府还给了那对夫妇一百两安葬费。 我高祖父说,不如给小兰和小花匠结个阴亲,这样小兰的心愿就算了了,咱们活着的人,也能够安心了。 蔡文烨点头答应,吩咐老管家蔡章出城找小花匠的父母,商量结阴亲的事儿,还好小花匠的家就在城外一个小村子里,离县城不算远,不过,管家蔡章具体是怎么跟小花匠的父母商量的,咱就不再细说了。 随后,我高祖父又吩咐几个家丁,把张江的尸体用草席裹了,抬到城外找个荒僻的地方,浇上灯油烧了,烧过以后,就地挖个墓坑埋了。 一般化煞的鬼魂,尸体都是不腐烂的,尸体算是鬼魂的一个寄托之所,这时候要是把尸体给它一烧,魂魄就会跟着消失,不过这些鬼魂具体是魂飞魄散,还是被迫送到了它该去的地方,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过去鬼事多,现在鬼事少,除了现在人口多了,没了鬼魂容身之处以外,和国家实行的火化政策可能也有很大关系。 返回头再说张江这个人,这张江没有父母,一开始跟着一群叫花子以要饭为生,十八岁那年冬天,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天,他遇上了老厨子,老厨子见他可怜,给了他一点儿吃的,又送了他一件破棉袄。从那天开始,他就死活跟定了老厨子,赶都赶不走,狗皮膏药似的,老厨子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他当了徒弟。 老厨子这时也听说了张江的事儿,对于张江的死也挺难过的,但是这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他这徒弟花心且不忠心,理亏在先、咎由自取。老厨子心里就是委屈嘴上也说不出啥。 在古时候,一夫多妻和出轨,是两个概念,你要是娶了老婆,还想再娶二房、甚至三房,没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还会觉得是理所应当。你要是没成亲、或者已经成过亲,还在外面和多个女人乱搞,那就是违背天理常论了,会被浸猪笼、骑木驴等等。 写到这儿,可能会有人说,古时候还有妓院呢,去妓院怎么不被浸猪笼、骑木驴呢?这个,我只能说,妓院只是一个金钱交易的场所,和真正意义上出轨,性质也是截然不同的。 再来说说我高祖父让之前让家丁准备的那桶灯油,和那块四尺长四尺宽的红布,原本这桶灯油并不是用来烧尸体的,是用来“净水”的,红布是用来遮盖井口的。 什么是“净水”呢,也属于除晦气的一种方法。 之前说了,花园的花草全都莫名其妙枯死了,池水里的鱼也全都翻了白肚儿。这是因为井里的水被小兰和张江的鬼魂、或者尸体给污染了。这些被污染的井水,人喝了会中毒,花草沾上会枯死,至于鱼池里的鱼,因为鱼池是个死水池,需要定期加水和换水,从井里打出来的毒水加进鱼池里以后,这就导致了鱼的死亡。 言归正传。“净水”的方法很简单,把小兰和张江的魂魄、尸体,全都收上来以后,把灯油倒进井里,然后用钩子挂上一支火把投到井里,将漂在水面上的灯油点燃,再用红布把井口封住,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红布揭开,井里的水就会恢复正常。 这种方法,就像上面说的,也是除晦气的一种,这方法在家里也是可以用的。要是有朋友觉得家里不干净的话,可以用瓷碗盛上半碗清水,然后往清水里倒香油,过去的灯油,一般用的都是香油,也有用动物脂肪的。香油必须要多倒,至少在水面形成两公分厚的油膜,要不然点不着,然后找些报纸之类的废纸,点燃后扔在碗里,这就算成了。这种方法,我们叫它“水上火”,可以消灾驱邪。切记,不能用汽油,汽油太危险,有朋友要是用汽油这么干,造成啥不良后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言归正传,眼下这种情况,由于张江的魂魄没能从井里收上来,这也就导致了“净水”这个步骤中途夭折了,这是我高祖父没预料到的。 这么一来,只能用准备好的灯油烧掉张江的尸体,然后和蔡文烨商量商量把水井填了,另打一口新井。 一后晌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那几个烧埋张江尸体的家丁回来复命了,说把张江的尸体烧成了黑炭,然后就地挖坑掩埋了,我高祖父听了放下心来,让他们几个到账房每人领二两银子。这件事,蔡文烨已经交给我高祖父全权处理,给银子啥的,也是我高祖父说了算,再说了,女婿也是半个儿子,蔡文烨也从来没拿我高祖父当外人。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老管家蔡章也回来了,说在城外找到了小花匠的父母,小花匠的父母也同意结阴亲这件事,言说后天就到府上下聘礼。 这种结阴亲呢,其实和活人结婚差不多,要有阴媒提亲,然后男方家来女方家下聘礼、定日子,接着就是备嫁妆等一系列的琐事。唯一不同的是,阴人与活人成亲的日子和时辰刚好相反,一般选在阴日阴时,嫁妆之类的呢,也全是些纸活儿,纸车纸马纸房子、纸金银首饰等,诸如此类的。 ... ... 第三十五章 恶鬼难缠 好像,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张江的尸体被处理掉了,估计魂魄也已经烟消云散。小兰的魂魄呢,在竹筒里收着,也不会再跑出来胡闹。小兰的尸首呢,蔡文烨让城里棺材铺的人送来一口上好的棺材,也成殓好了,就放在花园一个花棚里。接下来要做的呢,就是等着把小兰“嫁”出去了。 唯一窘迫的一点就是,小兰尸首从井里打捞上来以后,见了阳气,已经不能久放,等小花匠父母来选阴亲日子的时候,必须选在七天之内,也就说,小兰的尸首必须在七天之内下葬,要不然等尸体发了尸,味道一出来,蔡府里就不能住人了。 吃过晚饭以后,我高祖父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总算可以和老婆孩子好好聚一聚、踏踏实实睡上一觉了。随后,他把打更的用具还给了蔡府的打更人,吩咐管家蔡章让蔡府那些家丁,该巡夜的巡夜,该打更的打更,尽快让蔡府恢复以往的面貌。 还是那句话,一切好像都已经结束。 是夜,蔡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状态。晚上,那些家丁该巡逻的巡逻,该打更的打更。可是,就在三更刚刚打过没多久,老管家蔡章提着个灯笼,慌慌张张跑上香楼,在门外喊起了房门,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同时被急促的喊声吵醒。 我高祖父惺忪着眼睛披上衣服,给蔡章打开了门。蔡章没有进屋,一脸惶恐,战战兢兢对我高祖父说,巡逻家丁在花园那里听到了喊骂声,听上去像是张江的。 我高祖父就是一愣,张江的尸体已经给几个家丁烧掉了,按理说鬼魂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才是,这时候花园里怎么还会有张江的声音呢。 见管家蔡章脸色惨白,显然是吓坏了,我高祖父没敢多想,跟我高祖母打了声招呼,穿好衣服,拿上几件物件儿随蔡章下了香楼。 这时候花园里已经没人了,估计那些巡逻家丁以及打更的全给吓得躲回了房间里。 来到花园以后,果不其然,就跟老管家蔡章说的一样,花园里似有似无飘着一串叫骂声,忽远忽近,骂的还挺难听,整个花园也显得阴森森的,置身其中,让人不由自主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高祖父咬了咬牙,让管家赶紧回屋睡觉,听到啥看到啥都不要再出来了,老管家蔡章这时候正求之不得呢,听我高祖父这么说,如获大赦,给我高祖父作了个揖,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花园。 管家蔡章走了以后,我高祖父快步走到那口水井边,从拿来的那些物件儿里取出一根带着叶子的桃枝,一下下抽在井口的围墙上,一边抽,一边说:“张江,你咋还阴魂不散咧,赶紧走,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要不然,俺真对你不客气咧!” 要我说,我高祖父这人太厚道、太善良了,不但对人宽厚诚恳,对鬼也是礼让三分,就好像他这人天生就没一点儿脾气似的。 我奶奶说,我的脾气有点儿像我高祖父,但是我并不认同我奶奶这种说法儿。 这时候,我高祖父的话音刚落,一阵风突然从他背后吹了过来,那风里还夹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腥味儿,就跟那种死人臭差不多,这是鬼魂化煞的一个前期标志。 所谓鬼魂化煞,各位朋友可别往玄幻神话那方面想,这是我们行内的一种称呼,有些玩意儿一旦超出了普通鬼魂的能力范围,我们就称它为“化煞”,这种鬼魂要比普通鬼魂难对付许多,不过,像这种鬼很少见,十年八年都遇不上一回。 我高祖父这时候心里一紧,他知道这是张江魂魄不肯妥协的信号,不但不肯妥协,还想反过来袭击他。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转身,我高祖父反手把桃枝朝身后抽了过去,哗啦一声,桃枝凭空受到阻碍,就好像抽到了啥似的,桃枝上面那几片叶子全部震落下来,与此同时,那股冷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我高祖父把手里桃枝一扔,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就是那种土陶瓷瓶子,巴掌大小。 这小瓶子是王守道留给我高祖父的几件“行器”之一,不过这瓶子我没见过,可以说王守道留下的那几件行器我都没见过,它们一半儿毁在了我太爷手里,一半儿毁在了那个砸烂一切的年代,就连王守道那根老烟杆都没能保住。这个,主要因为我奶奶的失误,她把这些行器藏在了那座砌着金子的新房子里,结果,土改的时候房子分给了别人,连同里面的一切,全分给了别人,那几件行器呢,被那家人找出来,当成“四旧”上缴表功了,后又给人砸了个稀巴烂。 这瓶子我只听奶奶说过,说它叫收鬼瓶,收摄鬼魂用的。 一般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鬼魂,在协商无果的情况下,我们就不再和它们啰嗦,所谓先礼后兵,我们的礼数已经到了,它们还不肯买账的话,那就只能来硬的,也就是强行收摄。 我高祖父把小瓶子拿出来以后,瓶口朝下底儿朝天,对着井口,嘴里念起了收鬼瓶的咒语,究竟咒语是个啥,连我奶奶都不知道,因为这瓶子早在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就给我太爷打碎了,知道有这么一个瓶子,不过我奶奶都没亲眼见过,至于这瓶子是怎么被我太爷打碎的,等我讲我太爷经历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我高祖父念完咒语以后,一手攥着瓶子,一手在瓶子底儿“啪啪啪”连拍了三下,最后喊了一声“收”,喊完以后迅速把瓶子盖儿塞上,放到耳朵边儿来回摇了摇。 不摇还好,一摇之下,皱起了眉头,因为王守道传给他瓶子的时候说过,要是用瓶子收住鬼魂以后,用手一摇,可以听到里面有轻微的震动声,至于怎么个震动声,那我就是不知道了。 可是这时候,那瓶子啥声音都没有,这说明并没有收住张江的魂魄。 听奶奶说,这收鬼瓶也算是个凶煞之物,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就不用,因为鬼魂收进瓶子里以后,瓶子会对它们造成伤害,同时会伤使用者的阴德。我高祖父当时没能用瓶子收住张江,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 张江的鬼魂没能收住,我高祖父有点不甘心,从前院大厅里搬来把椅子,放在花园水井边儿,捡起先前被他扔到地上的桃枝,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守着。 可是,说也邪门儿,直到蔡府里的大红公鸡叫了三遍,我高祖父也再没见着任何动静,花园里也不再那么阴气森森的,就好像张江鬼魂已经离开了蔡府似的。 天亮以后,吃早饭的时候,蔡文烨问我高祖父怎么回事,我高祖父一脸无奈,直摇头,他这时候也解释不清楚。可以说,我高祖父这时候隐约发现张江的魂魄并不算厉害,每次他和我高祖父冲突的时候,都是一触即逃,但是我高祖父就是捉不住他,就连王守道传给他的那个万无一失的小瓷瓶,也拿张江这魂魄没办法。这就显得太不寻常了。 书说简短,到了第二天夜里,我高祖父不得不像之前那样儿,替换下打更人,自己继续在蔡府里打更守夜。 这一夜,就在我高祖父刚刚打完三更,人还在前院儿,还没等他转到花园,花园那里又骂上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癞蛤蟆爬脚面,不吓人它膈应人。 等我高祖父赶到花园以后,还是昨天那老一套,后背一股冷风吹来。这一次,我高祖父下了血本,用的是王守道留下的另一件行器,寿方剑,质地是金丝楠木的。 这寿方剑得来不易,据王守道给我高祖父讲,制作这寿方剑需要一根三尺多长、人腰粗细的上好金丝楠木,找能工巧匠,雕刻成棺材模样,然后深埋地下十年,吸收地阴气。十年后,在阴月阴日阴时挖出来,再找能工巧匠,取里面的楠木芯儿,雕磨成剑,剑成之后,极阴极煞,百邪不侵,杀鬼鬼亡,斩神神慌。 当然了,所谓的“极阴极煞,百邪不侵,杀鬼鬼亡,斩神神慌”只是一种形容,各位不要较真儿,就是形容寿方剑多么多么厉害,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现在已经不可考证了,因为在破“四旧”的时候,这把寿方剑给人当柴禾烧掉了。听我奶奶说,煮出来的那锅粥,喝死了好几个人。 这里再“科普”一下,棺材,其实也是鬼魂惧怕的物件儿之一,因为那算是它们的葬身之地,对鬼魂来说,也是最不愿去的地方。有些懂行的人,还会在家里摆上一具袖珍棺材辟邪,就是那种很有艺术欣赏价值的、巴掌大小的棺材,一是辟邪,一是装饰。这种袖珍棺材猪血红色的最佳,里面可放上朱砂、香灰、雄黄等辟邪物件儿,可保家宅安泰。我想,这可能也是把金丝楠木雕刻成棺材模样,深埋地下十年的另一个原因吧。 第三十六章 焚香问神 言归正传,为了这把寿方剑,我高祖父在白天专门让家丁买来一条大黑狗,杀狗取血,把寿方剑除了剑柄以外,通身抹上了黑狗血。 鸡血辟邪,黑狗血破煞,相较而言,黑狗血要比鸡血凶戾上很多,不过,畜类要比禽类灵气重上很多,杀了会损阴德,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一般不主张杀畜类取血,特别是哺乳类的。 我高祖父这个时候呢,就像上面说的,为了对付张江的鬼魂,这次下了血本儿。 咱把话题再转回眼下,感觉那股子阴风吹到身上的以后,我高祖父猛地一转身,挥剑就斩。 就这一剑下去,除了剑身传来沉闷的破风声,好像是啥都没劈到,但是我高祖明显感到那股冷风在寿方剑落下那一刻散开了,支离破碎的那种散开。这跟上次桃枝抽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上次明显是给张江的鬼魂逃逸了,这一次,绝对是给打散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魂飞魄散。 一切好像终于结束了,收回寿方剑以后,整个花园里那种莫名其妙的阴森感不见了,这时候天上的大明月亮撒下淡淡乳光,花园里显得特别宁静、安逸。 我高祖父抬头看了看天上又快圆了的月亮,长长出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小花匠的父母来到蔡府下聘礼,老管家蔡章和我高祖父接待了他们夫妻两个。 小兰和小花匠成亲日子,被他们商量着定在了后天的九月十四,也就是两天后,成亲的时辰呢,定在了午夜子时,也就是说,小兰在打完三更以后出门,在打四更之前完成婚礼。 前面说了,结阴亲还必须有阴媒,阴媒就相当于活人的媒婆,负责给鬼魂牵线搭桥的。用现在的话说,结阴亲要是没有阴媒作证,阎王爷就不承认婚礼的合法性。这个呢,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就是这么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各位不要较真儿。 阴媒这个角色,必须找对这方面有一定认识的人才行,不过两天后就要成亲了,眼下找阴媒显得有些仓促了,再者说阴媒不像活人媒婆那么好找,这个角色,只好由我高祖父来担当了。 是夜,蔡府又恢复了往日那种状态,家丁们该巡夜的巡夜,该打更的打更,可是,就在刚刚打过三更,花园那里又闹上了,昨天被我高祖父用寿方剑劈散的张江魂魄,又回来了,这一次,变本加厉,骂的更凶了! 还是那句话,癞蛤蟆爬脚面,不吓人它膈应人,特别是像张江这种情况,真不是一般的膈应了。 还是老管家蔡章跑来香楼喊的我高祖父。我高祖父一听,脑门青筋都蹦了起来,心说,这张江到底是个啥孽障,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么,咋又回来咧,阴魂不散了么。 眼下这情况不容我高祖父多想,他赶忙穿好衣服,又拿上几件物品,随蔡章下了香楼。 这一次,我高祖父没让蔡章跟着他,下了香楼以后立刻就吩咐蔡章回房睡觉了,他自己呢,从皮囊里抽出那把寿方剑,大步流星朝花园那里走去。 用现在的话说,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郁闷到家了,见过难缠的鬼魂,但是还没见过这么难缠的,难缠的都有点不要脸了。 等我高祖父提着剑来到花园以后,还是前两天那老一套,后背冷风突起,我高祖父转身挥剑,这一剑下去,张江那魂魄又一次消失了。 这时候我高祖父还是可以断定,张江的魂魄绝对被寿方剑斩的魂飞魄散了。 花园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我高祖父提着寿方剑怔怔愣在了那里,他心里在想,难道张江的魂魄散了以后还能重聚? 想罢,我高祖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起寿方剑飞快朝香楼跑去。 等了上了香楼进了屋,我高祖母在床头坐着,床边的蜡烛也被点着了。 我高祖母一脸惊悚,问的高祖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高祖父回了我高祖母一句,别问那么多咧,么事儿,睡吧。 我高祖父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可没闲着,从他带来的那些驱邪捉鬼的物件儿里,翻出一个小号儿香炉,又拿上一捆焚香,房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匆匆忙忙跑下了楼。 拿着香炉焚香我高祖父直奔花园那口水井,到了水井边儿,把香炉放在水井围墙上,从那捆焚香里抽出一根点着,笔直插进香炉里,双膝跪倒,在香炉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站起身后,在嘴里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弟子供香,问鬼何方,今有恶鬼张江不服号令,该去何方追捕,还请神灵明示,吾奉终南山人,急急如律令,敕!” 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了,这张江的魂魄可能在别的地方还有“宿主”。宿主,也就是魂魄依附的地方,一般鬼魂都是依附在自己生前的尸体上,只要把尸体一烧,鬼魂没了着落,就会去往它该去的地方,但是现在张江这种情况,尸体已经烧了,鬼魂竟然还不走,不但如此,打散了还能重聚。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它不但有一个新的宿主,那宿主还能通过某种方式,让它灵魂再聚。 我高祖父这时候认为,很可能有人在背后操纵,也就是说,有人通过某种仪式或者是巫术,敛住了张江的魂魄,张江魂魄不但不能离开,还不能被打散。这个,他师傅王守道曾经跟到他提过,不过我高祖父从没遇上过,因为这么做的人会损阴德、折阳寿,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不是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没人愿意拿自己的阴德和阳寿开玩笑。 我高祖父这时候点的这根香,我们管它叫“问神香”,就像问神辞里说的那样,弟子供香,问鬼何方,这是一种祷告神灵明示的方法,主要用来寻找鬼魂的去向。既然断定张江的鬼魂是被人用什么邪术摄住了,那现在只要找到张江魂魄的去向,就能把那人的位置揪出来,然后再想别的办法破掉。 问神香,从民间的“看香”演变而来,性质就跟用罗盘测阴气找鬼差不多,不过这方法要比罗盘准的多,罗盘可能会受到其他鬼魂阴气的干扰,这方法不会,用这方法找张江鬼魂,绝对不会找到别的鬼魂身上。 念完问神辞,我高祖父站在水井边儿,不错神儿盯起了香炉里的焚香。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焚香渐渐烧出一截倾斜的香灰,倾斜的方向正是蔡府大门,说明张江的鬼魂是从大门那里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那截香灰从香头掉下,“簌”地落进了香炉里。 香灰落下以后,我高祖父拿起香炉朝蔡府大门跑去,来到大门前,跟看大门的家丁说了一声,打开大门出了府。写到这儿,可能有人又要打岔,问,蔡府里的家丁都跑回房间不敢出来了,大门口怎么还会有看大门的呢?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古时候,在大门的过道里,有一个小房间,相当于现在的门岗岗楼性质,看门人吃住都在那间小房子里。 来到蔡府外面,我高祖父在府门口拔出香炉里的焚香,又点上一根新的,然后跪下磕头,再念问神辞,等香灰再次落下以后,再拿起香炉,朝香灰所指的方向直走,鬼魂也是走路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穿墙入户。 但凡遇上岔路口儿,就把老香拔去,重新点上一根,还是按照前面说的步骤操作,香灰倾斜下来指向哪条路,就往哪条路上走。我们称这个为“神引路”。 书说简短,我高祖父反复点了五支香以后,给他追到了城北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 这时候,他停在巷子里一户人家门前,这户人家有个不大的小院,土坯的院墙,不是太高,我高祖父那个头儿,踮起脚,刚好能把小院尽收眼底。 这时候小院子静悄悄的,堂屋门窗紧闭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亮着一盏油灯,油灯火苗很小,昏黄模糊,看上去显得昏暗阴森,整个小院儿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高祖父趴在墙头看了看以后,把香炉放在了这户人家的院门口,和前面一样,如法炮制,又点上一支香,磕头跪拜,念问神辞。 这一次,焚香倾斜下来的香灰,直挺挺指向了这户人家的大门。我高祖父一看,错不了了,也就是说,张江鬼魂的宿主就在这户人家里。 就在倾斜的香灰落下那一刹那,那根焚香跟着“咔嚓”一下,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很诡异的,那截儿折断的焚香也是直挺挺指向这户人家的大门。我高祖父见状,赶忙恭恭敬敬跪下,对着香炉拜了三拜。 收起香炉以后,我高祖父又趴在墙头朝小院儿里看了看,这时候他感觉小院里阴森森的,每个角落都透着说不出来的邪性,不知道是谁住在这里面。 第三十七章 小院缉凶 我高祖父没敢进院儿,不是怕别的,试想,深更半夜的跳进人家院子里,你想干啥?名不正言不顺,弄不好还会给里面的人反咬一口,告你个私入民宅。 我高祖父在小院外面沉吟片刻以后,转身返回了蔡府。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跟蔡文烨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当然了,蔡文烨对这些一窍不通,全凭我高祖父做主,只要能把府上这些邪乎事儿除了,我高祖父怎么样都行。 接下来,蔡文烨按照我高祖父的意思,让家丁跑到县衙把二儿子叫了回来,不但他二儿子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捕快。 蔡文烨这二儿子,我奶奶也不知道他叫个啥名,我奶奶给我讲这些的时候,就是一口一个“他二儿子”,我奶奶给我讲故事时这么叫可以,我现在要把故事讲出来,当然不能这么叫了,不然看着也别扭,咱就叫他“我高祖母的二哥”吧。 我高祖母的二哥回府里以后,我高祖父又跟他把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我高祖父意思是,想让我高祖母的二哥带着几名捕快,跟他一起到那户人家里看看,有县衙里的人出面,别人也就不会说他是私闯民宅了。再者说,我高祖父怀疑里面可能住着什么邪教分子,试想,普通人家儿谁会懂得这些?如果要真是邪教分子,这事儿也就跟官府扯上干系了,官府出面干预就是理所当然了。 这时候呢,同治皇帝的密诏早就下发到了尉氏县,我高祖母的二哥正愁抓不到邪教分子呢,一听,这不是送上门儿来的好事儿嘛,一口就答应了,还说他和那几个捕快,全听我高祖父的安排,到了那户人家儿,叫干啥干啥。 随后,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的二哥,带着那几名捕快,风风火火朝城北那户人家赶去了。 城北这户人家,距离蔡府不算太远,也就半里地的路程。 一盏茶的功夫,几个人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这时候,院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的人还不在。 我高祖母的二哥也不知道在县衙是什么职务,抓捕业务还挺娴熟,等他趴墙头把院子里的情况看得差不多了,朝那几名捕快一摆手,几个捕快会意,迅速散开,把这户人家前前后后围了个严严实实。 最后,留在我高祖父身边的,就剩我高祖母的二哥和剩下的两名捕快。我高祖母的二哥示意其中一名捕快上前敲门。 那名捕快走到门前抬起手“啪啪”拍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声音问:“谁呀?” 捕快大声回答说:“县衙官差,开门。” “等、等一下,这就来了……”里面的女人应了一声,声音里听着有点慌乱。 声音应过以后,过了好大一会儿,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院门打开以后,我高祖父一看,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宽大素服的年轻女子,发髻上还系着黑布条,好像家里有人去世,在给亲人素装挂孝。女子年龄大概在十*岁,相貌姣好,可能就是刚才那位说话的女子。 女子这时双手扶在两扇门上,只把院门打开半尺来宽一条缝隙,没让我高祖父他们几个进门。女子面无表情,问:“官爷来俺家有事吗?” 我高祖父刚要应话,我高祖母的二哥抢先说道:“衙门追拿逃犯,挨户彻查,轮到你家了,把门打开。”我高祖母的二哥这时候也是一身官服,要比那些捕快的官服等级高上一些,看着就不一样。 女人一听,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候,刚才叫门的那名捕快冷不丁一把将门推开,直接冲进了院里,我高祖母的二哥冷瞥了女子一眼,紧随其后。 我高祖父一看,这些捕快横冲直撞跟强盗差不多了,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把头一低,跟着走进了院里。当然了,女子这时候也在嫌疑人之列,被另一名捕快扯着衣服推攘着。 几个人很快进了屋,屋里收拾的还挺干净,从里面摆设的家具来看,这女子家里不算贫困,在当时算得上中上等家庭了。 卜一进屋,我高祖父嗅了嗅鼻子,跟着一皱眉,他闻到一股焚香和纸钱燃烧之后的味道,味道还挺浓,似乎刚刚烧完不久,这和我高祖父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我高祖父在屋子里并没有看到供桌、菩萨像或者牌位、香炉之类的物件儿。这只能说明一点,女人刚才延迟开门,肯定是趁机把香炉、火盆、牌位等物品藏了起来。 我高祖父稍微一思量,跟我高祖母的二哥和那两名捕快小声耳语了几句。我高祖母的二哥听完,当即朝那两名捕快一瞪眼,嘴里说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搜!” 这间房子,除了客厅,左右还有两个套间。我高祖母的二哥一声令下,两名捕快翻箱倒柜满屋子搜索起来,这时候那名女子见状还想上前阻止,被我高祖母的二哥冷冷瞪了一眼,吓得站在那里低下头不敢有所动作。 这女子的家里似乎就她一个人在家,一直不见有别的什么人出现。 不大会儿功夫,两名捕快分别在两间套房里搜出香炉、火盆、烧纸、焚香等物品,乱七八糟在客厅扔了一地。 我高祖父走过去蹲下身子把那些物品看了看,发现其中还有个木制牌位。我高祖父把牌位拿起来一看,牌位质地好像是水柳木的,这种木头阴煞气很重,一般不会有人拿这种木材做牌位,除非在一些邪术巫术里才会用到,这距离我高祖父之前的猜测,又近了一步。 牌位的一面,还写着一行红色的竖字,我高祖父勉强能认出个大概,为了确定,他问我高祖母的二哥,“二哥,你看这上面写哩啥字儿?” 我高祖母的二哥走过来朝牌位上看了一眼,念道:“亡夫张江之灵位” 我高祖父点了点头说:“这就对咧。”说完,他站起身问那名女子,“这位小姐,你跟张江啥关系?” 女子这时候虽然站在那里没动作,却是一脸阴沉,冷冷回答说:“张江是俺夫君。” “你身上这孝衣,是给他穿哩吧?”我高祖父又问。 女子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是不是在给他上香烧纸?” 女子疑惑地看了我高祖父一眼,还是没说话,又微微点了点头。 我高祖父见状,走到那名女子身边,“能不能把你哩右手伸出来,给俺看看。” 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断定,这个素服女子,就是之前小兰跟他说过的,和张江相好的另一个女人。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小兰尾随张江去的那个小院,可能就是这里,小兰也就是在这里跟张江和一个凶悍女人吵了一架。不过,让我高祖父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素服女子竟是张江的妻子,那也就是说,责任全在张江身上,要怪只能怪张江行为不检点,自己有了妻子还去勾引别的女人,死有余辜。 这时候,那名女子一听我高祖父要看她的右手,显得很慌乱,赶忙把右手藏到在身后。 我高祖父刚要再说什么,我高祖母的二哥朝一名捕快使了个眼色,那名捕快冲过去把女子的右手拽了出来,见女子的右手紧紧攥成拳状,另一名捕快冲上去,强行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给掰开了。 这时,几个人同时朝那女子手上一看,就见这女子五根手指头的指尖上分别有一条横向切开的伤口,伤口还新,结痂不久,可以看得出来,是被利器割出来的。 随后,我高祖父又朝地上那堆搜出来的物品里看了看,对两名捕快说:“还有一样最重要哩东西,你俩么搜出来……” 听我高祖父这么说,两名捕快同时一愣,我高祖父接着说:“还应该有一个一尺左右哩布人儿。” 我高祖父说罢,我高祖母的二哥把眼一瞪,朝那俩捕快吼了一句,“还不快去搜!” 两名捕快闻言,诚惶诚恐地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搜索了一番。 这一次,还真给他们搜出一个一尺来高的小布人儿,白粗布做的。布人做的还挺精细,手脚齐全,有鼻子有眼儿,在小布人儿胸口位置,有两个好像是用手指头写成的血红色大字——张江。 看到小布人儿,算是把我高祖父之前的猜测坐实了,他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问女子,“你是哪个老仙儿哩徒弟?”老仙儿,是我们这里过去对一些民间异人的称呼,就像我们这样的人。看相、算命、风水,不在其列。 女子一愣,没说话,似乎并不理解我高祖父这话的意思。 我高祖父见女子不说话,拿着布人又问:“这个‘烧倒香’哩方法儿,谁教你哩?” 女子眼神里露出疑惑,似乎还是没能理解我高祖父的话,她反问道:“什么是‘烧倒香’?俺不知道。” 第三十八章 倒香邪术 我高祖父见她脸上的表情和话里的语气不像作假,想了想,指着布人胸口那两个血红的大字,问:“‘张江’这俩字儿,是不是你割破指尖,用五指血写上哩?” 女子一听,显得很吃惊,反问我高祖父,“你怎么知道的?” 我高祖父没有回答,接着问:“张江那个牌位,是不是放在房子哩西北角,正面朝墙,背面朝外,牌位前放一个香炉,香炉前放一个火盆,每天早中晚,上一次香,烧一次纸钱?” 女子听了更惊讶了,似乎又想问我高祖父。我高祖父没等她问出口,接着又说:“你这就是在‘烧倒香’,俺跟你说吧,这是一种邪术,招唤死人亡魂用哩,你招了亡魂以后,这亡魂多在家里呆一天,你就会减寿一年。” “啥?”女子一听,脸色变得煞白,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高祖父看了女子一眼,趁机追问:“你别怕,你跟俺说,这法儿是谁教给你勒?” 似乎“多呆一天减寿一年”这句话,让女子害了怕,眼神里除了迷惑,还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她问我高祖父,“这么做真的减寿吗?” 我高祖父点了点头,“减寿,教你这法儿哩人不是在帮你,是想害你呀,你告诉俺,到底是谁教你哩?”我高祖父觉得,既然这个女子对“烧倒香”一无所知,那肯定上当受骗了,幕后肯定有人指使,女子只是被人蒙蔽了,那人才是罪魁祸首。 女子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一脸幽怨说:“是俺相公教俺的……前一阵子,俺相公好几天没来看俺,后来,俺做了一个梦,他让俺这么做的,俺相公说,他被蔡府里的人害死了,俺照着他说的这样做,他就能报仇了。俺后来到蔡府打听了,俺相公真的死在了蔡府,俺就照他梦里说的做了。俺相公还说,这件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我高祖父听了,皱了皱眉头,随口问了一句:“你相公咋会这个哩?” 女子回答说:“俺相公在梦里跟俺说,这是他小时候,跟一个老叫花子学的。” 我高祖父叹了口气,说:“这是一种邪术呀,只有心术不正哩人才会去学它,张江不是想要你帮他,他这是想害你呀,想你早点儿死了,好下去陪他,一石二鸟,这人,心毒哇……” 女子听我高祖父这么说,又惊又气又有点不太相信,不过,女子的眼圈很快湿润了,嘴里嘟囔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时候,一旁我高祖母的二哥有点不耐烦了,毕竟张江和小兰的魂魄在他家里闹了这么久,就是泥人也生出三分火气了,现在找到一个可以惩治的元凶,刚好拿来出气。 我高祖母的二哥冷冷说了一句,“什么会不会的,带走,有什么话到衙门里好好说!” 我高祖母二哥说完,朝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两名捕快扑上去抓住了女子的两条胳膊,女子这时候挣扎起来,她这一挣扎不要紧,被我高祖父在她那宽大的素服下面看出些什么,赶忙走过去制止那两名捕快,然后抬手抓住了女子一只手腕,手指在女人手腕脉搏上一搭,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放开女子手腕以后,我高祖父轻叹了口气,回头对我高祖母的二哥说:“张江真是造孽,死了也就罢咧,还想让他的妻儿一起下去陪他,这女子……有了身孕咧。” 烧倒香,是清中期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巫术,这巫术具体做什么用的,我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按照上面说的步骤,把牌位上用五指血写上死者名字,冲着墙,也就是上面所说的正面冲墙,反面朝外。放在客厅西北墙角,然后缝个布人,布人上面再用五指血写上死者的名字,放在衣柜东南角,接着就是每天早中晚三次,给牌位烧香烧纸。这么做,能拘住死者亡魂,使之不散,即便被人打散了,只要布人和牌位还在,魂魄就能散而再聚,非常邪异。 不过,这方法好像已经失传了,在当代我还没听说过。当然了,“烧倒香”具体的操作流程,并没有我写的这么简单,需要一套很繁琐的手续,好像还有门派,不过,具体是怎么弄的,我就不知道了。再者说,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还是少碰为妙。 布人和牌位我高祖父让捕快烧掉了,布人和牌位一烧,张江的魂魄就没了栖身的地方,自然就会离开,或者去它该去的地方,也或者是魂飞魄散,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 至于那个素衣女子,我高祖母的二哥想让捕快把她押回县衙问罪。我高祖父看着于心不忍,把我高祖母的二哥拉到一边儿,给女子求了个情。 当时全国上下缉捕邪教的风头正劲,女子要是给押到县衙,很可能会被打成邪教徒,重则当街砍首,轻则发配边疆。严格说来,女子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张江鬼魂的蛊惑,她也算是个受害者,即便她有罪,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罪呀。 我高祖母的二哥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毕竟人家是举人出身,算是个有教养、有身份的知识分子,道理也比我高祖父懂得多。 我高祖母的二哥想了想以后,没说话,拍了拍我高祖父的肩膀,然后朝他带来的那几个捕快一招手,说了句,走,本官今天请你们酒楼喝酒。捕快们听了一阵欢呼,屁颠儿屁颠儿跟着我高祖母的二哥酒楼喝酒去了。 等我高祖母的二哥带着捕快们走了以后,我高祖父又开导了女子几句,最后往自己身上摸了摸。 要说我高祖父也够寒碜的,家里有千两黄金舍不得花,出趟远门儿身上就带了几小块碎银子。我高祖父想把这几两银子送给女子吧,又觉得太少,拿不出手儿。 最后,他把女子带到蔡府门口,让女子在蔡府门口等着,他自己进入蔡府去找我高祖母想办法。其实我高祖父完全可以到蔡府账房支上几百两银子,将来跟蔡文烨说一声就行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这个时候,我高祖母陪着母亲李氏正在聊天,我高祖父给李氏请了个安以后,把我高祖母叫到一边儿说了女子的情况。 我高祖母是个非常善良、非常通情达理的女人,不过她身上也没多少银子,就把自己的一对金耳坠摘下来给了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很感动,拿着耳坠到当铺当了二百两银票,全部送给了女子。 古时候的当铺,有死当和活当之分,死当也就是说,这东西我不要了,估个价,直接换些钱,这个一般给的少。活当,相当于用物品抵押借贷,将来还要赎回去,这个一般会给的多一点,当然了,等你再拿银子赎回的时候,就不是原来那价钱了。 我高祖母这对耳环非常精致,是李氏陪嫁过来的嫁妆,搁现在来说,算是件艺术品,也算是件古董,价值不菲,可以说远不止二百两。我高祖父当然不可能把它做死当来当,等有了机会,还是要赎回去的。 女子接过银子,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我高祖父赶忙把她扶了起来,嘱咐她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有可能的话,将来再找个好人家儿嫁了。 女子对我高祖父千恩万谢,抹着眼泪离开了。 我高祖父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女子其实也挺苦的,跟着张江私奔到了这里,现在家回不去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这些,是女子随我高祖父来蔡府的路上,亲口跟我高祖父说的。不过我高祖父能帮她的,只能是送她些银两,其他的,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其实,在我这个后辈看来,我高祖父做的有点……怎么说呢,有点儿太宽宏大量了。在我心里,还是向着小兰的,要是依着我,估计给这女子求个情,免除掉她的牢狱之灾已经是最大极限了,要说再给她银两啥的,我估计我没我高祖父那么大度量。我奶奶说,我的脾气秉性和我高祖父很像,因为这件事没搁在我身上,要是搁我身上,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对奶奶这种说法,保持沉默。 两天后,九月十四,小兰和小花匠成亲的日子,蔡府这时候已经把小兰出嫁的应用之物全部备齐。 夜里,子时刚过,也就是三更刚刚打完,小花匠迎亲的队伍来到了蔡府门外。 迎亲的新郎是一个纸人,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搀着纸人,这叫金童玉女护驾。纸人身上穿一件大红衣裳,也就是新郎装,看着挺喜庆,有模有样的。在新郎身后,是一个纸糊的红花轿,四个人抬着。这纸糊轿子跟真轿子几乎一模一样,大半夜里看上去,几乎以假乱真,不过,个头儿要比真轿子大上好多倍,和真轿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这纸糊的轿子下面没底儿。 第三十九章 缔结阴亲 迎亲的队伍里,除了两个搀着纸人的童男女和抬着纸花轿的四个轿夫以外,小花匠的亲戚朋友还来了十来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裳,跟活人娶媳妇儿一样,看着挺隆重,这说明小花匠家里人也挺重视这场阴婚的。 这个时候,迎亲队伍里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进蔡府,小伙子穿一身黑,胳膊上还带着一块黑布,他在阴婚里扮演的角色叫“通喜”,说白了,就是个报信儿的,小伙子跑到蔡府里喊一声,新郎迎亲来了。 喊过以后,娘家这里的人就开始有动作了。我高祖父这时候身穿白袍,提着一盏白布灯笼,赶紧走出蔡府大门。在他身后,八个老练杠子工抬着小兰的棺材。 那个通喜的小伙子把胳膊上搭的那块黑布蒙在小兰的棺材头,就好像是给在新娘子蒙盖头一样。 等棺材稳稳抬出蔡府大门,棺材不落地,小花匠那边的人,赶忙把那顶纸糊的花轿放在棺材上,就好像把新娘子请进了轿子里一样,咋一看,就像个棺材罩,但是这顶花轿做工很是精致,用料、画活儿都很讲究,要比棺材罩奢侈上多倍。 这一切,都和活人成亲差不多,只是没有鞭炮和唢呐,一切,都好像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撒下的冥钱满天飞…… 小花匠的坟地,离县城不远,就在城南几里外的一片小土坡上,地方有点荒凉。我高祖父不懂风水,要是王守道在这里,或许能看出小花匠坟冢位置的好坏,说不定还能给小兰和小花匠找个更好的地方。 到来坟地以后,小花匠的坟墓已经被人刨开,里面的棺材有些腐烂,散发着些许怪味儿。在墓坑周围,站着几个打墓坑的土工,全都拿着工具。 在小花匠棺材旁边还有一个墓坑,紧紧挨着小花匠,这是给小兰下葬的地方,这就叫夫妻同穴。 八个杠子工把小兰的棺材抬到墓坑跟前,其他人去掉上面的花轿、黑布。跟着,八个杠子工用绳索缓缓将小兰的棺材顺进墓坑里,将两具棺材紧紧并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从墓坑旁边抓起一把土,嘴里喊着,“今日九月十四,是小兰和小花匠哩成亲之日,俺刘义做媒,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夫妻和睦……”喊完,把手里的土扇面状撒开,撒到了两口棺材上。 然后,我高祖父吩咐那些打墓坑的土工,把墓坑边上的埋土回填,直到堆成一个高高的坟丘。 坯好坟丘以后,众人又把小兰那些纸糊的嫁妆、花轿等堆在一起,用火镰点着,随着纸活里高粱笼架轻微的噼啪作响,整个儿这一带火光冲天。 不多时,见那些纸活烧的差不多了,我高祖父让所有人回城,嘱咐他们,路上不许说话,不许回头。不许说话,是怕吓跑两位新人的魂魄,不许回头,是怕他们看到不干净的东西,造成啥不可预测的心理阴影。 等众人离开坟地走远以后,我高祖父从身上拿出那支收了小兰魂魄的竹筒,把竹筒塞子打开,伸进两根手指头把里面的柳条夹了出来,然后插在坟丘正前方,也就是坟头,嘴里念叨着,“小兰呐,咱到家咧,你看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咧,好事儿呀,以后呀,在那边儿跟着小花匠好好过啊,不要再想别哩啦,咱好好过……” 我高祖父说完,抬手在眼角抹了抹,就在这个时候,插在坟头的那根柳枝突然晃动起来,莫须里间,四下里响起一串女人“咯咯”的笑声,笑的,很开心…… 我高祖父听到笑声,看看那根无风自动的柳条,又朝左右四周看看,他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烧了张江鬼魂的“宿主”,葬了结阴亲的小兰,蔡府里闹凶这件事也就算是结束了,蔡府上下至此彻底稳定下来,没过几天,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高祖父除“凶”这件事呢,也被蔡府的家丁传了出去,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尉氏县城。街头巷尾的人都说,蔡文烨有个了不得的好女婿,听说还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金甲天神下凡,人不但长的高大威风,本事更是大的不得了,小鬼儿小判儿见了他,都跟避瘟神似的,远远的就跑开了,看看,这才几天,蔡府闹了近一个月的“凶”轻易就给他除了。 这个什么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金刚”下凡,是当年王守道为了让蔡文烨答应把我高祖母嫁给我高祖父,信口开河蒙他们的,现在却被这些人传来传去,越传越神,越传越离谱,护法金刚变成了护法金甲天神。 言归正传,这件事过去以后,我高祖父在蔡府住了能有十来天。 九月底,快到十月一的时候,我高祖父带着我高祖母和我太爷,一家三口,找蔡文烨夫妇辞行,言说要回家祭祖,给父母、师傅上坟。 这里必须说一下,在咱们国家,一年有四大鬼节,三月三、清明节、七月十四、十月一(十月一,也就是阴历十月初一,其实这个几个节气说的都是阴历)。 在我们这一带,多少有点出入,我们这一带只有三个鬼节,不过,一年里也有四个祭祖上坟的日子,一个是清明节,一个是阴历七月十四,一个阴历十月初一,最后一个是,大年三十儿的下午。 年三十儿下午,我们这里除了上坟烧纸,还要给坟地的先祖们祭奠供品,也就是家里过年准备的年货,拿出一小部分祭祖,一般都是食物、瓜果之类的,意思好像就是,让阴间的老祖宗们也有年货过年。对了,子孙们还要每人拿上一把铁锹,给先祖们的坟头儿盖上新土,把坟头儿用土堆的高高儿的,那意思好像是,给老祖宗们也穿上件过年的新衣裳,生人亡人,一起在过年的时候喜庆喜庆。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跟蔡文烨夫妇辞行说,十月一回家给父母、师傅上坟烧纸,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高祖父可能就是个劳碌命,享不了富贵人家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福。 在蔡府这十来天里,他天天想着自己那些打更的玩意儿,夜里听到家丁打更,心里就发痒。他来蔡府的时候,马车也是跟村里人借的,这都半个月了,再不回去还给人家,就是人家不说啥,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而且,我高祖父在这些天里,从早到晚被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伺候着,总觉着浑身跟爬满虫子似的不舒服,一看见丫鬟婆子给他端茶倒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是给人家作揖,又是给人家说客气话儿,惹的蔡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背地里直笑他。当然了,都是善意的取笑,这些人都对我高祖父印象极好,觉得这位“护法金甲天神”下凡的姑爷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又可亲又可敬。 这种被人伺候的滋味儿,我高祖父过去也尝过,就在他刚刚和我高祖母成亲的时候,他和王守道在蔡府住了两三月。别人享福是发胖的,我高祖父享福,越享越瘦,那时候还不如现在坦然,那时候整天战战兢兢的,好像欠了别人东西似的。 本来,他把“闹凶”这件事结束以后就想走人了,但是架不住蔡文烨夫妇强留,而且,我高祖母好像也有点舍不得爹娘的意思,也想我高祖父在蔡府多住些日子。我高祖父只能往肚子里干咽几口吐沫,勉强留下了。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趁着十月一回家上坟跟蔡文烨夫妇辞行,夫妇两个再也说不出啥,百善孝为先嘛。不过,蔡文烨手指轻轻一敲桌面,提出了一个让我高祖父挠头的问题。 蔡文烨说,你们夫妻两个可以回家祭祖,秉守这孩子必须留下。 秉守,是我太爷的字,前面说过,我高祖父的师傅王守道临闭眼也没能见徒孙一面,我高祖父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为了让我高祖父宽心,也为了纪念王守道,我高祖母就为我太爷取名刘念道,字秉守。 蔡文烨为啥要留下我太爷呢? 原来,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晚上,蔡文烨在席间喝了几杯酒,兴致上来了,随口吟了一首唐代李朴的《中秋》:“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蔡文烨念完以后,被我高祖母抱在怀里的我太爷,跟着背诵了一遍,和蔡文烨吟的一字不差。 蔡文烨听了挺惊讶,以为我高祖母教过我太爷这首诗,我高祖母遂即表示,从没教过我太爷念诗。 蔡文烨顿时大奇,又试探性的吟了一首张九龄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等蔡文烨吟完以后,让我太爷背,我太爷挺听话,跟着背诵了一遍,还是一字不差。 第四十章 定居尉氏 蔡文烨又问我高祖母,我高祖母这时候也挺惊讶,表示从没教过我太爷。 蔡文烨顿时哈哈大笑,说他这外孙天资过人,要是能好好教导,将来就是状元之才。 这时候的蔡文烨已经不再教书,用现在的话说,已经退休了,专职在家养老,一天闲着没事儿干,他见我太爷有这样的资质,就想亲自教他读书,将来好调教出一个状元之才。 这时候,蔡文烨见我高祖父跟他辞行,要把我太爷带走。蔡文烨有点舍不得,因为我太爷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要是让我太爷跟着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肯定会浪费掉一块状元的好料子。于是蔡文烨提出,我高祖父夫妻两个可以离开,必须把他的状元外孙留下。 我高祖父一听蔡文烨这要求,还真有点儿挠头,舍不得呀,明知道我太爷在蔡府不会受委屈,甚至要比跟他们夫妻两个的生活条件更优越,但是还是舍不得,再这么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 蔡文烨见我高祖父舍不得,又说了,要是不把孩子留下,你们两个也别想走。 最后,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商量了一下,我高祖母比较同意把我太爷留下,还帮着劝了我高祖父几句。我高祖父转念一想,算了,留下就留下吧,总比跟着他们回三王庄受苦强,再说了,万一蔡文烨真能把我太爷培养成状元,太爷也算给俺们刘家光大门楣了。 就这么的,我高祖父带着我高祖母回了三王庄,把我太爷留在了蔡府。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回到三王庄以后,过起了二人世界,一开始夫妻两个还天天挂念着我太爷,后来,两个人也想通了,趁着现在还年轻,趁着我太爷有人替他们带着,再生一个。想法挺好,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高祖母一直不见怀孕。 两年后,也就是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壬申年。我高祖父四十五岁,我高祖母二十七岁,我太爷五岁。 这一年,我高祖父挺绝望的,感觉自己可能是老了,已经没生孩子的能力了,和我高祖母一商量,还是到蔡府看看孩子吧。 这两年来,他们夫妻两个倒也走亲戚来过几次,但是都没常住,住上三五天,和我太爷团聚团聚以后,就返回三王庄了。不过,这两年来,感觉我太爷明显和他们夫妻两个生疏了,爹娘从我太爷嘴里喊出来,不知道咋会回事,听着分外别扭。 这一次,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寻思着,在蔡府住上一段日子,有可能的话,我把太爷从蔡文烨手里要回来,总不能一直让蔡文烨夫妇带着我太爷,长此下去,恐怕我太爷眼里只剩下姥姥姥爷了,再长大一点儿,很可能亲爹娘都不认了。 夫妻两个经过两天两夜奔波,又来到了蔡府。这时候我太爷已经能用毛笔写字,能吟诗近百首,好像真有那么点儿状元郎的味道。 夫妻两个这一次在蔡府住了能有小半年,我高祖父再一次受不了那总被人伺候的日子,就试着跟蔡文烨商量,把我太爷带走。蔡文烨过去就不同意,现在和我太爷有了更深的感情,更不同意了。 我高祖父没办法,和我高祖母一商量,怎么办?我高祖母说,不行就在蔡府旁边买座小宅子,一家三口搬来尉氏县定居算了。白天我太爷跟着蔡文烨读书识字,晚上让我太爷回家睡觉。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我高祖父一想,为了孩子,也只能这么办了。 同年七月,也就是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壬申年七月。我高祖父一家,迁居尉氏县,宅子就在蔡府旁边。至于三王庄那所老宅子,我高祖父舍不得卖,就那么留着,让村里人照看着。他总觉得那才是他的家,尉氏县这里只是暂时的,等我太爷长大了以后,他们还要举家搬回去的。因为,那里才是他的根! 搬来尉氏县以后,总得过日子,总不能天天上蔡府蹭饭吃,蔡府家大业大的,就是我高祖父一家蹭一辈子饭,也没人说什么,但是,我高祖父不是那样儿的人,他闲不住,享不了这样的清福,就想着找点事儿来做做。 我高祖母的二哥自从蔡府闹凶这件事以后,非常看好我高祖父,说我高祖父有破案的头脑,想我高祖父跟他到衙门里谋个差事,只要去,至少也是个捕头。但是我高祖父不怎么喜欢和官府里的人打交道,婉言拒绝了。 我高祖母就跟她经商的大哥说了说,让我高祖父在他的店铺里干点儿什么,打杂啥的都行,我高祖母的大哥一口就答应。 不说别的,就冲我高祖父驱邪抓鬼的半仙身份、菩萨身边“护法金甲天神”的身份,上县城哪家店铺去,那些老板们都会大门四开的迎接他。 说是到店铺里打杂,其实就是个象征性的,你爱干就干点儿,不爱干也没人管你,店里多我高祖父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不过,每个月的薪水倒是一分不少拿。 我高祖父是个勤快人,也没把自己当什么蔡府女婿,啥脏活累活都跟伙计们抢着干,这么一来,弄得我高祖母的大哥过意不去了,几次找我高祖母商量,等妹夫回家了说说他,别跟店里伙计抢活儿干,他都干了,叫那些伙计们干啥,每个月白给他们拿银子了么。 我高祖父一回家,我高祖母就苦口婆心劝他,我高祖父总是说一句,你别管咧,俺心里有数儿,拿银子不干活儿,俺都么脸往店里去咧。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高祖父除了每天到我高祖母大哥的店里帮忙打杂,还帮人驱邪抓鬼,因为蔡府闹凶一事,让我高祖父在县城这一带名声大振,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他。 三年后,也就是1875年,清光绪元年,乙亥年,我高祖父四十八岁,我高祖母三十岁,我太爷八岁。 有这么一天,我太爷晚上回家,我高祖父突然发现我太爷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胳膊和腿好像粗了不少,之后揪住我太爷,掀开我太爷的衣裤一看,好家伙,在我太爷的胳膊和腿上,竟然绑着沙袋。 经过我高祖父和高祖母两个人的审问,我太爷说出了实话。我太爷说,他从去年开始和府里的一个护院武师学武,今天他师父说,也就是那位护院武师说了,拳脚套路已经全部教给来了他,接下来就是苦练,绑沙袋是苦练的第一步,沙袋绑身上以后,除了洗澡以外,连睡觉都不能再摘下来。 我高祖母书香门第出身,不怎么同意我太爷舞刀弄剑,不过我高祖父倒是挺赞成,为啥我高祖父赞成呢,因为我高祖父吃过亏,就是上次儿童失踪案,当时和青红二鬼打架的时候,要是我高祖父有功夫在身,也不至于被那两个家伙打的浑身是伤,更不至于给那俩家伙逃掉,我高祖父有心把抓鬼驱邪的这套本事传给我太爷,要是我太爷能练就一身功夫,再去抓鬼,就跟如虎添翼了一样。 最后我高祖母拗不过他们父子两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又一个两年后,也就是1877年,清光绪三年,丁丑年。我高祖父这年五十岁,我高祖母三十二岁,我太爷十岁,这一年春,我高祖父正式教我太爷驱邪抓鬼的本事,但是,我太爷不怎么喜欢,他更喜欢舞刀弄枪,整天三更前还在院子里打拳练武,管都管不住。 也就是在这一年,秋天,我高祖父傍晚时从店里回来,一进门,我高祖母就告诉他说,有个从通许县赶来的老婆婆找他帮忙。 接下来,我要讲的我高祖父这段经历,发生在开封通许县,这段经历算不上离奇,不过也有可取之处,要是平铺直叙的写,大概三四百字就能说清楚,但是那么写出来,还不如不写,没一点意思,我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来写吧。 通许县,和尉氏县一样隶属于开封府管辖。通许县在尉氏县东,偏北,属于尉氏县的邻县,两县距离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当然了,这是过去的路程距离,现在人口多了,距离相对可能会近上一些。至于这个距离问题,希望各位朋友不要较真儿。 从通许县赶来的这位老婆婆六十多岁、近七十岁,娘家姓周,婆家姓赵,咱们就叫她赵婆婆吧。 这位赵婆婆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二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现在赵婆婆和小儿子一起过,她这小儿子这年二十九岁,还没成亲,一是他们家里不算富裕,二是她这小儿子脸上不太干净,长了块巴掌大的黑色胎记,长个胎记其实也不算啥,关键是她儿子这胎记很特别,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孩儿手,占据了整个儿左脸,那感觉就像有个小孩蘸了一手墨汁,狠狠乎在了他儿子脸上,那黑乎乎的手指头,一根根的特别清晰,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第四十一章 亡魂托梦 村里人都说,赵婆婆在怀小儿子的时候,作了孽,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给小鬼儿抓了脸。 我们这里有一说,说孕妇不能杀生,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那些村民所说的“造孽”,一般指的就是杀生,而且杀的是有灵性,或者快要成精的动物。所谓快要成精的动物,这世界上真的是有的,这个等以后再说。 对于这样的谣言,赵婆婆很无奈,她这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一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又上哪儿去造孽呢? 至于她儿子脸上的胎记,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倒是后来找先生看过,先生说她儿子脸上的叫“黑煞痣”,因为她儿子出生的时辰和日子,刚好是黑煞星当值,生孩子时流出的污血,冲了黑煞星的忌讳,黑煞星为了惩罚她,就在她儿子脸上打了一巴掌。 赵婆婆于是求那先生,想法子破一破,先生说,这是天罚,他的能力有限破不了,除非找那种懂这一行,又是星宿转世的人。于是赵婆婆四下打听,最后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我高祖父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真神转世,而且懂这一行,在黄河两岸赫赫有名。 赵婆婆就上了心,认定我高祖父就是她要找的人。就在她准备动身来尉氏县找我高祖父的时候,很不巧,她家老头子死了,也就是她丈夫死了,死的还挺蹊跷,中午好好的正在吃饭,一口血喷在碗里,当场暴毙。 这个赵老头儿,也就是赵婆婆的丈夫,几个孩子的父亲,和赵婆婆同岁,也是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的样子,身体一直很好,那天上午还下地干了一晌农活儿,一直没病没灾儿的。要说赵老头儿就这么一口血吐死了,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在当时那个年月儿,讲究个民不告官不究,就赵老头这种情况,要是搁着现在,公安局的人肯定会插手过问,万一是给人下毒害死的呢。不过在那时候,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人命贱如草芥,没人过问。 就这么的,赵婆婆和她几个儿女,弄了口薄皮棺材,把赵老头儿草草给葬了。 等赵老头的丧事儿过去以后,赵婆婆又开始盘算着,啥时候来尉氏县一趟,找我高祖父给她小儿子看看,毕竟她小儿子都快三十的人了,一直不成亲,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就在一个月前,这个时候呢,赵婆婆的丈夫已经过世两个多月了。 这天晚上,赵婆婆坐在床头,对着油灯,正在给他小儿子缝衣裳。赵婆婆的身子骨也很不错,六十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虽然下地干农活吃力了一点儿,但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说吧,也挺奇怪的,他小儿子自从赵老头儿去世以后,总是夜里出去,早上回来,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出去干啥,有时候回来身上一股子泥土味儿,衣服上还有磨破的窟窿,好像在泥窖子里爬了一夜似的。 赵婆婆这小儿子脾气不是太好,动不动就跟人瞪眼睛,吆喝起赵婆婆就跟主子吆喝奴才似的。对于小儿子的反常举动赵婆婆也不敢多问,见衣服破了,只能趁着儿子睡着的时候,把干净衣服放儿子床上,把脏衣服替换下来,然后偷着给他缝补浆洗一下。 这一次,他儿子晚上又出去了,出门前还刻意把身上的脏衣服扔给赵婆婆,让赵婆婆缝一下上面的窟窿,再浆洗一下。 儿子走后,赵婆婆拿着衣服,就这么趁夜缝了起来,缝着缝着,屋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声音很大,来的也快,就像溜着地皮刮过来的,“呼”地一下,院子里那些物件儿噼啪乱响,紧跟着房门和窗户突突突呼扇起来,就像有人从外面使劲儿推扯一样。 因为这风来的邪性,把赵婆婆吓了一跳,不过她胆子够大的,就想从床上下来趴窗户边儿朝外看看。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激灵,跟着浑身发软,头晕乎乎的,上眼皮沉的就像坠了两锭银子,整个人进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个时候,赵婆婆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突然间发现,油灯底下多了个人…… 赵婆婆吓了一大跳,等她揉揉眼睛看清油灯下那人的相貌以后,浑身哆嗦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死了几个月的老头子,赵老头儿。 赵婆婆属于那种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人,从小到老,别看是个女人,胆子却比寻常人大上不少。但是这时候,油灯下的赵老头不可能是复活了,明显是鬼魂回了家,这让她真的害了怕,不信这些也不行了。 当赵婆婆哆哆嗦嗦准备开口问赵老头儿,你回来干啥? 赵老头儿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先她一步说话了。赵老头儿说:“老婆子,不好了呀,赶紧劝劝咱小孩儿吧。”小孩儿,指的就是他们小儿子。 “啥事儿呀?”赵婆婆这时候心里战战兢兢、七上八下的,仗着胆子问了一句。 赵老头听赵婆婆问他,显得还挺急,“啥事儿?大事儿,咱家要出大事儿咧。” “啥大事?”赵婆婆又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她这时候觉得她自己可能缝衣服的时候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 “啥大事儿?等小孩儿回来,你自己问问他吧,我可不能说。”赵老头说着,几步走到赵婆婆床前,“这事儿弄不好,咱家里头哩人呐,都得死绝户喽,孩儿他娘,你可得记住,等小孩儿回来,你问他这些天都干啥咧,劝劝他,甭叫他这么干咧。”说着,赵老头一把夺过赵婆婆手里的针线,在赵婆婆手背上狠狠扎了一下。 赵婆婆疼的“哎呦”一声,触电了似的浑身一激灵,睁眼一看,刚才被她捏在右手里的缝衣针直挺挺扎在她左手背上,索性扎的不深,赵婆婆一咬牙,把针从手背上拔了下来,再看油灯底下,空无一人,外面的怪风也不知道在啥时候停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屋里那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芒,一下下忽闪忽闪地跳动着。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赵婆婆做的一场梦,但是,赵婆婆又没办法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左手背上给针扎过的地方,咕咕冒出了血,那血不是红色的,墨汁一样黑乎乎的…… 赵婆婆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衣服也不敢再缝了,往床边儿一丢,把手上的黑血抹掉以后,油灯也没吹,一头躲进被窝里,蜷成一团,哆嗦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赵婆婆的小儿子浑身是土的回来了,赵婆婆赶忙起床给他做饭,饭做好以后端到桌上,小心翼翼问小儿子,“孩儿啊,你这几天黑儿喽都出去弄啥咧?” 小儿子斜了她一眼,没说话,端起饭碗自顾自吃了起来。因为这小儿子性子怪,脾气一上来六亲不认,赵婆婆打心眼儿里怵他这小儿子,见儿子这样儿,再不敢多问,自个儿琢磨着,昨天老头子给她托的这梦到底啥意思。 小儿子吃饱喝足以后,脏衣服一脱,栽床上就睡,赵婆婆赶忙把脏衣服拿到院里洗了起来。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天晚上,赵婆婆因为昨天没睡好,早早就睡下了,她小儿子呢,又一声不吭出去了。 到了半夜,外面刚刚打完三更,赵婆婆迷迷糊糊听到院子起了风,就跟冬天刮的那种割脸风一样,呜呜有声,院子里那些物件儿再次叮当乱响。 赵婆婆顿时打了寒战,惊醒了,紧跟着,手脚不能动弹了,脑子里很清醒,身子就是不能动,也喊不出声儿,就跟给鬼压床了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原本熄了的油灯“突”地一下,自己亮了起来,那火苗窜起多高,冒出绿莹莹夜里狼眼一样的光,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赵婆婆这时候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身上的每一寸肉都抖了起来,害怕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等那油灯的火焰恢复正常以后,死去的赵老头儿,又一次站在了油灯底下,昏暗的灯光照在赵老头苍白的脸上,使他看上去阴森森的。 赵老头又开口说话了,还显得很生气,“孩儿他娘,俺夜搁黑喽咋跟你说哩,你咋不听俺哩话咧,甭再叫孩儿出去咧,要出大事儿咧!” 赵老头话说完以后,赵婆婆感觉自己的嘴里能发出声儿了,哆哆嗦嗦问赵老头,“当家哩,到底……到底啥大事儿,你跟俺说说中不中,咱那孩儿哩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问他呀。” 赵老头狠狠把眼一瞪,“不中!俺现在是鬼,鬼不能说人事儿,你想知道啥大事儿,就去问咱孩儿,你还得劝劝他,甭叫他那样儿干咧。”赵老头说着,走到床前,捏住赵婆婆头上的几根白头发,用力一揪。 第四十二章 诡异赵家 赵婆婆再次“哎呦”一声,整个人好像从梦里醒了过来,身子也能动了。赵婆婆从床上坐起身,低头一看,在她盖的被子上,放着几根白森森的白头发,头顶上还有一小片儿余疼,再扭头看油灯底下,恍若昨日,空无一人…… 赵婆婆这次真的害了怕,要说昨天那个是梦,还说的过去,可能是她自己打瞌睡,一不小心自己把针扎自己手背上了。但是今天这个再说是梦,好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她就是再老糊涂了也不可能拽着自己的头发往下揪。 赵婆婆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等天亮儿子回来以后,哪怕豁出去给儿子痛打一顿,也要把这件事问个明白,再不行就把大儿子、二儿子和两个女儿、女婿都叫过来。 赵婆婆想罢,再次用被子盖住身子,在被窝里睁着眼,除了害怕,没一点儿睡意了。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天亮了。赵婆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朝窗户那里看了看以后,穿好衣服下了床,早饭也没心思做了,就那么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儿等着小儿子回家。 赵婆婆就那么等着,一直从早晨等到傍晚,她小儿子竟然没回来。又从傍晚等到深夜,还是不见回来。赵婆婆这时候虽然担心儿子,但是困意上涌,实在熬不住了,坐在小板凳上依着门边儿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一夜,赵老头的鬼魂竟然没有出现。别看赵婆婆是坐在小板凳上睡的,这一觉睡的还挺沉,可能前两夜没睡好的缘故吧,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抿了抿眼睛,颤微微扶着门框站起来,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小儿子,赶忙回身到屋里找了找,屋里除了她自己,再没第二个人。 赵婆婆跟着想起了老头子给她托的梦,有点奈不住了,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难道,俺家小儿子出事儿咧? 赵婆婆赶忙出门找她大儿子和二儿子,索性她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家,都离着不远。 赵婆婆跟她这两个儿子把这两天做的梦说了一遍,两个儿子都不怎么相信,而且也都不怎么孝顺,就像我们这一带童谣里唱的“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不要娘”,这俩儿子就是童谣里唱的那种人。(尾,不念“ei”,念“yi”第三声。) 俩儿子横眉毛立眼睛,把赵婆婆吼了一顿,说她老不死的老糊涂了,整天没事儿就会瞎做梦。 赵婆婆无奈,抹着眼泪儿回了家,再次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上了…… 这一等,赵婆婆就等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望眼欲穿。她也想过出门找找,但是上哪儿去找呢?当时那年月儿,女人都兴裹小脚,众所周知的,裹了小脚的女人是不能走远路的,用现在的话说,脚掌的大小和承受的重量不成正比,走起路来双脚负荷太大,搞不好还有骨折的危险。 赵婆婆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了第三天深夜,赵婆婆再次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屋子里有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噗嗵”一声闷响。 赵婆婆立时惊醒了,回头往屋里一看,乌起码黑的,不过还是给她看到屋里地上好像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赵婆婆赶忙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摸索着走到桌子旁的油灯跟前,用火镰点着油灯,然后拿着油灯朝地上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照,顿时吓得三魂出窍,双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地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儿子,这时候浑身是血,血人儿一样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刷白,双眼紧闭,好像昏死了过去。 赵婆婆刚才睡着了,也不知道小儿子啥时候回的家,更不知道她小儿子这是咋了。 她想到外面喊人帮忙,但是一想,她小儿子脾气暴躁,这浑身血呼啦的,不会是在外面惹啥事了吧,要是给街坊邻居知道了,非惊动官差不可。 赵婆婆忍着没吱声儿,连夜跑到大儿子家里,把大儿子叫了过来。 她大儿子老不情愿,骂骂咧咧跟她来到家里,进屋一看,也吓坏了,随后也不骂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大儿子和赵婆婆两个人慌手慌脚,把小儿子身上的血衣服扒了下来。 等两个人把小儿子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以后,发现小儿子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衣服上这血全是别人的,这小儿子很可能真的犯了啥大事儿了,赵老头托的那两个梦,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呢? 这时候大儿子和赵婆婆两个人都挺害怕,血迹擦干净以后,战战兢兢把小儿子抬到了床上。这期间,这小儿子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身子硬挺挺的,要不是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儿,母子两个真就以为小儿子已经死了。 折腾一番以后,平静了下来。赵婆婆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儿子一筹莫展,唉声叹气,有心叫大儿子找个郎中给小儿子看看吧,又不敢,怕给人知道,她和她大儿子呢,又啥都不懂,倒是他大儿子用大拇指掐了掐小儿子的人中,不过肉皮都快给掐破了,也不见小儿子有任何动静。 最后赵婆婆强打精神,吩咐大儿子把小儿子的血衣裳拿到院子里,浇上灯油,点着烧了,再就地挖个坑把那些灰烬埋掉。 一直挨到第二天晚上,赵婆婆的小儿子悠悠转醒,赵婆婆大喜。不过,她这小儿子醒来以后眼神呆呆的,好像谁都不认识了,赵婆婆喊他也没有反应,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梁。 当天夜里,赵老头儿的鬼魂又来了,一脸怒气,破口大骂了赵婆婆一顿,说全家人都要叫你个鳖孙老婆子给害死了。赵婆婆委屈的,在梦里头哭醒了。 几天后,小儿子能下床走动了,但是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除了会自己吃饭睡觉,别说认人,说话都不会说了,咿咿呀呀的,就像刚学话说的孩子似的。 又过了几天,赵婆婆的大儿媳妇吴氏半夜跑来了,吴氏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十分狼狈,赵婆婆给她开开门以后,吓了赵婆婆一跳。 大儿媳吴氏带着哭腔,战战兢兢跟赵婆婆说,她男人疯了,半夜睡得好好儿的,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到灶上抓起菜刀跑出了门,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苟且鼠辈,敢在本将军府邸撒野,杀无赦!”吓得吴氏差点没魂飞魄散。 吴氏的哭诉,听得赵婆婆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可怜的老婆子差点儿没一脚儿瘫地上。“老天爷呀,俺家这是造了啥孽呐!” 又过了几天,赵婆婆的大儿子给人在玉米地里发现了,情况基本上跟小儿子差不多,也是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还好发现赵老大的人跟他们家关系不错,没有惊动官府。 孩儿是娘的心头肉,赵婆婆得知消息以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赵婆婆的大儿子醒来以后,和小儿子一样了,不会说话,呆呆傻傻的,赵婆婆想着他们两个只能以泪洗面。 这个时候,赵婆婆家里这些事儿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人都说,赵老头儿那坟地风水不好,赵老头这下葬还不到一年呢,他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儿。 风言风语的传来到了赵婆婆耳朵里,赵婆婆一寻思,可能真的是老头子那块坟地的风水不好,过去家里一直没出过事儿,自打老头子死了以后,怪事一件件跟着就来了。赵婆婆这时候除了相信那些村民的风言风语,再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于是,赵婆婆让自己唯一没傻的二儿子找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到赵老头坟地看了以后说,坟地风水没事儿,赵婆婆家里出这么些事儿,应该是撞上啥邪乎东西了,最好找个驱邪驱鬼的先生到家里来送一送。 经风水先生这么一提醒,赵婆婆再次想起了我高祖父。 赵婆婆一刻不敢再耽搁,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从婆家叫回来,照看着大儿子和小儿子,然后让二儿子套上毛驴儿车,娘俩儿带上些钱和礼品,不分昼夜赶来了尉氏县。 听赵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完以后,我高祖父长长吐了口气,像赵婆婆家里这些事儿,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过去听都没听说过,感觉这里面的情况挺乱的,乱的毫无头绪。 这时候,赵婆婆一口气说下来,口干舌燥,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擦擦眼泪,端起我高祖母端给她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我高祖父看着喝茶中的赵婆婆,脑子里前思后想,感觉她家现在的这些事儿非常棘手,仅凭赵婆婆单方面口述,很难判断到底出了啥问题,除非亲眼到他们家里看上一看,于是我高祖父当下决定,随赵婆婆到通许县走一趟。 这个时候呢,夜已经深了,半夜动身也不方便,我高祖父就留赵婆婆母子在家里住了一宿。 第四十三章 偷坟掘墓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到村里借了辆马车,准备动身。赵婆婆这时候呢,非要把带来的铜钱和礼品留下。我高祖父从他们母子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家并不富裕,死活不收。 最后赵婆婆没办法,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对翠绿色镯子,硬塞给了我高祖母。我高祖母的家境咱就不用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啥样儿的金银首饰没见过,把镯子拿手里一看,吃了一惊,碧玉沁血镯,在镯子中心有一条赤血色红丝,镯子成色和质地都接近极品,而且从做工来看,不是近代之物,至少是唐朝之前的古物,可以说价值连城。 我高祖母赶忙又还给了赵婆婆,问她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赵婆婆说,前些日子小儿子给她的,也不知道小儿子从哪儿弄来的。 赵婆婆这小儿子虽说脾气暴躁、长相丑陋,但还算得上是个孝子,比他那两个娶了媳妇儿不要娘的哥哥强多了。 我高祖父闻言,从赵婆婆手里拿过镯子看了看。我高祖父一个乡下汉子,大字不识几个,当然不懂这些古玩之物,他只是好奇,这么珍贵的镯子,赵婆婆他小儿子,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拿着镯子反复看了看以后,我高祖父想到一种可能,而且*不离十! 把镯子还给赵婆婆以后,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道了个别,带上一些驱邪驱鬼的应用物品,赶上马车随赵婆婆母子上路了。 前面说过,通许县在尉氏县东,偏北,距离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 一路无话。在中午偏过,用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就是下午一点半左右,我高祖父随赵婆婆母子来到了通许县一个小村子里。 这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在通许县城正东的位置,距离县城大概也就七八里地的样子。当然了,说的还是过去的距离,还是那句话,现在人口多了,距离上可能会近上不少。 赵婆婆和小儿子就住在这个小村子的东南角,两间破旧的老房子。这时候呢,赵婆婆的小女儿正在家里照看着小儿子,姐弟两个刚刚吃过午饭,小儿子回房睡下了,小女儿正在洗刷碗筷。 赵婆婆引着我高祖父进了屋以后,连忙吩咐小女儿给我高祖父生火做饭。 赵婆婆本想让我高祖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高祖父一摆手说,“不用咧,咱还是先看看你儿子吧。” 于是,由赵婆婆和她二儿子陪着,我高祖父来到了赵婆婆小儿子睡觉的房间。这时候呢,赵婆婆的小儿子已经呼呼睡着了,睡的像个小孩儿似的。 我高祖父走到床前一看,首先看到赵婆婆小儿子左脸上那块手掌形状的黑色胎记,不得不说,这手掌胎记还真够吓人的,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真就跟鬼抓了脸似的,我高祖父都忍不住心里一跳。 随后,我高祖父在赵婆婆小儿子中指末端掐了掐,然后翻开眼皮看了看。可能因为我高祖父动作过大,小儿子居然被弄醒了,从床上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扭回头对赵婆婆说:“恁家这孩儿,给啥东西上过身,后来又丢了魂儿,他现在呆呆傻傻哩样子,就是因为身体里边儿哩魂魄不全……” “那咋办哩?”赵婆婆急着问道。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咱得先把魂儿给他找回来。” “中、中……”赵婆婆听了连连点头,全凭我高祖父做主。 丢魂儿的现象,一般只发生在十岁以下的孩子身上,大人一般不会丢魂,当然也有例外的,被鬼上过身的人,很容易丢魂儿,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太明白。个人认为,可能自身魂魄受到外来侵扰以后,自己从身体里跑了出来,也或者被强行挤了出来。 人体就好比一个容器,就那么大点儿空间,三魂七魄已经把它填的沟满壑平,现在又从外面强行钻进来一部分,那肯定要出去一分部才能保持均衡,这就导致了丢魂儿现象的发生。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推测出的结论,不代表大人丢魂儿真的就像我说的这样,这个,还有待和我一样的同行们继续研究探索。要是有同行看到我上面这些话,知道大人丢魂儿是咋回事,麻烦不吝赐教。 言归正传。这个时候呢,我高祖父突然想起了赵婆婆那对玉镯,征得赵婆婆同意以后,我高祖父在她小儿子房间,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前面说了,赵婆婆家里不怎么富裕,她小儿子房间里摆的家具也不多,就一个衣柜,一张带抽屉的老式桌子和一张木板床。 最后,我高祖父在木板床床底下,找到一个破布包袱,也就瓷碗那么大,鼓鼓囊囊的。 把包袱拿到桌上,打开一看,我高祖父、赵婆婆以及赵婆婆的二儿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全都傻了眼。 包袱里全是三个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玛瑙翡翠、金银珠宝,虽然不多,但是哪一样儿都价值不菲。 这时候,赵婆婆的二儿子惊讶地张着嘴,问赵婆婆,“娘,这些东西是哪儿来咧?是不是你嫁给俺爹哩时候带来哩嫁妆?怎多好东西,你咋不给俺跟老大说哩,都给三儿啦!” 赵婆婆听二儿子这么说,满脸苦楚,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老二啊,恁娘要是有这么些好东西,能看着你跟老大过苦日子?你定儿仨都是娘身上掉下来哩肉,娘谁也么偏过、谁也么向过……”定儿仨,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兄弟三个,定儿俩,也就是兄弟两个,也可以理解成“哥儿仨”、“哥儿俩”。 “那这些好东西哪儿来咧?”老二把眼一瞪,有点不依不饶。 我高祖父这时候有点看不下去,插话了。我高祖父说:“小兄弟,俺看这些东西,恐怕不是恁家咧,别问恁娘咧,恁娘要是知道家里有这些好东西,能不分给你。”赵婆婆的二儿子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我高祖父这年五十岁,喊他一声小兄弟,不为过。 “那,刘先生,你说说这些东西是哪儿来咧?不是俺娘偏心眼儿,把好东西都偷偷给三儿了么?”赵家老二把矛头又转向了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这些东西像是古物,依着俺看呐,是你家三儿打古墓里挖出来哩。” 我高祖父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母子两个脸色同时一变,这老二更是噤若寒蝉。 清康熙以后,民间盗墓猖獗,不但很多前朝古墓被盗,就连清朝那些贝子贝勒、王公大臣的墓,也有很多被人盗挖。清乾隆皇帝一上台,就在大清律例里面添加了一条:偷坟掘墓者,斩立决。这条律法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 包袱里这些东西,要真是赵家老三打古墓里挖出来的,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要是情节特别严重,搞不好还能株连九族,到时候,赵家这一大家人都别想好过了。 赵家老二这时候没好气地抱怨上了,“俺就知道,老三不是个啥安生东西,看看他长那丑样儿,不给家里惹事儿才怪哩,现在成傻子咧,这是他自己作咧。”转而,老二对赵婆婆说:“娘,以后他哩事儿,甭再来找俺,俺么他这兄弟,娘俺走咧,回家咧!”说着,老二转身就走,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朝桌子上那一包袱东西看了看,咽了口吐沫。 赵老二是怕惹火烧身,直接跟他弟弟划清了界线。赵婆婆的眼泪下来了,我高祖父长叹了口气。这时候的赵老三呢,还在床上坐着,像个孩子似的,懵懵懂懂,傻傻地看着赵婆婆和我高祖父。 就在这时候,卧室外面传来赵婆婆小女儿的声音,“娘,饭做好咧,你跟先生出来吃饭吧。” 赵婆婆听到喊声,赶忙擦擦眼泪,拉着我高祖父的胳膊来到了外屋。 饭,不算丰盛,鸡蛋面条,居然还有酒,赵婆婆小女儿说,这酒是在老三房间里找到的。我高祖父把酒放到鼻子边儿一闻,里面一股子雄黄味儿。 雄黄酒,这让我高祖父更加确定,赵家这老三晚上出去,肯定是去挖坟掘墓了。雄黄酒不但可以驱避蚊虫蛇蝎,要是涂抹在脸上还可以辟邪冲煞。很多盗墓贼在下墓坑之前,都要喝上几口雄黄酒,还要把酒水涂抹在脸上和手上,一是辟邪,二是在盗洞里钻来钻去,也可以防止被蛇蝎之类的咬伤、蛰伤。 吃过饭以后,我高祖父对赵婆婆说:“从眼下来看,你这小儿子真是干了挖坟掘墓哩事儿咧,你当家的给你托梦,想跟你说哩可能就是这事儿。” “那他咋不跟俺直接说哩?”赵婆婆问。 我高祖父摇了下头,“这俺就不知道咧,咱阳间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俺觉哩,它们这些个鬼魂,可能也有啥不敢说哩话吧……” 第四十四章 三更喊魂 我高祖父继续说:“咱先不说这些,俺忖摸着,你家老三是在盗墓哩时候,在墓里边儿碰上啥东西咧,那墓里头,他可能还有同伙儿,那东西上了你儿子身以后,跟他同伙打了起来,你儿子很可能把那些同伙打伤或者打死咧,这才弄了一身血衣裳回家。” 赵婆婆一听,脸色骤变,忙问我高祖父,“刘先生,这……这可咋办呐?”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别哩咱先别管,先把你小儿子哩魂儿招回来再说。” 这时候,一旁的小女儿插嘴了,“那俺大哥又是咋回事儿?他也去挖墓了么?” 赵婆婆小女儿这话,倒是把我高祖父给问住了。我高祖父又想了想,建议再给赵婆婆大儿子看看,赵婆婆这时候已经有些混乱了,点头同意。 随后,赵婆婆颤颤微微陪着我高祖父,来到了她大儿子家里。 赵婆婆大儿子的家,离赵婆婆这座老房子不远,在村子北边儿。 这时候,赵婆婆的大女儿在照看着她大儿子,大儿子的媳妇儿呢,因为害怕,带着孩子连夜跑回了娘家。 听我奶奶说到这儿,我摇了摇头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真够呛的。 我高祖父给他大儿子看了看以后,发现赵婆婆这两个儿子情况一模一样。 我高祖父就觉得奇怪了,要说赵婆婆这小儿子在墓里撞上了啥吧,那她这大儿子又是咋回事呢?难道也去盗墓了?好像不大可能。 我高祖父寻思着,看来,只有把他们的魂魄找回来以后,亲口问问他们了,不过,不见得他们还能记得,因为给鬼上身的人,很少能记着给鬼上身以后自己都干了些啥事儿。 从老大家返回赵婆婆小儿子家里以后,我高祖父开始着手给她两个儿子招魂的事儿。 招魂,前面提到过,王守道帮董有财儿子招魂的时候提到过,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一、招活魂,二、招亡魂,三、招孤魂。王守道那次招的是“亡魂”,也就是死人的魂魄。我高祖父这次要招的是“活魂”,也就是人没死,魂魄不见了,也就是前面说的,丢魂儿了。 民间有很多给小孩儿招魂儿的方法,俗称“喊魂儿”。一般都是在一把大扫帚上面,用麻绳系上小孩儿的衣服,然后趁着半夜,到一个没人的十字路口儿,在十字路口儿喊几声丢魂小孩儿的名字,然后倒拖着扫帚往家走,路上不能回头,一边走一边继续喊,某某某回来吧,某某某回来吧。到了家门口儿,屋里有人等着,拖扫把的人在门外问,某某某回来了?屋里人赶紧答,回来了! 拖扫把的人听到屋里人的回答,赶紧把扫帚上的衣服解下来,扫帚立在门口,拿着衣服进屋。进屋以后,把衣服盖在小孩儿身上。当然了,这时候丢魂儿的小孩儿必须是睡着的,要不然不能灵验。写到这儿,喊魂儿的过程就算完成了。 这种民间喊魂儿的方法,几乎百试百灵,也有直接拿上一件衣服到十字路口喊的,方法基本上大同小异。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必须确定小孩儿真的是丢了魂儿,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你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也没有用。 如何确定小孩儿丢了魂儿呢,这个再说下去好像就有点儿跑题了,不过还是说一下吧,最常见的丢魂儿就是:小孩儿生病,反反复复、长期纠缠不清,大点儿的半夜嘟嘟囔囔说胡话,小点儿的一直昏昏欲睡,或者睡着不醒、食欲不振,醒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喊他名字反应迟钝,显得四肢无力,看到家里亲人以后,眼神迷离,脸上茫然,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以上这些,就可以判定小孩儿是丢了魂儿了。 言归正传。这时候我高祖父要招的活魂,跟小孩儿“喊魂儿”的方法差不多,也是半夜三更到一个十字路口儿,大声喊丢魂儿人的名字,喊几声以后,不回头往家里走,不过这里除了拿上丢魂儿人的衣服以外,还要带上一盏引魂灯,这就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了。 什么是引魂灯呢,说白了,也就是油灯。家里边儿要是有亲人去世了,灵棚里棺材头旁边放的那盏长明灯,就是引魂灯。 引魂灯一般都是用棉花捻个灯芯儿,然后放进一个盛着香油或者菜籽油的瓷碗里,引魂灯不能灭,灭了就代表死者亡灵不安,对家里人不好。现在的人呢,馊点子越来越多,都用那种玻璃杯装的那种白蜡一样的固体燃料代替引魂灯了,好处就是不怕风吹,不易熄灭。坏处就是,这么做,纯粹唬弄鬼呢。当然了,我这人观念比较传统,喜欢那些老套的东西,对于这些新生的事物接受能力不强,就比如说,我去上坟烧纸钱,从来不用那种印刷出来的,上面写着“冥府银行”之类的、样子跟人民币差不多的冥钱,听说那种冥钱到了阴间都是当假币处理的,也是糊弄鬼的。 当然了,有懂行的朋友或者做白事上这些纸活儿、香烛、冥钱生意的朋友,看到上面这段话,我在这里给你们道个歉,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人不懂事儿。 因为赵婆婆两个儿子都丢了魂儿,一次只能招一个,我高祖父问赵婆婆先招谁的。 赵婆婆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先招老大哩吧,老大有媳妇儿有儿,他家里么他可不中,我高祖父点头。 当天夜里,打过三更,赵婆婆拿了件她大儿子的衣裳,跟我高祖父来到了村外发现老大的那片庄稼地,在庄稼地附近,两个人找了一条不算大的十字路口儿。 招魂这种事儿,魂儿在哪儿丢的在哪儿招,招到的可能性比较大,要是不能确定在哪儿丢的,那就只能找个不经常走人的十字路口了。至于为啥要到十字路口招魂呢,说这十字路口儿,通着天、地、人、鬼四脉,丢失的魂魄因为没有意识,不上不下,不人不鬼,只能在十字路口徘徊,就相当于徘徊在天、地、人、鬼四脉之间。这个具体解释起来有点儿抽象,也就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各位大概明白啥意思就行了。 赵家这老大,既然在玉米地里给人找到的,那他的魂魄很肯定就丢在了玉米地附近,至少在这附近给他招魂,比去别处更可靠一点儿。 这时候,我高祖父一手端着引魂灯,一手拢着灯头火苗儿,野地里空旷有风,不拢着火苗儿很可能会给风吹灭,引魂灯一灭,至少今天晚上就不能再给老大招魂儿了。 赵婆婆呢,这时候站在十字路口儿的正中心,双手掂着衣裳的两肩,轻轻抖动衣裳,嘴里大声喊着:“庚寅年三月十八,未时,赵大山,赵大山回来吧,娘在这儿咧,回来吧……” 赵家老大,比我高祖父小三岁,这年四十七岁,出生于1830年,清道光十年,庚寅年,阴历三月十八,未时,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至于赵婆婆喊的“赵大山”,就是她大儿子的大名了。 给大人喊魂儿,必须带上生辰八字和大名,要不然,指不定把啥孤魂野鬼喊家里呢。 赵婆婆连喊三遍以后,我高祖父赶忙应一声,“回来咧……” 然后由我高祖父打头,赵婆婆紧跟在后,快步朝赵老大家里走,期间不能回头,路上也不能见人、见猫狗。至于为啥不能回头,说魂魄是跟在喊魂儿人身后的,喊魂儿的人这时候一回头,就会把魂魄给吓跑了。路上不能见人、不能见猫狗,和这个是同样道理。 两个人一边朝赵老大家大步走,嘴里一边继续喊着。赵婆婆喊一声,我高祖父就赶紧应一声。 到了赵老大家门口儿,房门是紧紧关着的,我高祖父端着灯站在门右边,赵婆婆提着衣裳站在门左边,赵婆婆冲着房门问,赵大山回来了?屋里面早就准备好的,赵婆婆的大女儿,赶忙开口回一声,回来了! 然后赵婆婆大女儿把房门打开,我高祖父先进去,赵婆婆紧跟其后,这时候,赵婆婆的大女人要赶紧回避,不能朝两人身后看。 进屋以后,两个人直奔赵老大卧室,我高祖父把引魂灯放在床头,赵婆婆把衣服盖在熟睡中的赵老大身上,引魂灯这时候不能吹灭,必须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至此,给赵家老大喊魂儿的法事,就算做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家老大醒了,神奇地恢复了正常。我高祖父问他,记不记得这几天都干了些啥?赵家老大一脸茫然,直摇头。这和我高祖父之前猜想的一样了,被鬼上身以后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了。 赵婆婆抹着眼泪把前些天发生的事儿,跟老大讲了一遍,老大听完,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高祖父顺势问他,“恁家老三是因为挖墓给鬼上哩身,你说说,你是不是也去挖墓咧?” 第四十五章 古瓶收鬼 赵家老大看我高祖父一眼,连连摇头,“么有,俺从小胆子就不大,别说挖墓,夜里打坟堆路过,厥都是软哩。”脚,方言“厥”,前面好像说过。 听赵家老大这么说,我高祖父皱了皱眉,感觉赵家两兄弟被鬼上身这事有点儿蹊跷。 这时候,旁边的赵婆婆问我高祖父,“是不是孩儿他爹坟地埋哩不好?” 我高祖父摇了摇头,“依俺看,不像……” 在赵老大家吃过早饭以后,赵婆婆陪着我高祖父返回了赵老三家,因为赵老大刚刚恢复,身子比较虚,赵婆婆让大女儿留下再照顾他两三天,大女儿点头答应。赵婆婆这仨儿子不争气,这两个女儿还挺孝顺,对赵婆婆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刚刚打过落更,也就是刚刚打过头更,七点左右。 赵老三家里,我高祖父和赵婆婆母女刚刚吃过晚饭,赵老三这时候已经睡下。我高祖父正在跟赵婆婆和她小女儿商量晚上给老三招魂儿的事。 商量到一半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跟着房门被人推开了,负责照看赵老大的大女儿惊慌失措冲进了屋,进门就喊:“娘,不好了,俺大哥又疯咧!” 赵婆婆大女儿这一声吆喝,赵婆婆先是一愣,紧接着带着哭腔儿“啊哈”一声,昏了过去,旁边的小女儿赶忙去扶。我高祖父这时候呼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咋回事儿?” 赵婆婆的大女儿一脸惊悚,哆哆嗦嗦说:“俺……俺也不知道,俺大哥刚才吃过饭,拿起菜刀就走,俺问他去干啥,他说,有人打扰他哩府邸,他要去砍死他们……” 我高祖父一听这话,感觉事情紧急,刻不容缓,忙问赵婆婆大女儿,“你大哥朝哪儿走咧?” 赵婆婆大女儿抬手一指,回答说:“村子东头儿。” 我高祖父嗯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赵婆婆,见赵婆婆只是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没啥大事儿,交代赵婆婆两个女儿几句,带上那些驱邪驱鬼的物件儿,快步跑出房门,一口气不停,直奔村东。 这时候,算是晚上的吃饭时间,路上行人很少,再说他们这村子不大,本来就没多少个人,天一擦黑儿,村里街道上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我高祖父年龄虽然大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一口气追了到村东头。 村东左右有两条岔路,左边路上没人,右边有条人影一闪,钻进了旁边的玉米地里,刚好被我高祖父看到。我高祖父紧追几步,跟着钻进了玉米地。 玉米地里可不比外面,不但漆黑,一人多高、密密麻麻的玉米杆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又压抑又憋闷。我高祖父只能凭着前方传来的声音追赶,索性前面那人的速度不是不快。 在玉米地里追了没多久,就在我高祖父感觉快要追上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我高祖父一愣,抬眼一看,眼前出现一个大草坡,草坡周围黑压压的,四周好像还是玉米地,夜幕下,草坡显得孤零零的。 那人影这时候摇摇晃晃正在往草坡上走,从身形来看,正是赵婆婆家的老大。 “赵大山,站住!”我高祖父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嗓门大,跟声炸雷似的。 前面的人影顿了一下,慢慢把头扭过来看了看。 我高祖父趁机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来到跟前一看,果然是赵婆婆的大儿子赵大山,手里还拎着把菜刀,整个人显得阴气森森的,表情麻木,两眼空洞,浑身上下好像肉不附骨,从这些明显的特征来看,正是被鬼上了身。这时候根本不用再掐中指、看眼瞳啥的。 我高祖父从带来的那些物件儿里,慢慢抽出一根蘸过鸡血的柳条,问赵老大,“赵大山,你想去干啥?” “赵大山”闻言,慢慢把身子转过来,正面对着我高祖父,眼神一低,看了看我高祖父手里的柳条,没说话。 “你说吧,有啥心愿?”我高祖父又问。 “赵大山”还是没说话。 我高祖父把声音缓和下来,又说:“俺知道,你是一位将军,这些小辈儿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扰咧你老人家哩清净,这个好办,俺让他们给你烧香烧钱,磕头赔罪,你看咋样儿?” 一般对付这些上身的鬼,最好能和平解决。一般上了人身的鬼,都是有啥心愿未了,只要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不用费手脚,自然会离开的。 干我们这一行的,能和平解决,绝不正面冲突。虽然这时候我高祖父心里清楚这鬼的目的,但是这些客气话还是要说的,万一这“将军”提出要求,能和平解决呢,再说这些当将军,生前杀气重,死后鬼魂的戾气也重,送起来要比普通鬼魂麻烦很多。 “赵大山”还是没说话,盯着我高祖父看了一会,转身就走。 这时候,就可以说是谈判失败了,软已经不行,只能来硬的了。我高祖父几步追过去,抬起柳条在赵大山后背狠抽了一下。 赵大山“哎呦”一声,转头身瞪了我高祖父一眼,我高祖父再次用柳条在他脖颈子里抽了一下。 赵大山顿时哇哇大叫,回身用手里的菜刀就砍,菜刀可不是柳条,这砍身上可是要出血、要人命的。 我高祖父慌忙朝旁边闪躲,赵大山一刀落空,不过他并没有趁势追击,把我高祖父逼退以后,转回身接着朝前走,他好像是有目的性的,不想跟我高祖父纠缠。 这时候,要是我高祖父猜得没错的话,这位将军的墓冢现在正在被人盗挖,这将军附在赵老大身上,是想回去保护自己的墓冢。像这种事,我高祖父还是头一次遇上,过去王守道都没跟他说过。 鬼魂还会保护自己的墓冢,这听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这种事儿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汉朝的墓,那墓叫什么“龙虎茔”。君王在里面下葬,一口武将的棺材放在君王墓室外面,盗墓贼只要敢动里面君王的棺椁,那武将的鬼魂就会跑出来报复。 后来那墓还是给人挖了,至于那武将鬼魂到底是怎么回事,盗墓贼又怎么对付武将鬼魂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然了,我听说的这些不见得是真的,还有待考证。不过在东汉时期,道家学说非常盛行,保不齐那些道术里真有这种控制鬼魂守墓的方法。 有些东西,是咱们寻常人不了解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跟各位朋友一样,我也是个寻常人。 我高祖父这时候遇上的,跟汉朝那个“龙虎茔”很相似。当然了,我高祖父并不知道什么“龙虎茔”,他这时候见“赵大山”要走,而且手里拎着菜刀不好对付,忙把柳条收起来,从身上掏出一根蘸了鸡血掺墨汁的红头绳,也就是红线,六尺多长,把红线一头拴个活套儿,几步追上去,套在了“赵大山”的脖子里,然后拉住另一头,用力向后一拉。 别看只是一根香一样粗细的红线,这时候的威力奇大,我高祖父这么一拉,硬是把“赵大山”拉了个仰面朝天,没等“赵大山”反应过来,我高祖父丢掉红线,从身上掏出王守道留给他的小瓶子,趁势将瓶子摁在了“赵大山”的眉心,嘴里快速念动咒语,在瓶子底啪啪啪连拍三下。 这时候,原本还想挣扎的赵大山,浑身机械性抖了起来,像发了羊癫疯似的。我高祖父死死摁住瓶子不撒手,跟他较上了劲儿。 不大会儿功夫,从赵大山嘴里冒出了白沫儿,又过一会儿,赵大山四肢一软,瘫在地上不再动弹,脸上那股诡异气息也渐渐褪去。 我高祖父见状,长长松了口气,把瓶子从赵大山眉心拿下来,迅速塞住了瓶盖。 这种用瓶子收鬼的方法,好像很多民间捉鬼人都会,我不知道是在帖子里,还是在群里,看到一位朋友说,他爷爷就是干这行的,有这种收鬼的瓶子,其实,我挺想见识见识这瓶子长啥样儿,可惜我们家这瓶子给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弄碎了,留给我的,只剩下了传说。 我也帮人赶过鬼上身,可比我高祖父这赶法儿费劲多了,具体我是怎么赶的,这个等以后再说吧。 之前蔡府里那个小厨子张江,也上过黑大个儿的身,我高祖父用桃木楔把他砸了出来,那种上身和这时候的上身性质不太一样。张江那种属于临时性的,就像过路鬼一样,只是暂时的,很容易赶走。 “赵大山”这种,就像常驻鬼一样,根深蒂固,目的性很强,不达目的不会罢手,赶起来就要费上很多手脚,再说赵大山手里还拎着把菜刀,不能离的太近,还得速战速决,不然给他手里的菜刀砍上就麻烦了。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把那位“将军”的鬼魂收进瓶子里以后,蹲下身给赵家老大把了把脉。我高祖父不懂医术,王守道可能懂医术,但是没教我高祖父。 第四十六章 暖魂鬼玉 我高祖父这时候把的这种脉,和中医把的那种脉,完全是两码事,按照我们这些人的说法,中医把的那是“阳脉”,我们把的是“阴脉”,这个解释起来也不是太好解释。 这么说吧,中医治的是实病,我们治的是虚病。实病把阳脉,虚病把阴脉,虽然同样是在手腕上把脉,但是得出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我也只能说到这儿了,毕竟我是在写我们家的经历,不是在开课授徒。 这时候赵大山鬼上身的症状已经没有了,魂儿也没丢,就是被阴气冲了身,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把手从赵老大手腕上拿开以后,我高祖父彻底放了心,从地上站起身,抬头朝天上看了看,掐了一下心思点儿,基本上已经二更天了,也就是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 我高祖父就寻思着,把赵老大背回去。就在这个时候,从草坡另一头隐约传来说话声,声音很轻。少时,传来了亮光,像是火把光,我高祖父觉得挺奇怪。 古时候一到夜里,可不比现在,过去飞贼强盗,杀人越货,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在这种荒山野岭。我高祖父只是个抓鬼的,不是啥江湖侠客,他赶忙猫身躲进了一堆乱草里。 不大一会儿,光线越来越亮,草坡顶上出现两个人,距离我高祖父这里,也就七八米的样子,我高祖父借着火把光把那两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个人都是短衫打扮,像是干粗活的出身,这时候衣服上全是摩挲出来的黄土沫子,就像刚从土洞里爬出来的似的,其中举着火把的那个人,我高祖父看着有点眼熟。 愣了一下以后,我高祖父想起来了。 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赵老三家来了个和赵老三年龄差不多的壮年人,说是来看望赵老三的。那人走了以后,赵婆婆跟我高祖父说,这人是她三儿子唯一一个朋友,同村的,当时我高祖父也没在意。 另外一个人,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跟枕头差不多大小,包袱里鼓鼓囊囊的。 两个人这时候鬼鬼祟祟,样子显得并不是那么从容。他们没有发现草窝里的我高祖父,也没有看到坡下昏迷的赵老大,很快朝另一个方向下了草坡,钻进了玉米地里。 等两个人走远以后,我高祖父从草窝里站了起来,愣在那里想了想,随后他朝地上昏迷的赵老大看了一眼。 赵老大被将军鬼魂附身,拎着菜刀来到这里,现在又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浑身黄土,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这说明什么呢?恐怕这不是巧合,只能说明一点。 我高祖父在确定赵老大没事以后,信步走上草坡,然后顺着刚才那两个家伙出现的方位,下到了草坡另一头儿。 在草坡另一头中下部位置,我高祖父发现一个水井口大小的土洞,算是个斜洞,感觉这斜洞的角度,刚好直通这座大草坡的内部,因为我高祖父没有火把,看不到洞里的情况,只觉得黑乎乎的,从里面似有似无飘出一个腐朽味儿。 这时候我高祖父已经敢断定,刚才那俩家伙,是俩盗墓贼,这个大草坡是座大型墓冢,赵家老大被将军鬼附身,恐怕就是想来这里找这两个家伙算账的,这座墓冢里葬的很可能就是那位将军。 不过,这俩盗墓贼还真算不上专业,盗墓竟然还点着火把,太明目张胆了,还有这个将军魂魄,为啥不上这俩盗墓贼的身,非要舍近求远,上赵家老大的身呢? 我高祖父只是一个抓鬼人,对这些盗墓、违法之类的事,没心思过问,再说这些也不该他去管。 我高祖父回到草坡另一头儿,把赵老大背在身上,沿着原路返回村子。 毕竟我高祖父这年已经五十岁了,身上背个死沉死沉的活人,肯定吃不消,在返回村子的路上,我高祖父前后停下歇了五六次。在二更天快要过了的时候,也就是现在的,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终于背着赵老大回到了赵老三的家里。 这时候呢,赵婆婆已经醒了,抹眼泪抽泣着,她两个女儿正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安慰她。 等我高祖父背着赵老大进了门儿,母女三个又惊又喜,帮着我高祖父把赵老大抬到了赵婆婆床上。随后,我高祖父把经过简单讲了一遍,安慰了赵婆婆几句。 原本他们今天打算给赵老三招魂的,经过这么一折腾,把我高祖父累坏了,现在看来,只能等到明天了。 就在我高祖父坐在客厅椅子上喝茶喘气的时候,赵婆婆从自己的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块扁扁的牌状玩意儿,也就比麻将牌稍微大点儿、稍微薄点儿。 赵婆婆走到我高祖父跟前,把那玩意儿递给了我高祖父,想让我高祖父看看这是个啥。 我高祖父接过来一看,又用手一摸,好像是块玉片,血红色的,在玉片中心,还有一小片黑青色,就像从玉片内部渗透出来的似的,乌青乌青的,油灯一照,那乌青的部分还泛着鬼气森森的光泽。 我高祖父顿时手一哆嗦,差点没把玉片扔地上。 这玉片是什么呢?我高祖父过去听王守道说过,这叫“暖魂玉”,是给死者嘴里放的,分白、青、红三种颜色,玉的质地不限。当然了,嘴里能含玉片下葬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原本这种玉片中间不是黑青色,通身应该是血红色,有些死者鬼魂舍不得离开,就会依附在玉片上,久而久之,就会导致玉片中心出现这种黑青色的颜色,也就是说,这是鬼魂在玉片上留下的印记。但凡出现这种颜色的玉片,都可称之为“暖魂玉”。 我高祖父忙问赵婆婆,这玉片是从哪儿来的?赵婆婆说,刚才从他大儿子身上找到的。 我高祖父一听,觉得奇怪了,这块玉片明明是死人嘴里的东西,怎么会到了赵老大的身上呢?难道他也参与过盗墓?他不是说夜里路过坟堆,腿就发软嘛,而且,他被那个将军鬼魂前后附身两次,说不定就跟这个玉片有关系。 这究竟到底是咋回事?我高祖父觉得,恐怕只有等到赵老大醒了以后,亲口问他了。 夜深了,赵婆婆的两个女儿去赵老大家休息了,赵婆婆搬条凳子守在小儿子床边,一会儿工夫睡着了。我高祖父呢,在赵婆婆母女给他搭的临时小床上睡下,安安静静的,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婆婆两个女儿从老大家返回,忙活做早饭,把我高祖父给吵醒了。我高祖父起床伸了个懒腰,径直朝赵婆婆房间走去,赵婆婆床上躺着赵老大。 这时候,赵老大还在睡着,呼吸均匀,我高祖父拉过他的一支手腕,又给他切了切脉,脉象平稳,已经彻底没事了。 吃早饭的时候,赵婆婆也醒了。不得不说这老太太心理承受能力还是蛮强的,要是换作别的老人,家里出这么些事,恐怕早就崩溃了。 赵婆婆的两个儿子也在早饭前后相继醒来,赵老大醒来以后还纳闷儿自己为啥在老三家。 一大家子人,包括我高祖父在内,围在一个不大的小圆桌前吃了顿早饭。 饭后,我高祖父把那块“暖魂玉”拿到赵老大面前,问他这玉片是从哪儿来的。 赵老大一开始吞吞吐吐不想说,最后架不住全家人追问,说这玉片是从老三衣服里找到的,也就是之前赵老三那件血衣裳,赵婆婆让赵老大拿到外面烧掉的时候,玉片从衣服里掉了出来,赵老大捡起来一看,觉得这玉片像个块好东西,没吱声儿自己揣兜里了。 听赵老大这么一说,我高祖父点了点头,推测到,先前那个将军魂魄一直在玉片里,随后被赵老三带在了身上,将军魂魄便从玉片里出来,附在了赵老三的身上,然后和他的同伙打了起来,弄了一身的血。后来,玉片又到了赵老大手里,玉片里的魂魄便附在赵老大身上作祟。 其实严格说来,这都是他们自找的,要是不去挖那位将军的坟墓,又哪儿来这么些事儿呢。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赵老三是挖坟造孽,赵老大是见财起意。 上午,赵老大离开了,说要到老丈人家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临走时,赵婆婆心疼他,千叮咛万嘱咐,我高祖父呢,拿出根鸡血条给他系在了手腕上,因为这时候赵老大阳气不足,带鸡血条是防止他再被别的什么东西缠上。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我高祖父再次和赵婆婆以及她两个女儿,商量给赵老三招魂儿的事儿。 深夜,三更刚过,我高祖父端着引魂灯,赵婆婆拿着赵老三的衣裳。我高祖父凭着昨天的记忆,找到了那座草坡,也就是那座将军墓,在将军墓附近的玉米地旁边,又找到一条不大的十字路,接着开始给赵老三招魂儿。 我高祖父这时候敢断定赵老三是在这座墓里出的事儿,在这附近的十字路口给他招魂儿指定没错。 第四十七章 夜入古墓 给赵老三招魂儿的方法和给赵老大招魂的方法一样,赵婆婆掂着衣裳在十字路中心喊几声,然后我高祖父端着引魂灯走在前面,赵婆婆拿着衣裳走在后面,一路走一路喊,到了家门,赵婆婆喊,三儿回来了?里面的女儿赶紧应,回来了,然后引魂灯放床头,衣服盖在赵老三身上。 每一个步骤,都跟给赵老大招魂时一模一样,没有偏差,没有失误。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赵老三醒来以后,居然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儿,也就是说,魂儿没有招来,失败了。 看着依旧呆呆傻傻的赵老三,我高祖父皱起了眉头,这时候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对他来说算是史无前例的。 赵家母女慌了神儿,赵婆婆直接坐地上哭了起来,两个女儿一边劝,一边陪着赵婆婆抽噎,赵老三则看着嘿嘿傻笑着,家里乱成了一团。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高祖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过去王守道说过,有些丢掉的魂儿是有意识的,那魂儿害怕就会找地方躲起来,这时候喊魂儿一般都喊不来,必须找到那魂儿躲藏的地方。 要说这些魂儿躲的地方,可以说千奇百怪,大石头下面、坛子里、水井里、或者树洞里,甚至是雨伞里、衣服扣子里、佩戴的首饰里。 我听奶奶说,还有躲人家烟袋杆里的,魂儿躲进去以后,烟袋锅里的烟丝点着以后不会冒烟儿,抽烟的人使再大劲儿也抽不到烟,都让那魂儿给挡住了。 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先找魂儿,再招魂儿。 这魂儿怎么找呢?别人我不知道,依着我们家的手段,那就要烧“问神香”了,就跟蔡府里闹凶的时候,我高祖父找张江的鬼魂时一样。 闲话少叙。晚上三更以后,我高祖父让赵婆婆准备了香炉和焚香,没让任何人跟着。 从赵老三家门口开始,在香炉里笔直插上一根香,然后点着,嘴里念问神辞,也就是咒语,或者说成口诀也行。 这问神辞和前面找张江鬼魂时念的差不多,“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弟子供香,问鬼何方,今有赵小山丢失魂魄,该去何处寻找,还请神灵明示,吾奉中南山人,急急如律令,敕!”(为了防止再有人把俺们家这些捉鬼手艺跟道门扯上关系,我把“吾奉太上老君”这几个字换成了“吾奉中南山人”,使用这种“问神香”的手段还需要别的东西,就是我把“问神辞”写全了、写准了,别人拿去照着做,还是不管用的。) 还是那些手续,见路口儿就点,反复点了五六支,我高祖父跟着香灰翻倒的方向,来到了那座将军墓的盗洞口,也就是草坡那里。 问神香指向将军墓,基本上在我高祖父的预料之中。 这时候,我高祖父在盗洞口又点了一根香,念完问神辞,香头忽明忽暗,一点点燃烧起来。随着时间推移,香头烧出一截儿香灰,这时候,香灰慢慢朝盗洞口倾斜,一点点的,等倾斜到一定程度时,“簌”地从香头落了下来,与此同时,整根焚香“咔嚓”一下从中间折断,和香灰一样,笔直地指向了盗洞洞口,我高祖父赶忙跪下磕头谢神。 如此一来,已经可以肯定,赵老三丢掉的魂魄就躲在这座将军墓里。 不过,我高祖父这时候看着黑漆漆的盗洞皱起了眉头,他做梦都想不到,他一个抓鬼人,竟然要钻坟墓给人找魂儿,知道的是去帮人找魂儿,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偷坟掘墓呢。 我高祖父在盗洞口儿踌躇了老半天,又把王守道留下的烟袋拿出来抽了几口,最后一咬牙,把烟袋掖回腰里,捏着鼻子顺盗洞钻进了墓冢里。 前面说了,我高祖父在没使用“问神香”之前,已经隐约猜到赵老三的魂魄躲在古墓里,在出门前,我高祖父为了以防万一,提前预备了一支火把,这时候,火把还真派上用场了。 顺着盗洞爬进古墓以后,我高祖父将火把点燃,举着朝墓室里照了照。这间墓室不大,也就半间房大小,四面墙壁,拱形穹顶,整个墓室全是用条石垒砌的,在墓室偏后两侧,还有两个更小的耳室,在两间耳室中间位置,有一条一人多高、一人多宽的方形通道,像是棺椁下葬时用发墓道。 墓道正对着墓室中央的一口大棺材,那棺材像是木质的,可能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腐朽,整个儿呈土灰色,就像快要石化了似的,棺材盖已经给人撬开了,凄惨的碎裂在旁边。 我高祖父走到棺材跟前,用火把朝里面看照了照,里面躺着一具身材高大的干尸,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腐烂,看不出年代,不过这具干尸有明显被人翻动过的痕迹,特别是嘴,张的奇大,我高祖父估计,那块“暖魂玉”之前就在这具干尸嘴里含着,赵老三掏“暖魂玉”的时候,将他的嘴硬生生扒开了。 看着干尸被翻腾后的惨状,我高祖父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然了,我高祖父钻古墓不是为了来这里叹气的。随后,他举着火把在墓室里转了一圈,发现墓室除了那口腐烂棺材和那具干尸以外,给人盗的干干净净,连块破瓦片都没留下。也就是说,赵老三的魂魄不在这间主墓室里,因为主墓室里没物品可供他藏身。 随后,我高祖父走进其中一间耳室,用火把一照,这间耳室里除了一匹和真马差不多大小的石马以外,也是空无一物,估计也被洗劫过了。 随后我高祖父举着火把将石马仔细看了一遍,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赵老三的魂魄会依附在这匹石马上,因为这石马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凶恶,好像正在战场上冲刺杀敌似的。魂魄胆子很小,像这种凶戾狰狞的物体,绝对不会依附的。 我高祖父离开这间耳室又走向另一间耳室,刚走到那间耳室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臭味儿极其难闻,就像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气味儿,令人作呕。 这种臭味儿我高祖父在外面的时候就闻到了,钻进古墓以后味道更浓了一些,他以为这是古墓里特有的臭味儿,也就没太在意。这时候才发现,恶臭的源头原来在这间耳室里。 我高祖父闭着气走进了耳室,卜一进去,还没等他看清里面有什么,脚下突然给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我高祖父心里一慌,忙用火把去照,一具腐烂了一大半儿的死尸躺在我高祖父脚下,我高祖父刚好踢中他一条烂的露出白骨的大腿,恶心的差点儿没吐出来。 随后,我高祖父忍着恶心往整个耳室里照了照,里面总共有三具尸体,胡乱地歪在地上,整个耳室地面上全是干涸发黑的血迹。在三具尸体的最里边儿,还有一个破旧的兵器架子,架子上已经没有兵器,估计那些兵器早就烂成朽土了。 这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腐烂的比较严重,另外一具刚刚发尸,好像刚死没多久。 看着这三具尸体,我高祖父立刻想到了这三具尸体的死因,那两具腐*较严重的,应该是被赵老三砍死的,死在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以前。这具刚刚发尸的,应该是被赵老大砍死的,大概死在半个月以前。当然了,这个死亡日期并不准确,毕竟我高祖父不是仵作,不懂的鉴定尸体。仵作,也就是古代的法医。 我高祖父发现在整座墓室里,只有这间小耳室里有血迹,其它地方没有。这又说明什么呢,说明三个人都是被逼到这间耳室以后,被人用利器活生生砍死的,手段挺残忍。 当然了,我上面说的这些,都是我高祖父单方面的推测,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谁也没办法考证了。不过,死的这三个,可以肯定,都是来这里盗墓的盗墓贼,算是死有余辜。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都是作的。 按照当时的大清律例,偷坟掘墓者,杀无赦。我高祖父觉得这三位没啥好同情的,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这时候,我高祖父心里一合计,这间耳室杀气这么重,再说里面也没有可供魂魄依附的物体,赵小山的魂魄也不可能在这间耳室里。 从耳室出来以后,我高祖父走到盗洞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扭头朝墓室里看了看,有点不甘心,随后举着火把又在整座墓室里转了一圈,不过还是没能找到可供魂魄依附的地方,整座将军墓,被人洗劫了一空,里面除了一口腐朽的棺材、一具干尸、一匹石雕大马和一个破败的兵器架子,还有那三个盗墓贼的尸体以外,再没其他的了。 以上这些东西,不是有晦气,就是有煞气,出窍魂魄属于纯净的灵体,不可能依附在这些污秽的东西上面。 这个时候呢,我高祖父就有点儿想不通了,但是他不敢在古墓里多呆,一来这地方晦气太重,呆久了会影响自身阳气,二来,万一这时候从盗洞爬进几个官差,那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第四十八章 问惑郭二 这时候古墓里已经没啥可找可看的了,将火把熄灭以后,我高祖父顺着盗洞从墓室里爬了出来。 这天天上没月亮,星星倒是挺多的,布满夜空,闪闪发亮。 我高祖父躺在盗洞口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感觉把肚子里的浊气全部吐出来以后,把香炉和焚香又拿了出来。 “问神香”刚才明明指向盗洞口,古墓里却没有赵小山的魂魄,我高祖父这时候怀疑是不是刚才法术失灵了,就想再“问”一次试试。 可是,让我高祖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当我高祖父用火镰去点香的时候,那香怎么都点不着,把香换了一根,还是点不着,再换,还点不着,试了好几次,每一根都点不着。 最后,我高祖父索性将火把点燃,用火把去点,还是点不着。这怎么说呢,感觉这时候的香就像铁棍儿一样,用火点铁棍儿,情形可想而知。 其实,香点不着这种事,我估计一些朋友肯定遇上过,那香不潮不湿,就是点不着,即便勉强点着了,只会冒黑烟,不大会功夫就能把整个房间里冒的狼烟四起,和平常烧香的那种状态截然不同。 如果有会“看香”的朋友看到上面这段话,可能会深有同感,当你给某个人“看香问事”的时候,那香就是点不着,要不就是点着冒黑烟,反正不会正常燃烧。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不能按照过去那种步骤正常操作,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阻止你。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神明不想让你看,也或者找你“看香”的那人“气”场太重,凭你的道行根本看不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敢对着干,肯定要倒大霉了。 我高祖父当然明白这一点,香反复点不着,说明神明不想让他再问了,这是一个警示,要是我高祖父这时候还执迷不悟,那只能是后果自负了。 我高祖父叹了口气,把香炉和焚香收了起来,举着火把朝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啥动静,沿着原路垂头丧气返回了。 在回村的路上,我高祖父一边走一边想,驱邪捉鬼这么多年了,还没遇上过这种让人沮丧的情况,过去每一次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可是这一次……会不会是因为赵小山也是盗墓贼之一,论罪当诛,连神明都不想帮他了呢?要真是这样儿的话,下一步该咋办呢?唉……要是师傅王守道还在世就好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在我高祖父走到村子口儿的时候,忽然间,他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就是前天夜里他在草坡上看到的那个举着火把和赵老三要好的壮年人。 我高祖父这时候就想,既然古墓里没能找到赵老三的魂魄,会不会在他们拿的那个包袱里呢。当时和赵老三要好的那个人手里举着火把,另外一个人手里拎着个枕头大小、鼓鼓囊囊的包袱,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恐怕不用猜也能想得到。 赵老三的魂魄会不会躲在包袱里的某个物件儿里呢?还有,赵老三那朋友又是怎么知道这座将军墓的呢?恐怕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但和赵老三要好,和赵老三还是同伙儿。 不过,要是赵老三的魂魄真的在那个包袱里,那“问神香”又为什么会指向古墓呢?这个,好像就有点儿说不通了。 这时候,我高祖父没想那么多,他觉得要是能找到赵老三那个朋友,从他那里,肯定能得问出点儿什么,退一步说,至少和他商量商量,让他把那包袱拿出来,找找赵老三的魂魄是不是在里面。 回到赵老三家的时候,已经快四更天了,用现在的时间计算,也就是午夜十二点多,快一点了。 赵婆婆和她两个女儿还没睡,母女三个眼巴巴在等着我高祖父回来。我高祖父进门以后,看了看她们,朝她们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婆婆见我高祖父摇头,又要抹眼泪了。我高祖父赶忙走过去劝她,随后又问顺势她和老三要好那人的情况。 赵婆婆抽泣着跟我高祖父说,那人就住在他们房后,姓郭,在家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他郭二,和她小儿子同岁,两家人算是前后房邻居。她小儿子长得丑,那郭二呢,有点口吃,也就是结巴嘴,小时候村里孩子没人跟他们两个玩,他们两个就成了好朋友,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一直到现在,还是好跟一个人似的,而且两个人也都没娶媳妇儿。 赵婆婆这么一说,坐实了我高祖父之前的猜测,这郭二和赵老三肯定是同伙,至于郭二为什么没被赵老三或者赵老大砍死,这只能去问他自己了。 我高祖父跟赵婆婆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意思是想赵婆婆随他一起找找那个郭二,言说兴许郭二能帮上点儿什么忙。当然了,我高祖父并没有说他们两个合伙盗墓,他不想再给赵婆婆雪上加霜。 赵婆婆一听,立刻答应了,这就要陪我高祖父去找郭二,我高祖父赶忙拦下了她。说夜已经深了,半夜敲人家房门不合适,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问也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赵婆婆带着我高祖父到房后去找郭二。这个时候,郭二还没起床。这郭二的爹娘都已经过世,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已经成家分出去了,两间破房子,就住了他一个人。 敲开房门以后,郭二赶忙收拾屋子,光混汉一个,常年也没个亲戚朋友上门,家里从来没收拾过,脏乱程度可想而知。 等郭二折腾完以后,赵婆婆和我高祖父终于有了坐的地方。郭二呢,没地方坐,把手往袖子里一揣,直接蹲地上了。 我高祖父问他,“郭二兄弟,你跟三儿是发小儿,对吧?” 郭二因为说话磕巴,没说话,嘴里“嗯嗯”两声,又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咋样儿咧?”我高祖父又问。 郭二疑惑地看了我高祖父一眼,磕磕巴巴说:“咋、咋、咋样儿咧……傻、傻、傻了别。” “那你想不想一直叫他傻下去?” 我高祖父一说这话,郭二“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显得非常不高兴,瞪着我高祖父说:“你…你…你,啥…啥…啥意思,三儿,跟…跟俺最好咧,他…他傻咧,皱(就)……皱么…皱么人跟俺好咧,你…你…你不是来给他…给他治…治…治病哩么,咋…咋…咋还么给…给他治好咧!” 我高祖父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是想俺给三儿把病治好喽?” “废…废…废话,不…不…不叫你给他治病,叫…叫…叫你来…来…来干啥,白…白…白吃饭咧!”郭二白了我高祖父一眼。 我高祖父笑了,“想给三儿治病,很简单,不过咧,你得帮我个忙,三儿哩病,能不能治好,就看你咧……” 郭二这人,其实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听我高祖父要他帮忙治病,满口答应。 随后,我高祖父让赵婆婆回避一下,赵婆婆答应一声,离开郭二家,回自己家照看赵老三了。 赵婆婆走后,我高祖父问了郭二好些个问题,郭二一五一十做了回答。因为郭二说话磕巴,那些对话我就不再写了,我怕各位看着憋得慌。 当然了,我高祖父问的那些问题,有些和赵老三丢魂儿其实没多大关系,但是为了弄清来龙去脉,我高祖父忍着郭二的磕巴,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全都问了一遍。 事情,还要从赵老三父亲去世那天说起,时间大概也就在四个月前吧,也可能三个多月,反正就是三四个月的样子。 说赵老头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口血喷在碗里,暴毙而亡,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猝死。 三个儿子呢,就商量着给赵老头儿办丧事,老大负责通知赵家的亲戚朋友,用我们这里的话说,就是“报丧”。老二负责搭灵棚、请“忙工”等杂事。忙工,就是过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在我们这里,红白事请“忙工”,都要给人家红包的,特别是白事。老三呢,负责到外头找风水先生看穴地、打墓坑。 找风水先生看穴地的时候,赵老三就找了郭二陪他一起去。在他们这里,最近的风水先生住在他们邻村。 不过,两个人还没到风水先生家里,在路上,他们遇上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那人也就五十岁左右,满面红光、道骨仙风。 老道在路边儿拦住了他们,问他们,是不是家里有老人去世了,是不是想到邻村找风水先生? 两个人一听,挺奇怪,又不认识这老道,老道咋知道他们要去找风水先生呢? 老道嘿嘿一笑,说他能掐会算,掐算出来的。不但如此,还是专门在这条路上等他们的,知道他们今天要打这里过。老道说,他对风水非常精通,比邻村那风水先生强多了,能帮赵老三的父亲选块好穴地,分文不收,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积功德。 第四十九章 郭二之述 赵老三一听,有这好事儿呀,看坟穴不收钱,满口就答应了。随后,老道带着他们在村子南边一片荒地里,给赵老头找了穴地。 老道说,这穴地风水好,最旺家里的老幺,也就是老小,赵老头的棺材要是能埋在这里,赵老三不出一年就能发家致富,不出两年就能讨上一房漂亮媳妇儿,不出三年就能抱上大胖儿子,把赵老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对老道千恩万谢。 随后,赵老头儿的棺椁,也就埋在了老道指定的那个穴地里。 没过几天,赵老三在下地干活儿的路上,意外捡到了一个大元宝。捡了元宝以后,赵老三就觉得这是老道给他爹找的坟地好,这就要发家了。 又过几天,老道来了,找到赵老三问他,有场大富贵,想不想做。大富贵,也就是大生意、大买卖。赵老三这时候对老道佩服的五体投地,听说有富贵,当然想做了,而且他还不忘朋友,想让郭二跟他一起做,老道点头答应了。 自那天开始,赵老三跟郭二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出门去干啥呢,老道让赵老三每到二更天以后,穿上一件大白袍,带上一顶纸糊的大尖帽,左手提一只写了一个“冥”字的大白灯笼,右手拿上一根哭丧棒,然后到老道指定的一片区域里来回走动,要是在走动期间看见行人,就阴恻恻喊一声,“无常勾魂,生人回避。” 赵老三那张脸,再加上这一身的扮相儿,半夜看见的他人,都能吓个半死。 赵老三在那片区域走上那么两三夜,闹鬼的事儿就会在那一带传开,这时候呢,老道再装成普通人,在附近村子里散布谣言,说什么地府恶鬼跑出来了,阎王爷派无常鬼前来缉捕,晚上最好别出门儿,小心给无常鬼把魂儿勾了去。这么一来,那片区域一到夜里,就没人再敢接近了,走夜路的人就是绕远儿也不敢再打那里经过了。 老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说白了,为了盗墓,处心积虑。他让赵老三走动的那片区域,有墓葬,但是怕挖掘的时候给人发现,就先让赵老三扮成无常鬼,把那一带的人吓怕了,他们再开始动手挖墓。 盗墓贼扮鬼吓人的伎俩,很早就有,那些墓地里闹鬼的事件,大多数是这些盗墓贼弄出来的。一般盗墓贼都是在坟地里弄出些鬼火儿、怪声儿啥的,行人看见、听见以后,因为害怕,就会远远躲开。 老道让赵老三扮无常鬼吓人,算是更狠的,因为他们盗的基本上都是当朝王公大臣的墓,当代的墓,不比那些前朝的墓,盗这个风险更大,要是不小心给抓住了那就是千刀万剐,搞不好还要株连九族。 后来郭二才知道,老道就是看上了赵老三那张吓人的丑脸,一般人扮无常鬼,出不来他那种吓人的效果。 这个时候的郭二呢,负责挖盗洞,盗洞挖好以后,负责在洞口放风儿。赵老三呢,还是在外围装神弄鬼吓唬人,等把墓里的东西掏完了,老道会每人分给他们一两样儿。老道还有俩徒弟,一般下墓室掏东西的事儿,都是老道和他那俩徒弟干的,赵老三和郭二算是他们圈子里的外围成员,也就是在墓地外面吓唬吓唬人,挖挖盗洞啥的。 赵老三和郭二两个,跟着老道在通许县这一带盗了几座大墓以后,也算是和老道师徒三个混熟了,因为这个来钱快,两个人也豁出去了,正式加入了他们的盗墓团伙。 就在前些日子,老道看上了他们村外那座将军墓。这一次,老道并没有让赵老三扮鬼吓人,因为离他们村子太近,万一赵老三扮的那“无常鬼”给熟人碰上,那可就穿帮了。 将军墓挖开以后,赵老三也想下墓室里看看,这老道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欣然同意了,或许看赵老三是个盗墓的好料子,想培养培他吧。郭二呢,还是在外面放着风,就这样,赵老三和老道师徒三个一起下去了。 他们下去也就没多大会儿功夫,郭二听到里面传来打骂声,又过了一会儿,老道灰头土脸从盗洞里爬了出来,卜一出洞,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老道的诡异举动把郭二搞懵了,以为是官军来抓他们了,朝盗洞里招呼了赵老三一声以后,他也撒腿跑了。 郭二一口气跑回家,躲家里好多天都没敢出来。就在那天中午,他去找赵老三的时候,这才知道赵老三已经傻了。到底那天墓室里发生了啥事儿,郭二一无所知。 郭二胆子不大,但是他这时候盗墓已经盗上瘾了,一到晚上就睡不着,那心里边儿跟猫抓的似的,坐卧不宁,还一直惦记着那座将军墓,他总觉得将军墓里边儿还有东西。 后来,他找到自己的大哥,两个人把那座将军墓给搜刮了一遍。在耳室里,郭二看到了老道士和他那俩徒弟的尸体,吓坏了,火把都没敢灭,拿了里面的东西,点着火把慌慌张张和他大哥跑回了家。 话说通许县这一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墓葬呢?我听一个懂风水的朋友说,通许县在大风水格局上称为“虎藏地”,什么是“虎藏地”呢,就是埋葬文臣武将的风水宝地,我那朋友还说,在开封这一带,还有个“龙穴地”,顾名思义,埋葬皇帝的风水宝地,说这两个风水宝地,在大风水格局上,称之为“龙穴虎藏”。两处风水地相辅相成,“龙穴”把持“虎藏”,“虎藏”拱卫“龙穴”,龙穴虎藏,虎藏龙穴,两者缺一,则不可成大风水。 风水地超过百里,就叫大风水,十里之内,就叫小风水。 后来,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我朋友这话说的不假,单通许一县,在明面儿上,有封土堆和墓碑的古墓,就有三座,分别是:曹植墓,子羽墓,庞涓墓,这三位,可以说,两个文臣一个武将,符合了“虎藏地”的说法。这三座古墓只是明面儿上的,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墓葬,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至于,开封境内那个和“虎藏”遥相呼应的“龙穴”地,也就是葬皇帝的地方,我就不说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估计已经给人盗过了,也或者已经给那些个所谓的考古学家们“偷坟掘墓”了。 等郭二把上面那些说完以后,我高祖父深深点了点头,心里透彻了不少。随后,我高祖父问郭二,从将军墓里拿出的那些东西,现在在哪儿?郭二说,就在他床底下放着呢。 我高祖父一听,连忙跟他解释说,赵老三其实不是傻了,而是丢了魂儿了,现在那魂儿呢,很可能就附在他们从墓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上面,这也是要郭二帮忙的地方,只要郭二肯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找找里面有没有赵老三的魂魄,就算帮了赵老三的大忙了。 郭二一听,毫不犹豫,从地上站起身走进里屋,直接把床下那包袱拿出来,放到了我高祖父脚下。 我高祖父低头一看,包袱有枕头大小,正是他那天夜里看到的那个。 等郭二把包袱打开,我高祖父往里面一看,里面其实也没几样值钱的东西,除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其他的全是些坛坛罐罐,不过,这些坛坛罐罐却是魂魄藏身的最好去处。 随后,我高祖父让郭二找来一个大木盆,把木盆里盛满水,逐个儿把这些小坛子、小瓶罐,放进了大木盆里。 每放进去一个,我高祖父就大喊一声赵老三的名字。 郭二在旁边看得不解,磕磕巴巴问我高祖父为啥要喊赵老三的名字。 我高祖父这人实在,但凡能说的,别人一问,他一准儿会说。 我高祖父跟郭二解释说,要是魂魄附在物品里,你只要一喊他的名字,他就会答应,但是活人听不到魂魄答应的声音,这时候就要想别的办法了,水能通阴,魂魄要是在水里答应你,水面上就会起波纹,放进去一个喊一声,这样就知道赵老三个魂魄躲在哪件物品里了,把魂魄请出来给赵老三放身上就行了。 包袱里其实东西不多,也就七八样儿,除了一把短刀,就是五六个坛子、两三样玉器,玉器就是那种杯子,也就是诗里形容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包袱里这几支杯子就跟那意思差不多,可能这将军生前喜欢喝酒,一般古时候的大将都喜欢喝酒。 等我高祖父把这些物品逐个儿放完以后,他有点儿绝望了,因为每件物品放进水里喊上一声,都没有反应,也就是说,赵老三的魂魄不在这些物品里。 古墓里没有,这些物品里没有,那他的魂魄会在哪里呢? 我高祖父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木盆跟前站起身,吩咐郭二把东西从盆里捞出来收好,木盆里的水倒掉。 第五十章 扶乩问魂 我高祖父随后又吩咐郭二,最好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放回那座将军墓里,这将军不好招惹,搞不好你郭二就会跟老道师徒一样下场。郭二听了,吓得面如土灰,当即答应天一黑就放回去。 在返回赵老三家的路上,我高祖父怎么也想不明白赵老三的魂儿到底是掉哪儿了,最后他都寻思着,是不是把那个将军的鬼魂从小瓶子里放出来,问它知道不知道,但是这么做风险太大了,没有万全的准备和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这么干。 回到赵老三家里以后,赵婆婆母女三个围了上来,我高祖父一脸惭愧地又给她们摇了摇头。 赵婆婆见状,眼神里露出了绝望,虽然在强忍着,但我高祖父可以看得出来。我高祖父这时候心里也不好受,觉得自己都快没脸进人家的家门儿了。 最后,我高祖父一咬牙,得咧,豁出去咧,把那将军鬼魂放出来问问吧! 随后我高祖父吩咐赵婆婆母女准备几样东西,最要紧的两样儿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识字儿的人。赵婆婆一听,说她自己就识字儿,说她父亲是个秀才,教了一辈子私塾,是个很开明的人,从小就教她读书认字。我高祖父一听,那感情好,认字儿的人不用再去外面找了。至于男人,赵婆婆说,可以把她大儿子和二儿子叫过来。 赵婆婆两个女儿去准备我高祖父要的那些东西,其实也没啥,也就是烧纸、香灰、朱砂、剪刀、笔墨纸砚等。赵婆婆呢,到两个儿子家里喊他们过来。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个女儿把我高祖父要的东西全部备齐了。赵婆婆呢,也从两个儿子家回来了,不过,她一个儿子也没能叫来。 赵婆婆哭说,老大还在他老丈人家没回来,老二说啥也不跟她过来,说以后没三儿这个弟弟,也没她这个娘了。 我高祖父听了挺气愤,但是这种家务事儿外人没法儿管,只好建议赵婆婆,找一下郭二试试。赵婆婆去了,没多大会儿功夫,郭二跟着赵婆婆过来了。 之后,我高祖父跟他们几个说了自己的想法儿,郭二一听,有点儿害怕,磕磕巴巴借口说他晚上要去把东西放回去。我高祖父赶忙对他说,东西晚一天再放也不迟,眼下找到三儿的魂魄才是最要紧的,要是三儿的魂魄找不回来,他一辈子就成个傻子了,你郭二也就再没朋友了。郭二听我高祖父这么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狠狠点点头,答应了。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刚刚打过二更,赵老三家,堂屋。 这时候,堂屋里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大木盆,我高祖父示意赵婆婆两个女儿回避,让郭二把鞋袜脱掉,光脚站进木盆里。 这时候的季节已经是秋末冬初,天气转凉,水也挺凉,郭二站进水盆里以后打了个冷战,接着哆哆嗦嗦直叫冷。我高祖父告诉他,一会儿就不知道冷了。 随后,我高祖父把准备好的朱砂香灰,均匀参合在一起,距离木盆一尺左右,簌簌簌撒了一圈儿。郭二虽然说话不利索,好奇心还挺大,就问我高祖父撒这些干啥。我高祖父告诉他,呆会儿要把将军鬼魂放进水盆里,撒朱砂香灰,能防止将军鬼魂逃跑。 撒完朱砂香灰以后,我高祖父又把十几把剪刀,刀尖冲盆,剪尾朝外,在木盆周围摆了一圈儿。剪刀也是事先找来的,赵婆婆两个女儿跑了一上午,找遍多户人家儿借来的。 撒朱砂香灰、放剪刀,算是一个困鬼的小阵法,但是这个小阵法有个挺霸气的名字,叫“刀山火海”,要是有朋友觉得家里不干净,总感觉有东西进进出出的,就可以用朱砂拌香灰撒在门口,灶膛里那种木草灰也可以,然后在朱砂香灰上面搁上一把剪刀,这样那些脏东西就进不来了。 做好以上这些以后,我高祖父从身上把收着将军鬼魂的小瓶子拿了出来,走到木盆跟前,瓶子盖儿打开,口朝下,迅速把瓶子口插进水盆里,然后抬手在瓶子底“啪啪啪”拍了三下,嘴里喊了一声,“出来吧。” 喊完以后,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将军鬼魂从瓶子里出来以后,把瓶子从水里拿出来,擦干净放回了身上。 这时候,木盆里的水诡异地动了起来,就是那种微微的、不规律的波动,就好像水盆里有条鱼在快速游动一样。 光脚站在木盆里的郭二这时候害怕了,“啊”地惊叫一声,就想从水盆里跳出来,可是还没等他跳出来,整个人猛地一抽,像触电了似的,紧接着,木棍似的直挺挺站在了水盆里,顷刻间,脸上起了一层阴沉沉的黑气,眼睛瞪得鼓圆的,恶狠狠看了看赵婆婆,又看看我高祖父,毫无征兆张嘴骂上了。 郭二这个时候整个人显得气急败坏,在水盆里暴跳如雷。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迈出水盆半步。 前面早就说了,郭二是个结巴嘴,但是这时候一点都不磕巴了,嘴还挺利索,骂的也难听。 我高祖父转身从自己带来的那些物件儿里,把寿方剑拿了出来,二话不说,用剑背在郭二脑袋上轻轻一磕,就这一下,郭二立刻老实了,也不骂了,僵硬地站在木盆里闭上眼,一动不再动弹。 寿方剑之前介绍过,金丝楠木刻成棺材模样,深埋地下十年,上面的煞气极重,一般的脏东西见了老远就躲开了。我高祖父用寿方剑在“郭二”头上这么一磕,立刻把那将军鬼魂给镇住了。 我高祖父收起寿方剑以后,问“郭二”,“你还骂不骂咧?” “郭二”闭着眼睛,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高祖父又问:“听我哩话不听?” “郭二”又呆呆地点了点头。 “会写字儿不?”我高祖父又问。 “郭二”又点了点头。 “那中,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写一句……” 说完,我高祖父把“郭二”的右胳膊抬到胸口位置,把一支蘸了墨水的毛笔塞进了“郭二”的手里,随后我高祖父又示意旁边的赵婆婆把白纸拿过来,两个人拉住白纸的四个角,托在了毛笔下面。 写到这儿,可能有朋友会问,为啥我高祖父不直接和“郭二”对话,为啥要他写字呢?这个,怎么说呢,写字也算是一种法术,也就是那种古老的巫术“扶乩术”。 扶乩术,朋友们可能听着陌生,说一个大家不陌生的,请笔仙,这个都听说过吧。扶乩术就是请笔仙的前身,不过“请笔仙”这方法是被那些不懂“扶乩术”的人,照猫画虎临摹出来的,和真正的扶乩术相比,没有稳定性、准确性,相反的危害性极大,一般请笔仙的人基本上没啥好果子吃。 我高祖父这时候用的基本上算是“扶乩术”,这种法术鬼魂不会撒谎,问什么写什么,而且写出来的全是实话。 让“郭二”握了笔,和赵婆婆把白纸扯在笔下面以后,我高祖父直接开门见山问“郭二”,“你知不知道赵老三哩魂魄现在在哪儿?” 郭二本人大字不识一个,更不会写字,但是这个时候,他竟意外地在纸上写了两个漂亮的古篆字“知道”。 我高祖父一看那俩字儿,没看懂,本来他认识的字儿就不多,更别说这种不知道啥年代的古篆,跟看天书差不多。幸亏赵婆婆认识,赶紧给我高祖父念了一下。 我高祖父点点头,又问,“赵老三哩魂魄现在在哪儿,能说不?” “郭二”写道:“不能。” 我高祖父皱了下眉头,问,“为啥不能说?” “郭二”写道:“怒难平” 我高祖父又问,“那咋样儿你才能消气儿?” “魂葬” 我高祖父眉头皱的更紧了,“魂葬?也就是说,你想让赵老三哩魂儿在墓里陪着你?” “对”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这可不中,要不这样儿吧,你告诉俺赵老三哩魂魄在哪儿,俺把你放走,以后咱进水不犯河水,你看中不中?” “不行” “那你想咋样儿?” “一魂换一魂” “啥叫一魂换一魂?”我高祖父问完这句话以后,“郭二”一口气写了八个字,我高祖父看了看那八个字还是不认识,问赵婆婆写了啥。赵婆婆看着那八个字,犹豫了大半天,最后吞吞吐吐跟我高祖父说,她也不认识。 赵婆婆说她不认识这几个字儿,完全出乎了我高祖父的预料。 随后赵婆婆兀自叹了口气,一脸平静对我高祖父说:“刘先生呐,天儿不早咧,这几天您也累坏咧,俺看呐,咱叫小二回家吧,别问咧,咱也早点休息,天儿这么冷,小二站凉水里别再出个好歹儿……等明儿个,找村里教书先生问问这几个是啥字儿……”说着,赵婆婆把白纸扯过去,吹干墨迹,叠几下揣自己怀里了。 赵婆婆这时的言辞和举动,让我高祖父就是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反正就是不对。 第五十一章 以命换魂 我高祖父忖摸着,是不是纸上写的那几个字儿让赵婆婆成这样儿了,有心开口再问赵婆婆点儿啥,谁知道赵婆婆把头一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我高祖父见状,也不好追进去再问了。 随后,我高祖父蹙着眉头从怀里把小瓶子拿了出来,摁在郭二的眉心,嘴里一念口诀,收了将军的鬼魂。与此同时,我高祖父感觉赵婆婆正趴在卧室门里偷看他,朝卧室那里一扭头,没人。 这时候水盆里的郭二“根儿”地倒了一口气儿,身子一抖,醒了过来。 我高祖父赶紧把瓶子收起来,给他切切脉搏、看看眼瞳检查了一下。确定一切正常以后,我高祖父松了口气,随后叮嘱郭二几句,让他穿上鞋袜回家了。 在这里,必须再解释一下,切脉和掐中指有一定区别,掐中指只能判断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切脉就要复杂很多,能查出很多因为“这方面”造成的不良因素。 言归正传。赵婆婆走进她自己的卧室以后就一直没出来,赵婆婆的两个女儿呢,郭二走了以后,她们到赵老大家里休息了,我高祖父呢,则躺在她们母女给他搭建的临时床铺上睡下了。 这一夜,算是相安无事。 可能最近这几天精神绷的太紧了,我高祖父这一觉睡的挺沉,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耳朵眼儿里满是“呜呜”哭声,听上去有男有女,哭的还挺伤心,睁开眼一看,堂屋里没人,哭声是从赵婆婆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高祖父心里一沉,感觉有点不对劲儿,慌忙从床上起身。 就这个时候,从他怀里滚出一个小物件儿,倏地掉在地上,发出“叭”地一个清脆跌响。 我高祖父赶忙低头一看,竟是那支收着将军鬼魂的小瓶子,还好没摔碎,不过高祖父这时候狠狠打了激灵,瓶子上的盖子不见了! 我高祖父弯腰捡起小瓶子,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快步朝赵婆婆的卧室走去。 卜一进门,我高祖父第一眼便看到卧室偏梁上拴着一根布绫子,布绫子下面躺着一个翻倒的长腿方凳,我高祖父心里顿时一揪! 再朝赵婆婆的床铺那里一看,两个女儿和她小儿子赵老三,正跪在床前哭嚎。床铺之上,破旧的花被子遮头遮脚盖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不用问,我高祖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或许因为三个儿女没给赵婆婆遮盖严实,赵婆婆一只手还露在被子外面,那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模样垂在床边。 当我高祖父把眼神转到赵婆婆那支攥着的拳头上以后,拳头“突”地张开了,苍老的手心儿里,一个瓶子盖儿缓缓滑落下去,跌在了地上…… 后来,我高祖父回到尉氏县,把郭二写的那八个字拿给我高祖母看,我高祖母念道:以命换魂,解吾之怒…… 后记:赵婆婆上吊死去的当夜,赵老三的魂魄便回来了,赵老三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我高祖父呢,觉得挺惭愧,大老远被赵婆婆请来,没能帮到她,反而让她因此丧了命。我高祖父在赵婆婆家多留了几天,帮忙操办了赵婆婆的丧事,他自己呢,也给赵婆婆穿了身孝衣。 赵家老大,一听娘死了,带着老婆孩子从老丈人家回来了,披麻戴孝;赵家老二呢,为了不让村里人背地里戳他脊梁骨,捏着鼻子给赵婆婆送了丧;赵家老三呢,哭的死去活来,毕竟她母亲是因为他而死的,最伤心、最难过、最后悔的就是他了。 后来赵老三问我高祖父,他以前从墓里挖出来的那些东西咋办?我高祖父叹了口气对他说,用它们干点儿正事儿吧…… 至此,我高祖父在通许县的经历就算讲完了。我听奶奶讲完以上这些以后,分析了一下,赵老三丢的那魂儿,可能就在古墓里,而且很有可能在老道士那俩徒弟身上,试想,赵老三既然能从将军遗体嘴里掏出一块“暖魂玉”,那老道士那俩徒弟,也应该拿到墓里什么东西装在了身上。 赵老三被将军鬼魂上身以后,魂魄跑了出来,可能慌不择路,直接躲进了老道士那俩徒弟身上的物品里,结果呢,他躲错了地方,他没想到老道士那俩徒弟能被赵老三砍死,弄的满是血腥,这肯定把赵老三的魂魄吓坏了,相当于被困在了那些物品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我高祖父当时认为血腥的地方魂魄不会去,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前”与“后”的问题。 还有朋友问,老道士不是跑了吗,怎么也被砍死在了古墓里。我的解释是,老道士应该是被赵老大砍死的,老道士可能后来回过一次古墓,被附身的赵老大堵在古墓里砍死了。 至于我高祖父在盗洞口儿第二次点“问神香”为什么点不着,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能冥冥之中,有神灵在看着…… 两年后,也就是1879年,清光绪五年,己卯年。我高祖父五十二岁,我高祖母三十四岁,我太爷十二岁。这一年,我太爷参加了“院试”。 明清时期的科举考试,分为四个级别,最低一级的就叫“院试”,由府、州、县官员监考,考试通过后成为“秀才”,然后是“乡试”,这属于省一级的考试,通过后成为“举人”。再高一级的是“会试”,由礼部主持,通过后成为“贡士”,如果能考过“会试”这一关,就有资格参加最高级别的“殿试”。“殿试”又叫“廷试”,由当朝皇帝亲自主持,凡是能通过殿试的都叫“进士”,殿试前三名则是:状元、榜眼、探花。 明清时期,只有取得秀才的头衔,才有资格参加真正的科举考试,“院试”算是一个初试。感觉上,可能就跟现在的小学毕业差不多吧。 我太爷考“秀才”这一关,很顺利,一举通过。十二岁取得“秀才”头衔,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特别是我太爷的姥爷蔡文烨,当下就大摆筵席,宴请街坊四邻、亲朋好友。(我们这里管外公叫姥爷,外婆叫姥姥。) 不过,我太爷其实打心眼儿里不怎么喜欢读那些四书五经,他更热衷于舞枪弄棒。 我高祖父教他的那些捉鬼手艺呢,他也不怎么喜欢,高兴了就学点儿,不高兴了,就丢一边儿,我高祖父拿他还真没办法,特别是他考中“秀才”以后,更管不住了,期间又有蔡文烨夫妇护着,说什么读书才是大事,将来考中头名状元,能光宗耀祖。 不是说蔡文烨反对我太爷学这个,而是怕我太爷学这个的同时耽误了读书,蔡文烨可是把“状元”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这外孙身上。 写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蔡文烨怎么不反对你太爷练武呢?这个,不让我太爷练武,我太爷就不读书,在这一点上,蔡文烨也拿他没办法,这个时候呢,我高祖父再教我太爷抓鬼的手艺,三管齐下,蔡文烨就担心我太爷吃不消,怕把他的“状元”苗子给累坏了,也就有时常意无意的,反对我太爷学这个。 三年后,也就是1882年,清光绪八年,壬午年。我高祖父五十五岁,我高祖母三十七岁,我太爷十五岁。这一年,我太爷参加了乡试,明清时期的科考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通过乡试以后,接着就是会试、殿试。 我太爷这次不算争气,在第一场乡试时便落了榜。我太爷落榜以后,蔡文烨还自我安慰说,秉守十五岁参加科考,年龄是小了点儿,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十五岁考中头名状元的,再读三年,等十八岁了再考。 其实,凭我太爷的资质,乡试这一关应该能过去,但是他这时候背地里把心思全都用在了练武上。后来,据他自己说,在考试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把某某招式练好,就这么个状态,能考出好成绩才怪呢。 这个时候呢,蔡府里那几个武师已经满足不了我太爷了,看家本事都给我太爷榨干了。 蔡文烨为了哄他读书,请来一位少林武僧,专业指点我太爷。其实这武僧这时候已经不算是少林弟子了,他犯了杀戒,给少林寺逐出了师门。当然了,这武僧犯杀戒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狗,据武僧自己讲,他有一次下山化斋,走到半路,路边窜出一条大狼狗,扑上来就咬,出于自卫,他就用脚踢撵大狼狗,结果一脚把那狗给踢死了。 不过,有那么一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武僧踢的这条狗,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里养的,狗死了,那户人家不依不饶,直接揪着武僧闹到了嵩山少林寺。少林寺明知道错不在武僧,因为那狗都不知道咬过多少人了,早该死了,但是又不好得罪这家大户,而且武僧明显犯了杀戒,只好把武僧杖责二十,逐出了师门。 第五十二章 梁府失火 武僧自幼父母双亡,被逐出师门以后无家可归,流落到了开封府大相国寺附近,后来蔡文烨带着李氏、我高祖母等一家子人到大相国寺上香,遇上了武僧,把武僧请进了蔡府。 同年腊月,也就是1882年,清光绪八年,壬午年腊月,腊月也就是农历十二月。那时候的天气,要比现在冷得多,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冷风刮在脸上刀割的一样。 腊月初九,也就是腊八过后的第一天,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冷的能冻死人。 傍晚时分,县衙里当差的我高祖母的二哥来找我高祖父,说是有件事想问问我高祖父。 别看他们住的挺近,平常却是各忙各的,很少相互走动,不过见了面还是挺亲的,毕竟是一家人,用我们这里是话说,这是“实底儿”亲戚。 我高祖父见二哥过来了,二话不说,也不问我高祖母的二哥找他啥事儿,赶忙拿出两坛子好酒,又亲自下厨忙活着炒菜。 我高祖母的二哥看那意思本不想喝酒,但是架不住我高祖父那股子热情劲儿。 在厨房门口儿,我高祖母的二哥见我高祖父在里面忙的不亦乐乎,就有点不太高兴了,说我高祖父,“宣义呀,你好歹也是蔡府的姑爷,再不济家里你买一个丫鬟,帮着做做饭,打理打理家务啥哩,你看看你这算啥。” 我高祖父回头憨憨一笑说:“不用咧,家里也么啥事儿,俺做的来。” 我高祖母的二哥说:“你做得来,我不能看着我妹妹跟着你受罪,等有机会了,我到乡下去一趟,给你们两口儿买个做饭哩小丫鬟回来。” 其实买丫鬟这件事,蔡文烨夫妇和我高祖母大哥以前都说过,不过都被我高祖父婉言拒绝了,这一次听我高祖母二哥又这么说,我高祖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更没当回事儿。 两个人说着话,两个下酒菜炒好了,鸡蛋韭菜,醋溜土豆丝儿,再加上腊八那天别人送来的一大块卤肉,片成段儿,拌上葱花佐料,两个人就这么在屋里推杯换盏地喝上了。 我高祖母呢,这时候赶忙下厨做晚饭。我太爷呢,在蔡府还没回来,他一般不在家里吃饭,都是在蔡府吃的,蔡府的伙食当然要比家里好的多。 酒过三巡,我高祖母的二哥就问我高祖父,说,有些人好好的,身上衣服会突然着火,后来四肢发烫、脸发红,到最后整个儿身体莫名其妙燃烧起来,自己能把自己给烧死,这种事儿,会不会跟鬼神有关系? 我高祖父自打我高祖母的二哥一进门,言说有事找他,就知道这事儿肯定跟鬼神有关。 这时候,听我高祖母的二哥这么问,我高祖父轻轻蹙了下眉头,他还真没听说过活人自己会着火的,还能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就反问我高祖母的二哥,“咋了二哥,是不是遇上啥事咧?” 我高祖母的二哥嘬了两下牙花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跟我高祖父说了一件怪事。 就在四个月前,也就是农历八月份,临近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一户人家发生了火灾。这户人家姓梁,主人叫梁德仁,四十岁左右,算是那小村子里的首富,在县城开着一家不算小的米店,家资丰裕。 梁德仁有一个正室,一个偏房,用现在的话说,这人家里养着两个老婆。 正室龚氏和梁德仁同岁,偏房岳氏这年二十六岁。梁德仁还有一双儿女,儿子十八岁,女儿十六岁,除了这一家五口,家里还有一个管家、四个家丁、三个丫鬟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上下加起来一共十四口人。 那场大火是在三更天以后发生的,非常突然。这户人家呢,在他们村里的口碑不是太好,属于那种欺压乡邻、为富不仁的家庭,着火以后,竟然没一个村里人帮忙救火的。 大火一直从三更天烧到天亮,几乎把这家房屋烧的片瓦不存,家里的十四口人一下子烧死了八口,梁德仁夫妇两个和偏房岳氏全被烧死,丫鬟烧死两个,家丁也烧死三个。 一下子死了八口人,这在尉氏县来说,算是个大案子了,衙门里的官差介入调查,怀疑这是人为纵火。 最后调查来调查去,查了一个多月,发现他们一个村子里,一半儿人都有纵火嫌疑。因为啥呢,因为这梁家在村里得罪的人太多了,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十分蛮横,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村里看谁不顺眼就打,经常带着几个家丁把人打的遍体鳞伤。梁德仁呢,好色,见谁家闺女长的不错,让媒婆上门,打着给儿子找媳妇儿的名义,把人家的黄花闺女骗进府里,糟蹋完了,陪人家点儿钱。 当时那年月儿,贫富差距极大,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且那些封建社会的法律制度,大都是整治穷人维护富人的,穷人命如草芥,那年月儿,老百姓卖儿卖女的都屡见不鲜。女儿给人糟蹋了,还能得到点儿赔偿钱,女孩儿家里人也就打落牙往肚里咽了,虽说心里恨得牙根儿都痒,嘴上却不敢吱声儿。自古以来,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斗,斗不起呀。 梁府的这场大火,着实让那些村民们解了气! 那些负责调查失火的官差还发现,大火过后,梁府除了烧死的那八个人以外,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女儿梁秀秀,包括梁府管家、做饭的老妈子,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家丁,居然集体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就导致了整个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要说是那些村里人放的火,有点儿说不过去,放这么大的火,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成事儿的,要是人多了呢,心就不会那么齐,总会有人因为害怕、胆怯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走漏出风声,甚至是露出蛛丝马迹,但是县衙官差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查了一个多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更别说什么蛛丝马迹。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不是这些村民合伙干的,再者说,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没这种杀人放火的胆量。 要说有胆量的,那就是那些土匪响马了,不过要说是土匪响马放的火,也不大可能,这村子距离县城很近,那些土匪响马还没嚣张到在县太爷眼皮子低下犯事儿的,再说那些土匪响马一般只图钱财,不会赶尽杀绝,他们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就等于杀鸡取卵,自己在断绝自己的财路。 以上两个方面都排除以后,就剩下内贼作案了,也就是说,这火是梁府里的人自己放的。 梁德仁的一双儿女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相信他们自己不会烧自己的房子,更不会烧死自己的父母。最后的嫌疑人,就落在了失踪的管家、老妈子、丫鬟和那个家丁身上,官差怀疑这些下人串通勾结在一起,放火之后,又绑架了梁德仁这双儿女,搞了个集体大逃亡。 至于这些下人放火、绑架的动机,县衙暂时没考虑,先把几个人抓到,审了再说。 就在县衙准备对梁府这几个下人发榜通缉的时候,梁府失踪的那名家丁返回了村子,县衙得到消息以后,派出几名得力捕快,第一时间逮住了那名家丁,押回县衙一审才知道。 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根本没有失踪,在梁府失火之前,梁童生带着这名家丁到原阳县进货去了,也就是给米店进大米。原阳大米,据说在东汉时期,已经是宫廷专用米,质量和口感没的说。梁童生去的时候呢,刚好是新米收仓的季节。 话说回来,这个梁德仁虽说在他们村子里算是一霸,但是还不算是黑心商人,买卖的米面不但价钱公道,还都是上等品,深受县城里的百姓欢迎。 言归正传。到原阳县进大米,这是梁童生生平第一次干正经事儿,也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出门,结果人还没到黄河边儿,在黄河南岸一个叫雁鸣湖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那里不但风景宜人,过去更是以美食和烟花柳巷闻名。 梁童生拿着进米的钱在那里厮混了两个多月,不但把钱花光了,还欠了人家一屁股花债,最后被一家青楼的老鸨子扣在那里,让这家丁回家拿钱赎人。 至于梁府上的大火,这家丁和梁童生根本就不知道。 到这儿,这家丁和梁童生的嫌疑算是给排除了,县衙开始着手追缉失踪的管家、老妈子和那个丫鬟,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寻找梁德仁女儿梁秀秀的下落。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时候已经进入阴历十月份,天气转冷,梁府纵火案从案发到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月,却一直查无头绪。县太爷因为案件过于离奇诡异,为了保住自己的顶上乌纱,压着不敢上报,眼看着,就要成无头悬案了。 就在这时候,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慌慌张张跑来县衙报案,说自己的家丁夜里被人烧死了。 第五十三章 失踪丫鬟 这时候的梁童生,可以说算是无家可归了,家里的一切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就剩县城里这家米店了,他和家丁这时候只能住在米店里。米店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一个管账的掌柜和两个称米的小伙计。 掌柜的和伙计都是县城里的人,和梁家还算是远门亲戚,晚上不住在店里。之前称米的那两个伙计一到晚上轮流看店,自打梁童生和家丁来了以后呢,晚上就不用他们看店了,看店全成了那个家丁的事儿。 据梁童生说,就在他报案的前几天晚上,有一天夜里,梁童生在后院库房听见家丁在米店前厅大呼小叫,跑到前厅一看,家丁身上的衣服整个儿烧了起来,正在满地打滚儿。梁童生虽然在外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自己家里人还算不错,特别是大火以后,就剩这一个家丁跟他相依为命了。 梁童生随手拿起旁边一个装米用的空麻布袋子,扑过去压在家丁身上,反复压了几下,把火给压灭了。幸好梁童生扑救的及时,这家丁只是把手烧伤一点儿,并无大碍。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这家丁就变得精神恍惚、神色异常,两只眼睛就跟害了红眼病似的,通红通红的,到后来,整张脸也变的跟眼睛一样,通红似血,并且身上滚烫,就跟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找大夫看,大夫看不出毛病,说这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热病”。 古时候的“热病”泛指中暑,不过秋冬十月,说家丁中暑,这好像有点扯淡了。在咱们当代,还有一种病,过去也被人误称为“热病”,那就是艾滋病,艾滋病人发病时身上热的像火碳一样,但是在那个年月儿,咱中国估计还没这种病吧。 就在梁童生来县衙报案的前一天晚上,梁童生在县城一家青楼喝了一夜花酒,等他早上回到米店的时候,一个人形模样的物体蜷曲在米店前厅的地上,给火烧成了一团黑炭,样子十分恐怖。 梁童生仗着胆子看了一下,发现了那焦黑物体的身上有块铜牌,铜牌上面写着“梁府”二字。 铜牌,就像一个身份的象征,证明这是哪家府上的下人。古时候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挂有铜牌,铜牌正面刻着某某府,反面刻着下人的名字。我高祖父老丈人家里的下人也有铜牌,下人到商铺里给府上买东西的时候,亮出铜牌,商铺老板见了就会给几分薄面,给予一定优惠。当然了,这要看你府上老爷的面子有多大,势力有多大,不是随随便便拿出个某某府的铜牌就能管用的。 言归正传。在梁童生看到铜牌,确定这焦黑物体正是自己那名家丁以后,吓坏了,跌跌撞撞跑到县衙报案。 县衙里接到梁童生的报案以后,派出一名捕头、几名捕快和一名仵作,第一时间赶到了米店。 经仵作当场验尸,发现火竟然是从家丁肚子里开始燃烧的,因为剖开家丁焦烂的肚皮以后,仵作发现家丁肚子里那些零碎儿已经成了飞灰,轻轻吹上一口气,那些灰烬都能“呼”地从焦黑的人皮壳子里漾出来,之后,仵作又把家丁的脑瓜顶锯开一看,颅骨里的脑仁儿也是一团飞灰,就像烧烬的棉花团似的。最奇怪的是,整个米店前厅只有这家丁被烧成了黑炭,前厅里的柜台、椅子、待出售的米面等,没有半点烧灼的痕迹。如此一来,整个案件就显得光怪陆离、匪夷所思了。 被火烧死的人,不知道各位见过没有,说句恶心的话,就像烤红薯,整个人干瘪脱水、外焦里嫩。要说里面的内脏比外面的肉皮烧灼的还严重,这就有点不大可能了,特别是脑浆子,外面有颅骨护着,即便被火煮成一块“嫩豆腐”,也不可能烧成飞灰。 仵作解释不清家丁真正的死因,这案件就不好着手调查了,要说有人把家丁给烧死了吧,又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把人从肚子里面点着呢? 最后,县衙官差牵强附会的把这件案子和之前梁家那场大火做了并案处理,糊弄鬼似的,说找到梁家的纵火真凶,就能找出家丁的死因了。 又半个月后,时间进入了十月份的中下旬。就在县衙那些捕快对这两起案件查无头绪的时候,得到县衙“眼线”的一条可靠消息,说在邻村看见了梁府里失踪的那个丫鬟。 县衙里的捕快们听到这消息,立刻为之一振,连夜赶到了那个村子。 在“眼线”的引领之下,捕快们没费吹灰之力便抓到了梁府里那个失踪的丫鬟。据“眼线”说,这丫鬟叫小菊,这年十七岁。 捕快们把丫鬟小菊押回县衙一审,丫鬟小菊竟然一问三不知,说梁府失火的那天晚上,她睡的正熟,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在睡梦里答应一声以后,那人对她说,府上着火了,赶紧逃命吧,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窗户外面火光冲天,真的着火了,只是火还没烧到她们丫鬟们睡的这间房子。 前面说过,古时候的丫鬟们一般都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就跟集体宿舍差不多,梁府里这些丫鬟也不例外。 和小菊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丫鬟,小菊一边慌慌张张穿衣服,一边大声呼喊另外两个丫鬟,但是等她把衣服全都穿好了,那俩丫鬟也没给她喊醒。小菊慌忙跑到她们床边,扯着她们胳膊又喊了老半天,还是没喊醒,俩丫鬟这时候就像昏迷了似的,睡的死沉死沉的。 眼看着大火越烧越近,浓烟都顺着门缝儿和窗户缝儿钻进了房间里,小菊害了怕,也不敢再喊了,自己一个人冲出房间,跑向了梁府大门口。 跑到大门口一看,大门居然敞开着,四敞大开,而且火也还没蔓延到这里。小菊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闷头从大门跑了出去。 来到街上以后,她就没命地喊救火,可是,竟没一个村民出来帮忙的,梁府里的人更不见动静儿。到最后,小菊瞅着梁府里那熊熊大火一寻思,自己也别在这里呆着了,一口气跑到邻村她舅爷家,在她舅爷家里呆了一夜。 舅爷,有的地方也叫舅公,也就是父亲的舅舅。我们这里管母亲的舅舅叫舅姥爷,两者辈分一样,叫法不太一样。 第二天,小菊的舅爷到梁府这村子里一打听,村民说,梁府昨夜失火,不但房子全烧没了,还烧死了八口人,梁德仁和他那俩老婆全给烧死了。 小菊的舅爷回家跟丫鬟小菊一说,小菊拍手叫好儿,高兴的不得了。 小菊为啥这么高兴呢?前面说过,梁德仁这老东西好色,不但糟蹋村里那些黄花大闺女,就连他府上这几个丫鬟也早就给他祸害过无数遍了。尤其是这小菊,长的还有几分姿色,用现在的话说,都快成梁德仁的私人玩物了。 古时候的丫鬟就是这样儿,说好听点儿是丫鬟,说难听点儿,就是男主人背地里的发泄工具,当然了,也不全是这样儿的,蔡府里的那些丫鬟相对来说就幸运很多了。 小菊打心眼儿里恨透了这个梁德仁,但是她们这些丫鬟都是梁府花钱买来的,都有卖身契在哪儿押着,身子都卖给人家了,人家怎么着你都是合法的,你再反抗也没用。 梁府这场大火烧了个底儿掉朝天,小菊这时候高兴的是,她那卖身契指定也烧毁在了大火里,没了卖身契,她就是一个自由人了,更摆脱了梁德仁这老东西的掌控。 梁府大火以后,小菊就一直躲在她舅爷家没敢出门,怕梁府里的人找到她再把她抓回去。 小菊这一躲,就躲了将近两个月,之后,感觉没啥事儿了,就想出门走动走动,帮她舅爷干点活儿啥的,她舅爷没儿没女,老光棍儿一个,靠给人批字算命为生。 结果,还是那句话,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小菊出门头一天,就给衙门里的“眼线”瞅见了。 “眼线”这个角色,不是当代才有的,自古就有,早在周朝姜子牙的《太公兵法》里就出现过,太公曰:“多言多语,恶口恶舌,终日言恶,寝卧不绝,为众所憎,为人所疾,此可使遮闾巷,察奸伺祸。” 遮闾巷,察奸伺祸,也可理解为,藏在阴暗处,龇着牙、瞪着眼,就等着举报别人、揪别人的小辫子。这种人,一般心理都比较狭隘阴暗,容易猜疑嫉妒,见不得别人好儿,不算啥好人,最后也没啥好下场。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一个捉鬼人,咋还懂兵法呢?其实,我除了不懂一斤等于十六两以外,其他方面,懂的可能要比别人多一丁点儿,只是一丁点儿的一丁点儿而已,各位千万不要较真儿。 言归正传。公堂之上,丫鬟小菊说的以上这些,县太爷当然不肯相信,哪有这种事儿,大半夜府里失火,有人专门把她叫醒让她逃命,她是谁呀,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凭什么只把她叫醒呢,这是其一。 第五十四章 赤练火虫 其二,她醒来以后,喊房间里其他两个丫鬟,居然拉着胳膊都没能把她们喊醒,那俩丫鬟真能睡那么实吗?这话说出来,谁信呢? 县太爷和身边的师爷一合计,丫鬟小菊这些话里,有很多地方难以自圆其说,即便她没有纵火,恐怕也是纵火人的同犯,逃不了干系。 最后,在公堂上就给丫鬟小菊动了大刑,几轮下来,小菊受刑不过,招认火是她放的。 问她为啥要放火,小菊说,梁老爷不是人,是畜生。梁老爷也就是梁德仁。她被卖进梁府的头一天,梁德仁就把她拖进柴房欺负了她,后来又多次对她强行凌辱,不光是梁德仁,梁府里那几个家丁也偶尔对她动手动脚,可以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于是她就恨上了梁德仁,恨上了梁府里所有的人。 就在梁府失火的那天下午,梁德仁趁着他两个老婆都不在家,又把她拖进柴房进行了凌辱,她气恨难平,于是在晚上等人都睡着了,放火烧了梁府,不但想烧死梁德仁,还想烧死府里所有的人。 小菊这么一招认,让县太爷包括那些捕快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可算是揪出梁府的纵火真凶了。 不过,紧接着问题又出来了,丫鬟小菊居然说不清她是怎么放的火,又是怎么一下子放这么大的火,并且失火以后,梁府里的人似乎一点儿都没察觉。据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梁府里那些人全是在睡梦里被火烧死的,身上没有外伤,也就是说,不是被人杀死在床上以后又焚尸的。 被火烧了身还醒不过来,这就不太好解释了,对于这一点,丫鬟小菊更是解释不清楚。 还有,梁德仁的女儿梁秀秀,管家、老妈子又都到哪儿去了呢?要说就凭小菊一个弱质女子把他们三个绑架劫持了,好像也不太可能。倒是也怀疑过小菊勾结府外的人联手作案,但是这小菊在附近认识的人很少,只有她一个舅爷,把她舅爷押到县衙一看,都快八十岁的一个耄耋老头儿,路都快走不好了,说他和小菊勾结放火,鬼都不信。 以上这些个问题,无论再怎么给小菊动什么样的大刑,小菊都说不出个子午卯丑来。 当时,我高祖母的二哥也在场,我高祖母的二哥一寻思,这丫鬟是不是给屈打成招了呢?因为她说的很多细节,和案件根本就对不少号儿。 我高祖母的二哥跟县太爷一说,县太爷又跟师爷一合计,决定将丫鬟小菊暂时收监,继续追捕梁府管家和那个做饭的老妈子。 时间,很快进入阴历十一月中旬,这个时候,县衙里的官差又得到一条可靠消息,说在十月初一“鬼节”那天深夜,村里打更的看见有人在梁府废墟里烧纸钱,一边烧,还一边低声呜呜的哭,看那人的衣着打扮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好像就是梁府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 梁府失火以后,村里人都说梁府废墟这里不干净,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打更人也没敢走近了看,远远的猫在一处墙角儿,借着纸钱燃烧出来的火光,隐约认出是梁府那老妈子。 这件事,打更人因为害怕,一直没敢跟别人说,捕快挨家挨户排查的时候他也没说,这还是他前两天和衙门里的“眼线”喝酒时不小心说出来的。 不过,烧纸钱的那位如果真是梁府做饭的老妈子,她为啥要到梁府废墟这里烧纸钱呢?纸钱又是烧给谁的呢?烧给梁德仁吗? 从梁府失火到十月初一,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期间衙门里的捕快们一直明察暗访,始终找不到几个失踪嫌疑人的下落,十月初一这天,梁府做饭的老妈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就在衙门里的捕快准备对老妈子烧纸钱这件事展开调查的时候,梁府失踪多日的管家莫名其妙出现了,这管家一脸惊恐地跑到县衙报案,说有人要害他。 管家是半夜敲击“鸣冤鼓”报的案,鸣冤鼓又叫“喊冤鼓”,设在县衙大门外,专供老百姓击鼓鸣冤所用,各位应该在电影电视上都看到过。 因为梁府管家报案是在深更半夜,县衙里除了两个看大门的衙役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解差回家休息了。县太爷呢,倒是睡在县衙后院,但是他听不到前面的击鼓喊冤声。 等看大门的两个衙役把县太爷喊醒以后,县太爷一听,说是梁府的管家击鼓喊冤,立刻就来精神了,正愁没地方抓人,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赶忙吩咐两个看门的衙役,连夜召集县衙里所有当差的官员衙役,升堂夜审。 这么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县太爷把人手全部召集整齐以后,梁府那管家已经跪在县衙大堂前蜷成了一团,脸上发红,身上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嘴里似乎还磕磕巴巴小声念叨着什么,整个人跟见了鬼似的。 一旁的仵作见状,感觉这管家有点不对劲儿,赶忙上前查看,不过还没等他走到跟前,那管家身上“腾”一下冒起了火,就像一堆浇了火油的干柴一下子给人点着了似的,管家的身体几乎在一瞬间烧成了一个大火球,烈焰逼人,紧接着,整个县衙大堂里充满了管家凄厉的惨叫,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为之剧变。 等众人反应过来,县太爷一声令下,两旁的衙役冲上去七手八脚把管家身上的火给扑灭了,这时候再看梁府那管家,已经给烧成人干儿了。 众目睽睽之下,管家竟然给活活烧死了,亲眼见证这诡异一幕的衙役、仵作包括县太爷在内,个个心惊胆寒,当时我高祖母的二哥也在场,吓的也不轻。 之后,经仵作验看,这管家竟和之前那家丁的情况一模一样,火也是从肚子里面烧起来的,这更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就在那管家被火烧着以后,嘴里清清楚楚连还喊了四个字,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只是“小姐饶命”这四个字,让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搞得人人都是一头雾水。 难道说,管家身上这火,是他们家小姐梁秀秀放的?也或者,是别家府上的小姐?过去,能被称为“小姐”的,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至此,案件的线索似乎再一次中断了…… 我高祖母的二哥给我高祖父把事情讲到这儿,也就算讲完了,一直到此刻的腊月初九,梁府纵火案已经过去四个月,还是一团解不开的迷雾,做饭那老妈子一直没能找到,梁府小姐梁秀秀更是下落不明。 我高祖母的二哥找我高祖父就是想问问,看这件事是不是和鬼神有关,因为那管家和那家丁身上的火,看着根本就不是人力所为,要是这样的话,梁府上那场大火,会不会也不是人力所放呢? 我高祖父听我高祖母的二哥说完以上这些,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随后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会儿,放下酒杯对我高祖母的二哥说:“二哥呀,俺看这件事儿,不好办呐,要是人放哩火还好说,要真是那些东西干哩,那这东西怨气可不小啊……” 我高祖父继续说:“刚刚想起来,过去听俺师傅说过,这世上有一种邪物儿,叫‘赤练火虫’,样子跟蛇差不多,是有鬼魂怨气汇聚而生,这邪物儿很霸道,碰着啥东西,啥东西就会起火,要是在路上一走,路上哩土都能给它烧成黑泥……” 我高祖父这时候所说的“赤练火虫”,可以说是鬼魂怨气或者阴气凝聚而生成的一种小动物,这个确实不假,很多鬼魂怨气或者阴气,都会凝聚在一起化成猫、狗、蛇、黄鼬等小动物。我听过的最离奇的一件事,说的是在解放初期,山西省大同市那里有座“万人坑”,说在这座万人坑上面,一到晚上可以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可是等到了白天再看,那棵大树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这棵大树就是万人坑里的死者怨气凝聚而成。 有些家庭,家里亲人故去了,突然某一天,一只黑猫一样的动物哧溜一下钻进了家里,可是等你关上房门,满屋子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动物,八成就是家里死去亲人的阴气所化,一般对家里人无害,可能就是想回家看看了吧。这种鬼魂变化动物的案例还有很多,有一些是家里亲人刚刚故去,从故去亲人的卧室里跑出小动物之类的,一般都是黑色的,也有黄的。相信有些朋友一定听说过,甚至是见过,在这里我就不再一一枚举了。 言归正传。我高祖母的二哥这时候一听我高祖父说什么“赤练火虫”,可能想起梁府管家和那家丁烧死后的惨状了,脸色稍微一变,忙问我高祖父,“要真是这个啥火虫,你有法儿抓住它没有?” 我高祖父一听,赶忙摇头,“别说抓咧,就是想直接打死它都难,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给它咬上第一口,衣服起火,再咬第二口,身上起火……” 第五十五章 曼陀罗花 我高祖母的二哥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问我高祖父,“那咋办呢?” 我高祖父拿起酒坛又给我高祖母的二哥倒了一杯,宽慰他说:“么事儿,其实这东西也不用怕它,它就是一种怨气化成哩邪物儿,谁跟它生前有怨,它才会去祸害谁,咱只要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把咱咋样儿,等它怨气一消,自然就会走咧。” 我高祖母的二哥说:“你的意思是说,它对梁府有怨气,烧了梁府的府宅,再烧死梁府里所有的人,它自然就会消失?” 我高祖父点了下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高祖母的二哥想了想,很快又问,“既然梁府管家和家丁都给烧死了,那梁府的少爷梁童生为啥没给烧死呢?” “这个……”我高祖母的二哥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高祖父给问住了。 就在这时候,我高祖母把晚饭做好了,进门说了一声,“二哥,相公,别喝了,先吃饭吧。”说完,转身到外面厨房里给我高祖父和她二哥每人盛了一碗,端在了酒桌上。 我高祖母的二哥这时候,看了看我高祖母,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儿,随后看着桌上自己那碗饭咬着牙说:“明天我就到乡下给你们买个做饭丫鬟回来,你俩不要也得要!” 听我高祖母的二哥这么说,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两个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看的出来,这二哥是真的生气了。为啥生气,不用猜也知道,他不能容忍他们蔡府的千金大小姐干这种端茶倒水的下人活儿。 酒是不喝了,吃过晚饭以后,我高祖母的二哥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犹犹豫豫对我高祖父说:“宣义呀,你看……你能不能抽空儿到梁府废墟那里看一下,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儿,给我个准信儿,要真那什么‘赤练火虫’作案,我到县衙跟县太爷商量一下,就这么结案算了,别查来查去,惹火烧身。” 我高祖父听我高祖母二哥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觉得我高祖母的二哥这话说的在理,要真是那“赤练火虫”作案,照这么一直查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那邪物儿激怒,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更多了。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那邪物儿已经耗尽怨气,消失了,再查也查不出啥结果了,没必要再把人力、物力放到这件案子上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只有到梁府废墟那里看了以后才能下结论。其实我高祖父这时候心里也没底,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到了那里能看出点儿啥,但是既然已经答应我高祖母的二哥,那就一定要到梁府那里看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先到商铺跟我高祖母的大哥告了一天假,又到蔡府借了匹笨马,依着我高祖母二哥给的地址,骑马来到了梁府废墟这里。 笨马,是古时候开封当地的一种土马,个头不算大,跑的也不快,不过这种马优点就在于性格温顺,骑起来非常稳当。 梁府这处宅邸,在他们村子的东南角,紫气东来第一家,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只是房前屋后没有隔墙邻居,四下显得比较空旷,不过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他家里房子烧起来以后,旁边的邻居不会跟着遭殃。 我高祖父停在路边一个制高点,骑在马上朝梁府废墟里看了看。 这梁府府邸的规模没法儿跟蔡府相提并论,只有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唯一和蔡府相仿的地方,就是在前院和后院之间,也有一个花园,但是这花园的规模也没法儿跟蔡府里的相提并论。 前面说了,刚刚下过一场雪,这雪还不小,脚脖子深,四下里白雪皑皑,不过这时候厚厚的白雪却遮盖不住梁府火后的惨状,放眼一看,真就是残垣断壁、树倒房塌,就连花园那里也是一片狼藉。当然了,此刻已经是深冬时节,花园即便没遭大火,也没啥青绿植物了。 我高祖父翻身从马上下来,一眼发现梁府大门口厚厚的积雪上,有两串清晰的鞋印,一进一出,由大门口一直延伸到旁边的路上,和路上那些杂乱不一的鞋印混在了一起。 从鞋印的形状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人鞋印,而且是一个没裹小脚的女人鞋印。 在当时那时候,一般裹小脚的都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穷人家里的闺女要是裹了小脚,那可就没法儿干活儿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想起我高祖母二哥跟他说的,梁府自从失火以后,这里就传言闹鬼,白天也没人敢到这里来,就连县衙里的官差捕快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可是,眼前这两串鞋印说明有人进出过梁府废墟,这鞋印又会是谁的呢? 这时候两串脚印已经给冻的硬邦邦的,想来时间已经不短,最早也是昨天后半夜给人踩出来的。 我高祖父觉得挺奇怪,把马拴在路旁一棵树上以后,顺着鞋印走进了梁府废墟。随后跟着鞋印穿过前院,又走过花园和后院,一直跟着来到了梁府后院的后墙根儿。 在后墙根儿那里,我高祖父看到一片门板大小的地方,被人用笤帚把上面的积雪给扫了,而且露在外面的土地明显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可能因为天气太冷,地面都给冻上了,只是刨出一个一尺来深的小坑儿,看样子挖掘的过程并不算顺利。 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可以断定,扫积雪、挖坑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留下这两串鞋印的那个女人。 至于那女人为啥要来这里挖坑儿,是想在这里埋什么,还是这里埋着什么,这就不太好说了。 我高祖父只是一个驱鬼人,不是官差捕快,没有那种断案的头脑,好奇心也不大。 他把小坑看了看以后,也没看出个啥,随后在梁府废墟里随意走动起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查看梁府起火的原因是不是跟鬼神有关、是不是跟“赤练火虫”有关,其它的,并不关心。 在梁府废墟里转了一圈以后,我高祖父并没有啥发现,不过,就在他毫无头绪走到花园那里的时候,脚下雪窝里猛地一绊,狠狠滑了一跤,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五十五岁,年龄已经不算小了,身子向前一冲,差点儿没一头栽倒。 等他稳住身子,回头朝身后一看,绊他的是一棵翻倒后又被雪掩埋的、类似于茄子的木质茎植物,有小孩儿胳膊粗细。因为这时候已经是深冬时节,植物上面的叶子早就掉光了,不过,看那个头儿还挺大,这时候一小部分已经给我高祖父踢断了。 感觉花园里种这种木质茎植物的不多,至少蔡府里就没有。我高祖父好奇地把他踢断的那一小部分从雪窝里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审视一番以后,心里就是一跳。 这时候,我高祖父似乎想到了什么,在那植物上面狠狠拧了几下,然后把手放到鼻子边儿一闻,手上一股子怪味儿,正是这植物上面发出的怪味儿。 “臭喇叭花!”我高祖父第一时间想到了植物的名字。 这种植物在我们这里很常见,算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植物,老百姓见了都是当野草处理的,极少有人把它们养在花园里。当然了,“臭喇叭花”只是我们这一带的土称,它的学名叫“洋金花”,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曼陀罗”,在我们这里,生长的一般都是白色曼陀罗。 众所周知,曼陀罗是一种有毒植物,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特别是曼陀罗花,有镇静麻醉的作用,这在很多医书里都有记载,据说华佗的“麻沸散”就是用曼陀罗花制成的。 我在这里所说的曼陀罗花,各位可不能跟传说中“奈何桥”旁的“彼岸花”混为一谈,彼岸花也被人称作曼陀罗花,但是和我现在说的曼陀罗花不是一个物种。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看着手里这一小段曼陀罗枝,怔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后也不再查看梁府上的失火原因了,骑上马,快马加鞭返回了县城。 进了城以后,马不停蹄,直接到县衙找我高祖母的二哥。 县衙里那些衙役也都认识我高祖父,守门的衙役跟我高祖父说,我高祖母的二哥今天来县衙报过到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我高祖父一听,赶忙骑马返回蔡府。一进蔡府,直接到偏院找我高祖母的二哥。前面说过,整个蔡府共有四个院落,前、后、左、右,我高祖母的二哥住在右院,也叫右偏院。 到了偏院,偏院的丫鬟说,二少爷到乡下去了。我高祖父听了就是一愣,当即有点儿傻眼了,难道二哥真的到乡下给他们两口子买做饭丫鬟了? 我高祖父拿着曼陀罗枝,心里七上八下的离开偏院,徒步返回了家。 中午时分,就在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准备吃午饭的时候,院门给人敲响了。 在三王庄的时候,我高祖父家的院门连晚上都是敞开的,在尉氏县这里不行,越繁华的地方越乱,不关大门,真有人敢进来偷你,要不然蔡府也用不着那么多家丁护院了。 第五十六章 发榜缉凶 听到敲门声我高祖父赶忙出去开门。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高祖母的二哥,还不止他一个,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怯生生、水灵灵的俊俏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和我太爷年龄相仿。 我高祖父就是一愣,我高祖母的二哥这时候笑了,拉着身后的小姑娘抬脚就进了大门。 来到屋里以后,我高祖母的二哥坐在客厅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对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说:“清君,宣义,这小丫头可是恁二哥我跑了五六个村子给恁俩买来哩,你们看看,这小丫头不光人长哩好,还听话懂事儿。” 我高祖父没看那姑娘,跟我高祖母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时候我高祖母二哥又朝怯生生站在门口儿的小姑娘说道:“来来来,跟你家老爷夫人说说,你叫啥名儿,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低着头朝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这里走了几步,轻声细语说:“俺叫小玉,今年十五岁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看了小姑娘一眼,动了动嘴唇,看样子是想说点儿啥,不过却被我高祖母的二哥提前给堵了回去。 我高祖母的二哥说:“宣义呀,这小姑娘现在已经没爹没娘了,他堂叔准备把她卖进青楼,刚好给我碰上,你们两口子要是不要,那我就再把她送回去,叫她堂叔给她卖进青楼去……”说着,我高祖母的二哥从椅子上站起身,拉起小姑娘作势要往外走,小姑娘吓坏了,把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看向了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 我高祖父见状,不忍心了,赶忙上前央求我高祖母的二哥,“二哥二哥,别、别……别送回去咧,让孩儿留下吧,俺们要咧…要咧……” 我高祖母的二哥一听,看了看我高祖父,又看了看我高祖母,丢手放开小姑娘,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说,我二哥在县衙里当差,怎么可能看着小玉堂叔把她卖进青楼呢,他就是觉得你心软,欲擒故纵,用这话骗你呢。 随后,我高祖父赶忙让我高祖母把家里剩下的一间空房给小姑娘小玉收拾了一下,就这么的,家里多了一个小丫鬟。不过,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从没把小玉当丫鬟看待,当亲闺女养了,吃的穿的用的,和我太爷一样待遇。这小玉呢,也蛮懂事的,端茶倒水、洗衣服做饭,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这些呢,都是后话,其实这小玉是我家祖上几代人里,最大的一个悲剧,我现在都在考虑下文里要不要把她的事情写出来,觉得她是我们家祖上几代人这些经历里出现的,最可怜、最可悲、最值得同情和痛惜的一个人。 言归正传,见小姑娘被我高祖父两口子安置了下来,我高祖母二哥跟我高祖父两口子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这才想起在梁府花园里捡到的那根曼陀罗枝,赶忙喊住我高祖母的二哥,把曼陀罗枝拿出来给他看。 我高祖母的二哥看着我高祖父手里那根“干草棍儿”,就是一愣,随后一脸疑惑,我高祖父赶忙解释。 我高祖父说,梁府里那场大火,应该是人为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之前我高祖母的二哥说过,梁府里那些人,全是在睡梦里被火烧死的,像这种情况,除了鬼神作祟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当天的晚饭里给人下了毒药,也就是类似于蒙汗药的那种毒药。 前面对这种曼陀罗花已经简单介绍过了,它具有麻醉镇定的作用。这种毒药,就来自梁府花园里种的这种曼陀罗花。 梁府失火的时间是在八月份,刚好是采摘曼陀罗花的最佳季节。花朵摘下以后,经过晾晒或者阴干,不但能够长期保存,还可以直接入药。 这时候,要是把晒干的曼陀罗花往茶水里或者饭食里一放,再用沸水煮上一小会儿,整壶茶水或者饭菜,就会变成一种慢性麻醉药,两个时辰之内,中毒者便会身困体乏、昏迷不醒,除非用甘草、绿豆煎服可解。这也是丫鬟小菊为什么没能喊醒其他两个丫鬟的真正原因。 梁府里烧死的那八个人,无疑都是中了曼陀罗花的毒,至于丫鬟小菊、梁府管家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还有梁德仁的女儿梁秀秀,可能并没有中毒,他们察觉失火烧以后,逃出梁府,躲过一劫。 我高祖母的二哥听我高祖父把手里那根“干草枝”解释完以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高祖父。他们这些官差在梁府折腾了好几个月都没丁点儿发现,我高祖父只去了一次就有了这么重大的斩获,我高祖母的二哥对我高祖父越发刮目相看了。 等我高祖母的二哥缓过来劲儿,从我高祖父手里接过那根曼陀罗枝看了看以后,问我高祖父,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花的? 我高祖父赶忙说,过去师傅王守道告诉他的,师傅王守道懂医术,有一次有人昏迷不醒,他家里人找王守道去看,王守道看了以后,说不是鬼神作祟,是中毒了,后来让那家里人找来甘草绿豆,混在一起捣碎了,用开水给病人冲服,把病人给救醒了。 我高祖父接着又说,他在梁府花园里看到曼陀罗花以后,立刻想到有人下毒,而且可以肯定,这些花应该是梁府里的人自己种的,那人应该早就有预谋。梁府这场大火,也应该是他们府里自己人放的,至于那人跟梁府有什么深仇大恨,致使他又是投毒又是放火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高祖父说完,我高祖母的二哥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按照我高祖父的思路,又推测着补充了两点:一,那人下毒是有针对性的,并没有让管家、小菊、梁小姐中毒,而且在放火以后还喊小菊逃命,那人至少应该跟丫鬟小菊关系密切。二,现如今梁府就剩下做饭那老妈子和梁小姐下落不明,纵火嫌疑就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不过梁小姐放火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嫌疑人就剩那老妈子了,而且那老妈子掌管着全府上下的伙食,下毒非常便利。 不过,梁府那管家和家丁身体燃烧的事儿,还是个迷,或许是人鬼勾结犯案。 之后,我高祖母的二哥激动的跟我高祖父道了声谢,拿着那根曼陀罗枝赶去了县衙。 后来,我高祖母二哥跟我高祖父闲聊时说,他拿着曼陀罗枝到了县衙跟县太爷一说,两个人一合计,一方面让仵作再给那烧死的八个人验尸查毒,另一方面,开庭再审县衙大牢里的丫鬟小菊。 验尸的结果证明,八个人果然是中毒了,虽然尸体已经四个月,腐烂的不成样子,但是仵作还是从那些尸体肚子里验出了中毒的痕迹。之前,县衙的注意力都在查找纵火真凶那里,谁都没往中毒这一方面想,仵作也没有刻意去查看烧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中了毒,都忽略了。 审问丫鬟小菊的过程也比较顺利,小菊承认,在蔡府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做饭的那老妈子,有几次梁德仁想趁机欺负她时,都是那老妈子帮她解的围,至于失火那天喊醒她的人,小菊矢口否认,说喊她的是个男人声音,还有花园里种的曼陀罗花,小菊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时候看来,那老妈子作案的嫌疑最大,至于喊醒小菊的那个男人,有可能是梁府那管家,也有可能小菊是在撒谎,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如何抓到梁府那老妈子。 几天后,整个儿尉氏县城张贴出告示,全城通缉梁府那老妈子,之前为啥一直没有发榜通缉,一是被其它接连不断的事情给耽误了,二是在没有确定嫌疑人之前,县衙也不敢贸然放榜。 只是,县衙对那老妈子掌握的信息很少,梁府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也都不怎么清楚那老妈子的来历,更不知道那老妈子姓甚名谁,县衙只能通过村民对老妈子外貌特征的描述,画了一张面部图形。 写到这儿,可能有人会说,不会找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问问,梁府的少爷总该知道自己家下人的底细吧。这个,人家县衙里的捕快也不傻,早就问过了,这梁童生还真不知道做饭老妈子的底细,说是管家两年前从外面找来的,老妈子自称姓胡,府里上下的人都管她叫“胡妈”,不但饭菜做的好,还能做得一手好汤,至于这胡妈是哪里人,梁童生还真不知道。这个,其实也可以理解,试想,一个只知道打架斗殴的纨绔少爷,至于对府里做饭的老妈子这么上心吗。 时间一晃,来到了腊月二十一,再有几天就该过年了。 黄昏时分,我高祖父从我高祖母大哥的商铺里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堆我高祖母大哥送给他的年货。 不过,还没走到家门口儿,我高祖父远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儿那里跪着个人,看身形瘦小枯干。 第五十七章 救女跪门 这时候天阴沉沉的,漫天刮着刺骨寒风,风里还夹着星点雪花儿,那雪花借助风势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估摸着,很快又要下一场大雪了。 这时候,那瘦弱身影在寒风中一晃一晃的抖动着,看样子跪的时间已经不短,身子快受不住了。 我高祖父见状,赶忙扔掉怀里的年货,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那人跟前,低头一看,竟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看样子是上门求助的,但是不知道老者为啥跪在门口儿不去叫门,就是有事求助,也可以到家里说呀。 这大冷的天儿,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跪在自己家门口儿,我高祖父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同时,心里莫名其妙涌出一股负罪感。 “老大爷,你这是干啥,起来说话吧。”我高祖父这时候也顾不上多问,赶忙蹲下身子去搀扶老者,想把老者从地上搀起来。 老者这时候也发现了我高祖父,扭过头看了高祖父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拒绝我高祖父扶他,老者哆嗦着问,“你、你……莫不是刘先生?” 我高祖父没说话,点了点头,再次想把老者从地上搀起来。 这时候,老者眼眶里起了一层浑浊的水雾,紧紧抓着我高祖父两条胳膊,跪在地上仰看着我高祖父,嘴里一字一句的念叨着:“黄河半仙一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身长八尺又三寸,渡阴济阳大善人,玄玑一卦切莫问,救女需跪刘家门……” “刘先生,救命呐,救救俺家孙女儿吧……”说着,老者竟然老泪纵横,放开我高祖父的胳膊趴地上就要磕头。 我高祖父没怎么听懂老者嘴里前面念叨的啥,但是他这时候整颗心都快化在了老者的膝盖下和眼泪里,见拉不起老者,赶忙也给老者跪下了,“老大爷,有啥话咱起来到家里好好说,只要俺刘义能帮你哩,一定帮、一定帮……” 老者见我高祖父也给他跪下了,不好意思再跪着了,扶着我高祖父肩膀,晃悠悠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我高祖父也从地上站起身,喊开门,扶着老者进了家门。 到了屋里以后,我高祖父赶忙吩咐小玉给老者看茶,他自己转身到外面把那些年货从地上捡起来抱进了家。 随后我高祖父坐在老者身边,和老者一交谈,我高祖父这才知道,这老者就是梁府丫鬟小菊的舅爷,姓靳,在家里排行老三,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靳三爷”。 这位靳三爷自幼得到过高人指点,学了些批字算命的本事,一辈子靠给人批字算命为生,年轻的时候,在开封府城外的禹王台摆摊算命,极其灵验,也曾风光过一阵子,近几年感觉身子骨儿不行了,老了,金盆洗手落叶归根,从禹王台返回了家乡。 前几天,靳三爷到县衙大牢里探望外甥孙女小菊。 小菊这年十六岁,十三岁时被她父母卖进了梁府。被卖之前,曾跟着她父母走亲戚的时候就来过靳三爷这里,后来被卖到梁府,小菊偶尔会偷偷跑出来看望一下靳三爷,偶尔也会从府里带出些好吃的送给靳三爷。 靳三爷一辈子没娶,没儿没女,对小菊十分疼爱,不忍心看着小菊在梁府里为卑为奴,就寻思着拾起老本行,开摊算卦,赚点钱把小菊从梁府里赎出来,可是还没等他凑足给小菊赎身的银两,小菊就出事了。 大牢里,祖孙两个抱头痛哭,见小菊被打的遍体鳞伤,靳三爷更是疼的撕心裂肺。 从县衙大牢回到家以后,靳三爷就起了一卦,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把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结果卦象出来以后,就是靳三爷之前念叨的那些。 “黄河半仙一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身长八尺又三寸,渡阴济阳大善人,玄玑一卦切莫问,救女需跪刘家门。” 这卦里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卦辞前四句,说的都是我高祖父。 黄河半仙一传人,说的是黄河边儿上王半仙的传人;菩萨身边金甲神,说的是菩萨身边的金甲真神转世;身长八尺又三寸,形容我高祖父身材魁梧、高大;渡阴济阳大善人,渡阴,说的是驱厄渡鬼;济阳,也就是周济、帮助他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高祖父是一位渡化鬼魂、周济世人的大好人。 后面两句,第一句,玄玑一卦切莫问,意思是说,你卜出来的这一卦决不能迟疑,也就是决不能怀疑;救女需跪刘家门,意思是说,想要救你外甥孙女,就得跪在他家门口感动那位刘大善人。 等靳三爷抹着眼泪跟我高祖父表明来意以后,我高祖父紧紧皱起了眉头,想要把丫鬟小菊从大牢里救出来,绝非易事,她这时候算是梁府纵火杀人案的重大嫌疑犯,衙门里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没办法给她定罪,但是想要让县衙把她给无罪释放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就是找我高祖母的二哥到县太爷那里求情,我高祖母的二哥只怕也不会答应,就算我高祖母的二哥看在我高祖父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恐怕这情也求不下来。 这件事,和以往那些神鬼之事不同,着实让我高祖父为难了。要是搁着平常,我高祖父肯定会婉言推辞掉,因为这件事,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成的希望。 不过,我高祖父这时候见不得这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自己家门口儿跪了大半天,现在又老泪纵横的求他,就是铁打的心也软了,即便不成功,即便没希望,他也要硬着头皮试上一试!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儿,我高祖父留靳三爷在家里吃饭,他自己连饭都没吃,起身到蔡府偏院找我高祖母的二哥。 这里必须再插一句,蔡府只有中午那顿饭全家人是聚在一起吃的,早饭和晚饭,除非家里有客人,平常的时候他们都是让丫环婆子把饭菜端到偏院,自己在自己院里吃。要是赶上商铺和县衙繁忙的时候,我高祖母的大哥和二哥,还都不在家里吃饭。 走进蔡府大门,在通往偏院的路上,我高祖父寻思着,这话该怎么说。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法儿开口,就是开了口,搞不好我高祖母二哥一口就给他回绝了,这时候让我高祖母二哥去给丫鬟小菊求情,就跟让他自己挖自己墙角儿差不多。 果不其然,等我高祖父见到我高祖母二哥,把这件事跟他一说。我高祖母的二哥立刻嘿嘿嘿苦笑起来,一指桌子上的饭菜,对我高祖父说:“宣义呀,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吃饭吃饭……” 我高祖父也知道,这事儿是在给我高祖母二哥出难题,我高祖母的二哥这时候让他吃饭,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在借口推辞他。 这时候,饭桌前还站在我高祖母的二嫂和她几个侄儿侄女。人人都看着我高祖父,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起来。 我高祖父朝桌子上看了一眼,没挪地方,过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对我高祖母的二哥说:“俺现在哪儿有心思吃饭,靳三爷还在俺家等着信儿咧……” 听我高祖父这么说,我高祖母二哥又苦笑起来,最后,他想了想,眼珠一转,问我高祖父,“你刚才说,那个靳老头儿会算卦?他找你是因为他算了一卦,说你能救她孙女?” “他是这么说咧。”我高祖父点了下头。 “那……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叫他再算一卦,算算梁府那老妈子现在在哪儿,要是算准了,抓住那老妈子了,我到县太爷哪儿给那丫鬟求情,不管她有罪没罪,恁二哥我保证把她从大牢里弄出来。” “啥……”我高祖父闻言就是一愣,他没想到我高祖母的二哥会这么说,好像转了一圈儿,把难题又推还给了那位靳三爷,这些有学问的人,心眼儿就是多。 这时候,我高祖母二哥转身坐到饭桌前兀自吃起了饭,我高祖母那几个侄儿侄女也都欢呼着坐在了桌旁,把我高祖父一个人晾那儿了。 最后我高祖父一寻思,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不如先回家找靳三爷商量商量。 辞别我高祖母的二哥,我高祖父回到了自己家。 这时候那位靳三爷已经吃完了饭,小玉见我高祖父回来,赶忙盛了一碗饭给我高祖父端在了桌上。我高祖父连看都没看,把我高祖母二哥的意思跟靳三爷说了一下。 靳三爷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毅然决然的点头答应了,言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高祖父。 之后,靳三爷起身告辞,我高祖父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原本打算到蔡府套辆马车把靳三爷送回去的,靳三爷死活不让。 送走靳三爷以后,我高祖父转身回家,在经过院子的时候,院里那棵大槐树下传来我太爷练武的吼喝声。 我太爷每天都是这样儿,从吃过晚饭一直练到二更天,风雨无阻。对于这个,我高祖父早就习惯了。 并且我高祖父发现,我太爷最近一段时间,三顿饭都是在家里吃的,呆在家里的时间也比过去多了。 第五十八章 雪夜男女 听到我太爷又在院子里练武,我高祖父今天破例朝大槐树那里看了一眼,就见我太爷正在那里打着一套拳,一起一落的,速度还挺快,我高祖父不知道我太爷练的啥拳,不过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我高祖父发现小玉在大槐树底下站着,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我太爷练拳,偶尔的,我太爷停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高祖父见状,摇了摇头,进屋吃饭去了。 闲话少叙。第二天傍晚,天还是阴沉沉的,冷风呼啸着,酝酿了一天一夜的情绪,估计今天晚上真的就要下雪了。 这时候,我高祖父从商铺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儿,远远的就看见靳三爷揣着手儿站在门口儿那里等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等来到家门口儿,我高祖父问靳三爷为啥不进家里等他。靳三爷哆嗦着身子说:“救命恩人还外面吹风受冷么进家门哩,俺咋能进嘞。” 我高祖父听了又感动又叹气,算啥救命恩人,一点忙都没帮上。 把靳三爷引进家里以后,我高祖父就问他,卦算的咋样儿了。 靳三爷兴奋地说:“算出来咧,算出来咧……”说着,靳三爷又念了一套卦辞:“祭灶官前头一天,三更怨母东南来,金甲天神良言劝,拨开云雾见晴天。” 对于靳三爷这一次说的卦辞,我高祖父更不能理解了,靳三爷也没给他详细解释,只说今天晚上三更天到梁府废墟那里,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我高祖父问他,是不是梁府做饭的那老妈子会出现在那里。靳三爷说,卦象里没说那么多,只要今天晚上三更到梁府废墟那里看看就明白了。 见靳三爷不肯说,我高祖父也不再多问,就打算找我高祖母的二哥,让他到县衙找几名捕快一起去,却被靳三爷拦下了。靳三爷说,这件事只能我高祖父一个人去,去的人多了就会有变数。 变数,是算卦这行当里的一个专业术语,意思是说,去的人多了,事情就不会按照卦象显示的那样发展,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 听靳三爷这么说,我高祖父将信将疑,不过见靳三爷这时候一脸笃定,也就打消了找我高祖母二哥的念头。 吃过晚饭,送走靳三爷以后,我高祖父准备了几样驱邪抓鬼的物件儿,烧纸、柳条、红头绳、桃木楔等,还刻意把寿方剑带上了。 都说梁府大火以后,那里开始闹鬼,或许是烧死的那几个人怨魂不散。现在半夜三更到那里去,这些物件儿即便用不上,也能做到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我高祖父把王守道留下的烟袋拿出来,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等起了时间。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了。不知道时候,屋外的风停了,飘起了雪,鹅毛大雪,天地间在这一刻变得苍茫萧瑟。 又过了良久,街上传来打二更的声音。 “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 我高祖父这时候赶忙收起烟袋,拿上装着那些驱鬼物件儿的包袱,又在屋里找来一把伞和一只灯笼。 就在这时候,屋外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音里夹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我高祖父把包袱搭在肩上,拿着雨伞和灯笼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院里,朝喧闹声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大槐树底下,两个欢快的人影正捧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围着大槐树相互乱撒,嬉闹的不亦乐乎。 原来,我太爷练完了武,正在院子里和小玉打雪仗。小玉这时候来到我高祖父家还不到半个月,却和我太爷熟络的就好像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似的。 我高祖父见状,说了他们两句,时间不早咧,别在院子里胡闹,早点睡觉吧。 小玉很听话,赶忙应了一声,乖乖地回自己房间。我太爷可能玩的有点不尽兴,不太乐意,不过也没反抗,跟在小玉身后,作势要回房间。 可是,等我高祖父提着灯笼打着雨伞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以后,还没走出几步,隔着院墙听到院子里我太爷和小玉又嘻嘻哈哈闹上了。 我高祖父顿时摇了摇头,儿大不由爹娘了呀,感觉我太爷长大了,有点儿管不住了。在古时候,十六七岁就算大人了。 言归正传。梁府所在的那个村子,距离县城不算远,也就五六里地的样子,不过我高祖父年龄有些大了,再加上雪天路滑,又是在晚上,一脚雪一脚泥的,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走到。 这时候,我高祖父打着雨伞提着灯笼,站在梁府废墟这里,朝四下看了看,因为还不到三更天,废墟这里没人,显得寂静阴森,气氛也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传言这里闹鬼,看眼下这样子,不是空穴来风。 我高祖父很快在废墟里找到一间只塌了半边的房子,猫身走了进去,在里面找到一片避雪的地方,把手里灯笼熄灭以后,站在那里等上了。 这时候,连我高祖父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盼着三更天以后这里能出现点儿啥,同时,他还担心着靳三爷这卦算的到底准不准,自己不会在这里白白冻上一夜吧。 雪一直下着,不但没有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很快的,我高祖父之前留下的那些鞋印全给新雪填平了。 又过去一段时间以后,远处传来打三更的声音,我高祖父顿时为之一振,靳三爷这卦准不准,马上就能得到验证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打三更的声音落尽,梁府这里居然没一点儿变化。就在我高祖父迟疑之际,破败的大门那里有了动静儿,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女人说话很轻,似乎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不过还是给我高祖父听到了。 “到了先生,就是这里……” 女人说完,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似乎没啥避讳,声音还挺大,我高祖父听的清清楚楚。 “哟,这地方阴气怪重啊,死过不少人吧?大姐,我要是知道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可真不跟你来,你可得给再我加几吊钱呐。” 男人说罢,又传来女人的声音,“先生小点声儿,只要能把俺闺女哩魂儿喊过来,加几吊钱都中。” 我高祖父这时候忙把手里的灯笼、雨伞放到脚旁,贴着塌了半边的墙壁,探头朝大门那里看去。 北方的朋友可能都知道,下雪天的夜里,其实并不黑,雪色多少还能映出些光线,再加上我高祖父所在的这间房子距离大门很近,视线透过纷飞的雪片,我高祖父隐约看到从大门那里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没打灯笼,摸着黑儿。 女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个好像布幡一样的物品,很奇怪。跟在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更奇怪,手里不但拎着个大包袱,后脖领子的衣服里,还插着三杆大旗,咋一看,活像个唱台上唱戏的。 两个人并没有发现我高祖父,走进大门以后,停都没停,一直朝后院废墟走去。 我高祖父这时候摒住呼吸,眼睛不错神儿盯着他们。 很快的,两个人走到了后院墙根儿那里,也就是我高祖父上次看到过的、被人扫出一片积雪挖坑儿的地方。 我高祖父轻手轻脚从残墙那里转了出来,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一点点儿接近了两个人,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大半夜的来这里想干点儿啥。 这时候,一男一女在墙根儿那里停下,女的把手里那面布幡靠墙立住,然后弯腰在旁边一片雪窝里拨拉几下,拽出一把大扫帚,呼啦呼啦扫起了积雪,扫的那地方,还是我高祖父之前看到过的地方,我高祖父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有啥呢? 那男的呢,这时候蹲在地上,解开手里的包袱,从包袱里一样样儿往外拿东西,放在女人扫好的地面上。 我高祖父躲在了他们身后三四米远的一段残墙后面,探头看着他们。 一男一女鼓捣了一阵以后,“擦”地一声,男的蹲在地上用火镰打着了火。 少时,男人面前突突燃起一个火堆,火光虽然不大,却照亮了男女两个人身边的一片范围。 我高祖父眯起眼睛借着火光仔细一看,男人点的那堆好像是烧纸,在烧纸前面,还有个香炉,香炉旁边,放着男人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这时候,女人已经停止扫雪,蹲在火堆前从大包袱里拿出厚厚一沓烧死,把烧纸一张张往火堆里续,男的呢,利用火堆点了两只蜡烛,分别放在香炉左右,又点了一根香,直直插进了香炉里。 除此之外,我高祖父这时候把那男人脖领子里插的那三根大旗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三色旗,左白旗,右黑旗,中间杏黄旗,这三色旗我高祖父略有耳闻,三色旗又叫混元旗,白旗代表“阳”,黑旗代表“阴”,黄旗代表“混沌”。近似于道教,却又不是道教的东西,应该出自道门旁支,也有可能是从道家那些东西里演化出来的。 第五十九章 寿方斩鬼 由此可见,这男的也算是同道中人,估计来这里是给女人闺女招魂的。女人刚进门的时候说了,只要男人能把她闺女的魂儿喊过来,再加几吊钱都行。之前梁府那场大火还烧死两个丫鬟,我高祖父推测,这女人可能是某个丫鬟的母亲。 随后,男的从包袱里抽出一把二尺来长的木剑,估计是桃木的,用桃木剑在女人身旁戳了几张黄纸,对着蜡烛引燃,轻轻晃动,跟着嘴里叽里咕噜念叨起来。我高祖父听不清他念的是啥,听着有点儿像咒语,也像檄文。 紧接着,男人示意女人一声,女人赶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粗瓷大碗,往碗里捧一把积雪,再捧一把烧尽的纸灰,如此反复,直到把瓷碗捧满为止。 男人让女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啥,我高祖父不明白。 我奶奶讲到这儿时,我和我奶奶也不明白,男人这招数和我们家这些招魂的方法截然不同,虽说万法同宗同源,却也是凭江望月,隔行如隔山。 女人把瓷碗捧满以后,男人原地跺了一脚,大喝一声道:“八方诸神,听我号令,拘鬼押魂,在吾一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男人念完以后,左手掐了个剑诀,右手桃木剑忽地一指粗瓷碗,身子像扎马步一样微微下沉,似乎在用法力把持周围气场,随后扭头对女人说道:“赶紧喊你闺女的魂儿。” 女人立刻喊上了,“秀秀,秀秀,回来吧……秀秀,秀秀回来吧,跟娘走吧……” 女人这么一喊,把我高祖父喊懵了,这女人难道是在给梁德仁的女儿梁秀秀喊魂儿?可是,梁德仁的两个老婆都在大火里给烧死了,这女人不可能是梁秀秀的母亲。要是说梁府有个丫鬟也叫“秀秀”,那也是不可能的,奴婢的名字不可能和家里主人的名字一样,这犯大忌讳的。 雪依旧在下着,女人悠长的喊声,回荡在漫天飞舞的雪片缝隙间,听着分外凄凉。 然而,就在女人反复喊了几遍以后,我高祖父的眼睛瞪大了,他震惊地发现,飘在女人身边的雪花儿有点不对头,好像突然间被旋风裹了似的,以女人为中心,围在女人身边飞速旋转起来。 霎时间,女人所站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涡流中无数雪片像受到了诅咒似的,横飞直撞,说不出的诡异。 男人这时候也发现不对劲儿了,陡然间意气风发,活像个临阵对敌的大将军,“呔”地一声大喝,气场十足,紧跟着左手一掐剑诀,右手桃木剑“耍”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蜻蜓点水,桃木剑朝女人身边那股旋风“刷”地一点,姿势动作,既潇洒又到位。 如果男人是在戏台上唱戏的话,台下这时候就该有人叫好儿了。 只是,桃木剑点进涡流中以后,想不到的怪事来了,那桃木剑竟然“腾”一下燃烧起来,整个儿剑身火苗突突直冒。 男人似乎没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刚才那股子漂亮与潇洒劲儿瞬间消失,“咦”地低呼一声,狼狈地丢掉了手里的桃木剑。 男人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把脖领子里那三根混元旗一股脑拔了下来,抓在手里凭空舞动。 只见大雪飘飘,旌旗猎猎,借助纸火蜡烛的光线,雪与旗交织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与此同时,男人嘴里急喊:“伏魔天师在此,妖鬼邪神,速速退去,速速退去!” 男人一边喊着,一边把手里三杆大旗舞的密不透风,不过,也就僵持了十几秒钟的时间,那三杆招魂旗也“突”地燃烧起来,随着男人的舞动,三杆大旗上火舌乱窜,火星子蹦飞,差点没把男人身上的衣服也给点着了。 这一下,男人似乎害了怕,扔掉混元旗,颤着声音对女人说:“我、我早就说了,这、这里阴气重,你看看,你、你闺女魂儿没喊来,把恶鬼招来了……”说完,地上包袱里那些东西也顾不上拿了,转身就跑。 女人这时候早就给吓坏了,一屁股坐进雪窝里,浑身抖的筛糠一样。 见男人逃跑,女人更害怕了,仗着胆子冲男人背影喊了一句,“先生、先生,你别走呀,给俺想想办法,俺再给你加钱……” 男人这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头都不回,“加再多钱我也不要了,你另请高明吧,本天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先生……”女人看着男人渐远的背影还想再说点儿啥。 就在这时候,女人身下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起来,似乎女人所在的这片土地正在快速升温。 与此同时,在女人身边不远处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一串冒着蒸汽的诡谲脚印,脚印上面看不到人,正一步一踱慢慢向女人接近中。 古怪的旋风,冒蒸汽的脚印。我高祖父这时候看出来了,这是一只即将成气候的“赤练鬼”。 “赤练鬼”又叫“火鬼”,一般被火烧死的人,如果生前怨气过重,死后魂魄就会变成这种鬼。 “赤练鬼”和“赤练火虫”不同,相比较起来,“赤练鬼”没有“赤练火虫”那么猛恶,不过,一些莫名其妙、查不出起火原因的火灾,几乎都是这种鬼所为。 这种鬼,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能引起人体自燃,坏处就是没有“赤练火虫”那种局限性与针对性,属于无差别攻击,走到哪儿烧到哪儿。不过也不用担心,这种鬼虽然没有局限性和针对性,却有一定的区域性,也就是说,它只能在某一带范围之内活动,而且这种鬼很少见,迄今为止,我们家这几代人加起来,也只是遇上过几只而已。 在我的记忆里,不知道是在电视上,还是在报纸上,曾经看到过一条新闻,说在同一条街上,几个月来连续发生了好几场火灾,而且起火原因不明。这个呢,我就不多说了,很值得我们去“研究”与“探索”。 言归正传。女人这时候也发现了那串冒着蒸汽的脚印,顾不上再喊男人,见脚印一步步朝她过来,坐地上歇斯底里尖叫起来。这时候呢,那个男的已经跑出梁府废墟,跑没影儿了。 眼看着脚印一步步逼近地上的女人,我高祖父觉得自己不能再藏着了,要是再有迟疑,这女人指定会有性命之忧。 我高祖父迅速从包袱里抽出一根柳条,从残墙转了出来,一边朝女人这里跑,一边大声喊,“别害怕,在那儿别动。” 七八步的功夫,我高祖父跑到了女人跟前,这时候女人已经吓的三魂皆冒,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见我高祖父朝她跑来,虚张着嘴,哆嗦着嘴唇,看样子是想喊救命,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儿。 我高祖父来到女人跟前以后,没去管她身边还在横飞的旋风,把身子挡在她和脚印之间,低头瞅了一眼仍在不断逼近的脚印以后,举起柳条朝脚印上方凭空抽了一记。 一柳条下去,感觉上似乎抽中了什么东西,地上那双脚印立刻顿了一下,不过,还没等我高祖父再抽第二下,柳条“腾”一下着起了火。 我高祖父抽了一口凉气,也吃了一惊,旋即一阵懊恼,责怪自己忙里出错,太大意了,因为对付这种“赤练鬼”,必须把柳条在水里蘸湿了才能有效。 我高祖父赶忙丢掉柳条,从包袱里把寿方剑拽了出来,嘴里大喝一声:“天罡北斗,画地为牢!” 喊罢,将剑尖儿抵在脚下前方的雪地里,在自己和脚印之间,“耍”地划出一道横线,那脚印走到横线跟前立刻停了下来。 据我奶奶说,“画地为牢”是一种借助奇门遁甲术,迷惑鬼魂的方法,但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属于一种缓兵之术。不过,这方法到我奶奶这一代已经失传了,因为我太爷不喜欢学这些,很多手艺都给他弄丢了,这些事,等写我太爷经历的时候再说吧。 我高祖父趁着“赤练鬼”暂时被迷惑的空当儿,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塞进了嘴里,这时候也顾不得凉了,把雪在嘴里化开以后,混着吐沫“噗”地一口喷在了剑刃上。 就在这时候,我高祖父用寿方剑在雪地里划出的那条横线,一点点模糊起来,就像被风吹散了似的,看来“赤练鬼”已经识破了我高祖父的手段,很快就要突破囚牢了。 见状,我高祖父双手握住剑柄,嘴里大喝一声:“借上乾坤力,挥剑斩四方!”喊罢,奋力朝脚印的正上方横着割出一剑。 就这一剑下去,传来一个女人“啊”地惨叫声,与此同时,在脚印正上方,凭空“噗”地喷出一串黑水,黑雾一样散落在地上,瞬间染黑了好大一片积雪。 据说鬼魂的血液是黑色的,我高祖父这一剑,把那“赤练鬼”拦腰削成了两段。不过,鬼魂到底有没有血液,至今都还是个迷。这么写,或许有人会问,那你高祖父这时候斩的到底是啥,不是鬼么?这个,谁也说不清楚是啥。 第六十章 祭灶官前 斩了“赤练鬼”以后,我高祖父回头朝地上的女人看了一眼,就见女人这时候,眼泪都出来了,仰着头张着嘴,表情呆滞,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看着我高祖父,都快傻掉了。 我高祖父这时候发现,女人身边那股旋风并没有退去,横飞的雪片依旧围在她身边乱转。 我高祖父皱了下眉头,这股旋风显然不是刚才那只“赤练鬼”弄出来的,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怨魂,只是我高祖父想不明白,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为啥都跟地上这女人过不去呢? 据我高祖父这时候判断,这股旋风应该是鬼魂怨气凝聚而成,它和刚才那只“赤练鬼”性质一样,之前男人的桃木剑正是给它烧着的,只是这旋风道行还不够,还没成型,要是假以时日,等它成了型,也是一只“赤练鬼”、甚至是几只“赤练鬼”。 眼下这些玩意儿,有可能是梁府之前被火烧死的那些人的亡魂所化,可以说是阴魂不散,不过,像这种怨气凝成的旋风要比“赤练鬼”好对付许多。 我高祖父又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放嘴里嚼了嚼,然后喷在寿方剑上,轻轻一剑劈散了旋风。 这一次,没有惨叫声,地上也没有流下黑水啥的,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虚空一剑,立刻让女人身子周围风停雪消。 之前跟女人一起来的那个男人,道行应该也不弱,或许因为他驱鬼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赤练鬼”,如果他也像我高祖父这样儿,化口积雪喷在他的桃木剑上,估计也能轻而易举化解掉这场危机。 还有一点,之前早就说过,我们家驱邪捉鬼的时候,一般都是送鬼,不主张把鬼魂打散,这会损自己的阴德,但是在有些时候,就像我高祖父现在遇上的这种情况,危机关头,你根本就没有和这些鬼魂商量的时间和余地,为了救人,也只好把它们打散。 这世上,有几种鬼很不好“送”,这时候我说的“送”,也可以理解为“超度”。“赤练鬼”就是其中一种,这种鬼怨气极重,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般不是用行器收了,就是直接打散。 这时候,女人已经像滩泥似的软在了地上,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萎靡不振,这是被刚才的阴气干扰所致,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雪依旧在簌簌地下着,地上的积雪已经末过脚脖子深了,整个天地显得苍凉寂静。 这时候,我高祖父拎着寿方剑护在女人身边,眼睛不断朝四下扫量着、警戒着。就这样,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见周围再没啥动静,女人气色也好了很多,我高祖父就对女人说:“大妹子,这里阴气重,依俺看,不止这些脏东西,可能还有别哩,不宜久留,赶紧起来走吧。” 女人听我高祖父这么说,有气无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抬眼打量了我高祖父一下,嘴唇动了动,又慢慢摇了摇头,呆呆地说:“俺不走,俺不能走,明天就是祭灶官了,今天要是不把俺闺女魂魄带回去,俺闺女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祭灶的时候,不能把俺闺女‘祭’到外面……” 我高祖父听了心里一震,猛然想起了靳三爷那几句卦辞的前两句:“祭灶官前头一天,三更怨母东南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祭灶官了。 祭灶官,也就是阴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年,不过我们这里一般不说“小年”,都说“祭灶官”。我们这里还有几句过年的民谚: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祭灶官,就是祭祀家里的灶王爷。传说灶王爷原本是天上的一颗星宿,因为犯了错,给玉皇大帝贬到了人间,当了人间的“东厨司命”。 灶王爷每天都会坐在老百姓的厨灶中间,看着人们怎样生活、怎样行事,会把人们做的好事、坏事全部记录下来,等到腊月二十三这天,灶王爷就会返回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各家各户的善恶情况,再等到年三十儿的晚上,灶王爷重返人间,根据玉帝的旨意,对那些做了坏事的人家儿,给予惩罚。 有些人家儿年三十儿夜里包的饺子,第二天起来,也就是大年初一起来一看,少了很多,或者饺子有被耗子之类的动物啃咬过的痕迹,这多半就是灶王爷对这家人的惩罚,让他们在新年第一天就不顺心。 所以,人们在腊月二十三这天都要祭灶,就是为了讨好灶王爷,除了给灶王爷磕头上香以外,还会供奉一种叫“芝麻糖”的食品,我们这里管“芝麻糖”也叫“祭灶糖”。这种糖,吃过的朋友可能最清楚,虽然好吃,却非常粘牙,供奉这种糖的目的,言说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到了天上以后,只能说好事,不能说坏事。不过,这种说法挺矛盾的,嘴都粘住了,既然不能说坏事,又怎么能说好事呢?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吃了人家的好东西,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人家的坏话了。 祭灶,一般是在晚饭前,天一擦黑儿,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在鞭炮声中给灶王爷摆上祭灶糖、瓜果等。点上蜡烛和线香以后,由长到幼,挨着个儿给灶王爷磕头行礼,礼毕以后,把灶王像从墙上揭下来,放火盆里烧掉,然后把火盆端到屋子外面,全家老小虔诚地看向天空,好像在目送灶王爷回天似的。小时候,大人说能看见乘着清风上天的灶王爷,小孩儿看不到,小孩儿等长大了才能看到。其实吧,长大了也是啥都看不到,天气好的话,就能看见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的,我小时候都不知道被这么骗过多少次了,现在,又轮到我骗我儿子了…… 写到这儿,或许有些较真儿的人会说,既然啥也看不到,为啥还要一代代骗下去呢,其实这不是骗,这是在给孩子一个憧憬、一个信仰、一个敬畏之心,没有信仰与敬畏之心的人,是最可怕的。 祭灶的时候,要是有亲人没在家里,就等于祭灶把他(她)“祭”在了外面,有点蔽之门外的意思,无论对他(她)本人或者对家里人,都是很不吉利的,所以祭灶官这天,天一黑,就不让出门了,家里人一定要聚齐,要是有人还没回家,就要延迟祭灶时间,哪怕等上一等呢。当然了,再等也不能超过午夜十二点。 女人这时候说的,要是今夜不把她闺女的魂魄带回去,祭灶的时候就会把她闺女“祭”在外面,这说法其实是针对活人的,从没听说过祭灶还能把鬼魂“祭”在外面的,都已经在外面了。 这时候,只能说女人想女儿都想的精神不正常了,或许她因为女儿的死,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我高祖父听女人这么说,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该说啥好了。随后,我高祖父想了想,倒不如帮人帮到底,把她女儿的魂魄招来让她们母女“团聚”好了。 可能因为我高祖父刚才帮女人解了围的缘故,女人对我高祖父有几分信任,也有几分敬畏,不过她还保留着一份质疑,揣测着我高祖父怎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 我高祖父从女人眼神里看出了那份质疑,但是他并没有在乎。 这时候,女人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我高祖父借着地上的烛光,朝女人打量了一下,粗布棉袄,大腰棉裤,一副农妇打扮,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脸上皮肤还算细嫩,不像常年在地里干农活的村姑,不过也不是啥大户人家出身。 我高祖父对女人说,自己懂得一些小手段,能给她女儿招魂。 女人听了,脸上的质疑又减轻了几分,感恩戴德,给我高祖父直说拜年话儿,还说只要把她女儿魂魄招过来,要她给几吊钱都行。 我高祖父没理会她这些话,随后问她有没有带她女儿的衣服,女人赶忙说,带了带了。说着,把身上的粗布棉袄解开,从怀里拽出一个小肚兜,看大小样式,也就是十来岁小孩子穿的。 女人解释说,女儿十岁那年,被她那赌鬼丈夫抵押赌债卖给了人贩子,后来被辗转卖到了梁府,这肚兜是她闺女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女人天天贴身带着。 我高祖父拿过肚兜看了看,也没说啥,又还给了女人。 前面已经介绍过两次了,招魂大致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招活魂,一种是招亡魂,最后一种是招孤魂。 招活魂,也就是喊魂儿,给活人招魂;招亡魂,也就是给死者招魂,前提条件是,死者的遗体和魂魄必须在自己家乡方圆百里之内;第三种是招孤魂,属于异地招魂,招到以后,家里人还要带着魂魄长途跋涉,返回家乡。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我高祖父不知道女人要招的是亡魂,还是孤魂,因为听女人口音,不像是尉氏县这一带的人。 第六十一章 雪夜招魂 于是我高祖父就问女人,“大妹子,你家是哪里的?” 女人回答说:“俺家在西华县逍遥镇。” 我高祖父又问:“是不是要带上你闺女的魂魄回家乡?” “是的。” 我高祖父点了点头,西华县逍遥镇,我高祖父听我高祖母的大哥说起过,距离尉氏县这里有二百多里地,也就是说,女人要招的算是“孤魂”,还要把魂魄带走的。 随后,我高祖父翻开自己的包袱,把带来的那些物件儿看了看,又蹲下身子,在之前那个男人丢下的大包袱里找了找,显得有些为难,叹了口气。 这时候,女人问我高祖父找啥,我高祖父对她说:“既然你要把你闺女的魂魄带回家,路这么远,你闺女的魂魄就要用东西装着,要不然,在路上可能会散掉。” 女人听了,显得有些疑惑,嘴里嘟哝了一句,“那个先生说,用招魂幡就能把俺闺女的魂魄带回家,咋还得用东西装着嘞……”女人赶忙又问:“要啥样儿的东西?” 我高祖父说:“小坛子最好,要是没有小坛子,盛水用的木葫芦、竹筒也行。” 女人赶忙点头,“有有有。” 不过,女人要我高祖父陪她一起去拿,因为刚才那股旋风和那双脚印把她吓坏了,她这时候一个人不敢在废墟里走动,我高祖父点头答应。 随后,两个人将地上的两支蜡烛带上,女人拢着一支蜡烛走在前面,我高祖父提着寿方剑走在后面,由梁府后院一直来到了前院。 我高祖父这时候发现,女人好像对梁府这里非常熟悉,在被积雪掩埋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在焚毁的废墟里找到路径。 两个人来到前院,又朝东北边儿走了大概能有二十几步,女人停在了一间焚毁的不算严重的房子跟前。女人对我高祖父说,这里面有很多盛米盛油的坛子,应该能找到一个没被大火烧毁的。 说着,女人绕过房子门口一小块塌方,小心翼翼走进了房子。我高祖父提着剑,紧跟在她后面。 进了房间以后,我高祖父借着女人手里微弱的烛光朝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有灶台,有烧毁半边的碗盆架子,还有一些杂乱的厨房用具,不过,都已经给大火熏黑了。 我高祖父疑惑地问女人,“大妹子,这里过去应该是间厨房吧?” “是的。”女人随口应了一声,她这时候把蜡烛放在一个土台子上,正忙着在上面找什么。 这让我高祖父疑窦丛生,这女人不但对梁府里的环境熟悉,对这间厨房也不陌生,就像在她自己家里似的。这让我高祖父联想到了梁府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那老妈子也是四十岁上下,跟眼前这女人年纪相仿。 我高祖父一寻思,眼前这个农妇打扮的女人,不会就是梁府里失踪的那个老妈子吧,要不然,她咋这么熟悉这里呢? 我高祖父想罢,没动声色,提着剑站在女人身后,试探性问了一句:“大妹子,你以前是这个府里的人吧?” 女人闻言身子一震,立刻停下动作,回头看了我高祖父一眼,“不是。” “那俺看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嘛,以前来过吧?”我高祖父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女人朝我高祖父轻轻一笑说:“先生别问那么多,只要能把俺闺女魂魄招回来,只管给你钱就是了。” 我高祖父见女人不肯说,也就没再往下问,心里边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想想之前在花园里找到的曼陀罗花,再看看梁府此时此刻的惨状,如果真是梁府那老妈子下毒的放火的,如果眼前这女人真是的那老妈子。我高祖父心说,那这个女人,可得防着点儿了,不过,要是眼前这女人要真是那老妈子,这就有点儿说不通了,难道她还有个女儿在梁府?怎么没听二哥说起过呢。 不多时,女人在台子上找到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转身递向我高祖父,“先生,你看这个瓶子中不中?” 我高祖父接过瓷瓶看了看,细脖儿圆肚白瓷瓶,瓶身有花纹,上面还有个木塞子,打开塞子看了看,很好,空的,这时从瓶子口儿飘出一股清淡的芝麻香味儿,看样子这瓷瓶之前是用来盛香油的。 我高祖父点了点头,把瓷瓶塞进了包袱里,“中,这小瓶儿就中。” 说着,我高祖父把话锋一转,又说:“对咧大妹子,还有几件事儿,俺得问清楚,你也得老老实实跟俺说说,要不然,你闺女的魂儿可不好招呀。”我高祖父这时候说“不好招魂儿”,其实是借口,他想套这女人几句话。 “啥事儿,先生请问吧。”女人没有察觉出我高祖父的真正意图,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只是疑惑这“先生”咋这么多问题呢。 我高祖父想了想,问她:“你闺女叫啥名儿?得说大名儿,小名可不中。” 女人迟疑了一下,回答说:“俺闺女十岁之前,叫胡小慧,给人贩子卖进梁府以后,叫梁秀秀……” “梁秀秀?”我高祖父一听这名儿,心里就是一震,当即感觉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我高祖父理了理思绪,又问:“那你闺女今年多大咧?是在这场大火里烧死的吗?” 我高祖父这么一问,女人的眼圈儿立刻红了,声音悲戚,还带着一腔子恨意,“俺、俺闺今年女十六岁,是给人勒死的……”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 女人的回答,越发使我高祖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有心再问点儿啥,但是见女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随后,我高祖父安慰了女人几句,等女人停止哭泣以后,两个人离开厨房,又回到了后院那里。 虽然这女人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她对自己女儿的感情却是真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就冲这一点,我高祖父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下定决心要帮她把女儿的魂魄招回来。 暂时摒弃掉心里那些猜疑和不解,我高祖父借着之前那个男人留下的香炉、焚香、烧纸等物件儿,又把之前那两根蜡烛放回香炉两侧,开始给女人的闺女招魂儿了。 我高祖父首先点了一根香插进香炉里,等香烧出一节香灰以后,用手接住,让女人从地上捏起一撮雪,放进手里化成水以后交给他。 然后,我高祖父用雪水把香灰和成一团湿泥,让女人把她闺女的肚兜拿出来,将香灰泥摁在了肚兜的正中心。 我高祖父这种做法,叫“点眼”,把香灰泥摁在肚兜上以后,女人闺女的鬼魂要是在附近,就能看到肚兜上面有个小亮点儿,其实用亲人的唾沫或者血液混合香灰效果最佳。 这时候,一喊女人闺女的名字,她闺女的魂魄就会朝小亮点儿这里过来,性质跟“引魂灯”差不多。这方法适合用在阴气极重、亡魂众多的地方,能够杜绝把别的什么东西喊过来。 点好“眼”以后,我高祖父又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儿,在圈里儿放了些纸钱,把纸钱点着以后,让女人一边往圈儿里接着续纸钱,一边喊她闺女过来“收钱”。 “秀秀,来收你的钱吧……娘给你送钱啦,来收你的钱吧……” 画圈儿烧纸,一边烧一边喊亡人的名字,亡人鬼魂就能在圈子里拿钱了,要是不画圈子,这些纸钱就像无主之物,那些孤魂野鬼看见了,就会跑过来抢钱。去过坟地、给故去亲人烧过纸钱的朋友,一定对这个有所了解。 之前出现在女人身边的那些脏东西,一分部原因可能就跟烧纸钱时没画圈儿有关系,都是过来抢钱的。 女人喊了几声以后,我高祖父让她拿上她闺女的肚兜,围着燃烧的纸钱一边转圈儿,一边继续喊。 “秀秀,回来吧……娘在这儿哩,跟娘回家吧……” 我高祖父呢,这时候提着寿方剑护在女人身边,眼睛时不时朝火堆里和肚兜上瞅一眼。 就在女人喊了大概能有十几声以后,不知从哪儿莫须里刮来一股冷风,速度不快,却贴着地皮儿,地上的积雪随风翻滚,浪一样朝女人涌了过来,与此同时,香炉旁边那两根蜡烛毫无规律地左摇右摆,火苗儿忽明忽暗。 看到这一幕,女人吓得哆嗦起来,喊魂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高祖父这时候赶忙把寿方剑收起来,低声提醒女人一句,“这是你闺女来咧,别怕,么事儿。” 紧接着,烧纸堆被冷风吹动,成沓的纸钱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忽闪着,就像有人拉着风箱吹在了上面,肉眼可见,燃烧速度加快了好几倍。 须庚间,圈子里的纸钱全被烧尽,带着火星的纸灰被风吹出圈子,打着旋儿翻进周围的雪地里。 就在这时候,居然有一片蝴蝶形状的纸灰轻盈地朝女人飞来,围着女人转了一圈以后,落在了女人手里的肚兜上。 第六十二章 一声叹息 我高祖父在旁边一直注视着这一切,见纸灰落在了肚兜上,他赶忙示意女人停止喊魂儿,站在原地别动,随后从包袱里拿出瓷瓶,打开瓶子盖儿,征得女人同意,从女人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进了瓶子里。 紧跟着,我高祖父将瓶子口儿对向女人手里的肚兜,朝着肚兜上的纸灰逆时针画起了圈儿,一边画圈儿,嘴里一边念:“阳间活人,阴间鬼魂,人能认鬼,鬼能识人……来来来,秀秀来这里,跟着你娘回家咧……” 画了几圈儿,念了几遍以后,肚兜上贴的那片蝴蝶纸灰“簌”地从肚兜上落了下去,我高祖父见状,赶忙塞住瓶子盖儿,把瓷瓶放回了包袱里。 法事做到这儿,女人闺女的魂魄也就算给招回来了。 最后,我高祖父把自己包袱里的纸钱,以及之前男人那个大包袱里面的纸钱,全部拿了出来。在后院这里,用扫帚扫出一大片地方,把纸钱放在了空地上。这一次,我高祖父没画圈儿,用蜡烛一股脑儿把纸钱点着了。 站在燃烧的纸钱旁边,迎着风雪,我高祖父对着梁府废墟里大声喊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各走各路,人鬼殊途,尘归尘,土归土,尘土归地,亡魂归天。各位朋友,都来这里拿些钱,上路吧……” 我高祖父喊过以后,大概停了能有十几秒钟的功夫,梁府废墟里突然呜呜刮起几股旋风,卷着地上的雪花儿,呼啸着朝我高祖父这里刮了过来。 我高祖父脚下那一大堆纸钱这时候借助风势迅速燃烧,几乎在一瞬间的功夫,烧成了无数灰烬,几股旋风围着灰烬缠绕一阵以后,贴着我高祖父身边掠过,逐渐远去,地上那些纸灰追逐着几股旋风,纷纷扬扬散在了雪夜里…… 这几股旋风,应该就是大火中丧生的那些亡魂,此时此刻,它们怨气已消,离开梁府,去往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我高祖父目送着它们,长长舒了口气,近乎叹息。 其实,鬼比人好伺候,只要你对得起它们,它们就对得起你! 雪,还在默默地下着,寂静无声,似乎见证着这一切。 良久后,我高祖父转回身,检查了一下自己包袱里的物品,走到之前藏身的断墙那里,拿出雨伞和灯笼,将雨伞递给女人,他自己提了灯笼。 随后,他朝之前男人留下的那个大包袱看了一眼,走过去抖掉上面的积雪,把香炉蜡烛等物品放回包袱,搭在了另一个肩上。 这时候,女人撑开伞,来到他身边问他,“先生,俺闺女的魂魄……是不是收进小瓶子里面了?” 我高祖父没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那……那……”女人“那”了两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不由分说塞进了我高祖父手里,“这里面有几吊钱,还有二十两银子,先生都拿去吧。” 我高祖父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明白了女人的意思,赶忙又把钱袋子还给了女人,“大妹子,俺不收钱,你放心,你闺女的魂魄待会儿就给你……” “那……那……” 我高祖父解释说:“大妹子,俺想再跟你说几句话,等说完了,俺就把你闺女魂魄还给你,你看中不中?” “那……那你说吧。” 随后,我高祖父长叹了口气,问女人:“大妹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菊的丫鬟?” “小菊?”听到“小菊”两个字,女人的表情明显动了一下,她看着我高祖父,迟疑起来。 我高祖父接着说:“俺今天来这儿,其实是为了小菊……” 女人有点迷惑,反问我高祖父,“先生,你……你认识小菊?” 我高祖父说:“不算认识,俺跟她舅爷有过两面之缘,是她舅爷求俺来这儿等人哩,三更怨母东南来,西华县就在尉氏县东南方,小菊她舅爷让俺在这儿等的那位母亲,应该就是你吧?” 女人更迷惑了,“先生,你说的这话啥意思,俺听不明白,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我高祖父看了女人一眼,“那你先跟俺说,你认不认识小菊?” 女人抿了抿嘴唇,踌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见女人点头,我高祖父松了口气,“那就好啊,只不过,小菊现在可受罪咧,梁府这场大火,一直没抓住放火真凶,县衙现在抓住了小菊,严刑拷打,看那样子,是想让小菊顶罪呀……” 我高祖父一说这话,女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我高祖父似乎没注意到女人脸色的变化,继续说:“你说你家在西华县逍遥镇,俺听说,逍遥镇那里有一种汤,特别好喝,名字叫……‘胡辣汤’,你知道不?”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高祖父怎么说着丫鬟小菊,为啥又突然转移话题说起了“胡辣汤”。 不过,女人听到“胡辣汤”三个字以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复杂了,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说:“俺知道……” 我高祖父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继续说道:“俺听说,梁府里有个做饭的老妈子,不但饭菜做的好,还能做一手儿好汤,现在呢,县衙怀疑梁府这场大火是那个老妈子放的,只不过咧,就是找不到她,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 我高祖父说到这儿,女人的脸色又变了,变得非常难看,把头慢慢低了下去。 我高祖父转脸朝梁府废墟里看了看,接着说:“小菊这孩子跟你闺女一样大吧,命也够苦哩,小小年纪,就要给别人顶罪,杀人放火,那可是大罪,要砍头的呀……” 我高祖父说着,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把瓷瓶拿出来,递给女人,“大妹子,俺的话说完了,这是你闺女的魂魄,带上它,走吧……” 女人的眼泪下来了,哽咽着,哆哆嗦嗦伸出手,接过了瓶子。 女人想把雨伞还给我高祖父,我高祖父摆了摆手,“你拿上吧,都不容易,你也是个可怜人儿……”说到这儿,我高祖父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大妹子呀,有句话,俺不想说,可是咧,又不能不说……你……你要是知道梁府做饭的老妈子现在在哪儿,就让她发发善心,到县衙投案自首,救救小菊那孩子吧,那孩子挺可怜哩……” 说完,我高祖父想起了肩膀上那个大包袱,把包袱递给了女人,“把这个包袱物归原主,交还给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吧……” 女人打着伞,带上瓷瓶、大包袱,还有之前被她立在墙根儿的那面布幡,抽噎着离开了梁府废墟,我高祖父看着她消失在雪夜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从梁府废墟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身上的衣服全部被大雪洇透,冷得我高祖父直打哆嗦。 这时候,小玉已经起来做早饭了,看到我高祖父冻成这样儿,赶忙给我高祖父熬了一碗姜汤。 换下湿衣服,又喝完姜汤,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就在这时候,院门被人“笃笃笃”敲响了。 我高祖父赶忙出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女人。 原来,女人根本就没有离开,一路跟随我高祖父进了县城,在我高祖父家门口儿踌躇老半天以后,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院门。 或许,是我高祖父之前说的那些话触动了她,被我高祖父引进屋里以后,女人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一口气道出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与苦楚。 这个女人,正是梁府里做饭的那个老妈子——胡妈。 女人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还要从六年前开始讲起。 六年前,胡妈的丈夫为了还赌债,把十岁的女儿胡小慧卖了给人贩子,胡妈知道以后,跟丈夫大吵了一架,并把丈夫打出了家门。她丈夫属于倒插门儿,入赘到他们胡家的。 胡妈的祖上“胡翠花”,逍遥镇“胡辣汤”第一人。相传,“胡辣汤”源自明朝宫廷,原名为“御汤”。明朝灭亡以后,御厨赵纪逃至西华县逍遥镇,当时,赵纪饥寒交迫,昏死在路边,被下地干活的胡翠花遇上,救至家中喂水喂饭。赵纪为报答胡翠花救命之恩,遂将“御汤”秘方传授给了胡翠花。 胡翠花得到秘方后开始经营“御汤”,老百姓只知道此汤香辣美味,却不知道汤的名字,因为出自“胡氏”之手,就把这种汤称之为“胡辣汤”。后来,“胡辣汤”在逍遥镇开枝散叶,传播开来,许多胡氏外姓人也纷纷照猫画虎,效仿熬制。 因为有祖上传下来的独家秘法,胡妈做出的“胡辣汤”在逍遥镇是最正宗的。 原本胡妈和丈夫两个人开了间店铺,靠卖“胡辣汤”为生,因为生意好,家里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不过,好景不长,后来胡妈的丈夫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但把家里的积蓄全部赌光,更是把那间“胡辣汤”店铺也给输掉了,家里顿时捉襟见肘,胡妈因为这个,天天跟丈夫大吵大闹。 第六十三章 怨母之恨 就这样儿,她丈夫依然死性不改,又赌了几次以后,欠下了巨额赌债,胡妈的丈夫就逼着胡妈交出“胡辣汤”的秘方。 因为有很多人出大价钱要买那秘方,丈夫跟胡妈要,胡妈不肯给,于是,丈夫趁胡妈不在家的时候,偷着把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女儿没了,胡妈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找来自家的几个亲戚,把丈夫打出了家门。 之后,胡妈卖了家里的房产,又把祖上传下来的“胡辣汤”秘方卖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换了许多银两,离开家乡,开始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 经过四年的苦苦寻找,在两年前,胡妈找到了那个买走自己女儿的人贩子,从人贩子嘴里得知,女儿被卖到了尉氏县梁德仁府上。 胡妈就赶来了尉氏县,她先是在梁府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打听,但是梁府在村子里口碑不好,胡妈在那些村民嘴里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于是,她就千方百计接近梁府。 后来,胡妈在村里租了一间房子,又做起了“胡辣汤”,她的“胡辣汤”不卖给别人,专门到梁府门口儿叫卖。 时间一长,跟梁府的管家结识了,管家觉得她做的汤不错,就把她带进梁府做了老妈子。 当然了,胡妈从人贩子嘴里问消息,和进入梁府做老妈子,都是有代价的,全是靠着出卖自己的*和尊严换来的。女人一旦走到这一步,也就啥也不说了。 之后,胡妈从管家嘴里得知,胡妈的女儿胡小慧被卖进梁府以后,并没有做丫鬟,而是做了梁府里的小姐,这件事,只有梁德仁夫妇和管家知道,就连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都不知道。 胡妈一听自己女儿在梁府做了小姐,心里多少有了那么一丝安慰。 据管家说,梁德仁之所以把胡小慧买进梁府做女儿,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的。就在六年前,梁德仁在一次暴怒中,一巴掌打死了自己十岁的亲生女儿,后来害怕官府追究,就没敢声张,半夜让管家悄悄把孩子尸体背到荒地里给埋了,这件事,只有梁德仁夫妇和管家知道,他们对外宣称女儿得了怪病,还会传染,不许任何人踏进小姐闺房半步。这时候,梁德仁还没娶二房。 后来,梁德仁女儿的鬼魂跑回家里来闹,闹得鸡犬不宁。梁德仁没办法,只好请来一位先生驱鬼,先生把梁德仁女儿的鬼魂赶走以后,对梁德仁说,你出生的时候,脸朝下,好女人又犯女人,你这辈子,注定要有女儿,现在女儿没了,你家里运势受到了影响,将来府上还得闹凶。 梁德仁一听,问先生咋办,先生说,不如在家里继养一个和你亲生女儿同岁的女孩儿。 梁德仁听先生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如此甚好,这样,一来能遮人耳目,掩盖亲生女儿死亡的消息。二来,继养个女儿还可以帮他调节运势,兴旺家宅。 于是,梁德仁就上了心,让管家四处寻找和他女儿同岁的小女孩,模样儿呢,还要和他亲生女儿相似。 很凑巧,胡妈的女儿胡小慧符合了梁德仁的要求,胡小慧不但和他女儿同岁,样子也有几分神似,就这样,胡妈的女儿胡小慧,被梁德仁买进梁府做了闺女。 当然了,梁府那些下人都不是瞎子,胡小慧的样子和梁德仁的女儿梁秀秀再神似,那些下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为了杜绝这一点,胡小慧被买进梁府以后,梁德仁夫妇依旧对外宣称女儿重病,把胡小慧整天锁在房间不让出门,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间里解决,除了梁德仁夫妇以外,只有送饭端夜壶的管家能够进出小姐闺房。 就这么的,胡小慧被梁德仁夫妇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四年。期间,梁德仁夫妇也算是疼爱胡小慧,特别是梁德仁的老婆,真心把胡小慧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渐渐的,胡小慧认可了这对父母,也认可了自己的名字“梁秀秀”。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跟谁亲。虽然被梁德仁夫妇常年锁在房间里,但是总比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时,经常被亲生父亲虐待,天天看着亲生父母吵架强。 直到胡小慧十四岁时,梁德仁夫妇才让她走出闺房。这时候,别说梁府那些亲戚,就连梁府里的家丁丫鬟、甚至是梁秀秀的哥哥梁童生,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再加上胡小慧这时候已经发育,出落成大姑娘了,谁都没认不出这个“梁秀秀”是个冒名顶替的。 胡妈进入梁府的时候,胡小慧已经十五岁,胡妈见过她几次,见自己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模样更是出落的标致俊美,胡妈心里暗自高兴。 这两年来,胡妈每每找机会刻意接近女儿,一旦得到机会,就给她讲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就这么的,胡妈一点点唤醒了胡小慧的记忆,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私下相认。 母女相认以后,胡妈越发欣慰,她原本打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自己的女儿现在是梁府里的大小姐,好吃好喝好穿戴,总比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强,将来再嫁一个好人家儿,更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真是挺好的。于是,胡妈死心塌地在梁府当起了做饭的老妈子。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第二年夏天,也就是梁府失火的前几个月。 一天晚上,梁德仁喝醉了酒,趁着酒醉,兽性大发,悄悄摸进胡小慧闺房,把胡小慧给祸害了…… 胡妈得知这消息以后,差点没昏死过去,恨的牙都咬出了血,就打算带着胡小慧离开梁府,可是,就在这时候,梁德仁这畜生居然扬言,要把胡小慧纳为小妾。 梁德仁这话一出口,无疑平地生出的一道惊雷,震惊了梁府上下所有的人,不明白个中原因的那些家丁丫鬟们,都没办法接受梁德仁娶亲生女儿这样一个荒唐的事实。 梁德仁那两个老婆,更是极力反对,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有悖常伦,好说不好听,梁府颜面非扫地不可,但是梁德仁这畜生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管不顾,就认定了胡小慧。 期间,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听说这件事以后,直接暴怒,把梁德仁给打了,房间也给他砸了,床也给他烧了,梁童生没办法容忍自己的父亲娶自己的妹妹! 梁德仁害怕他这个打架不要命的儿子,就借口让他到原阳县给米店进大米,把梁童生给打发出了家门。 梁童生这时候也不想在家呆了,拿上钱就走了。 梁童生走了以后,梁德仁愈发无法无天,他那两个老婆这时候把矛头全部指向了胡小慧,觉得这胡小慧就是一滩祸水,丧门星,当年就不该把她买进府里。 两个近乎抓狂的女人,趁着梁德仁出门之际,把胡小慧勒死在了房间里。之后,又让管家带上几个家丁,在柴房把尸体烧掉,埋在了后院墙根儿那里。 女儿落得如此下场,胡妈这时候,可想而知,哇哇吐血,哭得死去活来,差一点没疯掉,她心里这时候的恨,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了。 辛辛苦苦找了六年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胡妈唯一活着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坍了…… 胡妈把泪流在了心里,恨,也埋在了心里,给女儿报仇,成了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这时的时间,已经是七月初,对草药有一定了解的胡妈,悄悄从外面移来一株曼陀罗种在了花园里,隐忍着等到曼陀罗八月花开之际,摘花、风干、下毒! 梁府大火那天晚上,胡妈煮了一锅“胡辣汤”,在里面放入了曼陀罗花! 原本曼陀罗花被水煮过以后会发出一种苦味儿,味觉敏感的人很容易喝出来,但是,如果喝过正宗“胡辣汤”的朋友可能都知道,“胡辣汤”是用几十味中草药外加多种食材熬制而成的,本身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再加上胡椒、花椒等辛辣佐料,任谁也喝不出曼陀罗花发出的那股苦味儿。 胡妈本来只想毒倒梁德仁夫妇三个,没想到那些家丁丫鬟嘴馋,把剩下的“胡辣汤”分着喝了。 等到深夜,胡妈偷偷摸进梁德仁夫妇的房间,把梁府厨房里存放的香油,泼在他们床上,把火给点着了。 胡妈只是点着了两个房间,她本来只想烧死梁德仁夫妇三个,但是那天夜里的火很邪性,无风三尺浪,火被胡妈点着以后就像有了生命似的,迅速蔓延开来,越烧越大,不大会儿功夫,整个儿梁府四处噼啪爆响,烧成了一片火海。 看到这情形,胡妈害了怕。管家和那几个家丁,帮梁德仁两个老婆焚尸灭迹,烧死也就烧死了,罪有应得。可是,府上那些丫鬟却是无辜的,她们也没少给梁德仁祸害,跟自己女儿一样,也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胡妈不忍心那些丫鬟也给大火烧死,跑到丫鬟房间窗户那儿,喊起和她关系最好的小菊起床逃命。 第六十四章 慈母之殇 胡妈这时候说是她喊醒的丫鬟小菊,在这一点上,她和小菊在县衙交代的有了出入,小菊说喊她的是个男人。或许小菊撒了谎,也或许小菊在睡梦里听错了,不过这一点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胡妈放火以后,连夜逃回了西华县逍遥镇,躲在了一个亲戚家里。 不过,从那天开始,胡妈每天晚上做噩梦,每次都梦见自己女儿跟她说想回家,每次胡妈都在梦里看着女儿哭醒。 后来胡妈一寻思,把心一横,又悄悄返回了梁府。这时候呢,已经入了冬,刚刚下过一场雪。 胡妈就想把胡小慧的尸体从后墙根儿那里挖出来,但是因为天气太冷,又下了雪,地面都给冻上了,用锄头挖了老半夜,只挖出一个小坑儿。 等她第二天再去挖的时候,发现雪窝里多了一个男人的鞋印。胡妈并不知道,那是我高祖父的鞋印。 胡妈以为给人发现了,害了怕,再次躲了起来。 躲了一阵子以后,感觉没啥动静了,胡妈再次来到梁府,用了几夜的时间,终于把胡小慧的尸体挖了出来。 因为胡小慧的尸体是被火烧掉的,并没有腐烂,尸体上面已经没有水分,干瘪瘪、黑乎乎一团。胡妈忍着肝肠寸断的悲痛,用一大块麻布片把尸体包了,晓行夜宿,把女儿尸体背了家,之后,又悄悄埋在了自家的祖坟里。 胡妈原本以为把女儿尸体背回来就算结束了,可是,她还是每天梦到自己的女儿,女儿依旧哭诉跟她说想回家。 胡妈就想不明白了,于是找到之前和她一起来梁府的那个男人寻问。那男人也是干我们驱邪抓鬼这一行的,在逍遥镇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男人跟胡妈说,你闺女的尸体是回来了,但是魂儿没回来,得回去把她闺女的魂儿招回来。就这样,胡妈带着那个男人来梁府招魂……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说了,各位也都清楚了。 等胡妈说完以上这些,已经是泣不成声。这时候,我高祖母也早就起来了,和小玉在一旁听着,听得我高祖母也是悄悄抹眼泪,小玉则是泪流满面。 我高祖父听完,也挺心酸的,“唉”地叹了口气,既同情又可怜这对苦命的母女。 就在这时候,胡妈擦干脸上的眼泪,从椅子上站起身,打怀里掏出装着女儿魂魄的瓷瓶,走到我高祖父身前,把瓷瓶递给了我高祖父。 等我高祖父接过瓷瓶以后,胡妈竟然“噗嗵”一声给我高祖父跪下了,哽咽着说:“人是俺杀嘞,火是俺放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俺现在就去衙门自首把小菊换出来,在俺临走前,还想托先生一件事儿……” “大妹子,你这是干啥哩,有啥事儿起来说吧。” 我高祖父想把胡妈从地上拉起来,胡妈没让,跪在地上继续说:“先生,俺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俺求你把俺闺女的魂魄送回家,只要闺女回家了,就是把俺千刀万剐,俺也瞑目了……” 说完,胡妈不要命了似的,一下下给我高祖父磕起了响头,一边磕一边哭。 见胡妈这样儿,我高祖父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强忍着,颤着声音对胡妈说:“中,俺刘义在这儿跟你保证,一定把你闺女送回家……” 这一天,胡妈上县衙投案自首去了。 胡妈前脚儿走,我高祖父后脚儿出门,在蔡府门口儿,堵住了我高祖母的二哥,把胡妈的事对我高祖母二哥简单说了一遍以后,我高祖父一方面请他到县衙给小菊求情,另一方面,求他给胡妈也求个情,给胡妈留个全尸…… 几天后,年三十儿,小菊从大牢里放了出来,靳三爷带着小菊到我高祖父家,登门跪谢…… 这时候的街上,除了张灯结彩,过年气氛十足,还多了一张县衙的告示:梁府纵火杀人案犯“胡秋花”,火烧梁府,杀八人,罪无可恕,判,缢死…… 缢死,也就是勒死,县太爷看在我高祖父二哥求情的份儿上,让胡妈在狱中自缢…… 正月十七,胡妈一丈白绫狱中自缢。当天晚上,我高祖父到县衙大牢帮胡妈收了尸,并把胡妈的魂魄用瓶子装了,和她女儿的瓶子放在了一起…… 三天后,正月二十,我高祖父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一口上好棺材成殓着胡妈的尸体,由几个蔡府家丁陪着,赶去了西华县逍遥镇…… 在逍遥镇,打听到胡妈祖坟的位置以后,将胡妈的棺材,埋在了胡小慧的坟旁…… 坟前,我高祖父拔掉两个瓶子上的盖子,两股清风从瓶中徐徐飘出…… 我高祖父扔掉瓶子,对着两座坟丘,哀恸大喊:“回家咧……” ………… 后记:有那么一天,我高祖母的二哥又问我高祖父,梁府里的家丁和管家,为什么会给火莫名其妙烧死?是不是胡妈闺女胡小慧的鬼魂所为? 我高祖父回答说,或许是吧。 我高祖父的二哥又问,如果说,是胡小慧鬼魂所为,她烧死梁府管家也不为过,毕竟是管家带人烧了她的尸体,可是,跟着梁童生一起到原阳县进大米的那个家丁,并没有参与焚烧尸体,他为什么也被火烧死了呢?如果说,胡小慧想赶尽杀绝,不想给梁府留下一个活口,那梁童生又为什么活了下来呢? 面对我高祖母二哥一连串的这几个问题,我高祖父想了许久,最后他回答说,或许,那个家丁也做过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恶人终会有恶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欺人、欺世、莫欺天…… 还有,那天在梁府帮胡妈女儿招魂的那个男人,曾经留下一个大包袱,胡妈到县衙投案自首的时候,连同胡妈自己的钱袋子,一起留在了我高祖父家里,我高祖父在送胡妈母女魂魄回家时,一起带去了逍遥镇。但是,他没能在逍遥镇找到那个男人,听他们镇里人说,那个男人还在尉氏县,我高祖父只好把钱袋子留给胡妈的亲戚,把大包袱又带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高祖父把包袱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有:黄符数张,三火令牌一块、五雷令牌一块,古旧短剑一柄。 这些东西,我高祖父把它们和师傅王守道留下的那些物品放在了一起,想着那人来找时,再还给人家。不过,这些物品,始终没人来找,那个男人也始终再没有出现过。 后来,这几样物品被我太爷拿去,几张黄符,先后被我太爷用掉,两块令牌,全部毁在日本人手里。 两块令牌的质地不详,年代不详,像古玉又像石化的木头,上面有年轮一样的木纹,正面分别刻着“三火”、“五雷”,反面刻着“尊令”。 三火令,在我太爷和几个日本浪人打擂时,被日本浪人一脚踢碎。当时,我太爷夸下海口,吃一个馒头打死一个日本人浪人,他总共吃了四个馒头。 五雷令,在日本侵华时期,被日本人飞机投下的炸弹弹片击中,虽然击的粉碎,却救了我太爷一命。 最后那柄短剑,连同剑柄一尺五寸长,剑身末端,一面刻着“两仪”,一面刻着“阴阳”,我高祖母后来给它命名为“两仪阴阳剑”,是件真家伙,样式古旧,不知年代,虽说不能削铁如泥,却也是锋芒利刃,是我太爷的最爱。不过,在一次我太爷帮他那些狐朋狗友盗一座奇怪古墓时,九死一生,把“两仪阴阳剑”遗失在了古墓里。“两仪阴阳剑”至此下落不明。 ………… 一年后,也就是1883年秋,清光绪九年,癸未年,秋。这一年我太爷十六岁,我高祖父五十六岁,我高祖母三十八岁。 有一天,我高祖母神神秘秘把我高祖父叫到房间里,低声跟我高祖父说,小玉这丫头最近一段时间有点不对劲儿,这才刚刚入秋,衣服穿的也不多,身体却显得臃肿笨拙,而且还经常偷着干呕。 我高祖父一听,立刻把眼睛瞪大了。 夫妇两个把小玉叫到了房里,我高祖父将二指搭在小玉脉搏上一把,脸色变了,和他们夫妇两个猜想的一样,小玉有了身孕! 夫妇两个看着对方,面面相觑,于是追问小玉,怎么回事,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小玉闪躲不过,最后低着头,羞赧地说,是少爷的。 我高祖父一听,立刻火了! 晚上,我太爷回家以后,我高祖父不由分说,直接喝令我太爷跪在院子里,然后找来一根荆条,抡起来没头没脑就打。 我太爷真够硬气的,虽然平常有点反叛,但是面对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打骂时,从来都是不躲不跑,也不问咋回事儿,我高祖父叫他跪着他就跪着,打他他就挨着,而且无论怎么打,都是一声不吭。 古时候,思想陈旧,男女观念极重,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居然有了身孕,以后就没法儿出门见人了,我太爷这就是造孽,该打! 第六十五章 太爷之恸 我高祖父虽然不是第一次打我太爷,但是这一次,是他打我太爷打得最重、最狠的一次,着实动了真火儿。 也不知道抽断了几根荆条,直到打得我高祖母都心疼落泪了,小玉哭着和我太爷跪在一起,抱着我太爷替我太爷挨荆条为止。 其实,小玉和我太爷的关系,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早就有察觉,但是夫妇两个也没在意,一直以为两个孩子在一起算是玩伴,玩玩闹闹也没什么,他们谁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小玉的眼泪,加上我高祖母的苦苦劝说,我高祖父终于扔掉荆条,逐渐冷静了下来。 之后,夫妇两个把我太爷和小玉叫到屋里,当面锣对面鼓问他们两个,这件事该怎么办。 小玉一是害羞,二是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我太爷倒是显得不卑不亢,直视着我高祖父,一脸坚决地说,自己真心喜欢小玉,这辈子非小玉不娶。 我高祖父又问小玉,小玉见我太爷表态,显得非常高兴,深情地看了我太爷一眼以后,红着脸对我高祖父说,心甘情愿服侍我太爷一辈子。 听两个人这么说,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都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是我太爷混账,小玉是被他逼迫的呢。 最后,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夫妇两个一合计,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再加上小玉那肚子也不能再等了,不如就近挑个日子,给两个孩子成亲算了,反正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 当然了,我太爷成亲这可是件大事儿,必须到蔡府跟蔡文烨夫妇商量一下,我太爷这时候在蔡文烨眼里,比他那几个亲孙子还亲,将来的状元之才,这件事儿要是不跟他提前说一声儿,他这一关指定过不去。 可是,等我高祖父到蔡府跟蔡文烨一说,老头儿立刻就炸毛儿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直怪我高祖父糊涂、胡闹。 蔡文烨说,一个卑贱丫鬟,什么身份,怎么配嫁给他们蔡府的外孙,怎么配嫁给将来的状元郎,这件事,他的坚决不同意,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小玉,想留下就留下,没有名分,不想留下,蔡府出钱,打发走就是了。 蔡文烨这么说,我高祖父当然不乐意,我高祖父本身也不是啥大户人家出身,再说小玉现在已经身怀有孕,那肚子里有我们刘家的骨肉,怎么能不给名分呢,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呢,这种事,我高祖父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相反的,他非常反感蔡文烨看不起下人这一点,只是看在蔡文烨是自己老丈人的面子上,没跟蔡文烨闹僵。 面对蔡文烨决然的态度,我高祖父耐着性子苦求,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是,这蔡文烨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咬死了不同意。 最后,蔡文烨跟我高祖父几乎把话都说绝了,言说,要是我高祖父再跟他提我太爷娶丫鬟这件事,以后我高祖父夫妻两个就别再进他们蔡府的大门,他蔡文烨丢不起这个人! 蔡文烨态度如此坚决,是我高祖父之前没能预料到的,就像给人泼了一头冷水似的,两个人不欢而散。 回到家里,我高祖父心里极不痛快,跟我高祖母一说,我高祖母也蹙起了眉头,虽然我高祖母多少有点门第观念,知道我太爷娶丫鬟这件事不妥,但是她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说,不如全家搬回三王庄算了,在尉氏县这里他早就呆腻了,现在年龄也大了,也该落叶归根了。等到了三王庄,悄悄把我太爷和小玉的婚事给办了,等生米煮成熟饭,蔡文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我高祖母点头同意,于是夫妇两个就在房间里合计着,怎么跟蔡文烨夫妇辞行,如果蔡文烨不同意他们回家怎么办?如果蔡文烨还像过去那样儿,同意他们夫妇两个回去,却不同意我太爷回去,还要硬把我太爷留在蔡府怎么办?如果把我太爷留在蔡府,小玉又怎么办?总不能全家人一声不吭,逃亡似的,逃回三王庄吧,那以后真的就别再进蔡府大门了。 就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说以上这些的时候,可能被外面经过的小玉听到了,小玉可能觉得她给我高祖父夫妇添堵了,要我太爷娶她一个丫鬟,让我太爷颜面扫地了。 第二天,她竟然吊死在了房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高祖父家里一下子乱了…… 我太爷抱着小玉的尸体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我高祖父紧皱着眉头,吧唧吧唧抽着烟,一声不吭,或许他在心里,正在恨自己懦弱,恨自己太顾及蔡文烨的面子了……我高祖母则瘫软在地上,看着小玉的尸体,呆呆地怔愣着,她或许在怨小玉傻,在怨自己的父亲绝情,在怨这些所谓的门当户对…… 用尉氏县棺材铺最好的棺木成殓了小玉的尸体,我高祖父想把她葬在小青山那里,那里风水最好。 蔡文烨不同意,轻蔑地说,不就是一个丫鬟么。 我高祖父听了,生平第一次大怒,冲蔡文烨吼道,那是个丫鬟么,那是两条人命! 硬是顶着蔡文烨的反对,在小青山找了块最好的坟地。 我高祖父觉得我们刘家对不起小玉,小玉出殡那天,要我太爷给小玉披麻戴孝。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丈夫给妻子披麻戴孝一说,更何况小玉和我太爷还没成亲,我高祖父让我太爷这么做,别说在过去,就是搁着现在,都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不说别的,会给街坊邻居笑死的。 这件事,再次遭到了蔡文烨的强烈反对,老头儿差点没让人把棺材抬出灵棚给扔了,那些来抬棺材的,逐个给我太爷打跑了。 小玉,也就这么在吵吵闹闹中下了葬…… 因为小玉的事,我高祖父和蔡文烨的关系,从此闹的很僵。 小玉死后,我太爷整个人颓废起来,失魂落魄的,书也不读了,武也不练了,就坐在大槐树底下,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像在回忆和小玉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突然有一天,我太爷失踪了,两天两夜找不到人,整个尉氏县城都找遍了。最后,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说,不如到小青山那里找找。 等我高祖父到了小青山,我太爷趴在小玉的坟丘上,两条胳膊死死抱着坟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昏死在了上面…… 1884年,清光绪十年,甲申年。这年我太爷十七岁,我高祖父五十七岁,我高祖母三十九岁。 这时候的尉氏县县城里,多了一个横行乡里、打架斗殴的痞子,一身的好功夫,打起架来特别狠,一个人能打七八个,衙门里还有人撑腰,在整个尉氏县城横着走,没人敢惹。 这个人,就是我太爷。 跟着我高祖母大哥上青楼、喝花酒,跟着我高祖母二哥遛狗、斗蛐蛐,偷出王守道留下的烟袋学抽烟,啥都学,就是不学好,声色犬马,花钱如流水,没钱就找我高祖母或者蔡文烨夫妇要。 有一次,找蔡文烨要钱,蔡文烨没给,一把火烧了蔡文烨的书房,蔡家祖上几代人攒下来的藏书,被付之一炬。蔡文烨气得一场大病,之后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一命呜呼,享年六十五岁。 小玉死了,从前那个刘念道,跟着也死了…… 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乙酉年。我太爷十八岁,我高祖父五十八岁,我高祖母四十岁。 这一年,又赶上三年一次的科举大考,在我高祖父夫妇两个苦口婆心劝说之下,我太爷带上行李,随几个学子上开封府赶考。上一次赶考时,因为年龄小,由蔡府家丁陪着,这一次,只有他一个,没人陪着。 可是,出去没几天,我太爷又跑了回来,因为我太爷在赶考的路上,和人打架,打断了别人一条腿,还打伤了人家几个家丁。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第一个和我高祖母定亲,又死在娶亲路上的新郎的侄儿,也就是新郎弟弟的儿子,比我太爷大两岁。 那新郎家里和蔡家一样有钱有势,可以说有之过而无不及。自打那家人的儿子死在娶亲路上以后,两家人的关系开始恶化,那家人的父母一直怨恨我高祖母的“寡宿命”害死了他们的儿子,这份怨气,一直遗传到了下一代。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家伙,也是上开封府赶考的,路上遇到我太爷,便指着我太爷的鼻子骂我高祖母贱人、寡妇命,害死了他家大伯。 我太爷什么人,尉氏县城里的霸王,平时都是别人躲着他走,今天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他,当即大怒,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打,几拳下去,把那家伙打得躺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带的几个家丁见状,上来帮忙,被我太爷三拳两脚全部打翻在地。 第六十六章 返回老宅 最后,我太爷对地上那家伙说:“小爷今个儿高兴,给你这厮留个念想儿,叫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小爷。” 说完,我太爷抬起脚,一脚蹬断了那家伙一条腿。 这一次,我太爷祸闯的太大了,那家人在开封府里有人,陪多少钱都不行,非要打断我太爷两条腿不可,就连我高祖母的二哥出面也护不住我太爷了。 当然了,我太爷天不怕地不怕,还放出狂话说,叫他们来吧,看谁把谁的腿打断。 我高祖父当然不能任由着我太爷胡来,带着重礼到那家人府上登门谢罪,求那家人放我太爷一马,但是去了几次都碰了硬钉子。 眼看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我高祖母背着我高祖父,私下里给了我太爷几百两银票,让我太爷返回三王庄的老宅子躲祸。 我太爷一开始不乐意,我高祖母劝他说,等过一阵子,和我高祖父一起搬回三王庄,以后不在尉氏县这里住了。 我太爷一听,这才答应离开,其实我太爷早就想离开这块伤心地了,只是舍不得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 我高祖母还刻意给三王庄的现任村长写了封书信。 三王庄现任村长,就是之前那位村长的大儿子,比我高祖父大几岁,六十岁出头,这时候在村子里威望也挺高。年轻的时候,村里人都管他叫王老大,跟我高祖父关系很好。 之前那位村长,也就是现任村长的父亲,在我太爷十二三岁的时候过世了,当时就是这个王老大赶来尉氏县给我高祖父报的丧,我高祖父带着我太爷回去吊的唁。 我高祖母信里除了一些客套话以外,把我太爷在尉氏县这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希望王老大能给予我太爷一定的照顾。 自从我高祖父全家搬来尉氏县以后,在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我高祖父都会带上我太爷回家给父母和师傅上坟烧纸,再在老宅子里住上几天,打扫一下屋子和院落,然后带着我太爷拜访一些老朋友,因此,我太爷对老宅子和回三王庄的路并不陌生,对于三王庄那些村民也不算陌生,特别是这个现任村长王老大,我高祖父每次回三王庄时,都会带着我太爷上他家串门,我太爷也会亲昵的喊他一声“王大也”。大也,也就是大伯,很久以前就提到过。 就这样儿,我太爷带着几百两银票,从蔡府牵了匹快马,只身一人,连夜逃往了三王庄。 临离家时,我太爷把装着“三火令”、“五雷令”、“两仪阴阳剑”的包袱带在了身上,主要是想拿那把“两仪阴阳剑”,令牌、符咒只是被他一股脑捎带上了。 等我太爷快马加鞭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来到三王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 这时候的三王庄里,很奇怪,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满村子通亮,街上人也挺多,聚在一起敲锣打鼓、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啥,好像村子里发生了啥大事儿似的。 要是搁着我高祖父,这时候一定会到近前问个明白,可是这时候是我太爷,打骨子里来说,我太爷对三王庄这村子没啥感情,再加上他这时候又累又困又饿,没那闲功夫去凑热闹。 来到老宅子以后,我太爷把马拴在了院子里,开门进屋,拿出路上买的熟肉,又到厨房找了几坛我高祖父过去存下的老酒,点上油灯,酒肉放在正当门的方桌上,坐上一把椅子,脚又踩上一把椅子,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这时候,外面依旧锣鼓喧天、吵吵嚷嚷,因为距离有点儿远,我太爷听不清那些村民都在喊叫些啥,再说他也没心思细听。 酒足肉饱以后,我太爷困劲儿上来了,晃晃悠悠走到自己屋里,衣服也没脱,躺床上就睡。 我太爷这间屋子,就是过去王守道睡的屋子,王守道去世以后,屋里的任何东西都没动过,一直保持着原样儿,每次我太爷随我高祖父回家,都睡在这间屋子里。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从房门那儿走进房间一个小老头,老头儿瘦小枯干,颌下一把山羊胡,手里拄着个拐棍儿,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老头儿走到床前就喊我太爷名字。 “秉守,秉守……” 我太爷睡梦里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挺黑,不过我太爷还是看到自己床前站了个小老头儿,顿时吃了一惊。 还没等我太爷反应过来,老头儿说话了,“孩儿呀,别怕,我跟你说件事儿,说完就走。” 我太爷这时候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不能动了,嘴里也发不出声儿了,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老头儿说:“现在河里头出大事咧,你父亲不在,全靠你咧,记住四个字儿,邪不压正……”说完,老头儿“忽”地在我太爷眼前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太爷感觉自己身体能动了,大喝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擦擦脸上的冷汗,打眼再往屋里一瞅,黑漆漆的,啥也没有,刚才看到的那老头儿,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但是老头儿那些话,依旧在耳畔回荡着,特别是“邪不压正”这四个字儿,分外清晰,说不出的诡异。 我太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啥时辰了,不过外面的喧闹声依旧没有停止,不但没停,似乎还离开自己这个方向越来越近了。 不大会儿功夫,从院子里传来几束火把光亮,晃动着射进屋里,似乎那些人进了自家的院子,紧跟着,院子里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火把和人似乎越聚越多。 前面早就说过,我高祖父家里的院门从没关过,形同虚设。 我太爷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刚才那个梦了,心说,怎么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来俺们家老宅子里瞎折腾啥,这村子里到底出啥事儿了。 我太爷想下床看看,就在这时候,从满院子的嘈杂声里面,传出一个响亮的年轻声音,声儿还挺大,顿时压下了其他杂声儿。 “爹,俺看见那河妖就是跑进宣义爷家里咧,你看看,这院儿里还有匹马咧。” 年轻人这话一出口,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似乎都把声音压低了,窸窸窣窣议论着啥。 随后,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哟,就是,咋有匹马咧,这是哪儿来的马,难道说,那河怪还是骑着马来咧?” 中年人话音一落,另一个声音紧跟着说,“是不是河怪给咱撵怕了,变成马咧?” 中年人的声音说,“么准儿……”么准儿,也就是“没准儿”,不确定的意思。 这时候,许多声音吵嚷起来,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来,有男有女,人数还不少。 “大河,那咋办咧?” 就听中年人说,“咋办,先打死了再说。” 屋里,我太爷一听,这些村民想把自己的马给打死,还讲不讲理了,立刻来了火气,穿上鞋跑到了房门那里。 拉开房门一看,乌乌泱泱男男女女,站了一院子人,许多人手里还拿着木叉、锄头、镰刀等,气势汹汹,无数灯球火把更是将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昼,随着人头攒动,晃得我太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时候,那些村民抄着手里的家伙什儿,围着拴在院里的那匹马正准备下手。 我太爷见状,大吼了一声:“想干啥,找打是不是!”吼罢,一个纵身,从房门口儿跃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那些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那匹马身上,他们没想到屋里能有人,全给吓了一大跳,等他们稳住心神,纷纷扭头朝我太爷这里看了过来。 不知道他们看清我太爷的样子没有,跟着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河妖在这儿咧,抓住他,打死他!” 这一喊不要紧,那些村民立刻就炸开了锅,矛头纷纷指向了我太爷。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拎着家伙就过来了,不由分说,照定我太爷就砸。 我太爷可真不是善茬儿,面对满院子几十号人,面不改色,也不跟他们废话,见几个年轻人拿家伙砸自己,几个闪躲转到那些人跟前,也就举手抬足那么几下子,全部摔翻在地,摔的那几个年轻人躺地上直哼哼。 他这一动手儿不要紧,全院子的村民都炸毛了,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不要命的朝我太爷扑来,有几个村民还带着一张渔网,就在我太爷和其他村民打斗的时候,几个村名把渔网张开,一下子把我太爷罩在了下面,随后,七八个壮小伙子一起扑上去,把我太爷摁翻在地,然后七手八脚用渔网把我太爷捆了个结实。我太爷大怒,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候,就在全院子的人把注意里集中在我太爷这里的时候,院子里拴的那匹马“唏溜溜”传来一声怪叫,声音凄厉,紧接着,从马肚子里传来一串小孩儿“呱呱”地哭声,尖利刺耳,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太爷在内,全都吓了一跳,人人脸色骤变! 第六十七章 夜半凶怪 马肚子里有小孩儿哭声,这要是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了,不过这却是千真万确的,这段经历,还是我太爷亲口给我奶奶讲的。 这时候,院子里所有人扭头朝那匹马看去,就见那匹马这时候像喝醉了似的,四肢不稳,站在那里左摇右晃,没过一会儿,身子一歪,“噗嗵”一声,竟翻在了地上,翻倒的同时,从马肚子那里崩出了成串的肠子和血液,人群里几个妇女看到这一幕,同时发出“啊”地一声尖叫,又吓了众人一跳。 随后,几个胆子稍大点儿的村民凑近了一看,在马肚子正下方的肚皮上,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个海碗大小的血窟窿,肠子肚子混着血液,正从窟窿里咕咕地往外流。 不大一会儿功夫,猩红的血液染红了马身下好大一片地方,这时候,那马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睛里哗哗往外淌眼泪,四条腿轻微地抽搐着,看样子十分痛苦,估计是活不成了。 这一幕,顿时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静了下来,人人脸色苍白、面面相觑。我太爷这时候也不骂了,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那匹马,他小时候听我高祖父给他讲过不少发生在三王庄里的邪乎事儿,但是都没他现在遇上这事儿邪乎。 过了好大一会儿,人群里一个模样毛愣的年轻人从别人手里要过一杆木叉,仗着胆子走到那匹马跟前,用木叉在马肚子上轻轻戳了两下。 他这一戳不要紧,从那马肚子里又传来一串刺耳的小孩儿哭声,与此同时,从那血窟窿里“倏”地窜出一条血呼啦的东西,院子里所有人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到底是啥,那东西已经窜到了院墙那里,在墙根儿原地游走几圈儿以后,纵身一跃,闪电一样从墙上翻了过去,引得院子里几个妇女再次大呼小叫。 这时候,别说院子里这些村民没看清那是个啥,就连我太爷这种手疾眼快的练家子,也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个啥,感觉上,那玩意儿大概有四五尺长,海碗口儿粗细,身体或是扁的、也或是圆的,好像没有脚,有条大尾巴,样子像蛇又像鱼。 我太爷惊讶到了极点,心说,这些村民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这到底是个啥? 这时候,院子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河怪跑咧!” 这么一喊,院子里的村民全都回了神儿,有几个反应快的,抄起手里的家伙什大叫着追了出去,其他村民见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举着火把、抄着农具,从大门那里追了出去。 当然了,院里还有一小部分村民并没有追出去,他们拽着渔网押着我太爷。地上呢,还躺着四五个给我太爷打翻的村民,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我太爷这时候“河怪”的嫌疑虽然排除了,但是打伤村民这笔账,他们还是要和我太爷清算的。 我太爷再次挣扎起来,其中一个押着我太爷的年轻人,抬起手在我太爷身上捣了两拳,“再动,再动搥死你!”随后,年轻人扭头问院子里一个中年人,“爹,这货咋办咧?” 中年人从身边一个村民手里拿过一支火把,凑到我太爷跟前,看了看我太爷,兀自疑惑地说了一句:“这年轻人,看着咋有点儿眼熟咧,好像在哪儿见过。” 中年人看我太爷眼熟,我太爷看他也眼熟,还是我太爷眼尖,看了几眼,把中年人认了出来。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王庄现任村长王老大的儿子王大河,年龄虽然比我太爷大了好多,但是论辈分,我太爷跟他平辈儿。 我太爷立刻对中年人喊道:“大河哥,不认识我了么?我是秉守。” “啥?秉守……”王大河一听“秉守”俩字儿,立刻把眼珠子睁圆了,举着火把,隔着层层叠叠的渔网间隙朝我太爷脸上仔细一打量,紧跟着就是一跺脚,“哎哟,我哩娘咧,还真是秉守,草鱼儿呀,赶紧咧赶紧咧,把恁秉守叔放开……” 王大河这么一说,之前打了我太爷两拳的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下,扭头瞅了瞅我太爷。这年轻人是村长王老大的孙子,王大河的儿子,名叫王草鱼,年龄也在十*岁上下,和我太爷年纪相仿,不过我太爷足足比他大了一辈儿,他得管我太爷叫“叔”。 王草鱼有点不大相信,一指我太爷,“爹,这……这货……是俺秉守叔?” 王大河抬手在王草鱼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个傻逑货,不是恁秉守叔还能是谁……”说着,王大河好像又想起了啥,抬起脚,又在王草鱼身上踹了一脚,“刚才是你喊‘河妖在这儿’哩吧,么看清人你就瞎咋呼,还不赶紧把恁秉守叔放开!” 几个人赶紧给我太爷松了绑,我太爷活动了一下筋骨,王大河过来给我太爷陪了个笑脸,“秉守兄弟,误会呀,叫你受委屈咧,你啥时候回家咧?咋也不跟俺们说一声儿……”说着,王大河朝房门看了看,“兄弟呀,俺宣义叔来了么有?” 我太爷这人,吃软不吃硬,见王大河给他赔笑脸,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打伤了这么多村民,没着急回答王大河的话,从身上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了王大河,“大河哥,兄弟我脾气不好,不该动手儿,这些钱,拿去给弟兄们看大夫吧。” 王大河没接银票,“这……这都是小事儿,么事儿么事儿,俺就想知道,宣义叔跟你一块儿来了么有。”说着,又朝房门那里看了看。 我太爷摇了摇。 王大河脸色顿时一黯,显得很失望。 我太爷问他,“大河哥,出啥事儿了,大半夜的村里这些人都是在干啥呢?” 王大河叹了口气,“唉,干啥,抓河怪呗,院儿里这马是你的吧,你也看见咧,就是给河妖咬死哩……走吧兄弟,到俺爹哪儿坐坐,让俺爹好好跟你说说。”说着,王大河一把拉住了我太爷的手。 这时候,被我太爷打翻的那几个村民先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所幸我太爷顾及我高祖父的面子,没下死手,都没伤到筋骨,不过这些人不但没怨我太爷,相反的,都过来给我太爷赔礼道歉。其实就是一场小误会,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王大河让这些村民有伤的找村里大夫看伤,医药钱他付,没伤的,接着追赶河妖,众人闻言,一哄而散。 王大河这时候拉着我太爷离开老宅子,朝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王大河一边说:“俺爹这几天,正想着到尉氏县找俺宣义叔回来帮忙咧,既然秉守兄弟来了,这下就好咧……” 这个王大河,是现任村长王老大的长子,没跟王老大住在一起,成家以后就分了出去,不过我高祖父每次回来到王老大家串门儿的时候,都有这个王大河当陪客,所以王大河跟我太爷每年也都能见上几面,他们两个虽然年龄相差极大,却一直是称兄道弟。 王大河的儿子,也就是叫王草鱼的那个年轻人,他没见过我太爷,只是常听王大河夸我太爷面如冠玉、貌若潘安,一表人才、文武双全。 写到这儿,必须插几句了,据我奶奶说,我太爷的相貌随我高祖母,长得非常漂亮,静下来的时候,像个儒雅翩翩的书生,一袭长衫,风流倜傥。不过,动起来的时候,撸胳膊挽袖子,活像个土匪,打架不要命,特别狠。 我奶奶这么说,我很难想象我太爷到底长啥样儿了。 言归正传。这时候现任的三王庄村长王老大,年龄也不算小了,六十岁出头,腿脚跑不动了,身体也不太好,也就没跟着村民们一起抓河怪,带领村民抓河怪的事儿,交给了长子王大河,他在家里等着信儿。 王大河这时候意外地把我太爷拉进了家门,王老大非常高兴,也极其亲热,亲自下厨弄了几个菜,又拿出陈年老酒招待我太爷。 写到这儿,可能有些专门挑我书里毛病的朋友,又要挑刺儿了。 古时候,都讲究个男尊女卑,男人从来不做家务,更不会做饭。但是我这故事里已经出现两个会炒菜做饭的男人,一个是我高祖父,另一个,就是现在的这个村长。这估计免不了又要被人指责我是在胡说八道,编造故事。 其实,在我们这一带,自古以来男人基本上都会做饭,平常不做,每逢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必定亲自下厨。这算是我们这一带流传下来的一个习俗,它源于我们这里一个很悠久的故事。 故事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一个渔夫,一次他下河捕鱼,运气极好,一天下来,不但鱼虾满仓,还捕到一条非常大的黄河大鲤鱼。渔夫一高兴,就把那大鱼给宰了,请他的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鱼。 负责煮鱼的,是渔夫的老婆,等鱼煮好以后端上餐桌,众人一尝,鱼肉竟然又苦又涩。 第六十八章 水鬼扒船 渔夫那些亲朋好友里面,有个见多识广的,问渔夫,你们两口子最近是不是吵架了?渔夫说,昨天刚吵了一架,那人说,女人受了委屈就爱哭,这是你老婆的眼泪流进了鱼汤里,鱼肉变苦了,以后家里再有客人,就别再让你老婆做饭了。 渔夫听了,赶忙自己又煮了一锅鱼肉,众人一尝,味道极其鲜美。渔夫的老婆呢,喝了一口鱼汤,脸上立刻有了笑容,皆大欢喜。 从那儿开始,渔夫家里再有人做客,渔夫就会亲自下厨,而且和老婆吵过架以后,赶紧炖上一锅鱼汤让老婆喝,他老婆喝了以后呢,立刻就跟渔夫和好了,很神奇。 后来,渔夫把鱼汤这件事告诉了他的街坊邻居,那些男人们纷纷效仿,就这么的,我们这一带男人做饭的风俗,也就流传了下来。 当然了,这故事可能不是真的,但是我们这里的男人确实都会做饭,而且一般都是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 言归正传。这时候的时间,也就二更天,晚上十点钟左右。 王大河把我太爷领到王老大家里以后就出门追撵河怪了,家里就剩村长王老大和我太爷两个人。 爷俩儿喝着酒,王老大把村子里闹“河怪”的事儿,从头到尾跟我太爷讲了一遍。 前面说了,每逢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我高祖父都要带上我太爷回家上坟,还要带着我太爷到这些亲戚朋友家里拜访、串门儿。 在我高祖父跟他们喝酒聊天当中,很多人都了解到,我太爷继承了我高祖父的衣钵,从十岁起,开始跟我高祖父学这些抓鬼驱邪的手艺。在外人看来,我太爷聪明机灵,悟性极高,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抓鬼驱邪的本事,也应该学全了。 因为我高祖父现在不在三王庄,这个时候的村长王老大,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太爷身上。 王老大跟我太爷说的这河妖的事儿,还要从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说起。 那天晚上,天儿挺热,三王庄里有个在河上靠摆渡为生的村民,名叫王三儿,因为天气炎热,这王三儿贪图河上有风、凉快,吃过晚饭以后又回到了船上,把船停在河里一片水流较缓的地方,把船篷两头儿的粗布遮帘儿撩开,迎着河风睡在了船篷里。 睡到半夜,船篷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听着还挺瘆人,女人哭喊着求王三儿救命。 王三儿立刻惊醒了,但是在他醒来的这一瞬间,女人的哭喊声突然跟着就停了,王三儿迷瞪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船篷外静悄悄的,一点声儿都没有,王三儿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梦,也就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可是,等他刚刚睡着,耳朵眼儿里又听到那女人的哭喊,依旧哭喊着求他救命,女人这次还说,水里很冷。 王三儿打了激灵,又醒了,但是女人的声音跟着又消失了。 王三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纳闷儿,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听,船篷外还是静悄悄的,除了轻微的潺潺流水声,再没其它的。 听了一会儿,王三儿在心里骂了一句,闭上眼睛接着再睡,可是,他这次再也睡不着了,在船篷里越躺越精神。 想想刚才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王三儿觉得非常真实,不像是自己做的梦,于是心里忖摸着,保不齐河面上真有个女人落水了? 话说这王三儿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儿,对于女人落水这种事儿,他比谁都敏感,万一是个大闺女落水了呢,他这时候做件好人好事把大闺女救了起来,人家一看,这人不错,要以身相许,那他就不用再打光棍儿了。 王三儿心里想的挺美,美滋滋的,鬼使神差地从船篷里爬了起来,点着船上的灯笼,提上灯笼出了船篷。 船篷外面挺黑,王三儿提着灯笼朝河面照了照,河水里立刻映出出一个扭曲模糊的灯笼倒影,活像只鬼眼,看上去诡异森森的。 王三儿借着灯笼光把蓬船附近这片水域来回瞅了瞅,河面上啥都没有,河水里黑乎乎、静悄悄的。 王三儿顿时在心里骂自己白痴,想媳妇都想疯了,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大姑娘落水。失望之余就准备钻回船篷。就在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里冷不丁瞥见左舷船帮子上有个白森森的东西。 王三儿赶忙把灯笼转过去,朝那东西一照,啊!王三儿惊叫了一声,向后踉跄倒退几步。 左舷船帮子上,抓着一只白森森的人手! 王三儿吓得差点没尿裤子,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他还算理智,并没有给吓昏头,提着灯笼,踉踉跄跄跑到船尾,抓起船尾的船桨拼命摇了起来。 王三儿打小就听村里老人们讲过“水鬼扒船”的故事,水鬼,也就是淹死鬼,说那些水鬼最喜欢半夜在水面上出没,但凡见河面上有船,就会悄悄漂过去将手扒在船帮子上,这时候船上的人要是不注意,从它们的鬼手旁边经过,就会被它们冷不丁抓住脚脖子拖水里。 老人们还说,淹死鬼不能投胎,必须拉个活人下水,找到替死鬼才行,那被水鬼拉进河里的替死鬼呢,还会接着再拉别的活人当替死鬼。 这时候的王三儿,再也不想啥大姑娘小媳妇儿了,小命儿要紧,拼命摇桨,想着赶紧把船靠岸,等上了岸,水鬼就拿他没辙了。 可是,怪事儿来了,这时候任由王三儿怎么摇,船桨打的水面啪啪直响,那船只是在原地来回打转转,一点都不往岸边靠,就好像船底给一个大漩涡吸住了似的。 王三儿更害怕了,两条腿都哆嗦起来,也不敢再摇船了,把船篷两头儿的遮帘放下,提着灯笼躲进了船篷里,灯笼放在脚边,蜷缩在船篷一角,浑身哆嗦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面上“忽”地刮起一阵邪风,跟冬天刮的东北风似的,如哭似泣,呼呼有声,船篷两头儿的布帘噼里啪啦乱抖起来,整个儿船身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就好像水鬼发了火儿,想要把蓬船掀进河里。 王三儿吓的心胆俱裂,“啊”地一声大叫,抱着脑袋趴在了船板上,与此同时,裤裆里热流涌动,刷地尿了一裤子。 不过很奇怪,王三儿这一尿裤子,船篷外面的邪风立马儿就停了,河面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就好像刚才那股邪风从来没刮起过似的。 这时候,王三儿将抱着脑袋的手松开,哆哆嗦嗦在裤裆那里摸了一把,湿乎乎的,还有股尿骚味儿,他这时候又想起村里老人们讲的,脏东西都害怕童子尿,光闻到这股子尿骚味儿都能躲老远,刚才那股邪风说不定就是给自己的尿味儿呛跑的。 想到这儿,王三儿心里立刻踏实了不少,很庆幸自己没娶媳妇儿,还留着童子身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再没啥动静,王三儿胆子又大了一些,手脚并用,爬到船篷布帘那里,把布帘撩开一条缝,战战兢兢朝外面瞅了一眼。 船篷外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王三儿觉得那水鬼肯定已经走了,给自己一泡尿吓走了,于是从船板上爬起来,提上灯笼,仗着胆子撩开布帘往外照了照。 这一照不要紧,又给他吓了一跳,扒在左舷穿帮子上的那只白森森的人手,还在! 就在这时候,河面上飘飘忽忽传来一串女人的哭声,呜呜呜呜。 “救命呀——!求求你——!救救我呀——!” “哇!我哩娘咧——!”差点没把王三儿的苦胆吓破,手一哆嗦,把灯笼也扔了,灯笼落在船板上以后,“噗”一下灭了,就像被鬼吹灭了似的,船篷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王三儿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在船篷里,在一个漆黑的冰窖里,而且有人正站在他身后,给他脖子里呵凉气儿,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三儿歇斯底里大叫起来,没头没脑钻出船篷,慌乱中,他看到了船尾的那支船桨,几步窜过去,玩儿命地摇了起来。 这一次,船动被他摇动了,一直划到河岸边儿,王三儿跌跌撞撞下了船,啥也顾不上了,一口气跑回了家。 到家以后缩在床上,一直哆嗦到第二天中午。 下午,王三儿从床上下来,找他二哥王二儿说这件事。王三儿的二哥王二儿,这人胆子比较正,也是在河里讨饭吃的,靠打渔为生。 一听王三儿说昨天晚上有水鬼扒船,还有女人哭声,王二儿不以为然,因为三王庄这一带,从没听说过闹水鬼的,王二儿认为王三儿一定是昨天夜里在船篷里睡毛楞了,这些都是他做的梦。于是,带着王三儿到河上找王三儿的蓬船。 昨天王三儿从船上跑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把蓬船拴在河岸边的固定木桩上。 船是跑河人的命根子,船要是没了,就等于饭碗没了,必须得找回来。 第六十九章 河中女尸 不过,这时候那条蓬船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很有可能已经给河水冲走了。 兄弟两个来到河岸边儿一找,还真是挺幸运,王三儿的蓬船钻进了河边一片浅水的苇子荡里,让稠密的苇子给截住了。兄弟两个凫水朝蓬船游了过去。 还没等游到蓬船跟前,两个人远远瞅见船帮上扒着一条光溜溜的东西,跟截莲藕似的,王三儿再次吓得的大叫起来,转身就往回游。 王三儿的二哥王二儿看到那东西,心里虽然也有点儿发憷,但是他更想弄明白船帮子上挂的那玩意到底是个啥,他不相信这青天白日的能出啥邪乎事儿,再说这里是浅水区,水位只有齐腰深,凭他的水性,还不至于在齐腰深的水里栽跟头,就没理会王三儿的大呼小叫,自己一个人朝蓬船游了过去。 游到近前一看,把他也吓了一跳,船帮上扒的那玩意儿是条手臂,手臂上那只手紧紧抓着船帮子,王二儿心里忽悠了一下,想扭头游回去,但是心里又好奇,仗着胆子又向蓬船接近了一点。 这时候,他看清楚了,手臂下面还连着身体,身体全在水里泡着。 原来是个“河漂儿”,我们这里管淹死的人叫“河漂儿”,只是这“河漂儿”的手咋会扒在船帮子上呢? 王二儿又往水里瞅了瞅,就见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正向上仰着,眼睛珠子挂满血丝,瞪的极大,这时候,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看到这情形,王二儿心里发寒了,说不害怕是假的,转身就往回游。 等他回到岸上,他兄弟王三儿正半蹲半坐在河岸边,浑身哆嗦着。 王二儿骂了王三儿一句,把王三儿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兄弟两个跑到村长王老大家里,把事情跟王老大说了一遍。 王老大一听,立刻让儿子王大河带上几个人过去看看。 由王二儿引着路,王大河带着几个壮小伙子,划船来到那片苇子荡。 找到王三儿的蓬船一看,船帮子上果然抓着一条手臂,再往水里看,果然有一具女尸,女尸埋在水里的那张脸依旧显得狰狞恐怖,就像活人潜在水里死瞪着他们一样。 人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再说是在浅水区,几个小伙子跳进水里,把女尸捞上了船,之后,一众人把船划到岸边,又把女尸抬上了岸。 看女尸的样子,淹死的时间不长,估计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尸体没有一点腐烂迹象,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个头儿不算高,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这女尸在场的人都不认识,不是他们三王庄的人。 只是有一点,女尸肚子很大,圆滚滚的,跟面大鼓似的,几个小伙子看着尸体肚子争论起来,有的说,女尸肚子里灌满了河水,有的说,女尸生前怀着身孕。 王大河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让几个人守着尸体,他自己回家问王老大咋办。 王老大一听捞出个“河漂儿”,想都没想,对王大河说:“哪能咋办,河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淹死,总不能捞着“河漂儿”就去县衙报案吧,到附近村子问问,看谁家走失人口没有,要是没人来领尸,就找个地方埋掉算咧。” 按照王老大说的,王大河在村里找了几个腿脚快的,到附近各村报信儿、询问。 一直到天色擦黑儿,几个村民把附近村子全跑遍了,也没一个人来认领尸体的。 王大河一寻思,算咧,也别再问咧,这么热的天儿,女尸一过夜指定要发尸,再说一直在河边放着也不是个事儿,趁着天还没黑透,埋了算了。 王大河带着几人把女尸用草席裹了,埋在了村东南那片荒坡地里。 村东南那片荒坡地,也就是过去我高祖父在那里遇上清水教徒假扮“食心鬼”的地方。 这地方过去提起过,扔死孩子、埋孤寡老人的地方,阴煞气极重,同时,它也是埋“河漂儿”的地方,三王庄这里一旦有人在河里捞出死尸了,要是没人认领,也会抬到这地方埋了,多少年下来,这里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不知名的孤魂野鬼。 埋了女尸以后,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才是一个开始。 在埋掉女尸的第三天,村里发生了件怪事儿,村里那些狗在一夜之间集体消失了,无论大小公母,一只都没有了。过去那些狗都是土生土长的菜狗,都不拴的,家家都有“狗爬洞”、“猫道眼儿”啥的,专供家里养的那些猫狗出入。 这事儿很反常,村里人半夜也没听见狗咬,地上也没有血迹,好像村里出现了啥厉害的邪物,把狗全给吓跑了。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埋掉女尸五天,村里的牲口开始莫名其妙给什么东西开膛破肚,一夜两三头,情况就跟我太爷那匹马一模一样。 又过一天,第六天,很多人在晚上听到小孩儿哭声,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哭声尖锐刺耳,非常瘆人,跟过去儿童失踪案时小孩哭声还不一样,过去有人能听见有人听不见,这个,全村人都能听见。 前后闹了十来天以后,拉车的驴马,下地的耕牛,基本上给祸害了一多半儿,可是谁也没看见到底是给啥祸害的。 这时候,村里很多人猜测可能是闹凶了,为啥这么猜测呢,祸害牲口的要是些凶猛的野兽,村里之前那些狗会咬、会叫,哪怕不敢跟那些野兽照面儿,这些狗至少也会叫两声儿,提醒一下家里的主人,能把狗一声不吭吓跑的,只有这些邪物儿了。 村民们找村长王老大一合计,最好把我高祖父请回来,让他给看看。 就在王大河套好马车,王老大准备亲自到尉氏县请我高祖父的时候,打三王庄路过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样子也就四十岁出头,背着个破旧的毡皮包袱,衣着和长相都很普通,说话不是本地口音,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行脚匆匆的过客。 他或许向村民已经打听过王老大就是村长,拦下王老大的马车,对王老大说,你们这村子不干净,有东西作祟,要是不赶紧除掉,后患无穷。 王老大一听,就问他,“你咋知道俺们村子现在不干净咧?” 中年人回答说:“我就是干这行的,有啥不干净的东西,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 听中年人这么说,王老大将信将疑,又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俺们村里到底是个啥不干净的东西,你有法儿赶走没有。” 中年人沉思了一会儿说:“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赶走,我得问问你们这里的土地爷才知道。” 土地爷,有的地方也叫城隍爷,是保佑一方百姓的小神。过去每个村子里基本上都有土地庙。不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土地爷,谁也说不清楚。 中年人说完,也不啰嗦,也不跟王老大要钱要东西,立刻让王老大去找一支瓷碗,瓷碗里盛上半碗清水。 随后,中年人在许多村民的围观下,端着半碗水来到村子中心的十字路口,吩咐王老大让人用锄头在村子的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各刨上一把土拿到他这里。 等村民把土刨来以后,中年人又让村民在十字路中心刨了一把土,将东南西北中这五个方位的土,分别捏了一小撮撒进碗里,又从毡皮包袱里拿出个竹签子,把水搅成了浑汤。 中年人把半碗浑汤水托到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嘀咕了一阵,之后,他也不嫌脏,一仰脖儿,把水全部灌进了嘴里。 水并没有给中年人咽下,全部噙在嘴里,导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很怪,随后中年人闭上眼睛,盘腿坐在了十字路中央,一脸肃穆。 这时候,那些村民远远的看着,不知道中年人这是要干啥。 过了一会儿,这些村民听到中年人嘴里很奇怪地“呼噜呼噜”响了起来,声音听着很像是鸽子叫,而且抑扬顿挫,忽高忽低,就像两只鸽子在对话,一问一答。 响了一会儿,声音停了,中年人缓缓把眼睛睁开,“噗”地一口,把水从嘴里全部吐了出来,奇怪的是,吐出来的水又变成了清水,水里那些土不见了。 我听奶奶说,中年人用的这叫“棘土法”,取五方土,问土地爷,能问出吉凶祸福,这方法自成一派,也算是一门民间奇术,只是不知道这方法现在还有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 这个中年人,据我奶奶推测,应该是一位游方奇人,游历各地,游方的目的就是为了修行。 这时候,中年人擦了擦嘴,走到王老大跟前问王老大,“你们这里前几天,是不是埋了一具女尸。” 王老大一听,立马觉得中年人不简单,赶忙说:“埋了,埋村东南荒坡地里咧。” 中年人说:“这女尸埋的地方不好,已经化煞了,将来还会尸变,你们村里现在这些事儿,正是那女尸闹的。” 第七十章 祥云东南 一听中年人说村里这些事儿都是女尸闹的,村长王老大就问中年人,“那该咋办咧。” 中年人说:“把女尸挖出来烧掉就没事了。” 王老大赶忙招呼村民,回家拿刨坑的家伙什儿。随后,一群人簇拥着中年人,来到荒坡地埋女尸的地方,众人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把女尸刨了出来。 女尸这时候埋进土里已经十多天了,挖出来以后让这些村民吃了一惊,尸体居然一点儿都没腐烂,跟刚从河里捞出来时没啥两样儿,只是女尸那大肚子塌了下去。 中年人围着女尸转了几圈,又把女尸仔细看了看以后,困惑地小声儿说了一句,“这女尸好像不是那作祟的邪物儿,难道说,我问错了……” 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耳朵尖,在一旁听见中年人这句话了。王草鱼毛愣愣问中年人,“先生,你啥问错咧?” 中年人看了王草鱼一眼说:“你们这里的土地爷说,你们村里闹凶,是这具女尸引起的,此刻在我看来,女尸魂魄已失,*虽说不腐,却仅剩一具空皮囊,你们村里这些事儿,不是女尸所为,应该另有它物。” “啥物儿?啥意思?”王草鱼没怎么听懂中年人的话,其他村民也是一脸茫然。 中年人解释说:“作祟的不是这具尸体,不过,女子的魂魄离体以后,却附在了其他物体之上,你们村里闹凶因这女尸而起,却不是女尸所为。” 中年人说着,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问王草鱼,“这女尸和你们刚从水里捞出来时,有没有不同之处?” 当时王草鱼也参加了捞尸,王草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有啊,肚子小咧,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肚子可大咧。” 中年人听王草鱼这么说,似乎恍然大悟,赶忙把手伸到女尸衣服下面摸了摸,或许是在女尸小肚子那里摸到了啥,脸色旋即变得很难看。 把手从女尸衣服下面抽出来以后,中年人站在那里掐起了手指,嘴唇还不停噏动着,像是在叨念着啥,也像是计算着啥。 据我估计,中年人这时候用的应该就是掐指算。这掐指算也是一门学问,很玄妙,不过我对这个不太了解,在这里也就不多说啥了。 中年人掐了好一会儿,最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对王老大说:“你们村子里这邪物不一般,非人非鬼非妖非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错就错在你们不该把女尸从水里捞出来。” 王老大听这中年人说的挺玄乎,赶忙问他:“先生,那你有啥办法么有?” 中年人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办法,这邪物我从来没见过,看似五行属水,却又在土里出生,火不能烧,金不能斩,我乃火命,恐怕克不住它。”中年人说着,回头朝村子方向看了一眼,“你们村子里有祥云破煞,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几天后便会有人赶来帮你们,我在这里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这就告辞了……”中年人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王大河听了,赶忙上前一步扯住了中年人,“先生,你说的那个帮俺们村的人,是不是俺宣义叔?” 中年人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祥云现居东南方,不日便可到达。” 王大河一笑说:“那就么错咧,俺宣义叔就在东南尉氏县……” 之后,村里人找来柴禾把女尸给烧成一团黑炭,又另找个地方把那些残留物给埋掉了。 中年人临走时还说,那邪物白天躲在河里,晚上才出来作祟,晚上最好不要到河边儿去,更不能撑船下河,这东西算是一个土里出生的河怪,在水里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没啥本事了,人只要在岸上就不用怕它,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在岸上把它除掉。 中年人这么一说,三王庄所有村民都不怎么害怕了,也都上了心,在河里撑船的人,一到下午后半晌就收工,哪怕还有生意也不做了。 村长王老大呢,刻意安排了七八个胆子大的村民,在村子外面彻夜巡逻,一见有啥风吹草动,立刻敲锣打鼓通知村里人。 中年人走后当天晚上,又有牲口给掏了肚皮,第二天,又给掏了两头,也不知道这玩意为啥只掏牲口肚皮。 到了第三天头儿上,王老大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中年人说几天后就会有人赶来村子帮忙,这都三天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要是再晚来几天,村里牲口就给那东西掏完了,再说了,中年人这话到底准不准、可信不可信呢? 王老大就寻思着,再等最后一天,要是还没人过来,赶明儿就到尉氏县找我高祖父。 就在当天傍晚,天刚一擦黑儿,那几个负责在村子外面巡逻的村民,看见从河岸边儿爬过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速度很快,趁着暮色钻进了村子里。 几个人赶紧把手里的锣鼓敲了起来,村子里的人听到以后,提灯笼的提灯笼,举火把的举火把,拿家伙的拿家伙,在王大河的带领下,满村子搜索起来。 因为中年人说过,这东西属于土里生出的“河怪”,在水里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没啥本事了,所以这些村民也不怎么害怕,相反的,都快很透这“河怪”了。 各位读者朋友注意,再往下这些内容,不再是王老大讲给我太爷的,是我题外做的补充: 就在村里人满村子搜索的时候,我太爷骑着马进了自家的老宅,可能因为这老宅子在村子的偏僻角落,加上村里人也都知道,我高祖父家里没人,更没牲口,河怪指定不会往我高祖父这里来,所以这里成了搜索的一个死角,偏偏这个死角呢,被河怪钻了空子。 在搜索的时候,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冷不丁瞥见一个人影,离他也就二十几步远,背对着他,那人个头儿不大,瘦小枯干,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王草鱼感觉好像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而且那人看起来行为诡异。 因为王草鱼不知道“河怪”长啥样儿,咋呼着让村民跟他一起追,追来追去,那人影飘进了我高祖父院子里,这些人也都跟着涌进了院子里。之后,就发生了王草鱼说院子里有匹马,王大河就叫村民把马打死等等等等。 到底那个飘进我高祖父家里的人影是谁,据我猜测,可能就是给我太爷托梦的那个老头儿,那老头儿又是谁,这个就不好说了,后来我太爷跟我高祖父说了这件事,我高祖父怀疑那老头是他师傅王守道,不过,这个实在是没办法考证了。有些民间异人能把鬼魂招上来,有的还能让鬼魂附身和家里人说话啥的,在我们祖传的手艺里没有这些,我高祖父也不可能把王守道的鬼魂招上来问问。 言归正传。一边喝着酒,村长王老大一边跟我太爷说着关于“河怪”的事儿,等他说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三更天了。 王老大就问我太爷,“大侄儿呀,你知道这到底是个啥东西不知道,有么有听你爹说过?” 我太爷这时候喝的有点儿多了,一个人喝了三坛子老酒,冲王老大摆了摆手,硬着舌头说:“不……不知道,从……从没听俺爹说过。” “那……那你有办法抓住它没有?”王老大又问。 我太爷眨了眨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说:“你……你们这么多人,都……都抓不住它,我、我能有啥办法……”说着,我太爷从椅子上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这天儿,不早了,我也喝饱了,我回去睡觉了……” 我太爷这话,让王老大哭笑不得,中年人说来帮他们的人,不可能是我太爷吧? 没办法,见我太爷真的喝醉了,王老大只好让我太爷离开。 这时候,村里的吵闹声小了很多,估计那些妇女和上点儿年纪的人都回去睡觉了,就剩下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还在折腾,也不知道他们抓住“河怪”没有。 回到家里,我太爷醉醺醺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之前梦里那老头儿没再出现,我太爷一口气睡到天亮。 等我太爷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外面房门被人敲响了,打开门一看,是昨天那个打了他两拳,叫“草鱼”的家伙。 草鱼这时候满脸带笑,“秉守叔,俺爹叫俺来喊你去俺家吃饭哩,走吧,饭都给你盛好咧。” 我太爷愣了一下,不过他这时候肚子里正空着呢,再说家里只有厨具没有米面,要是草鱼不来喊他吃饭,他这顿早饭还真成问题了。 出了屋,来到院子里,我太爷朝院子里那匹马看了一眼,这时候马早就死透了,马肚子上不少绿头苍蝇嗡嗡乱飞,加上满地内脏血污,看着挺膈应。我太爷觉得不能把马的尸体一直留在院子里,就问草鱼,“吃过马肉没有?” 草鱼摇了摇头。 “那就找人把这匹马收拾收拾,煮锅马肉给乡亲们吃吧。” 草鱼听我太爷这么说,裂开嘴笑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毛驴陷阱 出了院门,跟着草鱼朝王大河家走去,草鱼还挺能说,一路上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我太爷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发现,这孩子有点毛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二百五。 来到王大河家,还真把我太爷的饭已经盛好了。王大河家里规矩还挺多,家里一旦有客人,女人和孩子就不能上饭桌,王大河的老婆和王草鱼的几个弟弟妹妹全端上饭碗,跑到院子里吃去了,弄的我太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着饭,我太爷问王大河昨天抓河怪的事最后咋样儿了,王大河说,河怪从院子里跳出去以后就不见了,一群人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估计又跑回河里了。 王大河说完,问我太爷,有没有啥办法抓住那河怪。我太爷一听,咋跟他爹王老大昨天问的一样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就想把昨天搪塞王老大的那些话再说一遍,不过,这时候见王大河一脸信任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充满了期待,不好意思再伤害王大河的感情了。 我太爷想了想说:“我看那玩意儿呀,没啥大本事,就是速度快,不好抓。” “跑的是太快咧,那咋办咧?”王草鱼在一旁问。 “咋办呀……”我太爷呲了呲牙,又看了看王大河父子,“要不……咱下给它下个套儿?把那玩意儿引进陷阱里再抓?你们看,咱能不能这么办……” 我太爷说了一个办法,王大河父子听完,无语地对视了一眼,这是抓河怪,你当是抓鸟儿呀…… 吃过早饭,王大河找到王老大把我太爷的办法说了,王老大听了直摇头,说,秉守这孩儿呀,太年轻咧,抓河怪这么大的事儿,咋跟小孩儿闹着玩似的。 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没啥好办法了,三王庄这些人可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王老大一拍大腿,也只能由着我太爷胡闹一回了。 征得父亲王老大同意以后,王大河依着我太爷说的方法准备去了,虽然感觉上有点儿荒唐。 这时候我太爷呢,带着王草鱼回了老宅子。在王草鱼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出头黑胖男人,男人腰里别着把厚背儿尖刀。这黑胖男人是三王庄村里的屠夫,杀猪宰羊、以卖肉为生,王草鱼专门把他叫过来收拾我太爷那匹死马的。 书说简短。到了晚上,王大河依着我太爷的吩咐,把一切准备停当。 这时候,我太爷、王草鱼、以及村里十几个壮小伙儿,每个人拿着一支大海碗一双筷子,围在村中央一口大锅跟前,狼吞虎咽,饱饱地吃了顿马肉。 随后,撂下碗筷,我太爷牵着一头王大河给他们准备好的毛驴,那十几个小伙子包括王草鱼在内,每人拉着一辆装满稻杆儿麦秸的板儿车,还有很多看热闹的村民,前拥后簇,乌乌泱泱几十号人,跟着我太爷来到了河岸边。 在距离河岸边不远处,我太爷找了个宽敞平坦的地方,在地上钉个木楔子,把毛驴拴在了木楔子上,又让那十几个小伙子把板车上的稻杆儿麦秸围着毛驴像垛墙似的垛一圈儿,距离毛驴大概不到两丈,直径也就是十米左右,把毛驴围在中间。 十几个小伙子包括那些村民,几十号人齐动手,半个时辰的光景,在毛驴四周垛了一圈儿能有一人多高的秸秆围墙。 当然了,这座秸秆围墙并没有堵死,还留着一个两尺来宽的口子。 做好这些以后,一更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儿,现在时间也就是在晚上八点钟左右。 这时候,那几十号人包括我太爷在内,全部躲进了距离围墙不远处的一片苇子荡里,几十双眼睛不错神儿盯着秸秆围墙的口子,大气儿都没人不敢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众人猫在苇子荡里等了许久,但是河上一直死寂沉沉,丝毫不见一点儿动静儿。 我太爷这时候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小声儿问身边的草鱼,“那河怪没进村子吧?要是给它提前进了村子,咱在这里就白等了。” 王草鱼一脸笃定说:“么进么进,今儿个巡河那几个人都说咧,还么见着河怪,河怪肯定还在水里咧。”草鱼说完,问我太爷,“秉守叔,你说今儿个黑儿河怪会不会来咧?” “不知道。”我太爷摇了摇头,在他摇头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反问草鱼,“草鱼,你爹给咱牵的这头驴,是头‘叫驴’还是头‘草驴’?”叫驴,也就是公驴,草驴就是母驴,这是我们这里当地的一种叫法儿。 草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当然是头‘叫驴’咧,‘草驴’还留着下崽捏,这头驴是咱们村最能叫的,大半夜么事还‘呕啊呕啊’瞎叫唤,全村人都烦死它咧。” 我太爷点了点头,对草鱼说:“要不这样儿吧,你想办法让这驴子叫两声儿,说不定河怪听见驴叫,一会儿就过来了。” “中!” 王草鱼一听,立马答应,几步跑出苇子荡,钻进了秸秆围墙里。 王草鱼刚一进去,围墙里立马就传来了驴叫声。 这时候,听到我太爷跟草鱼刚才那段对话的几个年轻人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我太爷莫名其妙。还没等我太爷问他们为什么发笑,秸秆围墙里又传来一头驴叫。 怎么两头驴呢?我太爷立刻明白了,也跟着他们嘿嘿笑了起来。 出生在农村的、七零后的朋友们,可能对驴子都不陌生。叫驴,也就是公驴,一般都带着眼罩,眼罩能遮住它们两侧的视线,使它们只能朝正前方看,不能左顾右盼。 骡子和马有的也带眼罩,目的是怕它们被身旁突如其来的事物惊着,缩小它们的视力范围。也有一说,说这些牲口的眼角余光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戴上眼罩以后,可以减少看到这些脏东西的几率。 不过,这些说道儿,对于驴子是无效的,给驴子带眼罩,完全是为了防止它们胡闹。公驴好斗、亦冲动,远远看见同类就会嗷嗷叫,要是两头公驴遇上,就会狂叫着冲到一起,拼个高低上下。 这些公驴,一旦听见同类叫唤,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应。 王草鱼在秸秆围墙里跟那头叫驴一唱一和了一阵以后,跑回了苇子荡,我太爷笑着夸他,干的不错。 围墙里那头犟驴可能被王草鱼斗起了火儿,兀自没完没了地叫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都能传出二里地去,听着着实挺恼人。 众人在苇子荡里大概又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从村子里传来打二更的声音。 “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 就在打二更的声音刚刚落去,河里有了动静儿,传来一串“哗啦哗啦”的分水声,由远及近,就像有人趟着河水朝岸边过来似的。 因为稠密的苇子遮挡,众人看不到身后河里那玩意儿是个啥,不过从感觉上来说,应该就是那河怪,因为这时候不可能有人下河。 不大会儿功夫,一道白光闪电一样从河水里掠了出来,“嗖”地打秸秆围墙的预留口里钻了进去,那头犟驴子折腾了许久才停止叫唤,这时候它或许看到那玩意儿了,又叫上了。 我太爷见状,赶忙吩咐其他人,待会儿用剩下的秸秆把围墙口儿堵上,然后把秸秆全部点着,他自己呢,把带来的“两仪阴阳剑”抽出来,打群架似的,带着那十几个小伙子大呼小叫冲进了秸秆围墙里,那十几个小伙子这时候人手一柄叉头儿包铁的木叉。 等我太爷领着那十几个小伙子冲进秸秆围墙里面以后,外面那些村民很快把秸秆围墙的预留口堵上,用火把点着了。 须庚间,整圈儿围墙都烧了起来,河岸上火光冲天。 秸秆围墙里面,那头作为诱饵的倒霉驴子已经躺在地上,也不再叫唤,肚子上跟我太爷之前那匹马一样,有个海碗口儿大小的血窟窿,这时候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太爷知道那东西这时候在驴子肚子里,他让那十几个小伙子把毛驴团团围住,他自己一马当先冲到驴子跟前,抄起手里的两仪阴阳剑,照定驴子肚皮上就戳。 “噗噗噗”一口气戳了十几下,驴肚子里“哇”地传来一个孩子哭声,紧接着,从血窟窿里窜出个血呼啦的玩意儿,“倏”地擦着我太爷裤腿跑了过去。 因为那玩意儿速度太快,即使距离这么近,我太爷还是没看清那到底是个啥。 感觉上,这玩意儿就像个大壁虎,身体扁长,脑袋圆大,有四肢,但是四肢特别短小,不注意的话很难看到,最显眼的,有一条蝌蚪似的大尾巴。 我太爷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从视觉上来说挺恐怖的。 那玩意从驴肚里出来以后就想逃,但是四周火光冲天,依着我太爷的说法儿,只要是水里的东西,都怕火,加上这时候十几个大小伙子咋咋呼呼拿着木叉一通乱戳,虽然没戳中它,可能把它吓着了,一拧身,就想返回头再钻进驴肚子里。 (这次说的话可能会很长,所以只能写这里了,首先谢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很感动,谢谢。其次呢,这本书的有声样带,做出一小段儿,听着很不错,很有味道,我已经上传到群文件里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下载了听听.磨铁的朋友看到群里的人,千万别惊讶,别人都是书的收藏人数多,群里人数少。我这个,群里人多,收藏人数少,本末倒置了。其实,群里那些朋友,冲着我这本书来的人很少,大多数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有很多人是为了和我交流,有些是为了询问、或者求助,对我这本书兴趣不大,能过来磨铁的,才是这本书的真正读者,谢谢。) 第七十二章 围战河怪 这时候,这河怪的回路已经给我太爷堵住,想再钻回去可不容易。我太爷见它转身返回,挥起剑照定它脑袋上就砍。 不过,这河怪十分灵活,速度也快,一绕身儿躲了过去,我太爷一剑落空,紧接着,又飞起一脚朝它尾巴根儿上踢去。 这一脚,河怪没躲,不但没躲,竟然反客为主,抡起尾巴抽向我太爷脚踝。 “啪”地一下,两两相撞。 河怪显然低估了我太爷的能耐,我太爷少林铁腿练了四五年,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腿上功夫十分了得,河怪这一尾巴抽过来,没能把我太爷脚踝怎么样,却被我太爷一脚踢了个仰面朝天,就跟河里的鱼翻白肚儿一样,肚皮朝上,不过这家伙的肚皮不是白的,紫黑色的,肚皮正中央还有一条小拇指粗细、贯穿首尾的红线,凝血似的,鲜艳欲滴。 那十几个小伙子见“河怪”被我太爷一脚踢翻,底气更足了,嗷嗷叫着冲上来,十几个人你争我抢挤成一圈儿,将河怪围在当中,十几杆木叉上下翻飞,朝河怪肚皮上玩儿了命的乱戳。 这么一来,场面立时混乱起来,只见熊熊火光之下,人影乱摇,沙尘飞扬。 不得不说这些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我太爷因为兵器太短,够不着河怪,被他们挤到了圈儿外,干着急没办法。 十几个人没头没脑乱戳一阵以后,就听王草鱼喘着粗气喊了一嗓子,“别……别他娘扎咧,河怪没咧!” 他这一嗓子下去,十几个人立刻消停下来,再看他们圈子中央,哪里还有河怪的影子,倒是他们圈子里这片沙地上,给他们戳的净是沙眼儿,乱七八糟跟马蜂窝似的。 这些人扭头一找,那玩意正围着火墙团团转圈儿,显然对火有一定顾忌,看样子想在火墙上找个出口儿逃出去,这时候我太爷呢,正提着剑追在它屁股后头。 十几个小伙子见状,又嗷嗷叫了起来,配合着我太爷在圈子里对河怪展开了围追堵截。期间,河怪被我太爷堵住又踢翻几次,还险些被两仪阴阳剑斩到尾巴。 四周依旧火光冲天,河怪见没了出路,又吃了我太爷几次亏,有点恼羞成怒了,它的智商极高,意识到这群人里面只有我太爷能对它造成威胁,甩开众人围堵,“哇”地一声怪叫,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牙齿,朝我太爷扑来。 我太爷正愁追不上它,这时候它自己找来了,那感情好,迎上去挥手就是一剑。 很可惜,我太爷这一剑又没劈中,不但没劈中,反而被河怪撞在胸口,胸腔骨差点没给河怪撞断,一人一河怪,“噗通”一声,同时翻在了沙地上。 我太爷顾不得胸口的疼痛,首先从地上一翻身儿坐起来,抬手摁住了河怪的大尾巴,胳膊上一叫劲儿,将河怪尾巴摁进了沙土里,紧跟着,两仪阴阳剑照定河怪身上没头没脑猛戳起来。 这把两仪阴阳剑前面介绍过,样式古朴,不知年代,虽不能削铁如泥,但也是锋芒利刃,不过,扎在这河怪身上就像砍在生铁上一样,铿锵作响,偶尔还能崩火星儿,居然不能伤到河怪分毫。 河怪这时候猛烈地甩动起身体,估计两仪阴阳剑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但也能让它吃疼,身下的沙子都给它刨开一大片,拼死挣扎。 我太爷见状心里一沉,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咋还刀枪不入呢。 就在我太爷一愣神儿的功夫,河怪身体猛地向前一窜,尾巴裹着沙子从我太爷手底下抽了出来,不过,它再也不敢跟我太爷纠缠,“嗖”地一下窜到火墙跟前,哧溜溜首尾盘旋着原地转起了圈儿,就像在给它自己助跑,看那架势,想卯足劲儿从火墙上方跃过去,就跟之前咬死我太爷那匹马之后翻越院墙时如出一辙。 就在河怪蓄势转圈儿的时候,那十几个小伙子抄着木叉赶了上来,对着河怪又是一通乱戳。 火墙圈子里顿时又乱成了一团,那河怪被十几号人大呼小叫撵的团团转。 生活在农村的朋友可能都清楚,稻杆儿、麦秸属于草质茎植物,易燃,却不持久,燃烧速度快,点着以后很快就会烧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圈儿秸秆燃烧告罄,火墙的火势渐渐变弱了下来,仿佛强弩之末,不大会儿功夫,只剩一圈儿黑乎乎的残灰和一些零星火苗儿,被河风一吹,残灰夹着火星子飘的哪儿都是。 河怪这时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一声怪叫,纵身越向火墙,与此同时,有人大叫一声,比河怪提前一步跃起,凌空截球似的,在火墙正上方的空中一把抱住了河怪,紧接着,一人一河怪同时跌进灰烬里,扑哧一下残尘四起,不少火星子也被他们砸的从灰烬里漾了起来。 凌空抱住河怪的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我太爷,在那些小伙子们乱戳河怪的时候,我太爷就已经吃准了那玩意儿,知道它想从火墙上跃过去,提前做好了拦截准备。 这时候,我太爷跟河怪一起又从灰烬里滚了出来,因为灰烬里面还有不少残火,我太爷的衣服给火星子沾上引着了,我太爷不得已抱着河怪在沙地里翻滚起来。 这时候,圈儿里圈儿外这些人才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就见我太爷这时候灰头土脸,十分狼狈,抱着河怪,一边翻滚,一边用剑朝河怪身上猛戳,在他们身下沙地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液体,滴滴答答淌了一大溜,有红的也有黑的。 突然间,我太爷“啊”地大叫一声,好像给河怪咬了一下,与此同时,河怪腾一下从我太爷怀里窜了出去,直挺挺朝河边跑去。我太爷嘴里骂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就追。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等我太爷追出去十几步,这些人才反应过来,围墙外面的和里面的,加起来几十号人,有的举火把,有的举木叉,一窝蜂朝河怪追了过去。 这时候的河怪似乎受了伤,一边跑,身下一边淌黑水,在沙地上留下醒目的一串黑汁,这说明这玩意也不是无懈可击、刀枪不入,估计是被我太爷在混乱中刺伤了某个部位,速度也明显慢了不少。 跟河怪相比,我太爷这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胳膊腿上都有血,估计是被河怪咬伤的,跑起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看着挺吓人。 就在河怪跑到河沿儿,还没等它往河里跳,被我太爷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太爷这时候已经暴怒,杀红眼了,一个虎跃扑在河怪背上,把河怪压在了身下,河怪“呱”地怪叫一声,四条小短腿玩儿命刨地,拖着我太爷的身体往水里拖,那河水距离他们近在咫尺。 我太爷一个没把持住,“噗通”一声,跟河怪一起跌进了河里。 我太爷不算是在黄河边儿长大的,水性很一般,一到河里就吃了亏,而且这河怪钻进河里以后变得力大无比,可能有了河水的滋润,身上像起了一层油膜,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我太爷不但被它拖着呛了好几口河水,身上好几个地方还给它趁势咬伤。 这时候,岸上那几十号人赶到了,见我太爷这么不要命,他们也没啥好怕的了,下饺子似的,纷纷跳进河里帮忙。 不过,等他们游到我太爷跟河怪跟前的时候,我太爷已经失去知觉,两只手青筋暴起,像钢钳子似的,死死扣着河怪的大尾巴不放松,任凭河怪怎么折腾,就是挣不脱。 据我太爷后来说,他当时用的是大擒拿手,即使昏迷了,手臂上的膂力还在。这种手法,是蔡府一个武师传给他的,其实没多大用处,就是在打不过对方,对方要你性命的情况下,你耍赖掐着人家,即便人家杀了你,你那双手还在他身上掐着,除非用刀子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切下来才能摆脱,有点儿癞蛤蟆爬脚面不吓人也膈应人的意思。 言归正传。最后,众人把我太爷和那只河怪一起抬上了岸。这时候我太爷早已经不省人事,双手死死掐着河怪的大尾巴。那只河怪呢,瞪着一双血眼睛,死死咬着我太爷的大腿,就像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恨不能把彼此挫骨扬灰。 众人想把我太爷跟河怪分开,却发现怎么也分不开,只好一起抬回了村子。 之后,找到村长王老大,王老大让几个小伙子用木棍硬生生撬开了河怪的嘴,用破布片把河怪的嘴给堵上,又用麻绳连嘴带四肢狠狠勒几圈,牢牢拴住,让它再也跑不掉,更咬不着人。 只是有一点,河怪那条大尾巴还给我太爷死死掐着,我太爷的手比河怪的嘴还难伺候,村里力气最大的人也掰不开,众人又不敢拿东西撬,生怕把我太爷手指头撬断了,只能让我太爷这么掐着了。 第七十三章 焚烧河怪 我太爷是被河水呛着才昏迷的,并无大碍,村里一个老中医在我太爷前胸后背扎了几针,我太爷喉咙里“咕噜噜”一响,哇哇吐了几口河水。老中医说,腔子里的水吐出来以后,人很快就能醒过来。 随后,老中医又给我太爷看了看伤势,索性这河怪只有尖牙没有切牙,而且牙齿非常尖细,只能咬不能撕,我太爷腿上胳膊上那些伤,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儿,跟蛇牙咬的差不多,还好没有撕掉的肉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趁着我太爷还没转醒的空当儿,老中医和几个村民把我太爷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把那些伤口敷药包扎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那河怪的大尾巴还在我太爷手里死死掐着,可能因为河怪的嘴和四肢都被捆着,它这时候似乎已经认命了,也不再挣扎,死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来回看着,整个儿还算老实。 期间,王草鱼用村里屠夫的杀猪刀朝它脑袋上砍了几下,砍得王草鱼手都麻了,刀刃也卷了,河怪却是毫发无损,后来,又拿出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砍了几剑,也是如此,气的王草鱼直骂着河怪脑袋又贱又硬。 两仪阴阳剑,在我太爷跟河怪一起掉进水里的时候,被我太爷甩回了岸上。我太爷知道自己水性不好,怕在水里跟河怪打斗的时候把剑掉进河里,再说两仪阴阳剑好像对河怪造不成啥实质性伤害,用不用都一样,就在落水的一霎那,回手甩上了岸,之后被赶来的人捡起。 村长王老大见这些刀剑居然砍不动河怪,跟村里众人一商议,还是等我太爷醒了以后再说吧,这玩意铜头铁脑的,实在不好对付,我太爷既然能抓住它,兴许也有对付它的办法。 这时候的王老大,对我太爷有了几分信服,同时也为我太爷捏了把冷汗,年轻人太血气方刚了,过去王守道和我高祖父驱邪抓鬼的时候,从没见他们跟邪物儿这么硬干的,这是有人把他从河里捞了上来,要是旁边没人,小命儿还有么,万一出点啥事儿,他王老大怎么跟我高祖父交代呢。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太爷悠悠转醒,睁开眼一看,竟然在他自己床上躺着,手里头还在攥着河怪的大尾巴,河怪这时候就趴在他床边儿上,给麻绳捆得死死的,眼睛闭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太爷见状,猛地吐了口气,双手指关节随即嘎嘣乱响,就像盘根错节的藤蔓卸去了力量,与此同时,十根铁钩似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了河怪。 随后,我太爷空握几下拳头,活动了一下双手,一抬胳膊,把河怪从床上撞了下去。 就在河怪跌落床下的同时,我太爷错愕地发现,房间里竟然站着三四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小伙子,王草鱼也在。 这几个小伙子,是村长王老大专门派来看护我太爷的,几个人从昨天半夜一直守到现在。 这时候几个人见我太爷醒来,显得特别激动,一个个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王草鱼跟我太爷打了声招呼,屁颠屁颠儿跑回自己家,知会了他父亲王大河跟他爷爷王老大一声儿。 王大河一听我太爷醒了,赶忙让他老婆生火造饭,我太爷力擒河怪,对于他们三王庄的人来说算是大功一件,也算是他们三王庄的大恩人,怠慢不得。 我太爷身上的伤并不算严重,不过那老中医交代了,必须卧床休养。我太爷这人脾气拧,不听话、不服输,叫他卧床休养,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再加上年轻好动,醒来以后直接下地乱跑,还揪着河怪尾巴往地上可劲儿摔了几十下,负责看护他的那几个人劝都劝不住。 王大河老婆给我太爷把饭做好以后,王老大、王大河、王草鱼祖孙三个提着食盒,一起来给我太爷送饭。 食盒交到我太爷手里以后,我太爷揭开食盒盖子一看,小米粥,火烧,一尝,里面净是肉,小米驴肉粥,火烧里面包的也是驴肉,这让我太爷想起了昨天那头倒霉的驴子。 三王庄之前被河怪咬死的那些牲口,村民们因为害怕,都是把尸体焚烧以后又埋掉的,不过,自打我太爷带头煮了自己的马以后,这些村民见没啥事儿,胆子都跟着大了起来,再也舍不得把牲口尸体焚烧埋掉了。 据说,最早的“驴肉火烧”,就是打我太爷这段经历里出现的,之前我太爷他们吃马肉的时候,因为马肉太糙,也就是肉纤维太粗,不太好吃,有人就用自家烙的火烧夹着吃,村民们见了纷纷效仿,火烧夹马肉,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这不,又给河怪咬死头驴子,驴肉可是好东西,正所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村民们把那头驴子抬回去连夜收拾了一下,连同昨天没吃完的马肉,每家分到大一块,王大河的老婆就用熟驴肉给我太爷做了几个火烧夹驴肉,比之前那个火烧夹马肉要好吃的多。 这种“火烧夹驴肉”的吃法儿,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河北保定,或许三王庄有人迁居到了保定,因为保定那里水草丰盛的缘故,驴子特别多,而且肉质鲜美,著名的“驴肉火烧”也就在河北保定安家落户、逐渐兴起了。 言归正传。我太爷吃过饭以后,村长王老大问我太爷,“大侄儿,你看这河怪咋办捏。” 我太爷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仨字儿,“烧死它。” 依着我太爷的意思,王老大从邻村借来一个铁笼子,这铁笼子完全是铁匠手工打造的,过去那锻铁工艺可以想象,铁笼子个头儿不大,却非常敦实厚重,四个壮小伙子才把它从邻村抬了过来。至于这铁笼子在当时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已经不可考证了。据我个人估计,可能是,养藏獒之类的大型犬用的,不过那时候有没有人养这种大型犬类动物的,我就不知道了。 铁笼子被几个壮小伙儿七手八脚,抬到了村中央拾好的大柴禾堆上。我太爷这时候把河怪拖到柴禾堆跟前,掀开笼子门,抱起河怪扔了进去。 随后,众人齐动手,整个儿泼上火油,连同河怪、柴禾,一并点着了。也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三王庄村中央烈焰冲天,熊熊火焰整个儿把铁笼子给吞没了。 围在笼子四周的村民透过火光勉强能够看到笼子里面的情况,就见这时候河怪身上的麻绳给火烧断了,嘴里的破布片也给烧着了,河怪一咕噜身儿在笼子里爬了起来,可能被火烧的难受,没过多久,在笼子里呱呱怪叫,上窜下跳着用脑袋和尾巴舍命撞笼子,撞得笼子上那些铁条铮铮作响,听得众人心尖儿都发颤。 所幸铁笼子厚重结实,任河怪在里面怎么折腾都丝毫不损,这时候要是换做别的什么东西,指定已经给河怪撞的变形或是粉碎。 大火也不会知道烧了多久,随着火势的逐渐减弱,笼子里河怪的撞击次数和力道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火还在烧着,笼子里却一点声儿都没有了,似乎河怪已经给大火烧死了,这时候,包括我太爷,在场所以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等火彻底灭了以后,众人的眼睛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就见那河怪不但毫发无损,一双眼睛竟然还在滴溜乱转。 这玩意儿,居然这么耐烧! 就在这时候,河怪赫然跃起,“彭”地一声,又狠狠地撞了一下铁笼子,导致众人心脏都跟着猛地一抽,有几个上点儿年纪的,差点没直接抽过去。 随后,几个小伙子用木棍架着,把铁笼子从灰烬里抬了出来,这时候铁笼子上面那些铁条的温度,都能把手烫下一层皮,往上面吐口唾沫都“兹兹”冒烟儿,就这样儿,那河怪在里面一点事儿没有,要多邪性有多邪性。 村长王老大见状,露出一脸愁苦对我太爷说:“前几天那个先生就说咧,这东西,非人非鬼非妖非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火不能烧,金不能斩,大侄儿呀,看来,那先生说哩么错……” 我太爷撇了撇嘴说:“王大也,别听那什么先生妖言惑众,我就不信了,咱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条‘泥鳅’,我跟你保证,它只要是活的,我就有办法弄死它!” 这时候,一旁的王草鱼赶忙插嘴道:“秉守叔,火烧不死它,要不咱用水淹死它……” 闻言,我太爷看了王草鱼一眼,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还没等我太爷答话,王大河冲过来在王草鱼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去把鱼淹死叫俺们看看!”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跟河怪在河滩上滚打的情形,记得当时河怪身上好像流了很多黑水,那黑水黏糊糊的,还带着股腥味儿,感觉就好像从河怪身上流出的血液似的,是不是自己昨天混乱中刺伤了它呢?想到这儿,我太爷忙让草鱼把自己的两仪阴阳剑拿来。 第七十四章 龙王降罪 不大会儿功夫,王草鱼把两仪阴阳剑拿来了,我太爷隔着铁条间隙试着朝河怪捅了几剑,铿锵作响,还是砍不动河怪分毫。 随后,我太爷拎着两仪阴阳剑围着笼子转起了圈儿,一双眼睛审视着笼子里的河怪,他在想自己昨天到底捅到了河怪哪个部位。 河怪这时候给我太爷的感觉,就像一个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高手,不过,我太爷知道,越是高深的武术,弊端就越大,特别是内家功,基本上都有罩门,罩门也就是软肋或者死穴,只要能找到罩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围着铁笼子转了几圈,又试探性朝河怪某些部位捅了几剑以后,我太爷发现河怪除了那对血眼睛,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罩门,我太爷就嘀咕上了,要说自己昨天真的伤到了河怪,那河怪身上现在应该有伤口才是,可是这玩意儿,居然滑不溜秋的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这就让人想不通了,问题随之也就来了,昨天那些黑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不是河怪身上的? 就在我太爷瞅着河怪胡思乱想的时候,王草鱼鬼头鬼脑凑到了笼子跟前,手里还拿着根木棍,嘴里骂骂咧咧的,“奶奶哩,俺皱看不惯这‘泥鳅’的‘兔子眼’!”说着,抄起木棍照定河怪眼睛就戳。 这河怪十分奸猾,当然不可能傻站着给他戳,赶忙向上一仰脑袋,不过,眼睛是躲过去了,“脖子”没躲过去,木棍虽然落空,余力没消,一下子戳在了河怪脑袋和身体衔接的“咽喉”部位。 这一下,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河怪“嗷”地一声怪叫,前半身猛地一甩,张嘴就去咬木棍,好像很吃疼的样子,与此同时,从“咽喉”那里流出了少量黑水。 我太爷见状,眼睛一亮,赶忙从王草鱼手里夺过木棍儿,照定河怪身上乱捅了起来。我太爷的速度和力道要比王草鱼麻利上好多倍,捅的河怪连连惨叫、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同时,身上多处冒出黑水,把木棍头儿都给染黑了,铁笼子也给它撞的“砰砰”暴响。 我太爷捅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啥,把木棍还给王草鱼,让王草鱼继续用木棍捅河怪,他自己拿起两仪阴阳剑反复看了起来。 两仪阴阳剑,剑身雪亮、锋芒利刃,铆钉铆的木质剑柄,剑柄前端剑格为精铁浇铸的龙头模样,威武霸气,剑刃从张开的龙嘴吐出。后来我太爷听别人说,这种剑格叫“龙吐舌”,单从剑格来看,这把剑应该是某个教派的掌门信物。剑格也就是剑柄前面的护手。 因为年代久远,剑柄已经被摩挲的光滑发亮,也不知道这把古剑曾经有过怎样的传奇经历。 这时候,我太爷突然想起我高祖父曾经说过,说这木质剑柄看上去很像是柳木做的,而且被松油反复煮过,结实又耐磨。 我太爷一寻思,难道说,昨天晚上把河怪捅出黑水的是这剑柄,混乱中剑柄撞在了河怪身体上?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朝王草鱼手里那根木棍看了看,也柳木的。 我太爷又想起了我高祖父曾经教他的那些驱邪抓鬼的手段,我高祖父说过,桃枝柳木,用处极大,能打鬼能驱邪,可以说桃枝柳木是这些邪物儿的克星。于是,我太爷灵机一动,让村民撅来几根粗壮的柳枝,几个小伙子围住笼子,拿着柳枝朝铁笼子里的河怪可劲儿戳了起来。 他们这一戳不要紧,河怪叫的更惨了,哇哇的哭声,尖利刺耳,就像小孩被缝衣针狠狠扎了屁股似的,很多围观的村民受不了这种叫声,捂上耳朵跑到了远处。 河怪身上只要是被柳枝捅到的地方,黑水汩汩地往外冒,泼墨一样。不大会儿功夫,地上、笼子的铁条上,全染成了黑色,好大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别看流了这么多黑水,河怪身上还是不见一点儿伤痕,那感觉上,就像咱们人体流汗一样,黑水就像从河怪的汗毛眼儿里渗出来的似的。 捅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太爷见捅不死河怪,就又让几个小伙子改用三尺多长的柳条抽,隔着笼子铁条间隙往河怪身上狠狠地抽。 柳条抽在河怪身上的效果,明显要比柳枝捅上去效果好很多,这时候,其他村民也来了胆气,又跑过来几个人。十几号人拿着柳条往笼子里不停抽打,一直抽得河怪奄奄一息,趴在笼子里不叫唤为止。 这河怪的身体,就好像一层皮包着一股黑水似的,感觉上没骨没肉,越抽黑水流的越多,把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染黑了,河怪的身体也随之越来越塌、越来越瘪。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最后,河怪被抽的只剩下两层皮,那黑黝黝的肉皮瘪瘪地裹在一副不算大的骨架上,嶙嶙峋峋的,那些尖牙还冒出唇外支楞着,看上去又狰狞又恐怖。 这时候,我太爷让众人停手,走到铁笼子跟前,他想把河怪这副皮包骨从笼子里揪出来看看,就在这时候,在场很多人纷纷议论着朝天空看了起来。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笼子里的河怪身上,没人注意到天色的动向,也不知道在啥时候,天色居然暗了下来,天地间已然阴黑如墨,整个儿天空被厚厚的乌云压住,低沉沉的,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憋闷感。 那些乌云里黑黑的,就跟地上河怪流出的黑水差不多。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因为这乌云来的太不寻常了。 王草鱼这时候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大咧咧骂了一句,“奶奶哩,刚才还是大晴天儿,咋说变天就变天咧,老天爷,你活傻了吧你……”王草鱼话音还没落,伴随着一道耀眼闪电的撕裂,天空中“轰隆隆”传来一声巨雷,声音奇大,就像一座大山在众人头顶崩塌了似的,吓得好多人浑身一激灵。 人群里顿时乱了起来,有些老人害了怕,吵吵着说,“这河怪是河龙王的儿子,咱们打死了河龙王的儿子,龙王爷发怒咧,这是要给咱们降罪咧!” 老人们这话一出口不要紧,那些胆小的村民像被烟熏了窝的马蜂似的,啥也不顾了,一个个没头没脑往自己家里跑,村长王老大见状一跺脚,叫都叫不住。 一转眼的功夫,铁笼子周围就剩我太爷、王老大祖孙三个,还有四五个年轻人。这时候,大雨夹着风雷,倾盆而至,几乎瞬间浇湿了剩下的这些人。 我太爷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朝天上看了看,嘴里骂了一句,“啥他娘哩龙王爷降罪,有本事你娘哩打雷劈……”我太爷最后那个“我”字还没能说出口。 “轰隆隆——!” 一道闪电伴随着巨响由云层中窜出,从天而降,直接劈中了距离我太爷最近的一颗梧桐树,那树冠顿时突一下着起了火,紧跟着咔嚓一声,拦腰而断,折断的树冠突突冒着火苗,又轰隆一下,砸塌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土坯院墙,从那户人家里顿时传来数声胆战心寒地惊叫。 这一下,剩下来的这些人也害了怕,村长王老大哆嗦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战兢兢跟我太爷说:“我说……大侄儿呀,咱、咱也赶紧回家吧,这雨……来、来哩邪乎儿啊。” 我太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又抬头朝天上看了看,说:“没啥好怕的,我看这龙王爷也没啥真本事,真有能耐我劈呀,劈棵树算啥本事,想给我来下马威,它也得打听打听我从小到大怕过谁……”转回头,我太爷似乎想到了啥,问王老大,“王大也,你说这河里真有龙王爷?我听我爹经常跟我说什么河龙王、三牲贡,祭河神啥的,是不是真的?” 王老大这时候明显害了怕,嘴唇都哆嗦起来,也可能是给雨水淋的,他没心思跟我太爷矫情,“大侄儿呀,真有龙王爷,你爹过去就遇上过,龙王爷还把你爹那条船掀翻咧,走吧,别在这儿呆着咧,刚才那雷么劈中你,下一个雷就不一定咧。”说着,上前扯住了我太爷的胳膊,其他几个人也缩着脑袋跑了过来,铁笼子跟河怪尸体也顾不上了,几个人拉拉扯扯把我太爷拽回了家。 说实在的,我太爷根本就不相信龙王爷的存在,至于劈中桐树的那道落雷,只是凑巧而已。 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三王庄的村民也就三天三夜没敢出门儿,一是给吓的,二是因为雨太大,出门啥活儿也干不了。 当然了,也有一个胆子贼大、不要命的,冒着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出门的,那就是我太爷。本来我太爷也不想出门,因为雨下的太大,出门走不了几步就得淋个透湿,但是我高祖父这老宅里没吃的,王草鱼他们家里也没人敢过来喊他吃饭了。 肚子饿了,就是淋再大的雨、冒再大的雷,也得给自己弄点儿吃的。 第七十五章 龙王收尸 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在下雨的第二天夜里,我太爷饿的实在受不住了,下这么大的雨,王草鱼家里也没人敢过来喊他吃饭,他自己呢,也挺要面子,不好意思腆着脸上人家蹭饭去,只好带上几吊钱冒雨出门,到村上屠户家里碰下运气,希望屠户那里还能有点儿肉食啥的,就是买点儿生肉回家煮煮也行。 屠夫的家,我太爷跟王草鱼来过一次,就是上次王草鱼喊屠夫收拾我太爷那匹马的时候,我太爷记性特别好,小时候听一遍唐诗就能记住,路只要走上一遍也能记住。 我太爷运气还算不错,来到屠夫家里一问,屠夫说,他家里昨天刚死了一头半大小黄牛,是在昨天夜里打雷时给吓死的,他在家里闲的没事,今天下午刚把小黄牛开剥了一下,这时候牛肉已经段好,都在水缸里泡着呢。 屠夫的长相有点凶恶,黑黝黝的五大三粗,不过他对我太爷印象不错,让我太爷自己到水缸那里挑一块,煮熟以后当生肉价格卖给我太爷。我太爷这时候饿得有点儿眼大,挑了最大一块,十几斤呢,够他吃上四五天了。 煮牛肉大概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小牛肉嫩不宜多煮,一个时辰已经煮得滚瓜烂熟。之后,屠夫拿出一坛烈酒,夸我太爷是条汉子,非要跟我太爷喝几盅,我太爷推辞不过,吃着牛肉跟屠夫喝上了。 两个人大概喝到快三更天的时候,几坛子烈酒给他们喝光了,屠夫的酒量跟我太爷不相上下,两个人喝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后,我太爷把身上那几吊钱一股脑儿给了屠夫,又醉酗酗跟屠夫客气一番,拎着剩下的熟牛肉离开了屠夫的家。 路上,必须经过那个关着河怪的铁笼子,这时候呢,雨下的稍微小了点儿。 当我太爷一摇三晃走到铁笼子旁边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小孩儿的哭声,哇地一声,非常突然,吓了我太爷一跳,酒跟着都醒了一大半儿。 我太爷定了定神,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孩子哭声,朝四下看看,黑黢黢的,路旁几户人家里连星点儿灯光都没有,又朝身旁的铁笼子看看,心说,莫不是笼子里的河怪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孩子哭声不见了,只剩下细碎的雨声。 我太爷凑到铁笼子跟前迷瞪着醉眼瞅了瞅,因为这时候是在夜里,深更半夜,哪儿都是黑漆漆的,再加上下着雨,视线非常不好。我太爷朝笼子里瞅了几眼啥也没瞅着,就觉着笼子好像是空的,河怪那副“皮包骨”好像不见了。 这可不是啥好感觉,我太爷心里一紧,赶忙扔了手里的牛肉,从地上捡起根木棍朝笼子里划拉了几下,紧跟着,心里猛然一凉,冷汗差点儿没冒出来,笼子里面空了,河怪那副塌瘪的皮包骨不见了! 第三天一大早,我太爷又冒雨跑出去看铁笼子,这时候天光放亮,视线极好,不过笼子依旧空空如也,河怪那副皮囊真的不见了,我太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雨下到第四天头儿上,终于停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太爷踩着路上的泥泞来到铁笼子这里,他首先朝铁笼子周围看了看,铁笼子四周除了自己这两天留下的鞋印以外,再没其它痕迹,也就是说,河怪尸体的失踪,跟人没关系,不是人弄走的,铁笼子周围也没有动物的脚印,也排除了其它动物跑来把河怪尸体拖走吃掉的可能性。 我太爷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说,这河怪在那天夜里活过来从笼子里逃了出去? 好像不太可能。 要是没逃出去,难道是雨水把河怪那层皮子从笼子里冲出来,冲到别处去了?想到这儿,我太爷在又笼子附近的水坑里找了找,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我太爷心里又嘀咕上了,难道说,这世上真有龙王爷?这场大雨,是龙王爷赶来给它“儿子”收尸的? 我太爷朝天上看了看,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旋即咧开嘴冷笑了一个,他不相信有龙王爷这种玩意儿存在,更不相信那“泥鳅”一样的畜生真是龙王爷的种儿。 就在这时候,村长王老大领着几个年轻人过来了,几个年轻人还带着绳子、杠子之类的物件儿。王老大说,要把这铁笼子给邻村还回去,同时疑惑地问我太爷,笼子的河怪哪儿去了? 我太爷怕说出实话让几个人害怕,半开玩笑说,前两天饿急了,把河怪扛回家做下酒菜吃了。 王老大跟几个年轻人一听,同时变色。王老大都有些傻眼,苦着脸跟我太爷说,以后吃饭就到他家吃好了,龙王爷的儿子可吃不得。 中午的时候,王草鱼跑来叫我太爷去他家吃饭了。 打那儿以后,村里再没发生过啥邪乎事儿,一切似乎恢复了如常。 我太爷呢,一天三顿饭,就在王草鱼、王大河家吃上了。 王草鱼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比太爷小两岁,这年十六岁,名字叫王小锦,模样长得很不错,在三王庄这里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美女了。 因为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大暴雨,导致河水暴涨,估计下雨的地方不止三王庄这一带,上流的河水裹着黄泥滔滔洪流一样倾泻而下,导致三王庄这一带河水泛滥,黄河两岸许多庄稼都给淹没了。 仰仗这条母亲河过活的老百姓们,这时候不得不冒着给滚滚河浪吞没的凶险,浪里行舟,艰难地在龙王爷须子底下讨口食。 这时候我太爷呢,因为在河里跟河怪打斗的时候吃了亏,就觉得自己的水性得好好练练,水性练好了,不说再遇上类似的河怪,就是以后不小心跌进河里也能自救,再者说,我高祖父在三王庄这一带除了能驱邪抓鬼,更是出了名的好水性,能打黄河里游几个来回儿,说起他这当儿子的,居然只会狗刨儿,难免要被人笑死。 王草鱼一直和村里几个年轻人在河上打渔,我太爷也加入了他们,一来可以练练水性,二来,打渔也算是个营生,总不至于一直在王大河家吃白饭。 不过,我太爷遇上的不是时候,偏逢这时候河水暴涨,河上行舟捕鱼凶险万千,搞不好一个浪头拍过来,船毁人亡。 王草鱼就劝我太爷等这阵子过去了再上船。我太爷呢,可想而知,就凭他那个性,你越说危险,他就越来劲儿,拧死了不服输,非要上船捕鱼,王草鱼没办法,让我太爷加入了。 几天下来,还算顺利,有惊无险,同时让我太爷体验到了巨浪里行舟的刺激和快感,比他在陆地上骑马痛快多了,很快地,他就喜欢上了水里的生活。 撒网打渔其实是件苦差事,过去没有铰链、绞盘等工业器械,全靠人力放网、收网,有时候捕的鱼多了,渔网拉不上来,船上的人还要跳进水里,托着渔网配合艄公把船划到浅水区,然后人力再往岸上拖。 有时候捕的鱼少了,几个人就不下船,到了吃饭的点儿,岸上的人就会划条小船给他们送饭吃。 负责给我太爷和王草鱼送饭的,正是王草鱼那个妹妹王小锦,每次她来送饭,船上几个大小伙子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眼睛珠子恨不能蹦出来掉进饭碗里。当然了,我太爷除外,我太爷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看过王小锦一眼。 一开始,我太爷碗里的饭菜和王草鱼一样多,也不知道在啥时候,我太爷碗里的饭菜一点点多了起来,特别是赶上王大河家里改善伙食,饭菜里有肉的时候,愈发明显,我太爷碗里的肉明显比王草鱼碗里的多出好多。 时间一长,其他几个年轻人发现了端倪,悄悄告诉王草鱼,“哎,草鱼,你妹妹偏心眼儿,秉守碗里那么多肉,你看看你碗里……” 王草鱼一看,皱是(就是)!不乐意了,不过又不好当着我太爷的面儿说啥。后来,据王草鱼自己跟我太爷说,他那时候没少因为这事儿跟他妹妹瞪眼,但是他妹妹依旧我行我素,我太爷碗里的肉一块没少,他碗里的肉一块没多。 据同船的几个年轻人后来跟我高祖父说,那时候,王小锦每次都趁着我太爷吃饭的时候,偷看我太爷,等我太爷把饭碗还给她的时候,总是会问我太爷一句,饭好不好吃,吃饱了没有。 我太爷总是点点头,冲她淡淡一笑说,好吃,饱了。王小锦就会满足地说,今天这饭是我做的,然后高高兴兴收起碗筷上岸回家。 一个月后,黄河水渐渐趋于平静,虽然河岸附近的庄稼地荡然无存,但是两岸百姓相较前些日子好过了很多,三王庄这一带似乎彻底恢复了正常。 又一个月后,时间来到了八月中旬,即将步入农忙时节,这个时候,河里的鱼虾、河蟹,也到了一年中最肥美的时节,黄河上打鱼、捕蟹的渔船多了起来,随处可见撒网捕鱼的船只,偶尔还能听到艄公吊起嗓子唱河喏,浑厚清亮的声音回荡在黄河水上,令人振奋不已。 渔船、河喏、打渔人,勾勒出一副绝美的黄河墨画。 第七十六章 龙王来了 这一天,我太爷跟平常一样,随着王草鱼几个年轻人一起下河捕鱼。我太爷这时候的水性已经练了出来,一口气也能打河里游两个来回儿。 这天,天气很好,河面上无风无浪,捕鱼的船只也特别多,河面上几乎全是此起彼伏的撒网景象,看上去一片繁忙。 我太爷和王草鱼几个年轻人第一网撒下去,便收益颇丰,捞了足有小半船舱的鱼,大的小的都有。 不过,第二网下去,却不见了动静,几个人站在船上收了好大一会儿渔网,这才从水里传来一阵扯拽感,凭感觉来说,似乎这第二网只捕到一条鱼,因为水里传来的那种扯拽感,劲儿都是往一个方向使的,鱼的智商不高,要是一窝鱼群的话,它们不可能商量好了劲儿往一处使。 这时候,捕鱼经验最丰富的王草鱼乐了起来,大呼小叫喊道:“大鱼,大鱼,逮着大鱼咧!” 他这么一喊,船上这些年轻人都来了精神,有人喊着号儿,众人齐动手,一下下从河里往船上收渔网。 不大会儿功夫,渔网收上来大半,同时,从河水里冒出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王草鱼眼尖,大叫一声,“牛犊子鱼!” 船上众人顿时一阵欢呼。 什么是“牛犊子鱼”呢,这是我们这里对大鱼的一种叫法儿,形容这鱼的个头儿跟小牛犊子差不多。 我太爷他们今天网到的这条“牛犊子鱼”有多大呢,据我太爷说,鱼身整个儿立起来能跟一个成年人的个头儿差不多,鱼嘴一张,能塞进一颗人脑袋。 这种大鱼在黄河里很常见,但是能被人用渔网捕到的却是寥寥无几。这“牛犊子鱼”能被我太爷他们几个捕到,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这时候,船上的几个年轻人全都乐坏了,这鱼要是弄上了岸,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众所周知的,鱼在水里劲儿特别大。这大鱼被渔网网住以后,没头苍蝇似的乱冲乱撞,特别是身子一露出水面,好像受到了惊吓,立刻玩儿命挣扎起来,渔船都被它扯得前仰后合。 眼看着,仅凭渔网是不可能把它捞上来了,搞不好还会给它挣破渔网或者拖翻渔船。这时候,几个年轻人亢奋地嗷嗷叫着跳进河里,拿着鱼叉、木棍等物件儿,隔着渔网间隙往大鱼身上乱戳,他们想把大鱼戳死以后再想办法弄上河岸。 只不过,像这种大鱼,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儿,身上的鳞片跟铁甲似的,等几个年轻人用鱼叉一戳下去这才明白,别说把鱼戳死了,连鱼鳞都戳不下一片。 我太爷见状,把手里的鱼叉交给身边一个年轻人,将随身携带的两仪阴阳剑抽了出来,一手拽着渔网在水里保持平衡,一手拿着两仪阴阳剑伸进渔网里面,照定大鱼腹部就是一剑。 就听“噗”地一声,剑刃扎进大鱼腹部一多半,我太爷顿时松了口气,这条鱼不像之前那河怪似的刀枪不入,攥着剑柄又狠狠一拧,剑刃立时在鱼腹旋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口,鱼血顺着剑身从破口里汩汩冒了出来。 大鱼吃疼,这时候猛地一甩身子,我太爷见状赶忙撤手抽剑,招呼几个年轻人暂时远离渔网。 猩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大鱼周身这片水域,血液又很快被湍流的河水冲走,在水里尾尾拖出很长一条血线,顺水流向下游。 可能因为见了血的缘故,大鱼这时候彻底歇斯底里,疯狂地甩动起鱼尾巴,在渔网里噼里啪啦横冲直撞,激荡起无数浑黄的水花,之前已经捞上来的渔网又被它拖回水里,渔网放尽以后,偌大个渔船都被它拖拽的一起一伏。 船上的艄公这时候传来一声惊呼,冲我太爷他们几个喊了句犯忌讳的话,“船要翻咧,快想法儿呀!” 众所周知,水上行船,忌讳说“翻”、“沉”、“扣”等字眼儿,艄公这时候能说出“翻”字,说明船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艄公这么一喊,我太爷和几个年轻人这才回神,都跟着着急起来,看样子,渔船迟早要给大鱼拽翻,大鱼这时候明显成了烫手山芋,还是块丢都丢不掉的烫手山芋。 几个年轻人想抄家伙游过去帮忙,我太爷赶忙拦住了他们,自己一个猛子朝大鱼游了过去。 来到大鱼跟前,大鱼附近的水流都给它折腾的一圈圈荡漾起了波纹,人在水里很难稳住身子。 我太爷呛了几口河水才好不容易抓住渔网,等他稳住身子以后,就想瞅机会再刺大鱼一剑。 不过,就在这时候,距离我太爷他们这里下游不远处的河面上,一条渔船传来“咔嚓”一声裂响,吓了我太爷他们几个一跳,扭头一看,那条渔船居然诡异地从中间折成了两截,船上所有人,包括艄公在内全部掉进了水里,一时间,船上碎裂的木板木片、乱七八糟等物件儿,漂的河面狼藉一片。 紧跟着,那些掉进水里的人惊叫起来,“怪物,河里有怪物!” 我太爷这时候也顾不得网里的大鱼了,揪着渔网稳住身子,定睛朝那方水域一看,就见那里有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具体多大看不清楚,速度很快,水蛇一样,分着水正朝他们这里游了过来。 这时候水里其他几个年轻人也看到了,个个吓的脸色煞白。 王草鱼哆哆嗦嗦喊了一句,“龙……龙王爷来啦,快跑啊!” 他这一嗓子下去,就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几个年轻人噗通噗通钻进水里,没命地朝河岸边游了起来。 我太爷见状,也吓的手足无措,他把心一横,挥手一剑,把渔网割出个大口子。 渔网刚割开,那条大鱼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割开的口子里窜了出来,可能因为用力过猛,居然像条飞鱼似的,窜离水面一丈多高,带着雨点似的水花从我太爷头顶“刷”地掠了过去,这大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这时候,远处许多渔船也都注意到这片水域里的异常,有的直接弃船逃命,有的把船划得跟离弦快箭似的,纷纷朝河岸边逃去。整个河面上,顿时一片惊慌逃命的末日景象。 我太爷这时候被脑袋顶上飞大鱼吓了大一跳,等他稳下心神想招呼艄公赶紧划船离开的时候,谁成想,船上的艄公早就弃船跳进了河里,还不忘招呼我太爷赶紧逃命。艄公之前站在船甲板上,视线开阔,要比我太爷他们几个在水里看的更清楚,那黑乎乎的玩意儿绝对来者不善。 事后听这艄公描述说,那玩意儿像条大蟒蛇,估摸着能有十几丈长,一颗脑袋足有马车那么大。据村里老人们推测,这个应该就是河里的龙王爷了。 言归正传。这时候我太爷呢,根本不用艄公招呼,见艄公都弃船跳进了河里,他知道自己再在河里呆着也没啥意义了,原本他把渔网割破是想保住渔船的,现在看来,啥都是身外物,命才是最要紧的,他跟着钻进水里没命地朝河岸边游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我太爷身后传来噼里啪啦巨大的水花砸落声,河水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一*漾起的水浪把我太爷的身子冲的东倒西歪。 我太爷这时候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就见自己身后那片水域里不但水花激荡,还汩汩地翻起了血沫子,好像那条大鱼跟游来的那玩意在水底撕咬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从河水里翻上来不少血呼啦的零碎儿,有的像肉块儿,有的像内脏,看上去触目惊心,两个大家伙似乎在水底打斗的你死我活。我太爷没敢多看,憋住一口气飞快朝岸边游去。 等他上了岸以后,河岸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个个一脸惊悚地注视着河面。 这时候的河面已经恢复平静,除了偶尔还能从水底冒出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以外,再没啥异常。 我太爷听那些最早游到岸上的人说,河里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一口就把他们逮住的那条大鱼咬住了一半儿,大鱼拼命甩动尾巴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最后给那玩意儿拖着一口咬成了两截,而后三口两口吞下了肚子。 这话,听得我太爷一阵后怕,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试想当时那个大家伙咬的不是那条大鱼,而是他这个活人的话,估计他现在已经成了那玩意儿肚子里的亡魂了。 河里发生的这一幕,吓坏了三王庄这一带的老百姓。人们都说龙王爷是被大鱼身上的血腥味儿吸引过来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没人敢下河捕鱼了,河面上连条摆渡的蓬船也不见一只,整个儿河面显得死寂沉沉、满眼萧条,就像被禁了河似的。 我太爷和王草鱼他们那条渔船,是几个人凑钱买来的,弃船之后,渔船不知道给河水冲哪儿去了,几个人顺着河岸往下游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最后我太爷一摆手说,别找了,我这里还有几百两银票,再买一条新船就是了。 第七十七章 河上浮尸 等他们几个兴匆匆拿着银票到延津县造船的作坊一问,竟然没有现成的渔船。作坊老板解释说,这次河里龙王爷现身,很多人都吓的丢了船,原本还有几艘现成的也给人买走了,这时候想要渔船就得预定,交了定金以后,再等上个把月就能拿到船了。 我太爷他们几个一听,有点儿失望,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只是等到渔船造好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冷,那些鱼群早就躲进下层深水区域里,他们也就错过了下河捕鱼的最佳时节。按照以往的惯例,天一冷,就要把渔船改当货船跑行运了。(行,念hang,这里通为“航”。) 前面说过,这时候的时间是在八月中旬,就在我太爷他们交了造船定金的第二天,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来到了。 这一年,对于三王庄这一带的老百姓来说,不算是丰收年,又是闹河怪咬死牲口,又是下大暴雨淹没庄稼,可以说,是很晦气很多舛的一年,但是三王庄这一带的老百姓为了给来年图个好彩头好收成,加上几天前龙王爷在河水里现身,这年的中秋当然不能再草草了事。 黄河两岸好几个村子里的村长提前碰头儿一商议,在中秋节这天傍晚时分,各村村民聚在一起,拿着河灯,端着三牲贡,举着稻草扎成的草龙,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带着,在河岸边隆隆重重举行了一场祭河神的仪式。 我太爷听村长王老大说,我高祖父的师傅王守道在世的时候,都由王守道带头儿祭龙王爷的,王守道去世后又改换我高祖父带头儿,这时候我高祖父不在,他们只能找别人了。 祭河用的三牲贡,这时候不再用发面馒头代替,实打实的猪头、牛头、羊头。 这三牲贡被村民们中规中矩摆在临近河岸的一条大祭桌上。围着祭桌,六十六炉焚香环状摆作内外两圈儿,内圈儿二十二,外圈儿四十四,香头上红光点点冒出青烟,徐徐袅袅萦绕在祭桌四周,导致祭河的仪式看上去神圣又庄严。 到了天色擦黑儿,月兔露头,河岸边一通响彻天地的烟花爆竹声过后,许多妙龄少女们托着磨盘大小的河灯放进水里,强壮结实的小伙子们舞动起点着插满油松火把的草龙,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则对着河面齐声高唱祭河辞,一边唱,一边双膝跪地,朝河面恭恭敬敬二拜六叩头。 每叩一个头,便要提前唱上一句祭河辞,然后再深深拜下去:八月十五月亮圆哎,第一拜……摆上三牲祭河神内,第二拜……天上的仙仙儿水里的神儿,第三拜……龙王爷哎河神爷,第四拜……保俺水里的鱼儿多,第五拜……保俺地上的苗儿壮,第六拜…… 河灯、草龙、祭河辞,倒影在河水里、回荡在空气中,满带着黄河边儿上百姓的虔诚与真挚。 祭河神、拜龙王,是传统,更是一种信仰。 这些,过去我太爷只听我高祖父跟他简单说起过,这一次,我太爷身临其境,着实大开了眼界,同时,冥冥之中,也让我太爷对这条流淌了几千年的母亲河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喜庆热闹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繁华过后,仅剩下枯燥冗长的重复。 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了活计的我太爷他们几个年轻人,没着没落的,除了每天凑在一起喝酒闲逛,就是巴巴儿的跑到河岸边,坐在岸边一个高高的崖坡上,居高临下瞅着脚底下滚滚东流的河水发呆,心里边儿呢,渴望着渔船能够早一天造好。 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很快的,人们似乎淡忘了龙王爷带来的那场有惊无险的风波,另一方面,他们可能觉得祭过河神以后,龙王爷就不会再闹啥邪乎事儿了。 十多天后,看似平静的河面上逐渐有了船只。一开始,只有一两只摆渡客人的蓬船,后来越来越多,没过几天,打渔的、摆渡的、货运的,河面上逐渐恢复如常,喧闹起来。 看着别人在河里撒网捕鱼,我太爷他们几个心里直痒痒。 这天中午,几个人吃过午饭没事儿干,又跑来河岸边儿瞅着河面发呆。他们这些过惯了水上生活的人,或许一天不下河就觉着浑身不自在,可能那种浪里行舟的颠沛快感,正像小猫爪子似的在他们心尖儿上乱抓乱挠。 船没了,我估计他们这时候看着河面,或许能起到望梅止渴的作用。 几个人就这么坐在河岸边的崖坡上,一边居高临下看着河面,嘴里一边胡乱聊着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年轻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上游的河面大叫道,“你们快看那边!” 几个人闻声一惊,赶忙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很远的上游河面上,河水居然不再向下流动,正诡异地在那片水域里原地打转转,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旋转的水流在河面上形成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之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儿河面。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我太爷他们几个人就觉得涡流中心好像黑乎乎的,就好像河底潜着一只大水怪,水怪正向上仰着头,张着血盆大嘴,漏斗似的,呼呼地往肚子里猛吸河水。 这一幕,要不是我太爷他们几个坐的地方视线极好,恐怕根本就看不到。 那漩涡虽然离他们这片水域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还是把他们吓得不轻,感觉这河里可能又要出啥邪乎事儿了。 这时候,我太爷他们脚下这片水域里的船只,并没有察觉出远处的异常,依旧在河水里四平八稳地行驶着,该打渔的打渔,该渡人的渡人。 我太爷他们几个看着都替那些船只着急,旋即扯起嗓子冲那些船只大喊大叫起来,可能因为距离问题,那些船只上的人似乎一点儿都听不到我太爷他们的喊叫声。 约莫又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就在我太爷他们几个准备跑下崖坡到河边儿喊那些船只的时候,上游那片诡异漩涡突然消失不见了,整个河面几乎在霎那间恢复了平静。 我太爷他们几个见状全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他们几个全都看眼花了似的。随后,几个人站在原地盯着远处那片水域又看了好一会儿,很诡异地,再也没啥动静出现。 这时候,王草鱼“哎”地吁了口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几个人见他一屁股坐地上了,都砸了砸嘴,闷不作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接下来谁也不再说话,不过,几个人依旧不甘心,时不时扭头朝那片上游水域瞅上一眼。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从上游缓缓飘过来一个小黑点儿,还是先前那个年轻人第一个看到,又吵嚷着让其他几个人看。 几个人扭过头眯起眼睛,朝那小黑点儿仔细一瞅,好像是具“死漂儿”,也就是被水淹死的死人,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大会儿功夫,那“死漂儿”顺水漂到了我太爷他们脚下这片水域里。 我太爷他们几个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次,他们看的真真儿的,从尸体的衣服和身材来看,是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尸! 我太爷他们几个搞不清楚这具男尸到底是怎么来的,会不会和刚才那股漩涡有关呢? 很快的,河面上一艘正在打渔的渔船发现了男尸,朝男尸划了过去。不大会儿功夫,渔船划到男尸跟前,渔船上几个人用钩渔网的搭钩把男尸捞到了甲板上。 王草鱼眼尖,居高临下,瞪着眼睛瞅着渔船甲板上的男尸嘟囔了一句:“这‘死漂儿’,肚子还怪大咧。” 王草鱼随口的一句话,却像踩到了众人的尾巴,除了我太爷以外,其他几个年轻人全都一脸惊悚,异口同声问王草鱼,“啥,是个大肚子!” 其中一个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这……这个不会又是河怪吧。” 我太爷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让他想起了前些天那具离奇失踪的河怪尸体。 随后,我太爷扫了几个人一眼,语气很平静地对他们说:“走,咱们下去瞅瞅,要真是河怪,趁它这时候还在‘娘胎’里,直接弄死它!” 等我太爷他们下了崖坡,来到河岸边儿的时候,那艘渔船已经朝着河对岸划去,因为距离太远,想喊回渔船都喊不应了。 这时候,王草鱼问我太爷咋办,我太爷想都没想,咬牙切齿说:“还能咋办,找条蓬船把咱们摆渡过去,是个‘死漂儿’也就算了,要真是那玩意儿,我这次要它死个透彻!” 王草鱼觉得我太爷这话说的奇怪,问道:“秉守叔,河怪不是已经给咱打死,皮跟骨头都给你做下酒菜吃了么。” 我太爷闻言一窒,对王草鱼说,“我说把河怪做下酒菜吃了你还真信呀,我在下大雨那天夜里就发现河怪那层皮子不见了,怕你们害怕没敢告诉你们。” 我太爷这话一出,几个年轻人脸色同时一变。 第七十八章 追寻男尸 等我太爷他们好不容易搭上条蓬船赶到河北岸的时候,那艘渔船已经靠了岸,船上的男尸也被人抬了下来,不知去向。 我太爷找到渔船上的船老大想问问尸体的去向,没想到船老大却把眼睛一瞪,语气不善地质问我太爷他们几个,“你们是哪儿的人,想要干啥!” 这船老大约莫三十岁左右,个头儿不算高,人长的很结实,可能因为常年在河上跑船的缘故,皮肤被河风吹的黑里透红,咋一看,面相有些凶恶。 我太爷赶忙跟船老大解释说,自己几个是三王庄的,过去三王庄捞上过一具和男尸情况差不多的女尸,肚子也特别大,后来从女尸肚子里跑出一只河怪,在庄上闹了近一个月,咬死了庄上十几头牲口,现在呢,最好能把那具男尸找出来,把那大肚子弄清楚,要不然又会是一场大麻烦。 船老大一听,皱了下眉头,脸上的表情跟着变得复杂起来。船老大脸上的奇怪变化,给我太爷看在了眼里,当时我太爷也没多想。三王庄闹水怪这件事,在这一带早就传开了,这船老大显然也听说过。 停了一会儿,船老大“唉”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太爷他们几个,打开了话匣子:“俺们捞上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皱是俺们这条船上的艄公,名字叫刘大强,这大强跟俺不光是同村人,还是俺光屁股玩儿到大的发小儿,这条渔船也是俺俩搭伙儿买哩……” 船老大说着,又叹了口气,“河里闹龙王爷那天,俺俩都吓坏咧,丢下渔船逃命,船上还有几个伙计,俺们几个人一起跳进河里往岸上游,可是等俺游上岸以后,俺一看,大强没上来,有个伙计就跟俺说,看见大强给龙王爷拉进水里卷走咧。后来,俺就带伙计们顺着河岸一边儿找船,一边儿找大强,最后船找到咧,大强一直没能找到,谁成想今儿个……唉……俺让伙计把他的尸体抬回村子了,估计这时候也到他家咧……”说着,船老大抬手在自己眼角擦了擦,但是我太爷在他脸上并没有看到眼泪。 等船老大说完以上这些,对我太爷他们几个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问我太爷,“三王庄闹的那只河怪到底咋回事,是死人鬼魂变的还是别哩啥妖精。” 我太爷回答说,“十有*是死者怨气所化。” 船老大听了脸色变了变,显得非常不安,又赶忙问我太爷,“那、那你们是咋把河怪除掉哩?” 我太爷这时候觉得这船老大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了,对朋友的死不算关心,倒是对死者鬼魂化煞挺上心的。或许,老百姓们打心眼儿里都忌讳这些玩意儿吧,特别是和自己熟识的人在非正常的情况下死亡以后,就怕这些亡灵阴魂不散粘上自己。我太爷不想跟船老大插斜篇子,随口敷衍了他一句,“那河怪是给俺们用柳条抽死的。” 船老大听了好像放了心,立刻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很是难看也很牵强。 船老大又问我太爷,“这小哥儿,你是干这一行的吧?” 我太爷顿了一下,很快又点了点头,模棱两可说了句,“小时候学过点儿皮毛。” 船老大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主动提出给我太爷他们带路,带我太爷他们去刘大强家看刘大强的尸体。 那个死者刘大强和眼前这个船老大,其实跟我高祖父算是同村人,最早的前面早就已经说过,我高祖父家在黄河北岸的延津渡口,后来我高祖父跟着王守道学艺,这才定居在了黄河南岸的三王庄。 黄北岸这个村子,跟南岸的三王庄差不多,也是紧邻着河岸边儿,属延津县管辖,过去我一直没提起过,现在说一下我觉得也不算晚。 这个村子名字叫刘庄,顾名思义,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刘。这时候的刘庄,还住着我高祖父的两个弟弟,也就是我太爷的两个亲叔叔,我的这两位祖上呢,这时候年龄也不算小了,都在五十多岁。 刘庄对于我太爷来说,也不算陌生,逢年过节经常随我高祖父回来看看,这次我太爷独自逃回三王庄,也抽空来探望过两位叔叔。 一路无话,几个人跟着船老大离开河岸,很快进了村子。期间,我太爷发现这位船老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像是个练家子。 几个人跟着船老大来到死者刘大强家里以后,很意外,并没有我太爷想象的那种愁云惨雾,一间敞亮的大瓦房,一个大院子,家里布置的井井有条,显然这刘大强的家境还算不错,家里边儿呢,没有老人孩子,只有一个小媳妇儿,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模样长的还算不错,只是那脸上浓妆艳抹,眉梢略带狐媚,衣服也穿的花里胡哨,给我太爷的感觉,就跟青楼里那些姑娘差不多。 这时候,刘大强的尸体在院子里一块木板上放着,尸体上盖着一张破草席,那花俏的小媳妇儿正磕着瓜子儿在屋里跟几个老人商量着啥,估计是在商量怎么给刘大强办丧事吧。 船老大带着我太爷他们几个进屋以后,船老大直接跟那小媳妇和几个老人说了一下我太爷他们几个的来意。 那小媳妇儿跟几个老人听了,脸色都是一变。过去那些老百姓,谁都害怕招惹上这些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那花俏小媳妇儿当即扯起嗓子表态,“抬走吧,抬走吧,火烧刀砍,随你们便,只要这死鬼的不来家里胡闹就成。” 那几个老人一听小媳妇儿这话,有些不大乐意了,和那小媳妇拌起了嘴。 后来我太爷才知道,这刘大强十几岁时父母双亡,这几个老人是他们家族里的长辈。 几个老人对我太爷他们说,要验看刘大强的尸体,也用不着抬走,就在院儿里验看,当着众人的面验看,要是没啥问题,他们还要操持一下丧事,把刘大强埋进祖坟里,要是有问题,那就依着我太爷他们,尸体任由他们处置。 几个老人提出的建议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却给我太爷他们出了个大难题,为啥呢,因为他们谁也确定不了刘大强这肚子里到底是一泡河水,还是一只河怪,用手一摁刘大强的肚子,硬邦邦的,里面好像是有东西,但是用手一摇,那圆滚滚的肚子里全是哗啦哗啦的水声,听着又好像没东西。我太爷还让王草鱼他们找来几根柳条,照着刘大强肚子上狠抽了几下,惹得那几个老人吹胡子瞪眼不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黔驴技穷以后,唯一能判断刘大强肚子里有没有问题的办法,恐怕就剩下开膛破肚了,划开肚皮一看,自见分晓,但是刘大强家族里这几个老家伙死活不同意。 在我们这里,讲究个死者为大,很多年轻人去世以后,族里那些长辈们吊丧的时候,还要对着死者的灵位磕头作揖。开膛破肚这种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撇开我们这儿的传统习俗不说,就当时的大清律例而言,里面就有一条,是专门为保护这些死者尸体而设定的,亵渎尸体在当时也是重罪。 这条大清律例原本是乾隆帝为了给多尔衮平反而设的,不过很讽刺的是,乾隆帝设定的这条律例,无形中给他自己的太爷,也就是给清世祖顺治帝定了罪。众所周知的,清世祖顺治帝曾把多尔衮的尸体从坟冢里拖来枭首鞭尸,这可是*裸的亵渎尸体。或许乾隆帝怕这种枭首鞭尸的事再次发生,才设定了这条法规吧。 话说回来,此时此刻,不管是民间习俗,还是大清律例,撇开这些咱全都不说,就是这几个老人答应我太爷他们,我太爷他们几个也没胆子给刘大强的尸体开膛破肚,就连我太爷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面对刘大强那大肚子也蹙眉头。 最后,王草鱼把我太爷拉到一边儿,悄悄跟我太爷说:“秉守叔,咱管他们那么多干啥嘞,叫俺说,这事儿咱就别管咧,他们村里爱闹啥闹啥,只要咱村么事就中咧。” 我太爷对王草鱼说:“那死人肚子里要真有河怪,你敢保证这河怪不去咱村儿里闹?” 王草鱼听了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心里猛地一疼,像被人用锋利的刀子狠狠戳了一下似的,整个人的神色立即变得又伤感又悲痛。 为啥呢?因为我太爷这时候想起了我高祖父两年前私下教给他的一个秘术。 为啥想起这秘术我太爷心里就会发疼呢,因为这秘术是给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看男女用的,隔着肚皮能看出孕妇怀的是男是女。这秘术的名字叫“圆真术”。 我此刻说这世上有隔着孕妇肚皮看出胎儿是男是女的秘术,各位可能不会相信,一定认为我在胡说,不过你们还别不信,我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真有这种法术。 第七十九章 圆真秘术 我这里所说的“秘术”,意思不是“神秘”的“秘”,而是“保密”的“密”,隐藏隐晦的意思,因为这种秘术很难当众示人,都是丈夫给自己怀孕妻子看的,一直都是秘而不宣,这也就限制了“圆真术”的流广和发展,甚至很多行内的人都没听说过。 试想,在过去那种封建年代,谁家的怀孕媳妇儿舍得露出肚皮给别人看呢,就连生个病给大夫切脉的时候,那些讲究人家儿都还要在女子手腕上搭上个丝巾啥的避嫌。直到现在的八十年代初期,也就是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还普遍流传着“女不露皮、男不露脐”的保守说法儿。 这圆真术呢,是我高祖母怀我太爷的时候,王守道悄悄传给我高祖父的。就在两年前,小玉怀孕,我高祖父又把这方法传给了我太爷,本想让我太爷给小玉看看,看怀的是男是女,没想到还没等我太爷用这方法给小玉看,小玉就那个啥了,唉…… 这时候呢,面对刘大强那无计可施的大肚子,我太爷突然间想起了这道秘术,当然,也就连锁反应地想起了惨死的小玉,他那心里边儿呢,顿时就像刀绞的一样难受。 据我奶奶说,我太爷这人性格刚强,内心真实的情感轻易不往外泄漏,心里即便再难过,别人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啥。 这时候,我太爷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内心的痛苦挣扎,转过头,对那几个老人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用开膛破肚,不过,你们得给我找几样东西。” 那几个老人异口同声问道,“找啥东西?” 我太爷想了想说:“黄纸三张,新笔两支,香油一瓶,五十年以上老井井水一瓢,到井里打水的时候要小心些,井水打上来以后不能碰到金银铜铁、瓷器,水里更不能照到人脸,舀上一瓢以后用红布蒙着端过来。” 我太爷说完,几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有些不知所云,其中一个瘦高挑儿的老头儿就问我太爷,“这小哥儿,你是干啥哩?要这些东西是想干啥咧?” 我太爷看了那老头儿一眼,反问老头儿,“别问我是干啥的,王守道你们听说过吗?” 几个老人点头,“王三更王半仙谁么听说过,那是咱们这儿的活菩萨。” “我父亲是王三更的徒弟。” “啥?”我太爷这话淡淡地一出口,几个老人立刻把眼睛珠子瞪大了,其中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儿问道,“你父亲莫不是刘义?” 我太爷没说话,点了点头。 “哎呀!一家人呐,一家人呐,孩儿啊,你得管我叫大也呀。”胖乎乎的老人立刻喜笑颜开,其他几个老人也立刻显得热情起来。 前面说过,这刘庄的人大部分姓刘,而且这刘姓在这一带是个大家族,往上推的话,都是同一个老祖宗。听我奶奶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我们家祖上一个大官携带一大家子,上百口人,长途跋涉迁居到了这里,那大官的子孙在这里落户生根、开枝散叶,后来又有一些外姓人加入,也就在黄河边儿上形成了这个村子。 这胖乎乎的老头儿,跟我高祖父还没出“五福”,我们这里说的“五福”就是从高祖到玄孙五代人,胖老头儿相较其他几个老人,跟我们家的关系要近上一些。 既然大家都是同宗亲戚,说话办事也就方便了很多,这是我太爷说出自己父亲是谁以后,没能预料到的结果。 几个老人也不再迟疑,当即派人到村子靠北边儿的那口老井里打井水,又张罗着给我太爷准备其他所需的物品。 这里必须说一下刘庄北边儿这口老井,据说这口老井是我们刘家老祖宗来这里定居的时候打下的,别说五十年,都快五百年的历史了,当时那口老井被我这些祖上称为什么“福泽井”,说是刘家子孙们喝了这口井里的井水就能做大官儿,不过,也没见着这些子孙们谁做大官的,至少我们家这一脉没有。 听奶奶说,这口老井也是在文革的时候给毁了,好像在清末民初的时候,老井被我们家族这些子孙们在上面盖了座祠堂,说白了就是给那口井盖了座房子,取名为“福泽祠”,逢年过节的时候刘氏子孙们还要到祠堂里焚香祭拜。 可能就因为盖了祠堂的缘故,给老井招来了灭顶之灾,文革期间祠堂被红卫兵当庙宇道观给砸了,那口井呢,几个红卫兵往里面撒完尿以后,给填上了。你们说,这口老井招谁惹谁了,他们咋不去江西瑞金沙洲坝那口所谓的“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红井”里撒尿呢。 算了,那段失去理性的黑暗历史咱就不说了,多说无益,返回头咱再来说一说,我太爷这时候为啥要让几个老人到五十年以上的老井里打水。 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呢,万物皆有灵性,无论一草一木、还是一砖一瓦,只要存在的年头儿够长,都会生出它们特有的灵性。 有很多干我们这行的,给人驱邪驱鬼的时候,都会用墙头砖、脊上瓦,或者老墙皮等,把这些物件儿研磨成粉,用来施术施法,很是灵验。 五十年以上的老井呢,当然也有它独特的灵性,我们一般称五十年以上的老井为“地眼”,从老井里打上来的水,我们叫它“活脉”,都是很有灵性的东西,一般都是拿它们用来做一些有特殊要求的法事。 我太爷这时候要施展的“圆真术”,就必须使用“地眼”里的“活脉”作为“术灵”。我在这里所说的“术灵”呢,跟中医里说的“药引”性质差不多,起画龙点睛的“向导”作用。 言归正传。东西准备齐全以后,我太爷让王草鱼他们几个把刘大强的尸体抬进屋里,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他自己呢,用火折子点着一张黄纸捏在手里,等黄纸快烧尽的时候,将纸灰丢进盛着井水的瓢里,三张黄纸逐个儿烧完,全部丢进瓢里以后,撇开水瓢暂时不管,取出一只新笔在香油瓶子里满满蘸上一笔,在刘大强尸体脐下小腹位置,烙饼似的抹出巴掌大小一层油面儿,然后换另一只新笔,一手执笔,一手端水瓢,把水瓢里的纸灰和井水搅匀以后,在油面儿上开始涂抹井水。 一边抹,我太爷嘴里这时候一边念念有词:“天生为乾,地生为坤,乾生为阳,坤生为阴,阳生为男,阴生为女,油生为镜,水生为引,一笔开天地,油水分乾坤,五彩辨阴阳,青红断男女,急急如律令,敕!” 众所周知的,要是用科学的眼光来看的话,油和水因为密度的缘故,是不可能相溶的,油多了水会凝成小水珠浮在油面上,水多了,油会扩散成油花儿漂在水面上。这时候刘大强尸体小腹位置上,油和水的比例差不多,就出现了一种很奇异的现象,油水接近半中和状态,而且因为香油接触到水以后会泛起油花儿,抹了香油和井水的那块地方看上去就像肥皂泡似的,显得五彩斑斓。这也就是口诀里说的“五彩辩阴阳”。 这方法要是用在孕妇肚子上,这时候就可以分辨男女了,只要再轻轻吹上一口气,那些五彩斑斓的油水就会随着你这口气逐渐变幻颜色,里面绿颜色多的话,说明怀的是女孩儿,红颜色多的话,说明怀的是男孩儿。这也就是口诀里说的“青红断男女”。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呢?不过,在这里我奉劝各位一句,这方法别拿去试验,因为我早就试过了,根本就不管用,这方法是有严格性别限制的,只有男人才可以学,女人学不了这个,所以呢,我太爷也就没传给我奶奶,我奶奶呢,当然也没办法传给我了。以上这些,都是听我奶奶口述的,我猜这“圆真术”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要紧的程序,只可惜我奶奶不会。 就在前两年,我去过山西几次,也是去给人义务帮忙的。有一次,我到山西晋城跟我们河南焦作相接的一个地方,记得那地方好像距离一个什么风景区很近。听当地人说,他们那里有个“看胎”人,也就能是隔着肚皮看出胎儿男女的异人。 我当时挺好奇,就跟当地的一个朋友打听了一下,我那朋友刚好听说过那个人,就给我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人的操作方法,还别说,就跟我上面说的这个“圆真术”几乎一模一样。 我就问我那朋友,那人看得准不准?我朋友说,不是太准。我又问,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朋友回答说,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我一听立刻就笑了,我对我朋友说,怪不得不准呢,女人根本不能学这个。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说明这门手艺并没有失传,想一想,还是挺值得我去欣慰的。 此时此刻,我太爷给刘大强这具尸体看得可不是啥男女胎儿,这个看起来就麻烦了点儿。 第八十章 河怪之谜 刘大强肚子里面到底有没有啥,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其一,其二,即便有啥,这种看胎儿的方法,能不能起到作用,也还是个未知数。 我太爷这时候不能说心里没底,他只是猜不出做完法术以后会出现怎样一个结果。 这时候呢,因为几个老人之前张罗着给我太爷找做法事用的物品,导致刘庄上下很多人听着风声赶来,大多都是我们刘氏家族里的人,看热闹的居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了满满一屋子。 我太爷这时候心无旁骛,在尸体上抹完香油和井水以后,朝尸体肚皮上轻轻吹了口气,这一口气下去,油水上五彩斑斓的颜色立刻有了变化,只不过,不是绿色的,也不是红色的,而是纯黑色的,黑漆漆的像墨汁儿似的,导致尸体这块巴掌大小的地方,看上去,像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无底洞,“洞里”似乎还有黑雾翻滚缠绕着,仿若开启了一扇阴曹地府的大门。 我太爷见状,倒抽了口凉气,他这时候敢断定,刘大强肚子里面真有啥邪乎玩意儿! 随后,我太爷把水瓢里的水一股脑泼在了刘大强小腹上,又让人找来块抹(ma第一声)布把上面的油水擦了个干净,法事做到这儿,也就算完成了。 这时候,围在一旁观看的那一屋子人把视线转向了我太爷,全是一脸好奇。 我太爷吁了口气,对几个老人说道:“这大强哥肚子里面真有东西,必须把肚子割开了。” 几个老人闻言,脸色全是一变,一个比一个难看,屋里这些看热闹的人开始小声儿议论起来,说啥的都有。 这时候,那位胖乎乎的老头儿提高声音,有意压下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议论,对我太爷说道:“我说大侄儿呀,俺们相信你说的话,就是……就是,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哩,最起码的,看在咱都是一家人的份儿上,别割大强肚子,给留个全乎的,中不?” 胖老头儿这么一说,其他几个老头儿也都跟着附和起来,他们的意思跟胖老头儿的一样,都不愿看到刘大强死了还给人开膛破肚。死人丢了尊严,活着的人也跟着脸上没光,特别是家族里这几个老人,把尊严看的比他们自己还重。 我太爷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小时候我爹教我的这些东西,我没好好学,各位叔叔大也,我这时候真的想不出别的好法子了,就是现在咱不割开大强哥的肚子,将来等他肚子里那玩意儿成了气候儿,那玩意儿照样要把他的肚子咬个大窟窿从里面出来。” 我太爷这话一出,不光几个老人,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瘦高挑儿老头儿说话了,“中,割就割吧,总比以后变成妖精祸害人强。”估计这瘦高挑儿老头辈分要比其它几个老头儿高上一些,说话很有分量。 胖老头儿看了瘦高挑儿老头儿一眼说,“既然老哥发话咧,那俺们哥儿几个就没啥好说的咧,只是这……这,咱找谁割呢?”说着,胖老头把眼睛看向了屋子里的人,胖老头儿眼睛看到谁,谁就赶忙把头一低,谁都不敢跟胖老头对眼神儿。就连平时有点毛楞的王草鱼,这时候也蔫巴了,躲在人群里一声儿不吱。 瘦高挑老头儿见状,又说话了,“算咧,找俺外甥过来吧,他是咱们县衙里的仵作,这种事儿,找他最合适。”瘦高挑儿老头儿这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找县衙仵作过来,不光能把尸体剖开,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名正言顺了,还不用承担亵渎尸体的罪名。 瘦高挑儿老头儿让自己儿子套上马车,亲自到县城找自己的外甥,具体瘦高挑儿老头儿到了县衙,怎么跟他那位当仵作的外甥说的,我太爷就不知道了,反正等到天色快擦黑儿的时候,延津县县衙的仵作赶来了。 这仵作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我太爷听人说他家里世代行医,不过到了他这一代,虽说把祖上传下来的那些医术学全了,却没干上悬壶济世这一行,改吃起了官饭。 这仵作身边还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一副捕头打扮,年龄也是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满脸络腮胡须,两眼冒光,看着挺精神。另一个,后生打扮,年龄不到二十岁,看样子像是仵作的学徒或是跟班儿。 这时候,之前那满屋子看热闹的人基本上已经都回家了,屋里就剩下几个老头儿和我太爷他们几个,当然了,还有刘大强那位花枝招展的小媳妇儿。 之前把我太爷他们带到刘大强家里的船老大,没呆多久便借故离开了。 仵作,也就是那位瘦高挑儿老头儿的外甥,这时候身上还背着个油皮卷,他把油皮卷放在地上打开以后,里面全是明晃晃的刀具,有大的有小的,还有一些奇形怪状、带钩带刺儿的,随后吩咐众人把刘大强的衣服全部脱掉,又吩咐众人回避,这就要动刀子了。 就在这时候,刘大强那位花俏的小媳妇不乐意了,她不同意仵作在她家里解剖刘大强的尸体,这也吓人、太晦气了。 最后没办法,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说,他们家有间石磨坊,也没人住,已经空了好多年,不如抬那里算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刘大强的尸体抬到了石磨坊里,磨坊不大,虽说闲置了很多年,倒也整齐。 仵作只留下那名捕头和学徒陪在身边,让其他人在磨坊外面等候。 众人在外面等了能有半个时辰的光景,仵作擦着手上的血从里面出来了,众人赶忙围上来询问。 仵作没说话,朝身后指了指,这时候,就见那名捕头打扮的人从磨坊里走了出来,在他手里,大头儿朝下拎着个奇怪玩意儿,那玩意儿整个儿看上去,像只大壁虎,二尺多长,身体扁圆,四肢短小,因为身上沾满了污血和体液,看上去黏糊糊的,就像覆盖了无数层蜘蛛网似的,这时候那些污秽的粘液正拖着粘丝儿往下淌,加上一股刺鼻的怪味儿,看得众人好悬都没吐出来。 我太爷他们几个忍着恶心仔细一瞧,这玩意竟然跟他们村里闹的那只河怪一模一样,就是个头儿小了很多,眼睛是闭着的,好像已经死了。 仵作出人意料的说,这东西他年轻的时候见过,在黄河上游的栾川县老君山青龙潭里就有这东西,因为叫声清亮,像婴儿哭声,当地人就叫它“娃娃鱼”,也有人叫它“四脚鱼”,是一种凶猛的水生动物,以鱼虾鸟雀为食,常年生活在山涧溪流中。 娃娃鱼,学名叫大鲵,模样长的就像大壁虎,相信各位都听说过,在这里我也就不再过多介绍了。 仵作说,刘大强肚子里这条娃娃鱼,是在刘大强溺水以后,被成年雌性娃娃鱼在尸体肚子里产了鱼卵,鱼苗破壳以后,仰仗刘大强肚子里的内脏过活,等鱼苗长到一定程度,就会破肚而出,眼下这条娃娃鱼显然还没长到破肚而出的程度。 不过,让仵作奇怪的一点就是,据他所知,娃娃鱼的鱼卵一般都是产在山涧的石洞里,雌性娃娃鱼负责产卵,雄性娃娃鱼负责抚养,从没听说过鱼卵产在死人肚子里的。 我太爷这时候想了想,解释说,“普通娃娃鱼不会,但是成了精的母娃娃鱼可就不一定了,听我爹说过,人乃万物之灵,很多成精了的畜生,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变成人,依我看,那些畜生把自己的崽儿生在死人肚子里,也是盼着它们能变成人,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这时候,那名拎着娃娃鱼的捕头把死娃娃鱼往地上一扔,掏出块娟帕擦了擦手,问我太爷,“这小兄弟懂的还挺多,敢问令尊是谁呀?” 没等我太爷回答,旁边的胖老头说道:“这是我刘义兄弟的儿子。” “哟!”捕头立刻笑了起来,冲我太爷抱了抱拳,“失敬失敬,令尊当年可是帮在下破了一起大案呐,在下至今记忆犹新,怪不得看小兄弟这么眼熟呢。” 这捕头是谁呢?就是十五年前帮着我高祖父一起破获“儿童失踪案”的那名捕头,十几年了,这捕头的仕途并不顺利,只是在延津县衙这小地方奋斗挣扎着。他这次随仵作来刘庄,只是听说死人肚子里有妖物,想来长长见识看看稀罕。 我太爷也听我高祖父说起过这位忧国忧民的捕头,两人立即相互客气了一番。 那名仵作听了我太爷前面说的那些话,悄悄示意我太爷跟他一起进磨坊看尸体,说有东西要给我太爷看。 我太爷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随仵作走进了磨坊,那名捕头呢,紧跟在他们后面。 磨坊里,我太爷朝放置刘大强尸体的地方看了一眼,见尸体已经被草席盖上,心里松了口气。 仵作走到刘大强尸体脚前,掀开草席一角,示意我太爷过去看。 第八十一章 河中妖物 古时候这些人,对于怪力乱神这种事儿,都是深信不疑,就连县衙里的仵作也不例外。仵作,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法医,这个前面早就提到过。 仵作这时候把席子掀开一角让我太爷看。我太爷心里疑惑,紧走几步凑到尸体脚前一看,就见刘大强两只脚脖子上,分别有一片很清晰的五指抓痕,这时候泛着淤青,显然是被人用手揪着脚脖子攥出来的。 仵作问我太爷,“依小哥儿看,这两处脚踝上的五指爪痕,会不会是成了精的母娃娃鱼所为呢?” 我太爷看着两块淤青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练过‘擒拿术’或是‘鹰爪功’的武师所为。” “不错,刘小兄弟说的不错,我看也像是绿林高手所为。”旁边的捕头插了一句,十分赞同我太爷的话。 我太爷听捕头这么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尸体两只脚踝的淤青上捏了捏,对捕头说道:“这人不算是高手,从尸体上的淤青程度来看,要是绿林高手所为,刘大强的脚踝骨应该已经错位。” 我太爷一说这话,捕头立刻对他刮目相看,捕头说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来小兄弟不简单呐。” 我太爷闻言淡淡一笑,刚要说什么,仵作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不是成精的母娃娃鱼所为就好啊。”仵作接着说:“依小哥儿这么说,加上我多年的验尸经验,刘大强应是先被人抓住脚踝拖进河里溺死,后又被娃娃鱼在肚里产了鱼卵,倘若脚踝上的爪痕并非成精的娃娃鱼所为,那刘大强的死,便是一起溺水杀人案了。”仵作说着,把目光转向捕头,“你我便可上报县太爷,下令彻查此案。” “嗯”捕头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太爷发现,从他刚一进磨坊,跟随仵作一起过来的那个后生打扮的年轻人,就一直趴在一张石台子上用纸笔记录着啥。仵作说完,走到那后生身边,拿起那后生记录的东西看了看,点了点头。 随后,四个人一起走出磨坊,外面的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仵作走到瘦高挑儿老头儿跟前,施了一礼说道:“舅舅,此事另有隐情,外甥这就要返回县衙,与舅舅辞别了。”说完,仵作扭头对我太爷说道:“尸体与这小娃娃鱼你等酌情处置,刚才之事,还请小哥儿不要对他人讲起。” 几个老头儿想留仵作、捕头他们三个一起吃晚饭,仵作没同意,说有急事必须即刻赶回县衙。 据说当时的延津县县太爷并不怎么样,不过他手下的师爷、捕头和仵作都十分得力,延津县在那一时期并没有出现过冤案、错案,甚至是无头案。 仵作他们三个走了以后,瘦高挑儿老头儿他们几个问我太爷,尸体跟小娃娃鱼咋办? 我太爷想都没想,说:“小娃娃鱼交给我们,至于尸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太爷说完,也没答应几个老头儿留下来吃饭,带着王草鱼他们几个,拎着娃娃鱼离开了刘庄。 很快的,几个人来到河岸边一排柳树旁停下。我太爷把娃娃鱼的尸体往一颗大柳树底下一扔,吩咐王草鱼他们几个撅柳条抽打,几个人撅了几根柳条,围住死娃娃鱼,抡圆胳膊抽上了。 这一抽不要紧,我太爷发现柳条抽在这条死娃娃鱼身上,就跟抽在死猪身上差不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完全没有之前那条娃娃鱼流黑水的现象出现,倒是把死娃娃鱼身上的粘液抽的横飞四溅,恶心的要命。 又抽了一会儿,我太爷一摆手,让几个人停下,他这时候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同样的招数用在不同的娃娃鱼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他盯着死娃娃鱼想了想,从身上把两仪阴阳剑取了出来,单手握剑,提上一口丹田气,照定死娃娃鱼脑袋就是一剑,可能用力过大,就听“扑哧”一声,两仪阴阳剑竟然把娃娃鱼的脑袋扎了个对穿,随后我太爷把剑柄往下一压,娃娃鱼半拉脑袋给切了下来,从切开的地方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黏糊糊的,我太爷又顺势把剑尖儿向上一挑,娃娃鱼整颗脑袋挂着黏血给挑了下来,整个儿过程,像切豆腐一样容易,这让我太爷越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王草鱼凑了过来,问我太爷,“秉守叔,你啥时候把剑磨的这么快呀?” 我太爷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挥起剑“刷刷刷”几下,把死娃娃鱼斩成了好几段,用剑把那几段鱼尸翻看了几眼以后,对王草鱼说道:“去找些柴禾,用火烧烧试试。” 不出意料的,这娃娃鱼和之前出现在三王庄那条娃娃鱼显然不是一个档次,无论剑砍火烧都十分有效。 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捡来一大堆柴灰,点着后,不大会儿功夫把娃娃鱼那几段尸体在火上烤成了焦炭。 我太爷怕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又把这些焦炭逐个儿用脚碾了成粉末儿,河风一吹,刮的河岸附近到处都是,真就是给挫骨扬灰了。 几个人把死娃娃鱼那些碎末埋掉以后,赶来渡口找船过河。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那些艄公们早就收工回家了,找了几圈也没找到一条船。 几个人只好到河岸边儿找“巡河人”。什么是“巡河人”呢,说白了,也就是负责看守船只的,性质就跟现在看自行车的差不多,船只定期给这些巡河人一些费用,巡河人呢,保证船只在晚上不被人偷走。 黄河北岸的延津渡口这里,负责巡河的是一家五口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父亲带着四个儿子,那四个儿子里年龄最大的四十岁出头,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比我太爷还小。 不过,我太爷他们几个找到巡河父子几个,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父子几个就是不答应摆渡他们,给多少钱都不行。 巡河老头儿说,他们倒是有一条小船,但是他们吃的不是摆渡客人这碗饭,行有行规,井水不犯河水,不能乱了规矩。 最后没办法,我太爷又把我高祖父抬了出来,那老头儿一听我高祖父的名讳,立刻对我太爷改变了态度。 为啥呢,因为这父子五个也是刘庄的人,也姓刘,跟我太爷同宗不说,老头儿三儿子在小的时候撞过邪,是我高祖父给治好的,当时老头儿家里穷,我高祖父不但没要他们的东西,反而给了他们家十几两银子,老头儿全家一直对我高祖父感恩戴德。 老头儿跟我太爷客气一番以后,让他的四儿子,也就是他小儿子送我太爷他们过河。 老头儿这小儿子名叫鱼蛋儿,人挺机灵,不光水性好,胆子也大。 不过,因为老头儿家这条船又小又破旧,我太爷他们总共有六个人,一次撑不了这么多人,只能分两次撑。我太爷让鱼蛋儿先把他们其中三个摆渡过去,他和王草鱼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做第二拨。 一个时辰以后,鱼蛋儿把三个年轻人送到河对岸,回头来接我太爷他们三个。 我太爷他们三个上了小船以后,鱼蛋儿“吱呀吱呀”摇起了桨。虽然天色昏暗,河面漆黑,船头只挑了盏忽明忽暗的白布灯笼,但是鱼蛋儿摇船的速度却是不慢。 一炷香的功夫,约莫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船走到了河中央,这时候,船速突然慢了下来,几乎停在河中央不再动弹,想是鱼蛋儿划船划累了,我太爷就想到船尾把鱼蛋儿替换下来。 还没等走到船尾,鱼蛋儿冲我太爷喊了一嗓子,“叔,看看船下是不是有东西,船咋变得这么沉呢。” 鱼蛋儿话音还没落,小船竟然像失控了似的,在水里慢慢打起了转儿,任由鱼蛋儿再怎么摇桨,船就是停不下来。我太爷赶忙转身把船头挑的那盏白布灯笼取了下来,举过头顶朝河里一照,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河里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个大漩涡,小船此刻正盘旋在漩涡边缘,顺着涡流慢慢向中心靠拢。漩涡中心黑漆漆的,就像个恐怖的无底洞,要是小船漂到了漩涡中心,船上这几个人绝对有死无生。 船上其他三个人借着灯笼光也看到了这怕人的一幕,和我太爷同行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当即吓得“啊”地大叫一声,无形中让此刻的紧张气氛越发凝重。 王草鱼颤着声音对我太爷说道:“这、这不是咱白天看到的那个大漩涡么。” 王草鱼话音刚落,从漩涡中心的黑洞里“咕嘟嘟咕嘟嘟”冒起了人头大小的水泡,一圈圈波纹从漩涡中心荡漾开来,导致这一带的河水看上去就像沸腾了似的。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啪啦”一声巨大水响,伴随着声音,从漩涡中心笔直窜出一条黑漆漆、蟒蛇一样的大水怪,这水怪脑袋足有一辆马车那么大,身子足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在水怪脖颈下端,还有一双短小的鸭蹼状爪子,那爪子也有簸箕大小。 第八十二章 黄河惊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水怪从漩涡中心窜离水面两丈多高,眼镜蛇似的,赫然直立在水面上,这只是露出水面的,水下的身子还不知道有多长呢。一双比磨盘还大的血红眼睛,居高临下盯着小船上的三个人。 面对这种顶天拄地的庞然大物,小船上的三个人显得极其渺小。 “龙……龙王爷!”王草鱼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船上,好悬没把船底坐漏了。其他三个人,包括我太爷在内,个个儿吓的脸色煞白。 “呜哇——!” 这时候,水怪猛然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嘴,长长地发出一声响天彻地的小孩儿哭声,就像一道惊雷,震得我太爷他们四个耳膜骨都打颤。 不过,就因为这玩意儿婴儿哭泣般的一声怪叫,让我太爷立时明白了,这玩意儿,应该是那条在尸体里产卵的母娃娃鱼,只是没想到,这母娃娃鱼的个头儿能有这么大,从体型来看,也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吞了他们捕到的那条大鱼,也是这玩意儿导致他们丢了渔船,这可是新仇旧恨呐! 意识到以上这些,我太爷也没那么害怕了,稳了稳心神,蹭一下把两仪阴阳剑从腰里拽了出来,这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哆嗦成了一团,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说反抗,连逃生的*都没了,或许在他们眼里,真把这玩意儿当成龙王爷了吧。 我太爷朝他们三个吼了一声,“别怕,邪不压正!”旋即,我太爷双手紧握两仪阴阳剑,与小山一样的母娃娃鱼针锋相上了。 这时候,巨大的母娃娃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双血红的眼睛珠子死死瞪着我太爷手里的两仪阴阳剑,嘴里的叫声也变越发凄厉,在凄厉的叫声里面,似乎还透着那么一股子悲痛和愤怒。 与此同时,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打我太爷脑子里“刷”一下冒了出来。我太爷心说,这母娃娃鱼的出现,难道是因为这把剑? 我太爷全身戒备着,用眼角余光撇了手里的两仪阴阳剑一眼,整个人立即透彻了。 之前在河岸上用剑把那条小娃娃鱼砍成了好几段,剑身沾满了小娃娃鱼的腥血,气味儿很怪,他把血擦掉了,气味儿却擦不掉,一定是剑身上这股气味儿给母娃娃鱼闻到了,母娃娃鱼这时候是来给小娃娃鱼报仇的,要不然,这母娃娃鱼咋不对刚才过河的那三个人下手,偏偏拦下他们三个,咋能这么巧呢。 母娃娃鱼怪叫了一阵以后,眼睛里凶光暴起,将一颗硕大的鱼脑袋泰山压顶似的,朝小船狠狠撞落下来。 船上的几个人,除了我太爷以外,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我太爷头也不回,冲他们大吼一声,“弃船!”与此同时,双脚奋力一蹬,脚下的船板“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他整个人借力从船上跃了起来。 我太爷这时候可不是要弃船,他纵跃的方向,是冲着母娃娃鱼去的。 在扑向母娃娃鱼的空中,我太爷双手倒握剑柄,高高举过头顶,剑尖对准了母娃娃鱼两只爪子的中间位置。这位置,是母娃娃鱼的心脏所在。 之前用两仪阴阳剑砍断那条小娃娃鱼以后,我太爷刻意翻看了一下尸体,留意了一下小娃娃鱼的要害部位,或许他知道迟早要和母娃娃鱼照面儿,提前做到知己知彼,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跟母娃娃鱼碰上了。 这一剑要是能刺进去,据我太爷估计,母娃娃鱼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母娃娃鱼那颗大脑袋即将砸中小船那一刻,我太爷整个身子撞在了母娃娃鱼的两爪之间,手里的两仪阴阳剑不遗余力地刺进了母娃娃鱼的心脏位置。 “噗”地一下,母娃娃鱼顿时传出一声怪叫,庞大的身躯剧烈一抖,“扑通”一声,砸进了小船旁边的河水里。 小船虽然避免了被鱼头撞碎的危险,却被母娃娃鱼砸进河里后掀起的巨浪拍中,“咚”地一个巨大水花,小船被末日般的掀了个船底儿朝天,船上的王草鱼、鱼蛋儿三个,这时候都傻眼了,同时发出惊叫,打小船上失控地飞出去,扑通扑通跌进了河里。 三个人跌进河里以后,被冰凉的河水一激,立刻清醒了过来,手脚并用,没命地朝河岸上游去,这时候,除了黑、就是水,谁也顾不上谁了。 等王草鱼他们三个游上岸以后,提前过河的那三个年轻人还在岸边儿等候着,他们见王草鱼三个狼狈上岸,忙问王草鱼出了啥事儿,船呢?刚才河上咋还有小孩儿哭声呢? 王草鱼惊魂未卜地喘了几口气,朝身边看看,发现我太爷并没有上岸,顾不得回答三个人的问题,转回身对着河面又是喊又是找,但是,此刻除了漆黑沉默的深夜、滔滔东流的河水以外,河面上再没有其它的,更没有任何声音应答他。 王草鱼喊了一会儿,竟呜呜哭上了,“这可咋办呢,俺秉守叔叫龙王爷给吃咧,秉守叔啊……” 几个人听着王草鱼的哭声,心里都不好受。鱼蛋儿稳了稳心神,把情况跟之前过河的三个人一说,几个人都挺着急,分头在河岸边儿找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几个人已经将近绝望,王草鱼嗓子都快哭哑的时候,河面上远远传来一个声音,“给谁哭丧呢,叔还没死呢!” 喊声传来,王草鱼立刻停止哭泣,瞪起一双泪眼朝河面上看,但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不过,要是仔细听的话,远处有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分水声,好像是船桨拨动河水的声音。 也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岸边儿几个人隐约看到河下游不远处,出现一条小船轮廓。 几个人兴奋大叫着朝下游的方向跑去,跑到近前,小船已经快要靠岸,几个人打眼一瞧,就见我太爷在小船船尾站着,手里缓缓摇着船桨,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王草鱼见状,顿时嘿嘿嘿破涕为笑。 这时候,最高兴要数鱼蛋儿了,为啥呢,因为不光我太爷没事,他家的小船也没事,他回去也能跟他爹交代了。 等我太爷把船靠岸,几个人围上来问长问短。王草鱼用袖子擦了把脸问我太爷,“秉守叔,你咋没给龙王爷吃掉咧,这不是害俺白白哭了一场么?” 我太爷露出一个怪笑,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王草鱼的肩膀,王草鱼顿时脸色一变,胃液翻腾,紧跟着“哇”地一声,苦胆水儿都吐了出来。 为啥呢,因为我太爷这时候身上奇臭无比,就像刚从发了尸的棺材里爬出来似的,远远闻着都呛人,更别说给他抱上了。 我太爷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噗通”一声又跳进了河里,回头对几个年轻人说道:“你们去我家给我拿件干净衣服,我在这里先洗个澡。” 王草鱼擦了擦嘴上的苦水,问我太爷:“秉守叔,那龙王爷呢?” “龙王爷?叔把它宰了。”我太爷回答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 “啥?!”几个年轻人一听,惊得下巴好悬没掉地上。 王草鱼扭头看看几个人,嘴里战战兢兢嘟囔了一句,“俺,俺得回家跟俺爹说一声儿,俺秉守叔把龙王爷都宰了……” 后来,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返回三王庄,听说了这件事。我高祖父登时懊恼不已,说我太爷这么做不但害了宿命损了阴德,还是大错特错,因为这种成了气候的精怪根本不用杀,只要在河岸边盖座小庙儿,初一十五供上香火,这精怪不但不会再作怪,相反的,还会保佑这一方的百姓。 我高祖父这种说法,并不是无稽之谈,有很多案例,咱们中国很多地方的河神、水神,其实最早的时候,都是水里成了气候的精怪,这些精怪一开始在水上兴风作浪,后来人们给它们盖上庙宇、供上香火,它们受了香火,也就弃恶从善为人所用了。 我高祖父认为,我太爷杀掉母娃娃鱼,是白白让三王庄这一带失去了一个守护神。 不过,我太爷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母娃娃鱼就是找他寻仇的,当时那种情况,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话说回来,那母娃娃鱼究竟是怎么给我太爷杀死的,我太爷一直含糊其词,他对别人说的最离谱的就是,他跟母娃娃鱼一起跌进水里以后,他一直攥着两仪阴阳剑不肯放手,两仪阴阳剑呢,扎在母娃娃鱼心脏位置,但是因为母娃娃鱼身体过大,剑锋全部扎进去也没能够到心脏。母娃娃鱼带着他和两仪阴阳剑在河里游出去好远,最后母娃娃鱼猛地一甩身子,惯性使然,连人带剑把他甩进了河里,随后母娃娃鱼赶上去,囫囵吞枣似的把他吞进了肚子里。 他在母娃娃肚子里不停挣扎,最后用两仪阴阳剑从内部豁开了母娃娃鱼的肚皮,不但把母娃娃鱼开了膛破了肚,他自己也从鱼肚子里逃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河上众尸 等我太爷浮出水面,刚巧看到鱼蛋儿那条小船,所幸小船不但没有船底儿朝天,还完好无损,他爬上小船辩了辩方向,划到了黄河南岸。 不过,我太爷这种说法儿很难让人想象、也很难让人信服。这世上从大鱼肚子里逃生的人倒不是没有,案例很多,但他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像我太爷这样不带一点儿伤从鱼肚子里逃出来的,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我奶奶还有一种说法儿,可能是我奶奶自己推测的吧。她说,是河里的龙王爷救了我太爷一命,母娃娃鱼把我太爷囫囵吞进了肚子里不假,但就在这个时候,龙王爷出现了,一口咬破了母娃娃鱼的肚皮,我太爷这才死里逃生。 我奶奶的这种说法,跟我太爷的这种说法,相较而言,我宁愿相信我太爷说的,因为龙这种神物儿,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至今还是个迷。 我太爷鱼腹逃生的真实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除了我太爷自己,再没人知道了,也或许就像我太爷梦里那老头儿说的,邪不压正吧。 不管怎么说吧,我太爷是我们家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驱邪抓鬼,古冢盗墓,沙场浴血,秘境寻踪,他这辈子所经历的,完全可以独立成书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将来我会给他独立写一本传记,当然了,这种可能性不大。 言归正传。王草鱼几个年轻人返回三王庄,给我太爷拿来了干净衣服,鱼蛋儿这时候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跟我太爷他们告别,划船返回了河对岸。 鱼蛋儿临走时,我太爷想给他一些银两,不说摆渡钱,他自己还蹬断船上几块木板呢,不过鱼蛋儿死活不要,言说他们“巡河人”要是收了摆渡的钱,就坏了河上的规矩,龙王爷会降罪的,鱼蛋儿还说,其实他今天把我太爷他们摆渡过来,已经坏了规矩,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才引来龙王爷发难的。 我太爷听了一笑,本打算给他解释一下,后来转念一想,既然他们都认为河上出现的母娃娃鱼是龙王爷,那就是龙王爷好了,何必多费唇舌解释呢。 在回三王庄的路上,几个年轻人再次围着我太爷问长问短,他们都想知道我太爷是怎么把龙王爷宰掉的。我太爷添油加醋,跟他们吹嘘了一番。 几天后,我太爷在河里杀死龙王爷的消息,在黄河两岸传开了。 半个月后,三王庄下游的一户渔民,在打渔时从河里捞出一副马车大小的头骨架,骨头上面的肉已经给鱼群啃光了,很多老人都说,那是龙头骨,这越发坐实了我太爷杀死龙王爷的消息。 之后,两岸老百姓传的越发厉害了,都说我高祖父这儿子了不得,是玉皇大帝驾下的先锋官、六臂哪吒转世。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太爷是哪吒转世,那我高祖父岂不成了托塔李天王了?其实古时候的人,就喜欢把神话传说里的人物跟凡人牵扯在一起。 虽然,我太爷只身杀死了成精的母娃娃鱼,但是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完,而且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我太爷杀死母娃娃鱼的第三天,一大清早,从三王庄河上游漂来一具尸体,被赶早儿下河捕鱼的几个三王庄村民看见,几个村民把尸体捞上了船,一看,又是一具女尸,就见女尸的肚子,跟之前三王庄捞上来的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几个村民吓坏了,把尸体扔到滩头,跑回村子找我太爷来看。我太爷看了以后,立刻回村找到村长王老大,让他派人去请县衙里的仵作过来。 仵作赶来以后,给女尸做了解剖,从女尸肚子里,又拽出一条死娃娃鱼。这娃娃鱼,跟刘大强尸体肚子里那条体质差不多,刀砍火烧都很有效。 不过,还没等我太爷他们把女尸和死娃娃鱼处理掉,河面上又传来消息,说又捞到两具浮尸,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儿…… 紧跟着,在几天之内,从河上游陆陆续续漂来大量浮尸,而且这些尸体全都是大肚子,以女人、老人和孩子居多。那几天,在河里打渔的村民每天少则捞到三两具,多则七八具,像世界末日似的,搞得三王庄这一带的老百姓谈尸变色、人心惶惶! 这件事,很快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延津县县太爷坐不住了,派出仵作、捕快,第一时间赶到河岸边儿调查此事。 随后,捞上来的尸体全被县衙里的人运到了河北岸,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几十具,捕快们不得不在黄河北岸边儿搭起几间茅草棚,临时用以存放尸体。 还是县衙那名仵作,还是那名捕头,捕头专门跑来三王庄把我太爷请去帮忙。那名仵作呢,一天不停手儿,把那些尸体的大肚子逐个剖开,不出意料,那些尸体肚子里面全都有一条小娃娃鱼,并且大小个头儿还都差不多。这些小娃娃鱼大多数都是死的,只有极个别是活的。 据仵作推断,这些尸体一开始被母娃娃鱼藏在河上游某个地方,那地方应该距离三王庄这里不远。母娃娃鱼死后,这些尸体失去照看,从河里自行浮出来顺流而下,漂到了三王庄这一带。 在剖出来的这几十条小娃娃鱼里面,只有两条刀砍不动火烧不焦,而且都是活的,最后被我太爷踩着尾巴用柳条抽成了两层皮儿,这两层皮儿呢,又给我太爷卷巴卷巴带回了家,说要研究研究,可见我太爷这时候,还对之前铁笼子里那条消失的娃娃鱼尸体耿耿于怀,想从这两条小娃娃鱼身上找出些端倪。 其他的小娃娃鱼呢,跟之前刘大强肚子里那条小娃娃下场一样,分别被县衙的捕快们用官刀砍成好几节,又用火烧成焦炭,然后找地方给埋掉了。 同样的娃娃鱼,体质出现不同的状态,仵作和捕头因为这个,都问过我太爷,我太爷把头一摇说,等他抽空把他带回家的那“两层皮儿”研究一番再说。不过,后来任我太爷怎么研究,也研究不出个子午卯酉,直到我高祖父返回三王庄,我高祖父给了他一个答案。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被河水淹死的这些尸体的身份,几天后也得到了认证。县太爷派人到黄河上游打听了一下,之前那场大暴雨,也就是我太爷带领三王庄村民抽死河怪以后下的那场大暴雨,导致黄河上游泛滥成灾,上游栾川县有个村子被河水吞没,冲走了村里一少半儿的人,多数为女人、老人跟孩子,三王庄这时候捞上来的尸体,经人辨认,基本上全是那村子淹死的村民。 据推测,那条母娃娃鱼之前可能也在栾川县那一带活动,因为三王庄这里从没有娃娃鱼出没的记载。 成了精的母娃娃鱼见淹死这么多人,就趁势把鱼卵产在了这些人的肚子里,可能后来母娃娃鱼跟这些尸体又借着大水,来到了三王庄这一带水域里。 此刻这些尸体死于天灾,后又被母娃娃鱼在肚子里产了鱼卵,这也说的过去,但是,刘庄那个刘大强显然不是在那场大水里淹死的,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给人害死的呢? 这一天,趁着仵作还在草棚里忙着解剖尸体,草棚外面,我太爷跟捕头坐在河滩上,看着滚滚东流的河水闲聊。 我太爷就好奇地问捕头,“吴大叔,刘大强溺水案查的怎么样了,你们抓到凶手没有?” 这捕头姓吴,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奶奶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这“吴大叔”,也是捕头自己让我太爷这么喊的。 捕头闻言,露出一脸难色,叹了口气说:“这案子呀,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说着,捕头扭头看了看我太爷,“秉守你也姓刘,你父亲年轻时也是刘庄上的人,你们跟庄上的刘姓都是同宗,有些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刘大强溺水案,是你们刘家自家人所为。” 我太爷听了挺吃惊,捕头继续说道:“经过我多方调查,已经锁定了你们刘氏家族里的一个人,现在他还住在庄上,但苦于没有证据,不好下令抓人,那些知情人呢,也都是你们刘家的人,一个个守口如瓶,没有证人配合,没有物证可查,仅凭刘大强脚脖子上的淤青,这案子办起来举步维艰,现在呢,我们只能剥丝抽茧,一点点的来……” 听捕头说完,我太爷在心里忖摸了一句,既然是我们刘家家族里人,谁会下这样的毒手,自相残杀呢? 第二天傍晚,忙了一天的仵作停下手儿,在草棚里出口示意了捕头一声儿,捕头赶忙招呼捕快们收工,今天到此结束,明天继续。 我太爷一听捕头说收工,他就准备到渡口找船过河回家,就在这时候,打河堤那里走来一个老头儿,老头过来一把就拉住了我太爷的胳膊,“秉守,你咋在这儿呢,走走走,跟二叔回家。” 我太爷扭头朝老头儿一看,认识,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他! 上架感言 第八十四章大强之死 这老头儿是谁呢?前文说了,我太爷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他。 这老头儿,是我高祖父的亲二弟,也就是我太爷的亲二叔,很早以前就已经说过了,我高祖父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太爷这次回家也抽空看望过他们。 我高祖父这二弟名叫刘清,比我高祖父小两岁,这年五十六岁。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成亲以后,我高祖父从我高祖母的嫁妆里拿出三百两黄金,分别送给了他的两个弟弟和妹妹。 这刘清呢,拿着我高祖父送他的一百两黄金,在延津县城做了点儿小生意。听我奶奶说,好像做的是布匹生意,究竟做的是什么,这并不重要。后来生意越做越红火,攒了些积蓄以后,在县城买了几套房子,全家搬进了城里。 几年前,刘清夫妇两个从县城搬回了刘庄,因为几个孩子均已成家,他们两口子年龄也大了,搬回来图个清静,安享晚年。 刘清这人在家呆不住,这天傍晚趁着老伴儿还没把晚饭做好的空当儿,自己出门溜达。 河岸边儿解剖尸体的事儿他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来看过,今天心血来潮,就跑来瞅瞅,没想到他一来就看见了我太爷,自己的亲侄子,当然不是外人,直接走过来拉住了我太爷的胳膊。 刘清非要拉我太爷到家里坐坐,这时候呢,金乌西坠,天色擦黑儿,刚巧捕头让那些衙役们收工,我太爷见没啥事儿了,也拗不过他这位亲二叔,就跟着刘清到了他家里。 刘清的老伴儿薛氏,也就是我太爷的二婶,见我太爷来了,也分外亲热,忙着张罗了几个下酒菜,刘清拿出几坛子老酒,杯子里倒上酒,爷俩就这么吃喝上了。 爷俩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太爷杀死龙王爷的事儿。这件事儿,如今在这一带都传遍了,可以说家喻户晓人人尽知,我太爷这位二叔更是早就听说了,自己的亲侄儿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他这张老脸上也分外有光,自我感觉村里那些熟人跟他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刘清把我太爷大夸了一通,说家里能出我太爷这样一个奇人,他出门的时候,腰板儿比以前挺的更直了,夸得我太爷都不好意思了。 原本我太爷还想解释一下,但是见刘清一说起他屠龙的事儿,两眼绰绰冒光,也就不好再说那是条成了精的娃娃鱼了。 之后,两个人又聊起了刘大强溺水的事儿。 我太爷就问刘清,“二叔,我听县衙捕头说,刘大强的死好像跟咱们刘家自家人有关,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咋不知道呢。”刘清酒量不大,这时候显然已经喝够数儿了,满脸通红,“你二叔我这人呐,在家里坐不住,没事儿就到庄上那大槐树底下跟一群老头儿闲唠,咱这庄上出点儿啥事儿都瞒不住我。” “要说大强这事儿……”刘清刚说个开头儿,好像想起了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朝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随后关上门,做贼心虚似的,又到里屋那里瞅了瞅,估计是见他老伴儿薛氏已经睡下,返回座位以后,这才压低声音跟我太爷说道:“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除了咱们姓刘的人,谁也不能让他知道。” “为啥?”我太爷问。 刘清用手指敲着桌面说:“还用问为啥嘛,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咱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是吗”我太爷闻言一笑,在他心里,老祖宗对他来说很遥远,他脑子里的家族观念也非常淡薄。试想,我太爷十七岁那年一把火烧了蔡文烨的书房,蔡文烨给他气得一场大病,不久便一命呜呼,把自己亲姥爷都气死的人,能指望他有啥家族观念。 “秉守,你、你笑啥呢?”刘清迷瞪着醉眼看到我太爷笑了。 我太爷赶忙把脸色一正,“我没笑啥呀,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您接着说。” 刘清“唉”地叹了口气,“那大强呀,是给刘金拉河里淹死的,有人看见了。” “刘金是谁?”我太爷问。 “刘金,就是跟大强合伙打渔的那个,我听说你去过大强的家,给你带路的那个就是刘金。” 我太爷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那位船老大?他和刘大强不是发小么。” 刘清一摆手,“啥发小儿,两个人从小长大倒是不假,但是这刘金家里穷,心眼儿也不正,从小欺负大强,十五岁那年,又跟人学了几天拳脚,整天在庄上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现在都三十出头了,还没讨上媳妇儿。”刘清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接着说:“这大强家里有钱,他父母生前家里是咱庄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大强十三岁那年,两口子过河办事,一个浪头过来,把船给拍没了,人也死了。大强父母死了以后,给他留下不少财产,这孩子也争气,十三岁接手儿他父亲在县城里开的那间肉铺,这些年生意打理的还算不错,前两年又娶了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城里媳妇儿,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那刘金为啥要杀刘大强呢?”我太爷问。 “这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刘清继续说道:“今年开春儿的时候,大强花钱买了条渔船,刘金见大强日子过的好,就死赖在船上不走,非要刘金把打上来的鱼分他一半儿,大强没办法,就让他做了船老大,打上来的鱼都送到县城那间肉铺里,鱼钱分给刘金一半儿。谁知道,就这样刘金还是不知足,也不知怎么得,又把大强的媳妇儿勾搭上了,两个人经常趁大强不在家的时候一起鬼混。刘金贪图大强的家财,又跟他媳妇儿勾搭不清,时间一长,就看着大强碍事儿,想找机会把大强除掉,大强要是一死,他就能人财两收了。这些呢,你二叔我都是听家族里一个老人说的,他们那一脉跟刘金的关系,要比咱家这一脉跟刘金的关系近的多,咱家跟刘金早几代就出了五福,是亲也不亲了。” 我太爷听刘清说到这儿,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刘清一下。 刘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继续说道:“河里闹龙王爷那天,大强刚好店里没啥事儿,就跟着刘金他们一起下河捕鱼,刘金远远看见龙王爷来了就招呼弃船,大强呢,舍不得船,最后一个跳进河里,刘金趁那几个伙计游在前面没注意,返回头把大强拖进了水里。原来这件事没人知道,偏巧呢,有个伙计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刘金抱着大强沉进了水里,后来,只有刘金一个人从河里出来,明摆着是刘金把大强拖进河里淹死的,刘金对人说是龙王爷把大强拖水里的,他这话,只能骗骗那些外姓人……” 我太爷听刘清说到这儿,想起了刘大强脚脖子上的淤青,也想起了那船老大,也就是刘金,当时刘金给他们带路的时候,步伐虎虎生风,像是个练家子,现在看来,凶手是他无疑了。 我太爷又问刘清,“这不就是一起杀人案嘛,县衙捕头来查的时候,你们咋没人说呢?” “谁会说呢,咱刘家祖上可是做大官儿的,老祖宗一辈子清正廉明,到了咱这一辈儿,出了这种人,不光霸占人家的媳妇儿,还杀人越货,说出去,老祖宗脸上有光么?” 刘清这话,听得我太爷有点糊涂了,他问:“刘金是咱们刘家的人,那刘大强就不是咱刘家的人了吗?家族里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刘金杀死了刘大强?我咋觉得家族那些人不是顾忌老祖宗的面子,而是拿这个当借口偏袒刘金呢?” “偏袒?不错,是偏袒……”刘清看了我太爷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怪不得旁人,谁让刘大强是庶出,刘金是咱刘家的嫡传呢。” “庶出?”我太爷有点没听明白。 刘清抬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解释说:“往上推几代,刘大强的老祖母,是咱们刘府的丫鬟,那时候咱刘家家大业大,丫鬟怀了孕也没名分,不管她生男生女,咱们家也不承认他们这一脉,能让他们姓‘刘’已经算抬举他们了,前些年,家族里得了刘大强父母不少好处,这才……” 刘清的话还没说完,让他意料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我太爷手里的酒杯“咔嚓”一下,被捏得四分五裂,我太爷脸色铁青,好像要杀人似的。 刘清吓了一大跳,忙问我太爷这是咋了! 我太爷这是咋了?估计不用我说各位也能猜得出来,他这时候被自己二叔的话,精准无误地戳中了伤疤,触景伤情,回想起了小玉,回想起了小玉怀着身孕上吊惨死的情形。 丫鬟,就这么没地位吗?那刘大强,就这么该死吗?那刘金,就这么该逍遥法外吗?嫡传比庶出,就这么高出一等吗? 我太爷许久才回过劲儿来,见刘清吓得脸色惨白,忙掩饰说自己喝醉了,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候,酒已经喝光,刘清从家里再也拿不出酒了,吵着要到邻村酒铺沽酒。 我太爷这时候也有些醉了,拦下刘清,起身跟他告辞。 刘清当然不能让他走,这深更半夜想找船过河已经不可能了,再说家里空房很多,留我太爷住宿绝对没问题。 我太爷不愿意留下,说他认识河边的巡河父子,那父子会渡他过河,刘清见挽留不住,只能任由我太爷离开。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中午,王草鱼跑到河北岸临时草棚那里,找到仵作和捕头说,“俺秉守叔昨天夜里喝多咧,这时候酒还没醒,今儿个来不了咧,叫俺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儿。” 仵作跟捕头听了点点头,都没在意。 可是,到了后半晌,打渔的村民再次从河里捞出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左右,女的二十岁出头。 这两具尸体跟之前那些“死漂儿”截然不同,不但不是大肚子,最主要的一点,两具尸体都没穿衣服,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第八十四章 大强之死 这老头儿是谁呢?前文说了,我太爷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他。 这老头儿,是我高祖父的亲二弟,也就是我太爷的亲二叔,很早以前就已经说过了,我高祖父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太爷这次回家也抽空看望过他们。 我高祖父这二弟名叫刘清,比我高祖父小两岁,这年五十六岁。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成亲以后,我高祖父从我高祖母的嫁妆里拿出三百两黄金,分别送给了他的两个弟弟和妹妹。 这刘清呢,拿着我高祖父送他的一百两黄金,在延津县城做了点儿小生意。听我奶奶说,好像做的是布匹生意,究竟做的是什么,这并不重要。后来生意越做越红火,攒了些积蓄以后,在县城买了几套房子,全家搬进了城里。 几年前,刘清夫妇两个从县城搬回了刘庄,因为几个孩子均已成家,他们两口子年龄也大了,搬回来图个清静,安享晚年。 刘清这人在家呆不住,这天傍晚趁着老伴儿还没把晚饭做好的空当儿,自己出门溜达。 河岸边儿解剖尸体的事儿他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来看过,今天心血来潮,就跑来瞅瞅,没想到他一来就看见了我太爷,自己的亲侄子,当然不是外人,直接走过来拉住了我太爷的胳膊。 刘清非要拉我太爷到家里坐坐,这时候呢,金乌西坠,天色擦黑儿,刚巧捕头让那些衙役们收工,我太爷见没啥事儿了,也拗不过他这位亲二叔,就跟着刘清到了他家里。 刘清的老伴儿薛氏,也就是我太爷的二婶,见我太爷来了,也分外亲热,忙着张罗了几个下酒菜,刘清拿出几坛子老酒,杯子里倒上酒,爷俩就这么吃喝上了。 爷俩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太爷杀死龙王爷的事儿。这件事儿,如今在这一带都传遍了,可以说家喻户晓人人尽知,我太爷这位二叔更是早就听说了,自己的亲侄儿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他这张老脸上也分外有光,自我感觉村里那些熟人跟他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 刘清把我太爷大夸了一通,说家里能出我太爷这样一个奇人,他出门的时候,腰板儿比以前挺的更直了,夸得我太爷都不好意思了。 原本我太爷还想解释一下,但是见刘清一说起他屠龙的事儿,两眼绰绰冒光,也就不好再说那是条成了精的娃娃鱼了。 之后,两个人又聊起了刘大强溺水的事儿。 我太爷就问刘清,“二叔,我听县衙捕头说,刘大强的死好像跟咱们刘家自家人有关,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咋不知道呢。”刘清酒量不大,这时候显然已经喝够数儿了,满脸通红,“你二叔我这人呐,在家里坐不住,没事儿就到庄上那大槐树底下跟一群老头儿闲唠,咱这庄上出点儿啥事儿都瞒不住我。” “要说大强这事儿……”刘清刚说个开头儿,好像想起了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朝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随后关上门,做贼心虚似的,又到里屋那里瞅了瞅,估计是见他老伴儿薛氏已经睡下,返回座位以后,这才压低声音跟我太爷说道:“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除了咱们姓刘的人,谁也不能让他知道。” “为啥?”我太爷问。 刘清用手指敲着桌面说:“还用问为啥嘛,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咱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是吗”我太爷闻言一笑,在他心里,老祖宗对他来说很遥远,他脑子里的家族观念也非常淡薄。试想,我太爷十七岁那年一把火烧了蔡文烨的书房,蔡文烨给他气得一场大病,不久便一命呜呼,把自己亲姥爷都气死的人,能指望他有啥家族观念。 “秉守,你、你笑啥呢?”刘清迷瞪着醉眼看到我太爷笑了。 我太爷赶忙把脸色一正,“我没笑啥呀,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您接着说。” 刘清“唉”地叹了口气,“那大强呀,是给刘金拉河里淹死的,有人看见了。” “刘金是谁?”我太爷问。 “刘金,就是跟大强合伙打渔的那个,我听说你去过大强的家,给你带路的那个就是刘金。” 我太爷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那位船老大?他和刘大强不是发小么。” 刘清一摆手,“啥发小儿,两个人从小长大倒是不假,但是这刘金家里穷,心眼儿也不正,从小欺负大强,十五岁那年,又跟人学了几天拳脚,整天在庄上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现在都三十出头了,还没讨上媳妇儿。”刘清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接着说:“这大强家里有钱,他父母生前家里是咱庄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大强十三岁那年,两口子过河办事,一个浪头过来,把船给拍没了,人也死了。大强父母死了以后,给他留下不少财产,这孩子也争气,十三岁接手儿他父亲在县城里开的那间肉铺,这些年生意打理的还算不错,前两年又娶了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城里媳妇儿,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那刘金为啥要杀刘大强呢?”我太爷问。 “这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刘清继续说道:“今年开春儿的时候,大强花钱买了条渔船,刘金见大强日子过的好,就死赖在船上不走,非要刘金把打上来的鱼分他一半儿,大强没办法,就让他做了船老大,打上来的鱼都送到县城那间肉铺里,鱼钱分给刘金一半儿。谁知道,就这样刘金还是不知足,也不知怎么得,又把大强的媳妇儿勾搭上了,两个人经常趁大强不在家的时候一起鬼混。刘金贪图大强的家财,又跟他媳妇儿勾搭不清,时间一长,就看着大强碍事儿,想找机会把大强除掉,大强要是一死,他就能人财两收了。这些呢,你二叔我都是听家族里一个老人说的,他们那一脉跟刘金的关系,要比咱家这一脉跟刘金的关系近的多,咱家跟刘金早几代就出了五福,是亲也不亲了。” 我太爷听刘清说到这儿,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刘清一下。 刘清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继续说道:“河里闹龙王爷那天,大强刚好店里没啥事儿,就跟着刘金他们一起下河捕鱼,刘金远远看见龙王爷来了就招呼弃船,大强呢,舍不得船,最后一个跳进河里,刘金趁那几个伙计游在前面没注意,返回头把大强拖进了水里。原来这件事没人知道,偏巧呢,有个伙计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刘金抱着大强沉进了水里,后来,只有刘金一个人从河里出来,明摆着是刘金把大强拖进河里淹死的,刘金对人说是龙王爷把大强拖水里的,他这话,只能骗骗那些外姓人……” 我太爷听刘清说到这儿,想起了刘大强脚脖子上的淤青,也想起了那船老大,也就是刘金,当时刘金给他们带路的时候,步伐虎虎生风,像是个练家子,现在看来,凶手是他无疑了。 我太爷又问刘清,“这不就是一起杀人案嘛,县衙捕头来查的时候,你们咋没人说呢?” “谁会说呢,咱刘家祖上可是做大官儿的,老祖宗一辈子清正廉明,到了咱这一辈儿,出了这种人,不光霸占人家的媳妇儿,还杀人越货,说出去,老祖宗脸上有光么?” 刘清这话,听得我太爷有点糊涂了,他问:“刘金是咱们刘家的人,那刘大强就不是咱刘家的人了吗?家族里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刘金杀死了刘大强?我咋觉得家族那些人不是顾忌老祖宗的面子,而是拿这个当借口偏袒刘金呢?” “偏袒?不错,是偏袒……”刘清看了我太爷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怪不得旁人,谁让刘大强是庶出,刘金是咱刘家的嫡传呢。” “庶出?”我太爷有点没听明白。 刘清抬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解释说:“往上推几代,刘大强的老祖母,是咱们刘府的丫鬟,那时候咱刘家家大业大,丫鬟怀了孕也没名分,不管她生男生女,咱们家也不承认他们这一脉,能让他们姓‘刘’已经算抬举他们了,前些年,家族里得了刘大强父母不少好处,这才……” 刘清的话还没说完,让他意料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我太爷手里的酒杯“咔嚓”一下,被捏得四分五裂,我太爷脸色铁青,好像要杀人似的。 刘清吓了一大跳,忙问我太爷这是咋了! 我太爷这是咋了?估计不用我说各位也能猜得出来,他这时候被自己二叔的话,精准无误地戳中了伤疤,触景伤情,回想起了小玉,回想起了小玉怀着身孕上吊惨死的情形。 丫鬟,就这么没地位吗?那刘大强,就这么该死吗?那刘金,就这么该逍遥法外吗?嫡传比庶出,就这么高出一等吗? 我太爷许久才回过劲儿来,见刘清吓得脸色惨白,忙掩饰说自己喝醉了,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候,酒已经喝光,刘清从家里再也拿不出酒了,吵着要到邻村酒铺沽酒。 我太爷这时候也有些醉了,拦下刘清,起身跟他告辞。 刘清当然不能让他走,这深更半夜想找船过河已经不可能了,再说家里空房很多,留我太爷住宿绝对没问题。 我太爷不愿意留下,说他认识河边的巡河父子,那父子会渡他过河,刘清见挽留不住,只能任由我太爷离开。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中午,王草鱼跑到河北岸临时草棚那里,找到仵作和捕头说,“俺秉守叔昨天夜里喝多咧,这时候酒还没醒,今儿个来不了咧,叫俺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儿。” 仵作跟捕头听了点点头,都没在意。 可是,到了后半晌,打渔的村民再次从河里捞出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岁左右,女的二十岁出头。 这两具尸体跟之前那些“死漂儿”截然不同,不但不是大肚子,最主要的一点,两具尸体都没穿衣服,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第八十五章 高祖回村 尸体抬上岸以后,经村民辨认,男的,是那位船老大刘金,女的,是刘大强那位花俏的小媳妇儿宋氏。 在两具尸体的脚踝位置,仵作跟捕头分别发现两道淤青的五指抓痕,捕头用手往那五指抓痕上一捏,脸色立刻就变了! 捕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跟谁也没说,神神秘秘离开河北岸,只身一人搭上条小船过了河。这些,被在一旁看热闹的刘清,也就是我太爷的二叔,全部看在了眼里…… 两天后,捕头传出话了,说刘金和刘大强媳妇的死,是水鬼所为,捕头还大张旗鼓请我太爷在河里抓了一次水鬼。 不过,我太爷从河里抓上来的那只水鬼,老百姓们怎么看怎么像条黄河大鲤鱼,说这大鲤鱼是水鬼,三岁孩子都不信。 捕头呢,不管这些,认定这大鲤鱼就是害死刘金和刘大强媳妇儿的水鬼,还煞有介事的当街把大鲤鱼给斩了首。这么一来,刘金跟刘大强媳妇的溺水案就算成功告破了。至于刘大强的溺水案,捕头说,也是这条大鲤鱼所为,又把大鲤鱼杀了个二罪归一。 这时候呢,刘庄上那些刘氏元老们心里不免狐疑,感觉这里面好像有问题,但是谁都说不出啥,也拿不出啥有力的证据。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最好能赶紧过去,因为刘金跟刘大强媳妇那光溜溜的尸体还在河岸边儿摆着呢,拖的时间越长越丢人。 河上浮尸跟两起溺水案的事儿,就这么很快过去了,剩下的,只是两岸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至此,三王庄这一带河域里,再没出现过啥邪乎事儿。 半个月后,时间来到了九月下旬。有这么一天,很意外的,造船作坊的老板登门找上了我太爷,言说渔船已经造好,让我太爷带人去取,我太爷一听非常高兴。 作坊老板还说,之前不认识我太爷,着实怠慢了,后来听说了我太爷在河里抓鬼屠龙的奇事,连忙敦促手下工人日夜赶工,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一条新船造好了,费用呢,给个本钱就行,就当交个朋友。 我太爷听了很是受用,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再不跟人说自己杀的是条娃娃鱼,那不是娃娃鱼,那就是一条龙! 第二天,我太爷带着王草鱼他们到作坊取船,上了船一看,船上捕鱼的工具一应俱全,渔网、鱼叉、搭钩子,一水儿的新家伙儿。作坊老板说,这是他额外给我太爷他们配上的,不要钱,几个人听了一通欢呼雀跃。 随后,几个年轻人把船划到鱼群经常出没的水域里,迫不及待的下网捕起了鱼。 又过了几天,时间来到了九月末,也就是公元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乙酉年,九月末,眼看着再过一两天就是阴历十月一的鬼节了,上坟祭祖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天傍晚时分,我高祖父赶着一辆马车,带着我高祖母和一些金银细软,回到了三王庄,言说这次回来,再也不回去了。 消息一传开,整个三王庄都沸腾起来,村长王老大摆了十几桌酒席,把村里上点儿年岁的村民全部召集在一起,大家伙儿热热闹闹欢聚一堂,算是给我高祖父接风洗尘了。我太爷当然也被喊去喝了接风酒。 酒席上,一桌子的老人把我太爷大夸了一通,七嘴八舌说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什么勇斗河怪、智擒水鬼、夜半屠龙,就连县城的算命先生都说了,我太爷是玉皇大帝驾下先锋官六臂哪吒转世。 一番话,听得我高祖父云山雾罩,不相信自己这个只知道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倒霉孩子能有这么本事,还是什么哪吒转世。 几天后,我太爷拿出那两张娃娃鱼的“皮包骨”给我高祖父看,问我高祖父为什么这些娃娃鱼刀砍不动,火烧不焦。 这时候,我高祖父已经把我太爷在三王庄发生的这些事儿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接过娃娃鱼的“皮包骨”看了看,对我太爷说,这两只娃娃鱼,还有我太爷刚回村时遇上的那一条,都是被尸体里的怨魂附了体,被怨魂附体的物件儿,会变的非常坚硬,不但刀砍不动还力大无比。不过,鬼魂附在畜生身上需要一定的机缘巧合,不是说任何一只娃娃鱼都能被怨魂附体的。至于火烧不伤,那是因为怨魂和娃娃鱼本身的魂魄纠缠在了一起,娃娃鱼是水里的东西,以五行相克来说,火不能克水。 “为什么用柳条抽在娃娃鱼身上会流黑水呢?”我太爷问。 我高祖父回答说:“黑水,我听师傅说那是鬼魂的血液,柳条还有一个别称叫‘阴刀’,专门克鬼,用柳条抽打娃娃鱼,就像‘阴刀’砍在鬼魂身上一样,抽打次数越多,‘血’流的就越多,等到了一定时候,魂魄自然就会散掉。” “鬼魂散掉以后,这娃娃鱼为啥只剩两层皮呢?里面的肉哪儿去了?”我太爷又问。 我高祖父摇了摇头,“这个我也想不通,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不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知道的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 据我奶奶说,我高祖父好像知道娃娃鱼身体里的肉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一直没说过,我太爷对这件事也不怎么上心,也没追着问,因为他当时发现这鱼皮对他来说有个大用处,把心思都转移到那上面去了。 我太爷又问,“为啥我遇上的第一只娃娃鱼专门咬牲口肚子呢?” 我高祖父解释说:“那可能是因为小娃娃鱼还没成型,需要在女尸肚子里、也就是‘宿主’肚子里再呆上一段时间,但是这时候,村民们把女尸从水里捞了上来,又把它连同女尸一起埋进了土里,水里的东西离开了水,又给埋进了土里,它不得不从女尸肚子里出来重新找‘宿主’……”我高祖父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又说:“还好你把它除掉的早,要是晚了,村上牲口给它祸害完以后,它就该祸害人了。” 我太爷听了,似乎很是受教,他又问:“除了柳条抽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治它们?” “有,很简单,只要用收魂瓶把娃娃鱼体内的魂魄收了就行了。还有一种办法,在太阳下暴晒,然后淋上无根水,这样可以把娃娃鱼和魂魄一起化掉,不过,这办法太损阴德,最好别用。” 我太爷点了点头,“明白了,我知道铁笼子里那只河怪的皮包骨哪儿去了。” 之后,我太爷把一张娃娃鱼皮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整天,接下来,就等着天上下雨了,但是这个时候天气早就转冷,已经过了下雨的季节。 另一张娃娃鱼皮,被我太爷把里面的骨头掏出来,又是叠又是捆,做成了一个鱼皮剑鞘,把两仪阴阳剑放了进去。 我听奶奶说,这鱼皮剑鞘很奇怪,带在身上可以驱赶蚊虫。两仪阴阳剑被我太爷遗失在了古墓里,这剑鞘并没有丢,我奶奶小的时候还见过,不过后来找不到了,至于弄哪儿去了,我们家里人谁也说不清楚。用我太爷的话说,可能这东西上面粘着灵气,被别的成了精的玩意儿发现以后叼走了。 又过了几天,我高祖父到刘庄看望自己的两个弟弟,兄弟三个喝酒聊天时,刘清跟我高祖父说了刘金和刘大强媳妇溺水的事儿,刘清那意思是说,这事儿好像不太正常。 我高祖父听了也觉得这件事蹊跷,他怀疑那两条人命是我太爷醉酒后一时愤怒所为,后来想了想,我高祖父私下找到巡河父子,问他们我太爷那天夜里有没有找他们撑船渡河,父子几个都说没有,我高祖父心里顿时打了个冷战,这说明我太爷那天夜里一直在河北岸,一夜的时间,他在做什么,可想而知! 我高祖父因为这件事,追问了我太爷好长时间,我太爷咬死了不承认,说自己那天喝的太多了,从二叔家出来以后,迷迷糊糊钻麦秸垛里睡了一夜。我高祖父不相信我太爷的话,心里虽然疑惑,却拿我太爷一点儿办法没有。 一年后,也就是公元1886年,清光绪十二年,丙戌年。这一年,我太爷十九岁,我高祖父五十九岁,我高祖母四十一岁。 也就在这一年,我太爷老老实实跟着高祖父学了一年本事,抓鬼驱邪的手段比过去有了很大长进。 我高祖父这时候呢,又干上了打更的活计。 我高祖父刚回到三王庄的时候,村长王老大就跟他商量过这件事,说夜里只要听到我高祖父打更,全村人都能睡踏实,我高祖父不好推托,点头答应。 我太爷呢,继续跟王草鱼几个年轻人下河捕鱼,过着他那种无拘无束、水上行舟、浪里颠沛的愉悦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的还算安稳。 然而,就在这年刚入冬的某一天,天阴沉沉的,还挺冷。王草鱼的妹妹王小锦突然来家里找我高祖母。 这一次,王小锦来家找我高祖母啥事儿呢?大事儿! 第八十六章 太爷逃婚 这王小锦,前面提到过,比我太爷小两岁,这年十七岁,对我太爷特别好,我太爷跟王草鱼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打渔的时候,她中午负责送饭,每次家里改善伙食,我太爷碗里的肉总比她亲哥哥王草鱼碗里的多,她这么做是啥心思,傻子都能看出来。 自打我高祖父和高祖母返回三王庄老宅以后,王小锦隔三差五就往我高祖父家里跑,跟我高祖母走的很近,我高祖母就我太爷这么一个儿子,把王小锦当女儿看待了,对她疼爱有加,每次王小锦来家里,家里有啥好吃的我高祖母都会拿给她。 这一次王小锦跑到我高祖父家,是专门来找我高祖母的,她支吾了半天跟我高祖母说,她父亲王大河过些日子要把她嫁到邻村张老财家。 我高祖母一听,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呀,姑娘大了,是该嫁人了。 王小锦一听,立刻就哭了。 我高祖母一脸莫名其妙,哄了老半天,这才弄明白,原来这王小锦早就看上了我太爷,不想嫁到邻村张老财家,她那意思是想…… 晚上,吃过晚饭,我高祖母趁我太爷到院子里练武不在跟前儿,把王小锦的事儿跟我高祖父说了。 我高祖父一听,这咋能行呢,这都差着辈儿呢,王草鱼、王小锦管我太爷叫“叔”,我太爷管他们父亲叫“哥”,他们俩要是成了亲,将来这辈份儿咋分呢?我高祖父不同意。 没过几天,王小锦又跑来了,我高祖母跟王小锦说了我高祖父的意思,王小锦红着眼睛回家了。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王草鱼慌慌张张跑到我高祖父家,还没进门就喊上了,“宣义爷,快到俺家看看吧,俺妹妹小锦上吊咧!” 我高祖父夫妇两个一听,吓得差点儿都没瘫地上,秉守这倒霉孩子到底造的啥孽呀,咋跟他扯上关系的女孩儿,都要来这么一出儿呢! 还好王草鱼的话只说了半截儿,王小锦上吊了是不假,但是发现的及时,从房梁上救下来以后找村里郎中扎了几针,又缓过来了,这时候正在家里哭呢。 我高祖父一听,亲娘咧,算咧,差着辈儿就差着辈儿吧,这儿媳妇,俺家娶咧! 随后,我高祖父到王大河家说这件事,等于算是给我太爷提亲去了。两个人见了面都挺尴尬,王大河对我高祖父说:“秉守这孩子,人长得好,本事又大,这十里八村的,哪家姑娘不想嫁给他,就是……宣义叔,咱要是结了亲家,以后咋叫呢?秉守管我叫‘哥’,以后小锦也跟着他管我叫‘哥’么?” 我高祖父把眉头一皱,叹着气说道:“孩子们爱咋叫咋叫吧……” “那……”王大河无言以对了,“那中吧,俺这就到张老财家把亲事给推咧……” 就这么的,王大河厚着老脸到张老财家登门赔罪,好说歹说退了亲事。随后,王大河跟我高祖父两个,找来村里的媒婆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挑良辰,择吉日,下聘礼,备嫁妆,这就要给我太爷和王小锦成亲了。 期间,我高祖父夫妇两个也征求过我太爷的意见,我太爷不同意,我高祖父说,“你不同意也这么定咧,俺们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姑娘为你丢了命!” 我太爷听了把头一撇,显得很为难。 隆冬的一天,天上挂着个大太阳,天气十分晴朗,但却是干冷干冷的,冷的让人受不了。 这一天,正是我太爷跟王小锦成亲的大日子,就见我高祖父家里张灯结彩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快到晌午的时候,门口儿一匹高头大马,一顶大红花轿,唢呐乐器,迎亲队伍,规规矩矩准备停当,所有人就等着我太爷换上新郎衣服到王大河家迎娶新娘了。 新房外,一群人等了许久,眼看就要过了时辰,我太爷在新房里换衣服却迟迟不见出来。 我高祖父这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分开众人,用手推了推门,门是虚掩着的,推开往里一看,房间竟是空的,再看,这么冷的天儿,窗户竟然开着! 我高祖父的脑袋当即“嗡”了一下,我太爷居然跳窗逃婚了! 在房间的书桌上,还放着一张纸条,我高祖父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一行小字,没看明白,跟众人解释几句,悄悄把我高祖母叫到了房间。 我高祖母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念道:“儿心已死,难再冉……” 我高祖父问我高祖母写的啥意思,我高祖母轻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心里面,还惦着小玉呢……” 新郎跑了,怎么办呢,我高祖父两口子又担心又生气不说,得赶紧通知女方家人呀。 我高祖父一脸歉意到王大河家一说,王大河的脸立刻就苦了下来。王小锦一听我太爷跑了,咬了咬嘴唇说:“就是俺秉守叔不在家俺也要嫁,俺这辈子除了秉守叔,谁也不嫁!” 最后没办法,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呢?我高祖父让人用一只大红公鸡代替我太爷,跟王小锦拜了堂。这要说起来吧,也挺可怜的。 我高祖父觉得对不起王小锦,当着众多前来道喜客人的面儿说,“今后小锦就是俺们刘家的媳妇儿了,只要秉守一回来,俺就叫他跟小锦圆房,他要是不同意,俺就给他吊起来打……” 题外话:王小锦的命运,其实跟小玉差不多,小玉是得到了我太爷的心,却没嫁进我们刘家的门,王小锦是嫁进了我们刘家的门,却没得到我太爷的心。几年后,王小锦死于一场怪病,求医无果,问神无效,临死时,她还保留着处子身。在我太爷老年的时候,我太爷只要一提起王小锦,就是一脸的歉意。 言归正传。我太爷这次逃婚,其实没跑多远,身上带的银两也不多,跑到三王庄东边儿的河下游,在河下游几个村子里转悠了几天。 我太爷当时幼稚的认为,只要他不到王大河家娶王小锦,婚礼就举行不下去,这门亲事也就算无疾而终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小锦会这么执着。 逃婚几天后,这天深夜,我太爷趁我高祖父出门打更的空当儿,悄悄溜回了家。 前面早就说过,我高祖父家的院门从来没关过,屋子的房门倒是插着,不过被我太爷用两仪阴阳剑伸进门缝里,两三下就挑开了。 我太爷进屋以后摸黑往自己房间走,走到房门口儿用手一推房门,房门竟是虚掩着的,随后做贼似的,闪身就钻了进去。 进屋还没朝前走出两步,脚下踢中个物件儿,那物件儿发出“啪嚓”一个翻到声,我太爷心说,谁把凳子放门口了。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秉守叔,不,相公,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我太爷差点儿没叫出来,转身就往外跑。 刚跑到外屋,又听外屋传来一个女人声音,“你还想跑吗,给我跪下!” 我太爷这时候反应过来了,自己房间里那个是王小锦,外屋这个是自己的母亲,我太爷见跑不掉,直接跪地上了。 我高祖母在我太爷用两仪阴阳剑挑门栓的时候就听见声音了,悄悄从床上下来,她知道是我太爷回家了,因为我太爷经常这样用剑挑门栓,我高祖母一听就知道是他。 把屋里的蜡烛点上以后,我高祖母绷着脸坐在椅子上,王小锦站在她身边,我太爷呢,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跪在我高祖母跟前,三个人谁也没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我高祖父从外面打更回来了,进屋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了地上跪着的我太爷。 我高祖父立刻把脸就拉下了,二话不说,转身到院子里找到一根荆条,回屋就打上了。 我太爷还跟过去一样,任凭打骂,不吱一声儿。 这一次,只打得一旁的王小锦眼泪都下来了,扑过去抱在我太爷身上,眼泪婆娑地求我高祖父不要再打了。 我高祖父一看这情形,立刻想到了当年的小玉,当年小玉也是这么帮我太爷挡荆条的。我高祖父痛心疾首地“唉”了一声,“咔嚓”一下把手里的荆条撅成了两截儿。 随后,我高祖母质问我太爷,“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太爷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高祖父见状,揪着我太爷的脖领子把他拽进了房间。我高祖母随后哄了王小锦几句,让她进房间好好劝劝我太爷,最好今天晚上能跟我太爷圆房,明年她和我高祖父两个好能抱孙子,说的王小锦羞红着脸笑了起来。 那一夜,王小锦失败了,我太爷像块木头似的在房间椅子上坐了一夜,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王小锦最后绝望地流了一夜的眼泪,但她并没有放弃。 时间一转眼到了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高祖母发现,我太爷又不见了…… 这一次,我太爷离家出走了很长很长时间。 第八十七章 夜宿小村 我高祖父听说我太爷又跑了,长长叹了口气对我高祖母说:“就当咱没生过这儿子,他打小儿就不是个守家的人!” 话说两头儿。话说,我太爷离家出走以后去哪儿了呢?他这时候心里很复杂、也很矛盾,一方面舍不得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另一方面,又反感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给他结的这门亲事,特别是逼迫他跟王小锦圆房这件事,倒不是对王小锦有啥看法儿,王小锦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我太爷打心眼儿里喜欢她,只是上一次的巨大伤害,直到现在还没能让他平复,在他心里,害怕提及跟成亲有关的事宜、害怕面对王小锦,看着王小锦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只能让他想起小玉那具冰凉无助的尸体,只能让他想起小玉那座孤零零的坟丘,百般惆怅之后,换来的只能是痛彻心扉。 他还没有做好接受王小锦的准备,没有做好接受眼前现实的准备,他需要一个过程,很长时间的一个过程,离家出走,也只是在让他自己暂时不去面对这一切,慢慢渡过这个过程,慢慢在煎熬中接受过去与现在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太爷这次离家出走前,做了一些准备,在家里拿了几件衣服几百两银票,又拿上些驱邪抓鬼的物件儿,这一切,全被他卷成一个大包袱背在身上,趁我高祖父在房间熟睡、趁我高祖母和王小锦在厨房做饭的空当儿,悄悄溜出了家门,就像个四海漂泊、行色匆匆的旅人一样,沿着黄河一路东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他只想远离自己的家,远离父母的逼迫,远离王小锦那张让他想起往事的脸,他要给自己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一路下来,长途跋涉,风风雨雨,他见识了很多事,接触了很多人,有好事有坏事,有好人也有坏人。 久而久之,有那么一天,他终于走累了,想在河面上找条渔船给人家当伙计,停下来驻足一阵子,但是这时候十冬腊月,河里的鱼群早就潜到深水区,渔船也早就改成货船跑行运了,加上天气寒冷,河里风大浪急,货船的生意也不是太好,那些船都不愿再招伙计。 我太爷没办法,只能拖着风尘仆仆的身子继续沿河东行,白天走一天的路,夜里就到河岸边村子里找户人家儿,给人家几十个铜板,吃饭借宿。第二天早上临走时,把水袋子里的水灌满,再让人家烙些粗面大饼当作一天的干粮。流浪的日子,其实也挺苦的。 在我太爷心里,一直在找他自己向往的那个地方,却一直没能找到,那地方具体在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走走停停,三个月后,时间来到了公元1887年春,也就是清光绪十三年,丁亥年春。 这时候刚开春儿,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轻风吹在脸上暖暖的,就像母亲双手轻柔的呵护,河岸边儿那些柳树枝条上,悄悄冒出一层黄绿色嫩芽儿,远远看上去,就像被人抹上一层淡淡的青妆,我太爷看着那些枝条笑了笑,思绪随着风动的柳条回到小时候,小时候,父亲总在这个时候折截柳枝,把表皮拧下给他做哨子,他总是高兴地吹着哨子满院子乱跑乱跳…… 这个时节,对过去的老百姓来说,是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刻。一年存下来的粮食过完漫长的冬季,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地里的庄稼和能充饥的野菜还没有长出来,老百姓们不得不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有些拮据的人家儿会到河边捋些柳枝上的嫩芽儿,兜回家以后用开水烫了,掺上高粱面儿蒸来吃。 我们这里叫柳枝上的嫩芽叫“柳须儿”,很形象的形容柳条上的嫩芽毛绒绒的像须子一样。 言归正传。这一天,我太爷沿河走了许久不见一户人家儿,在天将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小村子,这小村子不大,目测也就二十几户人家儿。在河岸边儿一排柳树下,我太爷遇上几个捋嫩芽儿的村民,看样子是打算拿嫩芽儿做晚饭的。 我太爷走了过去,跟他们打听这里是啥地方,让我太爷没想到的是,几个村民不算友好,爱搭不理,问了好几声儿,其中一个才说,“这里是鄄城。” 再一打听,鄄城是哪里?村民勉强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菏泽”。 我太爷这才明白,自己已经顺河来到了曹州府菏泽县地界,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菏泽市。 我太爷小的时候,跟蔡府的几个武师学武,其中一个武师就是山东菏泽人,听那武师说,他们这里人的非常豪爽好客,大碗儿喝酒大块儿吃肉,四海之内皆兄弟,义薄云天,他们这里不光男人习武,女人也习武,几乎人人习武,名副其实的武术之乡。 为啥菏泽这里人人习武呢,是有原因的,等下面再说。 我太爷抬手一指,又问,“河边儿这个小村子叫啥名儿?” 几个村民闻言,上下看了我太爷几眼,把头一扭,自顾自捋起柳须儿,谁都没回答,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太爷见状,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这一路走过来,自己也到过不少地方,还没见过像他们这么冷漠的人,好像他们跟自己有仇似的,说他们这里的人豪爽好客,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我太爷耐着性子又问,“村子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人家儿,我想在村里借宿一宿。” 几个村民一听,把脸全拉了下来,其中一个矮矮的中年妇女几乎用威胁的口吻对我太爷说:“年轻人,你最好赶紧的离开这里,在俺们村子里借宿,没你啥好处!” “大婶儿,您这话啥意思?”我太爷很客气地问。 另一个皮肤黑黑的妇女,虽然也拉着脸,相较而言还算和善,她给我太爷解释说:“俺们村子里邪性,外人进去就出事儿,你赶紧走吧,再往前走十几里地就是‘渡口’,那里有客栈。” 渡口,我查了下资料,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董口镇,经年历久到了现在,“渡口”被人念成了“董口”,这或许跟当地的方言有很大关系吧。 我太爷听了一笑,啥邪*儿他没见?连河里的龙王爷都宰过,还有啥邪*儿能吓着他?我太爷脸上带着笑意,好奇地问:“怎么个邪性法儿?” 我太爷这话一问出口,几个村民脸色同时一变,柳须儿也不摘了,扭头就走,走的还挺仓惶,弄得我太爷莫名其妙。 不过,我太爷从几个人走路的步伐里看出来了,全都练过。他心说,豪爽好客言过其实了,人人习武倒是真的。 这个时候呢,我太爷真的走累了,肚子也饿的咕咕乱叫,要是到那妇女说的“渡口”还要走十几里地,他不想再往前走了。 思来想去,我太爷决定在村子上借宿一宿,管它有多邪性呢,说不定是这些人危言耸听。 我太爷不但一身武艺,还兼备驱邪捉鬼的手段,驱邪捉鬼人要是给邪*儿吓着了,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时候,还不到打落更的时间,大概也就是晚上六点半左右,是该掌灯的时候。 进了村子以后,让我太爷没想到的是,这个小村子居然家家关门闭户,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大晚上的连个灯都不点,整个村子里不但乌起码黑,还死气沉沉的,置身其中,叫人心里直打哆嗦。 我太爷忍着那种奇怪感觉在村里转了一大圈儿以后,发现只有一户人家儿院门开着,站在院门口儿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走进院里一看,房门也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又在院里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我太爷心里挺纳闷儿,左右看看,也不见个人,又累又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几步走进了房间。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间里光线非常不好,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焚香和烧纸味儿。 我太爷站在房间里又喊了两声,见还是没人答应,回手把身上的大包袱解下放在脚前,从里面掏出半截儿蜡烛,用火镰点着以后举着朝房间一照。 就见房间里很空旷,正中间一字排开放了三口黑漆大棺材,在三口棺材前面分别放着一个火盆和一个香炉,里面有很多烧尽的残灰。除了这三口大棺材和火盆香炉以外,房间里再没其他物件儿。 我太爷心里纳闷儿,谁家没事儿在屋里放三口棺材呢? 这时候,他发现房间左右还有两个里屋,举着蜡烛分别走进里屋看了看,两个里屋也是空的,别说没人,也是连个其他物件儿都没有。此情此景,看起来都有点儿诡异。 不过,我太爷不管这些,房子里没人更好,虽然没吃的,至少这一夜有地方睡了,还不用给人家房钱。 这时候,他再没之前那么拘束了,从两个里屋里挑出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其实也没啥好挑的,都是空空如也,又跑到外面抱来一大堆稻秸,在屋里给自己铺了个厚厚的草窝儿,又把裤腰带勒了勒,钻草窝儿里睡上了。 睡到半夜,出事儿了,外屋那三口大棺材传来了异常的响动…… 第八十八章 夜战僵尸 前面说了,我太爷这时候已经离家出走三个月,一路东行来到了山东菏泽地界,沿途路过一个小村子,这村子里的村民不但不算友好,整个村子看上去都是怪怪的。我太爷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大圈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着门的人家儿,谁知道这户人家家里不但没人,房间里居然还放了三口黑漆大棺材。我太爷不在乎这些,抱些稻秸放进里屋,钻秸草窝里睡上了。 睡到大半夜,我太爷在睡梦里感觉身上猛然一冷,好像要出啥状况,紧跟着,从外屋细细瑟瑟传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我太爷旋即从睡梦里惊醒了。 他在草窝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间里乌起码黑的,因为外面有月亮,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程度,借助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勉强能看到对面的墙壁和房门。 我太爷这时候侧起耳朵听了听,可是就在这时候,声音又没了,房间里霎时间静得怕人,我太爷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就在他听了一会儿,见没啥动静,想闭上眼睛再睡的时候,就像有人跟他故意作对似的,声音再次细细瑟瑟传来,我太爷后脊梁骨顿时一寒,屏住呼吸仔细听了起来。 就听外面,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我太爷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心说,这大半夜的谁在挪外面的棺材盖儿? 我太爷有心到房门那里朝外屋看看,但是他这时候还没睡饱,躺在草窝里懒得动地方,把耳朵竖的直直的,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声音“嘎吱吱”响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房间里再次恢复死一样的平静。我太爷本以为这就完了,可谁成想,突然间,啪嚓,啪嚓,啪嚓,传来三下巨大刺耳的木板砸地声,好像是棺材盖儿从棺材上跌落了下来,紧跟着,噗通,噗通,噗通,又传来三个沉闷的落地声,好像三件重物从高处掉了下来。 我太爷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惊,心说,难道这些棺材都是“实芯儿”的,里面的死人挪开棺材盖儿,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怪不得棺材头都放着火盆跟香炉呢。 这一下,我太爷在草窝里躺不住了,想从草窝里起来到外面看看,可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在这时候,房门被缓缓推开了,门板摩擦着门框,发出一串“吱扭吱扭”刺耳又难听的涩响,紧跟着,一只毛乎乎的大爪子顺着门缝伸了进来。 我太爷见状心里一抖,身子像绷紧了力度的弹簧似的,一个鲤鱼打挺从草窝里跳了起来,与此同时,嘴里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就在这时候,房门“砰”一下被什么东西撞上,门框好悬没给撞飞,房门顿时四敞大开,一条黑影幽灵一样“忽”地从外面窜了进来。 因为非常突然,我太爷冷不防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这条黑影个头儿不算大,约莫只到我太爷胸口位置。黑暗中,我太爷清晰地看到黑影一对眼睛像猫眼似的冒着绿莹莹的亮光。 这是个啥玩意儿?我太爷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也没听我高祖父说过,心里不免有些吃惊,下意识朝身后退了一步。 “呜呼!” 黑影见我太爷向后倒退,似乎来了胆气,怪叫一声,张牙舞爪朝我太爷扑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充满腥骚味儿的罡风,呛得我太爷鼻子发皱。 还没等我太爷有所反应,黑影已经来到我太爷跟前,我太爷吃了一惊,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东西不但速度奇快,跳跃能力更是极强,“蹭”地一下,居然平地纵起四尺多高,紧跟着挥起一双爪子居高临下,朝我太爷脸上恶狠狠抓来。 我太爷顿时大惊,赶忙一矮身子朝侧面闪躲,刚躲过去,还没等我太爷反应过来,从房门那里又冲进来一个,这一个,比之前那个个头儿稍微矮一点,速度也是奇快无比,几步冲到我太爷跟前,二话不说,抬爪子就抓。 我太爷狼狈闪身,千钧一发间险险躲了过去,导致心脏剧跳,后背冷汗刷一下冒了出来。 这也就是我太爷了,要是换作旁人,估计就这么两下子已经给放翻在地了。 这时候,之前个头儿稍大点儿的那个把身子收住,联合后来这个,一起朝我太爷疯狂扑来。 我太爷快速向后倒退三步,大喝一声,“你们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家伙闻声一愣,不过,他们似乎听不懂我太爷的话,只是停顿一下,很快又不要命的朝我太爷扑来。 我太爷来了点儿火气,不由分说就动手,这也太不讲理了。朝两个家伙迈出一步,等两个家伙来到跟前,身子一转,轻松躲过一个,至于另一个,他没躲,挥起拳头朝那家伙脑袋砸了过去。 “彭”地一下,我太爷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那家伙的脑袋上,那家伙顿时发出“嗷”地一声怪叫,只是听着不像人声儿。 我太爷发现自己这一拳头打下去并没有讨到便宜,相反的,吃了暗亏,因为这一拳虽然打中了那家伙,但是那家伙脑袋上好像全是刺猬一样的硬毛,拳头打下去就像打进了钢针堆里似的,手上被扎出无数小眼儿,咕咕冒血,整只手刺痛无比,瞬间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候,从外屋传来一声暴怒般的咆哮,像声炸雷似的,伴随着咆哮从房门那里又冲进来一个,这一个,个头儿更大,我太爷定睛一看,足足能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堵在房门那里黑压压的像座小山似的。我太爷身高大概在1米77左右,这个大家伙不说两米也差不多了。 大块头一冲进来,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此时此刻,饶是我太爷艺高人胆大,心里也不免发憷。 由于房间里光线不好,我太爷看不出这三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不是人,感觉上,很像三只用两条后腿走路的大狼狗,又或者是三只个头儿硕大的野猴子。 这时候且无论它们是什么,它们决计来者不善。我太爷拉开架势,全身戒备着冲它们喝了一声:“在下路过此地无意冒犯,借宿一宿便走,若要银两,在下给些便是。” 还是那句话,这些家伙似乎根本听不懂我太爷在说什么。 其实我太爷这时候对它们说话是在先礼后兵,它们万一是些成了精的玩意呢,我太爷听我高祖父说过,成了精的精怪一般都能听懂人话,只要不去冒犯它们,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我太爷喊过以后,三个家伙竟然无动于衷,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带着腥味的粗气,显得非常愤怒,根本不理我太爷这一套。 我太爷感觉这时候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用武力了,把它们打服、打怕、打跑了为止。 稳了稳心神,我太爷从腰里把两仪阴阳剑抽了出来,霎那间,雪亮的剑身借助房间里微弱的月光发出一道冷冽的光芒。 常言说的好,狗怕弯腰,狼怕掂刀。三个家伙见我拔出两仪阴阳剑,全部向倒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惧怕了。 不过,没停上两秒钟,三个家伙同时怪叫一声,一起朝我太爷扑了过来。我太爷想往后退,却发现被它们逼到了墙角儿,三个家伙大个子居中,小个子居右,那个不大不小的居左,左右中三面夹击,我太爷想躲都没地方躲。 趁着三个家伙还没扑到跟前,我太爷把身子一沉,小腹运上一口丹田气,陡喝一声,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一下纵身跃起,右腿用上全力朝中间那大个子当胸蹬去,与此同时,手里的两仪阴阳剑刷一下砍向右边那个小家伙的脑袋。 “嗵”地一声,中间那个大家伙躲闪不及,被我太爷当胸踢中,右边那个小家伙儿脑袋一歪,灵活地躲过了我太爷一剑,左边那个不大不小的没受到我太爷攻击,在我太爷蹬中大个子的同时,跳过来在空中将我太爷凌空扑中。 “噗通”,“噗通”,两声闷响。 被我太爷蹬中的大家伙,身体像块石板一样,笔直地向后翻倒了下去,我太爷和左边这个不大不小的家伙紧随其后一起跌在了地上。 这时候,我太爷见被自己踢中的那个大家伙,身体居然不打弯儿笔直地翻在地上,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是僵尸!” 我太爷听我高祖父说起过僵尸,说有些人含怨而死,怨气就会导致尸体不腐不化,在机缘巧合下,尸体吸收了地下阴气,生出指甲毛发,变成死而不腐的僵尸。不过,我高祖父也是听他师傅王守道这么说的,别说我高祖父,就连王守道也没见过真正的僵尸。 倒不是说这世上没有僵尸,只是尸体死而不化的案列不少,真正从墓冢里爬出来扑人的不多。 我太爷没想到今天自己撞了大运,居然一下子碰上仨! 这时候,那头不大不小的“僵尸”把我太爷压在地上,它身上那股子畜生一样的浓烈腥臊味儿,呛得我太爷只想吐。 这头“僵尸”可能在跌倒的时候摔到哪儿了,把我太爷压在身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攻击,嘴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很疼的样子。 我太爷可不会给它反应过来的机会,抄起两仪阴阳剑照定它身上就扎。 噗、噗、噗几下子,传来皮毛割裂声,紧跟着,这头“僵尸”发出一串凄厉惨嚎,一股带着热气的血腥钻进了我太爷的鼻孔里,与此同时,压在我太爷身上那毛绒绒的身躯渐渐无力地软了下来。 太爷用另一只手顺势一摸,自己衣服上湿答答的,还热乎着,应该是血,好像这头“僵尸”被自己刺中了要害,料想这时候即便没有当场断气,也没啥攻击能力了。 我太爷双臂一用力,把这头“僵尸”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第八十九章 血战僵尸 “嗷——!” “嗷——!” 就在我太爷推开身上那头“僵尸”以后,还没等他从地上站起来,剩下的那一大一小两头“僵尸”,突然间同时发出两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顷刻间,悲戚的叫声回荡在房间里,滚雷一样,震得我太爷耳膜嗡嗡直响,与此同时,也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就见被他一脚踢翻的大“僵尸”忽一下直接打地上纵了起来,绿幽幽的眼睛里都泛出了红光,杀意大增,似乎那头不大不小“僵尸”的死,让这大小两头僵尸彻底暴怒了。 须庚间,大“僵尸”连同连小“僵尸”,失了心疯似的,不顾一切怪叫着朝我太爷扑了过来。 我太爷心里一惊,见它们来势凶恶,不敢硬磕,索性这时候还在地上躺着,也不讲啥绿林面子了,顺势朝房门那里就地滚了起来。 翻滚几个起落以后来到了门口儿,借势回头一看,见两头“僵尸”离他还有几步之遥,一翻身从地上跃起,脚后跟还没站稳,撒腿就往外跑,两头“僵尸”见状,愤怒怪叫着在后面紧追不舍。 几步跑出里屋来到外屋,我太爷这时候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朝那三口大棺材瞥了一眼。借着房间里微弱的月光,就见三口大棺材已经被掀开,三块棺材盖儿全在地上胡乱砸着,心说,这些玩意儿果然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可是,明明是邪物儿,又是谁在焚香烧纸祭拜它们呢? 我太爷这时候顾不上考虑这些,瞅准房门,闷头朝院子里跑去。 我太爷这时候倒不是害怕这些玩意,话说他怕过啥,他只是嫌房间里空间狭小,自己拳脚施展不开,打算跑到院子里好好跟这些玩意儿掰持掰持。龙王爷都宰过,还能怕这些虾兵蟹将么? 这时候外面大明月白玉盘似的,高高儿挂在天上,淡淡地月光射下来,让整个院子看上去像铺了层白霜,静静的,视线也不知道比房间里好了多少倍。 我太爷很快跑出房间来到了院子里,借着明亮的月光朝院落里一扫,不但整个小院里的事物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没有房间里那种窘迫感了,心里顿时透亮不少,深吸了一口气。 站在院子里,我太爷感觉自己就像旱龙得水了似的,完全可以放开手脚跟两头“僵尸”大干一仗了,这种邪物儿留在世上就是祸害,越早除掉越好。 这时候,大小两头“僵尸”很快也从房间追到了院子里。这两头僵尸并不像电影电视上演的那样儿,不是蹦蹦跳跳的那种,完全撒开两条腿用跑的,并且跑的还不慢。我太爷听我高祖父说过,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僵尸才能像人一样甩来两条腿奔跑,眼前这两头“僵尸”显然已经成了气候儿。我太爷虽然对这小村子的村民没啥好感,但也不愿意看到这些人给这两头僵尸祸害了,他小时候学的那些诗书里曾说过,见义不为,无勇也。不说别的,仅凭这句话,我太爷也得把两头僵尸除掉。 院子里,我太爷借着月光定睛一看两头“僵尸”的样子,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就见两头“僵尸”都没穿衣服,整个儿覆盖着一层浓密的黑毛,浑身显得油亮水滑,月光照在它们身上都能反光。 虎背熊腰,腿脚齐全,只是双腿粗壮短小,双臂结实修长,手脚上的指甲一片片跟钢钩似的,月光下幽幽闪着冷光,看上去十分锋利。 让我太爷抽凉气还不是这些,是它们那张脸,都说僵尸是人死后的尸体所化,但是这两头“僵尸”却长着两张长条状的马脸,看着一点儿都不像人,整个儿说来,用“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来形容它们再合适不过了。 两头“僵尸”几乎长得一样,只是个头儿大小不同,额头似狗,眼窝深陷,眼窝里一双圆滚滚水泡一样的眼睛珠子阴测测冒着幽光,从眼神可以看得出来,它们极其嗜血;在眼窝之间,有道血红色塌陷凹状鼻梁,像条分界线似的,从眼窝到上唇,贯穿整张马脸;鼻孔奇大,没有鼻准,孤独地嵌在上唇唇鄂上,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感觉分外诡谲;在鼻梁两侧,也就是脸颊,分别有几道煞白色的波澜状花纹,咋一看就像画上去的脸谱,又像泛起涟漪的鱼肚波纹。 整张脸,加上那张满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嘴,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恐怖,看上一眼都能让人心神战栗,只怕“鬼”脸也不过如此了。 看清两头“僵尸”的鬼模样,我太爷心里不免有些发颤,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要是换做旁人,别说跟它们动手儿了,能双腿不打哆嗦,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已经算不错了。 两头“僵尸”窜到院里以后,也没着急跟我太爷动手,瞪着绿幽幽的眼睛,也在相面似的上下打量我太爷。它们或许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也或许在顾及我太爷手里那把两仪阴阳剑。 双方对视片刻以后,院子里的气氛紧张起来,两头“僵尸”缓缓张开血盆大嘴,嘴唇上下撕裂,白森森的獠牙从里面露了出来。 我太爷这时候定了定神,朝自己的右手瞥了瞥,之前在房间里打出的那一拳头,让右手受了点儿伤,现在还在流血,两仪阴阳剑的剑柄都给血染红。 突然间,“嗷——!” 大“僵尸”张着血盆大嘴,陡然发出长长一声咆哮,声音飞快冲出小院,浩浩荡荡回旋在小院四周,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紧跟着,大小两头“僵尸”第一时间有了动作,身躯晃动,一左一右,泰山压顶般朝我太爷猛扑过来。 我太爷向后退出一步,将两仪阴阳剑紧紧一攥,嘴里清喝一声,双脚猛地一蹬地面,不退反进,也朝它们扑了过去。 在我太爷的生平履历里,根本不存在“害怕”两个字,在他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中,遇险无数,斗妖屠龙,古冢盗墓,沙场浴血,秘境寻踪,每一次都是跌宕起伏、九死一生。 这一次,他凭着自己十几年苦练下来的软硬功夫,月光下跟两头“僵尸”硬碰硬干上了。 这时候,一大一小两头“僵尸”,可能因为那头不大不小“僵尸”的死,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全跟入了魔似的,只知道疯狂攻击不知道闪躲,我太爷的拳脚短剑打在它们身上,就跟打在死猪身上差不多,不光如此,两头“僵尸”居然还知道呼应配合,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显然不是第一次跟人打仗。 我太爷这时候也是凭着一身好功夫,加上年轻人那股子血气方刚,面对两头疯魔一样的“僵尸”毫不畏惧,拳来剑往、左右招架。 不大的小院儿里,霎时间充满了我太爷的清喝跟两头“僵尸”的咆哮,相信整个村子里的人已经被他们惊动,只是那些村民没胆子前来观战罢了。 激战许久后,我太爷和那两头“僵尸”身上全都不同程度受了伤,鲜血染红了两头“僵尸”身上的皮毛,也染红了我太爷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这些血都是谁的。与此同时,双方都出现了疲态,打得累了,速度和动作不如之前那么凌厉迅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头“僵尸”居然出乎意料地改变了战术,不再同进同出跟我太爷死磕,改换大“僵尸”负责主攻,正面跟我太爷硬碰,小“僵尸”负责侧攻,也就是偷袭,旁敲侧击,得手既退,然后再趁我太爷不注意抽冷子再攻。 这么一来,我太爷不免捉襟见肘、手忙脚乱,感觉这个小的,比这个大的还要难缠。 一人两“僵尸”,又不知道打了多久,寂静的月色都被他们打破了,殷红的血液落得满院子都是,一人两“僵尸”像从染缸里捞出来的似的。 这时候,我太爷针对两头僵尸的战术,做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那就是躲开大“僵尸”,追着小“僵尸”猛打,这样小“僵尸”就不能再偷袭他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成了小“僵尸”满院子逃窜,我太爷满院子追撵,大“僵尸”呢,又满院子追在我太爷屁股后头,这一来二去到了最后,谁也没追上谁,谁也没打到谁几下,倒是相互追撵的腿脚发软、气喘吁吁。 因为大“僵尸”从头到尾跟我太爷硬碰硬,拳脚短剑打过来不躲不闪,身上给我太爷用剑割除好几道大口子,血流的都吓人,追撵一阵以后,它首先吃不消,第一个停了下来。 我太爷见大“僵尸”停下,他也停了下来,小“僵尸”呢,见我太爷不再追它,也停了下来。随后,一人两“僵尸”,谁都顾不上谁,自顾自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起了气。 喘了一会儿,我太爷左右看了看,就见院子西墙根儿那里,有个石碾子,于是戒备着朝石碾子那里一步步退去。 两头“僵尸”见状也没追撵,只是用眼睛恶狠狠瞪着我太爷。 我太爷很快退到石碾子那里,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顿时觉得手脚舒坦了许多。 我太爷这时候着实累坏了,从小到大,架是打了不少,但从没拖拉这么长时间的,自己也从没这么狼狈过,看看这时候身上,衣服给两头“僵尸”的鬼爪子抓的一条儿一条儿的,里面我高祖母给他做的新棉袄都给抓破了,有些地方凄惨地向外翻着沁红的血棉花,身上还有些地方露着肉、淌着血,疼得撕心裂肺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这时候肚子里咕噜噜叫个不停,昨天清晨遇到个要饭的老花子,我太爷可怜他,把干粮全送给了他,谁知道,这一路下来再没遇到村子,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太爷只喝了一袋子凉水。 我太爷一边戒备着,把身上简单检查了一下,把裤腰带又狠狠勒了勒,心里合计着,不能再跟这两头“僵尸”这么耗下去了,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 第九十章 黄符制僵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忽然想起了啥,抬头朝东边儿天上看了看,嘴角露出淡淡地一丝笑意。我太爷听我高祖父说过,僵尸一般都在三更天以后出来,五更天鸡叫三遍以后就会回去,看这时候的天色,差不多也快到五更天了,村子里那些打鸣儿公鸡要不了多久也就该叫唤了。 我太爷接着一寻思,也别再想啥其他办法了,就这么再跟这俩玩意儿耗上一会儿算了,等五更天鸡一叫,它们自己就会躺回棺材里,等到那时候再好好收拾它们。 这时候呢,一大一小两头“僵尸”见我太爷坐在石碾子上不再动作,它们俩可能也觉得站着挺累的慌,两双眼睛死死瞪着我太爷,把身子慢慢向后倒退,一直退到了院门口儿那里,随后像俩把门儿狮子似的,一左一右,倚着门墙根儿蹲了下去。 它们这么蹲着,好像是怕我太爷从院门口那里逃出去似的。 我太爷眼瞅着这俩奸猾的怪物皱了皱眉头,他这时候发现,这俩家伙不但模样儿长得吓人,智商也极高,绝对不亚于十一二岁的孩子,僵尸能到修炼这种程度,算是很不容易了。我太爷感觉眼前这俩家伙,要是没个百八十年的苦修,恐怕达不到这样强悍的造诣。 这时候呢,双方都累坏了,除了呼哧呼哧喘粗气,再没啥动作了,我太爷在石碾子上坐着,那俩在门口儿蹲着,我太爷横眉立目打量着它们,它们也在咬牙切齿瞪着我太爷,气氛虽然剑拔弩张,但是因为还没把气儿喘匀实,谁都不愿意先动手儿。 很快的,一炷香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正常的一炷香,大概也就是二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左右吧。这时候,我太爷再次抬起头朝东边儿天上看了看,就见东方天际隐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我太爷见状就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似的,灿烂地笑了起来,心说,行了,鸡马上就该叫了,你们这俩畜生也该回窝儿猫觉儿了,待会儿,看小爷不把你们从棺材里揪出来枭首鞭尸。 我太爷刚刚想罢,咯咯根儿——! 一个短促的打鸣声飘飘荡荡从远处传来,还挺响亮,振奋人心。 我太爷闻听,整个人顿时为之一振,赶忙扭头朝那俩“僵尸”看去,不过,这一眼看下去,我太爷就是一愣,就见门口儿这两头“僵尸”竟然无动于衷,就跟没听见鸡叫似的。 咯咯根儿——! 紧接着又是一个打鸣声儿,两头“僵尸”居然还是一动不动,好像鸡叫跟它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下一秒,整个小村子里的公鸡全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声声不断,早就不止三遍了。 我太爷愕然地瞪着眼睛,砸了砸嘴唇,很是纳闷儿,心说,这俩鬼玩意,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僵尸呢?一,长得不像;二,不怕鸡叫,要真是僵尸,不应该不怕鸡叫,要不是僵尸,那这俩玩意儿又会是啥呢? 不过这时候,是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们要是不回棺材里睡觉,待会儿还得跟它们动手儿,再动起手来,就得另想别的办法对付它们了。 想到这儿,我太爷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旋即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几张黄符,其中有那么一两张,好像是什么“镇尸符”,他听我高祖父说起过,这些黄符是某个教派的独门符箓,“镇尸符”是专门对付僵尸用的。我太爷寻思着倒不如把那些“镇尸符”拿出来试试,要真能起效,也能免去不少手脚。 在我们家这些驱邪抓鬼的手艺里,倒是有一个对付僵尸的方法,也很简单,在这里说一下也无妨,那就是把枣核沾上黑狗血,再用细线窜成挂链似的一串儿。单个儿沾了狗血的枣核,我们叫它“枣核钉”,钉棺材用的,连成串儿的,我们叫它“捆尸索”,对付起尸体和捆缚僵尸用的,只要把“捆尸索”往僵尸脖子里一套,僵尸就不会再动弹了,到时候,任凭你火烧刀砍,怎么样都行。 不过我太爷这时候,身边儿既没有枣核又没有狗血,就连装着黄符的大包袱也还在房间里搁着,之前他从房间里跑出来时候就没打算逃跑,大包袱也就没拿上。 打鸣声还在此起彼伏的一声声传来,天色也逐渐越来越亮,我太爷这时候又有了新发现,发现这两头“僵尸”不但不怕鸡叫声,还不怕光线照射,这让他有点儿头疼了。 打定主意以后,我太爷慢慢从石碾子上站起了身,两头“僵尸”见我太爷站起,“蹭蹭”也从地上站了起来,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白雾状汽体,警惕地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我太爷。 我太爷把身子正面冲向它们,脚下侧动着朝房门那里挪。 我太爷这边挪着,两头“僵尸”在后面慢慢跟着,一点点儿的,彼此保持着一段距离。 很快的,我太爷退进了房间,那俩头“僵尸”也一点点儿地跟进了房间。 大包袱就在我太爷之前睡觉的草窝里放着,不过,等退到草窝那里以后,还没等我太爷弯腰拿包袱,两头“僵尸”再次歇斯底里咆哮起来。据我太爷估计,它们可能是看到地上那头“僵尸”尸体,兔死狐悲地受到了刺激。 两头“僵尸”咆哮几声以后,再次奋不顾身朝我太爷疯狂扑来。 没等它们来到跟前,我太爷把手里的两仪阴阳剑朝它们扇面状猛然一划,一剑之下,暂时逼住了它们的攻势,紧跟着身子顺势一矮,左手伸进草窝把大包袱拎了出来。 就在我太爷弯腰抓大包袱的空当儿,两头“僵尸”再次扑来,我太爷见状将大包袱猛地往右肩头一甩,左腿借势抬了起来,一个侧踢朝小“僵尸”的胸口蹬去,小“僵尸”见状赶忙朝旁边闪躲,谁知道,这是我太爷的虚招,左腿踢出去的真正意图不是为了攻击小“僵尸”,见小“僵尸”躲开,跟着倏然变招,侧踢改为横扫,一条左腿挂着罡风朝大“僵尸”腰眼儿位置扫去,这才是真的。 不过,大“僵尸”跟小“僵尸”不一样,它从头到尾都在跟我太爷硬碰硬,见腿扫来也不闪躲,依旧把个偌大身躯朝着我太爷这里泰山压顶似的直撞过来,等我太爷的左腿扫到它腰眼儿位置的时候,它已经冲到了我太爷左腿膝盖位置,我太爷见状连忙把小腿一收,横扫改为肘击,一连串的变招,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地一下,我太爷的左膝盖狠狠击在了大“僵尸”腰眼儿上,大“僵尸”顿时闷哼一声,但是速度却没减下来,黑熊似的庞大身躯“彭”地一声,把我太爷直接撞翻在地。 不过,大“僵尸”紧接着很意外地“嗷”的传出一声惨叫,吓得旁边的小僵尸都是一激灵。 我太爷的身子给它撞翻的同时,它那硕大身躯也向后“蹬蹬蹬”倒退了的好几步,似乎吃了不小的暗亏儿,看样子暂时不会再过来攻击。 我太爷这时候似乎没怎么受伤,一咕噜身儿从地上站了起来,朝门口看上一眼,撒腿就跑,旁边的小“僵尸”见状还想上来阻止,被我太爷把包袱从肩头拽下来,狠狠砸在了它脑袋上,虽然没能让小“僵尸”受伤,但是那股子力道却把它砸的晕头转向,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我太爷很顺利地从房间里再次跑到了院子里,回头一看,见两头僵尸还没从房间里追出来,连忙把手伸进大包袱里乱摸。 还好,没几下便给他摸到了,掏出来一看,一股脑儿的七八张黄符,随后丢掉手里的大包袱,把黄符全部撮开,再放眼前一看,还真巧,里面刚好有两张“镇尸符”。 这“镇尸符”很好认,符头“敕”字,中间“镇压”,符末五个“尸”字。 这时候,两头“僵尸”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我太爷扔掉手里其他黄符,把两张“镇尸符”一手托住一张,“呸呸”分别在黄符背面吐了两口唾沫,抄起来朝两头“僵尸”扑了过去。 这时候,那小“僵尸”冲在前面,我太爷一拧身儿,右脚朝小“僵尸”左侧迈出一步,左手里的黄符由下至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它脑门儿贴去,嘴里同时大喊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要说我太爷手脚就是麻利,十几年的功夫真没白练,喊声落毕,手里的“镇尸符”啪地一下,精准无误地贴在了小“僵尸”脑门上。 随后撇下小“僵尸”不管,提溜一转身子,右手里的“镇尸符”又朝后面赶来的大“僵尸”贴去。 大“僵尸”身体比较笨拙,而且这时候受了重伤。 要说这些鬼玩意儿再奸猾其实也没人奸猾,刚才在房间里那一下,它看似把我太爷撞翻在地,其实是着了我太爷的道儿,我太爷早预料它要撞自己,提前把剑柄抵在了自己脐上位置,剑尖朝外,提住一口丹田气顶着,可以说,就怕它不撞。 大“僵尸”不知是套儿,没等撞在我太爷身上,两仪阴阳剑就狠狠扎进了它小腹里,不过这大“僵尸”真够生猛的,就这样还是硬把我太爷撞翻在地。这时候,两仪阴阳剑还在它肚皮上扎着呢。 闲话少叙,我太爷来到大“僵尸”跟前以后,并没有抄黄符直接贴,因为这大“僵尸”要比小“僵尸”难缠的多,他先用左手在大“僵尸”面门猛地一晃,知道的这是个假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太爷抬手要打大“僵尸”。 大“僵尸”并不会知道这是假动作,赶忙抬爪子去抓,这时候,它的注意力完全我太爷的左手吸引了过去,导致正前方出现空门漏洞,我太爷趁势把右手里的“镇尸体”拍朝它脑门拍了过去,嘴里大喊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就听“啪”地一下…… 第九十一章 坏人醒了 “啪”的一下,我太爷又把第二张“镇尸符”准确无误地拍了在了大“僵尸”脑门儿上。 再看两头“僵尸”,全都瞪大眼睛愣在了那里,咋一看,跟木雕泥塑似的。 我太爷这时候长长松了口气,心说,原来这些黄纸片子这么好使,早知道这样儿,何必费老劲跟它们折腾大半夜呢。 想罢,我太爷抬手就要去拔大“僵尸”肚皮上的两仪阴阳剑,可就在这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猛地抬头一看,就见大“僵尸”的眼睛珠子动了一下,阴测测冒出一道冷光。 我太爷心里顿时一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僵尸”冷不丁抬起毛乎乎的大爪子,“呼”一下朝他面部抓来,这要是给抓上,半张脸直接就没了。 我太爷旋即在心里大骂一句,可恶畜生,还会使诈! 因为大爪子来势突然,我太爷不敢怠慢,十分狼狈地把身子朝下一蹲,双腿好悬没跪地上,与此同时,大爪子紧贴着我太爷的头皮扫了过去,虽然抓断头顶几根头发,却是有惊无险。不过就这一下,唬得我太爷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时候大“僵尸”把脑门儿的“镇尸符”扯了下来,连看不都不看,刺啦刺啦撕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小“僵尸”也把脑门儿的“镇尸符”扯下来撕了个粉碎。 紧跟着,两头“僵尸”像遭了莫大戏弄似的,嗷嗷咆哮着朝我太爷前后夹攻过来。 我太爷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两头“僵尸”这么奸猾,竟然还会耍诈,那两张黄符现在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不是自家的东西,用起来就是没效果。 我太爷赶忙朝旁边辗转身形,提溜绕开两头“僵尸”的夹攻,疾奔几步,窜到了自己大包袱那里,一弯腰把大包袱从地上抓起来,伸手从里面掏出柳条、桃木楔两样攻击性物价儿。 这时候,大小两头“僵尸”已经追到近前,我太爷丢掉大包袱,一手握柳条,一手握木楔,赫然转回身冲过去,左右开弓,又跟这俩家伙干上了。 驱邪抓鬼,其实讲究的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柳树条、桃木楔子虽然在这方面用途比较广泛,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比较万能,但是严格说来,它们也不能当兵器使用,此刻被我太爷拿来跟两头“僵尸”硬磕,这就露了拙了。 当我太爷拿着这两样物件儿一动上手儿才明白,这两样物件儿跟之前那两张黄符相比,有之过无不及,更也不好使。 不大会儿功夫,柳条被我太爷啪一下抽在了小“僵尸”脑袋上,小“僵尸”没怎么样,柳条却“咔吧”一下应声而断,我太爷一咧嘴,连忙扔了手里另外半截柳条,就在这时候,大“僵尸”张着血盆大嘴扑了过来,我太爷吼地一声高喝,喝声未落,猛地一抖手,桃木楔子被他当飞刀甩出了去,眼看着就要撞在大“僵尸”面门上,谁知道大“僵尸”抡起毛乎乎的大巴掌,一巴掌给拍没影儿了。 我太爷顿时哭笑不得,情急之下,他看到了自己那把两仪阴阳剑,这时候两仪阴阳剑还在大“僵尸”肚皮上扎着,就想把它取回来。 不过,想要取回两仪阴阳剑可不容易,大“僵尸”似乎明白两仪阴阳剑的厉害,真够凶狠的,宁愿被两仪阴阳剑就这么扎着,也不愿给我太爷收回,只要我太爷稍有拔剑意图,它立刻带着两仪阴阳剑左右闪躲。 一人两“僵尸”,又揪斗了许久,黎明前的黑暗被它们在不知不觉中打破了,很快的,天光大亮。 这时候,我太爷又困又累又饿,可能因为身体到了极限,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眼儿里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嗡嗡作响,手脚也跟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要不是他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就一头栽地上昏死过去了。 渐渐地,我太爷落了下风,被两头“僵尸”逼得连连倒退,身上又挨了好几爪子,早就支离破碎的衣服越发支离破碎,我太爷心里着急,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两头“僵尸”夹击之下,我太爷吃力的做出几个闪躲,勉强绕到了大“僵尸”的侧面,他这时候还对自己的两仪阴阳剑念念不忘,在他认为,只要现在能把两仪阴阳剑拿到手,自己就有取胜的希望。 绕到大“僵尸”侧面以后,我太爷抬手就去抽抓剑柄,大“僵尸”似乎早就察觉出他的意图,抬起大爪子抓向我太爷的后脖颈,只要我太爷的手一握到剑柄,脖子就得给大爪子抓断,权衡轻重,最好是放弃两仪阴阳剑,躲开大“僵尸”抓来的大爪子。 不过,我太爷这时候早就不想跟大“僵尸”再玩儿闪躲游戏了,他把一咬牙,心说,不让我拿剑,那我就送给你好了。 途中陡然变招,瞬间把抓向剑柄的五指并拢,运足丹田气,将浑身力道全部灌注在这只手上,变“抓取”为“拍击”。 “呼”地一下,我太爷的手掌心狠狠拍在了两仪阴阳剑的剑柄上,紧跟着就听“扑哧”一声,两仪阴阳剑整个儿剑身切豆腐似的扎进了大“僵尸”的小肚子里,剑尖儿挂着腥血从大“僵尸”后腰钻了出来,末柄露尖儿扎了透心儿凉。 大“僵尸”顿时“嗷”地传出一声震人心魂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抓向我太爷的大爪子却没有停滞,因为吃疼抓偏了一点儿,就听“刺啦”一个刺耳的棉帛裂响声传来,我太爷整个儿左肩膀的衣服像盖子一样被掀飞一块,取而代之的,是大一片血肉模糊。 紧跟着,噗通、噗通两声儿,大“僵尸”仰面躺倒,我太爷闷头栽倒,一人一“僵尸”,鱼死网破。 这时候,剩下的那头小“僵尸”顾不得再攻击我太爷,跑到大“僵尸”跟前看了看,随后嗷呜嗷呜哭叫起来,哭了一会儿,小“僵尸”趔趄着脚步逃命似的,仓惶从院子大门那里窜出去逃走了。 这时候,再看院子里的大“僵尸”跟我太爷,大“僵尸”仰面朝天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天空,四肢轻微抽搐着,嘴里咕噜咕噜向外翻着血沫子,像是在倒气儿,眼看是不行了。我太爷呢,半张脸贴着地面,整个人趴在地上,左肩头惨不忍睹,还在不停向外咕咕淌着血。他也睁着眼,眼神里不带任何表情看着身旁的大“僵尸”,右胳膊肘还在哆哆嗦嗦不停撑地面,看样子是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就他现在的状态而言,想从地上爬起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太爷觉得好困,上下眼皮直打架,心里却倔强地念叨着,“我得起来,我得起来,我得起来……”念着念着,上眼皮不由自主地慢慢垂了下来……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等我太爷脑子里浑浑噩噩有些意识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异常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头到脚紧紧勒住了似的,勒得他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紧跟着,手脚有了感觉,身上那些伤口也在第一时间传来剧痛,特别是左肩膀那一大片伤口,简直疼的撕心裂肺。 我太爷强打精神把眼睛睁开,因为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视线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模模糊糊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太爷抬起头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在地上趴着了,挺直的在地上站着,这时候还不止他一个人,在他面前还站着好多人,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却看不清是些什么人,别说看不清脸,连男女老幼都分不出来,看上去影影绰绰乌乌泱泱的一大群。感觉上,他们好像正在不错神儿地盯着自己。 我太爷心想:我这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来到了阴间,要不然身边儿咋这么多看不清模样的鬼影子呢,紧跟着,他又一想:不是死了,要是死了还能知道疼么? 想到这儿,他使劲儿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尽快清醒。可能因为摇头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浑身上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并且先前那股子透不过气的勒绑随之一同传来。 我太爷赶忙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就见自己从肩膀到脚后跟儿,被草绳一圈圈捆了个结实,五花大绑,想挪动下身子,竟然动不了,扭头朝身后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捆在了一颗大槐树上。 我太爷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视线也好了很多,抬眼再朝四下一看,自己好像还在那个小村子里,因为眼前这地方看着眼熟,他敢肯定,昨天傍晚找人家儿借宿的时候来过这里。 几棵参天大槐树,最大的那棵槐树底下有张石桌子,石桌子旁围放着几条石凳子,就是这里,记得是村南头儿的某个地方。这时候,我太爷发现自己正是被绑在其中一棵槐树上,旁边不远处就是那棵最大的槐树。 这时候,那棵大槐树底下的石桌子石凳子看不到了,因为在我太爷眼前还围着一群村民,把视线都给挡住了。 当我太爷把目光转向眼前这些村民以后,发现这是一群老人、妇女和孩子,不过,就是这么一群老幼妇孺,手里还都煞有介事的拿着刀剑,并且一个个横眉立目,愤愤然瞪着他,好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太爷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刚想开口问这是咋回事儿。还没等他问出口,人群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喊了起来。 这小男孩儿一副很精灵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杆红缨枪,头上梳着个冲天辫儿,小男孩儿喊道:“爷爷爷爷,快来看呀,大坏人醒啦,大坏人醒啦……” 第九十二章 屠龙大侠 小孩儿喊罢以后,人群纷纷朝身后侧那棵大槐树下看去,与此同时,自动从中间分开一条路。 我太爷顺着人群分开的那间隙一看,就见大槐树底下石桌子那里,坐了个白胡子老头儿,年龄大概七十多岁,手里拿着根乌黑的烟袋杆子,烟锅儿里还在冒着青烟。 老头儿这时候从石凳子上慢慢站起身,抬手在烟锅上摁了两下,捻灭了里面的火星子,把烟袋杆子掖进腰里以后,从大槐树那里缓缓朝我太爷走来。 我太爷从老头儿走路的步伐里可以看的出来,是个练家子,底子深厚,从整个人的气势来看,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人物儿。 老头儿很快来到我太爷跟前,把我太爷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问道:“排亲,道个万儿吧,哪个绺子的?” 我太爷一听老头这话,就是一愣,老头儿说的是绿林黑话,“排亲”是兄弟的意思;“道万儿”,是让他说说自己的名字和来历;“绺子”,一般是对土匪山头儿的称呼。老头儿话里的意思是说,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山头儿的土匪。 这些绿林黑话,我太爷在尉氏县城跟那些地痞流氓胡混的时候,学过一点儿。 我太爷看了看老头儿回答说:“跑脚儿的腿长,吃了四方。”我太爷的意思是说,我只是个过路的,不是哪个山头儿的。 老头儿听了冷冷一笑,“跑脚儿的?能晓得方子里的切口?”老头儿的意思是说,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懂得道儿上的黑话。 我太爷赶忙用官话回答说:“前些年不学好,混过几天道儿。” 老头儿听了立刻把眼一瞪,“年轻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说吧,哪个绺子派你来的,你当家的是谁?” 我太爷一听老头儿这话,又是一愣。很快的,结合之前打听路的时候,那几个村民对自己拒之千里的态度,他弄明白老头儿这话是啥意思了。 山东这一带,自古就是出响马土匪的地方,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听村里老人们说什么“山东的响马,四川的贼”,由此可见一斑。 山东省菏泽市,过去叫菏泽县,位于山东,河南、江苏、安徽四省交界地,过去是闹响马闹得最凶的地方,可以说,五里一绺,十里一寨,所以那里的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人人习武练拳,一旦响马来抢,男女老幼抄家伙一起跟他们对抗。 小村子里这些人,这时候把我太爷误认为是某个绺子派来的‘黑头’,黑头也就是踩点儿的“探子”。 想通这一点以后,我太爷立刻对老头儿说道:“老先生,我不是哪个绺子的,真的不是,我就是个过路的,我姓刘,叫刘念道,延津县三王庄人……” “你是三王庄的?”我太爷话音还没落,之前喊我太爷“坏人”的那个小男孩儿,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 我太爷看了他一眼,“是呀小兄弟,我是三王庄的。” “那你认不认识屠……” “虎子,别闹!”没等小男孩儿说完,老头儿喝了他一句。 小男孩儿顿时把头一低,一脸不高兴,不情不愿地转身返回人群,嘴里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嘟哝了出来,“屠龙大侠……”旋即,小男孩猛地一回头,对老头儿喊道:“爷爷,你说赶明儿就领俺到三王庄找屠龙大侠拜师的,你可别忘了啊。” “忘不了,还不知道人家屠龙大侠能不能收你呢。”老头儿回了小男孩儿一句,随后转回头又把我太爷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延津县的?那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听老头儿这么问,我太爷一想,总不能说自己是逃婚逃出来的吧,信口胡诌了一句,“我走亲戚路过你们这里。” “路过俺们这里……”老头儿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那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老头儿一问这个,我太爷立刻感觉自己有点儿理亏了,严格说来,自己昨天算是私闯民宅。 我太爷想了想回答说:“我睡在一个放了三口大棺材的房子里,那房子里没人,我以为没人住呢,老先生,要是你们想要房钱,我可以给你们……” “谁要你的房钱!”老头儿没等我太爷把话说完,冷冷打断道:“睡到半夜,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太爷一愣,看老头儿这时候的样子,好像知道棺材里有什么,小心回答说:“是,从那三口大棺材里,爬出三头僵尸……” “你说什么!”老头儿一听,猛地大吼一句,下巴上的胡须都抖了起来,好像我太爷这话把他给气着了似的,“那、那、那是僵尸么,那、那、那是俺们村儿供的猴神爷!” “猴神爷?”我太爷立刻就懵了,不过仔细想想那三头“僵尸”的鬼模样儿,长得还真有点儿像大马猴儿。 老头儿接着问:“那三位猴神爷,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我太爷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怪不得那棺材头摆着香炉火盆,不过,就算是他们这里供什么“猴神爷”,也不该供棺材里呀,这多瘆的慌。 我太爷说:“那两只大的是我杀的,那只小的自己跑了。” “就你一个人,没有帮手儿?”老头儿又问。 “对,就我一个人,没帮手儿。” 我太爷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头儿在内,脸色全变了,就连看我太爷的眼神都变了,就像在看一头怪物似的。 停了一会儿,老头儿叹了口气,“你们延津县三王庄真是豪杰辈出,一年前,我听说你们那里有人把龙王爷给杀了,老百姓们都尊称他一声‘屠龙大侠’,你现在又单枪匹马杀了俺们村两位猴神爷,你们延津县三王庄的人,了不起呀,不过呢,可惜了……” 我太爷一听老头儿这话,心里忽悠了一下,咋感觉那所谓的“屠龙大侠”就是自己呢?不是六臂哪吒转世么,啥时候又给按了这么一个名号? 不过,我太爷这时候没功夫跟老头儿矫情“屠龙大侠”的事儿,和颜悦色对老头儿说道:“老先生,你们的猴神爷是我杀的,不过,我以为它们是成了气候的僵尸,杀它们也是想帮你们村里人除害,如果我知道它们是村里供的猴神爷,决计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知道了吧,晚了!”老头儿冷冷瞪了我太爷一眼,“俺们村儿没给那些响马祸害,就因为供了这三位猴神爷,如今你杀了俺们村儿的猴神爷,就等于要了俺们全村老少的命,现在要是响马来了,你看看俺们这些老人孩子能挡得住么!” 一番话,说的我太爷哑口无言,同时心里也明白了,原来他们供奉那三只怪物,是为了对付响马的,估计把那些怪物养在棺材里,也是为了吓唬那些响马,怪不得之前那几个村民说自己村里邪性,外人不能住,估计外人一进村,那什么“猴神爷”就会从棺材里跑出来发难,依着老头儿这么说,杀了还真是可惜了…… “那你们现在想把我怎么样呢?”我太爷问道。 “怎么样?本打算把你千刀万剐祭奠猴神爷的,既然你不是响马的黑头,念你也算个人物,又不知情,给你留个全尸。”老头儿说着,朝人群招了招手,几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老头儿对他们说:“把他从树上解下来,找块石头绑上,沉河里去。” 我太爷一听老头儿要把自己沉河里,立刻挣扎起来,“老先生,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我杀它们图个啥,不就是想帮你们村子里除害嘛,谁知道它们是你们供的猴神爷。” 老头儿看了我太爷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儿。 几个半大孩子很快把我太爷从树上解下,不过,我太爷并没有摆脱绳子的束缚,因为里外被绳子捆了两层,和大树捆了一层,整个胳膊腿儿单独又捆了一层。 这时候,我太爷身上那些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把草绳都给染红了,倒是想反抗,但是身体非常虚弱,能勉强讲话已经很不错了。 几个孩子把我太爷抬到了一辆驴子车上,又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块大石头,看样子足有百十斤重,又扔驴车上一些草绳以后,由一个年龄偏大点儿的孩子驾着车,一群村民跟在后面,浩浩荡荡朝河边赶来。 我太爷这时候见他们真要把自己沉进河里,苦求无果,躺在驴车上大骂起来。 跟在驴车后面的老头儿怒道:“小贼子,杀了俺们的猴神爷,你还有脸骂!” 我太爷这时候也恼了,大叫道:“杀几只猴子算个啥,小爷我龙王都宰过,小爷我就是延津县三王庄的屠龙大侠!” 老头听了轻蔑道:“你要是屠龙大侠,那我就是天王老子他爹。” 很快的,驴子车来到了河岸边大堤旁,大堤下面就是滚滚东流的黄河水。 几个半大孩子齐动手,把我太爷从驴子车上拽下来,七手八脚又把那块百十斤重的大石头捆在了我太爷身上。 我太爷这时候心里一沉,嘴上也不再骂了,心说,完了,怎么不明不白就要给人沉河里了呢? 我太爷感觉自己挺冤的。 捆好石头以后,几个小孩儿抬着我太爷来到大堤边儿,对着河水喊着号儿,把我太爷的身子悠了起来。 一! 二! 三! 喊过“三”之后,后面还有个“扔”字,“扔”字喊完,几个小孩儿就会一起撒手把我太爷扔河里。 听那些孩子喊道“三”时,我太爷把眼睛一闭,心里说道:“爹,娘,孩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跟着,把口鼻里憋住一口气,就等着落水了。 就在这时候。 啾——!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响箭,清脆刺耳。 我太爷闻声儿把眼睛睁开了,就见这时候,那些村民慌乱起来,那个梳着冲天鞭的小男孩儿一脸惊恐对老头儿说道:“爷爷,‘独霸天’来了……” 第九十三章 响马来了 小男孩儿话音刚落,从远处哗啦啦传来一串杂乱的马蹄声,听上去人还不少,老头儿赶忙对几个孩子喊了一声:“先别把他丢河里,兴许待会儿用得上。” 几个孩子一听,立刻停手,把我太爷放在了地上。 老头儿这时候回身对那些村民说道:“都别怕,‘独霸天’不知道咱们村儿的猴神爷死了,不敢把咱们咋样,别叫他看出来就成。”说着,老头儿扭头看了我太爷一眼。 我太爷是个聪明人,知道老头儿这时候看他啥意思,脸上淡淡一笑,对老头儿说:“放心吧,我也不会说的。” 老头儿听了,眼神里露出一丁点儿感激。 马蹄声很快由远及近,停在了这群村民近前,老头儿紧走几步,挡在了村民与马队之间。 我太爷这时候仰面朝天躺着,胸口被大石头压着,吃力地抬起头朝赶来的马队瞥了一眼。 就见这支马队大概有二十几号人,个个手持刀剑,辫子盘在脖子里,看上去十分彪悍。 为首的三个人,在马队最前方一字排开,中间那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汉,浓眉大眼,满脸短胡子茬儿,长得十分粗犷;左边那个,四十岁左右,书生打扮,窄脸尖下巴,下巴上还挂着一捋稀疏的山羊胡,眼睛虽小,却分外明亮,眼神里有点狡诈;右边那个,面目蜡黄,脸上有块刀疤,左眼上还套着一只黑色眼罩,是个独眼龙,这家伙原本长得就不怎么样,被刀疤和眼罩衬托的更加凶恶。 不等三人发话,站在三人马头前面的老头儿把腰里的烟袋杆子拔出来,慢慢窝上烟丝,没着急点着,对三人冷笑着说道:“一瓢水,四方饮,马跨黄河独霸天,‘一瓢水’的三位当家大驾光临,幸会幸会,嘿嘿嘿嘿……” “老烟袋锅子,少他妈废话,把牛鼻子老道交出来!”刀疤独眼龙恶狠狠喝道。 “哎喲老三呐,咋能跟老前辈这么讲话呢,你太无礼了啊……”刀疤独眼龙话音刚落,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阴阳怪气儿说道,“老前辈,一向可好,晚辈这里有礼了。” 老头儿这时候把烟丝点着,吧唧吧唧抽了两口,眯缝着眼睛十分享受地吐出残烟,漫不经心说道:“你们少来这套,老朽早就说过,萧仙师已经走了,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到村里问问俺们的猴神爷。” “你!” 老头儿这话一出,刀疤独眼龙跟中年书生脸色都是一变,刀疤独眼龙脸上的横肉都抖了一下,看样子对村里的猴神爷深有忌惮,估计过去吃过猴神爷的亏。 这时候,中间那位粗犷大汉说话了,这大汉相貌虽然让人敬而远之,但是言语还算客气,大汉说道:“老前辈,兄弟们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只要您把萧仙师交给我们,我独霸天保证,一瓢水的兄弟们再不来走河村打草。”打草,也就是抢劫。 老头儿听了嘿嘿一笑:“单(念san,不念dan)大当家一言九鼎,老朽很是清楚,不过,萧仙师送给老朽一对猴神爷以后,就离开了村子,老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粗犷大汉,也就是独霸天一听,皱了下眉头,脸上略带一丝焦躁,没等他再开口,刀疤独眼龙大叫道:“老烟袋锅子,少来扯谎,不把牛鼻子交出来,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刀疤独眼龙说着,挥起手里的马鞭就要抽老头儿,独霸天见状,赶忙抬起手里马鞭拦下了他。 这时候中年书生说话了,“老前辈,为了一个老道士值得吗,不值得搭上全村人的性命,再说了,我大哥请萧仙师回寨子,也是有求于他,不会为难他的。” “哼”老头儿闻言,冷哼了一声。 中年书生抬眼看了看老头儿身后这群老弱妇孺,接着说道:“你以为那几只鬼猴子真能保住你们的命吗,别忘了,你们现在在村子外面,据我所知,那几只鬼猴子走不出村子,此刻只要我大哥一声令下,你们立刻没命,还是识相点儿,把萧仙师交给我们。” 老头儿把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在手上磕了磕,“好啊,你们可以试试,只要能动得了我们一根手指头,俺们这些人,站在这里给你们杀。” 老头儿这话一出口,双方陷入了僵局,独霸天一众人明显犹豫起来。 我太爷这时候不明白了,这些响马为啥对那三只鬼猴子这么忌惮呢。 后来我太爷才知道,独霸天过去在这小村子里折了不少人马,现在不光是他们,很多绺子都不愿意往这里来,因为是那三只鬼猴子模样长得太吓人,寻常人一看到它们就腿脚发软,别说跟它们玩儿命,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特别是他们座下的这些马匹,再好的马见了这东西,都会吓得软在地上屎尿全出。风一样呼啸来去的响马们,屁股底下的马匹要是蔫儿了,几乎就没有战斗力可言了。 再者说,这些响马虽然杀人不眨眼,归根结底也是人,也对神明抱有莫大的敬畏心理,在他们看来,这三只鬼猴子,就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恶鬼。 这三只鬼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这是一位奇人带到村子里的,也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萧仙师”,后来我太爷遇上了这个人,当然了,这可不是巧合遇上的,是被动遇上的,也就是说,是被那人主动找上门儿的,这个等以后再说。 其实,这个萧道士是个盗墓贼,懂得一些风水堪舆的奇门手段,总是一身道士打扮,五湖四海跑过很多地方。后来我太爷跟他胡混了一阵子,掏了几座大墓,经历了几场生死。这个,以后可能不会说,因为盗墓跟我们家这些祖传手艺没啥关系,我讲的这些经历,全都跟驱邪抓鬼有关,要是讲我太爷怎么去偷坟掘墓,那好像就扯远了,不过,在他们盗的其中一座大墓里,还真出了点儿邪乎事儿,这个,或许会讲,也或许不会讲,等将来看情况吧。 这三只鬼猴子是萧道士在云南一带抓的,原本是一对儿,后来两只大的又生了一只小的,也就是逃跑的那只。 其实这种鬼猴子学名叫鬼狒狒,又名山魈,原产于非洲丛林,在咱们中国云南山区亚热带丛林里也有少量分布,因为模样儿长的丑恶,被当地人称为“山鬼”。这鬼狒狒不光模样儿丑恶,生性残忍好斗,属于杂食性动物,相较而言,更喜欢吃肉。 萧道士抓了它们以后,按照他自己的话说,用独门密宗手段把鬼狒狒给驯化了,成了他偷坟掘墓的助手。后来因为分赃不均,萧道士被同伙陷害,重伤逃亡到了这小村子,村子里的人救了他一命,他了解到村子经常被响马祸害,几乎快把村里的精壮男人杀光了,就把三只鬼狒狒送给了村里人。 这些村里人一开始也害怕这东西,从没见过,以为是厉鬼所化,就用三口大棺材给它们做了窝,不但每天给它们吃的,还给它们焚香祭拜,三只鬼狒狒呢,见好吃好喝好招待,再不用跟着萧道士风餐露宿,也就在小村子里安了家。 据我太爷说,他遇上这三只鬼狒狒的时候,它们已经通了灵性,也就是说,已经快成精了,这东西跟很多动物一样,有个守地盘儿的习惯,它们把小村子看成了自己的地盘儿,一旦有外人进入,它们就会出来攻击,就像家里养的狗一样,生人走进家门,狗就会又咬又叫。 啰嗦了这么多,咱们言归正传。老头儿跟独霸天三个僵持了一会儿,老头儿咳嗽一声,首先打破僵局,出人意料地用烟袋杆子一指我太爷,对独霸天三个说道:“看见地上这家伙没有,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 “管他是谁呢,老烟袋锅子,你少扯偏的!”刀疤独眼龙吼了一句。 老头儿嘿嘿一笑,“这个,就是鼎鼎大名的‘屠龙大侠’,虽说在河里杀过一条龙,来到俺们村儿,照样儿栽了跟头,各位当家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要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中年书生闻言,在马上欠了欠身,仔细打量了我太爷几眼,问老头儿,“这人真是那个屠龙大侠?” “千真万确,不相信你们可以问他。” 这时候,一旁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想说啥,被老头儿一眼瞪了回去。 中年书生扭头对独霸天说道:“大哥,我好像听说卫辉府有这么一个人,在黄河里单枪匹马杀了一条龙,后来渔民还从河里捞出一副龙骨架,听说这人年纪轻轻一身胆气。”中年人说着,好像想起了啥,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接着说道:“传说这屠龙大侠是六臂哪吒转世,不但貌若潘安文武全才,还有祖传的驱邪手艺,这人要真是那年轻人,咱兄弟就不用再找萧老道,他就能治咱妹妹的病。” 独霸天一听,把眼睛睁大了,问中年书生,“吴先生,你说的是真的么?” 中年书生缓缓摇了摇头,“真假还不好说,老百姓们就知道以讹传讹,到底有没有屠龙大侠这个人,还不一定。” 中年书生说到这儿,刀疤独眼龙冲我太爷喊了一句,“喂,那小子,你他妈是那什么狗屁大侠吗?” 我太爷躺在地上瞪了刀疤独眼龙一眼,没说话。 “老子问你话呢!”刀疤独眼龙又喊了一句。 “你他妈是谁老子,滚一边儿去,小爷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跟小爷这么说话!”我太爷回了刀疤独眼龙一句,口气比刀疤独眼龙还狠。 刀疤独眼龙一听立刻就暴怒了,大骂一句,翻身从马上下来,拔出腰刀,怒气冲冲朝我太爷这里走来。 这时候,独霸天和中年书生也赶忙从马上下来,随着刀疤独眼龙一起朝我太爷走过来。 这时候老头儿以及那些村民全都猫在了一起,看着眼前这一切,大气儿都不敢喘。 刀疤独眼龙来到我太爷跟前二话不说,举刀就砍。 第九十四章 响马山寨 眼看着刀疤独眼龙的腰刀就要落在我太爷脖子上,我太爷把嘴角一撇,两眼鄙夷地看着刀疤独眼龙,露出一个冷笑,对即将落在脖子上的腰刀置若罔闻。 “老三,等等!” 独霸天见状,赶忙抬手拦下了刀疤独眼龙。这时候,腰刀的刀刃基本上已经碰到了我太爷的脖子,要是独霸天再迟上半秒钟,我太爷就要身首异处了。 独霸天看了我太爷一眼,说道:“这位兄弟好胆色,单某佩服,不知可否告知单某,兄弟……是那位屠龙大侠么?” 我太爷翻着眼皮也看了独霸天一眼,冷冷说道:“小爷我是在河里杀过一条龙,屠龙大侠这名号,小爷可不敢当。” “这么说,河里杀龙的事儿,是真的咯?”中年书生问道。 我太爷把目光转向中年书生,“你们到三王庄打听打听,小爷长这么大啥时候说过诳话。” “那你可有家传的手艺?”中年书生又问。 “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点儿。”我太爷大大咧咧说道。 “那就好!”独霸天一听我太爷这么说,显得有些激动,“老三,给这位兄弟松绑!” 刀疤独眼龙一听,有点儿不情不愿,撇起了大嘴巴子,导致脸上那条刀疤都移了位,看上去分外狰狞,他对独霸天说道:“大哥,我看这小子就是个蒙事儿的,想借咱兄弟的手活条狗命。” 听刀疤独眼龙这么说,独霸天和中年书生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刀疤独眼龙把目光又转向了我太爷,“小兔崽子,你要真是那什么狗屁大侠,站起来跟三爷大战三百回合。” 我太爷嘿嘿一个冷笑,“独眼孙子,你要真是条汉子,把身上捆上绳子,胸口压上石头,再来跟爷大战三百回合。” 我太爷这话一出,中年书生扑哧一声笑了,对刀疤独眼龙说道:“老三呐,赶紧给他松绑吧,要是治不好咱妹妹的病,你再杀他也不迟。” “好哇!爷这就给你……松绑!”刀疤独眼龙咬牙切齿举起了手里的腰刀,当地一下,狠狠砍在了我太爷胸口那块大石头上,腰刀砸落的力道加上石头的重量,好悬没让我太爷吐血,与此同时,捆在石头上的草绳扑棱棱散开了,我太爷一抖膀子,把大石头从身上掀了下去。 打地上慢慢爬起来以后,我太爷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朝四下看了看,认准方向以后,谁也没理,扭头就朝村子里走。 独霸天见状,问了我太爷一声,“这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太爷回头看了独霸天一眼,“回村拿我的行李赶路啊。” “你不去给我妹妹治病吗?” “小爷啥时候答应给你妹妹治病了?” 独霸天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 刀疤独眼龙闻言大骂一句,举刀就要朝我太爷冲过来,一旁的中年书生赶忙拦下了他,中年书生口气不善地对我太爷说道:“小兄弟,别不识抬举,这里不是你们三王庄,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跟我们兄弟回寨子,治好我大哥妹妹的病,我们兄弟一定重谢,咱们也能好合好散,你要是……”中年书生说到这儿,看了看之前压在我太爷胸口的那块大石头,“你要是不知好歹,那就不是把你沉河里这么简单了……” 我太爷转回身,双眼一扫独霸天三个,“给你们妹妹治病也可以,不过,小爷看病的价钱高,怕你们付不起。” “兄弟把价钱说出来听听。”独霸天说道。 我太爷抬手一指刀疤独眼龙那匹高头大马,“那马现在送给小爷,算是定金。” “你找死!”要不是中年书生拦着,刀疤独眼龙又要冲过来了。 独霸天淡淡一笑,似乎松了口气,“我兄弟这匹马不值钱,不如把我的马送给你吧,我那匹是上好的大宛马。” “大哥,你的马不能给他,你的马最快,这小兔崽子骑上你的马跑了咋办?”刀疤独眼龙急道。 “小人心度君子腹。”我太爷斜了刀疤独眼龙一眼,“小爷一言九鼎,向来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你们,小爷自然不会跑。” “那好吧”独霸天扭头对刀疤独眼龙说道:“三弟,你骑我的马。” 刀疤独眼龙看了独霸天一眼,甩开中年书生,气哼哼走到马队跟前,一抬手,把一个喽啰从马上揪了下来,一脚把喽啰踹翻在地,翻身上马。 就在我太爷骑上刀疤独眼龙的马,准备跟这伙响马离开的时候,老头儿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屠龙大侠,别忘了,你欠了俺们村子的情!” 我太爷一听老头儿这话,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味儿来,老头儿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杀了他们的猴子神,亏欠了他们,老头儿这时候是在暗示他,村里没了猴子神的事儿,不能让这些响马知道。 我太爷回头朝老头儿喊了一句,“放心吧,欠你们的情小爷这辈子都会记着的。” 老头儿冲我太爷抱了抱拳,“那老朽就在这里谢过了!” 刀疤独眼龙这匹马的脾气,跟刀疤独眼龙的脾气一样臭,也可能因为认主的缘故,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太爷骑上它随马队没走出多远,这匹臭马就把我太爷的火儿勾了起来。我太爷抬起手里的马鞭子,啪啪啪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几下。 几鞭子抽下去,这匹马倒没啥事儿,我太爷因为用力过猛,身上那些好不容易不再流血的伤口,又崩开了,鲜血直流。 又随马队走出一段路程以后,我太爷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了,突然眼前一黑,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摔地上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太爷脑子里迷迷糊糊有了些意识以后,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喊声,“你来呀,过来呀,你看,我把衣服都脱了,来欺负我呀,咯咯咯咯……” 谁? 我太爷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矮小的土房子里,光线十分昏暗,感觉上好像已经是傍晚时分,这时候,他正躺在土房子一角的小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我太爷愣愣地回忆了一下,记得自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怎么会在这里呢?抬头朝土房子里看看,房子不大,除了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再没啥别的摆设。 这又是哪里?难道是响马的山寨? 想着,我太爷用双手撑住床板,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着上身,身上那些伤口不知道在啥时候给人包扎停当,虽然疼,却已经不再流血。 这时候,女人娇滴滴的喊声并没有停止,一声声传来,在这昏暗寂寥的傍晚时分,听上去就像女鬼勾魂儿似的,导致我太爷后脊梁沟儿发寒。 试着努了努劲儿,我太爷翻身从床上下来,见自己的鞋子在床下放着,穿上鞋子,起身就想到窗户那里朝外面看看。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动了,吱扭一声,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我太爷扭头一看,是那个中年书生,我太爷顿时在心里吁了口气,看来自己昏迷以后,这些响马弄了辆马车之类的,把自己拉回了山寨。 中年书生手里拿着一身干净衣服,进门看到我太爷已经下床,先是一愣,跟着说了句:“这么快就醒了,小兄弟果然禀赋异于常人。”说着,甩手把衣服扔给了我太爷,“穿上衣服随我去吃饭,吃过饭给我大哥的妹子看看。”说着,中年书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认清这是哪里,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太爷拿着衣服抖了抖,没理会中年书生这句话。 穿上衣裤,随中年书生出门来到了外面,我太爷打眼一看,这是一座环形大院儿,大小几十座房屋林立四周,从房屋是数量来看,都快抵得上一个村落了。 大院儿前后有两道门,一道大门一道小门,紧挨着小门旁边,有间马棚,里面马匹众多,从数量来看,这绺子的规模并不算小。 大院儿中间,有块不小的空地,空地一侧放着几个兵器架,兵器架上搭满了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整个儿看上去像个演武场。 我太爷随着中年书生穿过演武场,朝马棚旁边一个烟囱里冒着热蒸汽的房子走去,看那样子,像是寨子里的伙房。 我太爷这时候,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看着从烟囱里冒出的热蒸汽,嗅了两下鼻子,隐隐闻到一股菜香味儿,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些响马的伙食,并不像书里写的那样儿,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我太爷在伙房没见着酒,只有大一锅熬的热气腾腾的大烩菜,里面偶尔能见着几块肉,馒头倒是白面馒头,总的来说比寻常百姓家里的伙食好上那么一丁点儿。 我太爷着实饿坏了,饿死鬼投胎似的,一口气吃了五碗烩菜,十几个白面大馒头,看的旁边那些响马喽啰目瞪口呆。 吃过饭以后,独霸天走过来问了我太爷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期间,我太爷知道了这响马头子的名字,一个让人很无语的名字。这独霸天姓单,单名一个“仁”字。对于独霸天的名字,我太爷到了老年的时候还记忆犹新。 单仁(善人),这名字,算是被这杀人越货的响马头子给糟践了。 随后,独霸天带着我太爷去见他妹妹,让我太爷没想到的是,独霸天妹妹的房间竟在他那间小土房的隔壁。 来到房间门口,独霸天没着急推门,先在门口儿喊了一声,“小翠,我带先生来给雪儿看病,方便进去吗?”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个女孩儿慌乱的声音,“大当家的,您、您先等一下……” 独霸天示意我太爷稍等,我太爷这时候听到房间里一阵嘈杂,有两女孩儿低低的哀求,也有另外一个女孩儿不快的嗔骂和挣扎,听上去乱七八糟的。 过了好一会儿,嘈杂声听不到了,紧跟着,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我太爷抬头一看,开门的是一个神色稍显慌乱的小丫头,年龄大概在十四五岁,额头满是细汗。 独霸天见状,一脸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示意我太爷跟他进房间。 跟着独霸天走进房间以后,我太爷扫眼朝房间里一看,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今天的更新 今天十月一,上午给爷爷奶奶上过坟以后,又陪我老婆到娘家给我岳母上坟,后来在我岳父家吃过饭,又帮我岳父做了一个求平安健康的小法事,现在才回来。 我写的速度并不快,一天勉强能写三千字,都这时候了,我不敢保证今天能更新,要是搁着平常,今天可能就要断更了,可是,这磨铁对于断更的惩罚太严厉了,我今天尽量更新吧,希望能在十二点之前写出一章,可能得熬夜,各位朋友就别等了,明天再看吧。 《末代捉鬼人》今天的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花柳恶鬼 ..co 这是一个女孩儿气息很重的闺房,分里外两个房间,外间碧玉珠帘、花鸟屏风、长青花卉等,摆放着不少装饰用的精致物品,显得典雅奢华。 据我太爷估计,这些装饰物品,都是这伙响马从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里抢来的,不过这时候,这些物品全都东倒西歪,珠帘断了,花瓶碎了,屏风也倒了,满屋子凌乱,像被人胡乱砸过似的,一进屋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正忙着收拾这些零碎儿,之前开门的那个小丫头把房门打开以后,胆战心惊地偷瞥了独霸天一眼,见独霸天脸色不善,赶忙随那小丫头一起收拾起来。 独霸天这时候皱着眉头朝房间四下看了看,一脸无奈地朝我太爷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太爷跟他进里屋。 绕开那些凌乱随独霸天进入里屋以后,我太爷扫眼一看,里屋的摆设越发精秀,只是凌乱程度比外屋有之过而无不及。 靠床边儿那里放着一张檀木小圆桌,算是房间里唯一摆放正常的物品,就见小圆桌上放着一盘青菜炒鸡蛋、一碗白米饭、一盅银耳汤,看样子,是伙上刻意给独霸天的妹妹另做的,只是那些饭菜好像放在那里就没动过,显然已经凉透了。 再往床上看,一张不大的精致秀床,上面挂着淡青色幔帐,幔帐由中间向两侧挑起,在秀床一角,倒背着双手用白布绫子拴着一个少女,布绫子另一头儿拴在床腿上。 少女看样子年龄也就十六七,风华正茂的年纪,模样长得也挺俊秀,只是,这时候少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那衣服好像是刚刚被人强行穿上的,似乎还没来得及穿上鞋袜,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裸露着,蹬在滚成一团的青绸被子上。 独霸天一脸无奈地朝床上少女指了指,对我太爷说道:“这就是我妹妹单雪儿,半年前变成了这样儿,刘兄弟要是能医好我妹妹的病,要什么尽管开口,就要单某的命,单某也不皱下眉头!” 我太爷听独霸天这么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紧走几步来到少女床前,朝少女脸上一看,就见少女脸色苍白,白里透阴,就像纸活店里扎的纸人似的,双眼呆滞,眼神散漫无光,眼瞳发青,眼白里挂着一道道血一样的红丝儿,整个儿看上去就像一具睁开眼睛的活死人,看久了让人后脊梁发寒,心里发颤。 我太爷见状,轻蹙了下眉头,这少女明显是被恶鬼附了身,犹豫了一下,回头对独霸天说道:“单当家,我能不能,能不能……”我太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用手指了指少女后背。 独霸天似乎没看明白我太爷的意思,问道:“刘兄弟想做什么?” 我太爷解释说:“我能不能掐一下令妹的中指,现在看来,令妹像是被恶鬼缠身,只有掐过中指才能确定虚实。” 独霸天闻言一抬手,说了句,“请便。” 和异性患者有肢体接触时,必须先征得她家人的同意,直到我这时候还是这么做的,要不然,冒冒失失对人家异性动手动脚,难免要引起误会,搁在我太爷这时候,那就更别说了。 征得独霸天同意以后,我太爷再次紧走几步,来到了少女跟前。 就在他刚要伸手去掐少女被布绫子倒剪的小手时,少女竟然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我太爷被动跟她一照面儿,少女凌乱的发髻、苍白的脸颊、挂着血丝的眼睛珠子,阴森森的,吓得我太爷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这时候瞅着我太爷,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阴测测的笑脸,冷不丁的,嘴里娇滴滴说道:“哟,好俊的哥哥,想要奴家的身子吗,来,奴家给你,来呀……” 少女这话,听得我太爷耳朵根儿发红,总算明白自己之前醒来后,听到的那个女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了。 这些年我太爷跟着我高祖父也处理过几次鬼附身,但是那些被附身的人看到他们就会破口大骂,死活不让近身,这一个,居然还故意勾引,显然是有恃无恐,估计道行要比过去那些猛恶的多。 我太爷没理会少女的话,静下心思,一本正经伸出手去掐少女背后的中指,少女不但没有反抗,还刻意迎合我太爷,嘴里发出低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跟吃了春药似的。 我太爷并没有受到少女的影响,二指刚一掐上少女中指,就感觉少女中指末端,突突突跳动的十分厉害,显然是鬼附身的症状,而且这鬼不一般,因为指节跳动的厉害,跳动的越厉害,说明这鬼的怨念越深,处理起来也就越棘手。 我太爷掐着少女中指,暂时愣在了那里,心里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只鬼,要是自己的父亲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候,没想到那少女竟把自己白嫩嫩的小脚丫悄悄抬起一只,冷不丁放在了我太爷双腿之间的那地方,我太爷这时候的注意力全在少女的中指上,忽然感觉裆部有异常,先是一愣,跟着赶忙低头一看,发现少女的一只小脚竟然放在了自己那地方,“啊”地一声惊呼,慌忙松开少女中指,慌乱地朝身后蹬蹬蹬倒退数步,一个没留神,“咣当”一下撞翻了秀床旁边的饭桌,饭桌上的菜盘子、米饭碗、汤碗,稀里哗啦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导致凌乱的房间里越发凌乱。 少女见状,咯咯咯咯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故意捉弄我太爷似的。 我太爷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深深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一下尴尬,停了一会儿,回头对独霸天吞吞吐吐说道:“令妹……令妹确实是被邪物缠身,只要……只要把邪物赶走就是了。” 独霸天这时候比我太爷还要尴尬,自己的妹妹竟然把一只脚放在别人那地方,谁家妹妹做出这样的举动,当哥哥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独霸天叹了口气说道:“这我知道,半年来也请过不少先生,都是这么说的,那些先生作了法以后,我妹妹病就好了,说是赶走了,可等那些先生一走,过不了几天,我妹妹又会变成这样,那些先生说,这邪物儿不好治,是什么‘花柳鬼’,必须找道行高深的先生,要不然,赶走了就会再回来……我那三弟脾气不好,把……把附近这些先生都给杀光了,有些有本事的,听说了也都逃到了外乡。” 我太爷闻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说,“这伙响马手真够狠的,要是我治不好这少女的病,估计也没啥好下场,不行瞅机会就逃。” 我太爷想了想,对独霸天说:“驱赶鬼上身的方法,我父亲教过我几种,不如先试一个,不行的话,咱再换别的。” 独霸天一听我太爷这话,皱了下眉头,从脸上那表情可以看得出来,有点儿不太满意。 我太爷赶忙又说:“单大当家尽管放心,不把令妹的病治好,我是不会走的,我父亲和我师爷在黄河两岸都是响当当的名头,我这当晚辈儿的,总不能折了他们的名头。”我太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只要治不好我就跑! 在吃晚饭的时候,我太爷已经端着饭碗到马棚那里看了看,早就瞅准了独霸天那匹大宛马。 独霸天听我太爷这么说,脸色缓和一点儿,他当然不知道我太爷心里在想啥。 随后,我太爷让独霸天准备了十八张烧纸、九枝焚香、两只白蜡、半碗鸡血、半碗清水、一根带着嫩芽的柳枝,其实带着柳叶的柳枝最佳,但是因为这时候是初春,带柳叶的枝条是不可能找到的,也只能这么将就了。 这些东西,一一摆在少女床边,少女这时候呢,也挺老实,看那意思,似乎知道我太爷想干啥,脸上似有似无带着那么一丝鄙夷地冷笑。 物品准备停当以后,时间已经接近两更天,也就是晚上九点钟左右,这时候阳气已经开始退却,阴气随之慢慢滋生。 我太爷蹲在少女床头儿,独霸天和两个小丫头站在旁边看着,房间里那些凌乱物件儿已经被两个小丫头收拾妥当,看着整洁干净了不少。 我太爷首先把九支焚香点上,从地上站起身,把香高高举过头顶,朝房间四个方位,每个方位拜了四拜,随后从九支香里分出四支,让两个丫头在四面墙壁上各插上一支,其实就是用浆糊粘住一头儿,粘上去的。 之后,又在少女床头床尾各插上一支,最后手里还剩三支,中规中矩插进了床边的香炉里,跟着,点燃香炉两旁的两根白蜡,就着白蜡,一张张引燃烧纸,在点烧纸的同时,我太爷嘴里念念有词:“该来的来,该走的走,冤死的亡魂屈死的鬼,走在黄泉路上莫停留。” 点一张烧纸,念一遍说辞,烧纸点完以后,我太爷拿起柳枝,用柳枝在碗里蘸上少许清水,把柳枝往那些烧尽的纸灰里一滚,柳枝蘸过水的地方立刻沾上了纸灰,然后回手把柳枝放回清水碗里一搅,随着搅动,柳枝上的纸灰在水碗里散开,如此反复三次以后,清水碗里沉淀了不少纸灰。 接着,再用柳枝在鸡血碗里一蘸,让柳枝粘上鸡血,再放回清水碗里搅动,鸡血又在清水碗里散开,如此也是反复三次。 做完这些,我太爷在自己头上拔下三根头发,拧成一股,就着蜡烛点着,把烧尽的发灰也丢进清水碗里,最后,这半碗清水就成了半碗鸡血、纸灰、发灰混合而成的“符水”。就叫它“符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叫啥。 我太爷把“符水”递给一个小丫头,示意两个丫头把这碗水给少女灌下去。 等两个丫头端着“符水”来到床前,床上的少女这时候不干了,似乎晓得“符水”的厉害,奋力挣扎起来,一双小脚丫乱踢乱蹬,险些把“符水”从小丫头手里踢洒了。 独霸天见状,上前摁住了少女的两只脚踝,叱喝两个丫头赶紧把“符水”给少女灌下去。 两个丫头好像十分有经验,估计以前没少这么做,一个摁着少女的肩膀,一个掐住少女两颊把嘴挤开,半碗“符水”,就这么给少女强行灌了下去。 “符水”灌下去以后,几个人围站在床边等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就见少女“给给给”冷笑起来,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笑着笑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好像有东西在少女身体里挣扎。 抖了没一会儿,少女开始浑身抽搐,紧跟着,双眼一下下向上翻,喉咙里像倒气儿似的发出“根儿根儿”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恐怖,少女这时候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独霸天见状就想过去,我太爷抬手拦住了他。 又停了一会儿,少女喉咙里的怪叫声儿没了,浑身却像发羊癫疯似的剧烈抽搐起来,导致整张秀床都随着晃动个不停,整个房间跟地震了似的,少女的身子更是痉挛成一团,肢体扭曲的程度十分诡异,寻常人根本就做不到。 面对这种难以接受的场景,吓得旁边两个小丫头脸色煞白,独霸天和我太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让独霸天和那两个小丫头朝后退了几步,自己端起地上那碗鸡血,小拇指在鸡血里轻轻一蘸,抬手把指肚上的鸡血点在了少女眉心。 少女喉咙里顿时“呜”地传出一声闷哼,紧跟着嘴一张,“哇”地喷出一大口黑水,黑水充斥着恶臭,顿时导致整个闺房奇臭无比。 这时候再看少女,嘴角虽然还在向外淌着黑水,整个人却如释重负般呼哧呼哧喘了两几气,随后抬头朝我太爷看了一眼,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昏在了床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太爷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抬手擦了擦以后,扭头对独霸天说了句,“行了。” 我太爷话音没落,就听床上那少女有气无力地朝独霸天喊了一声,哥……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今天可能真要停一天了。 昨天失眠一夜,早晨起来一直头疼,直到现在才好了一点儿,我一直怀疑,是不是跟写这本书有关系,是不是不该把这些事写出来。 感觉,就像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来撰写这本书似的。23.244.120.77,23.244.120.77;0;pc;1;磨铁文学希望这本书完结之前,我还活着,谢谢各位朋友支持,今天我还是尽量写,只是更新的可能性不大。 《末代捉鬼人》今天可能真要停一天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夜半女声 独霸天听少女喊他,脸上露出欣喜,感激地看了我太爷一眼,几步走到少女床边儿坐下,拉住少女的手,言语温和地对少女嘘寒问暖,随后又吩咐两个丫头把床单被子换成新的,再到伙上给少女做点儿吃的。 我太爷见状,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帮人驱赶鬼附身这种事儿,确切地说,他是第一次独立操作,过去都是我高祖父做着,他在旁边看着,偶尔打打下手。 这时候,我太爷见独霸天的妹妹没事儿了,人家兄妹俩在说话,自己也不方便在旁边站着,转身就要离开房间,他这时候有他自己的打算,打算趁这机会到外面转转,查看一下寨子里晚上的情况,要是能抢到独霸天那匹大宛马,现在就逃离山寨。 可是,等他刚转过身,还没等迈脚儿,独霸天在身后叫住了他,我太爷回头一看,独霸天这时候已经从床上站起了身。 独霸天几步来到我太爷跟前,笑着问我太爷,“刘兄弟,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寨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我太爷心说,我想离开,你肯放我走吗?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我太爷假装想了想,回答说:“等令妹病好了再说吧,来日方长,不着急。” 独霸天听我太爷这么说,似乎很满意,朝我太爷拱了拱手,我太爷转身离开闺房。 来到外面,已经接近三更天,天上大明月亮照着,空气有点儿凉。 我太爷走了几步朝整个大寨扫眼一看,没想到这寨子晚上的戒备还挺森严,两队人马举着火把不停在寨子里巡逻,不但如此,寨子四角的四个瞭望台上面全有人,寨里寨外有丁点儿风吹草动,瞭望台上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感觉自己想要离开山寨恐怕要费上点儿手脚。 我太爷信步在寨子里走出没多远,几个巡逻的喽啰兵拿着刀枪跑了过来,勒令我太爷回房。 我太爷借口要上茅房,趁机又溜到马棚那里看了看,见独霸天的大宛马还在马棚里拴着,稍稍安心。 返回房间,见自己那间小土房里居然亮着灯,推门走进去一看,独霸天在屋里坐着,桌子上还放着一大盘熟肉、几坛子老酒和两只粗瓷大碗。 独霸天问我太爷刚才去哪儿了,我太爷说,肚子疼上茅房了。 独霸天闻言一笑说:“刘兄弟,不会是在我寨子里踩盘子了吧,别看单某这地方不大,没有我的命令,可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来来来刘兄弟,咱们喝酒。”独霸天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把两个大碗里倒满了酒。 我太爷闻言在心里一咬牙,没想到这独霸天长得粗枝大叶,心眼儿倒是挺够用的。我太爷一笑,给自己解释说:“哪里哪里,刚才看到你们兄妹情深,在下颇有感触,想起了我爹娘,这才到外面转了转,正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独霸天说道:“你放心刘兄弟,等雪儿的病好了,单某自然会放你回家照看爹娘……” 这独霸天算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响马,但是性格豪爽,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不但如此,酒量更是大的吓人,我太爷的酒量已经算是不错的,跟独霸天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十多碗烈酒下肚,我太爷直接醉的不省人事。 深夜,醉梦中,我太爷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女人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死的好惨,期期艾艾的,吵得我太爷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大会儿功夫,我太爷从醉梦中醒了过来,睡意全无,那股酒醉劲儿基本上也没了。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了,顿时,那女人的哭声曳然而止。 我太爷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抬起头侧耳一听。 叭叭、叭叭、叭叭…… 真的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声音很轻,要不是被之前那女人的哭声吵醒,就凭那股子酒醉劲儿,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我太爷躺在床上没起身,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谁呀?” 喊声落毕,等了一会儿,外面居然没人回应,不过,房门却依旧叭叭叭地轻响着,并且还加快了敲门的速度,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我太爷的喊声。 我太爷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这就是“鬼叫门”?难道是今天被自己从少女身上赶出来的那只“花柳鬼”? 想到这儿,我太爷来了点儿气,心说,这鬼胆子也太大了点儿,也不看看小爷什么人,半夜敢来敲小爷的房门,活腻歪了是不是! 我太爷不动声色从床上下来,摸黑儿在床下找到鞋蹬上,轻手轻脚走到房门跟前。 这时候房门还在一下下急促地轻响着,就像一声声催命符似的。 我太爷悄悄把门栓拉开,双手抓住两扇房门,下一秒,猛地一较劲儿,赫然拉开! 月光之下,就见自己房门口儿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虽然我太爷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还没等我太爷看清女子的相貌,女人幽灵似的,一猫腰,倏地从我太爷胳膊底下钻进了屋里。 我太爷赶忙回身,没等站稳身形,忽然口鼻间有股淡淡的香味儿传来,紧跟着,自己的双唇一暖,嘴竟被一只温润的小手给捂上了。 耳畔低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刘大哥别怕,我们晚上刚见过面的。”说着,小手离开我太爷的嘴唇,我太爷刚要问你是谁。 女人的声音再次低低传来,“刘大哥给单雪儿治病时,是我给你和单仁开的房门。” 哦,听女人这么一说,我太爷顿时想起来了,这女人是单雪儿房间里那个叫“小翠”的丫头。 我太爷刚要问小翠半夜敲自己房门干啥,小翠一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 我太爷赶忙问她,“小翠姑娘,你、你想干什么?” 房间里,乌起码黑的,谁也看不清谁,小翠低声道:“刘大哥小声点儿,别让那些巡逻的人听见,您、您别误会,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来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我太爷问道。 我太爷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地面上传来“噗通”一声,紧跟着,小翠在自己脚前说话了,“刘大哥,小翠第一眼看到您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您能不能救救小翠,小翠给您磕头了……”说着,我太爷就听到额头磕碰地面的声音,很显然,小翠正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响头。 这是我太爷始料未及的,赶忙用手朝自己脚下胡乱摸索,没几下,摸到了小翠的肩膀,拉了拉,说道:“小翠姑娘,咱起来说话。” “不,刘大哥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小翠这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让我太爷越发莫名其妙,“小翠姑娘,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小翠说道:“我在房间里听单仁说,你只要治好单雪儿的病,寨子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挑,我、我、我想请您把我从寨子里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我好害怕。” 小翠这么一说,我太爷终于明白了。 小翠接着说:“只要刘大哥把我救出去,小翠甘愿给您做牛做马,一辈子侍奉您。” 我太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双臂一叫力,把小翠从地上拉了起来,“好,我答应你,我离开寨子那一天,一定把你带上!”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小翠一连说了四个“谢谢”,转身拉开房门,一刻不停跑了出去。 这一下,我太爷真的睡意全无了,站在门口探头朝外面看看,小翠已经跑没影儿了,外面的巡逻队伍,还在寨子里不停转着,在抬头再看看天色,都快五更天了,也该起床了,随后关上房门,点上油灯,坐在椅子上看着油灯呆呆的,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我太爷感觉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太爷遇上了小翠,小翠看了我太爷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里透着那么一丝期待和感激,这让太爷坐实了之前那一幕的真实性,如果那个单雪儿的病就这么好了,单仁问自己要什么,自己就说要小翠这丫头,然后再跟单仁要上些银两和一匹好马。 一天无话,只是,我太爷身边多了四个名义上的保镖,实质上,是防止我太爷逃跑的,昨天我太爷在寨子里溜达一圈,估计引起了独霸天的警觉。 就这么的,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这时候,我太爷身上的伤基本上已经没啥大碍了,伤口已经结痂,只要没有幅度过大的动作,伤口不会再开裂,我太爷觉得,该是时候离开了,寻思着,怎么跟小翠说一声,晚上两个人一起逃出山寨。 可就在这时候,独霸天脸色难看地又来到我太爷房间,说他妹妹的病又犯了,我太爷一听,皱起了眉头,心说,这“花柳鬼”果然难缠。 随着独霸天再次来到单雪儿闺房,我太爷见到了小翠,无奈地看了小翠一眼,小翠满脸焦虑,可以看得出来,小翠也挺替我太爷着急。 跟我太爷上次来时的情况差不多,房间里的东西又被砸了一通,单雪儿又被倒剪着双手绑在了秀床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 这一次,我太爷换了一种方法,让独霸天到郎中那里找来一根银针,在单雪儿大拇指外侧,距离指甲盖半寸的位置,狠狠扎了下去,然后两根指头捏住银针,用力一捻。 单雪儿“啊”地惨叫一声,身上狠狠抖了几下子,恢复了正常。这方法有见效,可以说立竿见影,就是当事人受点儿罪。 这方法叫“扎鬼”,属于强行驱赶,一般情况下我们不用,对鬼魂有损伤,对自己也不利。 独霸天见妹妹单雪儿再次恢复正常,已经没上次那么兴奋了,问我太爷会不会再犯,我太爷说,这只是暂时赶走,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治好,必须想办法把“花柳鬼”给收了。 第九十七章 窘迫之境 独霸天问我太爷怎么收,我太爷说,自己知道的方法有两种:一,用特制的收魂瓶,但是自己手边没有,想要炼制一支收魂瓶,得好几年,这方法不能用。二,找到“花柳鬼”,问问它到底想干啥,鬼魂找活人附身,一般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想要啥东西,就是有啥未了心愿,帮把它心愿了了、怨气化解掉,自然就会离开。 独霸天听我太爷这么说,不免有点儿失望,但眼下又没啥其他好办法。 独霸天问太爷,“怎么能找到花柳鬼?”我太爷一笑说,“不用找,它很快就会回来附在令妹身上,到时候我不动手,先跟它谈谈。” 独霸天听了很不满意,不大情愿单雪儿再被“花柳鬼”附身。独霸天又问:“我听那些先生说,有把鬼魂杀掉的方法,刘兄弟不能把花柳鬼杀掉吗?” 我太爷想了想说:“把鬼魂打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对令妹很不好,会折令妹的阳寿,单当家真的要我这么做吗?”在这一点上,我太爷撒了谎,打散鬼魂只会对施法者有害,受害者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独霸天赶忙一摆手,“算了,还是依着你说的办法做吧。” 就这么的,独霸天这伙响马除了隔三差五出去“打草”,就是等着盼着单雪儿再次被鬼上身。 一晃之下,半个月过去了,单雪儿居然再没一点儿事,据我太爷估计,自己那一针可能让花柳鬼受了点儿轻伤,不敢再轻易出来了。 期间,我太爷不是没想过逃离山寨,但是他这时候想要逃走就难办了点儿。白天,独霸天带着那些响马出门的时候,马棚里那些马全都给骑了出去,寨子里留守的人倒是不多,我太爷一个人想要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要是把小翠一起带上,女孩子腿脚慢,跑不了多远就会给那些“看家”的响马追上,丢下小翠一个人离开,又觉得对不起小翠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大丈夫生于人世,就要顶天立地说话算话。 要是晚上逃走,机率更小,晚上寨子里不但有巡逻兵,自己门口还有四个“保镖”轮流把着门儿,晚上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最后我太爷一合计,不如静下心来帮单雪儿把花柳鬼赶走再说,自己呢,在这里虽然人身自由受到些限制,但也算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另一方面也能趁机把自己身上那些伤养好。 打定主意以后,我太爷跟独霸天提出一个要求,说自己从小在大户人家里长大,身边向来不缺丫鬟伺候,这时候身上有伤,能不能让小翠照顾一下自己的起居饮食,帮着收拾一下房间、洗洗衣服啥的,独霸天听了点头答应。 就这样,我太爷这段时间跟小翠有了一定性接触,自己计划逃跑的时候,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知小翠。 一来而去的,我太爷跟小翠熟络起来,后来他又了解到,这小翠是在随父母走亲戚的途中,被这伙响马抢来照顾单雪儿的,当时单雪儿已经闹了病,小翠的父母呢,给这伙响马砍了头,死得挺惨,小翠这时候已经算是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了。 我太爷可怜她,把她认作了自己的亲妹妹,说离开山寨以后,就带小翠回家,自己的父母就是小翠的父母,小翠感动的泪流满面。 就这么的,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个闺女,这闺女到后来,算了,这是后话,以后再说吧。 独霸天在没事的时候,偶尔会找我太爷喝酒,在我太爷身上,还有一件让他非常感兴趣的事,那就是,我太爷是怎么从那些鬼猴子手底下逃生的,过去他们在那小村子里吃了不少亏,走进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我太爷单枪匹马进村竟然还能活着,这对独霸天来说,简直算是个奇迹。每当独霸天问这问题时,我太爷总是笑着说,侥幸而已,并不多说一句。 就这么的,又半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暖,柳树上的嫩芽变成了柳叶,万物复苏,整个大地花红柳绿春意正浓。这时候,我太爷已经在响马山寨呆了整整一个月,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独霸天见单雪儿一个月都没犯病,感觉“花柳鬼”可能已经被我太爷彻底赶走,我太爷也借着喝酒的时候,跟独霸天提过离开山寨回家的想法,但是独霸天这时候已经有点舍不得我太爷了,跟我太爷喝了几次以后酒,他发现我太爷特别有头脑、有思想,就想拉我太爷入伙儿,跟我太爷说了几次,我太爷一直闪烁其词,没正面回答过他,这让独霸天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有这么一天晚上,小翠突然慌慌张张跑来我太爷房间,说单雪儿的病又犯了,独霸天叫我太爷赶紧过去。 等我太爷随小翠走进单雪儿闺房,独霸天一脸阴沉在外间屋椅子上坐着,屋子里又是一片狼藉。独霸天见我太爷进门,也没多说话,示意我太爷跟他一起进里屋。 可是,等我太爷随独霸天走进里屋以后,单雪儿整个人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也就是说,在我太爷走进里屋那一刻,单雪儿身上的花柳鬼跟着离开了她的身体。 一连几天下来,天天晚上如此,只要我太爷一走进单雪儿闺房,单雪儿的病就好了,跟打游击战似的,搞得我太爷焦头烂额。 独霸天问我太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太爷皱着眉头解释说,“这花柳鬼已经成了气候,眼下看来,它就在躲在闺房里某个地方,一直在暗处看着咱们,可能是不想让我给它化解怨气,所以见我过来,它就从令妹身体里跑出来躲起来,等我一走,它立马又回来。” 独霸天一听,问道:“这咋办呢?” 我太爷无奈地说:“只能用问神香试试了。” 于是独霸天按照我太爷的要求,准备了香炉、焚香,可是,等我太爷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以后,还没等开口问,那焚香就诡异地从中间“咔嚓”一下折成两截,反复几次都是如此,十分诡异,根本就问不成。 这么一来,顿时让我太爷捉襟见肘、黔驴技穷了。 在这里插一句,我不知道我太爷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其实可以用撒五谷或者烧艾草的办法,先把“花柳鬼”从房间里赶出来,然后再想别的办法,至少把花柳鬼赶出来以后,可以用鸡血条先把门窗封上,再用六甲童子守在闺房外面六个方位,这样花柳鬼就再也进不了闺房,然后再在寨子里开坛做法,扎一个女纸人系上单雪儿的头发,再用单雪儿的指血写上她的名字,做一个李代桃僵的傀儡,等花柳鬼去骚扰纸人的时候,就能把它一举拿下。 不过,我太爷但是并没有这么做,或许因为这花柳鬼已经成了大气候,这么做已经骗不了它,也或许是我太爷当时学艺不精、经验阅历不足。 当然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我这做后辈的是没办法了解的,只能在这里纸上谈兵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几天后,那个中年书生,也就是“一瓢水”的二当家,给独霸天出了主意。中年书生说,这刘念道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是个人物,不如咱把妹妹嫁给他,一来,能把他留在山寨,二来,有他日夜守着,咱妹妹的病也就不会再犯。 独霸天一听,一拍大腿,他奶奶的,这注意不错啊。中年书生随即又说,把单雪儿嫁给我太爷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一点儿都不吃亏。 这些,我太爷当然不知道,是小翠后来告诉我太爷的。 独霸天呢,就让中年书生出头当媒人,找我太爷给单雪儿做媒。我太爷一听就懵了,忙说自己在家已经成过亲,中年书生一笑说,咱们绿林中人不讲这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下,可让我太爷犯了难。我太爷一门心思逃走,鬼才愿意在贼窝里做女婿,再说了,这要是让我高祖父知道,家里好好的媳妇儿不要,跑贼窝里娶了响马老婆,非吊起来打断他的双腿不可。 不过,即使我太爷心里不同意,也不好撕破脸皮正面拒绝,独霸天他们兄弟几个,也就操持着给我太爷跟单雪儿定了亲,依着中年书生的说法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让我太爷跟单雪儿成了亲,进了洞房,是块铁也能给他化掉了。 于是,强娶强嫁地定亲了以后,又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以后。 这还不算什么,自打定亲以后,独霸天那妹妹单雪儿,就整天缠着我太爷。 看得出来,这单雪儿十分中意我太爷,文文雅雅、知书达理、貌若潘安、文武全才,这样的男生,有哪个女孩不喜欢呢。 对于我太爷这未来夫君,单雪儿是满心欢喜,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我太爷房间里跑。江湖儿女,再加上山东人的豪爽,这单雪儿几乎就不避讳啥,有时候硬拉着我太爷的胳膊,非要我太爷陪她到寨子外面踏青,甚至帮我太爷洗头梳辫子,还有一次,缠着我太爷在我太爷房间坐到深夜,最后非要睡在我太爷的房间里,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要尽一个当妻子的义务,这对于我太爷来说,觉得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那一次,好不容易才把单雪儿劝回了自己房间。 这些,都被小翠看在了眼里,有一天,小翠过来帮我太爷打扫房间,悄悄告诉我太爷,她可能知道那“花柳鬼”藏在哪里。 我太爷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感觉有了希望,现在只要能把那“花柳鬼”找到赶走,自己就有办法跟独霸天推掉这门亲事,并带着小翠离开山寨。 小翠跟我太爷说,单雪儿房间里有个小花瓶儿,单雪儿每次发病的时候乱砸房间里的东西,却从没砸过那支花瓶。有一次,她意外发现,那花瓶自己会动,原本在衣柜的东北角放着,后来却跑到了东南角。还有一次,她在擦拭那花瓶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当时她吓坏了,跟谁也没敢说。 我太爷一听小翠这么说,断定“花柳鬼”就躲在那瓶子里,立刻让小翠带自己去单雪儿房间找那只瓶子。 这时候,因为跟单雪儿定了亲,我太爷可以随意出入单雪儿的闺房,再不用独霸天陪着了。 单雪儿见我太爷这次居然主动来找她,显得非常高兴,我太爷没搭理她,在小翠的暗示下,找到了那只花瓶。 这花瓶不大,圆肚鹤颈,半尺来高,比一般花瓶小了很多,非常精致小巧。 我太爷把花瓶拿在手里先是摇了摇,感觉里面是空的,闭上一只眼睛,把另一只眼睛放瓶口儿朝里面一瞅,登时吓了一跳,就见瓶子里面悬空着一张女人脸。 一张七窍流血的女人脸! 第九十八章 女鬼之忿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单雪儿冷不丁问了我太爷一句:“相公,在看什么?” 我太爷不防备,顿时吓的一激灵,差点撒手把瓶子扔地上,单雪儿见自己一句话把我太爷吓成这样儿,咯咯咯笑了起来。在没给花柳鬼附身的情况下,这丫头很是调皮。 我太爷看了她一眼,忙用手把瓶子口儿捂住,问单雪儿:“单小姐,你身上有汗帕吗,借我用一下。” 单雪儿闻言脸色一变,抬起秀拳狠狠在我太爷左肩头打了一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雪儿!” 我太爷咬着牙咝了口凉气,单雪儿这一拳打中了我太爷的伤口,大战鬼猴子时左肩头伤的最重,直到现在还没痊愈,稍有牵扯就撕心裂肺。 单雪儿见我太爷咬牙咝凉气,这才知道自己打错了地方,心疼起来,露出一脸焦急,嘴里快速说道:“相公,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你很疼吗,都是雪儿不好、雪儿不好……” 我太爷看着单雪儿诚惶诚恐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有没有汗帕?” “有、有……”单雪儿嘴里答应着,慌乱地从前胸衣襟里拽出一条白色丝巾,“相公你要这个做什么?”同时,单雪儿的眼神朝手里的丝巾看了一眼,脸上登时泛起一抹红晕。 我太爷没注意到单雪儿脸上的变化,二话不说接过丝巾,朝丝巾上撇了一眼,就见上面绣着两只交颈鸳鸯,样子很是亲昵,一愣,立刻明白了,这个是……在父亲逼着自己跟王小锦洞房那天,母亲就悄悄塞给自己这么一块东西,说是要见到王小锦的落红,这单雪儿怎么整天带着这东西呢。 我太爷这时候顾不上多想,呸呸呸在上面连吐了好几口吐沫。 “你讨厌!”单雪儿的脸登时就绿了,抬手又要打我太爷,不过秀拳抬在空中,没舍得落下来。 我太爷没理会她,吐完吐沫以后,把丝巾拧成一团,紧紧塞住了瓶子口儿,转身就走,不过没走几步,单雪儿从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相公,你要去做什么,陪雪儿说说话嘛。” 我太爷回头看了她一眼,或许因为抓住了花柳鬼,有了几分底气,我太爷对单雪儿说道:“单小姐,别这么缠着我行吗?”说着,看了看单雪儿抓住自己胳膊的双手,“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一抖胳膊,把单雪儿的双手甩了下去。 单雪儿先是一愣,很快追在我太爷身后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已经定过亲了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对人家这样儿呢。” 我太爷没理会她,走到房门那里,推门走了出去。我太爷刚出门,房间里跟着传来单雪儿的哭声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我太爷身子一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小翠在房门口看到了我太爷这时的表现,很多年后,她始终都想不明白我太爷当时身子为什么要停顿,脸又为什么要抽搐…… 我太爷这段经历,一大部分都是小翠讲述的,我太爷在讲自己这段经历时,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特别是感情。 言归正传。我太爷本想拿着花瓶找独霸天谈条件,可惜很不凑巧,那天独霸天带着那些响马出寨“打草”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太爷只好拿着瓶子返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把瓶子安放妥当,从床单上扯下巴掌大一块布,拿着布到伙房找厨子弄了点儿公鸡血,将布蘸上公鸡血以后返回房间。 当他来到房门口儿,单雪儿房间里的哭声和打砸声还没有停止,不但没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那些“看家”的喽啰们听到声音以后,都站在门窗远处盯着,谁也不敢接近门窗半步。 我太爷没有理会这些,推门进屋,把花瓶上的丝巾取了下来。 取下丝巾以后,本来应该把蘸了公鸡血的床单布立刻塞上去,但是我太爷这时候起了好奇心,取下丝巾以后又闭上一只眼睛,把另一只眼睛放瓶子口,朝瓶子里张望了一下。 这一张望不要紧,我太爷整颗心顿时一沉,那张七窍流血的女人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起码黑。 难道说,这花柳鬼已经从瓶子里跑了出来? 我太爷刚想到这儿,房门被急促敲响了,紧跟着传来小翠焦急的喊声:“哥,单小姐又犯病了,你快出来看看呀!” 我太爷一听,忙把瓶子丢在了一边儿,打开房门以后,就见小翠额头满是汗水,一张小脸已经吓的面无血色。 小翠颤着声音说道:“单小姐因为生你的气,在房间里哭闹,闹着闹着就、就犯病了。” 我太爷闻言,二话不说,快步朝单雪儿闺房走去。 这时候,许多喽啰围在单雪儿闺房远处窃窃私语,我太爷扫了他们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又是一片狼藉,单雪儿这时候竟然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在房间里乱跑乱砸,另外一个小丫头正扯着她一条胳膊,给她身上搭衣服,场面十分混乱。 我太爷一皱眉,这时候也顾不上啥男女授受不亲了,几步走过去,伸出胳膊夹住了单雪儿光溜溜的腰肢,胳膊一用力,直接把她那一丝不挂的身子提离了地面,单雪儿这时候手刨脚蹬,极力反抗,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我太爷没理会这些,夹着她几步走到里屋,甩胳膊扔在了床上,小翠和另外一个丫头见状,一起扑上去,用布绫子把单雪儿倒剪着双手绑在了床角。 随后,小翠赶忙用被子去盖单雪儿的身体,不料却被单雪儿抬起一脚蹬在身上,小翠向后一个趔趄,好悬没坐地上。 我太爷见状,拽过小翠手里的被子,扑上去捂在了单雪儿身上,身子向前一倾,把单雪儿整个儿压了在身下。 我太爷冷冷盯着“单雪儿”一双通红的眼睛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人是人鬼是鬼,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害人!” “单雪儿”挣扎几下,见挣不脱,不再挣扎,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我太爷,脑袋像失去支撑似的,软塌塌的左右摇摆了几下,一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给给给”笑了几声,突然间歇斯底里叫了起来,叫的声音听上去根本就不是单雪儿的,而是另一个女人的! “我要报仇,我不甘心,我死的好惨,我要报仇……” 面对眼下这个“单雪儿”,我太爷心里也有点儿发毛了,尽量语气平和地问她,“你的仇人就是这位姑娘吗?” “单雪儿”听我太爷这么问,突然安静下来,忽闪忽闪眨着眼睛看着我太爷,看了许久,这才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太爷见状,忙趁势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想报仇就去找你的仇人,何必要来这里作祟呢。” “单雪儿”红通通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太爷,呆呆地说:“我报不了仇,他身上阳气太重,我不能靠近他。” “那你就来害这位姑娘吗?”我太爷追问道。 “嘿嘿……”“单雪儿”嘴角挂起了一丝怪笑,“我报不了仇,也不能让他好过……” 我太爷一听这话,脸色一动,“你的仇人……难道是独霸天吗?” “单雪儿”闻言,把头低了下去,缓缓摇了摇说:“不是。” “那是谁?” “告诉你有用吗?你能帮我报仇吗?” “单雪儿”这问题,让我太爷犹豫了一下,最后他一咬牙,“只要你死的确实冤枉,我可以帮你报仇!” “单雪儿”一听,把头抬了起来,冲我太爷笑了笑,虽然笑的很惨淡,但可以看得出来,她这是开心的笑容。 我太爷见状,在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你是怎么死的?” “单雪儿”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太爷,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翠和另外一个丫头,“你叫她们两个出去,我告诉你。” 我太爷回头看了小翠和另外一个丫头一眼,两丫头会意,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临出门时,小翠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我太爷对“单雪儿”说道:“好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你可以说了。”说着,我太爷松开了捂在单雪儿身上的被子,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单雪儿”再次朝我太爷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话还没说出口,两行眼泪先下来了…… 原来,这女鬼并不是什么“花柳鬼”,生前是附近镇上一位大户人家里的小姐,名叫韩馨。 半年多以前,韩馨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喜结连理,这韩馨和她表哥自幼从小长大,感情极深,原本是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喜事,不料在娶亲的路上,遇上了“一瓢水”的这伙响马,不但杀了韩馨的表哥,韩馨还被其中一个当家的看上,抢到山寨做了压寨夫人。 当天夜里,那当家的要跟韩馨洞房,韩馨誓死不从,挣扎中抓瞎了那当家的一只眼睛,那当家的恼羞成怒,兽性大发,扣住韩馨的脖子,掐死了韩馨,随后,趁着韩馨尸身还有余温,衣服扒光,把尸体凌辱了数遍,之后仍不解气,又把韩馨的尸体剁成无数肉块,扔在野地喂了野狗。可以说,手段残忍,灭绝人性! 当时的韩馨已经魂魄出窍,那当家的凌辱她尸身和用刀血淋淋剁砍她尸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但是只能是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导致她魂魄怨气大增,不肯离开,想找那当家的报仇,却发现那当家的身上阳气太重,后来发现那当家的对单雪儿很好,就上了单雪儿的身。 听韩馨说完,我太爷整个脑袋都充了血,眼睛瞪的通红,瞎了一只眼睛的当家,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而且在“一瓢水”这三个当家里,我太爷最看不上的就是他! 我太爷沉声问韩馨:“你想报仇吗?” 韩馨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想,我想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好!”我太爷咬了咬后槽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韩馨说道:“你只要听我的,我能让你亲手报仇!” 第九十九章 计划之变 我在这里插一句,大家千万别觉得恐怖,像我们这种人,不光能治鬼,想整活人也特别容易,不过,在我们家这几代人里,就我太爷这么做过。我说出这个,大家千万别用敬而远之的眼神看待我,特别是群里的朋友们。对付活人这种事儿,是我们家最大的禁忌,大家可以放心,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好了,言归正传。韩馨听我太爷这么说,瞪着血红眼睛狐疑看着我太爷,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报仇?” 我太爷看着她一脸肯定,说道:“你别问这么多,我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说着,我太爷顿了一下,问韩馨,“你在这瓶子里的时候,能不能听到我们讲话?” “能”韩馨点了点头。 “那就好,等我一会儿,我回房把那支瓶子拿过来,你暂时还躲在瓶子里,等我喊你出来的时候,就是你找那刀疤独眼龙报仇的时候。” 说完,我太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拿出花瓶。 这时候,小翠和另一个丫头就在单雪儿闺房门口守着,小翠见我太爷拿着花瓶准备再次进入闺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点儿啥,我太爷冲她摇了摇头。 进入房间以后,我太爷来到床边,把瓶子贴在单雪儿额头上,说了句,“进来吧。” 或许我太爷的气质里有着我高祖父的忠厚与诚实,一言一行都特别能让人信服,韩馨这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怀疑我太爷。 我太爷话音刚落,单雪儿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嘴里同时嘤咛一声。 等我太爷把瓶子从她额头拿开,再看单雪儿,已经挣扎着想摆脱拴在手腕上的布绫子,并且用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太爷,没挣扎几下,不经意间,盖在身上的被子给她挣扎掉了,单雪儿这时候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赶忙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 “啊!” 这位浑身光溜溜的少女顿时发出一声惊栗尖叫,脸跟着就红透了,又挣扎几下,见挣不脱,花容变色地冲我太爷叫道:“相公,你、你要干什么……”说着,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眨了两下眼睛,声音小了下来,把头也随之低了下来,对我太爷羞赧地说道:“相公,你想要雪儿的身子,不、不用绑着人家的……” 我太爷一听单雪儿这话,差点没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登时就后悔了,应该让小翠她们先进来给单雪儿穿上衣服,然后再让韩馨离开的,这时候,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单雪儿还光溜着身子,这是要干啥?这,这,至少在单雪儿面前,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我太爷抬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了单雪儿身上,把手里瓶子放在床边,顺势弯下腰去解单雪儿手腕上布绫子,单雪儿这时候竟然羞红着脸蛋儿嘻嘻一笑,趁机把脑袋依在了我太爷怀里。 我太爷顿时浑身一激灵,布绫子也不敢解了,拿起床边的花瓶转身就走。 单雪儿见状,先是一愣,随后把脸一黑,不乐意了,在我太爷身后大叫道:“相公,你走什么呀,讨厌!”话音未落,传来“嗵”地一声。 我太爷听到床上有动静,估计是单雪儿耍脾气把被子蹬开了,却不敢回头看,径直离开了房间。 来到房门口儿,我太爷深吸了几口,整了整慌乱的仪容,感觉脸色恢复正常了,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小翠和另外一个丫头还在门口儿守着,也不知道她们听见点儿啥没有。 我太爷强装镇定地对小翠说道:“单小姐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两个进去把单小姐解开吧,小翠,你…你…你跟单小姐解释解释,别……别让她误会我。” 小翠想问,解释什么,但她这时候从我太爷的眼神里看到了尴尬与慌乱,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紧闭着嘴唇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我太爷把装着韩馨的花瓶安放妥当,就等着独霸天他们返回山寨了。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寨门那里一串人欢马叫,隐约听到留守山寨的“看家”喽啰们兴奋大叫着,“回来了,回来了,当家的回来……” 我太爷赶忙出门去看,就见一哨马队鱼贯而入,独霸天、中年书生、刀疤独眼龙,三个当家骑马走在最前面,看他们的脸色,今天的收获不错。 等马队全部进入寨子以后,我太爷在马队最后面看到三辆马车,车上拉着满满三大车物品,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同时,我太爷发现这些人身上和刀鞘上不同程度沾着血迹,抢来这么多东西,看来也杀了不少人呐。 这时候,我太爷冷不丁朝刀疤独眼龙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抽了口凉气,就见刀疤独眼龙那马脖子下面,居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很不凑巧,刀疤独眼龙那只独眼这时候也朝我太爷这里瞥了一眼,两个人一对眼神,充满了寒意。 随即,刀疤独眼龙把眼神挪开,大声对身边一个喽啰说道:“他妈的,这都他妈什么世道,前些日子,出了个屠龙大侠,今天,又他妈来了仁义大侠,还他妈想挡咱兄弟们的财路,还不是叫爷一刀把脑袋给他砍了!” 我太爷一听这话,深深一皱眉,刀疤独眼龙这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太爷没理会他,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噗通、骨碌碌碌…… 我太爷赶忙扭头朝身后一看,就见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差一点就要撞上了他的脚后跟。 我太爷脸上的肌肉顿时抖了一下,扭回头,没事人似的,继续朝自己房间走去。 其实这刀疤独眼龙没多大本事,我太爷在演武场看过他练武,功夫很一般,就是力气大点儿、出手狠点儿,如果我太爷跟他单打独斗,用武侠里那种衡量方式来衡量的话,不出三十招儿,我太爷就能把他打趴下。 因为这天收获颇丰,晚上吃饭时,出现了传说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场面。 我太爷跟独霸天、中年书生、刀疤独眼龙三个当家同桌。自打跟单雪儿了定亲以后,独霸天就没把我太爷当过外人,除了人身自由还受到限制以外,俨然一副“一瓢水”未来四当家的架势。 酒席上,这些强盗们吃着肉、喝着酒,谈论着今天抢了点儿啥,自己杀了几个人,好像杀人在他们眼里,就跟杀鸡一样,这让我太爷改变了初衷,心里暗想,与其帮韩馨报仇,不如趁机把这伙强盗一窝端掉,即便不能把他们一锅端,也要他们元气大伤,以告慰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 喝了几口闷酒,我太爷很快在心里拟定出一个初步计划,随后喝干碗里的酒,拿着酒碗到厨上盛了半碗清水,随后端着清水来到了独霸天身边。 独霸天见我太爷端着半碗水站在他跟前,就问我太爷:“妹夫,你、你这是做什么?来来来,陪大哥喝酒!”说着,独霸天把自己的酒碗端起来递向了我太爷。 我太爷看了一眼,没接,一脸严肃对独霸天说道:“大哥,我刚想到一个好办法,这办法能把雪儿身上的花柳鬼彻底除掉!” “好啊!”独霸天一听挺高兴。 没等他问我太爷什么好办法,我太爷接着说道:“不过,需要咱们这里阳气最重的人帮我一个小忙。” 这时候,中年书生说话了,“刘兄弟,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大哥开口。” 我太爷看了中年书生一眼,对独霸天说道:“我需要几滴血。” “那好办。”独霸天一听,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抬手就要在自己手上割口子。 我太爷赶忙一把拉住了他,“大哥,兄弟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你不是咱们山寨里阳气最重的人,你的血不行。” 独霸天一愣,我太爷把目光看向了刀疤独眼龙,刀疤独眼龙见我太爷看他,立刻把眼睛一瞪,威胁似的抹了把嘴角的酒渍。 中年书生是个聪明人,中年书生见状,对刀疤独眼龙说道:“老三呐,咱大哥的妹妹,就是咱哥儿俩的亲妹妹,给咱妹妹治病用你点血,你还不乐意吗?” “谁说的!”刀疤独眼龙吼了一嗓子,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拔出腰里的短刀,哗啦一下在左手心割出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我太爷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赶忙端着清水碗走过去接了十几滴,随后眼睛一扫独霸天三个,淡淡说了一句:“各位等我的好消息……”说完,转身离开。 我太爷要刀疤独眼龙的血液,就是为了整治刀疤独眼龙,也就是我本章开头说的,整活人的方法。血液、清水,还需要添加一些别的物品,做一场小法事,具体是怎么弄的,我在这里就不说了。 回到房间,我太爷没着急做法事,把盛着刀疤独眼龙血液的清水碗藏在了自己床下,随后去敲单雪儿的房门。 单雪儿见我太爷来找她,先是一喜,随后把脸一沉,冷冷问我太爷,“找我干嘛?” 我太爷说自己闷得慌,想请她到自己房间里聊天。 “不去!”单雪儿嘴上说不去,眼神里却充满了渴望,生怕我太爷就此转身走掉。 我太爷不傻,露出一个令她无法抵挡的笑容,哄了她几句,单雪儿于是老老实实的偷笑着,跟我太爷来到了我太爷房间。 房间里,单雪儿开心地坐在我太爷床上,我太爷则把那花瓶拿了出来,背对着单雪儿,低声朝瓶子口儿说了句:“出来吧韩小姐,上单雪儿的身,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一百章 笑里藏刀 是夜,刚刚打过三更,原本寂静的山寨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都给老子让开,谁敢拦着老子,老子今天就砍了谁的脑袋!” “三当家的,大哥吩咐过,二更天以后谁也不准再离开山寨,您、您还是回去吧。” “老子今天就要出去,看谁能把老子怎么样,都给我滚!” 紧跟着,哗啦啦传来一串马蹄声,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听不到了,刀疤独眼龙显然骑马冲出了山寨。 这时候,那些巡逻的喽啰兵砰砰砰去敲独霸天的房门,“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啦,三当家的骑着您马,出寨子了!” 不大会儿功夫,整个山寨沸腾起来,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满寨子通红。 独霸天、中年书生,每人骑上一匹马,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支手持火把,十几人的马队。 独霸天把手里的马鞭子一扬,狠狠砸在了马屁股上,那马稀溜溜一声大叫,奔开四蹄窜了出去,中年书生以及那支马队,紧紧跟在独霸天后面,鱼贯冲出寨门,显然是去追撵刀疤独眼龙。 很快的,独霸天他们的马蹄声也听不到了,山寨再次恢复了平静,唯有寨子里的把火还在突突突跳动着,光线照射在寨子的每一个角落里,让整个寨子显得空旷沉寂。 这一切,都被房间里,透过窗户缝隙朝外窥望的我太爷,看在了眼睛,在他的嘴角上,挂着一丝让人看不出意图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独霸天一众人一脸疲态地返回了山寨,独霸天和中年书生两个全是双眉紧皱、面沉似水,显然没能追到刀疤独眼龙。 我太爷问独霸天昨天夜里出了什么事,独霸天看了我太爷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中年书生忙给我太爷解释。 原来他们追出山寨以后,那刀疤独眼龙已经不见了踪迹,他们骑着马胡乱找了一夜,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据中年书生说,刀疤独眼龙骑的是独霸天的大宛马,那马是汗血宝马的后裔,普通马根本就追不上。 吃早饭时,独霸天放出十几个“黑头”,也就是探子,四处打探刀疤独眼龙的去向。 五天后,一名“黑头”传来消息,说三当家的给官府拿了,现在就在菏泽县的大牢里,说是重犯,不日要押解到曹州府三堂会审。 独霸天一听这消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中年书生这时候狐疑地说了一句,“老三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去县衙给官差抓了呢,这事儿也太蹊跷了。” 独霸天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吴先生,别管它蹊跷不蹊跷了,你说老三这事儿咋办吧?” 中年书生听独霸天这么问,啧了下嘴,显得很为难。 这时候,我太爷在一旁插话了,我太爷说道:“不是说要押解到曹州府三堂会审吗,我们可以在半路上劫囚车,把三当家的救回来。” 独霸天闻言,看了我太爷一眼,说道:“妹夫啊,你说的容易,老三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呢,早些年就被官府悬赏通缉,他的悬赏银两比我的还高,这次押解曹州府一定是重兵把守,就凭我们寨子里着这百十来号人,唉……”独霸天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太爷见状,想了想,又说:“我从小在我姥爷家长大,我二舅是县衙里的人,据我所知,一个县城,加上衙役官差和守城官军,不过三四百人,而且这些人,大多是些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酒囊饭袋,外强中干,即使押解朝廷重犯,最多不过调用城里一半儿人手,也就是一百多人,这和我们山寨里的人手旗鼓相当,不过,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山寨里的人可以以一敌二……”我太爷说到这儿,停了一下,问独霸天,“如果这时候,有一股绺子传出话说,要攻打县城,县太爷还敢派那么多人手押解三当家吗?” 独霸天闻言,迷惑地看了我太爷一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太爷反问独霸天,“你们菏泽地面儿上,最大的绺子有多少人?” 我太爷这话一问出口,一旁的中年书生居然笑了起来,“刘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菏泽地面儿上最大的绺子是‘河里蛟’,有四五百人,不过,他们那绺子离县城太远,又和官府没啥仇怨,攻打县城的可能性不大。” 我太爷把目光转向了中年书生,中年书生继续说道:“距离县城最近的有两股绺子,一股叫‘踏破天’,一股叫‘沙里翻’,‘踏破天’和官府也没啥仇怨,攻打县城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有这个‘沙里翻’,一年多以前,县衙抓了他们大当家的父母,当街砍了头,‘沙里翻’的大当家传出话说,不把县太爷的人头挂在城门,誓不为人。”中年书生说着,看了满脸不解的独霸天一眼,“如今‘沙里翻’的人手和我们不相上下,要是攻打县城还欠缺些火候儿,不过,官府并不知道‘沙里翻’有多少人马……大哥,我们可以假借‘沙里翻’的名号,让兄弟们传出话去,说‘沙里翻’不日将攻打县城,如此一来,县城里的守城官兵便不敢轻易调动,剩下那几十号捕头衙役,还不够咱兄弟塞牙缝儿的。” 听中年书生这么一说,独霸天这时候似乎恍然大悟,不过他很快提出疑问,“要是县衙听说‘沙里翻’准备攻打县城,延迟押解老三上曹州府怎么办?” 我太爷忙插嘴解释说:“不会,县太爷这种小官儿,每一个都是求功心切,县衙抓住三当家以后,县太爷会在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到府台那里领功请赏,府台会下达文书,限令几日之内把犯人押解至府州大牢,要是过了期限,就会问县太爷一个怠慢之罪,轻则降级,重则罢官,县太爷不敢冒这种延误期限的风险。” 独霸天闻言,狠狠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直夸他这妹夫有韬略、有见识。 我太爷也随着独霸天笑了起来,但是他那种笑,笑里隐藏了很多深意。 这时候,中年书生狐疑地看了我太爷一眼,问道:“刘兄弟,你一项与老三不合,这一次,你怎么肯主动出主意救老三呢?” 我太爷闻言心头一沉,立刻收住笑意,扭头看了中年书生一眼,说道:“大哥已经把自己的亲妹妹许配给我,大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虽然我跟三当家不合,但我不愿看到大哥为三当家的事情犯愁,我不是在帮三当家,只是在帮大哥而已。” “那……”中年书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独霸天摆手打断,“吴先生,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安排兄弟出去放风,三天之内,让整个县城里的老百姓都知道‘沙里翻’要攻打县城,砍县令老儿的狗头。” 中年书生赶忙朝独霸天拱了拱手,“大哥放心,小弟一天之内就能让县城那些老百姓人人尽知……”说着,中年书生看了我太爷一眼,接着说:“劫囚车那天,能不能让刘兄弟同去,屠龙大侠的名号足能吓退他们一半儿人。” 我太爷闻言一皱眉。 独霸天一听,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咱妹夫也去,就这么定了!” 三天后,从外面传来两条消息,第一条,菏泽县城人心惶惶,街头巷尾流传着‘沙里翻’要攻打县城的消息,此刻县城里的官军已经加强了戒备,日夜巡逻;第二条,四月十六,也就是八天后,县衙要秘密押解刀疤独眼龙上曹州府,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几名官差。 独霸天一听这两条消息,乐坏了,不但在山寨里大排酒宴,还在宴席上把我太爷又大夸了一通。酒宴过后,独霸天和我太爷、中年书生,三个人便商议起劫囚车的具体事宜。 七天后,也就是距离劫囚车的最后一天晚上。因为是十五,这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圆,加上是春末夏初,暖风习习,风里似有似无弥散着一股花草清香,看着月色,沐浴在暖风里闻着花香,使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 吃过晚饭,我太爷走出房间,来敲单雪儿的房门,言说要和单雪儿一起到寨子外面赏月。 单雪儿听了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抱着我太爷的胳膊,亲昵地和我太爷走出了寨门。 “一瓢水”山寨里的规矩是,二更天以后全寨上下不得外出,这时候不过刚刚一更天,守备比较松懈,我太爷这时候也不再被独霸天他们看的那么紧,守寨门的那些喽啰一看单雪儿陪我太爷一起出去,谁也没敢拦着。 “一瓢水”这股绺子的山寨,之前一直没说过,其实,也不算是“山寨”,菏泽这一带没有山,这寨子只是建在一个相对较高的土坡之上,也可以说是座土山,四周全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茂密林子,由林子外面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可以通往寨子,不但隐秘,而且易守难攻。 我太爷和单雪儿在山寨附近一片林子外面,找了块视线开阔的地方坐下。我太爷背靠着一棵大树,单雪儿则坐在他旁边,半截身子依偎在他怀里。 两个人看着月亮甜言蜜语了一会儿以后,我太爷叹了口气。 单雪儿听我太爷叹气,有点不高兴了,问我太爷,“相公,这么好看的月亮,你叹什么气呀。” 我太爷把单雪儿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说道:“明天我就要随大哥他们去劫囚车了,我怕我回不来。” “不可能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你回来。” 我太爷没理会单雪儿这句话,继续说道:“如果我回不来,我不要你为我守寡,你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单雪儿闻言,猛地从我太爷怀里坐了起来,“相公,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我太爷苦笑了一下,“我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什么屠龙大侠,我只是一介书生,除了会些祖传的驱邪手艺,什么都不会,我去劫囚车,就跟去送死差不多……” “什么?”单雪儿睁大了眼睛,眼神里露出一丝慌乱。 我太爷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你千万别为我难过,再找个好人……” 单雪儿抬手捂住了我太爷的嘴,两行清澈的眼泪映着月色,从眼眶簌簌划了下来,单雪儿沙哑着声音说:“不,我不要,我不要你去劫囚车……”说着,单雪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霍然从地上站起,紧紧拉住我太爷的手,“走,我们去找大哥,我不要你去劫囚车,我不要你去送死,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被单雪儿拉着,我太爷走在她身后,回头朝天上的月亮看了看,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第一百零一章 客栈有鬼 第二天凌晨,山寨里刚刚打完四更,独霸天、中年书生,一众人七八十号,已经饱餐战饭整装待发,队伍里,并没有我太爷的身影。 昨天夜里,单雪儿拉着我太爷回到山寨以后,闯进独霸天的房间,一通要死要活的哭闹,独霸天心疼单雪儿,只好让我太爷留在山寨。 刚才吃饭时中年书生听说了这件事,不同意把我太爷留在山寨里,但是独霸天态度坚决,说劫囚车多我太爷一个不多,少我太爷一个不少,与其把我太爷带去让雪儿担心,不如让我太爷留在山寨陪着雪儿。 中年书生听独霸天这么说,只能叹上一口气,不再争辩什么了。 这一次劫囚车,独霸天有点儿救人心切,把寨子里的精锐全部带上了,寨子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人数不过半百,中年书生劝他分出一部分留守山寨,他也没听。 等独霸天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以后,我太爷算是松了口气,就合计着带上小翠趁机逃离山寨,不过,我太爷很快发现,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有意无意地在监视自己,对自己分外上了心,似乎中年书生临走时交代了他们什么。 我太爷不傻,早就看的出来,中年书生表面上对他不错,其实骨子里也在防备着他,要不然,也不会跟独霸天提出让他一起去劫囚车的建议。 虽说此刻山寨里仅剩下些老弱病残,但凭数量而言,也不是我太爷一个人就能够对付的,特别是再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一旦起了冲突,我太爷会因为顾及小翠,从而导致自己瞻前顾后捉襟见肘。 最后,我太爷一寻思,不如再等等吧,等到晚上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再说。 从红日东升,到落日西坠,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很快地过去了。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打寨门外那条小路上跑来一匹马,隐约隐约的,能看到马背上趴着个人,等马跑到寨门近前,守门的几个喽啰一看,竟是二当家的,也就是那位中年书生。 守寨门的几个喽啰赶忙打开寨门迎了出去。 中年书生这时候趴在马背上已经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到处是伤,有些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淌血,整个人看上去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 中年书生被几个喽啰七手八脚从马背上放下,抬进了寨子的大厅里,随后着急忙慌喊寨子里的郎中给中年书生看伤。我太爷这时候一听二当家的回来了,脸色立刻就是一变,赶忙到大厅去看。 大厅里,就见中年书生这时候紧闭着双眼,胸口微起微伏,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很多人一脸不安地围在他旁边,郎中正忙着用剪刀剪开衣服给他检查伤口。 我太爷看到中年书生这副模样儿,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候,郎中拿出几根银针,在中年书生胸口扎了几下。 中年书生喉咙里咕噜噜一阵响动,哇地喷出一口热血,与此同时,猛然间把眼睛睁开了,那眼神刚好跟我太爷的眼神碰到了一块儿,我太爷心里登时一哆嗦。 “醒了?你醒了我可就有麻烦了!”我太爷看着中年书生咬了咬牙,在心里暗自想了一句。 中年书生这时候看着我太爷,噏动了几下嘴唇,看样子想要说啥,我太爷见状,额头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从中年书生喉咙里传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中,中计了,大哥……大哥和兄弟们被官军围住……全、全都……就、就我一个逃、逃了出来……”中年书生说着,突然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我太爷见状,顿时在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这一下,却让整个儿山寨炸了营,那些老弱病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显得既惶恐又不知所从。单雪儿听闻消息,则在房间里哭得死去活来。 我太爷一看,这时候山寨里人心涣散,可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呀! 晚上,二更刚过,我太爷到单雪儿房间,假意安慰单雪儿,悄悄给小翠递了个眼色。 等我太爷离开单雪儿房间以后,小翠没停一会儿便跟了出来。这时候,我太爷已经从马棚子里牵出一匹还算可以的老马,示意小翠不要出声,把小翠抱上了马背。 这个时候的山寨里,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雾,二当家的重伤不治,大当家的、三当家的下落不明,俨然群龙无首,整个山寨成了一盘散沙,这时候,别说看大门的喽啰,连厨上做饭的喽啰也没了心情做饭了,一群人连晚饭都还没吃。 牵着马来到寨门口儿,门口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全窝在房间里闷声叹气呢。 等我太爷把寨门开打,翻身上了马,还没等打马扬鞭,身后突然传来单雪儿的一声大喊,“相公,你、你要去哪里?” 我太爷闻言,头也不回,举起马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老马稀溜一声怪叫,扬开蹄子冲出了寨门。 我太爷这时候才回头喊了一嗓子,“我要回家了,单小姐,后会无期……” 说完,扬起鞭子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鞭子,老马顿时跑的更快了。 远远地,就听身后的单雪儿歇斯底里大叫着:“刘念道,你这个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 数年后,在山东菏泽地界儿上,出现一股叫“雪恨刘”的大绺子,这股绺子倒也不算凶残,不过针对性很强,专抢刘姓、杀负心汉,听说他们的大当家是个漂亮的姑娘。 这股绺子在当时一段时期,导致姓刘的不敢说自己姓刘,问起来,都说自己姓“柳”,也导致菏泽县城的烟花柳巷一度关门倒闭,对老婆不忠的男人们个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闻风变色。 后来,我太爷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他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又回了山东一趟,在菏泽哪里大概呆了有一年半的时间,等我太爷从山东回来以后,“雪恨刘”那股绺子跟着就解散了,解散的原因很简单,那位女大当家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 至于那女大当家为什么要金盆洗手归隐山林,当时的谣传很多,可以说是众说纷纭,在那些谣传里,有一个是这么说的,说,那女大当家有了孩子…… 几十年后,一个姓单的老头儿到三王庄一带打听过我太爷,不过,那时候我们全家已经搬离了三王庄,甚至,已经搬离了延津县。 至于独霸天他们这伙响马在劫囚车时,怎么遭遇了官府的埋伏,菏泽县的老百姓们是这么说的。 说,在独霸天这伙响马劫囚车的前几天晚上,县太爷的老婆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身体在床上坐的笔直,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外,嘴里反复说着八个字,“攻城是假,劫囚是真,攻城是假,劫囚是真……”就这八个字,一直反复念到天亮鸡叫。 不光是县太爷的老婆,在第二天夜里,守护县城的总兵统领的老婆,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身体笔直,看着门外,嘴里痴痴念着,“攻城是假,劫囚是真!”也是反复念到天亮鸡叫,任旁人怎么呼喊全然不知理会。 一连几天,县太爷的老婆和总兵统领的老婆轮番喊叫,县太爷和总兵统领尽皆大骇,两个人一碰头儿,这才导致了独霸天这伙响马的覆灭…… 综上总结来说,这全是我太爷一手策划的结局。 故事写到这儿,我太爷的这段经历看似已经结束了,其实它并没结束,相反的,是另一场诡异经历的开始…… 话说,我太爷带着小翠骑马离开山寨以后,马不停蹄,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小村子,这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进了村以后,我太爷随意砸开一家房门,那户人家看到我太爷就是一惊,直接把我太爷认了出来,一家人吓的面如土灰。 我太爷笑着对他们说,“我不是来寻仇的,我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我太爷之前的那个大包袱,以及那把两仪阴阳剑,随独霸天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来得及拿上,全落在了小村子里。 这家人战战兢兢对我太爷说道:“包袱在靳老爷那里。” 靳老爷,也就是之前那个要把我太爷沉河里的烟袋老头儿。我太爷让这家人指明了靳老头儿的住处,很快找敲开了荆老头儿的家门。 荆老头儿一看是我太爷,倒没有之前那家人那么慌乱,不慌不忙把我太爷和小翠引进屋里,又从里屋把大包袱拿出来还给了我太爷。 这靳老头儿似乎知道我太爷迟早会回来讨要包袱,里面的物品不但一样儿没动,就连两仪阴阳剑也被他擦的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搁在包袱里。 我太爷打开包袱检查了一下,见东西一样儿没少,冲着靳老头儿道了声谢,拉着小翠就要离开。 靳老头儿见状,忙说天色已晚,想留我太爷住一夜。我太爷笑了笑说,“我怕睡着以后再被人拴上石头沉河里。”说的靳老头儿脸上红了大一片。 骑上马离开靳老头儿家,走到村子口儿的时候,我太爷突然发现,坐在自己身前的小翠一直探头朝身后张望。 我太爷觉得很奇怪,就问她在看啥,小翠一脸惊悚地说,“好像有东西跟着咱们。” 小翠这话,说的我太爷心里也毛毛的,这深更半夜的,赶忙扭头朝身后以及四下看了看,四下里黑漆漆的,夜色之下,除了这个小村子的轮廓以外,空无一人。 我太爷就认为小翠可能是在响马寨子里呆得时间太长,吓出了毛病,这时候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是草木皆兵,于是劝了小翠几句,也没太在意。 这匹老马的速度并不快,当然了,要比我太爷两条腿快上很多。 走走停停的,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我太爷兄妹两个这时候已经从山东地界儿,来到了我们河南地界儿,眼看着再走几天就能到延津地面儿上。 就在这天傍晚,天气不是太好,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上旬,按照咱们的阳历来算,在六月上旬,早就算是夏季了。 眼看着小雨淋湿了衣裳,我太爷和小翠就在一个不算小的镇子上停下,在镇子里找了一家客栈。 过去那些客栈,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随处可见,只有一些比较大的、经济比较繁荣的镇子才有一两家,而且条件也不是太好,专供过往的客商歇脚儿。这个镇子的名字,我太爷在讲自己这段经历时已经记不得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太爷在客栈里要了两间最好的上房,小翠一间,自己一间,原本打尖儿住店不会出什么事儿,可是这天晚上,还真出了事儿。 睡到半夜,我太爷被隔壁小翠的尖叫声吵醒,我太爷心里就是一惊。小翠其实模样长的也不错,仅次于单雪儿和王小锦。 我太爷怀疑有人闯进房间欺负小翠,当即大怒,都没来得及穿上外套,提着两仪阴阳剑跑到小翠客房门口,抬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这时候,小翠已经不再尖叫,缩在床角抽噎着,浑身抖成了一团。 我太爷朝房间里一扫,见房间里很正常,这才提剑走到小翠床边,小翠这时候抬头看了我太爷一眼,顺势扑进了我太爷的怀里,嘴里战战兢兢说道:“哥……有,有,这房子里有鬼……” 第一百零二章 客栈屋顶 听小翠这么说,我太爷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剑,又把房间扫视了一遍。因为小翠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说有东西跟着,一到夜里就特别胆小,睡觉时房间里的油灯从来没有熄灭过。 再次扫视房间以后,我太爷有了新发现,就见房间的后窗户居然是开着的,这时候的天气加上又下了点儿雨,气温很低的,夜里睡觉不可能开着窗户。 我太爷就问小翠,“那窗户是你打开的吗?” 小翠在我太爷怀里扭过头,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很快又把头扭了回来。这时候小翠依旧显得很害怕,哆嗦着声音说,“不、不是……” 我太爷摸了摸小翠的头顶,安慰她说,“有哥在这里没事的,不用害怕。”说着,我太爷放开小翠走到窗户那里,站在窗户边儿上朝外面看了看。 我太爷跟小翠的客房在二楼,后窗户下面就是一条大街,这时候雨已经停了,街上黑漆漆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我太爷在窗户那里啥也没看到。 可就在他准备把窗户带上的时候,猛然发现两片窗户扇儿上的窗户纸,分别有两个像是人手指抓出来的大窟窿,好像是被人从外面抓着窗户扇上的格子,把窗户拉开的。 又低头一看,窗户下沿儿上湿湿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上面踩踏留下的湿痕,这些迹象表明,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把窗户打开,并且进入过房间。我太爷顿时皱了下眉头。 明清时期的民间建筑,后窗户一般都是“死扇儿”,“死扇儿”都是打不开的,而且大多呈圆形,这些窗户仅仅是为了给房间采光用的。 楼阁建筑,二楼房间后窗户一般都是“独扇儿”,独扇儿的,可以向外朝上打开。到了清道光初年,民间的房屋建筑有了一定改革,特别是酒楼客栈这种商业性建筑,出现了很多双扇朝外左右打开的窗户,就像这家客栈,客人可以打开后窗户看到街上的美景。 我太爷把窗户关上以后,转回身问小翠,“你看到那只鬼了吗?” 小翠快速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颤着声音回答说:“我刚才睡的正熟,突然听见噗通一声,我就醒了,就看见窗户那里站着个……站着个……” “站着个什么?”我太爷再次来到小翠床边,坐在了床沿儿上,小翠赶忙抱住我太爷,又把脑袋扎进了我太爷怀里,低声说道:“站着个……浑身毛乎乎的鬼,脸长的像狗又像猴子,眼睛红红的,好吓人……我一叫,它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猴子?红眼睛? 听小翠这么说,我太爷脑子里立刻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后他猛然想到,之前在那个小村子里时,遭遇三只鬼猴子的情形,小翠说的这只“鬼”,很像是那些鬼猴子。 我太爷立刻沉思起来:自己在村子里杀了两只大的,那只小的最后逃走了,它后来会不会又返回了村子呢?嗯,返回村子的可能性很大,要真是那只鬼猴子,一定是自己回村子拿包袱的时候,给那小鬼猴子发现了,一路跟踪到了这里,那两只大鬼猴子是这小鬼猴子的父母,这小鬼猴子是想给它父母报仇,可能因为对自己怀有畏惧心理,不敢对自己轻易出手,就想对小翠下手,怪不得小翠一路上吵着说有东西跟着,应该就是这只鬼猴子了。 我太爷刚想到这儿,就在这时候,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异响,也就是从我太爷房间里传来异响,好像布匹撕裂的声音,咝啦咝啦的十分刺耳。 我太爷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这是鬼猴子的调虎离山。 小翠听到声音越发害怕,把头往我太爷怀里扎的更紧了。我太爷试着推开了她,把两仪阴阳剑塞进了她手里,叮嘱她说,“别害怕,哥回房间看看就回来。” 说完,我太爷从床边起身,几步离开小翠房间,返回了自己房间。 我太爷房间里这时候灯是熄着的,黑漆漆的,走进房间我太爷没发现啥异常。 随后摸到油灯那里,从身上掏出火镰把油灯点着,举在手里一看,发现自己房间的后窗户也被打开了,几步走到窗户边儿朝外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不过,窗户扇儿上的窗户纸也出现了破洞,在窗户下沿儿上,也有湿痕,跟小翠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刚才的撕裂声又是怎么回事?我太爷下意识回头朝自己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顿时来了火气,就见自己放在床上的衣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扯成了一条儿一条儿的,眼看是没法儿穿了,之前在小翠房间听到的撕扯声,应该就是那东西撕扯自己衣服发出的。 我太爷又赶忙把目光转向床旁边的衣柜,就见原本放在衣柜上面的那个大包袱,不见了。 衣服被撕烂了还好说,包袱不见了,那可就麻烦了,我太爷顿时大急,包袱里还有二百两银票呢,别的东西丢了没事,银票丢了,自己和小翠连房钱都付不起了。 我太爷再次走到窗户那里,端着油灯,拢着火苗,朝外面照了照,就见窗户下面并没有落脚和着手的地方,这鬼猴子,要是能从外面进入房间,只有一种可能,这鬼玩意,打房顶上进来的。 我太爷赶忙把半截身子伸出窗户外面,侧起身仰头朝窗户上面看一眼,距离窗户顶部三尺左右就是屋檐儿,屋檐儿下面有道悬梁,那鬼猴子完全可以用后肢倒挂着悬梁,然后用爪子拉开窗户跳进房间。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冷不丁瞅见屋檐儿上好像多出块东西,把油灯举高一点儿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大包袱,就在屋顶房檐儿上搭着呢,我太爷心说,这东西果然在房顶上。 不过,鬼猴子可以倒挂着悬梁从窗户进入房间,人要想倒挂着进来就费劲儿了,就是从窗户那里扒住悬梁,借助悬梁爬上屋顶也是不可能的。 我太爷决定到房顶上看看,但他没有鬼猴子那么灵敏的手脚,从窗户爬上屋顶那是不可能的,我太爷就想找客栈里的伙计问一声儿,看有没有地方能让自己上到屋顶。 就在这时候,刚好听到有人敲小翠的房门,小翠应了一声,那人就问小翠刚才出什么事儿了。 听声音,好像是客栈里的伙计,小翠刚才叫的声音挺大,一定惊动了客栈里守夜的伙计。 我太爷忙出门一看,果然是客栈里的伙计。我太爷就问伙计,有没有地方能够上到屋顶,伙计听了就是一愣,不知道我太爷这是想要干啥。我太爷解释说,自己房间来了飞贼,把包袱给他顺走了,怀疑那飞贼上了屋顶,想到屋顶上看看。 伙计一听,脸色登时发白,忙解释说店里从来没闹过飞贼,我太爷这时候没心思跟他矫情,叫他赶紧想办法。 随后,伙计搬来一条梯子,带着我太爷来到一个像是天井一样的地方,四周全是房檐儿,中间有个二尺多宽的方形窟窿,伙计把梯子架在窟窿口儿,我太爷顺着梯子穿过窟窿口儿,爬上了屋顶。 古时候的房顶,都是“人”字型的,就像从中间打开倒扣在桌面上的书本一样,中间高,两边呈坡状朝下滑斜,整个儿屋顶由下至上,全用瓦片一层层铺就。 因为刚刚下过雨,屋顶又湿又滑,上面有些瓦片还生了青苔,遭雨水一淋,青霜一样,稍不小心就会在上面滑翻,从屋顶直接跌到楼下去。 这个天井距离屋顶的最高点,也就是屋顶中间那条“龙脊”,还有一段距离。我太爷这时候顾不上其他的,在光滑的瓦片上手脚并用,爬到了“龙脊”那里,随后,跨在顶端“龙脊”上,双脚踩着“龙脊”左右两侧的瓦片,慢慢站起了身。 稳住身子以后,抬眼朝自己房间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见那片屋檐儿上并没有自己的包袱,随后又把整个客栈的屋顶全扫了一遍,漆黑的夜色之下,我太爷啥也没发现,除了冷风从身旁掠过,整个房顶都是空空的。 我太爷在心里一琢磨,难道,鬼猴子拿着自己的包袱从屋顶跑了下去?不好,这鬼东西会不会再去找小翠呢? 我太爷想到这儿,心里大急,就在他准备转身返回天井那里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瓦片轻微的滑响,哗啦一声。 我太爷赶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十来岁孩子大小的东西,直挺挺站在自己身后,浑身上下黑乎乎的。 我太爷顿时一惊,随后仔细一看,看清楚了,自己的猜测完全对上号儿了,正是那只逃走的小鬼猴子,在它背后,还背着自己的大包袱,这一切,都是它干的! 这时候,小鬼猴子比我太爷在村子里看到它时高了一点儿,也瘦了一点儿,估计它一路跟踪我太爷过来,整天处心积虑、“缺吃少穿”的,日子可能也不算好过。 鬼猴子看到我太爷,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根本不给我太爷反应的时间,“嗷”地一声怪叫,打龙脊上忽地跃起,直接朝我太爷扑了过来。 我太爷这时候背对着鬼猴子,再加上屋顶湿滑,形势很不利,见鬼猴子扑来,十分狼狈地朝自己身前一扑身,整个人跪趴在了龙脊上,与此同时,鬼猴子从他头顶刷一下掠了过去,紧接着,“哗啦”一声,鬼猴子落在了我太爷正前方,可能因为落地过猛,踩松了几块瓦片,那几块瓦片顺着斜坡从房顶一路滑下去,摔到了下面。 我太爷这时候趴在龙脊上抬头又朝鬼猴子看了一眼,看着它背上的大包袱,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感觉这鬼猴子是故意把他引上房顶,想利用房顶的地势来对付他。 想到这一点,我太爷心里生出了寒意,在这个连脚步都站不稳的房顶上,自己该怎么跟这鬼猴子打呢? 鬼猴子没给我太爷多想的时间,又是一声怪叫,忽地又朝我太爷扑来。 我太爷这时候还在龙脊上半趴半跪着,想起身都来不及,眼看鬼猴子就要扑到自己跟前,急中生智,从身下揭起几块瓦片,呼呼扔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途中 这小鬼猴子年龄虽然小,个头儿也不大,但是智商明显要比它父母高出很多,它在小村子发现我太爷以后,一路跟踪过来伺机而动,直到我太爷在这家客栈住下,天上又下了些雨,雨水导致屋顶又湿又滑,它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先是骚扰小翠,利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把我太爷调出房间,然后潜进我太爷房间拿走大包袱,又生怕我太爷不知道,把衣服给我太爷撕烂,等我太爷返回自己房间,到窗户那里查看的时候,又把大包袱搭在房檐儿,故意给我太爷看到,导致我太爷不得不上屋顶寻找包袱,等我太爷一上到屋顶,立刻就陷入了困境,小鬼猴子这时候便占尽了天时地利,开始了它的复仇计划。 言归正传。我太爷见小鬼猴子再次朝自己扑来,急中生智,从身下揭起几张瓦片,呼呼扔了过去。 我太爷虽然没练过飞刀之类的功夫,好在手上力道很足,加上距离又近,其中一块瓦片“啪”地一下,狠狠砸在了小鬼猴子脑袋上,小鬼猴子顿时“嗷”地发出一声惨叫,把扑向我太爷的身子朝旁边一拧,窜到了别处。 我太爷见这招儿挺好使,于是不断从身下揭起瓦片,照定小鬼猴子噼里啪啦砸过去。 小鬼猴子吃了亏以后立马儿就学乖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太爷的右手,只要我太爷右手稍有动作,立刻跳向别处。 就这么的,我太爷跟小鬼猴子在屋顶僵持上了,我太爷一张张甩出瓦片,小鬼猴子则在屋顶上窜下跳左躲右闪。这么一来,导致整个屋顶噼啪乱响,不时有瓦片从屋顶稀里哗啦滑落,导致屋檐下的地面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碎响声,乱作了一团。 不大会儿功夫,楼下传来伙计的喊声,“大爷,您在上面干啥呢,轻点啊,别把瓦片都弄掉咧,老板知道了要扣俺工钱哩。” 这时候,我太爷没功夫理会下面伙计的喊叫,手下不停,揭起瓦片一张张砸向小鬼猴子,没过多久,我太爷把身前身后的瓦片全给他揭光了,不过,他再没砸中小鬼猴子一下。 我太爷一寻思,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自己别在屋顶跟这鬼东西耗着了,先下去再说,于是双腿跪着骑在“龙脊”上,一点点儿朝天井那里倒退,一边退,一边揭起身下的瓦片砸向小鬼猴子。 不过,没退出多远,就被小鬼猴子看出了我太爷的意图,小鬼猴子忽前忽后跳窜几下以后,突然从左侧面迂回过来接近了我太爷,随后趁我太爷从屋顶揭瓦片的空当儿,抽冷子再次朝我太爷恶狠狠扑来。 小鬼猴子这一次,属于玩儿命的,有点儿奋不顾身的意思,速度奇快,它或许知道,今天要是让我太爷离开屋顶,下次报仇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 等它扑到我太爷跟前,我太爷刚好把一块瓦片揭下,我太爷在慌乱中一抖手,瓦片“呼”一下朝小鬼猴子脑门儿砸去。 不过,让我太爷吃惊的是,小鬼猴子这一次居然不闪不躲,瓦片砸在脑门上发出“啪”地一声爆响,碎的四分五裂,小鬼猴子只是发出“嗷”地一声痛叫,扑向我太爷的势头却丝毫不减,就像个梦魇似的。 我太爷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我太爷这时候看出来了,小鬼猴子这是要跟他鱼死网破,想用身体把他从房顶上撞下去。 还没等我太爷想出对策,小鬼猴子的身子已经扑到了他跟前,我太爷就觉得眼前一花,“彭”地一声响,一人一猴子,双双在屋顶翻到,随后,顺着屋顶的斜坡咕噜噜朝下翻滚。 下面就是大街,丈条石铺就的路面,坚硬无比,就这么毫无防范的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没翻滚几下,一人一猴子已经滚到了房檐儿,眼看着就要从房顶摔下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千钧一发之际,我太爷抬起一脚踢中了小鬼猴子,小鬼猴子直接倏地从房檐儿上摔了下去,很快的,打地面上传上来“噗通”一声闷响,料想摔的不轻。 而我太爷这一脚让他借了一下力,身子在房檐儿上顿了一下,就这么不到半秒钟的停顿,让我太爷抓住了机会,嘴里大喝一声,右手朝房顶狠狠砸了下去,就听“嗵”地一声,半个房顶都被震得一忽闪,再看房顶,被我太爷一拳洞穿,打出个大窟窿,紧跟着,我太爷把五指一张,借助身体下滑的趋势,扣住了窟窿边沿儿的一根椽木,与此同时,他大半个身子已经失控地从房檐儿滑了下去,荡秋千似,仅凭单手抓的那根椽木,悬空挂在了房檐儿那里,简直惊险万分。 等身子稍稍稳定以后,我太爷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险,忍不住低头朝下面看了看,就见下面黑漆漆的,像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嘴,虽然没摔下去,却直接把他唬出了一身白毛儿冷汗。 过去的房屋,屋顶都属于半木质、半土质结构,最下面是三角状的木质框架,由一根主梁和数十根辅梁按照力学原理支构而成,主梁居中,有人腰粗细,数十根辅梁分布框架四周,每根辅梁大概也有人腿粗细。 在辅梁上面,是一道道密集的细椽子,这些椽子大概有胳膊粗细,每隔十五到二十公分一根,呈横向搭在辅梁上。椽子上面,芦苇杆儿或者是高粱杆儿纵向铺就,在我们这里一般用的都是高粱杆儿,高粱杆儿上面,是一层麦秸、黄土、白灰,三合而成的麦秸土,麦秸土一般抹的都很薄,只有不到五公分的厚度,麦秸土再往上,就是瓦片了。 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都有揭开屋顶瓦片偷窥房间内部、或者从房顶给房间茶水里下毒的镜头,这在现实中是有可能实现的,只要揭开屋顶瓦片,刨掉上面的麦秸土,再拨开高粱杆儿就行了,这也反映出古时候的屋顶是很脆弱的。听我奶奶说,鸡蛋大小的冰雹就能把房顶砸出个窟窿,力量稍大点儿的人,是能够一拳打穿的。 记得我小时候爬到我们家老房子上摘枣吃,就曾经一脚把屋顶踩出个大窟窿,那次被我奶奶好一顿训,后来用塑料布把窟窿给堵上了。 像我太爷这种练家子,一拳能把屋顶打出个大窟窿并不稀奇,期间也算是我太爷侥幸,刚好砸在了那些椽子的间隙之间,要是砸在椽子上,最多把椽子砸断,不可能把房顶打漏。 这间被我太爷打漏的房子里面,刚好没有住人,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呼小叫。 这时候,我太爷抓着窟窿里面的椽子挂在房檐儿稳了稳心神,紧跟着把左手甩上去也抓在了那根椽子上,等抓牢以后,双手一较劲,把悬空在房檐儿的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侧身迈腿,将一条腿勾在房檐儿,双手和那条腿同时较劲儿,嘿地一下,把身子从房檐儿翻了上来。 这时候,我太爷打在屋顶的那只右手已经血肉模糊,不住往外淌血,我太爷顾不上管它,在房檐儿那里慢慢站起身,随后把屋顶的瓦片一块块揭开,踩着下面的麦秸土,一点点儿朝天井那里挪,一步步的,走得格外小心。 揭了大概能有四五十块瓦片,我太爷终于回到天井那里,一刻不停,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脚刚着地,还没等我太爷松口气,客栈里的伙计提着一盏灯笼跑了过来,伙计一脸苦瓜色,问我太爷都在屋顶干了些啥,咋踩下这么多瓦片。我太爷不但没回答他,反而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灯笼朝客栈大门跑去,伙计顿时一愣,随后大叫着紧紧追在了我太爷身后。 等我太爷跑出客栈大门来到街上以后,提着灯笼去查看小鬼猴子跌落的地方,就见小鬼猴子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巴掌大小一滩血迹,看来是受了伤。小鬼猴子不见了倒没什么,这时候让我太爷头疼的是,大包袱跟着它一起不见了,那里面可是他全部家当儿。 这时候,伙计从后面追了上来,苦着脸问我太爷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太爷把灯笼塞进他手里,说了句,“你自己看吧。”说完,转身返回了客栈。 原本客人物品失窃,客栈要承担一半儿责任,但是我太爷不想让客栈做冤大头,毕竟那鬼猴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二天,因为没银子付房钱,我太爷只好把那匹老马抵给了客栈,不但结清了房钱,还赔偿了那些瓦片钱,最后我太爷又好说歹说,跟客栈老板要了几天的干粮和一身伙计穿的旧衣服。当然了,在我太爷心里呢,把那小鬼猴子的祖上八代都骂了无数遍,发誓再见到它,非把它的鬼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不可。 唯一值得我太爷欣慰的是,妹妹小翠没事儿,啥都是身外物,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是我太爷从那响马头子独霸天身上学到的。 没了马匹和银两,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仅凭用老马换来的干粮维持着,晚上也不能再住客栈了,还好已经是夏天,兄妹两个一到晚上,就找个树林草窝儿啥的猫一宿。 又走了几天以后,干粮也没了,但是路还有好长一段。 这咋办呢?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吧,我太爷自己一两天不吃东西没啥事儿,可小翠一个姑娘家的,总不能让她也饿着肚子吧? 我太爷从小在蔡府过惯了少爷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边儿也从来没缺过钱,这一次,着实叫他犯了难。 最后我太爷一琢磨,做出一个决定。要说起来也挺讽刺的,我太爷居然放下了以往的少爷架子,带着小翠走乡窜户,沿街卖艺乞讨。 我太爷小时候最喜欢在县城集市上看那些“当当当”敲着铜锣卖艺的,什么耍猴儿的、练武的、顶大缸的等等等等,每次他都穿着华丽的少爷衣服挤在人群最前面,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看得津津有味儿。卖艺人嘴里的那套说辞,他也是从小背的滚瓜烂熟,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把这些说辞用上。 “各位乡亲父老,俺们兄妹今日路过贵宝地,承蒙各位老少爷们儿抬举,借贵宝地求口饭吃,有钱的您捧个钱场,没人的您捧个人场,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是傻把式,能说会练才是好把式,今日,俺就给各位老少爷们儿先练上一趟少林罗汉拳……” 期间,因为打把式卖艺,也招惹了不少麻烦,比如说,有收地皮税的,有踢场子的,甚至有想欺负小翠的。这些人,基本上都被我太爷用武力打跑了,不过,一动手,这地方也就没法儿呆了。 卖艺的同时,也让我太爷阅尽了人生百态,觉得这世道,干哪儿一行都不容易。 这些都不算什么,多多少少也落下几个大钱儿,勉强维持了他和小翠的一天两顿饭。 这时候最令我太爷头疼的,还是那只鬼猴子,一开始没啥事儿,估计伤还没好,到了后来,隔三差五趁着晚上过来偷袭,虽然每次都没讨着啥便宜,甚至有一次腿上被我太爷砍了一剑,差点给我太爷抓住,但是这种无休止的的骚扰还是让我太爷焦头烂额寝食难安,小翠呢,已经快被这只鬼猴子吓出病了,每天晚上都得让我太爷抱着才能睡着。 第一百零四章 小翠回家 一路卖艺一路走,十多天后,我太爷带着小翠终于到达了延津县地面儿。 两个人又走了将近一天的路程,来到了三王庄,不过,我太爷并没有进村,带着小翠进了三王庄附近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有家私塾,私塾也就是古时候教书的地方,我太爷给了私塾先生几个大钱儿,借用了一下私塾里的笔墨纸砚写了封信,然后把信交给小翠,让她贴身带上。 小翠不识字,好奇地问我太爷,让她带封信干啥,里面写的啥?我太爷说,等到了三王庄你就明白了。 傍晚时分,两个人来到了三王庄,站在村东头,我太爷抬手朝村子西北角方向指了指,对小翠说道:“小翠,咱们家就在那个位置,咱父亲叫刘义,咱母亲叫蔡清君,你到那里以后再打听打听,村里人都人知道咱父母。” 小翠一听我太爷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一脸疑惑地问我太爷:“哥,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太爷一脸惆怅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先不回去吧。” “为啥?”小翠问。 “不为啥,你到家就知道了,眼下我不回家,是因为那只鬼猴子,到现在它还一直跟着咱们,我是它的仇人,我现在要是回了家,它一定会跟着我回家,父亲还好说,要是让那鬼猴子把母亲吓着了怎么办?” 小翠听我太爷这么说,似乎想到了鬼猴子的恐怖样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太爷接着说:“你先回家,等我把鬼猴子抓住以后,一定回家找你,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团聚,好好过日子……对了,等你到家以后,把那份信给我母亲看,信上写的很清楚,我父母都是好人,他们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你的。” 小翠闻言,眼圈红了,沙哑着声音说:“哥,那我也不回去了,你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 “那怎么行呢。”我太爷抬手摸了摸小翠的头,想了想说:“我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们的年龄大了,我又不在他们身边,你回去,就当替哥尽孝吧,替哥照顾一下父母,行吗?” “嗯”小翠听我太爷这么说,狠狠点了下头。 小翠把我太爷给她的那封信从怀里拿出来,攥在手里朝眼前这个陌生的村子看了看,鼓足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没走出多远,她忍不住回头,就见村头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太爷竟然已经离开了,看着空荡荡的村头,小翠突然有种被遗弃的恐惧感,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小翠拿着信来到三王庄的西北角,找到一位村民刚一开口打听我高祖父,那位村民立刻热情地把她带到了我高祖父家门口。 这时候,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我高祖父、高祖母、王小锦,三个人正围坐在饭桌前吃饭,三个人看到门口儿的小翠全是一愣。 小翠这时候的扮相儿挺狼狈,试想,没有换洗衣服,整天又钻草窝里睡觉,身上脸上头发上,可想而知,脏兮兮的就跟要饭花子没啥两样儿。 那村民把小翠带到我高祖父家门口儿就回去了,这时候,仅剩小翠一个怯生生在门口儿那里站着,我高祖父起先以为她是个要饭的,赶忙从饭桌上拿起两个馒头,走到门口儿递向了她。 小翠看了下白嫩嫩的大馒头咽了口口水,没伸手去接,反而把手里的信递向了我高祖父,嘴里低低说了一句,“我哥叫我把这封信给……给娘。” 小翠这话,说的我高祖父全家一脸莫名其妙,我高祖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柔声问道:“闺女,你找谁,你这封信是想送给谁?” 小翠心里发虚地看了我高祖母一眼,“送给我娘……” “你娘是谁,是我们三王庄的吗?”我高祖母又问。 小翠把屋里三个人全看了一遍,怯生生说道:“我爹叫刘义,我娘叫蔡清君……” “你、你爹娘叫啥?”小翠这话,差点儿导致我高祖父把手里的馒头掉地上,他回头跟我高祖母对了个眼神儿,这,这啥时候多出这么大一个闺女? 我高祖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赶忙走到小翠跟前,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封信。 刚刚打开,还没看内容,我高祖母身子就是一抖,转过头激动地对我高祖父说道:“是秉守,这是秉守的字迹!” 王小锦一听是我太爷的信,也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跑儿似的冲到我高祖母跟前,紧紧抓住我高祖母拿信的那只手,“娘,这是相公的信吗,上面都写了些啥,他还好吗,您快念念呀快念念呀。” 相公?小翠闻言,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王小锦一眼,我高祖母发现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眼神变得很复杂。 我高祖父这时候虽然表现的没有王小锦那么激动,但是我高祖母发现他手里的两个馒头不停哆嗦起来。 我高祖母看了看小翠,又看了看王小锦跟我高祖父,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手里的信,紧接着,嘴里念道:“父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儿跪拜……” 我太爷这封信,前半部分说的是他自己,说他现在很好,让我高祖父跟高祖母不用担心,后半部分,着重介绍了小翠,说小翠是自己从响马手里救下来的,现在父母双亡无家可归,自己把小翠认作了亲妹妹,希望父母能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善待他这个妹妹。在信的最后,我太爷说他自己这时候还有点事情要办,等把事儿办完了,就回家给父母请罪、给王小锦请罪,落款是,不孝儿刘念道。 我高祖母看完信以后,眼泪下来了,王小锦呢,陪着我高祖母一起掉泪,因为看着小翠这要饭花子似的样子,不难想象我太爷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哪受过这份儿可怜罪。 我高祖父见我高祖母掉眼泪,不痛快地说了一句,“哭啥咧,这是他自个儿作哩。” 随后,全家人忙活起来,又是给小翠拿碗筷,又是给烧洗澡水,王小锦还把自己的衣服拿出几件让小翠暂时穿上。因为小翠来的仓促,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就在放杂物的房间给小翠打了个地铺。我高祖父说,赶明儿俺找村里的木匠给孩子打张床。 忙活一通,到了打落更的时间,我高祖父出门打更,家里就剩下我高祖母、王小锦和小翠三个女人。 这时候,小翠吃了饭、洗了澡、还换了干净衣裳,我高祖母一看,这小丫头模样也挺俊俏,十分喜欢。 随后,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我高祖母就问小翠,“多大了?”小翠回答说,“十五了。”又问她,“姓啥,”小翠说,“姓刘。”我高祖母一听就笑了,说了句,“看来这就是缘分呀。” 之后,我高祖母又问小翠,秉守为啥不肯回家,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都干了些啥。 小翠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因为我太爷交代过,不让她说那么多,但是架不住我高祖母和王小锦两个人的再三追问,最后,小翠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我太爷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我高祖母和王小锦说了一遍,包括他们沿街卖艺、我太爷现在正被鬼猴子寻仇的事儿。 我高祖母听完以后,眼圈儿又红了,轻蹙起眉头长长叹了口气,问小翠我太爷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小翠说已经全好了,我高祖母这才放心,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对两个姑娘说自己累了回房休息。 我高祖母回房以后,王小锦拽着小翠,问我太爷在响马山寨时,跟单雪儿定亲的细节,追问小翠我太爷跟单雪儿的关系怎么样,他们两个那个啥了没有,小翠说,我太爷根本就没理过单雪儿,定亲也是被那些人逼的,王小锦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跟小翠各自回房睡去。 等我高祖父打完落更回家,我高祖母正在房间里等他,我高祖母并没有睡,在摆弄我太爷穿过的那些衣服,有点睹物思人的意思吧。 见我高祖父回家,我高祖母就把小翠说的这些,给我高祖父复述了一遍。 我高祖父听完以后,叹着气,还是之前那句话:“这孩子,就不是个守家的人!” 自打那天以后,刘小翠正式成了我们家里的一员,管我高祖父叫爹,管我高祖母叫娘,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呢,也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在这里呢,也该尊称小翠一声“太姑奶”了。 几年后,我这位太姑奶到了出嫁的年龄,但是她不肯嫁,因为当时我太爷还是不在家,她就说,等哥啥时候回来了我再嫁,哥不在家,我就要守在爹娘身边替他尽孝。 我高祖父两口子听了她这话,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心里边儿呢,免不了对我太爷又是一番责怪,好像每个跟他扯上关系的姑娘上辈子都欠了他的债似的,这辈子都是来还债的。 直到我太爷四十岁那年再次成亲,我这位太姑奶才嫁了人,那一年,她已经三十五岁了。 我这位太姑奶这时候算是回家了,那我太爷这时候又去哪里了呢? 第一百零五章 落井下石 ..co 我太姑奶已经回家了,我太爷又去哪儿了呢? 当我太姑奶拿着信走进村子以后,我太爷就钻进了路旁的草丛里,在三王庄附近停留几天以后,见那鬼猴子没啥动静,再次踏上了他的浪子之路。 这一次,他还是沿着河岸边儿走的,上一次,他是顺着河水往下游走,也就是往东走,这一次,他是逆着河水往上游走,也就是往西走。 他此时的目的和想法很简单,引出鬼猴子,除掉这祸患以后立刻回家。从去年冬天到现在,算来他已经离家出走大半年时间,在这大半年里,人生百态,各种滋味儿,他几乎尝了个遍,身心疲惫,有点儿累了,也该回去看看父母了。至于王小锦,等到了家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路走一路打把式卖艺,漫无目的,只是身边少了我太姑奶,不免觉得冷清,形单影只。 半个月后,我太爷来到了开封府中牟县地界儿上。这半个月来,那鬼猴子又偷袭过他好几次,这使他恼火的同时,也让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至少这鬼猴子追着他过来了,没有尾随小翠回家,还是值得欣慰的。 有这么一天,我太爷来到中牟县一个叫“雁鸣湖”的地方,这地方过去提到过,梁府失火时的梁童生,就曾拿着他爹梁德仁给他的进米钱,在这里胡混过一阵子。 这里呢,因为紧邻黄河边儿,地下水位很高,许多低洼地带在不下雨的情况下也能渗出水来,久而久之,那些低洼地便形成一片不小的死水湖,其实也不算是死水湖,湖底有很多地方都通着地下水,那些地下水呢,又通着黄河,如果黄河水暴涨,这里的湖水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因为这里湖水水质清澈,湖岸边绿荫环绕,水草丰盛、鱼虾肥美,成为了许多候鸟的乐园,因此得名“雁鸣湖”。 雁鸣湖,夹岸烟波浩淼,风景如画,也成为那些文人墨客卖弄风骚的地方。 久而久之,搬来这里定居的人越来越多,在湖边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店,那些酒楼客栈、赌场当铺、烟花巷柳等,也在同一时间跟着应运而生,当时整个雁鸣湖周边,可以说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我太爷来到雁鸣湖以后,见这地方不错,便打算多停留几天,因为来这里花销的都是些有钱人,在这里打开场子练上一段儿,这些人给的赏钱一定不会少。 于是,我太爷在镇里一条繁华的大街上打起了场子。 第一天没事,赚了不少铜板,第二天也没事,也赚到不少铜板。 或许因为我太爷练的全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很受这些有钱人的欢迎,捧场的人很多,有人甚至想请他做保镖护院,但被我太爷婉言拒绝了。 到了第三天晌午,眼看着就要收摊儿吃中午饭的时候,打街头一家赌场走出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一看就是那种街头混混、地痞流氓之类的货色,几个人见我太爷在那里打把式卖艺,分开人群,到场子里跟我太爷要地皮钱,说这都晌午了,他们哥儿几个还没吃饭,让我太爷交了地皮钱以后,再请他们上酒楼吃顿饭。 这种事,我太爷一路上见多了,当然不会理他们,双方话不投机,当街就打了起来。 让我太爷没想到的是,这几个痞子里还真有个会功夫的,我太爷最后虽然把他们全打跑了,但他自己也受了伤,大腿上给那家伙戳了一刀,刀口虽然不深,却是血流不止。当然了,我太爷也没让那家伙好过,打掉那家伙手里的刀子以后,直接拧折了他一条胳膊。 这里的人,似乎都惧怕那几个痞子,我太爷拖着流血的伤腿走遍了整条街,居然没一家药铺敢给我太爷看伤的。 我太爷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块,包扎了一下伤口,因为害怕那几个痞子回头带更多的人来找他报仇,没敢在镇子里多呆,一瘸一拐离开镇子了。 因为腿上有伤,走得不是很快,我太爷出了镇子以后,大概又朝前走了二里地,来到一片林子跟前停下。林子对面就是镜面儿一样的雁鸣湖。 我太爷见林子这里风景不错,就在林子里面找了块草深的地方,倚着一棵大树坐下,从包袱里拿出水袋干粮,喝水吃东西。 吃着吃着,我太爷突然听到林子深处有动静儿,当即停止嘴里的咀嚼,屏住气仔细一听,细碎的“沙沙”声,好像有人踩着林子里的落叶正朝他这里走过来。 我太爷心里顿时一惊,难道是那几个痞子带人追了过来? 再仔细一听,声音并不杂乱,好像只有一个人。 我太爷赶忙把干粮和水袋收进包袱,扶着大树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打眼看了过去。这一眼看过去,我太爷顿时眉头一皱。 视线透过那些树木间隙,就见林子深处,乍隐乍现有个瘦小身影,浑身黑乎乎的,踩着地上的乱草叶子正朝他这里过来。 我太爷咬了咬牙,心说:“这畜生真奸猾,一定知道我跟几个痞子打架受了伤,报仇的机会来了,还是白天就敢出来,看样子是迫不及待了。” 我太爷说的这“畜生”,就是那只鬼猴子。 这时候的鬼猴子,个头儿比过去大了点儿,也稍微胖了点儿,不过,对我太爷的仇恨却是一点儿没减。 这时候,小鬼猴子的一双眼睛已经远远地锁定了我太爷,但是脚下却走的不紧不慢,似乎知道我太爷腿上受了伤,行动不便,跑不出它的手掌心。 我太爷这时候把腰里的两仪阴阳剑拔了出来,他生平最看不惯趁人之危的家伙,不管他是人还是畜生,我太爷相信自己就是拖着一条伤腿,照样能像往常一样,打得这只鬼猴子夹着尾巴逃窜。他这时候已经跟这鬼猴子大大小小前后干了十几仗,早就摸清了这猴子的套路。 不大会儿功夫,小鬼猴子来到了我太爷近前,一人一猴子,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鬼猴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怪叫一声,直接纵身朝我太爷扑来,我太爷慌忙向旁边闪躲,闪躲的同时,挥起两仪阴阳剑就砍。就这么的,一人一猴子又干上了。 毕竟我太爷腿上受了伤,行动不便,稍有牵扯,血很快又从伤口冒了出来,不大会儿功夫,一条腿已然鲜血淋漓,同时,很快被鬼猴子占了上风,逼得他连连倒退。 又纠缠一会儿以后,小鬼猴子闷头朝我太爷胸口撞来,我太爷闪躲不过,给这家伙撞了个满怀,但是因为这鬼猴子个儿小身轻,没能把我太爷撞翻在地,相反的,却被我太爷像抱小孩儿似的,揽着腰一把抱在了怀里。 鬼猴子被我太爷抱住以后,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嘴,想咬我太爷的脖子。 我太爷见状,赶忙把另一只手里的两仪阴阳剑回防,说时迟那时快,剑刃一道寒光闪过,倏地横在了他脖子和鬼猴子大嘴之间,紧跟着,把剑刃横着往前推,朝鬼猴子嘴里送了过去,鬼猴子这时候要是敢咬他的脖子,那鬼猴子的下巴就得跟它这张鬼脸分家。 眼看着剑刃就要割到鬼猴子的两个嘴角,鬼猴子的獠牙也即将要落在我太爷脖子上,下一秒,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鬼猴子居然把嘴一合,咔嚓一下,上下獠牙死死咬住了剑刃,两仪阴阳剑没割掉它的下巴,它的獠牙也没能咬断我太爷的脖子。 鬼猴子咬住剑刃以后并没有就此罢休,在我太爷怀里奋力甩动脑袋,它想把两仪阴阳剑从我太爷手里夺过去。 我太爷见状,赶忙给自己用上了大擒拿手,五根手指头钢钩一样,紧紧抓住剑柄不放,就像生了根似的,任鬼猴子怎么扯拽,就是扯不掉。 就这么的,一人一猴子僵持上了,抱在一起在烂树叶里满地翻滚。 折腾许久,我太爷见这鬼猴子实在难缠,仗着自己身高体大,从地上一翻身,又把鬼猴子整个儿抱了起来,抱起来之后,照定一棵大树撞去。 鬼猴子这时候还在跟我太爷手里的两仪阴阳剑较劲儿,全然不知。 就听“嗵”地一声,我太爷把鬼猴子的后背狠狠撞在了树干上,导致整个儿树身为之一颤,鬼猴子顿时被撞的两眼一翻,要冒泡了似的。 鬼猴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忙撒嘴松开两仪阴阳剑,手刨脚蹬,再次想从我太爷怀里挣脱出来,但是这时候,我太爷把手里的两仪阴阳剑扔到了地上,一手掐着鬼猴子的脖子,一手紧紧缠住它的腰肢,再次朝大树撞去。 “嗵嗵嗵嗵……” 我太爷抱着鬼猴子一口气撞了十几下,直撞得鬼猴子口吐白沫儿、翻白眼儿,树上的叶子都像下雨似的扑簌簌乱掉。 又撞几下以后,鬼猴子没了动静儿,我太爷见差不多了,朝后倒退几步,双臂一叫力,把鬼猴子高高举过了头顶。 这时候,鬼猴子似乎已经给撞晕了,任凭我太爷高高举起,毫不反抗。 紧跟着,我太爷喝地大叫一声,用尽全力,像扔沙包似的,把鬼猴子的身体朝之前那颗大树扔了出去,就听“嘭”地一声闷响,那颗倒霉的大树再次传来一阵剧颤。 这时候再看鬼猴子,跌进烂树叶里一动不再动弹,我太爷盯着它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以后,转身在地上找到两仪阴阳剑,拎着剑,一瘸一拐朝它走了过来。 在我太爷认为,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斩草除根了,终于可以结束这场噩梦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候,从之前那棵大树上猛地传来一声鸟叫,叫得还挺凄惨,紧跟着,扑棱棱传来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太爷一愣,赶忙停住脚步,朝头顶上方看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百零六章 小鬼猴子 就见头顶一根枝桠上,倒挂着一只鸟儿,个头儿能比成人拳头大上一点儿,一只爪子抓在枝桠上,拼命扑棱着翅膀,身体像荡秋千似的,倒挂在枝桠上一晃一晃的,眼看那只小爪子就快抓不住枝桠,从树上一头栽下来。 在雏鸟旁边另一根枝桠上,落着一只灰白色的大鸟,个头儿跟鸽子差不多,正冲着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声急促凄厉,看那样子,这大鸟应该是这只雏鸟的母亲。 我太爷不认识这种鸟,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树上一定有个鸟窝,这只雏鸟还不会飞,他抱着鬼猴子撞树的时候,把雏鸟从鸟窝里震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那只雏鸟终于抓不住枝桠,“嗖”地从树下栽了下来,紧跟着“噗”地一声,跌进了那只鬼猴子身前的枯叶里。 我太爷的目光也随着雏鸟的跌落转移到了地面上,就见地上那只鬼猴子这时候把眼睛睁开了,血红的眼睛珠子第一眼就看见了身边的雏鸟。 这时候,树上那只大鸟叫的越发凄厉,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一根距离地面较劲的树枝上,叫声里充满了悲戚与无助,它似乎已经预见到雏鸟接下来的命运。 我太爷对这些飞禽走兽没啥怜悯之心,甚至小时候经常爬到家里那颗老槐树上掏鸟窝,逮了不会飞的雏鸟用细麻绳拴着玩儿。 我太爷心想,“这只小鸟还挺肥的,我也好久没吃过肉了,等把这鬼猴子宰了,再逮着它烤来吃。” 我太爷想着,攥了攥手里的两仪阴阳剑,再次一瘸一拐朝鬼猴子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鬼猴子突然抬起毛乎乎的大爪子,一爪子摁住了雏鸟,紧跟着,把雏鸟囫囵吞枣似的塞进了嘴里,与此同时,蹭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一双冒着血光的眼睛珠子冷冷瞪了我太爷一眼以后,转身朝树上爬去。 我太爷见状,赶忙加快了脚步,这鬼猴子明显是想爬树上逃走,好不容易痛揍了它一次,怎么能给它轻易逃走呢。 不过,等我太爷一瘸一拐来到大树底下的时候,鬼猴子已经爬上去老高,他也想爬树上追撵鬼猴子,但是那条伤腿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就见鬼猴子这时候在大树枝桠上七窜八跳,很快爬到了一根相对粗壮的枝桠上。 我太爷在树底下望洋兴叹地注视着鬼猴子,很快发现鬼猴子所在的这根树杈顶梢儿,有个脸盆大小的鸟窝,这鸟窝还挺隐秘,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太爷在心里暗想,这鬼猴子挺够贪心的,吃一个嫌不过瘾,还想把鸟窝连锅端掉。 这时候,从鸟窝里冒出几个鸟头,看到鬼猴子以后,惊慌失措地乱叫起来,那只大鸟呢,已经跟发了疯似的,不但一声声尖叫着,还不停扇动着翅膀,一次次不要命地朝鬼猴子脑袋上俯冲,鬼猴子一边抬手驱赶大鸟,一边慢慢接近鸟窝。 很快的,鬼猴子爬到了鸟窝跟前,相对庞大的身躯,像头魔鬼似的矗立在树杈上,一双猩红的血眼睛虎视眈眈,冷冷瞅着鸟窝里每一只可怜的雏鸟。 紧跟着,让我太爷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鬼猴子猛然把血盆大嘴一张,大爪子伸进嘴里,从嘴里掏出一个物件儿。 我太爷的眼神极好,在树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鬼猴子这时候从嘴里掏出来的,正是那只被它囫囵吞掉的雏鸟,原来鬼猴子把雏鸟塞进嘴里以后并没有咽下去,就见这只雏鸟居然完好无损,连根鸟毛都没少。 我太爷顿时纳闷儿起来,这鬼猴子到底想要干啥?瞪大眼睛继续看了下去。 就见鬼猴子把雏鸟从嘴里掏出来以后,用一双毛乎乎的爪子捧住,小心翼翼把雏鸟放回了鸟窝里…… 我太爷见状,顿时失控地向后退了几步,他没有想到鬼猴子会这么做,此时此刻,他竟然被鬼猴子这个小小的举动深深地触动了! 一只穷凶极恶的畜生,居然会有这么善良的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太爷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与此同时,我太爷想起了我高祖父对他说过的话。我高祖父说过,畜生一旦有了灵性,就是天下最善良的动物,它们在修行的过程中,悟透了很多人类所不能及的东西,它们远比人的意志更坚定,比人的心底更善良,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们,触及它们的底线,它们绝对不会来招惹你。后来,我太爷把我高祖父这句话又补充上一句,我太爷说,只要给它们滴水恩,它们就会涌泉报。 我说到这儿,或许很多朋友会疑惑地问,这世上,真的有修行的畜生吗?我明确的回答一句,有! 我在这里插个斜篇子吧,说一个将来在我经历里不会写到的事情。 我岳父,大家都不陌生吧,前一阵子我岳父心梗住院,我在医院伺候了他好多天。我岳父名叫张韶青,家也是农村的,岳父家跟我们家大概距离七八里地,在我们村子西边的一个村子里住着,我们属于一个区的,不属于一个乡。 我岳父年轻的时候,大概当时他也就二十岁出头吧,还没跟我岳母成亲,那时候,我岳父养了一条大黄狗,也就是农村那种土狗,从小到养大的。 我岳父说他这狗特别懂事,几乎能听懂他说的话,每次他从地里回家,走到村口儿,一个呼哨,那狗就会从家跑出来迎他,如果我岳父说,去家里把水给我拿过来,那狗就会跑回家把水壶叼给他,也就是过去那种绿色的军用水壶,我岳父年轻的时候当过民兵。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岳父躺在床上睡得正着,那条大黄狗突然用嘴扯他的被子,我岳父醒了,那大黄狗呢,竟然开口说话了,大黄狗说,它是来报恩的,现在要走了,跟我岳父说一声儿。 大黄狗说完,我岳父立刻就醒了,看看床边,根本就没有大黄狗,以为是一场梦,穿上衣服到院儿里一看,大黄狗正趴在门口睡觉,我岳父轻轻吹了声口哨,大黄狗立刻就醒了,跑过来围着我岳父摇尾巴,我岳父见大黄狗没事,感觉真就是一场梦,也就没在意。 可是,过了没几天,这天我岳父从地里回家,到家以后一直没见着大黄狗,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吹口哨也不管用,大黄狗至此消失不见了。 事情到这儿并没有完,过了好长时间以后,我岳父才是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也就是我老婆的爷爷跟大也,两个人把大黄狗用麻布袋装了,用锄头给砸死了。 我岳父的大哥跟我岳父解释说,那狗不能养了,为啥呢,那狗就要成精了,每到月圆的时候,就会爬到屋顶对着月亮磕头,我们这里俗称“拜月儿”。畜生只要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要成精了。 我岳父的大哥,名叫张绍忠,也就是我老婆的大也,大也就是大伯,天生的阴阳眼,从小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一位高人,不但治好了他的阴阳眼,还传了他一套算命看风水的本事,现在在我们这一带小有名气。大黄狗“拜月儿”的事儿,就是他发现的,把狗打死,也是他的主意。 我听说这件事以后,问过他,当年为什么要把那大黄狗打死。他信誓旦旦的说,等这狗成了气候,就会把家里人全害死。 他这话让我无语以对,不敢苟同,从我老婆那里论,他是我的长辈,在门里论,他算是我的一位老前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不敢去指责他,不过再有类似这种事儿,我绝对不会让他再这么做。 我们两个算是同门中人,但是,或许因为我们接触的东西不太一样,他是算命风水,我是除厄驱邪,隔行如隔山,所以对畜生修行的看法也不一样,用我奶奶的话说,“拜月儿”是畜生修行的一种方式,即便成了气候,也不会祸害家里人,相反的,还会对家里人有益,我奶奶说我老婆大也的这种做法,有点过分了。 事情还没完,我接着讲,狗死了以后呢,我岳父联想到了他那个梦,后来我岳父问自己的父亲,狗的尸体弄哪儿去了,我岳父的父亲和大哥谁也不说,直到现在,我岳父也不知道狗的尸体弄哪儿了。我也问过我老婆的大也,我老婆的大也含含糊糊说,狗给你爷爷背野地里埋了。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据我奶奶猜测,那狗给我岳父的父亲和大哥打死以后,尸体可能就不见了,他们心里害怕,不敢提这件事。 再后来,我岳父就莫名其妙有了一种能力,不过,不是一直有,时有时无的,什么能力呢,切脉算命,把着别人的脉搏,能切出别人的未来。 我岳父后来给我老婆切了一次脉,对我老婆说,你将来要往东嫁,那男的是旱地命,命硬,不太好,你嫁给他以后,他的命会好点儿,说真的,自从跟我老婆结婚以后,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命是好了很多。我岳父这种能力,估计就是那只大黄狗赋予他的,为报答我岳父对他的收养之恩。 好了,啰嗦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这世上,真有修行的畜生,各位可以收心了,咱们要言归正传了。 言归正传。眼见鬼猴子如此义举,我太爷觉得这架没法儿打了,他从没见过这么个穷凶极恶的畜生,居然能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我太爷站在大树底下,用剑指着树上的鬼猴子,喊了一句,“本少爷念你心存善念,今天就放你一马!” 说完,我太爷一瘸一拐走出了林子,身后,传来一串乱七八糟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好像那群鸟儿们正在感谢鬼猴子,不过这些叫声,却像一根根软刺,深深扎进了我太爷的心窝。 第一百零七章 猴子烧饼 离开林子以后,鬼猴子并没有追过来。 我太爷沿着雁鸣湖堤岸,绕过大半个湖面,很快来到河堤上,回头看看鬼猴子依旧没有追来,在河堤上停下,背靠一棵大树,又从衣服上撕掉一块布,将已经被血洇透的老布换掉,把腿上的伤又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太爷不敢在雁鸣湖这里多呆,这里一有猴子,二有痞子,哪个都不好招惹,于是拖起伤腿,一瘸一拐继续沿河往西走。 傍晚时分,暮色下的河岸边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小村子,我太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停下脚步把小村子打量一番以后,离开河岸进了村子。 很快的,他在村子里找到一位郎中,不但让郎中把伤看了一下,上了点儿止血药,又在郎中家里吃了顿晚饭。当时,郎中的老婆正在家里打烧饼,我太爷心头一动,就跟郎中买了几个热乎烧饼塞进了怀里。 这郎中两口子心地不错,见我太爷腿上有伤,就想留我太爷在他们家里住一夜,我太爷婉言谢绝了。 自从被小鬼猴子追杀以来,我太爷晚上总是找那些荒无人烟的野外露宿,再不敢进村找村民借宿,害怕那小鬼猴子晚上过来寻仇吓着村民。郎中夫妇心地不错,我太爷更不能在他们家住宿了。 离开村子以后,我太爷又往西走出好长一段路程,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身后那个小村子早就看不到了,四下里满目清冷荒凉,仅剩下一条小路。 见天色不早,我太爷就在路旁附近一个较高的草坡上躺下。 这时候,天上月朗星稀,我太爷躺在草窝里看着夜空,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 睡到半夜,身边突然传来细细瑟瑟的声音,好像有人。 被小鬼猴子追杀以来,我太爷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晚都是半睡半醒,身边一旦有丁点儿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惊醒。 听到声音,我太爷腾一下把眼睛睁开了,四下里黑漆漆的,我太爷坐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不远处的草窝里有条小黑影,距离他已经不足三丈远,小黑影这时候像头捕猎的野兽似的,正在慢慢朝他这里接近。 见状,我太爷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时候,真的已经烦恼透顶、心力交瘁了。 我太爷翻身从地上站起,同时把腰里的两仪阴阳剑拔了出来。 这个小黑影,不用我说,大家估计也已经猜到了,还是那只小鬼猴子,还是想趁着我太爷腿上有伤,给它父母报仇。 其实,这过程已经没啥好写的了,小鬼猴子这时候已经跟我太爷前前后后干了几十仗,他们不烦,我写得也有点儿烦了。 闲话少叙。一人一猴子,就这么在草坡这里又干上了,因为我太爷腿上有伤,行动受到很大限制,很快就落了下风,小鬼猴子连扑带抓,逼得他连连倒退。 最后没办法,我太爷一咬牙,抬起了他那条伤腿,这时候腿上的伤口早就崩裂了,“咚”地一腿,把小鬼猴子蹬了个大跟头,没等小鬼猴子从地上站起身,我太爷快步赶过去,腾腾腾又是几腿,小鬼猴子被踢的草窝里连连翻滚,想稳住身子从地上站起来都不可能了。 眼看着胜券在握,我太爷嘴里猛地传出一声疼哼,低头一看,腿上的伤口已经血流如注,疼的更是撕心裂肺。 我太爷不得不咬着牙停了下来,小鬼猴子这时候趁势从地上翻身爬起,转身就跑。 我太爷见状,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物件儿,“呼”地一下,砸在了它脑袋上。 小鬼猴子顿时惊叫一声,抱起脑袋就跑,不过,没跑几步,忍不住回头朝身后地上瞅了一眼,身子立刻就顿住了,抬起一双红眼珠子看了看我太爷,见我太爷已经把两仪阴阳剑收了起来,并没有追撵它的意思,又小心翼翼返了回来,从草窝里迅速捡起我太爷砸它脑袋的那个物件,生怕给别人抢走似的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跑了。 那物件儿是个什么呢? 烧饼! 我太爷看着小鬼猴子仓惶逃跑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太爷又向西走了一段路程,期间,又和小鬼猴子打了几仗,每一次,当小鬼猴子即将被我太爷打退的时候,我太爷都会从怀里拿出一块烧饼砸它,小鬼猴子被砸中以后,捡起烧饼,抱在怀里就跑…… 半个月后,我太爷走出了中牟县地界儿,腿上的伤也好几分。 这天晚上,小鬼猴子又来了,不过,这时候,一人一猴子,已经不用再刀兵相见了,我太爷从怀里给它扔出一块烧饼,小鬼猴子捡起来,抱怀里就走。 有这么一天,我太爷又到河边儿一个村里买吃的,刚巧呢,村里有户人家刚刚办完丧事,这家人还挺有钱,请了道士超度,老道士身边呢,还跟着个小道童,这些都没什么。 我太爷发现给那小道童手里拎着个小铜锣,也就海碗口大小,敲起来声音短促悦耳,当当当的挺好听,我太爷不知道这些道士给死人超度为啥还要敲铜锣,不过,看着那铜锣,他心里琢磨上了,要是把这玩意儿买过来,到街上卖艺的时候当当一敲,省得扯着喉咙喊了。 于是我太爷找到那老道士,商量着买下他们这面铜锣,老道士起先不愿意,问我太爷买他的铜锣干啥,我太爷当然不会说自己准备卖艺的时候敲的。我太爷说,他从小就喜欢道家的这些东西,要不是家里人拦着,早就出家当道士了。 一番话下来,让老道士很是受用。最后,我太爷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老道士,买下了那面小铜锣。 这天晚上,小鬼猴子又来了,我太爷从怀里再次掏出烧饼扔给它,小鬼猴子从地上捡起来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把铜锣拿了出来,一手提着,一手用击锤在铜锣上,当当敲了两下,小鬼猴子听到以后转身朝我太爷手里的铜锣看了看,我太爷赶忙又当当敲了两下,然后笑着对小鬼猴子说:“很好玩儿的,你也试试吧。” 说着,把铜锣和击锤扔到了小鬼猴子跟前,小鬼猴子好奇地看了看以后,把手里的烧饼放下,捡起铜锣和击锤,学着我太爷的样子,当当当敲了几个,悦耳的声音传出,小鬼猴子显得很兴奋,吱吱叫了两声。 我太爷见状,笑了。 我太爷笑着对小鬼猴子说:“以后你跟着我卖艺吧,你敲铜锣,我练武,挣来的银子一半儿给你买烧饼吃。” 小鬼猴子一听,看了我太爷一眼,随后,似乎想起了它父母的大仇,一双红眼睛冷冷瞪了我太爷一眼,把铜锣和击锤啪啪摔地上,捡起烧饼走了。 这件事以后,小鬼猴子好几天都没出现,我太爷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过去对小鬼猴子又气又恨,巴不得一剑砍掉它的脑袋,如今呢,见小鬼猴子几天不来找他要烧饼,心里倒是惦记上了,总是把怀里的烧饼拿出来看了又看,然后再深深地揣进怀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鬼猴子始终不再出现,我太爷挺失落的,心里就像少点儿了什么似的。 这时候,我太爷又路过一座县城,在县城街上打把式卖艺的时候,又是因为地皮税的事儿,和当地的地头蛇打了起来,不过这一次,那些地头蛇的头目,居然是县太爷的小舅子,等我太爷把这群地头蛇全打趴下以后,官府居然出动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大街小巷追拿我太爷。 我太爷不但被这些官兵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上更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最后,被这些官军围在了县城外一片树林子里,就在我太爷眼看着要给这些官兵抓住的时候,那小鬼猴子居然从一棵树上霍地跳了下来。 冲着那些官兵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登时吓得那些官兵屁滚尿流,立马儿跑了一大半儿,剩下那小部分,被我太爷带伤反击,最后也全打跑了。 官兵退却以后,我太爷几乎已经瘫在了地上,都虚脱了,他半椅半坐在一棵大树下,勉强抬起一只手,抓起胸口的血衣裳朝小鬼猴子轻轻抖了抖,里面空空如也,随后有气无力对小鬼猴子说了句,“这次……这次可没烧饼给你吃了,都给这些人追丢了。” 小鬼猴子看了我太爷一眼,转身就走,不过,不大会儿功夫,又回来了,爪子里拎着个大包袱,我太爷一看,不正是自己那个大包袱么。 小鬼猴子把大包袱扔给了我太爷,我太爷打开一看,里面一样儿东西都没少,那二百多两银票也在,抬起头冲小鬼猴子笑了笑。 小鬼猴子这时候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跌在我太爷身边不远处的铜锣和击锤,走过去捡起来,当当当敲了起来…… 自那以后,小鬼猴子便跟在了我太爷身边。 或许,小鬼猴子体会到了我太爷的正直与善良,仇恨在它心里渐渐淡化了……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路上 ..co 这一次,我太爷受的伤特别重,那几个痞子倒没什么,那队官兵因为人数众多,混战中砍伤我太爷身上好几个地方,血流不止。 我太爷靠着大树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发现那小鬼猴子又不见了,他试着把血衣裳脱掉,自己给自己检查一下伤口。 衣服刚刚脱下来,小鬼猴子一窜一跳从远处跑了过来,在它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青翠的野草。 小鬼猴子跑到我太爷身边儿以后,把怀里的野草放在我太爷脚前,毛乎乎的小爪子从里面拿出几根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嚼了一会儿,一只爪子捂着嘴,“噗”地又吐了出来,稀烂的野草掺合着唾液,在小鬼猴子爪心儿呈现出绿糊糊的一坨。 捧着爪子里那坨绿糊糊的烂草,小鬼猴子朝我太爷走近了一点儿,爪子一扬一扬的,嘴里还吱吱叫着,那意思,好像要我太爷接住被它嚼烂的野草。 我太爷不知道这小鬼猴子想要干啥,一脸莫名其妙地试着把手伸了出去,小鬼猴子见状,爪子一翻,把那坨烂草跌进了我太爷的手心儿里,然后抬起小爪子指了指我太爷身上的伤口,又吱吱叫了两声。 早就说过,我太爷是个聪明人,他立时明白了,这些野草应该是些止血疗伤的草药,小鬼猴子是要自己把这些野草敷在伤口上。 动物生病或是受伤以后,自己会找些野草或者别的东西,或吃或敷,这种事并不稀罕,个案也很多,在这里我就不再过多赘述了。 我太爷看了看手里的烂草,又看了看小鬼猴子,没多想,抬手把烂草摁在了其中一道伤口上,顿时,我太爷感觉伤口传来丝丝凉意,很舒服,疼痛也立时减轻了几分,抬起头,朝小鬼猴子笑了笑。 小鬼猴子见状,手舞足蹈地吱吱叫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或许,高兴我太爷能够相信它吧。 随后,我太爷跟小鬼猴子一起咀嚼起那堆野草…… 等敷好野草包扎好伤口,我太爷又换了身干净衣裳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给官兵追了一天,我太爷只在早上吃了两个馒头,这时候肚子里咕噜噜乱叫起来。 我太爷扭头看了看小鬼猴子,见它蹲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抓耳挠腮,显得很烦躁的样子,估计它肚子也饿了。 我太爷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小鬼猴子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去找点儿吃的。”说着,从包袱里掏出银票,勉强撑住身体就要离开林子。 写到这儿,或许有朋友会问,小鬼猴子自己不会去找吃的吗。这个,据后来那位萧道士说,他把鬼猴子留在村子的时候,母猴子怀着孕,这也是他把两只鬼猴子留在村子里的另一个原因。这小鬼猴子呢,一生下来就被村里人当神物儿一样供奉着,对人的依赖性很强,根本没有自己找食物的能力,至于它一路追杀我太爷,又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捡村民那些垃圾撑下来的吧。 言归正传。小鬼猴子这时候见我太爷要离开林子,赶忙一窜一跳跑到我太爷跟前,拦住了我太爷的去路。 我太爷一愣,不知道这小鬼猴子又要干啥。这时候,小鬼猴子抬起爪子指指我太爷腰里的两仪阴阳剑,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意思,好像是要我太爷把两仪阴阳剑交给它。 我太爷顿时犹豫了一下,以往跟这小鬼猴子干仗的时候,全指望着这把剑,这时候要是把剑给了这小鬼猴子,自己连一点儿仰仗都没有了…… 不过,我太爷很快就驱逐了心里这个恶劣的想法,要是小鬼猴子还想要自己的命,刚才就不会找草药给他治伤了。 我太爷一抬手,拔出从腰里的两仪阴阳剑,交给了小鬼猴子。小鬼猴子拿过剑冲我太爷吱吱叫了两声,一转身,蹭蹭蹭爬到了身旁一棵大树上。我太爷这时候更闹不明白小鬼猴子这是想干啥了,它费这么大心思,难道就是为了套走自己这把剑?好像有点儿不太可能。 我太爷把头仰了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树上的小鬼猴子,就见小鬼猴子这时候拿着剑跳到了大树一根粗壮的枝桠上,一只爪子抓住头顶的树枝,另一只爪子抓住两仪阴阳剑,随后抡起两仪阴阳剑照定大枝桠上一根横枝砍了下去,这根横枝比手腕细一点儿。 两仪阴阳剑相对普通刀剑而言,要比普通刀剑锋利许多,手腕粗细的横枝没给小鬼猴子砍几下,咔嚓一声,从大枝桠上折了下来。 小鬼猴子随着横枝一起,从树上跳了下来,从地上把横枝捡起来以后,把两仪阴阳剑和那根手腕粗细的横枝,一起交到了我太爷手里。 我太爷不解地看看手里两仪阴阳剑,又看看另一只手里的横枝,愣了一下以后,顿时恍然大悟,小鬼猴子是想让自己拿这根横枝当拐杖! 小鬼猴子,再次深深震撼了我太爷。 随后,我太爷用两仪阴阳剑把横枝上多余的枝杈削掉,做了一根适合自己身高的拐杖,其实也就是一根木棍,拄着木棍慢慢走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以后,我太爷没敢再进县城,还好林子附近有个小村落,在村落里买了点儿吃的以后,又找了户会打烧饼的人家儿,给了两倍的价钱,让人家专门打了几个烧饼。 等我太爷回到林子的时候,小鬼猴子正抱着他的大包袱,乖乖蹲在草窝里等着,我太爷冲它笑了笑,把怀里带着余温的烧饼掏了出来…… 接下来,我太爷跟小鬼猴子相处的很融洽,相互照料,有点儿相依为命的意思。 就这样,一人一猴子,在林子里大概呆了能有十多天,我太爷身上的伤基本上没啥大碍了。 这时候呢,我太爷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是时候回家了,抬头看看林子里的叶子有的已经泛黄,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了,落叶归根的季节。 之后,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开始回家,因为手头儿有了银票,再加上我太爷身上的伤还没彻底痊愈,也就不再沿街卖艺、露宿荒郊了。不过,这样一来,一个不小的麻烦也跟着来了。 因为小鬼猴子模样长的凶恶,看到它的人个个心惊胆战,远远的就躲开了。有一次,经过一个镇子,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刚来到镇子的大街上,原本喧哗的大街立刻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街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道道视线集中在小鬼猴子身上,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太爷身边的小鬼猴子。 过了好一会儿,大街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妖怪来了”,这一嗓子下去,整条街上的人顿时反应了过来,霎时间,街上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大呼小叫着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起来,街边许多摊子也给撞翻了,街上的小孩子更是哭爹叫娘,整条街道乱成了一团。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人全跑光了,再看整条街上,像遭了土匪打劫似的,撞翻的摊子,散落的水果,踩烂的菜叶子,一片狼藉。 我太爷见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带着小鬼猴子沿街走去,他只想在镇子里找家饭馆吃顿饭儿而已。 不过,还没走多远,街道正前方乌乌泱泱过来一大堆人,人人脸色不善,有的人手里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还有的拿着切菜刀,无疑是冲他和小鬼猴子来的,一群人,有点儿攒鸡毛凑掸子、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群人带头儿的,是他们这个镇的镇长,那镇长要我太爷跟这只妖怪立刻滚出他们镇子,要是不走,就把他们两个当街打死。 我太爷赶忙跟他们解释,说这只是一只模样不太好看的小猴子,不是妖怪,更不会害人。不过,他们没一个人能听得进去,吵吵着说小鬼猴子就是妖怪,他们不许一只妖怪进他们的镇子。 最后没办法,我太爷只好带着小鬼猴子离开了。 后来,又遭遇了几次类似事件,人们不是躲着他们,就是谩骂着拿家伙驱赶他们,这让我太爷心里很难受,却又不忍心把小鬼猴子单独留在荒郊野外,怎么办呢,我太爷后来想了个主意,用自己的手掌把鬼猴子的身形大概量了一下,一个人进镇找了家裁缝铺,按照自己大概量出的尺寸,给小鬼猴子做了套衣裳,又买了顶大斗笠,让裁缝在斗笠边沿儿上,缝了一圈儿能够遮住头脸的黑纱布。 小鬼猴子穿上衣服,再带上遮脸的大斗笠,只要不去刻意留意它的手和脚,也像那么回事儿,就像我太爷领着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 就这样,我太爷再带着小鬼猴子走在大街上,也没人驱赶他们了。 有那么一天,我太爷路过一个小村子,见有人在村子里打把式卖艺。在村里打把式卖艺的,一般不要钱,都是要粮食或是专门讨饭吃的。 看人家练得起劲儿,我太爷按捺不住了,这时候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领着小鬼猴子来到下一个村子,在村里找块合适的地方,让小鬼猴子敲起铜锣,自己就练上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穿街过镇,小鬼猴子敲铜锣,我太爷打把式卖艺,因为有了小鬼猴子的加入,很讨小孩子们的喜欢,我太爷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久后,我太爷带着鬼猴子再次来到了中牟县,这天下午的时候,在中牟县一个镇子里停下,眼看着过了这个镇子,就是延津县地面儿,再走几天,也就到家了。 不过,我太爷这时候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想回去,也不想回去,用我们当地的话说,心已经跑野了,虽然心里思念父母,渴望回家,但是这种无拘无束的流浪生活对他吸引力更大。 傍晚的时候,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在镇上找了家客栈,打尖儿住店。我太爷对待小鬼猴子,跟对待人一样,每次住店都是两间上房,小鬼猴子一间,自己一间,吃饭也是,他吃什么就给小鬼猴子吃什么,只是小鬼猴子从来不吃肉。 客栈里,我太爷跟小鬼猴子刚刚安顿好,客栈伙计过来喊我太爷他们两个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打外面来了一个人,正是这个人,把我太爷回家的时间,往后延迟了好几年。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百零九章 白脸道人 在这家客栈,要上房的客人,客栈免费供应饭菜,晚饭是稀饭馒头外加一碟咸菜,我太爷见供应的饭菜也太寒碜了点儿,自己点了两个可口的炒菜,一荤一素,又要了一小坛子老酒。 平常我太爷都是带着小鬼猴子在房间里吃的,这天见客栈里没什么人,就带着小鬼猴子坐在了楼下大厅的一张桌子上。 点的两个炒菜刚刚上齐,我太爷把酒倒上,还没等动筷子,打外面走进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大概也就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一袭青衣道袍,挽着发髻,插着道簪,身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钱褡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破旧的拂尘,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却也四平八稳,看那样子,倒有那么几分道骨仙风的气质,只是,他那张脸长得挺吓人,清瘦露骨,脸皮上丁点儿血色都没有,分外的白,就像那种死人白,看着都瘆得慌。 客栈伙计见有客人上门,赶忙点头哈腰迎了上去,还没等伙计开口,道人冲他摆了摆手,伙计会意,立刻退到了一边儿。随后,道人把目光看向了我太爷这里,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小鬼猴子,脸上陡地一笑,径直朝我太爷这边走了过来。 见道人朝自己这里过来,我太爷顿时一皱眉,从道人轻飘飘的走路姿势来看,是个练家子,不过,怕是来者不善。他在蔡府的时候,听那些教他本事的武师说过一句俗语,“手拿拂尘,不是凡人”,这道人显然不是寻常之辈,只是不知道他想干啥。 道人来到我太爷桌前,又冲我太爷笑笑,拉条凳子坐在了我太爷对面,冲伙计喊了一声:“小二,给道爷取双筷子来。” 我太爷不动声色,冷冷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他的意图。伙计很快把筷子递到了道人跟前,道人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夹起桌上的菜就吃。 我太爷眉头又皱了一下,从没见过这样儿的人,问都不问,拿起筷子就吃,这是你点的菜吗,刚要开口问道人到底想干什么。道人连眼皮都不抬,依旧旁若无人地夹着桌上的菜,嘴里自言自语似的,轻描淡写说了句:“屠龙大侠,你叫贫道找得好苦哇……” 一听这话,我太爷腾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全身戒备。为什么呢,这“屠龙大侠”的名号,我太爷只在山东地面儿上听到过,其他地方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道人可能是打山东那边儿追过来的,自己在山东地面儿上都干过些啥,自己心里最清楚。这道人,不会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吧,难道是独霸天的朋友? 旁边的小鬼猴子见我太爷不算和善地从凳子上腾然站起,它把两只毛爪子里捧着的馒头往桌上一摔,也从腾地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人一猴子,还没怎么样,已经拉好了要跟人干仗的架势。其实,这一路过来,我太爷又跟人打过几仗,每次小鬼猴子都是和我太爷联手抗敌,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这时候,道人终于把眼皮抬了起来,一脸平静地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穿着衣服、带着斗笠的小鬼猴子,没理会我太爷,把脸拉下来冲小鬼猴子骂了一句,“你这畜生,你爹娘都是我养大的,连主子都不认了么,忘恩负义的东西!” 听道人这么骂小鬼猴子,我太爷立刻明白这道人是谁了,不冷不热问了道人一句,“你就是那位萧仙师?” “仙师?在屠龙大侠面前,这仙师二字可不敢当。”道人说着,把目光转向了我太爷,又冲我太爷淡淡一笑。 这道人笑起来,还不如不笑,一张皮包骨的死人白,笑起来不带丝毫颜色,阴森森的,让人看着心里都不舒服,“嘿嘿嘿嘿……屠龙大侠好本事,连我的两个宝贝儿都杀了,你说,咱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果然是来寻仇的。 一听道人这话,我太爷反倒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要不是独霸天那边儿的人,啥事儿都好说。 其实,我太爷虽然伙同女鬼韩馨灭了独霸天这伙响马,从大义来讲,他做的没错,但是从细节上来看,这件事他做的并不光彩,他利用了单雪儿的单纯和对他的一颗心,这是他胜之不武的地方,痴情女子薄情汉,也是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我太爷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响马、单雪儿无疑成了他心里的一根暗刺,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疼,他也最怕听到或者遇上跟独霸天这伙响马有关的人和事。 我太爷见道人不是独霸天那边儿的人,心里暗松了口气,又坐回了凳子上,见小鬼猴子还在那里气势汹汹站着,朝它按了按手,示意它也坐下。小鬼猴子很听话,捡起刚才扔桌上的馒头,蹲回凳子上又自顾自啃上了。 道人把这些看在了眼里,他或许想不明白这小猴子为啥和它的杀父仇人走在了一起。 这时候,我太爷对道人心平气和说道:“萧仙师,你那两个宝贝是我杀的,不过,这其中有些误会,我当时杀它们,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既然被萧仙师找上了,你画条道儿吧。”画条道儿,算是黑话,意思就是“你说怎么办吧”。 道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爽快,爽快……”说着,道人放下筷子,从凳子上站起身,十分客气地冲我太爷一拱手,“贫道姓萧名本宣,人称‘玄珏子’,贫道敬佩刘兄弟是条汉子,不想把刘兄弟怎样,只想交个朋友,不知道刘兄弟意下如何。” 我太爷这人,吃软不吃硬,别人跟他客气,他也会跟别人客气,别人跟他耍横,他比别人更横,见道人自报家门想和交朋友,他也站起身冲道人拱了拱手,说了句,“荣幸之至。”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当即缓和了很多。 再次落座以后,萧老道招呼客栈伙计上酒上菜,店里什么好上什么、什么贵上什么。 因为这天客栈没啥人,厨上也闲着,不大会儿功夫,七碟八碗上了十几道菜,又上两大坛子陈年杜康,又要了四个大海碗。 酒菜上好以后,道人让我太爷稍等,起身出了客栈。 我太爷这时候看着一大桌菜,微微皱了皱眉,十几道好菜,加上两大坛子老酒,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难道,这萧老道想这么跟自己清算吗?不过,转念想想,杀了他两只鬼猴子,赔他一顿饭钱倒也不算什么。 不大会儿功夫,萧老道又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瘦骨伶仃的半大孩子,看样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青年人,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岁,青年人身上还背着个特别扎眼的兽皮大包袱,跟萧老道肩上的钱褡子似的,也是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啥。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跟萧老道的脸色差不多,都是那种死人白,好像整天都没晒过太阳似的。 萧老道带着两个人过来以后,萧老道和青年人分别先坐下,那个半大孩子抱起桌上的酒坛子,很熟练地把酒坛子打开,把那四个大海碗满满倒上,分别端给我太爷、萧老道、壮年人、还有他自己。 随后,萧老道把酒碗端了起来,跟我太爷碰了一下,四个人把各自碗里的酒喝了几口。 我太爷这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路。 萧老道赶忙介绍,说他身边这两个,算是他的徒弟,那个半大孩子,是他前两年在街上捡来的孤儿,是个哑巴,因为这孩子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就让这孩子随了他的姓,因为是在阴历十一那天捡到他的,就给孩子取名十一,大名就叫萧十一。 这个青年人,打小儿跟着萧老道,也是随了他的姓,取名初九,大名叫萧初九。 这萧初九的父亲,之前是太平军里的一个大头目,跟萧老道有几分交情,不过具体是谁,萧老道至始至终都没跟我太爷透露过。 后来太平天国覆灭,萧初九的父亲被清军拿住,诛杀九族,当时萧初九只有两三岁。萧老道人单势薄,救不了萧初九的父亲,便使了手段从清军手里把萧初九救了出来,后来因为清军追杀,就把孩子的姓和名都改了,也随了萧老道的姓,因为是在初九那天救的这孩子,萧老道就叫他萧初九了。 萧老道大致介绍完以后,我太爷对萧老道师徒三个大概有了了解,觉得萧老道这人不错,收养哑巴孤儿,这叫“仁”,冒风险救下朋友孩子,这叫“义”。这种人,可交。 几个人很快熟络起来,那个萧十一很活泼,也很机灵,可惜就是不会说话,只能打手势,不大一会儿就跟小鬼猴子混熟了,一孩子一猴子,彼此打着别人看不懂的手势,也不知道在说些啥。 那个萧初九,话不多,人很憨厚,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英武气息,也不知道是太平天国哪位大人物的后代。 这个萧本宣萧老道就不用说了,知道的东西特别多,天文地理、人情世故,包括国家大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一讲起来口若悬河,这让我太爷很是钦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候,萧老道对我太爷说道:“不瞒刘兄弟,前些日子,老哥我在同官三石山一带,发现了一座大富贵,因为缺人手儿,回了走河村一趟,本想带上老哥那俩宝贝猴子帮忙,没想到,唉……” 听萧老道这么说,我太爷一脸愧色的把酒碗端了起来,“对不住了萧兄,萧兄既然缺人手儿帮忙,你看兄弟我行不行,我跟你走一趟,就当我给萧兄赔罪了。” 萧老道一听,立刻就笑了,好像就等着我太爷说这句话呢。 第一百一十章 西域鬼城(1) 这时候,萧初九、萧十一和小鬼猴子,两人一猴子,或是用筷子,或是下爪子,一个个闷头吃得正香,全然不理会我太爷跟萧老道在谈些什么。 萧老道又冲我太爷笑了笑,这时候,我太爷觉得他这笑容也没那么难看了。 萧老道兴奋地对我太爷说道:“刘兄弟要是肯帮忙,那我们师徒三个可就是如虎添翼,取那座大富贵,就如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来!”萧老道这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筷子比划着。 我太爷这时候虽然答应帮他的忙,却一直不知道他说的“富贵”是什么,不会是杀人越货吧? 于是,我太爷就问萧老道:“萧兄,你说的大富贵,是指什么?” 听我太爷这么问,萧老道醉眼里顿时露出一丝清醒,朝四下看了看,见大厅里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对我太爷说道:“不瞒刘兄弟,我们师徒三个做的是掏土的生意,拿的是棺材里的富贵。” 萧老道这么一说,我太爷立刻明白了,萧老道师徒三个是盗墓的,当下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前面早就说过,在清朝偷坟掘墓可是重罪,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我太爷虽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朝廷律法,但是这种事,从另一方面来说,极损阴德,这个,打小儿我高祖父就跟他说过,墓冢里不但阴气重,活人进入墓冢还会破坏里面的阴阳平衡,导致里面的亡灵不安,如果拿了里面的东西,那就更不得了了,甚至会被墓冢里的鬼魂缠上、或者遭到恶毒的诅咒。我高祖父过去处理过几起盗墓贼撞邪的事儿,那些盗墓贼或疯或傻,比普通人身上那些东西难缠的多。 我太爷这时候看了看萧老道师徒三个,怪不得这师徒三个全都面无血色、脸色苍白,一是整日昼伏夜出,不见阳光;二是长久以来在墓冢里进进出出,被里面残留的尸毒或是阴气逐渐侵体所致。我太爷登时就后悔刚才自己的嘴太快了。 萧老道似乎没注意到我太爷神色的变化,继续压低着声音说着:“同官那里,宋时最为兴旺,三石山那座大富贵,依老兄我看,像是座宋代大墓,从那地理脉象来看,是座王公墓,还没给人掏过,里面值钱的‘瓜果’指定不会少,到时候取出来,少不了分刘兄弟一份儿。” 同官,南邻咸阳,北接延安,当时为同官县,隶属于西安府管辖,也就是现在的陕西省铜川市,三石山在铜川市郊西北大约四十公里处。 我太爷这时候却犹豫起来,想想我们家是干啥的,驱邪抓鬼的,像我们这种人,本身对鬼神有着莫大的敬畏心理,讲究的是人鬼共存、阴阳平衡,做偷坟掘墓这种勾当,是在*裸地亵渎鬼神,也是在跟我们家这些规矩对着干。 我太爷想了想,吞吞吐吐对萧老道说道:“萧兄,你如果有其他事儿要我帮忙,这都好说,兄弟义不容辞,只是这偷坟掘墓的事儿……” “刘兄弟,啥叫偷坟掘墓?”没等我太爷把话说完,萧老道把手里的筷子一摆,打断道:“别说的那么难听,那些王公大臣,有几个好东西,活着的时候锦衣玉食,欺压百姓,死了还霸着那么多好物件儿,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这公平吗?换句话说,给他们陪葬的那些物件儿,就该是他们的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我太爷一听萧老道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随后若有所思地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萧老道继续说道:“不说别人,就说刘兄弟你吧,你是逃婚离开家的,我说的没错吧?” 我太爷点了点头。 “别人出门走江湖,回家时都是高头大马衣锦还乡,你呢?出来也快一年了,看看你自己,响当当的屠龙大侠,当年蔡府里的小少爷,居然沦落到了沿街卖艺的地步,就你这副模样儿,你好意思回去吗?你有脸回家见你爹娘吗?” 萧老道这一番话说出口,让我太爷有点儿挂不住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仔细想想,这萧老道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离开家快一年了,自己都干了些啥?街头卖艺、露宿荒郊?现在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以后这脸往哪儿搁呢,还怎么出门见人? 之前我太爷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回家看爹娘,经萧老道这么一说,立刻把回家的念头扔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候,萧老道把酒碗端了起来:“刘兄弟,来,喝酒。” 我太爷端起酒碗跟萧老道碰了一下。 萧老道咕噜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只要你陪老哥我取了这场富贵,少不了分你几千两银子,到时候,风风光光回家,那岂不是……” “别说了萧兄。”不等萧老道把话说完,我太爷又把酒碗端了起来,“如何取这场富贵,萧兄尽管吩咐!” 就这么的,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跟萧老道师徒三个鬼混上了。 前面早就说过了,我写的是我们家祖上以及我的驱邪抓鬼的轶事,我太爷偷坟掘墓这种事儿,跟驱邪抓鬼似乎已经不沾边儿了,所以这一段,我就要跳过不写,直接写那些跟鬼神有关的事。 言归正传。同官县三石山这座大墓,确实是座王公墓,葬的也不知道是宋朝哪个皇帝的宗亲,墓里边也确实有不少的好东西,但是在当时那时候,盗墓者还是比较看重墓里的真金白银,玉器次之,瓷器基本上没人拿,那玩意个头儿大不好带不说,弄出来也不好出手。这样一来,盗挖一座王公大墓,其实也弄不了多少东西。那一次,我太爷只分到几百两银子,和萧老道说的几千两相差甚远。 这座王公墓,我从没在任何新闻或者相关信息里都看到过,或许,这座古墓迄今为止还没被人发现,也或许,它已经给人破坏的面目全非,早就不复当年了。 据我所知,有些古代大墓建造的很奇特,你不去碰它,一点儿事儿没有,一旦被盗挖,过不了几年就会出现一些洪水、山崩、地陷等自然现象,导致后人再也找不到墓冢的具体位置,有人说这些大墓在建造时,巧妙地把墓冢融入到了那一带的风水气脉里,墓冢成为了气脉中的一部分,这时候盗墓贼一旦进入古墓,就破坏了那一带的气脉格局,就像在充盈的气球上扎了个针眼儿似的,直接导致气脉紊乱,并且伴随着许多看似自然性的灾难发生,使得古墓从此不知所踪。我太爷盗挖的这座王公墓,至今没有被人发现,也有可能是出现了这种情况。 当然了,铜川的朋友也可以去那里找找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砖半瓦。三石山又名大香山,听说那里现在是个风景旅游区,山上有座庙香火很旺盛,不过,我从来都没到那里去过,因为我很清楚,随着岁月的蹉跎,即便到了那里,也不可能看到我太爷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言归正传。这一次,就因为分到的钱少,达不到衣锦还乡的程度,我太爷就跟着萧老道师徒彻底干上了偷坟掘墓的勾当。 其实,盗墓这一行当,没有书里写的那么神秘莫测光怪陆离,什么僵尸、尸煞、抱棺鬼,基本上都是扯淡,充其量就有那么一两具烂的不成样子的骨头架子,只要不嫌恶心,棺材板撬开以后,里面的东西随便拿。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三年过去了,时间很快来到了公元1890年,也就是清光绪十六年,庚寅年。这一年,我太爷二十三岁,我高祖父六十三岁,我高祖母第四十五岁。 在这一年的三月十七日,清政府驻藏大臣升泰与英国印度总督兰斯顿在印度的加尔各达签订不平等条约,史称《中英会议藏印条约》。 同年五月,便有大量洋人,以考察团、探险队等名义,涌入新疆、西藏等地,假借探险考察,大肆盗挖地下墓冢,不但使许多瑰宝流失,也致使的西域古文明千疮百孔,出现无法弥补的断层。 同年九月,我太爷和萧老道几人应邀来到了西北玉门关。 玉门关,为古时丝绸之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出了玉门关,就属于西域地界,走出玉门关,便是漫眼的沙滩戈壁,天高地阔,一望无垠,连空气中都充斥着大漠风情。 我太爷这时候,跟着萧老道师徒三个,大江南北已经奔走了三年,期间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成熟了很多,更见识了很多,由江湖雏鸟蜕变成了绿林雄鹰,他们前后盗了不下十座大墓,也攒下了不菲的银两。 他觉得,是衣锦还乡的时候了,在前些日子,跟萧老道提出回家的想法。 萧老道跟我太爷说,回家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推迟三五个月,做最后一笔富贵,因为他在一个好友手里,接了一单大生意,这一次并不是去盗墓,而是给几个洋人当向导,那几个洋人要到西域沙漠里探险,缺少向导。萧老道去过几次西域,对哪里比较熟识,他那朋友就把他推荐给了洋人,他朋友说,这些洋人出的佣金很高。 我太爷不知道“探险”是啥意思,他只知道这些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皇帝老儿都怕他们,不是给他们割地,就是给他们赔钱。 萧老道说,这次去的人很多,除了他们,还有一股叫“沙狼”的盗墓团伙,也是四五个人,还有当地的土著不落做后应,加起来几十号人。 萧老道还说,等做完这单生意,他也洗手不干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太爷听萧老道这么说,只能点头答应了。之后,立即启程,几个人披星戴月舟车劳顿,赶到了汇合点玉门关。 我太爷当时并不知道,一场九死一生的恐怖经历,正在暗中悄悄觊觎着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域鬼城(2) 玉门关,又称小方盘城,建于公元前111年左右,汉武帝时期,丝绸之路通往西域北道的咽喉要隘,位于敦煌城西北大约八十公里处的戈壁滩中。城关为正方形,黄土垒就,高十米、上宽三米、下宽五米,东西长二十四米,南北宽二十六米,占地面积六百三十三平方米。 不过,玉门关在清朝这时候,已经被废弃,成为了一座无人问津的汉关遗址。 玉门关城关东南无门,西北开门,上有女墙,下有马道,从马道可直上城顶,登高远眺,一望无际,广袤大地之上沼泽、草甸、荒漠、湖泊,星罗棋布,目尽之处,与天边相连,整方世界,俨然一幅辽阔壮美的神奇画面。 卜一来到玉门关,我太爷被眼前辽阔景观所吸引,三年来跑了那么多地方,却不知竟有如此磅礴浩瀚的去处,不禁胸襟大畅。 这一次,因为不是来掏土起棺的,我太爷他们全是轻装上阵,没那么多琐碎羁绊,自是一身轻松,再看到眼前如此壮阔美景,当即一扫来时的车马劳顿,人人精神大振。 沙漠景色虽美,但它里面的凶险,跟黄河比起来,有之过而无不及。沙漠经验老道的萧老道,来之前就已经嘱咐我太爷他们几个,虽然是轻装上阵,每人也得带上几样趁手的家伙什儿,以防万一。 我太爷呢,除了两仪阴阳剑,还带着四把柳叶飞刀和两块令牌,这两块令牌也就是“三火令”和“五雷令”。 这两块令牌,萧老道之前看过。萧老道说,这两块令牌来头很大,是道家的老玩意儿,不但能辟邪驱煞,还能克制僵尸,比如这块五雷令,遇到僵尸以后,二话不说,把五雷令在僵尸脑门上一拍,再喊上一声,道法天尊,五雷降世,那僵尸立刻就会被五雷令震倒。这两块令牌,都是宝贝,最好日夜随身带着。 自从萧老道说过上面这些话以后,两块令牌就被我太爷寸步不离贴身带上了。不过,它们至始至终没派上过真正的用场,一块被日本浪人踢碎,一块被日本飞机炸弹弹片击碎。 萧老道呢,手里还是那把破拂尘,我太爷跟他接触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他这拂尘里有销信儿,只要一拧拂尘尾部的小铜环,就会从拂尘顶端激射出钢针,天女散花一样,这些钢针还都是喂过毒的,见血封口。 萧初九,腰里挂着一把厚背朴刀,身上斜背了个开山大斧,除了开山斧,他还背着个大包袱,包袱里面装着水、干粮和几小坛子老酒。虽然那些洋人许诺说负责水和食物,供给方面不用我太爷他们担心,但是沙漠里危机四伏、变幻莫测,多少人走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自己也不得不私下留上一手儿。 以往盗墓时,萧初九就一直充当着苦力的角色,因为这家伙不但高大魁梧,还是天生神力,单手能举起上百斤的重量,以往那些盗墓装备基本上全是他一个人背的,就是在找到古墓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动手挖掘的。我太爷从来没见他喊过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像是一头卯足劲儿的狮子,手足生风。 萧十一,身上只带了把古朴短剑,比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还要小上一号,咋一看,就像个小孩儿玩具,但这把短剑可真不是玩具。萧老道说,这是在一座元朝古墓里掏出来的,时隔这么多年,不但没有丝毫锈痕,还削铁如泥,比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锋利的多,而且给这短剑割上一个口子,伤口很难愈合。据萧老道推测,这把剑在锻造的时候,里面可能加了汞银之类的东西,银器一般割在身上,伤口就比铁器割在身上愈合的慢。 这萧十一,别看是个哑巴,却有一样儿普通人所没有的能力,天生阴阳眼,这也是萧老道收养他以后才发现的,对于萧老道他这个职业盗墓贼来说,阴阳眼对他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 最后是小鬼猴子,咱就不说它了,牙齿和爪子就是它的神兵利器,只是,这三年来,小鬼猴子的个头儿居然一点儿都没长,还是过去那老样子,站在我太爷身边,还是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不过,这三年对它来说是一个突破性的脱变,萧老道用他那所谓的御灵秘术,对它悉心调教了三年,如今小鬼猴子的智商比三年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现在它除了不会说话,几乎已经和寻常人无异,而且还可以和我太爷他们打一些手语,表达一些艰涩难懂的意思,比如,很远、很近、危险、撤退等等。 说过我太爷他们几个以后,咱把视线再转回到玉门关这里。这时候的玉门关前,已经有一队人马等在哪里了。 五个洋人,两个藏人,藏人过去统称西域人,咱就叫他们西域人吧。 五个洋人全是人高马大,就我太爷那个头儿站到他们面前,也显得矮了一截儿,我太爷他们几个人里只有萧初九的个头儿和他们不相上下。 这五个洋人全是黄头发,四个蓝眼珠,一个黄眼珠,脸很白,跟宣纸似的。 我太爷大江南北跑了三年,洋人也见过几个,看到这五个家伙,并不觉得稀罕,在他眼里,这些洋人的长相,就跟那些红屁股的大马猴没啥两样儿。 五个洋人里,有四个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脚上蹬着高筒皮靴,其中两个,一个看着面善一点儿,年轻一点儿,大概二十多岁,用西方的审美观来评价,算是个美男子。另一个,刚好跟他相反,长相凶恶丑陋,狗熊眼,鹰钩鼻,满脸络腮大胡子,就连胡子也是黄的,估计在三十多岁,这两个看着像是头目。另外两个,身材高大结实,一脸严肃,二十多岁,站在那里跟两座小山似的,看着像是两个跟班儿的。 最后一个,跟这四个人相比,显得极其怪异,身材偏瘦,脸上倒也干净,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上下,一身宽袖连衣大黑袍,咋一看就像个大斗篷,后面还有个大兜帽,脖子里挂着一个“十”字型的亮晶晶的玩意儿,看着像是银的,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本书,一脸木然。 萧老道说,这个身穿大黑袍的洋鬼子,是洋人的传教士,脖子里挂的是十字架,手里拿的是圣经。我太爷不知道啥是传教士,萧老道解释说,就是洋和尚。 除了这个洋和尚以外,其他四个人全都带着家伙,一美一丑两个头目模样的洋人,腰里的皮带上分别插着一把短枪,两个跟班儿模样的大块头,每人肩上分别背着一杆长枪,腰里挂着腰刀。 洋枪这东西,我太爷也见过,只是没见识过它的威力,听萧老道说,这些洋枪的枪管里能打出钢珠,一枪打过来,再好的轻功也躲不开、再好的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不过,我太爷对萧老道这种说法表示怀疑,他不认为一根怪模怪样的小黑管儿能有这么大威力。 那两个西域人,站在几个洋人旁边,一老一少,老的看着有六十来岁,少的有十七八岁,全是深眼窝,高鼻梁,长得跟汉人不算太一样,皮肤倒是黄色的,黄里带黑褐色的那种,典型的“沙漠脸”,除了一身宽大袍服,在他们头顶,每人还带着一顶红蓝条纹的小圆帽。 萧老道说,这两个西域人,是给这些洋人赶骆驼的,我太爷看了看,在几个人身后不远处,确实有几个怪模怪样的动物,身上托着大兜小兜的物品,正低头在那里吃草,看那个头儿比马高大一点儿,长着一张长条驴脸,背上凹凸不平,有两个奇怪的大肉瘤。 等我太爷他们来到这队人马跟前,那个身穿黑袍的洋和尚紧走几步,站到了我太爷他们和几个洋人之间,首先开口说话。 他这一张嘴不要紧,让我太爷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黄毛儿洋和尚,居然还会说他们大清国的官话。 洋和尚首先看了看我太爷他们几个,硬着舌头开口朝萧老道问道:“这位先生,就是萧本宣,萧先生吧?” 萧老道赶忙冲洋和尚一抱拳,“正是。” 洋和尚闻言,微微朝萧老道一点头,硬着舌头接着说:“你好,我是斯特里特‘神父’,你们可以称我为神父,我是乔治伯爵请来的翻译,负责我们之间的交流……沟通。” 洋和尚说着,回头冲四个洋人里那个美男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家伙立刻微笑着朝萧老道走了过来,同时,朝萧老道伸出了右手。 我太爷不明白这洋鬼子朝萧老道伸手啥意思,但是萧老道似乎明白,首先朝这洋人一抱拳,随后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那洋人握了握手。 美男洋人叽里咕噜对萧老道说了几句,那洋和尚在一旁赶忙翻译。 这洋人话里的大概意思说,他叫乔治,是这次探险的出资人,也就是我太爷他们的雇主,他对神秘的西域文明很感兴趣,希望这次能跟我太爷他们合作愉快。 听这个叫“乔治”的洋鬼子这么说,萧老道微笑着,老练地跟他客套了一番。 随后,洋和尚又把另外三个洋人跟我太爷他们几个彼此介绍了一番。我太爷这才知道,那个长相凶恶的洋人,名叫庞德,也受雇于乔治,是这次探险队的队长,一切行动由他指挥。另外两个结实的大家伙,一个叫史密斯,一个叫琼斯,是乔治的私人保镖。 我太爷其它的倒是没觉得啥,就觉得这些洋鬼子的名字太绕嘴,不好记。萧老道就悄悄交了他一个简单的方法,那个雇主,也就是那个乔治,可以叫他“饺子”,他那俩保镖,可以叫他们“死没死”、“穷死”,那个夜叉脸大胡子庞德,可以叫他“趴着”,这样就好记了。 我太爷一听就笑了。 不过,我太爷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们的姓,不是他们的名字,洋鬼子在彼此不熟识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让别人直接喊他的名字。 这叫“趴着”的大胡子,看人的时候总是翻着眼皮,一副欠揍的样子,显然看不起我太爷他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 这个雇主“饺子”还算和善,有那么几分绅士风度,看样子,在他们国家,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是什么“伯爵”嘛,他那俩保镖“死没死”和“穷死”一脸严肃,那眼神让人感觉不舒服,看人总是阴测测的,时间一长,能瞪出你一身冷汗。 彼此认识一番以后,萧老道问洋和尚,什么时候启程。洋和尚说,现在人还没到齐,等“沙狼”的人来了,这就出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域鬼城(3) 一群人就这么或坐或站,在玉门关前等上了。因为语言、地域、种族等局限,我太爷他们、洋人、两个西域人各自为营。 我太爷他们在城门南边聚成一小撮,洋人在城门北边聚成一小撮,那两个西域人则守在了城外的驼队旁边。 三伙人各自聊着各自的,虽然此刻算是一个团队,却有点儿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那几个洋人的眼睛,不时朝城关东边大路看上一眼,似乎急于那些所谓的“沙狼”的人早点到来。 一转眼的功夫,一个时辰过去了,城关东边那条大路上却不见一条人影赶来,依旧空空如也,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沙狼”啥时候能到。 我太爷悄悄跟萧老道说:“‘沙狼’那票人的架子还挺大,这都过了约定时间了,还不见人。” 萧老道笑着说:“‘沙狼’不比咱们中原这些正儿八经掏土的,他们不光掏土,还打家劫舍、收取过往客商的买路钱,只要有油水儿的,他们都会插上一脚,除了“沙狼”的大当家、二当家,这票人里还有四大金刚,八大掌柜,个个马快手狠,杀人不眨眼,那八大掌柜手底下,又管着几十号人,总共加起来三四百人。” “这不成了响马了吗?”我太爷说道。 萧老道一摆手,“他们这里管这些人不叫响马,叫胡子。”萧老道接着说:“玉门关这方圆数百里都是他们的地盘,洋人请“沙狼”的人加入探险队,也是怕“沙狼”的人从中作梗,他们这时候还不来,明显是在给这些洋人耍脸子看。” 自山东那次以后,我太爷最怕听到“响马”之类的字眼,不过听萧老道说“沙狼”这伙人在给洋人耍脸子,心里倒是好受了一点儿。 我太爷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些洋人,要不是看在萧老道的面子上,他决计不会给洋鬼子当马前卒。 又等了半个时辰以后,火红的日头爬到了天空正中央的位置,看时辰,已经是晌午时分。此刻虽然已经步入金秋九月,这里的气温却是依旧火热,特别是晌午,白花花的光线晒得人头皮都发烫。 这时候,雇主乔治让那洋和尚招呼我太爷他们几个吃东西喝水。 一群人先后来到驼队跟前,在洋和尚的示意下,一老一少两个西域人从骆驼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玻璃瓶子,瓶子口儿都是用木塞塞着、周围一圈儿漆蜡封着,瓶子里面汤汤水水,有的装的像是水果,有的装的像是肉片,还有的,装的像是过了油的小鱼。 我太爷没见过这些玩意儿,洋和尚拧开一瓶,跟我太爷他们解释说,这是罐装密封食品,经过蒸馏杀菌处理,能保存好长时间,进入沙漠以后,就要靠这些物品来维持。 当时罐头已经盛行欧洲,特别用于探险业和航海业,不过当时还没有饼干,只有饼干的前身面包,但是面包里含有百分之三十的水分,不容易长期保存。 雇主乔治还拿出一瓶酒,也是玻璃瓶子,上面也有个木塞子,不过瓶子里面的酒却是红色的。洋和尚说,这是红酒,用葡萄酿造的,在他们国家价格不菲。 乔治又拿出几个高脚玻璃杯,每人倒了一杯。 我太爷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又辛又涩,像泔水似的,勉强咽了下去。 萧十一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以后脸色骤变,噗一下吐了出来,引得几个洋人哈哈大笑。 萧老道见状,让萧初九把包袱里那几坛子老酒拿出来,给那些洋人每人倒了一杯,除了那个洋和尚,其他几洋人喝得也是脸色大变,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萧老道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我太爷见那洋和尚也喝酒,感觉挺新鲜,萧老道说,这些洋和尚都是酒肉和尚,不光喝酒吃肉,还能娶媳妇儿。 吃过午饭,又等了能有一个时辰,就见玉门关东边儿大路上,几乎连着天边儿的地方,出现两道扬尘,像是两匹快马朝这里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两道扬尘那里。 扬尘的速度很快,不大会儿功夫,由远及近,这时候看清楚了,确实是两匹快马,马上还有人。 等再近了一点儿,我太爷把目光集中在一起仔细一看,那是一匹白马,一匹枣红马,白马上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红马上,好像是个女子。 一男一女很快来到玉门关前,那个洋和尚赶忙一脸带笑迎了上去。 我太爷这时候把这一男一女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男的,看样子跟自己的年龄相仿,也是二十二三岁,皮肤很白,长得很英俊,只是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就连看人的眼神里都好像带着寒霜,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我太爷只看了他几眼,便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这名女子,一身淡红色接近满人女子的骑马装,头发不是盘着的,额前也没有刘海,一股脑束到后面,在脑后扎了个长长的马尾辫,看上去简单利落,女子这种装束,在中原几乎是看不到的。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模样长得非常漂亮,几乎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据我太爷后来回忆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只是,这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孤傲,根本不用正眼看人。在我认为,或许她也知道自己漂亮得令人发指,所以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臭架子。现在这样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不过,她们大部分人都是装出来的。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没下马,那洋和尚走到他们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因为距离有点儿远,我太爷听不清楚。 随后,一男一女下了马,女的把马缰绳交给男的,径直朝那几个洋人走去,虽然东西方审美观点不同,但这女人的独特魅力,让几个洋人的眼睛也直了。 雇主乔治还好些,笑着跟女子交流了几句。 随后,女子朝我太爷他们这里看了一眼,撇下几个洋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模样漂亮跟丑陋没啥两样,我们只看重气色和心态。我太爷当然也不例外,其实他也算是那种很少正眼看人的人,和眼前这女子比起来不相伯仲。 女子来到我太爷他们几个跟前,轻描淡写把我太爷他们几个扫了一遍,最后不冷不热地问萧老道,“你就是玄珏子,萧仙师吧?” 萧老道可能因为年龄大了,对这女子的容貌也没啥感觉,萧老道很自然地微微一笑,朝女人拱了拱手,“仙师不敢当,一介穷道士罢了。” “哦” 女子“哦”了一声,不再理会萧老道,把目光又看向了我太爷和萧初九,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萧初九,最后目光全部落在了我太爷身上。 上下打量了我太爷几眼以后,女子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太爷怎么看她这笑容,怎么像是那种轻蔑的嘲笑,“这位,应该就是……屠龙大侠吧?”女子说“屠龙大侠”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嘲笑,语气变得很奇怪,“屠龙大侠”这四个字就像被她当笑柄说出来似的,听着分外刺耳。 我太爷脸上顿时一红,冷冷瞥了她一眼。 女子又把目光转到了萧初九和萧十一身上,“萧初九、萧十一,萧仙师的两位高徒。” 萧十一这时候笑着给萧初九打了几个手势,我太爷见那手势的意思是说,这姐姐真好看,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萧初九回了他一个手势,不好。 女子当然看不懂他们那些手势的意思,把目光又转向了身穿长袍,头戴斗笠的小鬼猴子,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萧老道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沙狼’的兄弟们已经摸清了我们的底细。” 女子把目光又转向了萧老道,微微得意地一笑。 萧老道接着说道:“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规矩还是懂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姑娘尽管放心,除了洋人的钱,我们几个不会从你们地盘拿走一分一毫。” “那就好。”女子听萧老道这么说,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等等……”萧老道赶忙叫住了她,“常言说的好,四海之内皆兄弟,姑娘可否告知贫道,芳名如何称呼。” 女子回头看了萧老道一眼,没说话,径直离开,似乎不屑把名字告诉我太爷他们几个。 萧老道见状,提高声音冲她背影喊道:“楚轩,沙狼大当家楚尘风独女,沙狼八大掌柜之首,牵马那年轻后生,四大金刚之三冷面金刚牧柏,楚尘风的未来女婿,你的未来夫君,不过,你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楚姑娘,贫道说的没错吧。” 女子听萧老道这么说,身子猛地顿了下来,转回头冷冷瞪了萧老道一眼,“你、你们……” 萧老道哈哈笑了起来,朝女子拱了拱手,“知己知彼,彼此彼此。” 听萧老道这么说,我太爷这才知道这名漂亮女子名叫楚轩,那名冰面男子叫牧柏。只是不知道这萧老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楚轩,竟然还会西域语,离开我太爷他们这里以后,没往冷面男子牧柏那里去,也没往洋人那里去,却走到那两个西域人跟前,叽里咕噜跟他们说了几句,也不知道都说了点儿啥。 我太爷这时候不解地问萧老道,“萧兄,你不是说‘沙狼’要来四五个人嘛,怎么只来了两个?” 萧老道摇了摇头,“愚兄也想不明白,他们那几个掏土好手都没过来,却派来个小丫头,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只怕咱们这趟,不会太平了……” 声明 没跑两步便觉得自己身后的衣领被大力扯住,拎了回去。夏雨晴蹬了蹬自己的短腿,确定没啥用途,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头面对妖孽似笑非笑的脸,再次干笑两声……装傻! “爱妃有什么要事,出来朕听听,朕给你参谋参谋?”风霆烨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看似无害,实则满含危险。 亏得他刚一出了慈宁宫,便挂念着刚才那一摔是否吓到了此人,没想到这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丫头正风情万种,满脸情意的在御花园中邀约臣子,共度**。哼,奸夫淫妇! 眼见风霆烨眼中燃烧的怒火呈燎原之势越烧越大,夏雨晴吓得脖子往里一缩,内心委屈无比。呜~总攻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勾搭染指你的受受的。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着想,我对你和广大受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你可千万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难得看到风霆烨这般情绪外露,燕染不甚在意的吹了个口哨,火上浇油道:“皇上,您的这位娘娘对您好似不太满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邀约外臣进入后宫,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搁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外面那些个老顽固知道了,怕是又要嚼上一阵子的舌根了。” 眼见着风霆烨脸上的笑意因着美人太傅的话越发的危险了起来,夏雨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后宫素来是这些个男人的禁地,自古秽乱后宫之事层出不穷,也正因此后宫才会渐渐演变成除了皇帝以外,便只剩下太监这类生物才能自由出入后宫的规矩。 而她,身为后宫妃嫔之一,在承宠之后第二日,竟然就在这御花园中毫不避讳的邀请外臣入宫私会,听上去就像是要……偷人! 夏雨晴头上的呆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知道自己现在要再不句话,怕是要被冤死了:“皇……皇上,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瞧着尚书大人和美人太傅……不,是太傅大人在宫中迷了路,好心想请他们入宫坐坐,待会着人送他们去见皇上,并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啊。” “迷路?本太傅在这宫中来来回回晃悠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有朝一日还能在这御花园中迷了路。”燕染笑得一脸无害,“娘娘对臣没有其他意思,可刚刚一见面臣明明就听到娘娘深情的唤我美人,难不成是臣年纪大了,听岔了?” “是呢是呢,臣刚才也听这位晴妃娘娘唤臣弟弟,还想吃臣的豆腐,这个娘娘难道也想抵赖?” 夏雨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颠倒黑白,落井下石,瞬间悲愤起来了。 见过睁眼瞎话的,没见过这样睁眼瞎话的。美人太傅你们不仗义!就算害怕被总攻大人发现你们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也不能用诬赖我来给你们当挡箭牌啊,果然是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 被夏雨晴过分哀怨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燕染轻咳两声,默默望天,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没看到那猫眯不怕死的给他抛媚眼,没看到边上之人若有所思的狐狸笑容,更没看到皇上那黑得能挤出墨来的脸,完蛋了,好像玩得太过火,要出人命了!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今日之事明日再行商量。至于你……”风霆烨微眯着双眸看了夏雨晴一眼,“我们的帐回去好好算。” 完,丢下两人连同被这一变故吓得不敢出声的一众宫女太监,拎着夏雨晴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几月不见,霆烨怎也染上了这见色忘友的习性?”率先回过神来的邵子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目露寒光。 “**苦短日高挂,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样子以后我们被放鸽子的几率怕是只会增不会减了。” “回来的第一天就敢放我鸽子,若是不给我们皇上备份大礼,怎么得过去?”邵子唐双眸微眯,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糖糖,那边可是冷宫的方向,想出宫的话应该走这边。” 邵子唐浑身一僵,转头狠狠地瞪了燕染一眼:“我当然知道出宫是往那边走,只是故意往这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路罢了,哼。” 完也不等燕染回应,快步越过燕染往外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燕染看着邵子唐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子……” 另一厢,夏雨晴被风霆烨像拎鸡般一路拎回了撷芳殿,磨刀霍霍,兴师问罪。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域鬼城(4) 就在这时候,那洋和尚过来招呼我太爷他们几个,说是人已经到齐了,即刻启程赶路,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昌马村,于是一众人离开玉门关,开拔启程。 我太爷他们几个,也是骑马过来的,我太爷和小鬼猴子同乘一匹,萧老道师徒三个每人一匹。 这时候,楚轩和牧柏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因为他们对这一带路径比较熟识,负责在前面带路,我太爷几个跟在他们后面,几个洋人和两个西域人骑着骆驼,走在最后。 一队人以纵队的形式,一路向西,缓慢地朝戈壁深处进发。 当时队伍走的具体路线,我太爷已经记不大清楚,他只知道当时是沿着玉门关外北边一条河走的,听萧老道说,是什么“疏勒河”,当地人叫它“昌马河”,河面虽然没有黄河宽广,水流却非常湍急,远远看去,水浪奔腾,气势如虹。 沿着昌马河大概走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段古长城,残垣断壁,破旧不堪,像条失去生命的青龙,默默停在戈壁滩上,亘古不动。 穿过古长城,虽然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滩,但是路却难走了很多,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路,眼前到处是一丛丛、一片片的草甸、沼泽、水洼,带路的楚轩和牧柏在这些草甸沼泽之间绕来绕去,致使路途显得漫长而又曲折。 我太爷这时候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兴奋,天高地阔的感觉没有了,只觉得这些草甸沼泽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儿似的,放目远眺,无边无际,不免使他产生了视觉疲劳,若不是身后那段逐渐远去的古长城轮廓作为参照,会错觉地误认为一队人正在草甸沼泽里原地打转。 路上,几伙人还是各自为营,之间很少交流,只有楚轩和那一老一少偶尔说笑几句,虽然这楚轩对其他人冷若冰霜,面对这一老一少却格外开朗,笑起来也是惊心动魄,那老头儿看了都眼晕,不过,我太爷却从没正眼看她一眼。 一队人,马不停蹄走到天将黑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出现一片还算齐整的戈壁滩,戈壁滩上有十几座圆顶毡房,这种毡房样式,近似于蒙古包,却比蒙古包容易拆装携带,是游牧民族的标志之一。 在毡房不远处,还有几个灌木之类围圈(念juan第二声,圈养的圈)而成的藤条栅栏,栅栏里分别关着马匹和牛羊,几只个儿头壮硕的大狗,不停在栅栏周围徘徊着,看到我太爷这些人以后,几条大狗立刻冲过来围在马前马后狺狺(yin第四声)低吠,虽然没有攻击,却令人生厌。 小鬼猴子见状,倏地从我太爷马背上跳了下来,不见它有任何动作,几条大狗却像见了瘟神似的,嘴里发出一声凄厉哀嚎,纷纷调头跑回栅栏那里,挤作一团,瑟瑟战抖。 我太爷他们几个见状,相视一笑。 除了我太爷他们几个,其他人却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鬼猴子,就连牧柏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几个洋人自是不用说,个个瞠目结舌,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小鬼猴子的真实身份,甚至没有发现这只是一只穿着长袍、戴着斗笠的猴子。 就在这时,从毡房里走出几个身穿宽袍的牧人,见几条大狗给吓成那样儿,叽里咕噜吼了它们几句,我太爷不知道他们在吼什么,可能是在骂几条大狗没用吧。 负责给洋人赶骆驼的一老一少赶忙迎了过去,楚轩也赶忙下马跟在一老一少身后走了过去。 在路上时,我太爷隐约听到楚轩喊那个赶骆驼的年轻人“达瓦”,喊那个老者“措姆”。 达瓦,在藏语里的意思是“月亮”,尼玛,在藏语里的是“太阳”,措姆,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大海”。 咱们就叫那一老一少,小达瓦和老措姆吧。如果有藏族朋友看到这里,觉得这样叫不合适,麻烦说一声,我立即更正。 楚轩以及小达瓦和老措姆,不知道怎么和这些牧人交流的,几个牧人很快微笑着朝我太爷他们走了过来,他们的牙齿特别白,笑容也特别真挚坦诚。 几个人来到我太爷他们马前,同时把手放在胸前,热情地冲我太爷他们几个行礼,我太爷他们赶忙下马,双手抱拳,逐个还礼。 不过,这些牧民好像也不怎么欢迎洋人,跟我太爷几个见过礼以后,扭头就回去了,把后面几个洋人晾在了那里。 我太爷听到那大胡子庞德不满意地吼了一句“楔特”(*),也不知道啥意思,估计不是啥好话,一旁的乔治赶忙叽里咕噜跟他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劝他。 几个洋人先后从骆驼上下来,楚轩走到洋和尚跟前说了几句,洋和尚点了下头,招呼众人,昌马村到了,找地方休息,晚上就住在这小村子里。 或许这洋和尚的汉语水平有限,翻译有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并不是村子。 这些牧人非常热情好客,赶忙煮酒宰羊,晚饭时,又是马奶酒,又是烤羊肉,特别对楚轩牧柏两个,格外器重,频频敬酒,楚轩不怎么喝酒,都是那冷面替她喝的,酒量还不小,一会儿就灌了十几碗。 在我太爷看来,“沙狼”这伙人应该经常跟这些牧民接触,估计提前已经把这些牧民打点好了。 那些洋人喝不惯马奶酒,乔治又拿出一瓶泔水一样的红酒,几个洋人一边叽里咕噜说着啥,一边吃喝着。酒虽然喝不惯,他们似乎对烤羊肉特别喜欢,一个个吃的没了一点儿绅士风度。 我太爷他们几个也被这些牧民灌了几碗,好在这马奶酒没中原酒那么辛辣,喝着跟喝水似的,不过,我太爷当时并不知道,这酒后劲儿大。 一群人围在毡房外的篝火前觥筹交错,吃吃喝喝,虽然受到语言、地域等限制,倒也和谐,这些牧民特别豪爽,喝上几碗酒之后,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让我太爷领略了游牧民族的豪放不羁,霎时间,让他有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错觉,不禁对这些牧人心生艳羡。 酒足饭饱以后,到了休息时间,因为毡房数量有限,晚上一众人没睡觉的地方。洋和尚这时候让小达瓦从驼背上取下几个大包袱,从包袱里面拽出几条被子,分别发给了我太爷他们和牧柏。 我太爷拿过被子一看,筒状的,三尺多宽,一人多长,与其说是被子,不如说是棉布袋子,睡觉的时候,人钻进袋子里,铺的盖的全有了。我太爷心说,这些个洋鬼子,真会鼓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太爷并不知道,这就是最早期的“睡袋”,当时里面是用木棉花填充的。 因为出门在外危机四伏,我太爷他们几个都控制着没喝多,就在几个围在一簇烧的旺哄哄的篝火旁,准备钻进睡袋睡觉的时候,小鬼猴子突然不安分起来,低低叫了两声,打手势对几个人说,后面有人跟着,从出发开始,一直有人跟着。 萧老道和我太爷立刻警觉起来,萧老道打手势问它,大概有几个人?小鬼猴子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个?会是什么人呢? 萧老道跟我太爷疑惑地对了一下眼神,萧老道当即吩咐几人,晚上睡觉小心些。 是夜。虽然这里还不算沙漠,但是已经出现了昼夜温差,白天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烫,晚上却能冻得人浑身哆嗦,还好睡袋够暖和,又喝了酒,我太爷他们并没有感到一丝寒意。 大约睡到二更天的时候,我太爷隐约听到地面传来震响,似乎有大队人马正朝这里赶来,立刻惊醒了。 当他把头钻出睡袋的时候,除了萧十一以外,萧老道、萧初九以及小鬼猴子全都从睡袋里把头露了出来。 我太爷冲萧老道点了点头,悄悄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拔出腰里的两仪阴阳剑,示意萧老道和萧初九在这里等着,自己四处看看。 这时候,身旁的篝火已经熄灭,只有火堆里少许火星被夜风吹动的忽明忽灭,就像一只午夜里的鬼眼在觑视着众人。 天空中,新月皎洁,让整个戈壁看上去像铺了层寒霜,清冷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远处,还有两堆篝火,也已经熄灭,一堆篝火旁睡着几个洋人,另一堆睡着牧柏和小达瓦老措姆,楚轩因为是女孩子,这些牧民刻意让出一顶毡房供她休息。 这时候,几个洋人睡的像死猪一样,不时传来打破深夜的鼾声,牧柏的睡袋在我太爷钻出睡袋那一刻,我太爷察觉到他动了动。我太爷认为,这家伙已经醒了,不过并没有动作。 远处栅栏那里,几条大狗发现我太爷钻出睡袋,纷纷从地上抬起头看向我太爷这里,嘴里似乎又要发出威胁性的低狺,就在这时候,小鬼猴子从睡袋里钻出来,窜到了我太爷跟前,几条大狗赶忙把头一缩,继续睡觉。 毡房四周静悄悄的,毡房里不时传出那些牧人的鼾声和梦呓。 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在毡房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我太爷打算返回睡袋那里时,小鬼猴子扯了扯我太爷的衣角,指了指远处,打手式说,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已经很接近了。 我太爷赶忙趴在地上听了听,声音果然越来越急促,站起身借着月光朝那个方向一看,就见视力所及之处,似乎有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是什么。 不待我太爷细看,这时候,几条大狗疯狂地叫了起来,或许因为我太爷和小鬼猴子挡住了它们的去路,几条狗惧怕小鬼猴子,要不然很可能已经冲过去了。 这时候,整个部落里的人全部惊醒了,纷纷爬出睡袋,走出毡房。 还没等部落里的人做出任何反应,杂乱的马蹄声传来,眨眼就到了毡房近前,我太爷借着月光一看,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马队,全是黄毛儿洋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域鬼城(5) 来的这队洋人大概有三四十号,每人腰里别着短枪,挂着腰刀,肩头还背着长枪,全副武装,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他们都没穿军服,花里胡哨穿什么的都有,很随意,而且年龄都有点儿偏大,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在他们每个人马背后面,都搭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行李,看那架势,好像也要进入沙漠探险。 这队人马停在毡房近前,没有下马,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不过那些牧民这时候已经把腰刀都拔了出来,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不可能让这些洋鬼子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肆意靠近。 萧老道带着萧初九、萧十一走过来,站到了我太爷和小鬼猴子身边,萧初九手里拿着开山大斧,萧十一手里拿着短剑,两个人也是全神贯注戒备着。 萧老道还好些,把拂尘轻轻一甩,搭在臂弯,回头朝身后瞥了瞥,我太爷顺着他瞥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是在看楚轩和牧柏两个人。 楚轩和牧柏这时候站在楚轩休息的毡房门口,距离这支洋人队伍最远,楚轩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嘴角挂着冷笑,牧柏倒背着双手站在她身边,眼神虽然冰冷,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两个人好像对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这时候,乔治带着洋和尚、庞德他们来到了洋人马队与牧民之间,庞德对洋和尚说了一句什么,洋和尚立刻转身朝牧民和我太爷他们喊了一声,“不用紧张,不用紧张,这是乔治伯爵请来的朋友,是来保护大家安全的。” 那些牧民听不懂这洋和尚在说什么,楚轩赶忙走过去跟他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些牧民脸色虽然还不算友善,但是把手里的腰刀全都收了回去。 为首的一名牧民指着洋人马队,叽里咕噜跟楚轩说了几句,楚轩点了点头,走到洋和尚跟前,对洋和尚说道:“这些人只能在部落外面,如果敢进部落,我的牧人朋友不会对他们客气!” 就在这时候,乔治和庞德已经走到那队洋人近前,一队洋人纷纷下马,庞德哈哈大笑着走到一个看似头目的洋人跟前,两个人亲密地抱了抱。 转回头,庞德叽里咕噜跟乔治说了几句,似乎在给乔治介绍这个马队头目,乔治旋即面带微笑走过去跟那头目握了握手。 这时候,洋和尚走了过去,跟几个人说了几句,似乎是在转达刚才楚轩跟他说的话。庞德听了,把那双狗熊眼恶狠狠朝一群牧民那里瞪了瞪,那眼神极不友善,似乎有了这队全副武装的洋人撑腰,这夜叉脸大胡子来了十足的底气,翘着尾巴跋扈起来。 我太爷这时候看着“趴着”这死德性,越来越想揍他了。 乔治拍拍庞德的肩膀,指了指毡房不远处一块开阔地,似乎是让庞德带着这些洋人到哪里休息。 庞德似乎太满意,不过也没反对,朝那些洋人一摆手,领着他们朝那片开阔地走去。 等乔治和洋和尚返回毡房这里,萧老道走到了洋和尚跟前,拦住洋和尚问了些什么。 随后,萧老道朝我太爷他们几个挥了挥手,示意我太爷他们回到睡袋那里继续睡觉。楚轩这时候也开始劝说那些牧民回毡房休息。 我太爷他们回到睡袋这里以后,捡了些柴禾把篝火重新点着,不过这时候几个人早就睡意全无。 围在篝火前烤着火,我太爷问萧老道,“这些洋人到底想干什么,来这么多人,这是去探险还是去打仗?” 萧老道一笑说:“这乔治是想玩儿大手笔,知道他请咱们几个过来的真正目的吗?” 我太爷看了看萧老道,没说话,自打玉门关前萧老道说出楚轩和牧柏的名字以后,我太爷就感觉这萧老道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自己这次似乎给萧老道骗上了贼船。 萧老道继续说道:“这个乔治的祖父,也就是乔治的爷爷老乔治,年轻的时候,跟几个人来过西域一次,他们也不知怎么在沙漠里遇到一座古城,在古城下面,又给他们发现了一座古墓,听说那古墓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不过,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个人全死在了古墓里,只有这个乔治的爷爷老乔治活了下来,古墓里面的那些物件儿呢,他一样儿也没能带出来。这个老乔治回国以后,对古墓里那些好物件儿念念不忘,就画了张地图,又写了一个什么笔记,这张地图和笔记,现在就在这小乔治手里。” “你是说,他们也是来盗墓的?”我太爷问道。 萧老道点了点头,“不错,要不然这小乔治怎么会下这种血本儿,光雇咱们几个,一口答应给咱们五千两银子,刚才那队洋人,也是他花钱雇来的,那个庞德就是这些人的大头目,听洋和尚说,这些人都是他们国家的退伍军人,全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其实这些人,就是早期的雇佣军,只认钱不认人。 “那他雇咱们的目的,并不是让咱们给他带路,是为了让咱们帮他盗墓,对吗?”我太爷又问。 萧老道又点了点头,“名义上是让咱们给他们带路,实质上,找到那座古墓以后,是想让咱们几个先进古墓里给他们探路,那古墓里面一定有什么厉害的机关销信儿,也或许有什么邪乎玩意儿,要不然那老乔治也不会一样物件儿也没能拿出去,这个小乔治,是想把咱们几个当过河卒使。” 我太爷苦笑了一下,“萧兄,这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萧老道看了我太爷一眼,继续说道:“沙狼那伙子人,可能也知道古墓的事儿,他们那几个掏土好手一直不露面儿,只怕也在等咱们几个先进古墓,要是咱们几个在里面出了事儿,他们就会看情况而定,能掏则掏,不能掏,他们就会放弃这笔富贵,小鬼猴子说咱们后面一直有人跟着,我现在怀疑就是沙狼的探子,楚轩和牧柏沿路留下标记,那几个探子把标记记下,回头再传给沙狼的那边儿的人。特别是这个楚轩,女孩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她做标记最容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沙狼那伙子人就是黄雀,咱们,嘿嘿嘿嘿……就是那蝉。” 我太爷不明白,这都做了“蝉”了,萧老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太爷问萧老道,“萧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老道又是嘿嘿一笑,“等咱们得了那些富贵,回到中原以后,老哥我再告诉你。” 我太爷这才明白,萧老道也不是真心来给洋鬼子当马前卒的,也是奔着那座古墓来的,看萧老道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这些洋人和沙狼那伙人放在眼里。三年了,虽然朝夕相处,我太爷却始终看不透这萧老道,感觉在萧老道身上,还隐藏着许多包括萧初九、萧十一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时候,乔治、洋和尚已经钻进睡袋,接着睡去,至于睡着没睡着那就不知道了。 楚轩和牧柏也像我太爷他们几个一样,和小达瓦老措姆围坐在篝火前,两个人一路上虽然很少交谈,不过这时候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或许半夜赶来的这几十号洋人,是他们没能预料到的,在商量应对之策吧。 烤了一会儿火,困意上涌,这时候的天色刚刚三更天的样子,萧十一、萧初九、小鬼猴子陆续钻进睡袋,不远处的楚轩也起身回了毡房。 我太爷伸了个懒腰,又往篝火上添了些柴禾,也钻了睡袋里。 毡房这一带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月亮寂寞地挂在天上。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再没发生任何事。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太爷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白蒙蒙的,钻出睡袋朝四下一看,居然起了一层薄雾,特别是远处那些沼泽上面,雾气要比别的地方浓重的多。 这时候萧老道也起来了,跟我太爷说,这时候千万不能去那些沼泽和水潭附近,这些玩意可不是雾,是瘴气,有剧毒的。 据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瘴气”这种东西,是人们虚构出来的,萧老道说沼泽和水潭附近不能去,有剧毒,他说的这“剧毒”应该是沼气。 楚轩显然也知道这些雾气的厉害,从毡房出来以后,看了看四周,跟洋和尚说,吃过早饭以后,等雾气散了再走。 众人吃过早饭以后,雾气逐渐变淡,不大一会儿,阳光穿破雾霭封锁,撒在这片戈壁滩上,看那炽烈的架势,又会是炎热的一天。 等雾气彻底散去以后,楚轩吩咐洋和尚,招呼众人上马,继续赶路。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已经是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多钟。 探险队一下子多了三十几号人,又是骆驼又是马,看起来挺壮观,好在这些人都带足了补给品,要不然在沙漠里走不了几天,就得因为缺少水和食物打道回府。 一队人离开昌马部落,还是沿着昌马河前进,路是越来越难走,土质也变得松软,马匹走在上面显得格外吃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日头高高挂在了头顶正上方,这时候,整个地面好像被烤熟了似的,无遮无拦的炙热蒸得人心烦意乱。后面的庞德不知道嘟哝了句什么,乔治赶忙让洋和尚喊我太爷他们和楚轩两个停下,吃东西休息。 吃过东西,休息片刻以后,再次众人上马,继续赶路。依旧是楚轩两个在前带路,我太爷他们跟在后面,那一大群洋人走在最后面。 又不知走了多久,那条昌马河不见了,又走没多远,沼泽和那些一簇簇的草甸子也不见了,日头西斜,气温跟着降下好多,拂面而过的轻风里居然带着几许寒意,眼前也变得极度荒凉,仅能看到的,只有头发似的灌木类植物零星点缀在这广袤大地之上。 就这样走了一天,居然没能见到沙漠,这块不毛之地大的出乎想象。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队伍只好找块地方停下,众人四下里找来些枯死的灌木点上篝火,围着篝火吃东西,心里期待着明天能够进入沙漠,早日到达那座奇异的古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城邪风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朝西方进发。 大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以后,脚下的土质完全沙化,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有点儿沙漠的意思了。 书说简短。三天后,队伍来到一个叫“罗布泊”的地方,听人说这里曾经湖清草美,飞鸟成群,万家灯火。 不过,这时候的罗布泊,早已经不复昔日辉煌,只能算是沙漠里的一小片绿洲,整体说来面积不算大,有着一小块死水湖,湖水倒也清澈明亮,湖四周长着郁郁葱葱的植被,我太爷他们到达时,一群牛羊正在湖边悠然吃草,几个牧人骑着马拿着长鞭子守在附近。 湖水不远处,星星点点坐落着十几座毡房,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个游牧部落,只是这个部落跟之前那个部落相比,显得略微小了一点儿。 在罗布泊这里,钱不怎么好使,因为即将踏入真正的大沙漠,也就是小达瓦和老措姆嘴里所说的“死亡之海”,队伍停下休整了两天,把水和食物做了些补充,又把一些马匹和当地人换成了骆驼,因为都是公马,不能下崽儿,三匹马才能换一头骆驼,这也导致那些洋人雇佣兵很多都必须徒步前进,不过我太爷和楚轩他们的马匹,并没有跟这些牧人交换。 离开罗布泊后,继续向西进发,这时候,算是彻底进入了沙漠地带,漫眼黄沙,无边无垠,要不是身后一长串的脚印,会让人误以为在原地打转。 行进八天后,这天傍晚时分,众人隐约看到前方沙漠上高高凸起一大块,好像是座城池,这时候,乔治兴奋地喊叫起来。 洋和尚赶忙招呼众人,说是到地方了,那里就是乔治伯爵要寻找和探险的地方。 众人闻言振奋精神,很快赶了过去,果然是座城池。 站在城池前面,举目一看,这城池竟然颇具规模,不亚于中原那些大型城池,单看巨大的城门,不难想象当年的雄浑与辉煌。 萧老道跟我太爷说,别看只是座城池,当年这就是一个小国,或许就是古时候西域三十六国里的其中之一。 古城显然早就被人废弃了,也不知道在沙漠里已经默默矗立了多少岁月,此刻不但显得毫无生机,城墙、房屋几乎已经被风沙完全侵蚀,整座城池,几乎和我太爷他们脚下的黄沙无异,若不是那些城角屋脊还透着几分峥嵘,很可能被误认为是一处硕大的沙堆。 自从离开罗布泊以后,我太爷就发现乔治开始拿着一张图和一个本子,看看太阳,再看看图和本子,好像在对照什么,等确定了方位以后,才继续前进。一路上,手里还拿着个圆盘状的物件儿,时不时看上一眼。 萧老道说,那就是老乔治的地图和笔记本,别人看不懂,只有这小乔治知道地图和本子里的奥秘,要不然沙狼那伙人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早就把他给宰了。 小乔治手里那个圆盘,萧老道说,是司南针,跟罗盘性质差不多,不过没罗盘用处大。 当时离开罗布泊以后,队伍也发生了变化,乔治领着那些洋人走在前面带路,楚轩牧柏其次,我太爷他们最后。几天来,他们遇到过风沙、流沙、狼群、海市蜃楼等,算是有惊无险。 这时候,乔治站在古城门前,再次拿出地图和笔记本对照了一下,随后让洋和尚招呼众人进城。 不过,就在这时候,那小达瓦和老措姆不干了,死活不肯进城。楚轩问他们两个怎么回事,两个人脸色惨白,战战兢兢说,这是沙漠里的魔鬼城,里面住着魔鬼,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 那些洋人不怎么相信鬼神一说,特别是这些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庞德一脸不乐意,走过来对一老一少说,不想进城可以留在城外,不过水和食物一点儿都不会给你们。 楚轩听了不同意,至少留下一头骆驼上的水和食物给他们,庞德不肯,两个人争执起来。这时候乔治也不说话,站在城门前冷眼旁观着,看那样子,他是站在庞德这一边的。 当然了,楚轩和庞德的对话,都是在洋和尚的翻译之下进行的,为了看着不墨迹,翻译之类的就此省去,各位明白就行了。 最后,楚轩和庞德把话说僵了,楚轩拔出腰里的短刀,身形一闪,没等庞德反应过来,已经把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牧柏见状,也冷冷地把腰里的长剑抽了出来。那三十几号洋人见状,立刻端起手里的火枪跑过来,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楚轩牧柏和那一老一少,眼看着双方就是一场火拼。 我太爷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至少不想看着楚轩他们死在这些洋人的枪口之下。在路上时,他见识了洋人这些火枪的威力,他们在夜里曾遇上一小撮想攻击驼队的狼群,洋人手里那火枪“砰”地一冒火,便有一头狼倒在血泊里,根本就没轮到我太爷他们几个动手,三十几个洋人前后分为两排,一排枪打下去,狼群便死伤大半,另一排根本就没等开枪,狼群便跑的无影无踪,端的是厉害无比。 我太爷赶忙走了过去,劝了楚轩几句以后,转过头对小达瓦和小措姆说,自己几个人还带着一些水和干粮,足够两个人支撑七八天的,可以再给他们留下两匹马,要是不想在这里等,现在就可以骑马回去。 小达瓦和老措姆对我太爷千恩万谢,答应留在城外等这些洋人,他们舍不得他们那些骆驼。 楚轩见我太爷帮她解围,冰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感激,收回短刀,放开了庞德。不过,庞德这时候看向楚轩和我太爷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乔治见事情解决,这才走过来打圆场,被楚轩冷冷瞪了一眼。我太爷认为,等找到那座古墓以后,楚轩很可能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乔治,可别忘了,沙狼那伙人才是黄雀呢,时至今日,他们这支探险队后面还跟着人,并且人数已经增加到十几个,很可能还会陆续增加。 小达瓦和老措姆留在了城外,其他人牵着马和骆驼,鱼贯穿过城门,走进了城里。 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几乎已经被黄沙半掩,街道、路上,就连那些房屋里面也充斥着沙砾,走进那些房间里面,一抬手就能够到屋顶。 这时候,天色再次暗了不少,走在城里的街道上只能看清两侧房屋的大致轮廓。 洋和尚从骆驼背上取下几盏马灯,点着后分给众人,我太爷他们也分了一盏,由我太爷提着。 昏暗的马灯火光,在偌大个城池里看上去,星星点点,就像冒出的几盏鬼火,说不出的诡谲。 依着乔治的意思,先在城里找地方休息一夜,其他事明天再说。 不过,众人在城里还没走出多远,怪事跟着来了,也不知道从城里哪个地方,突然传来野兽般的呜咽,声音森冷,如哭如诉,众人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那些洋人纷纷把肩头的枪取下来端在了手里,四下扫视。我太爷也想把腰里的两仪阴阳剑拔出来,萧老道这时候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紧跟着,四下里呜咽声大起,呼呼刮起了风。 那风来的很怪,霎时间,导致整个城池黄沙漫天,怪风似乎有意识似的,居然裹挟着黄沙朝着众人席卷而来,霎时间,众人的视线里变得一片模糊,眼睛跟着就睁不开了,手里的马灯在瞬间“噗”地被风吹灭,四下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耳朵里除了风声,就是砂砾之间噼里啪啦的撞响,众人赶忙用衣襟遮住面门遮挡沙尘,捂着衣襟的手背都给砂砾撞的生疼。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好像是前面那些洋人发出的,因为风沙奇大,站都站不稳,我太爷这时候背对怪风在地上蹲着,想放下衣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那声惨叫还没落尽,紧跟着第二声惨叫传来,这让我太爷震惊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感到自己肩头猛地一紧,像是被人抓住了肩膀,心里顿时一沉,连忙扔了手里的马灯,刚要抬手反抗,耳边传来萧老道低沉而又急促的声音,“拉紧我的手,跟我来。” 原来抓住自己肩膀的是萧老道,我太爷赶忙反手抓住了萧老道的手腕,在风沙里迷迷糊糊被萧老道带着,走了能有二十几步,身边的怪风顿时小了很多,我太爷试着把捂在脸上衣襟放下,眯起眼睛一看,居然被萧老道带进了路旁一间矮小的民房里。 我太爷忙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这时候才发现,萧初九、萧十一、小鬼猴子也都在房间里,这还是一个里间儿,除了一扇小门,四面没窗户,风沙在这房间里小了很多,并且自己手里那盏马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给再次点着了,整个房间因为沙尘的缘故,四处弥漫着黄尘,显得十分昏暗。 萧老道这时候从身上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一把塞在了我太爷手里,我太爷想打开看了看,萧老道说,“先放怀里,有机会再看。” “这是什么?”我太爷一边把布袋子塞进怀里,一边问。 萧老道一笑,脸上厚厚的沙尘都扑簌簌掉了下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萧老道话音没落,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似乎还是那些洋人的。 萧老道顿时冷哼一声,“哼,这些洋鬼子,就凭手里那几根烧火棍,真以为自己是爷了,也敢来大漠里找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吸血魔鬼 我太爷不明白萧老道这话是啥意思,他这时候更想知道萧老道给他的那个布袋子里装的是啥,似乎正是里面装的那些东西让他躲开了怪风的攻击。 这股怪风没刮多久便停了下来,那些野兽般的呜咽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太爷他们抖抖身上的灰尘,又擦了擦脸颊和头发,先后走出民房。 这时候,就见不远处那些洋人雇佣兵一个个灰头土脸,举着枪围成一圈,战战兢兢扫视着四周,在他们圈子中间,站着洋和尚,在洋和尚脚下,还躺着三个,估计就是在飓风里惨叫的那三位。 萧老道朝他们摆了摆手,喊了一声,“别怕了,那东西已经走了。” 洋和尚闻言,赶忙分开身前的雇佣兵,走过来问萧老道,“萧先生,那是什么东西,刚才那股风又是怎么回事?” 萧老道看了洋和尚一眼,说道:“咱进城的时候,你没听那两个西域人说吗,城里住着魔鬼。”这时候,那些洋人雇佣兵在洋和尚的示意下,已经放下枪各自散开,但是那股恐怖显然没从他们心头散去,一个个面色凝重。 萧老道扭头看了看地上躺的那三位。我太爷这时候也朝那三个家伙看了看,就见那三个家伙,皮肤干瘪,眼窝深陷,脸上乌青乌青的,样子十分恐怖,显然已经断气多时,名副其实成了“洋鬼子”。 就听萧老道接着说道:“那魔鬼是趁着风来的,地上那三位,都给那魔鬼吸了血,我估摸着,它也吃饱了,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 洋和尚一听萧老道这话,吓的脸色大变,仰头说了句:“oh,mygod(我的天呐)!”说完,哆哆嗦嗦打开手里那本书,旁若无人的念了起来。 萧十一见洋和尚念经挺好奇的,走到萧老道跟前,打手势问萧老道,“师傅,这洋和尚是在念驱邪咒吗?”萧老道一笑说:“洋鬼子哪儿来驱邪咒,在求他的神救他呢。” 我太爷听萧老道这话,再看看洋和尚吓得那样儿,心里就想笑,自己算是驱邪捉鬼的传人,从没听说过什么吸血魔鬼,这绝对是萧老道编造出来唬这些傻洋鬼子的,不过,这几个洋鬼子死的确实蹊跷,我太爷走到几具洋人尸体跟前蹲下身子,想仔细检查一下。 萧老道这时候在他身后喊了一句:“老弟,别动那些死鬼,上面有剧毒。” 萧老道话音没落,庞德一脸铁青走到我太爷跟前,抬手推了我太爷一个趔趄,他当然听不懂萧老道在喊什么,那洋和尚这时候只顾着念经,也没来得及翻译。庞德朝三个雇佣兵一挥手,那意思,好像是让三个人把这些尸体拖走埋掉。 我太爷给庞德推了一个趔趄也没跟他计较,从地上站起身,闪到旁边冷冷看着。 三名雇佣兵来到尸体跟前,一弯腰,一人抓住一具死尸的手腕,扯着手腕撅着屁股,倒退着往路旁巷子里拖,不过,没拖出多远,三个雇佣兵嘴里同时传出一声大叫,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惊悚地松开尸体的手腕,哆嗦着把自己的双手摊开。 众人大惊,就见三名雇佣军的双手几乎在瞬间变成了乌青色,就跟那几具尸体脸上的颜色一模一样,紧跟着,三个家伙浑身抽搐起来,嘴里咕咕往外冒白沫,没一会儿,眼睛一翻,噗通、噗通、噗通先后栽倒在地,我太爷快步走过去一看,已然气绝身亡。 这一下,剩下那些雇佣兵全乱了阵脚,就连庞德那脸色也是煞白,那些雇佣兵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看样子像是要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候,乔治带着两个保镖从路旁一间民房走了出来,楚轩和牧柏也从另一间民房走了出来。我太爷心说,怪不得没见到他们,原来也躲了起来。 乔治这时候居然一脸泰然自若,似乎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楚轩和牧柏也没多大反应,瞥瞥那些尸体,一脸漠然。 乔治把那些雇佣军叫到一起,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太爷听不懂他在说啥,感觉上好像是在鼓舞士气稳定军心,很快的,那些雇佣兵安静下来,庞德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乔治随后吩咐众人,在路旁找几间民房吃东西休息,至于那几具尸体,就再别动了。 这时候,天色越发暗了下来,整个城池里几乎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刚一进城就折了六个,死亡的阴霾就像这漆黑的夜幕一样,低沉沉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吃东西休息的时候,几拨人还是各自为营,我太爷他们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房子的里间,这里间虽然不大,足够几个人放睡袋休息了。 那些洋人在路旁找到三间,乔治、洋和尚、两个保镖一间,其他人两间。 楚轩和牧柏每人一间,看牧柏那意思,想和楚轩同住一间,楚轩不同意,牧柏只好作罢。 睡前,萧老道让我太爷把之前揣进怀里的布袋子拿了出来,我太爷早就想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这时候把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淡黄色的粉末,捏出一小撮,放在鼻下一闻,一股刺鼻的味道。 萧老道说话了,“别看了老弟,这是雄黄,老哥在里面又添了些驱虫秘药。” 听萧老道这么说,我太爷立刻就明白了,他当然知道雄黄的用处,问萧老道,“萧兄,那几个洋鬼子是给毒虫咬死的?” 萧老道笑了,“没错,你别看这大漠里除了沙子好似啥都没有,其实,这里边儿玩意儿多着呢,蝎子、蜈蚣、沙环蛇,要比咱们中原那些毒性大得多,给他们咬上一口小命儿就没了。” “那阵风又是什么回事?”我太爷问。 “凑巧而已,大漠里风沙多,那些玩意儿狡猾的紧,不趁着风沙过来,它们能咬着人吗。” “那依老哥你看,咬人的会是些什么玩意儿?”我太爷又问。 萧老道想了想说:“依我看呀,有可能是毒蜈蚣,大漠里有一种毒蜈蚣叫‘铁螯王爷’,西域人又叫它们‘吸血蜈蚣’,专吸人畜血液,厉害紧呐……”萧老道说着,指了指我太爷手里的布袋子,“睡觉的时候,把这里面的东西在身边撒一圈儿,老哥保证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一夜,确实没事,因为这几天赶路着实辛苦,我太爷吃过东西钻进睡袋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乔治过来把我太爷他们几个叫醒,说是这几天赶路辛苦,让我太爷他们好好在城里修养几天,这座城池就是他的目的地,等他把城池探索上一遍以后,这就返回,至于答应萧老道的佣金,回到中原就立刻兑现。 我太爷听乔治话里的意思,好像这就算完事儿了,不打算让他们几个进古墓给他趟雷。萧老道却说,“这小洋鬼子鬼精鬼精的,等着吧,等他找到古墓入口以后,一定会来叫咱们的。” 乔治跟我太爷他们说完以上这些,又去找楚轩牧柏两个,估计也是这套说辞。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保镖在城里转悠上了。 我太爷见楚轩和牧柏也没闲着,仓促吃了点儿东西以后,两个人分别钻进了巷子里,好像是想先一步找到古墓入口,也或者,想跟踪乔治。 那大胡子庞德呢,这时候带着那些雇佣兵,也在城里来回找了起来,听洋和尚说,他们是想找昨天那个魔鬼,给他们的人报仇。 我太爷问萧老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萧老道说,“等着吧,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让他们跑吧。”萧老道说完,竟然哼着小曲儿又钻回了睡袋里。 萧十一和萧初九,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带着小鬼猴子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耍了起来。 我太爷一看,就剩自己一个了,自己干啥去呢? 走出房子来到街上,不远处,萧初九、萧十一、小鬼猴子,正捧着地上的沙子,相互撒着玩儿,嘻嘻哈哈的。 萧初九只比自己小一岁,这年二十二岁,萧十一这年十六岁,小鬼猴子就不说了,他们两个基本上都算是成年人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似的,玩儿个沙子玩儿的不亦乐乎,我太爷可没想幼稚的加入他们。 我太爷又把眼前这座黄沙覆盖的古城扫了一遍,在大路上信步走了没多远,漫无目的地钻进了路旁一个小巷子里。 这巷子不深,却很偏僻,看样子中间还有个直角拐弯儿。 走到巷子中间那个直角拐弯儿的时候,还没等拐弯儿,我太爷这时候发现,地上有一串浅浅的娟小鞋印,回头看看,鞋印打巷子外面,一直拐进了里面,看样子像是楚轩留下的,我太爷扭头就想回去。说实在的,这楚轩长的太漂亮,是个男人见了都要动心,不过我太爷很清楚,越是这样的女人,越是红颜祸水,少接触为妙,要是早看见这串鞋印,他决计不会往这条巷子里钻。 就在他刚要转身回去的时候,从巷子另一头儿传来楚轩的声音,“都到齐了?” 跟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听着很陌生,肯定不是牧柏的。 “二十个兄弟,全到齐了。” “我爹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楚轩又问。 声音回答:“三天后,最多四天。” “那就好。” “小姐,萧本宣那票人怎么办?” 我太爷闻言,赶忙把后背贴到拐弯处的墙角,全神贯注聆听起来。 不过,还没等里面的楚轩回答,我太爷身后突然传来一嗓子。 “刘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辗转反侧 声音吓了我太爷一大跳,慌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洋和尚,我太爷心说,这死洋鬼子,早不喊晚不喊,这一嗓子,喊的真是时候,再听听巷子那头儿,已经没了声音,估计被楚轩他们察觉了。 我太爷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暴露,自己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行事就当光明磊落,再说自己又不是故意偷听的,怕啥!没理会巷子外面的洋和尚,大大方方朝拐弯那里走了过去。 拐过弯儿一看,巷子这头儿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这让我太爷觉得挺意外。 这时候,洋和尚从后面追了过来,“刘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刚才遇到萧先生,他正在找你。” 我太爷转回头疑惑地看了洋和尚一眼,“萧兄正在休息,他找我做什么?” 洋和尚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刚才我碰到他,他问我看到你没有,你可以回去看看。” “那好吧,谢谢你了,我这就回去。”说着,我太爷朝地上看了一眼,一串娟小鞋印,一串硕大鞋印,那串硕大鞋印从巷子对面过来,和这串娟小鞋印在巷子拐弯这里碰头,随后,两串鞋印又一起从巷子另一头儿离开。 其实我太爷这时候很想顺着鞋印追过去看看,不过他没这么做,当下要紧的是先回去通知萧老道他们,不管沙狼那伙人下一步想干什么,至少让自己这几个人提前做好准备。 这时候,洋和尚已经离开巷子,我太爷也没在巷子里多呆,转身也离开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楚轩突然从路旁一条巷子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走到路中央,挡住了我太爷的去路,“屠龙大侠,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太爷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别叫屠龙大侠,听着别扭,有事直说吧。” 楚轩一双眼睛盯着我太爷,“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太爷没看楚轩,眼睛看着别处,一脸坦然,“听到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些洋人答应给你们多少银子?”楚轩问。 我太爷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可以给我们双倍,对吗?” “哼。”楚轩冷哼了一声,“不对,我是想说,为了洋人那些银两,你们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趁我父亲他们还没过来,今天晚上,我可以给你们弄几头骆驼,放你们离开。” 我太爷听楚轩这么说,挺意外,把脸转过来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一到我们谁也活不了?” “差不多吧。” “那你为什么要放了我们呢?”我太爷问。 “你说呢?”楚轩依旧面无表情,我太爷从她脸上没看出答案。 楚轩用不容商榷的口吻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三更,你们在城门口等我,记住,从另一条路回中原,别和我父亲他们遇上。”说完,不等我太爷说话,看了我太爷一眼以后,转身离开。 瞅着楚轩离开的背影,我太爷顿在了那里。从他内心来说,他不想蹚水这趟浑水,其实现在走了更好,当下一寻思,自己还是跟萧老道说一声,是走是留,让他做决定吧。 等我太爷回到自己几个人休息的地方,萧老道正在房门口站着,萧老道问我太爷去哪儿了,我太爷回答说随便走走。萧老道示意我太爷跟他进房间。 进了房间以后,萧老道一脸郑重对我太爷说:“刚才小鬼猴子说,城里多了二十来号人……” “我已经知道了。”没等萧老道说完,我太爷便打断了他,“那是沙狼的人,二十个,他们的大当家三四天后也会赶过来。” 萧老道疑惑地看了我太爷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太爷说:“我刚才在一条巷子里无意间听到楚轩和一个男人的谈话,他们可能还想对付咱们。” 萧老道冷冷一笑,“他们想怎么对付咱们?” 我太爷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在听他们谈话时被发现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被楚轩拦住,她让咱们今天晚上三更在城门口等她,她想放咱们离开。” 萧老道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这么说,沙狼的人是想动手咯。” 我太爷说:“我觉得他们不会马上动手,在等他们的大当家,等他们的大当家一到,我们可能也会有危险。” “那依着你的意思呢?”萧老道问我太爷。 我太爷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说道:“不瞒萧兄,我想回去,咱们这几年也掏了不少大墓,银子也攒了不少,犯不上再冒这种风险,眼下看来,沙狼那伙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咱们人单势孤和他们争不起,只要这场富贵不让那些洋人拿去,我不想再蹚这趟浑水。” 听我太爷这么说,萧老道的眼睛在我太爷脸上停留了很久,眼神闪烁不定。 许久后,萧老道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斩钉截铁说道:“好,那就依着兄弟,咱们回去,这场富贵咱不要了……” 我太爷听萧老道这么说,顿时欣慰了很多,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不过,他觉得萧老道这时候有点儿怪怪的。 我太爷旋即朝房间里看了看,问萧老道,“初九他们呢?” 萧老道说:“出去找你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大会儿功夫,萧初九他们陆续返回,我太爷跟他们说了晚上启程回中原的事,萧初九和萧十一听了没啥反应,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失落,我太爷明白,对他们而言,无论去哪儿,只要让他们跟师傅在一起就行。 此时此刻,其他的事情我太爷已经不再关心,管他乔治找到古墓入口没有,管他庞德找到吸血魔鬼没有,他这时候,一门心思想回中原,想回家,可以说归心似箭。 晚上,三更天前后,整个城池静悄悄的,天上没月亮,四下里显得异常黑暗。 我太爷他们几个一直没睡,收拾好自己的物件儿,不到三更天就赶到城门这里等着。 也就在三更天刚过没多久,楚轩牵着四头骆驼从城门口附近一条小巷走了出来,每头骆驼背上还驼着一大包物资。我太爷朝她身旁看了看,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洋人手里弄来的骆驼。 把骆驼交给我太爷他们几个以后,楚轩再次交代我太爷,千万别走原路,别和她父亲遇上,我太爷点头。 萧老道他们先后骑上骆驼,就在我太爷准备翻身上骆驼的时候,楚轩却一把拉住了我太爷的手,低声对我太爷说了句,后会无期…… 几个人骑上骆驼,悄悄出了城。 城外,我太爷看到了他们的那两匹马,那小达瓦和老措姆还在城外等候着,不过,我太爷他们并没有惊动这一老一少。 因为怕和楚轩的父亲他们遇上,我太爷他们几个刻意选择了东南方向,绕开了原路。 路上,萧老道开玩笑似的问我太爷,“老弟呀,你说那小丫头为啥要放咱们离开呢,杀了咱们岂不是更好?” “你说呢?”我太爷觉得萧老道这话有点儿不怀好意,把楚轩之前对自己说的这三个字,原封不动扔给了他。 萧老道嘿嘿一笑:“依我说,刚进城的时候,你给那小丫头解了围,那小丫头……八层儿是看上你了。”萧老道啧了下嘴,“还别说,你们俩站一块儿,还真是郎才女貌。” “萧兄,别拿我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已经有妻室了。” “有妻室怕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我太爷听萧老道这么说,不想跟他矫情,把头转向别处不再说话。 接下来,我太爷他们在沙漠里往回走了两天,一直到第二天深夜,几个人都已经睡下了,萧老道却把我太爷悄悄叫醒,拉到一个沙丘后面。 萧老道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递向我太爷,低声说道:“老弟呀,老哥我求你帮我一个忙。” 我太爷看了看萧老道手里的信函,又看了看萧老道,就见萧老道这时候一脸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我太爷心里疑惑,没伸手接信函。 萧老道继续说道:“老哥我要趁夜返回古城,古城里那场富贵我是势在必得,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你带着初九他们回中原,到了中原以后,打开这封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我要你找的那个人,把初九和十一交给他。” “萧兄,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要这场富贵了,我们已经走了两天了。” “老弟,你小声点儿,你老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什么苦衷?”我太爷皱了皱眉头问道。 萧老道一摆手,“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把信函拿上。” 我太爷又看了看萧老道手里的信函,还是没有伸手去接,因为他感觉萧老道是在向自己交代后事。我太爷跟萧老道朝夕相处了三年,像一家人一样,我太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萧老道回去送死。 “拿着呀!”萧老道催促道。 我太爷把眼睛死死盯住了萧老道,“萧兄,你真的想取这场富贵吗?” 萧老道笃定地点了点头,“想!” “为什么?” “等老哥我有命返回中原再告诉你。” 我太爷咬了咬牙,“那好吧,要回去,咱们一起回去,要死,死一块儿……” 两天后,我太爷他们又返回了古城,然而等他们进到城里一看,竟然已经空无一人,几十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跟我回家 此时此刻,距离我太爷他们离开古城已经有四天时间,离开古城走了两天,返回古城又走了两天。 前后加起来四天时间,按照这个时间来算,沙狼的大当家应该已经来到了古城。沙狼,洋人,两伙人也应该已经有过接触,甚至已经展开过激战。这也是萧老道陪着我太爷他们走了两天以后,又要返回古城的原因,他巧妙地把握了这个时间差。 不过这时候,古城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有,这就有点反常了。难道说,他们已经找到古墓入口,两伙人全都进了古墓不成? 我太爷他们几个人进城以后,牵着骆驼来到之前那些洋人休息的地方,就见地面上居然干干净净,连之前那些鞋印都不见了。 萧老道蹲下身子抚了抚地面的沙子,转头对我太爷说:“看样子咱走了以后,城里又刮了几次大风,风沙把地上的痕迹全遮住了。” 我太爷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沙子就是一片死气沉沉,整座城池显然毫无生机,别说人,连洋人那十几头骆驼也不见了,难道说,这些骆驼也跟着进了古墓吗? 我太爷问萧老道,“萧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萧老道从地上站起身,想了想说:“你带着初九他们在城里好好找找,沙狼那些人和那些洋人一定在城里有过一番争斗,他们肯定会有死伤,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弄清楚他们谁赢谁输,还剩下多少人。我到城外问问那两个西域人,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我太爷闻言,不解地问萧老道,“萧兄,你也会西域语吗?” 萧老道一摆手,“那个老西域人懂点儿官话,兴许能问出些啥,半个时辰以后,不管有没有收获,咱们在这里碰头。” 说完,萧老道牵着自己的骆驼朝城门外走去,我太爷带着萧初九他们在城里转上了。 这座城池之前没具体交代过,或许就像萧老道说的,可能是古时候西域三十六国里的其中之一。试想,这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人全部住在这里,城池面积可想而知。 据我太爷说,这座城池单民房就有近千座,主干道有两条,呈“十”字状把这些民房分割成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城里大街小巷,道路纵横阡陌,不计其数,而且每一条路都极为相似,要是不留心,走不了多远就会迷路。 在两条主干道交汇点,也就是城池的正中心,坐落着一片庞大的宫殿式建筑,房间全部上圆下方,远远看去节比鳞次,在这些建筑四周,还有一圈高大的围墙,气势磅礴。站在这片宫殿式建筑跟前,感觉自己极其渺小,显然是他们国王居住的地方。 我太爷带着萧初九他们转来转去,转到了这片建筑的大门跟前。 这时候,我太爷发现地面上有一串骆驼蹄印,虽然已经被沙子覆盖的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可辨,蹄印穿过围墙大门,一直走了进去。 转了许久,这是唯一的发现,我太爷示意萧初九他们跟上,自己第一个顺着骆驼蹄印走进了大门。 书说简短。进入院子以后,在院子一处,有一个极为奇怪的建筑,上窄下宽,呈梯形,好似一座塔楼,目测有三四层那么高,骆驼脚印径直进了塔门。 我太爷他们顺着脚印跟着进入塔楼,塔楼内部空旷如野,整个塔楼内部呈圆形,像个筒子似的,中空的,站在下面一眼能看到塔顶,在塔壁四周还有一圈木质旋梯,盘旋而上,顺着旋梯能够上到塔顶,不过这些旋梯已经腐烂,眼看是不能上人了,就是不知道这塔楼过去是做什么用的。 在塔楼最里面,靠墙根的沙地上跪着一头骆驼,骆驼还活着,见我太爷他们进来,回头看了一眼。骆驼背上驮着一个半瘪的包袱。 在骆驼旁边,有一串人的脚印,脚印一直走到塔楼一处。我太爷顺着脚印朝那里一看,居然有扇石门,石门上面没有门框,里面黑洞洞的,鞋印穿过石门走了进去。 我太爷几步走到石门跟前,探头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门口是台阶,感觉上,里面好像是通往地下的台阶。我太爷心想,难道,这就是古墓入口? 我太爷从自己的骆驼背上把马灯取下来点着,提着马灯往石门里一照,果然是台阶,一级级倾斜向下,远处似乎有个拐弯儿,估计是个下旋梯。 我太爷想走近石门看看,就在这时候,小鬼猴子在他身后扯了扯他是衣角,打手势说,里面危险。 我太爷问,里面有什么危险。小鬼猴子摇摇头,又摆摆手,似乎是在说,用手势表达不出来。 我太爷见状,看了看萧初九他们,对他们说道:“我看时间不早了,咱回去吧,找萧兄商量一下再说。” 我太爷在这三年里,因为在盗墓的时候吃过几次亏,已经改掉那种冒冒失失、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萧老道经验丰富,跟他商量一下准没错。 几个人牵着骆驼又回到之前和萧老道约定的地方,这时候,萧老道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并且把他们之前带的那个大包袱拿了回来,里面的水和食物所剩不多,不过那几坛老酒还在,并且还有萧老道带来的一些小物件儿,桃木剑、老铜钱、符箓、烧纸、焚香等,基本上都是道家的小玩意儿,显然是萧老道用自己骆驼上的包袱跟他们换回来的。 汇合以后,我太爷问萧老道,“从那两个西域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没有。” 萧老道说,“沙狼大当家确实已经到了,还带来了三十几号人,前后加起来,他们一共来了五十几号人,就在咱们离开的第三天,城里传出枪声和打斗声,估计沙狼那伙人和洋鬼子干上了,不过,也没多大一会,城里就刮起了风,那些打斗声在风起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等风停了以后,里面就再没一点动静。” 萧老道说完,问我太爷,“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我太爷把发现的那道石门告诉了萧老道。 萧老道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说:“那一定就是通往古墓的入口!” 我太爷问,“难道这些人全都进到古墓里面了吗?” 萧老道摇了摇头说:“一山不容二虎,我估摸着,那些洋人已经给沙狼的人杀光,至于那些洋人的尸体,或许已经埋掉了。”说着,萧老道话锋一转,“别管那么多,先进到石门那里看看再说!” 萧老道这时候眼神里充了我太爷从没见过的火热,这让我太爷有种不好预感。 我太爷想劝萧老道,因为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哪里就是古墓,最好等到明天白天再下去,但是见萧老道这时候那股兴奋劲儿,我太爷把话又咽了回去。 由萧十一在前面带着路,几个人再次来到城中央这里。 不过,还没等几个人进院门,突然起了风,萧老道朝天上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不好!” 萧老道话音没落,整个城里呜咽声大起,就像无数头野兽在呜咽着哭泣,极其瘆人,我太爷他们几个顿时头皮一麻,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漫天的黄沙把他太爷他们几个卷裹住,沙尘里居然带着一股腥味儿。 就听萧老道大叫一声,“小心脖子!” 还没等我大爷弄明白萧老道这话啥意思,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了上面,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狠狠一拍,触手之处,感觉拍到个嶙嶙峋峋的玩意儿,我太爷忙顺势往下一抹,把那玩意儿从脖子上抹了下去。 没等我太爷低头去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沙尘顿时把他裹住,口鼻里立刻灌满了沙子,我太爷赶忙把眼睛闭上了。 这时候,又听萧老道喊了一嗓子,“把我给你们的袋子都拿出来。” 闻言,我太爷一手用衣襟遮着面门,一手把怀里的小布袋子拿了出来,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纷乱中,就听萧老道痛心疾首大叫了一声,“初九!” 这时候,风沙已经刮得我太爷睁不开眼睛,周身衣裳都猎猎作响,泥菩萨过江,根本顾不上旁人。 风沙也不知道刮了过久,耳边除了噼啦作响的砂砾撞击声,就是萧老道悲痛的大喊,显然是萧初九出事了。 又过了许久,风沙逐渐小了下来。 我太爷抖了抖脸上的沙子,在身边一找,就见萧初九仰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脸上的皮肤干瘪铁青,眼睛瞪的很大,眼眶里充满了沙子,样子十分恐怖,显然已经断气多时。 这时候,萧十一扑了过去,萧老道见状,一把扯住了他,萧十一挣扎几下没挣脱,顺势跪坐在地上咿咿啊啊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萧老道虽然没掉泪,却看着萧初九的尸体浑身颤抖,似乎在强忍着悲痛。 当我太爷朝他们慢慢走过去的时候,萧十一呜咽着把自己一支手摊开了,哭的更伤心了,在他手心里,有个小布袋子。 流着泪,萧十一打手势说,自己把布袋子丢失在了路上,萧初九把自己的布袋子塞进了他手里。 萧老道闻言,哆嗦着手接过布袋子,看了看,又摸了摸萧十一的头,嘴唇哆嗦几下,两行浑浊的老泪落了下来…… 此情此情,我太爷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这师徒三个和自己朝夕相处,就像一家人,他跟萧初九、萧十一更是情同手足。 我太爷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默不作声走到自己骆驼那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空瓶子,也就是那些罐头瓶子,这些瓶子都没舍得扔,吃完里面的食物还可以用来盛水,然后,又从萧老道包袱里取出一沓烧纸。 把烧纸围着萧初九的尸体摆了一圈以后,用火柴点着。 烧纸燃烧着,我太爷把瓶子摁在了萧初九的眉心,咬破食指在瓶子画着圈,嘴里悲痛念道:“人死魂在,萧初九听令,进入瓶中,跟我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铁螯王爷 念着,我太爷的眼泪落了下来。 连念三遍以后,一缕细不可见的白烟从萧初九眉心升腾而出,这就是萧初九的魂魄。我太爷见状,把瓶子口塞上,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萧十一看不懂我太爷在做什么,哽咽着打手势问我太爷,我太爷解释说,把初九的魂魄收了带回去,咱们不能叫他在这里做孤魂野鬼…… 萧老道感激地看了我太爷一眼,拍了拍萧十一的肩膀,沙哑着声音说道:“别哭了,跟师傅一起把你初九哥的尸体埋了吧。” 因为萧初九这时候浑身剧毒,三个人只能流着泪捧起地上的沙子,盖在他的身上。 当最后一捧沙子放在萧初九身上时,三人眼前只剩下一块凸起的沙丘。 萧老道没了精神,一屁股瘫坐在沙丘跟前,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不说。 许久后,萧老道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手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我该死呀,我该死呀,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回来呢……” 看着痛哭流涕的萧老道,我太爷安慰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自己心里也非常难受,谁又来安慰他呢。 萧十一跪坐在沙丘旁,陪着萧老道一起哭,我太爷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时不时抬手抹下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候,萧老道和萧十一都哭累了,无精打采坐在坟丘前,看着坟丘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猛然觉得身边少了点儿什么,心立刻揪了起来,小鬼猴子呢? 我太爷紧张地从地上站起身,快速把四周看了一遍,没有。他这才意识到,风停了以后,就再没见着小鬼猴子。 我太爷刚要四下找找,突然,从深墙大院里面传来小鬼猴子一声尖叫,声音凄厉,我太爷顿时一激灵,抽出身上的两仪阴阳剑大步朝院里面跑去。 进入大院以后,一眼就看到主殿墙角那里有条五六尺长的大蜈蚣,也就是将近两米的样子,身上金黄色,跟地面的沙子颜色一模一样。 小鬼猴子就在大蜈蚣对面,这时候十分狼狈,浑身毛发乍起,斗笠和衣服也不见了,被大蜈蚣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眼看情况危机。 我太爷见状,用最快速度跑了过去,来到近前,发现大蜈蚣身上还趴着几条小蜈蚣,每条也有半尺多长。 大蜈蚣察觉到动静,回头朝我太爷这里看了一眼,一双眼睛跟两个大铃铛似的,一对螯钳状的腭牙呈半弧形,外部光滑,里面凹凸错落,像锯齿一样,每颗齿牙上都向外淌着青汁,落在沙子上兹兹冒烟,并且发出一股呛人的气味,怪不得小鬼猴子会落下风,端的是剧毒无比。 还没等我太爷有任何动作,大蜈蚣先发制人,一窜身子,朝墙根的小鬼猴子猛扑过去,小鬼猴子一声尖叫,旱地拔葱向上一跳,大蜈蚣那颗脑袋咚一下撞在了它身下的墙上,导致墙面上的沙子雪一样簌簌落下。 小鬼猴子凌空跃在大蜈蚣头顶,顺势在大蜈蚣脑袋上踩了一脚,蹭一下,借力窜到了别处。不过,还没等小鬼猴子双脚着地,大蜈蚣一拧身子,把尾巴朝空中的小鬼猴子甩了过去。 眼看小鬼猴子在空中躲无可躲,我太爷大叫一声,赶上去挥剑斩向大蜈蚣身体的中部。 眼看着两仪阴阳剑就要砍到大蜈蚣身上,大蜈蚣居然不闪不躲,抽向小鬼猴子的大尾巴去势不减。 “嘭”地一下,小鬼猴子被抽个正着,翻滚着摔落在上,与此同时,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当”地一下砍在大蜈蚣背上,然而让我太爷没想到的是,这大蜈蚣的外壳就像铁甲一样,两仪阴阳剑砍在上面只冒出一串火星子。 就在这时候,大蜈蚣背上那几条小蜈蚣动了起来,半尺多长的身子一拧,居然从大蜈蚣身上弹了起来,箭一样射向我太爷面门。 我太爷顾不得把剑收回,慌忙一猫身子,几条小蜈蚣嗖一下从他头顶扫了过去,还没等他把身子直起来,大蜈蚣一转身,发出一声昆虫一样的鸣叫,一对淌着青汁的螯牙朝我太爷腰部冷森森夹来。 我太爷忙朝旁边一转身,躲开大蜈蚣螯牙的同时,一抖身子把外衣脱了下来,这时候,那几条小蜈蚣再次弹了起来,我太爷顺势把外衣呼地一甩,几条小蜈蚣全被衣襟甩中,啪嗒啪嗒落在沙子上以后,跟着却不见了,显然是钻进了沙子里。 大蜈蚣见势再次朝我太爷攻来,不过,这时候小鬼猴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上来揪住了它尾巴末端的一只触角,向后用力一扯,虽然没把大蜈蚣扯动,却把触角给扯掉了,从断口处咕咕流出青汁。 大蜈蚣显然吃疼,张开大口器发出一声怪叫,回头就要攻击小鬼猴子,我太爷趁势冲过去,抡起两仪阴阳剑,当当当在它眼睛部位连砍数剑,其中一剑像砍进了水泡里,“噗”地一声,大蜈蚣一只眼睛像盛满粘稠液体的气球一样爆开了,青的,白的,红的,浆糊似的一股脑从眼窝里涌了出来,非常恶心。 大蜈蚣再次吱地发出一声怪叫,瞪着仅剩一只铃铛眼,疯了似的朝我太爷扑来。 没等它扑到我太爷跟前,小鬼猴子又揪住了它一根触角,咔吧一声,再次扯断,大蜈蚣疼的又发出一声怪叫,怪蟒翻身,将身子一拧,彻底放弃我太爷,朝小鬼猴子扑去。 我太爷本想趁势赶上去再砍几剑,这时候那几条小蜈蚣却从地里钻了出来,腾腾腾朝我太爷射来,我太爷赶忙把手里的衣裳一抖,甩开它们的同时,两仪阴阳剑跟着就砍了过去,几条小蜈蚣跌在地面还没等钻进沙子里,已经被我太爷手起剑落砍断它们两条。 大蜈蚣应该是这些小蜈蚣的母亲,察觉我太爷把小蜈蚣砍死两条,放弃小鬼猴子,扭头又朝我太爷扑来,这时候,小鬼猴子故技重施,不过大蜈蚣尾翼上的两根触角都给它拔掉,它这时候一猫身赶上来揪住了大蜈蚣一条尾足,嘴里一声低沉咆哮,咔吧一下,把尾足又给大蜈蚣扯下一条。 我太爷这时候发现了,这大蜈蚣除了躯体和脑袋坚硬,其他地方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当下改变了战术,两仪阴阳剑绕开大蜈蚣那些坚硬部位,专砍触角和步足,不过大蜈蚣吃了几次亏,变得狡猾起来,再没能让我太爷和小鬼猴子得手,加上几条小蜈蚣从旁偷袭,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萧老道和萧十一从外面赶了过来,他们看到大蜈蚣以后,脸上再没了悲痛,全是一脸愤怒,第一时间加入战斗,他们的加入,僵局立刻有了改变。 没多大会儿功夫,大蜈蚣的十五对步足,被我太爷、小鬼猴子、萧老道、萧十一配合着打掉七八只,因为步足缺失,大蜈蚣爬行起来失去平衡,左摇右晃,不但看着滑稽速度也慢了很多。 “畜生,赔我徒弟命来!” 萧老道大叫一声,扬手朝大蜈蚣撒出一团黄色粉末,不偏不倚砸在大蜈蚣的脑袋上,大蜈蚣顿时吱吱怪叫,拼命甩动脑袋。 萧老道甩出的黄色粉末应该是雄黄,我太爷见状,趁机赶上去又砍掉大蜈蚣几只步足,这一下,大蜈蚣身上剩余的那几只残足再也撑不住身体,瘫在了地上,虽然身体还在挣扎扭动,却再也爬不起来攻击任何人。 那几只小蜈蚣见状,纷纷朝大蜈蚣爬去,萧老道把拂尘尾端的铜环一拧,从拂尘顶端嗤嗤嗤射出几支钢针,每一支钢针扎中一条小蜈蚣,几条小蜈蚣在地上痛苦扭动几下,再也不见动静。 萧十一拿着短剑想上前把大蜈蚣砍死,萧老道一把拉住了他,从他手里要过短剑,对他说了句,去把包袱的空瓶子都拿过来。 我太爷不知道萧老道要做什么,不过见萧老道和萧十一这时候已经振作起来,宽心不少。 萧十一很快抱着十几个空瓶子回来,萧老道接过一个瓶子,一手拿瓶子,一手握短剑,几步走到大蜈蚣脑袋跟前,大蜈蚣这时候还在地上挣扎着,萧老道抽冷子把短剑刺向了大蜈蚣的脑袋。 萧老道手里这把短剑比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锋利许多,削铁如泥,扑哧一声扎进了大蜈蚣的脑袋里,大蜈蚣痛苦扭动起来,萧老道松开剑柄退到一边。几个人围在大蜈蚣身边冷眼看着。 少时,大蜈蚣一滩泥似的软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时候我太爷发现,一串青汁顺着短剑剑身从大蜈蚣脑袋里流了出来,萧老道赶忙把瓶子放到剑身下面,接取那些青汁,足足接了五瓶子。 我太爷不解地问萧老道接这些做什么,萧老道解释说,这些就是蜈蚣身上的毒汁,不可多得的毒物,存下来将来一定有用处。 随后,萧老道又让萧十一把自己包袱里的老酒拿出两坛,洒遍大蜈蚣全身,把大蜈蚣用火柴点着了。 熊熊火光之下,大蜈蚣浑身冒出白烟,兹兹作响。 萧老道看着火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初九呀,为师几个给你报了仇了……” 事后我太爷听萧老道说,这些蜈蚣就是沙漠里的铁螯王爷,也就是西域人说的吸血蜈蚣,之前那几个洋人和萧初九,就是被它们咬死的。 随后,小鬼猴子扯扯我太爷衣角,示意我太爷他们跟它去看,三个人跟着小鬼猴子走进了一座宫殿内部,打眼一看,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就见这座宫殿里面有条硕大深坑,椭圆形,直径约十米左右,真正的深度就不好说了,经年日久的黄沙填埋,这时候至少距离地面还有五米。 坑里面,乌乌泱泱全是半尺多长的金色蜈蚣,数以万计,看的我太爷他们几个头皮发炸,随着这些蜈蚣不断蠕动,坑里时隐时现露出几十具森森白骨。 第一百二十章 血祭人饲 数不清的蜈蚣看着都叫人头皮发麻,要是这些蜈蚣全从坑里爬出来,那种铺天盖地的场面,绝对是末日。 深坑里虽然漆黑,但这些蜈蚣身上散发着一层淡青色的荧光,色调很冷,却使得大坑里不算黑暗。 那些骨头里面有人骨也有兽骨,能够看到的有几十具,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萧老道见状,赶忙拉起我太爷和萧十一,低声说了一句,“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说着,拉着我太爷和萧十一离开宫殿,小鬼猴子紧跟在他们后面。 几个人很快走出皇城大院,回到之前他们休息的民房。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本打算趁夜到石门那里查看的萧老道,直接打消了念头。 几个人围坐在马灯跟前,萧十一打着手势问萧老道,那个深坑里为什么会有那么铁螯王爷。 萧老道叹了口气说:“那应该是这里的君王为了镇压老百姓设立的,就像商纣时期的虿盆,用活人喂养毒虫,这与满清鞑子的十大酷刑相比,有之过而无不及!” 我太爷听萧老道这么说,不解地问萧老道,“那座深坑要真是这里的君王所设,这么多年来,这些毒虫没人喂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萧老道听我太爷这么问,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可能是那只大蜈蚣每天从里面爬出来给它们找吃的,也可能那里只是它们聚在一起吃东西的地方,里面那几十具白骨,依我看应该就是那些洋人和沙狼的人,这座城池的君主可能是个暴君,他的宫廷里尚且如此,那古墓里的凶险可想而知。”萧老道说着,看了看我太爷和萧十一,接着说:“依我看那些毒虫爬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不用管它们,今天晚上养足精神,明天进古墓,这场富贵若是不拿到手,我连初九也对不住了。” 萧老道言下之意,不把这座大墓掏了,除了对不住初九,他还对不住其他人,不过我太爷并没有追问。 因为初九的死,几个人都没心情吃东西,就连小鬼猴子也老老实实蹲在我太爷身边一动不动,平常到了吃饭的点儿,它都是抓耳挠腮吱吱乱叫。 不过,为了保持体力,每个人还是勉强吃了一瓶牛肉罐头和一瓶水果罐头。 或许因为悲伤过度,也或许因为赶路劳累吧,几个人吃过东西钻进睡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个人早早起来,吃过东西以后,来到石门那里,由我太爷和小鬼猴子打头,提着马灯首先进入石门。 石门里面,是向下倾斜的台阶,也可以说是座下旋梯,不停向下拐着弧度。 旋梯整个台阶大约有几十阶,等下到底以后,我太爷感觉深入地底能有五六米的样子,里面空气还算流通,也没什么*发霉的味道。 用手里马灯一照,眼前像是一座狭小的石室,三米见方,旋梯居中,四周全是条石垒砌。 在正对着旋梯口的那面墙壁上,有条四尺多宽,五尺多高的石门洞,里面深邃漆黑,感觉上像条甬道。 萧老道带着萧十一随后也下来了,萧老道从我太爷手里接过马灯看了看,低声说,这个像是通向古墓的入口,又猫下腰在旋梯附近地面上照了照,地面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沙尘,上面有许多杂乱无章的鞋印,从鞋印的样式判断,有洋人的,也有沙狼的人,因为那些洋人除了洋和尚以外,穿的全都是皮鞋,鞋印很容易辨认。 看着地上的鞋印,我太爷有点想不明白,难道这两伙人达成了协议,一起进入了古墓? 萧老道朝他一摆手说,应该是洋人被沙狼的人劫持了,因为从鞋印来看,只有几个洋人,三十几号洋人怎么可能只有几个鞋印,而且从鞋印一脚深一脚浅的落脚程度来看,显然走的十分狼狈,他们很可能被倒绑着双手,被沙狼的人推攘着。 萧老道说完,直起身提着马灯朝甬道走去,我太爷三个紧随其后。 在甬道里走了没多远,眼前出现一座大厅,圆形的,说大厅有点过,只有两间房那么大,穹顶,不算高,三四米的样子,大厅中央有座石头垒砌的小池子,直径两米左右,像是个水池,只是里面早就干涸,有些黑乎乎的残留物,也不知道是啥。 大厅左右两侧,对称着有两道石门,石门顶部刻着符号,萧老道说,这些是西域文,只是不知道写的是啥。 萧老道站在两扇石门前端详许久,选了其中一道门走了进去,我太爷这时候只能紧紧跟随,生怕惊动沙狼的人,每个人也都不敢出声儿。 石门后面又是深邃的甬道,还是四尺多宽五尺多高。 几个人在甬道里走了没多久,从甬道前方传低沉的呻吟,十分凄惨,听得人毛骨悚然。 萧老道赶忙把马灯熄灭,导致整个甬道顿时漆黑无比,除了那一串恐怖的呻吟,仅剩下几个人紧张的呼吸。 耳畔,突然传来萧老道压低的声音,“手拉着手跟在我后面。” 几个人随后手把手握住,还是由萧老道带头,一步一步摸黑前进。 走了十几步,拐了一个弯儿,前方甬道顿时传来一抹亮光,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火把光亮。 萧老道这时候示意我太爷他们留在拐弯儿这里,他一个人过去看看,我太爷一把拉住了他,我太爷想代他过去,萧老道重重握了握我太爷的手,低声说了句,不行! 说完,萧老道不顾我太爷阻拦,径自朝甬道口走去,我太爷赶忙拍拍小鬼猴子的后背,小鬼猴子会意,轻手轻脚跟在了萧老道后面。 没多久,前方的火光被萧老道瘦弱的身躯遮挡,萧老道显然已经到了甬道尽头。 不大一会儿,再次传来光亮,萧老道显然已经把前面的情况打探清楚,开始返回。 又等了一会,萧老道回到我太爷他们这里,示意我太爷两个跟着他走。 很快的,三个人走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火光明亮,打眼一扫,像是一座大殿,几根人腰粗细的石柱支撑着穹顶,我太爷惊悚地发现,在每根石柱上面,除了插着一只火把,还分别绑着一个人。 几个人全被剥光了衣服,光溜溜的,胳膊和腿上分别被割出一条大口子,血液不断从口子里往外冒着,染红石柱的同时,也染红了他们脚下。 我太爷走上前去仔细一辨认,几个全是洋人,乔治、庞德、洋和尚不在其中,是那些洋人雇佣兵,其中一个还活着,嘴里苟延残喘发着呻吟。在几个洋人脚下,分别有一条凹槽,凹槽蜿蜒通向大殿中央的一个直径约一尺的圆臼,流出的血液顺着凹槽在圆臼里聚集。圆臼显然不深,几个人的血液已经把它填平。 此情此景,整个大殿里充满了血腥与恐怖。 我太爷把目光从那几个洋人身上移开,把大殿其他地方打量一遍,发现除了几根柱子、几个血人、几支火把,大殿里再无它物。 这时候,萧老道低声对说了句,这是血祭,或许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也或许用这些的人血来开启真正的古墓大门。 不过,这大殿就像个死胡同,四面墙壁上别说门,连条缝隙都没有。我太爷并没有看到古墓大门。 萧老道接着说,古墓大门很可能在另一道石门那里,原路返回进入另一道石门看看就明白了。 等我太爷他们进入另一道石门,里面还是甬道,顺着甬道走到尽头以后,又是一座大殿,除了几根石柱子,在大殿中央位置,有个极深的黑窟窿,口直径约三米,窟窿里面又是向下的台阶。 我太爷皱了皱眉,他跟着萧老道掏了十几座古墓,还没见到这样诡异的墓穴。 萧老道说,沙狼那伙人很可能就在下面,下面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古墓。 不过,萧老道话音还没落,从黑窟窿里竟然冷不丁跳上一个人,非常突然,吓了我太爷他们几个一跳,等几个人稳住心神定睛一看,不认识,不过看打扮像是沙狼的人,二十岁出头。 此刻这人脸色煞白,眼神呆滞,跳出窟窿以后好像没看到我太爷他们似的,脚步踉跄着朝甬道走去,看来是想出去。 还没等我太爷弄明白怎么回事,又从里面跳出一个,跟之前那个一样,也是呆呆傻傻,身子摇摇晃晃朝甬道口走去。 紧接着,一连跳出来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太爷终于忍不住扯住一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人却不说话,也不看我太爷,身子一味朝甬道口哪里扯,我太爷一撒手,那人失控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我太爷见状赶忙上去扶他,还没等我太爷伸出手,那人起尸似的,腾一下又从地上笔直地跳了起来,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前后从窟窿里跳出四十几个人以后,再不见有人从里面跳出来。 期间,我太爷看到了牧柏、乔治、庞德,却没见到洋和尚和楚轩。萧老道说,沙狼的大当家、二当家、四大金刚,也全在这些人里面。 我太爷问萧老道这是怎么回事,太不正常了,要是给鬼附身,症状又不太像。 萧老道说,像是中了*咒,或者吸入了迷失心智的毒气,咱们跟上他们,看他们想去干什么。 几个人当即放弃进入黑窟窿的念头。 这些人出了甬道,紧跟着往上爬旋梯,看样子想回到地面上,我太爷他们几个紧紧跟随。 等回到了地面,我太爷他们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去那座虿盆一样的深坑,走到深坑跟前,连看都不看,一个个前赴后继跳了进去。 深坑里除了噗通噗通沉闷的跌落声以外,顿时传出无数昆虫一样的吱吱怪叫,里面的蜈蚣似乎异常兴奋。我太爷他们几步走到深坑边缘,探头朝里面一看,头皮立刻就麻了。 就见跳下去的这些人瞬间被蜈蚣爬满全身,那些蜈蚣有的往这些人衣袖里钻,有的往裤腿里钻,更多的是往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里钻,乌乌泱泱,那场景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不大一会儿,跳下去的这些人就变成了人干儿,再过一会儿,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架子,那些蜈蚣似乎意犹未尽,在他们头骨的眼窝里钻进钻出,似乎在啃咬颅骨里面仅剩的脑髓。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爹,不要跳!” 这一声,像惊蛰时节的一道春雷,顿时让坑里那些蜈蚣停止动作,纷纷把身体立起来,看向了坑顶我太爷他们几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弄巧成拙 这一声无疑是楚轩喊的,不过我太爷这时候顾不上回头看,就见坑底数以万计的蜈蚣朝上张望片刻以后,舍弃跳进坑里的那些人,纷纷涌到我太爷他们脚下,贴着坑壁向上爬,因为数量巨多,导致它们一只只叠在一起,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整个儿像涨潮的河水一样向上翻涌,无数步足与外壳相互碰撞挤压着,发出刀刮鱼鳞一样的沙沙摩擦声,场面让我太爷他们几个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萧老道反应够快,抬起两只手左右扯了我太爷和萧十一一把,嘴里大叫一声,“快跑!” 萧老道喊声未落,三个人以及小鬼猴子扭头就跑,就在我太爷转身跑出去没几步,看到了深坑不远处的楚轩,楚轩这时候拦腰抱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虬髯大汉,用尽全力拼命推攘着,想让大汉远离深坑,大汉却像失了心疯似的,不管不顾,一味朝深坑那里扯,楚轩被他高大身躯扯的踉踉跄跄,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从虬髯大汉的年龄判断应该是楚轩的父亲。 我太爷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深坑里那些蜈蚣就像倒翻上来的井水,已经冒了尖儿,最上面的蜈蚣眼看就要从深坑里爬出来。 这时候,萧老道拉着萧十一从楚轩和大汉身边飞快跑了过去,我太爷带着小鬼猴子紧跟在他们后面,跑过楚轩与大汉身边时,我太爷忍不住朝楚轩看了一眼,不料,楚轩也正在看他,无助的眼神里闪着一丝哀戚。 我太爷顿时心头大震,这眼神,怎么和当年的单雪儿那么像?那么像!唯一的哥哥被未来的相公害死,她又被未来的相公无情地遗弃,单雪儿当时是怎样一个心情,可想而知,她该有这种眼神,她该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太爷一咬牙,返回头冲到楚轩身边,抬手一掌,把楚轩抱着的大汉打晕,然后让楚轩撒开手,一猫腰,把大汉背在了背上。 这时候,身后无数沙沙声传来,我太爷回头一看,深坑里面的蜈蚣像火山喷发似的涌了上来。 “跟我走雪儿!”情急之下,我太爷拉上楚轩的手就往外跑。 那些蜈蚣的速度倒也不快,我太爷身上背着大汉也能和它们持平,只是那些细瑟声像催命符似的追在后面,让我太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慌。 等我太爷背着大汉、拉着楚轩,跑出这座酷刑大殿的时候,萧老道和萧十一在门口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居然一脸泰然自若,好像是在等他,又好像不是。 跑到萧老道师徒身边,我太爷刚想开口招呼他们快跑,没想到萧老道一把拦下了他,“不用跑了,这些玩意儿怕光,白天出不了这座大殿。” 听萧老道这么说,我太爷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回头朝大殿门口看看,就见那些蜈蚣追到大殿门口便退潮似的迅速缩了回去。 “谢谢你了,我不叫雪儿,我叫轩儿。”楚轩这时候站在我太爷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眼睛水汪汪的,眼神里流露着复杂的颜色。 我太爷一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发现自己还紧紧拉着人家一只手,赶忙说了声对不起,放开了手,随后把身上大汉放在了地上。 萧老道这时候问楚轩,“楚姑娘,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楚轩这时候已经没了之前的高傲冷峻,柔弱地跪坐在大汉身边,一脸愁闷,她轻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我爹他们这是怎么了,他们从古墓里出来就成这样了。” “那些洋人呢?”萧老道又问。 “你们走了以后,我爹他们在第二天便赶来了,还带来三十几个兄弟,我们和那些洋人打了起来,没多久,城里又刮起了风,死了不少洋人,剩下那些洋人被我们活捉,后来我爹他们押着这些洋人进了古墓。” “你没进去吗?”我太爷问。 楚轩看了我太爷一眼回答:“我爹说,古墓里阴气重,女孩子不能进古墓,留下十几名兄弟让我带着他们在外面看守马匹和骆驼,我们这些人身上都带着秘药,风沙里那些东西伤不到我们,不过,后来,出现一只大蜈蚣,我们那些秘药挡不住它,我带的那十几个兄弟不但被它咬死,骆驼和马也被它拖进了那个池子里,我本打算下古墓找父亲,就在这时,你们回来了,我躲了起来,再后来……”说着,楚轩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大汉,“再后来,你们也看到了。”楚轩说到这儿,把头抬起来看了看我太爷,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太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目光看向了萧老道。 萧老道一笑,说道:“我们回来是有原因的。” “嗯。”楚轩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似乎已经猜出了萧老道的“原因”,无非也是为了古墓里那些物件儿,常言道贼不走空,在掏土行当里大名鼎鼎的萧仙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空手而回呢。 萧老道随后走到地上的大汉跟前,蹲下身子,把了把大汉的脉搏,嘴里自言自语,“这楚大当家的不像是中毒了。”又掰开大汉的眼皮看看,“也不像是中了*咒。” 楚轩忙问:“萧仙师能看出我爹这是怎么了吗?” “不好说。”萧老道从地上站起身,转头对我太爷和萧十一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到古墓里走一趟。”说完,转身就走。 我太爷赶忙追上了他,“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时候,萧十一和小鬼猴子也跟了上来。 我太爷回头对小鬼猴子说道:“小猴子,你留在这里保护楚小姐。”小鬼猴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萧老道这时候也停下脚步,回头对萧十一说道:“你也在这里等着。”说着,萧老道看了我太爷一眼,看那样子不想让我太爷跟他一起涉险。 就在这时候,楚轩“啊”地发出一声轻叫,我太爷一看,楚轩的一双眼睛直视着自己身边的小鬼猴子,花容变色,似乎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小鬼猴子的模样。 我太爷赶忙解释,“楚小姐不用害怕,这只是一只小猴子,模样是吓人了点儿,不过它本性非常善良,它会保护你的。” 楚轩看看我太爷,又看看小鬼猴子,没说话,或许在想,我太爷这么漂亮的一个男生,怎么会养这么丑一个宠物。 萧十一和小鬼猴子留了下来。等我太爷转回身的时候,萧老道已经走出老远,我太爷赶忙快步追了过去。 古墓里,我太爷和萧老道一同来到之前那个黑窟窿近前,萧老道想自己一个人下去,我太爷不同意,萧老道拿他没办法,两个人提着一盏马灯,并肩走下了台阶。 黑窟窿里面,又是一个大殿,台阶从大殿顶部一直延伸到大殿偏左的一侧。 等我太爷下到大殿里面一看,这座大殿要比之前那些宽敞许多,大殿两侧对称立着十六根石柱,分为两排,每根石柱上面又对称刻着一个骷髅头,在骷髅头的眼窝里镶嵌着两颗血宝石,马灯灯光一照,红宝石熠熠闪光,好像骷髅头活了似的,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太爷和萧老道从石柱中间穿过,一直走到大殿尽头。在大殿尽头孤零零放着一具乳白色石棺,看着像是具玉棺,棺材盖已经被打开,倒在玉棺一侧。 我太爷和萧老道走到玉棺跟前,用马灯往里面一照,两个人冷不丁吃了一惊,就见里面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到马灯灯光,还忽闪忽闪眨眼睛。 我太爷和萧老道顿时面面相觑,玉棺里躺的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洋和尚! 在那些被绑在柱子上血祭的洋人里,没有洋和尚,在那些跳进深坑的人群里,也没有洋和尚。当时我太爷还纳闷,这洋和尚哪儿去了,原来在这里。 我太爷和萧老道对视一眼,谁也闹不明白这洋和尚为啥躺在死人棺材里,不过这座古墓和他们掏过的古墓不太一样,倒是事实。 洋和尚这时候除了眨眼睛,也不说话,身体也不见动,非常奇怪。 萧老道试着问了一句,“洋神父,你躺这里做什么?” 洋和尚还是不说话,眼睛眨了两下。 我太爷见状,对萧老道说道:“咱们把他弄出来吧。”说着,我太爷伸手就要去抓洋和尚的肩膀,萧老道赶忙一把扯住了他,“先别轻举妄动,弄清楚再说。” 说着,萧老道提着灯笼朝大殿四周照了照,除了这具玉棺,别无它物,空荡荡的,随后又围着玉棺转起了圈。 转了两圈以后,在棺材头那里,被他找到一个跟柱子上这些骷髅头模样近似的凸起的骷髅头,十分逼真,只是这骷髅头个头小了很多,只有拳头大小,眼窝里也没镶嵌红宝石。我太爷也赶忙蹲在棺材头这里看了起来。 萧老道试着用手在上面摁了摁,没反应,随后盯着骷髅头不再动作,好像在想什么,我太爷在旁边看着,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 过了一会儿,萧老道看看石柱上的骷髅头,又看看棺材上的骷髅头,从身上掏出一根钢针,用钢针在手指肚上扎了一下,这一下扎的挺狠,血忽一下就冒了出来。 随后萧老道把血抹进了骷髅头的眼窝里,说也奇怪,血抹进骷髅头眼窝以后,形成一粒血珠,圆滚滚停在眼眶里,咋一看像个红眼球似的,萧老道见状,赶忙把另一个眼窝也抹上血液。 这时候再看骷髅头,就像凭空生出两只血眼睛,马灯灯光一照,还反出冷冽的红光,端的是诡异无比。 就在这时候,棺材里的洋和尚“嗷”地一声咆哮,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分外惊人,吓了我太爷和萧老道一跳。 与此同时,洋和尚腾一下从棺材里立了起来,一双眼睛居然变成了血红色,阴测测瞪向了我太爷和萧老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棺中厉鬼 我太爷见状大叫了一声,“不好,洋和尚给鬼附身了!” 我太爷话音还没落,洋和尚腾一下从玉棺里跳了出来,脚刚一着地,抡起胳膊就砸萧老道,萧老道这时候和我太爷都还在地上蹲着,不过萧老道反应也够快的,一屁股坐地上,身子顺势往后一仰,洋和尚一拳砸空。 没等洋和尚收回拳头再攻,我太爷大吼一声,从地上猛地弹起,抡起一拳砸在了洋和尚脸上,洋和尚一个趔趄,蹬蹬向后倒退两步。 没等洋和尚站稳身子,我太爷抬起腿又是一脚,当一下蹬在了他小腹上,洋和尚再次蹬蹬蹬向后倒退几步,噗通一声仰翻在地。 我太爷趁空把地上的萧老道拉了起来,“洋和尚给厉鬼附身了,快走!” 说着,两个人撒腿就朝台阶那里跑,洋和尚这时候腾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吼一声紧追不舍。 洋和尚这时候俨然变了个人,不但凶戾,速度也极快,还没等我太爷两个跑到台阶那里,他便从后面赶上了。 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再次砸向萧老道,萧老道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以后,慌忙朝旁边闪身,与此同时,手里的拂尘甩起来抽向洋和尚的脖子,别人不知道,这拂尘鬃毛里掺着钢丝,甩起来极其犀利,洋和尚再次砸空,面对拂尘却不闪不躲,拂尘刷地一下,洋和尚脖子上多出几道血痕。 洋和尚闷哼一声,举起胳膊只待再砸,我太爷转过身朝他踹出一脚,咚地一下,又蹬在他小肚上,洋和尚被迫蹬蹬倒退几步,再次仰面摔倒。 等洋和尚从地上爬起来以后,我太爷和萧老道趁机已经跑到台阶那里,一步跨好几个台阶往上窜。 一边跑,萧老道一边问:“老弟,你不是祖传的抓鬼手艺嘛,咋还跑呢?” 我太爷跑在萧老道下面,“萧兄,别说那么多,赶紧出去才是正事,祖传手艺手里也得有家伙,等到了上面,你那把桃木剑借我用用,再让十一给我弄点儿童子血,童子尿也……” 我太爷话还没说完,洋和尚从后面又追了上来,因为这时候还在台阶上,洋和尚在底下一把抓住了我太爷的脚脖子,我太爷想甩脱,却被洋和尚向后猛力一扯,我太爷身子失控,噗通一声摔在了台阶上,台阶上的边角磕得我太爷五脏翻腾,骨头架子差点儿没散掉。 萧老道见状,转回身把拂尘底端的铜环一拧,嗤嗤嗤,几根钢针射在洋和尚的面门上。 洋和尚“嗷”地一声怪叫,放开我太爷脚脖子再次朝萧老道扑来,在经过我太爷身边时,我太爷抬手一把又扯住了他的脚脖子,洋和尚跟我太爷之前一样,噗通一声摔在了台阶上,我太爷顺势从台阶上爬起来,揪住洋和尚的两条裤腿,双臂一叫劲儿,把洋和尚从台阶一侧掀到了台阶下面。 这时候,他们距离下面的地面已经三四米高,洋和尚摔到台阶下面发出一个重重的跌落声,要是普通人,指定已经爬不起来了,不过对于被鬼附身的人来说,我太爷心里很清楚,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跑上黑窟窿以后,两个人毫不停留,直接朝甬道跑去,刚跑到甬道口,还没等往里钻,洋和尚从后面又追了上来。 我太爷回头一看,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娘的阴魂不散! 等洋和尚来到近前,我太爷回身抬脚,照定洋和尚胸口,当胸就又是一脚,不过这次洋和尚似乎学乖了,一扭身躲了过去,身子前冲,抡开胳膊又朝萧老道砸去。 萧老道慌忙朝后退身,不料身后就是墙面,后背撞在墙上没了退路,见洋和尚拳头来势猛恶,萧老道忙向下蹲身,咚咚两声,洋和尚两只拳头砸在萧老道头顶的墙面上,震得大殿主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萧老道蹲在地上不敢起身,把拂尘朝洋和尚脚脖子扫了过去,拂尘上的鬃毛缠住了洋和尚的脚脖子,萧老道双手拽住拂尘手柄向后一拉,洋和尚一条腿被拉离了地面。 不过没等萧老道做出下一个动作,洋和尚身子猛向前扑,把整个身子压向萧老道,萧老道赶忙丢了拂尘翻身朝旁边一滚。 这时候我太爷从后面赶上,一脚蹬在了洋和尚后背上,洋和尚身子向前一冲,脑袋咣一下撞在了墙上,随后被墙面反弹,再次摔翻在地。 “快走,等拿了家伙再来收拾他。”我太爷招呼萧老道一声,萧老道连拂尘也不敢捡了,从地上爬起来和我太爷一起冲进甬道。 没等跑出甬道,洋和尚又从后面赶了上来,轮拳头再砸萧老道,萧老道闪躲过去以后,跟我太爷合力再次把洋和尚打翻在地。 一路跑一路打,两个人很快出了古墓。 等我太爷和萧老道跑出塔楼以后,本以为可以松口气,没想到,这厉鬼真的不一般,居然不怕阳光,跟着冲出塔楼,我太爷和萧老道跑到哪儿他撵到哪儿,百无禁忌。 不大会儿功夫,我太爷和萧老道跑到了骆驼那里,打斗声同时也惊动了小鬼猴子、楚轩和萧十一。 几个人循声过来,见洋和尚追着我太爷和萧老道打,几个人直接加入战斗。 其实附在洋和尚身上的厉鬼也没什么可怕的,真打起来我太爷一个人就够了,但是这么打,只能打坏洋和尚的肉身,制服不了他身上的厉鬼。 见楚轩三个过来助战,我太爷赶忙交代小鬼猴子、萧老道、楚轩三个几句,让他们先缠着洋和尚,自己和萧十一去取家伙。 跑到骆驼那里,从萧老道包袱里拿了桃木剑以后,因为萧十一刚刚撒过尿,尿不出来,我太爷只好让他自己割点血出来。 萧十一用短剑把手指割出一个小口子。 将童子血抹在桃木剑的剑尖上,我太爷提着剑再次来到洋和尚近前。 这时候,萧老道、小鬼猴子、楚轩三个,跟洋和尚打作一团,萧老道因为年龄偏大,动作稍慢,小鬼猴子和楚轩两个出手伶俐,要不是我太爷交代他们不能打坏洋和尚肉身,一女子一猴子早就把洋和尚大卸八块了。 我太爷提着剑跑到洋和尚跟前,让几个人退开,抡起桃木剑在洋和尚身上抽了一剑,就这一剑下去,洋和尚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叫声惊人。 然而没等我太爷再抽第二剑,洋和尚舍弃我太爷再次朝萧老道扑去。 萧老道这时候站在不远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累坏了,不过他没想到洋和尚又跑来攻击他。萧老道朝我太爷喊了一声:“老弟,这洋鬼子怎么总找我呢?” 话音没落,洋和尚已经逼到他跟前,萧老道想躲,却没躲过去,给洋和尚一拳砸在了胸口,萧老道“呀”地一声痛叫,仰面朝天翻在了沙窝里。 等我太爷赶到跟前,萧十一也赶了过去,萧十一嘴里发出“呜”地一声,显然见萧老道吃亏冒了火气,把手里的短剑照定洋和尚脖子砍了过去。 我太爷见状,大叫一声,“不能砍。” 我太爷也是一时情急,竟然用手里的桃木剑去格挡萧十一手里的真家伙,“察”地一声,桃木剑被萧十一的短剑削成了两截。 我太爷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桃木剑傻眼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太爷和萧十一这么一停顿,被洋和尚冲到了萧老道跟前,萧老道这时候还在地上躺着,洋和尚抬腿踩向萧老道小腹,这一脚要是踩下去,萧老道就得两头儿冒泡。 就在这紧要关头,萧十一从后面赶了上来,“扑哧”一剑,锋利的剑刃从洋和尚后腰扎进去,从小腹透出来,把洋和尚扎了个透心凉。 萧十一迅速把剑抽出,再刺,又是一剑。 血光迸溅之下,几个人全愣住了,为啥呢,虽然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但是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出来,让他们很难接受。 不过萧十一这两刀子下去,出乎了我太爷的意料,洋和尚不但没倒下,居然把身子一拧,反手掐住了萧十一的脖子,直接把萧十一双脚抬离了地面,萧十一一张脸迅速通红,手也撒开了短剑剑柄。 “十一!”萧老道见状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用身子撞向了洋和尚,噗通一声,三人同时翻到在地。 没等三个人从地上站起,我太爷提着断剑赶了上来,一脚踢开洋和尚抓着萧十一脖子的手,用半截桃木剑戳在了洋和尚的太阳穴上。 洋和尚顿时发出“啊”地一声惨叫,紧跟着,太阳穴上的皮肤丝丝冒出了白烟,像被烙铁烙上了似的。 与此同时,我太爷朝地上的萧十一喊了一声,“把你的血抹在他眉心。” 萧十一这时候捂着自己脖子气还没喘匀,旁边的萧老道一咕噜身,抓起萧十一一只手,把那根流血的手指摁在了洋和尚眉心。 我太爷嘴里快速喊了一句:“斩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喊声未落,洋和尚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浑身像癫痫似的抖了起来,抖了没几下,从洋和尚嘴里涌出一滩黑水,身体一软,瞪着一双通红似血的眼睛珠子不再动弹。 我太爷见状,用脚踢了踢他,见不再动弹,扔了手里的半截桃木剑,擦擦额头汗水,一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怕了,厉鬼已经除掉,不过,洋和尚的命也没了。 随后,几个人挖了个坑,把洋和尚的尸体就地掩埋了。 楚轩这时候问我太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古墓里发生了什么?” 我太爷闻言,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这时候,萧老道问我太爷,“老弟呀,你说这厉鬼怎么好像专门找我呢?” 我太爷想了想,跟他解释了一番。 这厉鬼应该是被封在棺材里的,洋和尚躺到里面以后,身上的阳气让厉鬼感到不安,不过可能因为什么禁锢,他出不来,萧老道把指血抹在骷髅头里眼眶里以后,无意间帮他解开了禁锢,或许谁帮厉鬼解开禁锢,厉鬼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生前的死敌,不停追杀。 萧老道听我太爷这么解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终日大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我太爷又说,这只是猜测,究竟怎么回事,只有再去看看那具棺材才知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残魂附身 “屠龙大侠,那你看我爹是怎么了,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楚轩在一旁闻言问道。 我太爷扭头看了楚轩一眼,舔舔嘴唇,“楚姑娘,我早就说了,别叫屠龙大侠,听着别扭,我姓刘名念道,字秉守,你叫我秉守就行了,走吧,咱们过去再看看你父亲。” 楚轩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她身上的孤傲气息虽然收敛了不少,但骨子还透着那么一股冷峻,模样虽然漂亮,却很难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楚轩在前面带着路,几个人走进路旁不远处一间民房。楚尘风这时候在民房里仰面朝天躺着,身上盖着一只睡袋,身下还铺着一只睡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我太爷那一掌打得并不重,楚尘风到现在还没醒来,这就奇怪了,不过这也不错,要是给他醒过来再往深坑里跳,那才真麻烦呢。 我太爷走到近前,蹲下身子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气,还有气,只是气息很微弱,又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搏,眉头顿时一皱。 楚轩见了忙问,“怎么了屠……不是,刘、刘……刘哥哥。” 刘哥哥? 听楚轩这么称呼我太爷,几个人包括小鬼猴子在内,同时诧异地看向了她,感觉她这一声“刘哥哥”,太不符合那冷峻的外表了。 我太爷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萧老道,萧老道看着我太爷嘴角微动,露出一丝笑,颇具喻意。 我太爷放开楚尘风的手腕,一脸平静地对楚轩说道:“令尊被外邪侵体,从阴脉上来看,外邪不全,有寻根溯源之相。” “老弟,你这话啥意思?”其实萧老道只懂些风水堪舆方面的手段,跟我太爷这个专业的驱邪捉鬼大师相比,那就显得外行了,忍不住开口询问我太爷。 我太爷解释道:“也就是说,楚大当家被鬼魂附身了,不过这鬼魂是被人有意分离出来的残魂,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七魄归地,三魂归天,三魂也就是咱们所说的鬼魂,三魂缺一便是残魂,侵入楚大当家体内的只有一魂,同一鬼魂的魂魄之间有某种联系和吸引,这一具残魂附在楚大当家身上,就是为了借助楚大当家的肉身寻找其它二魂,明白了吗?”说完,我太爷看了看萧老道,又看了看楚轩。 或许因为我太爷这段话术语太多、信息量太大,两个人都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脸上愣愣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老道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贫道明白了,另外两魂在那座深坑里。” “不错。”我太爷点头,“这一定是墓主人设下的防盗手段,用邪术把别人的三魂剥离开来,一魂放在玉棺大殿里,另外二魂放至深坑里,进入古墓的人会被一魂附体,跳进深坑寻找其它二魂,这时里面的蜈蚣就会把这些人的肉身啃光。” 楚轩似乎这时候才听明白,显得很着急,“那,刘、刘哥哥,该怎么办呢,求你救救我爹。” 我太爷看了楚轩一眼,感觉这“刘哥哥”比“屠龙大侠”听着还别扭,“楚姑娘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楚轩追问。 “这些鬼魂一定是被人用邪术禁锢住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下到那座深坑里找到剩余二魂,解开禁锢二魂,二魂就会自己附在你父亲身上,等三魂聚齐,我就能把附在你父亲身上的鬼魂打出来。” “一魂不能打吗?”萧老道问道。 我太爷摇了摇头,“不知道,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这应该是西域的邪术或者是巫术,可能早就失传了,我从没见过,也从没听父亲说过。” “不如打打试试吧,那坑里的蜈蚣凶恶的紧,躲还来不及,下去不是找死么。”萧老道说道。 我太爷把目光看向了楚轩,“只要楚姑娘同意,我就试一试。” 楚轩却犹豫了起来,问我太爷,“我爹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最坏的可能,就是连你爹的魂魄一起打出来。” 一听这话,楚轩脸色骤变,“那……那我还是到池子找其它两魂吧。”说着,转身出了民房。 “楚姑娘,这样做很危险……”我太爷本想追过去拦住她,却被萧老道一把拉住。 萧老道低声对我太爷说道:“老弟,沙狼这票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咱犯不着管他们。” 萧老道这话,如果放在过去,我太爷指定赞同,袖手旁观,可如今,不知怎么的,一看到楚轩,我太爷就想起了单雪儿,或许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是响马出身,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此时此刻,我太爷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单雪儿的影子,单雪儿的一颦一笑,还有看他的幽怨眼神,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我太爷觉得该是自己赎罪的时候了。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太爷到底喜不喜欢单雪儿? 你说呢? 这段经历,是我太奶逼问我太爷感情经历时,我太爷被迫讲出来的,后来我太奶被我奶奶缠着讲故事,实在没故事可讲了,就把我太爷这段经历讲给了我奶奶。 言归正传,我太爷一把甩开了萧老道,“不行,我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去送死。” 说完,我太爷跑出民房,赶上去拦住楚轩,把她又劝了回来。楚轩勉强同意我太爷先试一试他的办法,如果不行再另想其他的。 随后,几个人把楚尘风的上衣脱掉,我太爷让萧十一把童子血抹在楚尘风后背肩胛骨之间,抹上巴掌大一片,萧十一这时候手指已经不再流血,为了让我太爷顺利施法,又在伤口上咬了一口,血登即就流了出来。 童子血抹好以后,我太爷一手抓住楚尘风肩头,一手在那血迹上用手掌心拍打。 这个,算是驱逐鬼上身比较极端的方法,当然了,还要配合口诀和驱鬼的功力,普通人这么拍,不能说没效果,效果甚微。 拍了几掌以后,楚尘风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紧跟着,胸口起伏加快,顺着嘴角冒出一溜白沫。我太爷见状,赶忙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楚尘风出人意料地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跑。 我太爷一看,心里一凉,失败了,只是把他拍醒了,身上的残魂并没有拍出来,这还是要跑去往坑里跳呀。 楚轩快步拉住楚尘风一条胳膊,一边拉一边喊爹,楚尘风却像没听见似的。我太爷赶过去一抬手,再次把楚尘风打晕。 把楚尘风放回睡袋上以后,楚轩跪坐在旁边居然抽噎起来。 看的我太爷不忍心,对她说道:“楚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父亲的,别哭了。” 萧老道听我太爷这么说,无奈地看了我太爷一眼,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老哥我只能舍命陪君子,随老弟蹚一次险。不过,在下虿盆之前,老弟你能不能陪老哥我先到古墓走一趟,不把这座墓掏了,萧本宣死不瞑目……” 墓道里,楚轩陪我太爷和萧老道一起下来了,楚轩的意思,我太爷愿意帮她,她也愿意帮我太爷,古墓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留下萧十一和小鬼猴子在上面守着楚尘风。 一边走,我太爷问萧老道,“萧兄,你为什么非要掏这么大墓,好像你跟这座古墓有深仇大恨似的。” 萧老道冷冷一笑,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旁边的楚轩,“岂止是深仇大恨,这是国仇家恨。” 这话让我太爷摸不着头脑了,萧老道接着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知道的多了反而对你不好,你还是别问了。” 说话间,三个人来到两道石门那里,楚轩抬头看了看石门上面的西域文,念道:“一人卧棺” 我太爷和萧老道一听,忙问:“楚姑娘还懂西域文。” 楚轩颔首,“小时候学过一点。” 萧老道回手一指另外那道石门,“楚姑娘再看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楚轩走过去念道:“八人血祭。” 听楚轩这么念,我太爷和萧老道对视了一眼,似乎明白洋和尚为什么会躺在玉棺里面了。 “八人血祭”,那座大殿里确实有几个洋人被绑在柱子上,胳膊腿上都割开了口子,血顺着凹槽流进一个凹臼里;“一人卧棺”,洋和尚肯定是被楚尘风他们强行摁进了棺材里,不过,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三个人谁也想不明白。 看着两道石门琢磨一会儿,毫无头绪,三个人钻进写着“一人卧棺”的石门,再次来到玉棺这里。 走到玉棺近前用马灯一照,我太爷发现在玉棺里面,也就是在玉棺的棺材头,有个玉匣子,看着像个枕头,但是中间没有玉枕那种凹弧。 萧老道想把玉匣从棺材里拿出来,刚拿起来,发现玉匣被一根兽鬃和棺材板连着,连接的那地方,刚好和外面的骷髅头对称。 萧老道对我太爷说:“这玉匣里面是空的,重量不对。” 我太爷想了想说:“之前那只厉鬼应该就是被禁锢在这里面,这根兽毛应该和外面骷髅头的眼睛连着,把眼眶里抹上血液,厉鬼就会从玉匣里跑出来,萧兄,我看还是把玉匣放回去的吧,这东西不吉利。” 萧老道点头,把玉匣扔回了玉棺里。随后,三个人把玉棺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没找到其它的。 萧老道似乎不甘心,提着马灯在大殿里四下转了起来,转了两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大殿里除了那口玉棺,再无它物。 最后,萧老道来了火气,眼睛盯着那些柱子上的红宝石,自言自语说了句,“找不到陪葬品,道爷也不能白来一趟!” 转头喊了我太爷一声:“老弟,把你手里的剑借我使使。” 我太爷把两仪阴阳剑交给了他,萧老道拿着剑就用剑尖去撬那些红宝石。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恍然大悟,喊了一句:“陷阱,不能撬!”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爷之痛 我太爷这一声喊的声音挺大,萧老道顿时一哆嗦,犹豫着把短剑收了回来。 我太爷忙解释说:“这些宝石里面肯定也是空的,萧兄你想想沙狼那些人为什么会给残魂附身。” 萧老道听我这么说,若有所思看了看我太爷,又扭头看了看柱子上的红宝石,低下头沉吟一会儿,萧老道也恍然大悟,“老弟,你是说,沙狼那些人也没找到陪葬品,也像我这样用家伙撬这些红宝石,红宝石里面封着那些残魂,宝石被撬动以后那些残魂跑出来附在了他们身上。” 我太爷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 萧老道凑近了仔细看看柱子上的红宝石,“这上面还真有撬动过的痕迹,看来这墓主人心机够深的,贫道差点儿又着了道儿。” 转而,萧老道对我太爷说道:“时隔太久,这里的风水格局全乱了,老哥那些堪舆手段已经看不出墓主人的棺椁葬在那里,要是墓主人的棺椁不在这里,老弟,你觉得会在那里呢?” 我太爷想了想,“说不准在虿盆下面。” 萧老道一听,连连点头,“有这可能,如果葬在虿盆下面算是个好地方,寻常人就想到了也不敢下去。”说着,萧老道捋了捋胡子,“眼下看来只有想办法下到那虿盆里头了。” 一旁的楚轩听萧老道这么说,舒了口气,如此一来,萧老道和我太爷无论如何都要到虿盆里走一趟,她父亲算是真的有救了。 之后,三个人又把整个大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入口或机关以后,离开了古墓。 这时候的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商量怎么下到那虿盆里,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在虿盆旁边打上一条盗洞,绕过虿盆上层的蜈蚣,由侧面直捣黄龙。 不过,这样决定问题跟着就来了:一,在沙地里打盗洞,因为沙土松软没粘性,塌方的几率很大;二,我太爷他们没带掏土工具,仅凭身上的刀剑,挖到猴年马月了;三,在虿盆旁边挖盗洞,即便动静再小,也不免会惊动坑里的蜈蚣,前面两条还好说,这条才是最要命的。 楚轩说,那些洋人掏土的工具还在,因为他们的人都带着工具,又使不惯那些洋玩意儿,就留在了上面。楚轩这么一说,工具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等楚轩把那些洋工具拿来,我太爷和萧老道一看,全是怪模怪样的,仅能够辨认出铁钎、洋镐,一捆绳索,还有一把手锤,其他几样玩意儿,估计不是掏土用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工具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总比他们手里的刀剑强。 接下来,就是研究盗洞该怎么挖,为了想出办法,萧老道专门冒险到虿盆走了一趟,还好这时候那些爬上来的蜈蚣又回去了,试想,坑里那么多人,它们能不回去吃吗。跳进坑里那些人,这时候也早就成了一堆堆白骨,看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萧老道围着虿盆转了两圈儿,发现虿盆四周是用石头垒砌的,用手顺着外墙往下刨了刨,全是一块块大条石,石头之间填充着三合土,三合土也就是黄土、黏土、白灰、糯米汤等按比例参合而成,主要用于墓冢的封土,非常坚硬。 萧老道认为,如果要挖的话,就必须贴着虿盆墙体,打竖洞往下挖,有了墙体的支撑,能把塌方的几率降到最低限度,不过,盗洞必须挖过墙体下面的地基,从墙体地基下面穿过去,这样一来,问题就又来了,这可能会导致盗洞太深,通风不好,里面的人会因为缺氧晕厥。 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一般人工挖井,井深一般不会超过十米,十米以下就会缺氧,盗洞和挖井原理一样,想要氧气充足,就得扩大盗洞的直径面积,也就是扩大洞口,洞口越大,通风和氧气质量越好,只是工程量要翻上好几一倍。不过,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不怕被人发现,我太爷他们食物和水又都充足,时间也就不算什么了,盗洞这一方面,也算解决了。 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虿盆里面的那些蜈蚣,在挖盗洞时,一定会惊动他们,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听到声音也出不来呢? 这问题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午,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勉强想出一个复杂又笨拙的办法,因为他们手头儿的资源有限,也只能想出这办法。 盗洞先不挖,先爬到那座酷刑大殿的上面,把大殿上面的瓦片揭下来,说白了,也就是把大殿的房顶拆了,这样一来,大殿上面无遮无拦,阳光能够直接射进虿盆,蜈蚣怕光,就会钻进虿盆的沙子里不敢出来,这样,就可以放心大胆在虿盆旁边挖盗洞了。 商量好以后,几个人吃东西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由小鬼猴子带着绳索,顺着大殿外面的柱子爬上房顶,然后在房顶找个可靠的地方拴上绳索,其他几个人抓着绳索攀上房顶,随后,或是用刀剑,或是用铁钎洋镐,连砍带砸,肢解房顶。这工程着实不小,单是揭掉大殿的房顶,几个人就花了五天,好在这些建筑早就腐朽不堪,要不然就凭他们几个,十天也完不成。 房顶揭掉以后,阳光射进虿盆,蜈蚣和预计的一样,全部钻进了沙子里,不过因为角度不算好,虿盆每天的日照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几个人就趁着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又挖了三天。 前后用去十天时间,终于从虿盆地基下面打出一条通道。 墓冢果然在虿盆下面。 当通道挖通的那一刻,几个人全呆了,这是一间不大的墓室,一具红色石棺,摆放在无数金银珠宝之间,珠光宝气,闪得几个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几个人忍着内心个狂喜,又用了两天时间,把这些奇珍异宝陆陆续续运到外面,重见天日。 阳光下,萧老道看着那一大堆耀眼的玩意儿,笑了。他说,就这些玩意,抵得上大清国一年的国税了。 在我太爷他们搬运宝贝的时候,还在一间耳室里发现了上百只小坛子,能比拳头大上一点儿。经我太爷鉴定,这里面装的就是残魂,上百只坛子,装了上百具残魂。 我太爷他们几个把这些坛子也小心翼翼弄了出来,随后我太爷又用之前的办法把楚尘风拍醒。 楚尘风这时候已经昏迷将近半月,要不是每天给他喂水,维持着身体机能,早就断气了。 不过,被残魂附身的楚尘风一醒来就精神矍铄,从地上腾一下跳起来,冲着那些坛子跑去,在坛子里面拿出一个,把上面的塞子一揭。 霎那间,楚尘风身子一哆嗦,显然被其它两魂附身。我太爷见状,把手里早就预备好的钢针扎在了楚尘风的大拇指外侧,楚尘风“啊”地一声,又昏在了地上。 随后,我太爷赶忙让楚轩给楚尘风喂水,折腾了能有一个时辰,楚尘风悠悠转醒。几个人全都松了口气。 等楚尘风恢复意识以后,楚轩把经过跟楚尘风一说,楚尘风对我太爷几个感恩戴德。 又是两天后,楚尘风身体转好,楚轩由我太爷陪着,返回玉门关,到沙狼山寨带人和马匹、骆驼,过来把这些金银珠宝运回去。 楚尘风虽然杀人不眨眼,也算是一条汉子,很讲义气,这些财宝虽然被他的带着,却一个子儿都没动。 一个月后,我太爷几个、楚尘风一众人,带着这批财宝回到了玉门关。因为数目惊人,我太爷他们几个没办法运回中原,萧老道就把我太爷几个留了在沙狼山寨,他独自一个返回中原,说是找人把这批财宝运回中原。 当然了,萧老道也不是抠门儿的人,把财宝分出四分之一给了楚尘风父女,毕竟楚轩也参与了挖掘,至于之前那两个西域人,也得了莫大好处,给他们的那些,够他们丰衣足食过一辈子了,一众人皆大欢喜。 在萧老道返回中原找人期间,留在山寨的我太爷他们几个,每天被楚尘风奉若上宾,因为这次沙漠之行,导致沙狼山寨的精锐首脑折损殆尽,四大金刚全部身亡,十大掌柜加上楚轩只剩下三个,二当家牧三川没去,牧三川也就是牧柏的父亲。 没多久,楚尘风和当年的独霸天一样,相中了我太爷,楚轩呢,也和当年的单雪儿一样,深深喜欢上了我太爷,不过,楚轩没有单雪儿那么粘人,只是偶尔很含蓄地请我太爷出去骑马射猎,偶尔心情不好,拿上两坛子好酒,和我太爷对月饮酒、谈心。 再后来,楚尘风让人找我太爷说媒,就和当年独霸天差不多,不过没独霸天那么强势。 我太爷呢,一口就答应了。 为什么呢,因为……因为……我也说不清楚,我太爷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但也不是个没感情的人,他也是真心喜欢楚轩的。 成亲后,我太爷跟楚轩每天如胶似漆,开开心心,极其恩爱。 一年后,萧老道带着几十号人返回沙狼山寨,搬运那些金银珠宝的同时,还带给我太爷一个消息。 在萧老道经过三王庄时,他以我太爷朋友的身份,探望了一下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身体很好,妹妹小翠也很好,不过,王小锦得怪病去世了,去世的那一天,刚好是我太爷和楚轩成亲的那一天。 我太爷眼睛红了,面朝家的方向跪在那里,失声痛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悲无喜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自己个儿心里最清楚。 在我高祖父和高祖母还没回三王庄时,我太爷一日三餐都是在王小锦家吃的,王小锦对我太爷怎么样,我太爷比谁心里都清楚。 王小锦的好,我太爷一直在心里记着,离家出走这些年,遇到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事,他自己也想了很多。 浪子回头的心,他早就有了,他也很想拿着盗墓得来的银子回家,给王小锦好衣好穿,好好补偿一下王小锦,好好跟她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说啥都晚了…… 痛哭一场以后,我太爷决定,立刻回家。萧老道劝他,再等几日,等把这些财宝安顿好了,一起回去,我太爷没听。 随后,找楚尘风辞行,楚轩得知后,要跟我太爷回家,我太爷没让,王小锦刚刚去世没多久,自己却带了个媳妇回家,不说对死去的王小锦是个讽刺,就是我高祖父那一关他也过不去,更没脸去见王大河跟王草鱼。 安顿下楚轩,在山寨选了匹最快的马,我太爷日夜兼程,马不停往家赶。 玉门关到三王庄,好几千里的路程,我太爷仅用十多天便走完了。 快到三王庄时,那匹马口吐白沫儿,累死了,我太爷丢在马,撒开两条腿往家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门,晚归的浪子,却再也见不到的望夫人。 当时,我高祖父全家正在吃饭,饭桌上少了个人,都觉得房间里分外冷清。 当我太爷走进院子,推开房门,走进屋里的那一刻,全家人都愣住了。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手里的筷子同时掉在了饭桌上。 我太爷像罪人一样,没敢往里走,直接低着头跪在了地上,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看着我太爷,缓缓从饭桌前站起身,手都哆嗦起来。 小翠见了,飞快跑到我太爷跟前,跪在地上抱住我太爷,嘴里一声声喊着哥。 紧跟着,我高祖母慢慢走过去,抱住我太爷。我高祖母哭了,小翠哭了,我太爷也哭了。 我高祖父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太爷,仰起头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时候,我太爷才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老了,我高祖父的头发已经花白,我高祖母的眼角出现了皱纹。 我高祖父再没力气拿荆条抽打我太爷,脸上哆嗦着,问我太爷:你、你这个畜生,咋才回来呢,你对得起小锦么…… 第二天,我太爷到坟地里给王小锦上香烧纸,呆呆地在坟地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小翠想把我太爷喊回来,我高祖父说,别管他,叫他坐着,就该他赎罪…… 一个月后,我太爷跟我高祖母把自己和楚轩成亲的事说了,我太爷的意思,是想把楚轩从玉门关接过来。 我高祖母听了,叹了口气,对我太爷说,去跟你爹说说吧,这件事,娘做不了主…… 几天后,我太爷趁空,仗着胆子跟我高祖父说了。我高祖父听完一言不发,颤着手指了指院子里的地面。 我太爷会意,低头走过去跪在了院子里,我高祖父找来藤条就打。 一边打,一边骂,“打生下来你就是个土匪痞子,该学好你不学好,正经人家儿的姑娘你不要,非要娶个土匪老婆,俺们刘家咋出了你这么个东西,除非我死了,要不那土匪婆娘,别想进俺们刘家的门!” 一边骂,一边没头没脑的打。 最后,小翠看不下去了,哭着跑过来抱着我太爷挡荆条。 熟悉的一幕,仿若昨日再现,小玉、王小锦,现在是……因为他,小翠至今未嫁。 我高祖父浑身一哆嗦,如遭电击,扔了荆条,仰望天空,“孩子们呐,俺们刘家对不起你们呐,对不起你们呐……”说着,老泪纵横。 随后,我高祖父猛地倒抽了一口气,身子直挺挺向后仰躺了下去。 “爹!”我太爷大喊了一声。 我高祖父一场大病,病中,嘴里依旧迷迷糊糊说着:俺们刘家不要土匪媳妇儿,就是绝了后,也不要土匪媳妇儿…… 一年后,也就是公元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壬辰年。 这一年,我太爷二十五岁,我高祖父六十五岁,我高祖母四十七岁。 这个时候,我高祖父病情已好转,每天晚上继续守夜打更。 这时候我太爷,被我高祖父足足在家关了一年。期间,找媒人给我太爷说媒,我太爷虽然年龄已经偏大,但是三王庄这一带的老百姓还对他的事迹津津乐道,过去很多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但凡说媒,没有哪家不乐意的,不过,我太爷不乐意,态度比过去还要坚决,言说只要成亲,他就再次离家出走。 我高祖父夫妇两个拿他没办法,不敢在强迫他,然而就这样,在同年夏天,我太爷还是再次离家出走。 一年了,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楚轩。 一匹快马,一如去年,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然而,等他到了山寨,却已经人去楼空、伊人不再…… 楚尘风告诉我太爷,我太爷离开山寨时,楚轩已经怀有身孕,日夜盼望我太爷转回,几次想到中原找我太爷,都被楚尘风劝阻,不想竟积郁成疾,后因难产,母子双亡。 我太爷听闻如遭雷击,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守着楚轩和素未谋面的孩子的墓,十天十夜,滴水未进,若不是抢救及时,已经死在坟头。 在玉门关给楚轩守墓半年之久,这才返回中原。 途经山东菏泽时,听说那里出现一股绺子,绺子名叫“独恨刘”,专抢刘姓,杀负心汉,大当家姓单,名雪儿。 这名字,触动了我太爷尘封的记忆,同时让他想起了楚轩,也揭开了我太爷的血淋淋的伤疤。 鬼使神差的,我太爷找到“独恨刘”,找到了单雪儿…… 两年后,我太爷再次回家,这时,已经是公元1895年,清光绪二十年,甲午年。这一年,我太爷已经二十八岁,我高祖父六十八岁,我高祖母五十岁。 同年四月,中日甲午战争结束,中日签订《马关条约》,清军战败,致使东瀛倭奴愈发嚣张,许多日本浪人由沿海流入中原。 同年六月,我太爷意外收到一封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打开信一看,是萧老道写给他的,信中大致内容,是让我太爷到湘西武陵山找他,取回他的应得的那份。 之前,从玉门关返回三王庄时,我太爷走的匆忙,行李都没带上,所有积蓄全在萧老道那里。 这是一笔不菲的数目,这时候,我高祖父已经再难约束我太爷,我太爷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启程赶往湘西武陵山。 路过南阳一带,遇到几个日本浪人,吃东西不给钱,还打伤了人,官府不敢管。几个日本浪人气焰嚣张,居然摆下擂台挑战中原,扬言打伤打死一概不论。 我太爷在擂台旁边一个馒头摊买馒头时,馒头摊老板说,谁能打败日本浪人,馒头随便拿随便吃。 我太爷笑了,他不是为了馒头,他是为了挣那口气。 走上擂台,三拳两脚,打死三个,最后一个还算有点儿本事,踢碎了我太爷身上的三火令,却被我太爷一拳打断了喉骨,喷血而死。 当时有六个日本浪人,除了这四个,其他两个均被人打死,一吐辱我中原之气。 离开南阳再行赶路,两个月后,到达武陵山,按照信上的地址,我太爷找到了萧老道。 一番叙旧以后,我太爷这才知道萧老道真正身份。我们现在叫这种人为“反清义士”,甲午战争以前,他们是“反清灭洋”,如今,他们是“扶清灭洋”。 萧老道盗墓,就是为了这些义军,盗来的财物都换成了军用物资,衣服器械等。 不过,萧老道盗来的这些财物远远不够义军开支。我太爷在路上也见识了许多洋人的恶劣行径,当下把自己那份儿也给了萧老道,他自己呢,加入了这支义军。当时他们义军的旗号,好像叫“武陵山保民灭洋军”,近千号人,其实说起来,就跟占上为王的土匪差不多,只是不抢老百姓,专抢洋人,见一个抢一个,抢完了再杀。 期间,因为军资紧张,他们再次联手盗了一座大墓,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遗失在墓里。 至于小鬼猴子,在从玉门关回来的途中,被萧老道放归山林,我太爷再没见到过它。 五年后,时间来到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我太爷所在的这支义军也参加了战斗,萧老道、萧十一均战死沙场,这支义军包括我太爷在内,仅活下来十几个人,随后,很快散去。 又五年后,公元1905年。这一年,我太爷已经三十八岁,我高祖父七十八岁,我高祖母六十岁。 我太爷再次返回家乡,在他身边,还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进门之后,我高祖母看着那小姑娘,当即呆住了。 许久后,我高祖母大声喊我高祖父快来看,我高祖父从里屋起身一看,也呆住了…… 我高祖母拉着小姑娘的手问,“孩子,告诉奶奶,你叫个啥?” 小姑娘对着我高祖母直接叫道:“娘,我叫小玉……” 小姑娘这话一出,我高祖母一哆嗦,像见到鬼似的,连忙松开了小姑娘的手。 我高祖父闻言,则眼前一黑,瘫坐在了椅子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时光流逝 这个自称“小玉”的小姑娘,虽然当时年龄小,她却是我的太奶,我父亲的奶奶,和过去的小玉长得一模一样。 在我们这些家传手艺里面,有替死者收魂这一项,就跟之前我太爷收萧初九魂魄的方法差不多。 眼前的小玉,让我高祖父怀疑当年小玉死后被我太爷偷着收了魂魄。我高祖父心里可能清楚如今这个“小玉”是怎么回事,可他一直跟谁都没说过。 据我奶奶推测,小玉的魂魄被我太爷收了以后一直带在身上,我太爷大江南北闯荡这么多年,可能从别的高人那里学来一些旁门左道,后来用“圆真术”给某个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看过男女以后,见孕妇怀的是女孩儿,就把小玉的魂魄打进了孕妇体内,直到小玉长大成人,我太爷再次找到当年那个孕妇,把小玉带了回来。 我奶奶这种推测,看似有些天马行空,却不是无稽之谈,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曾遇到过类似的一件怪事。 那时候新中国还没有解放,三年内战期间,我们家乡几百里外的一对夫妇慕名来找我奶奶,当时这对夫妇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儿,问题就出在这女孩儿身上。 夫妇对我奶奶说,自打他们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不会哭,三岁时还不会说话,他们一开始以为女孩儿是个哑巴。 当时,国共战事正烈,全国各地狼烟烽起、兵荒马乱,老百姓的日子水深火热。 这对夫妇家里五六个孩子,眼看养不活这么多,夫妇两个就商量着把这个哑巴女孩儿送人,可就在这时候,女孩儿突然开口说话了,不过,竟然是外地口音,女孩儿央求这对夫妇不要把自己送人。 三年都没见女孩吱过一声儿,这时候突然开口说话,还是外地口音,夫妇两个吓坏了,以为女孩给野鬼附了身,也不敢再送人了,带着女孩四处找人看,不过,找的那些人也都没看个出啥结果。后来经人介绍,夫妇两个这才找到了我奶奶。 我奶奶给女孩儿看了以后,也没啥发现,女孩很正常,也很健康,于是我奶奶就试着问女孩,你是哪里人,叫个啥? 女孩看着我奶奶犹豫半天才开口,一开口,果然是外地口音,说的像是四川话,女孩儿说自己叫何归娣,泸州人,跟她母亲一起乘船过江时,掉进了江里,醒来以后就到了这里。 听女孩儿这么说,我奶奶想了想,对夫妇两个说,“没事儿,你们家这妮子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还记着上辈子的事儿呢,她这时候还小,等长大就忘了,这妮子是观音菩萨见你俩心好,送你俩的,回家好好养着吧,别再送人了。”说完,我奶奶给了夫妇两个一块金疙瘩,让他们好好养孩子。 夫妇两个对奶奶千恩万谢,带着女孩儿回家了。 其实我奶奶这番话,是在哄他们夫妻两个,女孩儿这种现象,她还真说不清楚。 这种现象,绝对不是天马行空,真的确有其事,不光在咱中国,在外国也出现过,再多的例子我就不再枚举了,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会特别介绍的。 按照科学的解释来说,这是死者生前弥留的生物电波影响了孩子的大脑,这种生物电波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而且会越来越弱,等电波彻底消失以后,孩子就会恢复正常。不过,这种科学解释经不起推敲,就拿这小女孩儿来说,女孩生前是四川人,她的生物电波能跑这么远吗,千里迢迢跑我们河南来影响一个小女孩,不太可能吧,而且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我奶奶遇到的这个女孩,后来听说,长到十六岁便死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就连我们这些人也是解释不清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人驱邪避厄,劝人向善。 说到这里,必须插一嘴了,前两天在天涯上,有个朋友写了一个大长篇,就我写的这些事儿,提出好几个问题,那些问题几乎针针见血,说我写的这些经历在很多细节上不能自圆其说,我只是看了看,没回复,为什么呢,如果这些经历我真能面面俱到、自圆其说,那我们家这些经历,真就是我自己天马行空编出来的了,只有编出来的故事才能前后呼应、面面俱到、自圆其说。例如,那位朋友问,鱼群是怎么把船底啃漏的,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啃漏的?我奶奶就是这么跟我讲的,那时候我还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也没去想过这些问题,因为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自己绝对不会质疑我家这些长辈,我相信他们确实经历过。 言归正传。 要说起来,我这位太奶的身世真的很奇怪,谁也不知道她是我太爷从什么地方带来的,我太奶呢,自己从来不说自己的身世,问多了,就说自己是我太爷花大价钱从她父母手里买来的,问她家住哪里,她回答说,山里,问她姓什么,没姓,就叫小玉。 据我奶奶说,我这位太奶的口音,跟我高祖母很近似,过去那个小玉和我高祖母一样,也是开封尉氏县人。 还有一点,这个小玉一进门就对我高祖父夫妇特别亲热,就像早就认识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一样,对我太爷更是没得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当年的小玉复活了。 我这位太奶究竟是怎样一个来历,是不是我太爷收了当年小玉的魂魄,又用什么旁门左道让小玉魂魄投胎转世,谁也说不清楚,这是一个迷,我们家的迷,或许谜底只有我太爷和我太奶知道,但他们谁也不说。从我奶奶到我父亲,他们一直把这个迷又留给了我,我天生愚钝,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有时候我会自我催眠的说,是我太爷在尉氏县一带遇到一个和小玉长相酷似的女孩儿,花钱买来以后,又让她改了名字叫“小玉”,提前交代她啥能说啥不能说,冒充小玉,用她来弥补我高祖父和高祖母对当年小玉的遗憾。不过,这个自我催眠的说法也有点儿牵强,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我不想再追究了,我宁愿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个小玉的投胎转世。 言归正传。我太爷带着小玉回家没几天,我太爷就跟我高祖父提出和小玉成亲,我高祖父不同意,一来因为小玉身世太蹊跷;二来,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大,差着二十几岁呢。 我高祖母怕这个小玉再做出当年的傻事,黑下脸对我高祖父说,你还比我大十几岁呢。我高祖父登时哑口无言,不过,我高祖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不同意。 就这么,一直拖了一年多,直到小玉怀孕,我高祖父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给我太爷和小玉成了亲。 亲事办的很隆重,街坊邻里亲戚朋友,能请到的都请来了,不说那些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光我太爷的朋友就来了近百号人。整个三王庄上下都沸腾了起来,大家伙儿在一起热闹了好几天。 至此,我太爷的一颗浪子心,终于尘埃落定。 几个月后,时间来到了公元1907年,也就是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年。这一年,我太爷四十岁,我高祖父八十岁,我高祖母六十二岁,我太奶十八岁。 同年九月,我爷爷出生,我高祖母给他取名刘继宗,字广宇。 这是一件大喜事,特别对我高祖父来说,因为我太爷年轻时整天不着家,我高祖父认为他也会像自己师傅王守道一样,临闭眼也见不到孙子一面。 我爷爷的出生,让我高祖父喜出望外,也了他一桩心事。 等到我爷爷满月的时候,我高祖父抱着他来到王守道坟前,八十岁的老人像个孩子似的,对着坟头又笑又哭,“师傅师傅,你瞧瞧,徒弟有孙子咧,你有重孙咧,你瞧瞧呗……” 然而,谁也没想到,半年后,这股子高兴劲儿荡然无存,很快发现我爷爷身体有问题,左脚大,右脚小,好像右脚打生下来就没长过,找郎中一看,郎中说我爷爷这只脚自打生下来就瘫了,长大后不能走路。一时间,愁云惨雾笼罩在了我们全家每个人头顶。 我高祖父就开始数落我太爷,说太爷这辈子造孽太多,报应在了我爷爷身上,我太爷每次听我高祖父数落都是低头不语,心里想着和我太奶再生一个,可是,我太奶那肚子再没怀上过。 三年后,公元1910年,清宣统二年,庚戌年。我爷爷三岁,别人家三岁的孩子都已经撒开脚丫子满街跑了,可我爷爷只能让我太奶抱着,那右脚倒是长大了一点儿,但是想走路还是不可能的。 又三年后,公元1913年,民国二年,癸丑年,我爷爷六岁,这一年,我太爷给我爷爷做了副小拐杖,开始教我爷爷走路。 六岁的瘫痪儿学走路,期间的艰辛,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想得到。为了教我爷爷用拐杖走路,我太爷几乎把全部精力和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我太爷这么做,在很多人看来,就像在为他自己的过去赎罪。 又一个三年后,公元1916年,民国五年,丙辰年。我爷爷九岁,在我太爷不离不弃的教导下,终于可以拄着双拐走路了。 不过,因为我爷爷的身体,我高祖父常常叹息,说师傅王守道教给他的这些手艺,到我太爷这一代就算是失传了,对不起自己的师傅。 我爷爷的身体按照我们行里的人来说,叫做“五阳不全”,五阳就是双手双脚和头部,五阳不全的人,不能学这个,这和那些风水算命的还不太一样。 我太爷跟我高祖父说,爹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把这些东西传下去。 时间,很快来到了公元1918年,民国七年,戊午年。这一年,我太爷五十一岁,我高祖父九十一岁,我高祖母七十三岁,我太奶二十九岁,我爷爷十一岁。 这时候,我高祖父还在三王庄打更,九十一岁的老人,身体还很是硬朗,只是喊那些说辞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了,声音也苍老了很多。 我太爷呢,自打和我太奶成亲以后,就在黄河里老老实实打渔为生,昔日的屠龙大侠,如今也已经老矣,再伟大的英雄也挡不住岁月的蹉跎。不过,他的日子过得倒是安安稳稳开开心心,有心爱的小玉陪着,有慈祥的父母疼着,有可爱的孩子缠着,夫复何求? 人活着图了个啥?不就图个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谁愿意整天过那种打打杀杀、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前些年,我太爷跟王草鱼合伙买了条大渔船,又雇了好几个人,日子过的很不错。 这里必须补充一下,之前因为小玉的来历和身份不明,和小玉成亲没多久,我太爷就让小玉认王小锦的父亲王大河做了干爹,并且跟着王大河姓王,大名王小玉。虽然我太奶的年龄给王大河做孙女都绰绰有余了,不过王大河挺高兴,两家人依旧像王小锦活着的时候一样,亲密无间、礼尚往来。逢年过节走亲戚,我太爷会带着我太奶拿上礼品到王大河家看望老丈人和丈母娘,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同年夏,有这么一天,打北边山里来了个人,这人年龄和我太爷相仿,也是五十岁左右,这人姓白,叫白月山。 白月山一进我高祖父家的大门,就喊着要我高祖父救命,说他的侄儿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寡妇红衣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太爷打渔船上收工,刚进家门,就听到院里有人喊叫,赶忙走了出来。 就见院子里站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老头儿,老头儿一脸风尘仆仆,头上戴着顶破草帽,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穿的挺寒碜。 我太爷见多识广,一看老头儿这身打扮就知道,打山沟儿里来的,看那着急的样儿,家里指定出啥邪乎事儿了。 老头儿看到我太爷就问,“这老哥,皱是宣义师傅?” 我太爷微微一笑:“那是我爹,在屋里睡着呢。” 我太爷说着,把老头儿引进了屋。 这时候,我高祖父本来是睡着的,听到外面有人喊,就从床上起来了,刚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我太爷正好把老头儿引进屋里,我太爷赶忙给老头介绍。 老头儿一看我高祖父,脸上犹豫了一下。 我高祖父没察觉,问老头儿找他啥事儿。 老头此刻跟刚进门时判若两人,也不着急了,看着我高祖父支吾起来,显得很为难。 这时候,我太奶把饭菜端到了饭桌上,喊我高祖父和我太爷吃饭。 我太爷很客气地问老头儿吃饭了没有,老头看看桌上的饭菜抿了抿嘴,我太爷赶忙让我太奶给老头盛了一碗。 这老头儿估计来时只顾着赶路,看样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一口气喝了五碗玉米粥,吃了三张大烙饼。见老头儿这饭量,我太爷心里都冒汗,他就够能吃了,这老头儿比他还能吃。 吃过饭,我高祖父又就问老头儿,是不是家里出啥邪乎事儿了,这时候我高祖母、我太爷、我太奶、我爷爷全都围坐在旁边看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老头儿显得很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逐个儿给我高祖父全家相了会儿面以后,喉结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我高祖母见状从凳子上站起身,让我太奶扶她回房休息,我太奶会意,扶着我高祖母、领着我爷爷进了里屋。 堂屋里,剩下我高祖父、我太爷和老头儿三个。 我太爷对老头儿说道:“老哥有啥话尽管说吧,要是有些话不好让外人听去,我们爷俩儿听了以后不跟别人说就是了。” 老头儿忙摆手:“不是不是,俺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老头儿看了看我高祖父,“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俺怕他爬不得山路。” “哦”我太爷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哥指定住在深山沟里,跟他过去还得爬山,我高祖父这么大年龄,走平路还可以,爬山确实有点儿困难,要是雇人用滑竿儿抬着,就老头儿这穷样儿,估计付不起滑竿儿钱。 自打我太爷和我太奶成亲以后,这么多年来,因为家里有我高祖父在那里站在,我太爷几乎没帮人做过这种事,都是我高祖父出手的。久而久之,很多外乡人只知道三王庄有个宣义师傅,却淡忘了他这个“屠龙大侠”的存在,这对于我太爷来说,是挺悲哀的。 我高祖父这时候说话了,“么事么事,俺走不了山路,俺孩儿去也一样,你说吧,啥事儿。” 老头儿听我高祖父这么说,看了看我太爷,问道:“这老哥……你、你也会?” 听老头儿这话,我太爷呵哧一声笑了。我太爷心说,废话,来我们三王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我太爷对老头儿说,“小时候我爹教过我一点儿,你赶紧说吧,到底啥事儿。” 老头儿狐疑地看了看我太爷,这才说了起来。 这老头儿姓白,名月山,家住在北边儿山里的拴马庄。 这个“拴马庄”名字的来历不详,在当时是一个只有十几户的小村落,四面环山,山上有条溪流自北向南打村西头儿经过。 拴马庄里,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寡妇,姓张,村里人都管她叫张寡妇,张寡妇的男人在五年前得病死了,家里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男人死后就剩张寡妇一个。 山里人娶媳妇儿不容易,张寡妇是她男人从山外带来的,长相不错,在她男人没死之前,村里就有几个光棍汉惦记着她。男人死后,正中几个光棍汉下怀,几个人请媒婆轮番到张寡妇家说媒,不过张寡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死活就是不同意,年纪轻轻就这么守着寡。 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 半年前的一天夜里,从张寡妇家里突然传出张寡妇的嚎叫声,声音还挺大,听见的村民心里很清楚,这是哪个色胆包天的光棍汉摸到了张寡妇家里,正在祸害张寡妇。不过,听见的那些村民谁也没前去阻止,感觉她这是自找的,谁叫她年纪轻轻守寡,眼馋村里这些光棍汉。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自打那天起,村里人隔三差五就能听见张寡妇在家里嚎叫,有时候甚至在白天也能听见。 过了没多久,张寡妇就疯了,整天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村里村外乱跑乱叫,就这样儿,还是经常有人把她拖到背人的地方可劲儿欺负。 在张寡妇没疯之前,有事没事喜欢哼几句山歌,疯了以后,在不跑不叫的时候,嘴里就一直反复唱着那么几句:“山外的妹妹,山里郎,隔着山梁两两望,妹妹喊郎快来看,快看妹的红衣裳……”一边唱,还一边哭,看着挺可怜的。 有这么一天,张寡妇又被人欺负了,好像是被人拖到山梁上欺负的,张寡妇的嚎叫声,一声声回荡在山谷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嚎叫声停了没多久,有村民在谷底发现了张寡妇的尸体,好像是从上梁山摔下来的,尸体已经摔的血肉模糊,要不是身上那件红衣裳,根本看出那堆稀烂的肉饼是个人…… 因为张寡妇在村里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戚,没人给她收尸,就那么在山谷里晾着。对于张寡妇的死,村里人显然很麻木,谁也没去追究是她自己跳下来的,还是有人把她推下来的,不但如此,村里有些娘们儿还骂她死得好,谁叫她不正经,整天偷汉子。 第二天,有村民发现张寡妇那堆烂肉没了,就剩下那件红衣裳,衣裳上面也不知道给什么野兽抓挠的净是破洞,村里人猜测,张寡妇的尸体可能在夜里给狼群分吃了。 就在张寡妇死后第七天,村里开始发生怪事儿,先是村里的狗在一夜之间全不见了,后来跟着死牲口,晚上还活蹦乱跳的牲口,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直挺挺死在了圈(juan第四声)里,要说是给野兽咬死的,身上却没一点儿伤,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泪痕,像是给什么东西吓死的。 半个月后,村里的牲口不再死了,村里年龄最大的那个老光棍,周瘸子疯了。 周瘸子五十多岁,除了种地还给人剃头,就因为瘸,一直没讨着媳妇儿。 周瘸子疯了以后,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件红衣裳,整天穿身上,满村子乱跑。 有这么一天,周瘸子穿着红衣裳,手里拿着剃刀,嘴里娇声娇气唱着:“山外的妹妹,山里郎,隔着山梁两两望,妹妹喊郎快来看,快看妹的红衣裳……” 唱着歌儿,拿着剃刀,一瘸一拐来到村头几个唠嗑的娘们儿跟前,冲着几个娘们儿嘿嘿一笑,猛地把裤子脱下,一只手揪住自己腿叉上的家伙儿,一只手摁下剃刀,刺啦刺啦几下,把自己的家伙儿血淋淋的割了下来,几个唠嗑的娘们儿当场吓昏两个,其他几个哭爹叫娘的跑开了。 等村里男人听说赶来以后,周瘸子不见了,第二天傍晚,有人在张寡妇跌落的地方发现一滩烂肉,在烂肉上面,有件红衣裳…… 有人说,那堆烂肉就是周瘸子,村里有些人害了怕,咋这么巧呢,周瘸子也穿着红衣裳摔在了那地方。 周瘸子的事过去不到半个月,村里的羊倌儿又疯了,羊倌儿四十岁出头,也是个光棍汉。 羊倌儿疯了以后,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件红衣裳,穿着红衣裳唱着那首歌,把羊群里那只领头羊拿来当马骑,那领头养当然不让他骑,最后把领头羊惹毛了,驮着他胡跑乱撞,一不小心,人和羊一起摔下了山崖。羊倌儿和领头羊分别摔得稀巴烂,在那些烂肉上,依旧有件红衣裳。 羊倌儿的事儿发生以后,村里人全都害了怕,特别是那些欺负过张寡妇的男人,一个个都猫在家里不敢出门,就这样,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很快又疯了一个,这个倒不是光棍汉,家里有老婆孩子,三十多岁,疯了没几天,也莫名其妙从山梁上跌了下来,在他那堆稀烂的肉上,还是有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衣裳! 这一下,村里人彻底害了怕,纷纷打起铺盖卷儿逃荒似的往山外逃,有亲戚的找亲戚,没亲戚的出门要饭。 有道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这个叫白月山的老头儿,家里都是本分人,家里几个男人都没欺负过张寡妇。见别人家都往山外跑,几个男人倒没什么,白月山的老伴儿沉不住气了,就跟白月山商量,“村儿里人都跑了,咱也跑吧。” 这时候,距离张寡妇死那天,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 白月山对老伴儿说,“咱跑啥,咱家又没做亏心事,眼看福根儿他媳妇儿就快生咧,你叫她生路上呀,再说田里的麦子也快熟了,人跑了,麦子咋办,不要啦!” 就这么的,老白家和另一户老王家,这两家人都没跑。不过说也奇怪,这两家人还真没出啥事儿。 半个月后,老白家和老王家安安生生收了麦子,老白家就等着福根儿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了。老王家呢,见村里人都跑光了,他们地里那些麦子就要炸在地里了,觉得可惜,就带着全家老小去收割其他人家地里的麦子。 老王家有个小孙子,四五岁大,还不算懂事儿,大人在地里收麦子,他就在地头跑着玩儿。 生活在山里的朋友肯定都很清楚,山里的地都是梯田,一级一级一片儿一片儿的,这小孙子在地头儿跑着跑着,一脑袋从地头儿栽了下去,下面不算高,也是麦地,那些大人忙着收麦子也没看见他,这孩子呢,也没哭,等他从下面的麦田爬回地头儿的时候,身上,居然披着件殷红似血的红衣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里怪事 等老王家的人发现孩子身上的红衣裳,已经是晌午吃饭的时候,全家人看着孩子身上那件红衣裳,吓的魂不附体,割起来的麦子也不再敢要了,孩子的父亲仗着胆子从孩子身上扯下那件红衣裳,一把抱起孩子,全家人老小惊慌失措的往家跑。 刚跑到家门口儿,恰巧给白月山遇上了。白月山见他们全家一个个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似的,就问他们出了啥事儿。 老王家的人连看都没看白月山,没功夫跟他解释,一个个高闷头钻进家里,连房门都来不及关上。 白月山见他们这么反常,心里很纳闷儿,后脚儿就跟着到了他们家里,想看看他们家到底出了啥事儿。 就见这时候老王家里这些人慌手慌脚胡乱收拾着东西,一些不小心掉地上的东西也顾不得捡,慌成了一团。 白月山问了他们其中几个人,他们都没空搭理他,自顾自往包袱里塞东西。 这时候,白月山见那小孙子没事人儿似的在门口儿站着,就走过问那小孙子,家里出了啥事儿了? 那小孙子看看白月山,口齿伶俐的说,他在地里玩的时候,摔了一跤,等爬起来以后,看见有个婶婶拿着件红衣裳,问他衣裳好看不好看,他说好看,那婶婶就把衣裳给他穿身上了,他们家里人看见他穿红衣裳,把衣裳给他扔了,抱上他全都跑回了家。 小孩子说完,居然嘿嘿一笑。这一笑不要紧,白月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孩子的笑容,就跟那周瘸子、羊倌儿疯了以后笑的一模一样! 白月山的脑门儿登即见了汗,他这时候总算明白老王家的人为啥这样子了。 为了进一步确定孩子的话,白月山一把扯住了老王,老王甩了甩没甩脱他,只好把刚才看见孩子穿了件红衣裳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老王说的跟他孙子说的差不多,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到麦地里还有其他人。 白月山听老王这么说,他也害了怕,怀疑给孩子穿衣服的那个婶婶就是张寡妇,这张寡妇肯定变成了厉鬼,想把全村都害死。 这时候,老王家的人已经把能收拾的东西全部收拾整齐,全家人大包小包背在肩上,孩子的父母过来抱起孩子,也不理会白月山,全家人相互簇拥着,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白月山跟着他们追到院门口,冷不丁一抬头朝那孩子看了一眼,这时候孩子被他爹脸对脸贴身抱在怀里,孩子的一颗小脑袋趴在他爹肩膀上,一双眼睛朝后看着。 就在白月山看向孩子的一瞬间,那孩子身体猛地抽了一下,跟着打嘴里吐出一串白沫,就像小孩子吐奶似的,眼睛眨了两下以后,一双眼睛珠子居然变得像猫一样,眼瞳眯成一条线,竖在了眼眶里。 老王家的人似乎没有发现孩子的异常,孩子这时候把那双眼睛冷冷看向了白月山,诡谲的眼神,导致白月山浑身一激灵。 他想喊,那孩子却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小牙,陡然一笑,那笑容说出的诡异怪诞,就像一只奸佞的狐狸在笑。 白月山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抖成了一个儿,他想喊老王家的人,却因为身上抖的太厉害,连嗓子都没办法发出声音。 就这么的,白月山瘫坐老王家的院门口,眼睁睁看着老王家的人沿着山路,渐渐消失在了村南头儿的山坳里。 许久过后,白月山这才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没命的朝家跑。 跌跌撞撞跑到家以后,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连忙招呼全家人收拾东西,离开村子。 白月山老伴儿疑惑,问他出了啥事儿,白月山这时候忙着往包袱里塞细软,没功夫跟她解释。 全家人在白月山火急火燎的催促下,莫名其妙收拾了细软,由白月山打头儿带着,朝村南那道山坳走去。 拴马村村南那道山坳,是他们全村唯一通向外界的路,其实也不算路,就因为那里山势比较低,朝山外走起来比较容易。久而久之,虽然山坳里曲折迂回,却成了他们去往山外的唯一一条路。 这时候,白月山着急忙慌的走在最前面,家里大大小小十来口跟在他后面。不过,等他们刚一走进山坳,白月山的侄媳妇儿,也就是福根儿的老婆,大叫着说自己肚子疼,走不了了,说着,坐在了路旁一块大石头上。 白月山一看,这咋办呢。这时候,他侄子福根儿说话了,福根这人憨厚老实,嘴也笨,他对白月山说道:“叔,你带着婶子他们走吧,俺媳妇要生咧,俺们不走了。” 还没等白月山说话,白月山的老伴说话了。白月山的老伴胡氏,是村子里唯一的接生婆,她很清楚女人生孩子就像蛇蜕皮一样,死去活来,胡氏对福根儿说:“婶子也不走咧,跟你俩一起留下,桂荣眼看要生咧,没个人照应可不行。” 白月山见老伴儿这么说,他也没办法走了,交代他的几个儿子带着孙子离开,他也留了下来。 就这么的,白月山两口子和福根儿两口子又回到了家里。 说也奇怪,回到家里以后,福根儿他老婆,也就是那位叫桂荣的孕妇,肚子又不疼了。 白月山的老伴胡氏说,估计刚才走的太急,动了胎气。白月山一听,又劝福根儿夫妇离开,这次慢慢儿走。 夫妇两个架不住白月山劝说,再次背上行李往山外走,可是,又是刚走进山坳,桂荣的肚子又疼了起来,疼的浑身直抽抽,眼泪都掉了下来,几个人没办法,又回到了家里。一到家,桂荣那肚子又不疼了。 白月山见状,叹着气说,看来桂荣肚子里这孩子,是来咱家讨债的,非把咱们几个害死在这里不可。 这个福根儿,是白月山弟弟的孩子,在福根儿小的时候,他父母感染了痢疾,双双毙命。白月山两口子就把福根儿抱回家养大了,福根儿跟白月山虽然是叔侄关系,实质上形同父子。 白月山在老王家看到的那一幕,并没有告诉胡氏和福根儿夫妇两个,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那么害怕,不过白月山却是提心吊胆,老王家那孩子的眼睛和古怪的笑容,像梦魇似的,不停在他眼前出现。 几个人在家里住了两天,孕妇桂荣竟然没能临盆,不过就在这时候,白福根却疯了,也不会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件红衣裳,一大清早出门,可着空荡荡的村子里乱跑乱唱。 这一下,白月山两口子、福根儿媳妇,三个人全吓坏了,福根儿媳妇儿桂荣直接就哭上了,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眼看他爹就要没了。 白月山听着桂荣的哭声,冷静下来一寻思,那几个疯掉的货,不都是从山梁上摔下来的嘛,直接把福根儿用绳子捆家里,看他还怎么摔。 于是,白月山和他老伴胡氏拿上绳子,悄悄跟在福根儿后面。村里之前那几个疯掉的人,也不是一直疯跑疯唱,有时候也会坐下来发呆。 白月山两口子趁福根儿停下来坐村口发呆的时候,两个人仗着胆子从他身后扑上去,兜头把福根儿捆了结实,幸好福根儿身材矮小瘦弱,两口子也没费多大劲儿,捆上以后把他抬回了家,之后又拴在了院里那棵枣树上。 等福根儿意识过来以后,见自己已经给捆上,也不挣扎,嘴里留着口水,嘿嘿嘿傻笑,笑完以后就拉细了嗓子,女人似的叫唱:“山外的妹妹,山里郎,隔着山梁两两望,妹妹喊郎快来看,快看妹的红衣裳……”一个大老爷们儿发出尖细的女人声儿,半夜都能给吓醒。 白月山的老伴胡氏见状,就跟白月山商量,趁着福根儿现在还没事儿,赶紧到山下找个师傅来给他看看,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白月山听了前思后想,最后把心一横,反正侄媳妇儿也走不出村子,不如豁上老命拼一拼,万一能请个有本事的师傅过来,总比在这里等死前。 因为白月山几个儿子离开的时候,把细软都带出了山,福根儿家里穷,也没几个大子儿,白月山就到自己家里扛了袋麦子下山,到了山下,用麦子跟人家外雇了辆驴子车,又跟人家一打听,说是黄河边儿上有个刘神仙,名叫宣义,不但人好,本事也大,家里只要出啥邪乎事儿,没他解决不了的,最主要的,人家帮你还不收钱,家里要是特别困难,人家还倒给你钱。 白月山一听,这感情好,赶着驴子车,日夜兼程来到了三王庄。 至此,拴马村的怪事儿,算是给白月山讲完了,他侄子白福根到现在还在家里枣树上捆着。 我高祖父听完以后,点了点头,问白月山,“那山路,得走几里地?” 白月山想了想,“十几里地。” 我高祖父闻言,又点了点头,看了我太爷一眼,“秉守呀,你去吧,记着,别闯祸。” 我太爷一听就笑了,对我高祖父说:“爹,你以为我还年轻不懂事么,我也五十多岁了,有主心骨儿。” 转而,我太爷对白月山说:“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就在我们家住一夜,明天早起赶路。” 白月山听我太爷这么说,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又不好开口,看那意思,是想趁夜赶回去。 我高祖父说话了,“现在就去吧,救人要紧。” 我太爷没办法,只好随白月山出门。 出了门以后,我太爷带着白月山先到王大河家找到王草鱼。这时候王大河夫妇已经过世,王草鱼也早就跟他的弟弟分了家,王草鱼依旧住着王大河的老房子。 因为这时候河里已经没有蓬船,我太爷让王草鱼撑渔船把他们两个送过河。 渔船到了对岸的时候,王草鱼问我太爷,这大半夜的去干啥。我太爷说,到山里去一趟,有个村子出了点儿邪乎事儿。 王草鱼一听,非要跟我太爷去见识见识,说他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山。虽然这王草鱼也已经五十多岁,都当了爷爷,但是年轻时那股子冲动劲儿一点儿没见少。 我太爷拗不过他,只好把他也带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悲剧连连 下了渔船以后,王草鱼找到巡河人,把渔船交给他们让他们暂时看着。黄河北岸这时候这几个巡河人,还是过去那父子几个,只是他们的父亲早已经过世了,当年年龄最小的鱼蛋儿这时候也快五十了,领着他儿子继续在河边儿干着巡河的活计。 把渔船安顿好以后,我太爷和王草鱼坐上白月山寄存在岸边儿的毛驴车,启程赶路。 这拴马庄距离三王庄,大概三百来里路,在三王庄正北方向。 因为是在夜里赶路,毛驴车走的并不快,等三个人一路不停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这里的山属于太行山余脉,东西走向,从地图上鸟瞰只有一丁点儿,不过等你置身其中,你就会觉得它峰峦叠嶂、延绵无际。这里过去归卫辉府管辖,到了民国2年,国民政府废府设道,卫辉府改为豫北道,民国3年,豫北道又改称河北道,如今这里归河北道汲县管辖。因为这里穷乡僻壤人烟稀少,官府很少涉足,甚至在国民政府的地图上,至始至终就没出现过这个村落。 到了山下,毛驴车是不能再往上走了,把毛驴车还给山下那户人家以后,由白月山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开始沿一条蜿蜒向上的羊肠小道进山,这条羊肠小道倒不算陡峭,但是七拧八拐的在腰上绕来绕去,走得人心烦意乱。 对于这种山路,白月山和我太爷还好些,白月山自小在这座山里长大,走这条路对他来说等于家常便饭。我太爷也不错,年轻时大江南北,走的山路也不少,再加上直到现在他每天还是练武不辍,别看已经五十出头,身体素质比一些二十岁的年轻人还好。 跟他们两个相比,王草鱼就差了好大一截儿,从小在河边长大,在河里他是游鱼得水,一到山上就麻爪儿了,就像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走山路,没走出二里地就后悔了,嘴里不停嚷着,“不行咧不行咧,这老胳膊老腿儿哩,不如现当年喽,俺说你俩慢点儿呗。” 十几里的山路,就因为照顾王草鱼,三个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赶到拴马村。 穿过山坳,我太爷抬眼一看,眼前这个拴马村,哪里算的上是个村子,东一家西一家,高一家低一家,没见着哪两户人家儿的房子是挨着的。 那些房子、院子,全是用石头垒砌的,又低又矮,房子屋顶稍稍起了个脊,上面用草叶树枝胡乱铺着,看上去简陋的还不如他们三王庄的马棚。 我太爷也到过不少山村,不过都是南方山里的村落,房屋大多数是木质的,看着幽静别致,北方的民房也见过,不过还没见过能寒碜成这样儿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这村子,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很难想象白月山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村西头有条小溪,打村北边一道山涧流下,溪水清澈剔透,走进了能听到欢快愉悦的流水声,算是村里唯一看着有点儿活力的地方。 白月山没在意我太爷和王草鱼两个看到他们村子,露出的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客气地招呼我太爷他们两个一声,依旧在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很快来到了白福根家门口。 还没等三个人进门,就听见院里有女人的哭声,白月山也没招呼我太爷和王草鱼,撒腿跑进了院子,我太爷和王草鱼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到院子里一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肚子女人,正坐在院里一棵老枣树底下,胳膊抱着枣树呜呜痛哭,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婆子一脸愁苦正在劝她。 白月山走到老婆子跟前,朝枣树上看了看,问老婆子,“咋回事儿,福根人咧?” 这老婆子就是白月山的老伴儿胡氏,之前一直在劝地上那孕妇,直到白月山开口问她,她这才发现了白月山和我太爷两个。 胡氏看了看白月山,又看了看站在白月山身后的我太爷和王草鱼,嘴唇哆嗦两下,露出一脸惧色,颤着声音对白月山说:“夜、夜个黑老福根儿还在树上捆着,大清早一起来,人、人皱不见咧。” 白月山听胡氏这么说,大声吼了她几句。 我太爷走到枣树跟前,朝地上看了看,就见地上散落着几根草绳,我太爷弯腰捡起一根,看了看以后,问胡氏,“大妹子,昨天晚上,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胡氏看了我太爷一眼,没说话,快速摇了摇头。我太爷又从地上捡起一根草绳,看了看以后,嘴里自言自语说道:“这就奇怪了,这绳子明显是给什么野兽咬断的。” 白月山一听,扭过头看向我太爷,刚要说什么,王草鱼抢先一步说话了,王草鱼问:“秉守叔,你咋知道绳子是给野兽儿咬断哩?” 我太爷回手把草绳扔给王草鱼一根,“要是凭力气扥(den第四声)断的,这绳头应该是散的,要是给刀子一类的利器切断的,绳头应该是齐的,现在这些绳头不齐不散,毛乎乎的,明显是给野兽尖牙磨断的。” 白月山这时候赶忙问道:“是不是狐狸?” 我太爷把目光看向白月山,“你们这山里有狐狸吗?” “有!有!”没等白月山答话,胡氏说话了,“俺们村儿北边,有好几个狐狸洞呢,要不俺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听,立刻把脸拉了下来,对胡氏叫道:“你别在这里瞎吵吵咧,赶紧把福根儿媳妇扶屋里去,地上凉。” 胡氏赶忙“哎”了一声,把地上的孕妇搀了起来,孕妇这时候已经不再哭了,被胡氏扶起来以后,用满是期待地眼神看了我太爷一眼,似乎她意识到我太爷就是他叔叔请来的师傅。 我太爷转头对白月山说道:“我估计你那个侄子现在还活着,不如你带我们到村里先找找。” 白月山赶忙答应一声,带着我太爷和王草鱼走出了家门。 前面说过,他们这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儿。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三个人把整个村子上上下下转了一遍,不过,除了他们三个,从头到尾再没见着一条人影,整个村子显得死气沉沉,空落落、静悄悄,就像个荒废了好多年的死村一样。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像是想到了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颤着声音对我太爷说道:“刘老哥,福根儿会不会早就从山上跳下来咧?” 我太爷听了一皱眉,赶忙对他说:“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我太爷和王草鱼紧紧跟在他后面。不大会儿功夫,三个人来到了村北头儿张寡妇摔死的那条山谷里。 等跑到山谷中部位置的时候,白月山突然停下,嘴里松了口气,指着前面不远处一片地方对我太爷说:“他们都摔在这里咧。” 我太爷朝那片地方一看,坚硬的山石地,凹凸不平,上面有一大片暗褐色斑驳,就像被人倒在上面的酱色染料似的,显然是摔下的那些人留下的血污,此刻早已经干涸。 我太爷看着那滩血污,刚要问白月山,除了张寡妇的尸体可能给野兽分吃了,其他几个人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话还没问出口,就听王草鱼低声说了一句,“那边儿咋像是有个人呢?” 我太爷闻言,回头看了王草鱼一眼,就见王草鱼的眼睛正盯向山谷深处,我太爷顺他的眼神朝山谷里一看,就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真有个身穿红衣服的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弱,正背对着他们朝山谷里走。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大叫了一声“福根儿!”没等我太爷两个反应过来,白月山撒开腿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原来前面这个人就是白月山的侄子福根儿,我太爷赶忙招呼王草鱼一声,“追!” 白月山跑在最前面,我太爷和王草鱼紧跟在他后面,三个人快速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住在山里的朋友一定很清楚,望山跑死马,明明看着距离很近,可等你跑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跑过的实际路程要比你目测的路程远得多,这个主要是因为山里高低落差造成了视觉假象,你目测的距离其实和实际距离相差甚远,这也就导致你明明看到了,明明觉得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这时候,我太爷追撵那红衣人就出现了这种视觉落差,明明看着距离自己不远,明明看着红衣人走的也不快,可是就是都追不上。 红衣人很快出了山谷,折回头沿着山腰一条小路往山顶爬。 白月山因为对谷里的路径比较熟悉,很快甩掉我太爷两个,追在了最前面,一边追还一边喊,不过那红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回头,顺着小路朝山顶直走。 一袋烟的功夫,我太爷在山腰上远远看见红衣人爬上了山顶,跟着身子一晃,很快又消失在了山顶。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听到前面的白月山喊声里带上了哭腔,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用上了全速。 紧跟着,打山谷里传来噗通一声,惊人的跌落声像滚雷一样在山谷里一下下回荡,久久不散,追在前面的白月山“啊”地一声大叫,彻底哭了起来。 我太爷闻听,身子当即一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里沮丧地暗叫,晚了、晚了、晚了…… 他不再跑了,沉重地迈开双腿沿小路一步步朝山顶爬,这时候再跑已经没啥意义了,就凭刚才的跌落声和现在白月山的恸哭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一辈子争强好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像当年的八国联军。 等我太爷来到山顶,白月山瘫坐在山崖边,冲着崖底像只老猿似的一声声嚎啕,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听着分外凄凉悲壮。 我太爷走过去朝崖下看了看,崖底极深,目极之处,有一滩殷红…… 我太爷蹲下身子拍了拍白月山的肩膀,白月山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死的早,福根儿这孩子可怜,他比疼自己亲儿子还疼他,没想到……这孩子的命跟他父母一样苦。 一番话,说我太爷差点儿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第一百三十章 福根死因 经过我太爷一番苦劝,白月山这才止住哭声,看的出来,这白老头儿是真疼他这侄子。 就在这时候,王草鱼终于从后面气喘吁吁爬了上来,一脸不解地问我太爷出啥事儿了,我太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月山,没说话。 准备从山顶下来的时候,我太爷问白月山,有没有其他可以下山的路,也就是说不从原路返回、不从谷底穿过。 白月山这时候一脸失魂落魄,听我太爷问他,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说道:“有,从山顶南头儿下去,不用过山谷就能到俺们村子西头儿咧。” 我太爷点头,“那咱就从山南头儿下去吧。” 我太爷之所以不从原路返回,只是不想白月山看到谷底摔得稀烂的尸体,他怕老头儿看到尸体的惨状出啥意外。 三个人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很快的,来到村子西头儿,没等往村子里走,我太爷一把拉住白月山对他说道:“白老哥,福根儿的事,最好先别让他媳妇儿知道。” 白月山闻言,看了我太爷一眼,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俺知道,桂荣眼看就要生咧,叫她知道了,非出大事不可。” 说完,三个人继续朝村里走,不过,走没几步,白月山猛地转身,面冲我太爷,双腿一曲,眼看就要下跪,我太爷手疾眼快,没等他跪地上,一把搀住了他,“白老哥,你这是干什么?” 白月山再次声泪俱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刘师傅,俺求你件事……中不?” 我太爷双手搀着白月山,“什么事,白老哥尽管说吧。” “你……你能不能帮着俺把福根儿的尸骨收了,俺不想他给狼吃咧。” 原来是这事儿。或许白月山不知道,即便他不求我太爷,我太爷也会帮他把尸体收回来的。我太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我太爷答应,白月山带着我太爷和王草鱼并没有往福根儿家里去,去了他自己家,从家里拿出一个大号麻布袋子和一把大铲子。 麻布袋子是过去养牲口的人家儿,过冬的时候给牲口储备细料用的,那个大铲子,我太爷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可能是挖草药用的吧。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毛驴车都上不了山,这村里养牲口有啥用?怎么说呢,车子是上不来,不过,驴子可以上来,山里人养牲口,一般都是让它们驼东西的,过去山里野生的果树多,核桃树、枣树、柿子树、山楂树等等,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用牲口驼了到山下换生活用品。直到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有山里人用牲口驼着山里的果子,满街吆喝着换粮食、换棉花。 言归正传。 拿上麻布袋子和铲子,再次来到了山谷那里。我太爷从白月山手里要过麻布袋子和铲子,没让他再往里走,随后交代王草鱼陪白月山在山谷外等着,给福根儿收尸的事儿,他一个人就行了。王草鱼一听有点儿不乐意,非要跟着过去看看。以前没有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其实王草鱼就是那猫。 我太爷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虽然王草鱼一口一个“秉守叔”,实质上,他是我太爷的大舅哥,或许因为王小锦的缘故,这么多年来,我太爷从没拨过他的面子。 走进山谷,感觉山谷外的白月山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我太爷对王草鱼说:“草鱼哥,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死人有啥好看的。” 王草鱼说:“我跟你来山里就是来看稀罕哩,没稀罕看俺大老远跟你跑来干啥。” 我太爷说:“那尸体指定已经摔成肉酱了,等会儿你看见了,可别吐出来。” 王草鱼满不在乎,“你看你说嘞,咱啥没见过……”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山谷中部位置,不远处,出现一大滩血糊糊儿,两个人越往前走,那片血糊糊儿面积越大,等快走到跟前的时候,王草鱼瞪大眼睛朝那滩血糊糊儿仔细一瞅,红的、白的、黄的、青的,肉呼呼、血淋淋、黏答答,好大一滩……登即“根儿”地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抽了过去。 幸亏太爷一直留意着他,没等他翻地上,一把托住了他的后背,随后,我太爷把他的身子筘过来,背在了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丢下手里的麻布袋子和铲子,原路返回,把王草鱼背出了山谷。 山谷外的白月山见状,忙问出了啥事儿。我太爷没空回答他,把王草鱼从背上放下,又是给王草鱼掐人中,又是搓手掌,折腾了好一会儿,王草鱼这才喃喃两声,悠悠转醒。 我太爷没好气地问他,你还看不看了。王草鱼闻言瞅了我太爷一眼,似乎想起了刚才看到的血糊糊儿,“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不看咧,不看咧,打死俺也不看咧。” 紧跟着,“哇”地又是一口,“以后、以后俺肉也不吃咧……” 听王草鱼这么说,白月山立刻明白咋回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开了。 安顿好王草鱼,又苦劝了白月山一阵,我太爷走进山谷,捡起地上的麻布袋子和铲子,叹了口气,朝那堆血糊糊儿走去。 谷底到谷顶,目测有上百米的高度,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骨头都能摔碎,那惨状,我就不多说了,朋友们可以拿个西红柿,可劲儿往地上摔一下试试,我估计就跟那差不多。 我太爷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啥样儿的死人没见过,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用大铲子把地面的上肉收拾干净以后,连骨头带肉,全部铲进了麻布袋里,随后,倒拖着麻布袋走出山谷,山谷里的地面上,给他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仔细想想,这白福根也真够凄惨的。 这时候,王草鱼和白月山都缓过了劲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在山谷外面等着。 王草鱼见我太爷拖着个血淋淋的麻布袋子走出来,差点没接着再吐,白月山则瘫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我太爷没理会他们两个,四下望了望,在附近那些梯田里找了块地方,用大铲子挖了个浅坑,就着麻布袋子,把白福根草草给埋了。 埋掉白福根以后,三个人朝福根儿家里走。 白月山虽然伤心,这时候还没乱了方寸,赶了一夜的路,连一口水都没喝又折腾了一前晌,这时候怎么也得让我太爷他们两个到家里吃点儿东西。我太爷这时候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背,听白月山这么说也就答应了。王草鱼一听“吃饭”俩字儿,立刻把脸苦了下来。 路上,白月山嘴里一直叹着气,絮叨着说:“福根儿死的冤枉啊,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也没欺负过张寡妇,凭啥他也会摔死,这老天爷……不开眼呀!” 我太爷就劝白月山,“老哥打起点儿精神,别让你侄儿媳妇儿看出来,等吃过饭咱就到张寡妇家看看,要真是张寡妇鬼魂作祟,我有办法治她。” 说着话,三个人回到了福根儿家里。 白月山的老婆胡氏这时候正在灶上忙着做饭,房间里没见到福根儿的媳妇,估计在里屋躺着。 胡氏见白月山带我太爷两个返回,就问白月山,“孩儿他爹,福根儿找着啦?” 这话,像刀子在白月山心窝狠狠戳了一下似的,白月山立刻把脸哭丧了起来。 没等白月山答话,福根儿的老婆桂荣撩开帘子,挺着个大肚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白月山见状,忙抽了下鼻子,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福根儿的老婆虽说长相一般,显然是个聪明人,她见白月山脸色不对,忙问道:“叔,没找到福根儿吗,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事了?” 白月山的嘴唇哆嗦起来,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我太爷见状,赶忙说道:“放心吧,福根儿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呢?”福根儿老婆和白月山老婆闻言,同时一喜,福根儿老婆挺着大肚子朝屋外看了看。 我太爷忙说,“别看了,在村头儿那棵树上拴着呢。” 福根儿老婆一听,这就要出门去找福根儿,我太爷赶忙拦下了她。 我太爷骗她说,待会儿自己要给福根儿做法,这时候女人不能过去,要不然待会儿做法的时候,法术就不灵了。 福根儿老婆一听,信以为真,立刻打消了念头,并且对我太爷千恩万谢,这让我太爷心里特别愧疚。 吃过饭,我太爷从自己带来的行器包袱里拿出一些烧纸和焚香,让白月山带路,三个人一起朝张寡妇家走去。 前面早就说过,能够留在阳间的鬼魂一般都是有宿主的,也就是鬼魂的藏身之处,一般情况下它们都是依附在自己的尸体上,不过张寡妇的尸体可能已经给狼群分了吃,这时候,只能到她家里找可疑的物件儿了。 当然了,如果是直接面对鬼魂的时候,就不用再找它的宿主了。 书说简短。三个人来到张寡妇家,刚一进院门,我太爷就发现张寡妇家的院子里还有个小菜园子,地方不大,估计是张寡妇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土,又在上面种了菜。 那些菜全是我太爷没见过的,白月山说,这些都是他们山上的野菜,张寡妇是个明白人儿,在自家院儿里种上这些野菜,够她一个人吃了。 这时候那些野菜因为没人照应,大多都枯死了,其中只有一种跟头发似的野菜长得郁郁葱葱,白月山说那是山韭菜,特别耐旱,长石头缝里也能活下来。 在这些山韭菜旁边的浮土上,我太爷看到一串鞋印,像是男人的鞋印,从鞋印的新旧程度来看,时间不算长,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显然那男人来院里摘过这些山韭菜。 这时候,我太爷突然想起刚才吃的饭里面,好像就有山韭菜! 家里停电 下了渔船以后,王草鱼找到巡河人,把渔船交给他们让他们暂时看着。黄河北岸这时候这几个巡河人,还是过去那父子几个,只是他们的父亲早已经过世了,当年年龄最小的鱼蛋儿这时候也快五十了,领着他儿子继续在河边儿干着巡河的活计。 把渔船安顿好以后,我太爷和王草鱼坐上白月山寄存在岸边儿的毛驴车,启程赶路。 这拴马庄距离三王庄,大概三百来里路,在三王庄正北方向。 因为是在夜里赶路,毛驴车走的并不快,等三个人一路不停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这里的山属于太行山余脉,东西走向,从地图上鸟瞰只有一丁点儿,不过等你置身其中,你就会觉得它峰峦叠嶂、延绵无际。这里过去归卫辉府管辖,到了民国2年,国民政府废府设道,卫辉府改为豫北道,民国3年,豫北道又改称河北道,如今这里归河北道汲县管辖。因为这里穷乡僻壤人烟稀少,官府很少涉足,甚至在国民政府的地图上,至始至终就没出现过这个村落。 到了山下,毛驴车是不能再往上走了,把毛驴车还给山下那户人家以后,由白月山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开始沿一条蜿蜒向上的羊肠小道进山,这条羊肠小道倒不算陡峭,但是七拧八拐的在腰上绕来绕去,走得人心烦意乱。 对于这种山路,白月山和我太爷还好些,白月山自小在这座山里长大,走这条路对他来说等于家常便饭。我太爷也不错,年轻时大江南北,走的山路也不少,再加上直到现在他每天还是练武不辍,别看已经五十出头,身体素质比一些二十岁的年轻人还好。 跟他们两个相比,王草鱼就差了好大一截儿,从小在河边长大,在河里他是游鱼得水,一到山上就麻爪儿了,就像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走山路,没走出二里地就后悔了,嘴里不停嚷着,“不行咧不行咧,这老胳膊老腿儿哩,不如现当年喽,俺说你俩慢点儿呗。” 十几里的山路,就因为照顾王草鱼,三个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天光大亮才赶到拴马村。 穿过山坳,我太爷抬眼一看,眼前这个拴马村,哪里算的上是个村子,东一家西一家,高一家低一家,没见着哪两户人家儿的房子是挨着的。 那些房子、院子,全是用石头垒砌的,又低又矮,房子屋顶稍稍起了个脊,上面用草叶树枝胡乱铺着,看上去简陋的还不如他们三王庄的马棚。 我太爷也到过不少山村,不过都是南方山里的村落,房屋大多数是木质的,看着幽静别致,北方的民房也见过,不过还没见过能寒碜成这样儿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这村子,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很难想象白月山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村西头有条小溪,打村北边一道山涧流下,溪水清澈剔透,走进了能听到欢快愉悦的流水声,算是村里唯一看着有点儿活力的地方。 白月山没在意我太爷和王草鱼两个看到他们村子,露出的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客气地招呼我太爷他们两个一声,依旧在头前带着路,三个人很快来到了白福根家门口。 还没等三个人进门,就听见院里有女人的哭声,白月山也没招呼我太爷和王草鱼,撒腿跑进了院子,我太爷和王草鱼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到院子里一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肚子女人,正坐在院里一棵老枣树底下,胳膊抱着枣树呜呜痛哭,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婆子一脸愁苦正在劝她。 白月山走到老婆子跟前,朝枣树上看了看,问老婆子,“咋回事儿,福根人咧?” 这老婆子就是白月山的老伴儿胡氏,之前一直在劝地上那孕妇,直到白月山开口问她,她这才发现了白月山和我太爷两个。 胡氏看了看白月山,又看了看站在白月山身后的我太爷和王草鱼,嘴唇哆嗦两下,露出一脸惧色,颤着声音对白月山说:“夜、夜个黑老福根儿还在树上捆着,大清早一起来,人、人皱不见咧。” 白月山听胡氏这么说,大声吼了她几句。 我太爷走到枣树跟前,朝地上看了看,就见地上散落着几根草绳,我太爷弯腰捡起一根,看了看以后,问胡氏,“大妹子,昨天晚上,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胡氏看了我太爷一眼,没说话,快速摇了摇头。我太爷又从地上捡起一根草绳,看了看以后,嘴里自言自语说道:“这就奇怪了,这绳子明显是给什么野兽咬断的。” 白月山一听,扭过头看向我太爷,刚要说什么,王草鱼抢先一步说话了,王草鱼问:“秉守叔,你咋知道绳子是给野兽儿咬断哩?” 我太爷回手把草绳扔给王草鱼一根,“要是凭力气扥(den第四声)断的,这绳头应该是散的,要是给刀子一类的利器切断的,绳头应该是齐的,现在这些绳头不齐不散,毛乎乎的,明显是给野兽尖牙磨断的。” 白月山这时候赶忙问道:“是不是狐狸?” 我太爷把目光看向白月山,“你们这山里有狐狸吗?” “有!有!”没等白月山答话,胡氏说话了,“俺们村儿北边,有好几个狐狸洞呢,要不俺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听,立刻把脸拉了下来,对胡氏叫道:“你别在这里瞎吵吵咧,赶紧把福根儿媳妇扶屋里去,地上凉。” 胡氏赶忙“哎”了一声,把地上的孕妇搀了起来,孕妇这时候已经不再哭了,被胡氏扶起来以后,用满是期待地眼神看了我太爷一眼,似乎她意识到我太爷就是他叔叔请来的师傅。 我太爷转头对白月山说道:“我估计你那个侄子现在还活着,不如你带我们到村里先找找。” 白月山赶忙答应一声,带着我太爷和王草鱼走出了家门。 前面说过,他们这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儿。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三个人把整个村子上上下下转了一遍,不过,除了他们三个,从头到尾再没见着一条人影,整个村子显得死气沉沉,空落落、静悄悄,就像个荒废了好多年的死村一样。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像是想到了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颤着声音对我太爷说道:“刘老哥,福根儿会不会早就从山上跳下来咧?” 我太爷听了一皱眉,赶忙对他说:“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白月山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我太爷和王草鱼紧紧跟在他后面。不大会儿功夫,三个人来到了村北头儿张寡妇摔死的那条山谷里。 等跑到山谷中部位置的时候,白月山突然停下,嘴里松了口气,指着前面不远处一片地方对我太爷说:“他们都摔在这里咧。” 我太爷朝那片地方一看,坚硬的山石地,凹凸不平,上面有一大片暗褐色斑驳,就像被人倒在上面的酱色染料似的,显然是摔下的那些人留下的血污,此刻早已经干涸。 我太爷看着那滩血污,刚要问白月山,除了张寡妇的尸体可能给野兽分吃了,其他几个人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话还没问出口,就听王草鱼低声说了一句,“那边儿咋像是有个人呢?” 我太爷闻言,回头看了王草鱼一眼,就见王草鱼的眼睛正盯向山谷深处,我太爷顺他的眼神朝山谷里一看,就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真有个身穿红衣服的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弱,正背对着他们朝山谷里走。 就在这时候,白月山大叫了一声“福根儿!”没等我太爷两个反应过来,白月山撒开腿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原来前面这个人就是白月山的侄子福根儿,我太爷赶忙招呼王草鱼一声,“追!” 白月山跑在最前面,我太爷和王草鱼紧跟在他后面,三个人快速朝红衣人追了过去。 住在山里的朋友一定很清楚,望山跑死马,明明看着距离很近,可等你跑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跑过的实际路程要比你目测的路程远得多,这个主要是因为山里高低落差造成了视觉假象,你目测的距离其实和实际距离相差甚远,这也就导致你明明看到了,明明觉得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这时候,我太爷追撵那红衣人就出现了这种视觉落差,明明看着距离自己不远,明明看着红衣人走的也不快,可是就是都追不上。 红衣人很快出了山谷,折回头沿着山腰一条小路往山顶爬。 白月山因为对谷里的路径比较熟悉,很快甩掉我太爷两个,追在了最前面,一边追还一边喊,不过那红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回头,顺着小路朝山顶直走。 一袋烟的功夫,我太爷在山腰上远远看见红衣人爬上了山顶,跟着身子一晃,很快又消失在了山顶。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听到前面的白月山喊声里带上了哭腔,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用上了全速。 紧跟着,打山谷里传来噗通一声,惊人的跌落声像滚雷一样在山谷里一下下回荡,久久不散,追在前面的白月山“啊”地一声大叫,彻底哭了起来。 我太爷闻听,身子当即一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里沮丧地暗叫,晚了、晚了、晚了…… 他不再跑了,沉重地迈开双腿沿小路一步步朝山顶爬,这时候再跑已经没啥意义了,就凭刚才的跌落声和现在白月山的恸哭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一辈子争强好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像当年的八国联军。 等我太爷来到山顶,白月山瘫坐在山崖边,冲着崖底像只老猿似的一声声嚎啕,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听着分外凄凉悲壮。 我太爷走过去朝崖下看了看,崖底极深,目极之处,有一滩殷红…… 我太爷蹲下身子拍了拍白月山的肩膀,白月山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死的早,福根儿这孩子可怜,他比疼自己亲儿子还疼他,没想到……这孩子的命跟他父母一样苦。 一番话,说我太爷差点儿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阴曹地府 难道说,来这里摘山韭菜的人就是白福根?就因为白福根摘了几根山韭菜,这就遭了张寡妇鬼魂的报复?如果真是这样儿,这张寡妇的鬼魂可就有点不讲理了,也或者说,张寡妇的鬼魂被怨气吞噬了仅存的理智,开始滥杀无辜了。 我太爷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示意白月山和王草鱼两个等在院子里,他自己朝院子里唯一的那间茅屋走去。 之前那白福根的房子就够寒碜了,这茅屋跟那比起来愈发不像样子,低矮狭小,四面墙全由石头垒砌,居然连窗户都没有,其他地方全是草木结构。房顶铺着桔草树枝,可能怕被风吹走,上面还用石头压着,也不怕石头从房顶漏下去砸到屋里的人。 房门是用几根木棍加藤条编制而成,独扇儿的,门上也没有门环门锁之类的,就跟羊圈里的栅栏门差不多。 这时候,房门紧闭着,我太爷用手轻轻一推,整扇门居然缓缓朝屋里倒去,啪嚓一声重重拍在地上,砸起不少灰尘。很显然,已经许久没人进去过了。 等灰尘散尽以后,我太爷从袖筒里掏出一根鸡血条捆在手腕,绕开翻倒的房门,侧身进了屋子。 因为房间没有窗户,也不够宽敞,里面光线昏暗,整个儿感觉就像个石头洞似的。 打眼朝屋里一扫,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陋,也可以说就没啥摆设。中堂那里放着一张老旧方桌、两把缺了横杆儿的椅子,东南角房顶一根木椽上系着根粗麻绳,麻绳末端系了个藤条箩筐,透过箩筐粗大的缝隙,我太爷看到里面放着一支粗碗和一些已经发霉的饼子。过去的农村,为了防止老鼠偷吃,很多人家儿都会在房梁上拴根麻绳,麻绳末端悬空系个竹筐子,吃的东西全放在里面,这样老鼠就偷不到了。 在挨着房门左侧的位置,有个石头垒砌的灶台,灶台上面架着口小锅,锅盖儿侧翻在地上,锅里黑乎乎有些汤汤水水,也已经发霉了,从里面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馊味儿,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除了这些,房间里再没其他的。我太爷在房子里信步转了两圈,也没啥发现,就这些物件根本不适合鬼魂依附。不过,就这么个矮小狭窄的石头房子里,居然还有个套间,套间门上还挂着个红色的布帘子。 我太爷觉得很奇怪,从房子外面来看,这房子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大,怎么多出个套间呢? 我太爷朝那套间看了看,也没多想,也或许是好奇心使然,撩开布帘子走了进去。 这套间里面更暗,我太爷视力全开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卜一进去,一股阴风扑面吹来,我太爷猝不及防,猛地打了冷战,旋即感觉自己像走进了阴气极重的墓室似的。我太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太在意。 话说我太爷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吓着他吗。 这间套间更小,用现在的衡量标准,也就是三平方米左右,门口正对着一张木床,木床也不大,勉强够两个人躺在上面,床上铺着床单被褥,倒也干净,就是有些凌乱。 在床头位置,有个还算过得去的、看不出颜色的大柜子,跟床的宽度差不多,四方形,半人多高,走近了一看,柜子上靠墙放着一面脸盆大小的玻璃镜,略有反光,镜子前面放着一把梳子,在柜子前面还放着一把圆凳,感觉上像是个简易的梳妆台。 我太爷把套间转了一圈以后,发现除了床和梳妆台以外,也没其它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也不适合鬼魂依附。 这就奇怪了,难道张寡妇的鬼魂不在这里? 因为套间里面的气氛很怪,让人我太爷在精神上感觉不舒服,见没什么发现,也就没在里面多停留,抬脚走到了外间。 刚一来到外间,我太爷发现这外间屋的气味儿,好像和套间屋的气味儿不太一样,用鼻子狠狠嗅了嗅,也闻不出怎么个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我太爷转身又回了套间,他感觉自己在套间里肯定错过了什么,肯定有什么东西自己没能发现。 在套间里又仔细找了找,发现床底下好像有东西,床底下光线更暗,几乎快要伸手不见五指。我太爷猫下身子往里面看了看,感觉里面的东西还不止一样儿,到底是啥,看不清楚。 于是,我太爷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床梆,另一手伸到床下,肆意在里面划拉,很快,摸到一个玩意儿,把那玩意拿出来一看,是一支黑沿儿白底儿的粗细碗,因为碗底儿是白的,看得出里面有一层暗褐色干痂(jia第一声)。 这套间的气味儿和外间的气味儿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这支碗呢? 我太爷把碗放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臭味儿,这似乎可以肯定,碗底的干痂是干涸的血液,不过气味儿不是这支碗发出的。 我太爷想不明白张寡妇床底下为啥要放一支血碗呢? 把血碗放到脚边,我太爷再次伸手往床底下划拉,很快的,又划拉到一样东西,从手感来说,像是个木板,拿出来一看,是个带底座的牌位,牌位正面隐约写着几个字,因为光线很暗,看不出写的什么。 我太爷这时候想到自己身上装着火柴,把牌位放地上,从怀里掏出火柴,划着火柴一照,就见排位从上到下写着四个漂亮的正楷字:“狐仙灵位”。 狐仙?我太爷一愣,难道这张寡妇生前家里还供着一只狐仙? 供狐仙,在民国时期流传最广,那时候农村很多人家儿都供奉狐仙牌位,供奉的时候,一般都是将一面狐仙牌位放置家里的西北墙角,也有放西南墙角的,牌位前面再放置一顶香炉和一支粗瓷碗,狐仙不要纸钱,只受香火和鸡血。供奉的时候也很有讲究,香炉里点上焚香,三拜九叩,然后取活鸡一只,公母皆可,割断鸡喉,把血放进粗瓷碗里,等鸡血流干,用一双筷子横在碗口,筷子上面盖上一张黄纸,再在黄纸上面薄薄的、均匀地撒上一层面粉,等到第二天再看黄纸上面的面粉,要是面粉还是原来的样子,说明狐仙没受你香火,要是上面的面粉凌乱,说明狐仙受了你的香火,这时候,你就可以再把上面的步骤重做一遍,做完以后,对着狐仙牌位许愿,听说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不过,这种供狐仙的习俗到新中国解放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到现在,可以说已经绝迹了,现在的人不敬鬼神、不畏因果、金迷纸醉、物欲横流,早就被狐仙给遗弃了。 我太爷从床底下拿出这两样儿东西以后,发现床底下好像还有一样儿东西,我太爷再次伸手去摸,等摸到里面那东西以后,感觉好像是张纸,个头儿还不小,上面湿答答黏糊糊的,拽出来放地上,划着火柴一看,我太爷的手顿时一哆嗦,手里的火柴棍掉地上噗一下熄灭了,这个哪里是纸,是一件血淋淋的红衣裳!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给福根儿收尸的时候,那些烂肉上并没有红衣裳,再看看地上这件红衣裳,上面的血迹黏糊糊还新鲜着,难道说,这个就是福根儿穿的那件红衣裳?如果是,它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与此同时,随着火柴的熄灭,我太爷发现房间里似乎更暗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太爷立马感觉不对头,现在外面还是白天,房间里再黑也不可能黑成这样儿,好像自打自己进了这房间以后,这房间就越来越暗。 我太爷来不及多想,有啥事儿等到了外面再说,地上这几样儿东西,也一起拿到外面好好看看。 于是,他用地上那件血衣裳把狐仙牌位和粗瓷碗包住,拎着血衣裳摸黑儿走出了房间,等他摸索着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怪事儿来了,天色居然已经黑透了,再看看院里,空荡荡的,等在院子里的白月山和王草鱼也不见了。 这就有点儿太不正常了,明明刚吃过午饭,青天白日的,怎么说黑就黑一下子就到晚上了呢,再抬头看看天上,也是乌起码黑的,天上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整个儿天空就像块密不透风的黑布似的,低沉沉压在我太爷头顶,这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太爷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仔细回想自己从走进张寡妇院里,到现在从房间里出来,好像没有一点儿异常的地方,难道…… 我太爷站在院里喊了王草鱼和白月山两声,四下里显得异常空旷,声音传出去老远,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回应。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觉得整个村子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莫须里一股冷风徐徐从身上吹过。 我太爷浑身一哆嗦,这肯定是哪儿不对了,拎起血衣裳,撒腿就朝福根儿家里跑。 福根儿家跟张寡妇家隔着不是太远,等快跑到福根儿家的时候,我太爷看见福根儿家里油灯闪烁,油灯下人影绰绰,似乎房间里有好多人。 正待跑进福根儿家的院门,胳膊猛地给人拉住了,我太爷扭头一看,一个身穿红衣的矮瘦男人在他身旁站在,男人一只手正狠狠拽着我太爷胳膊上的衣服,好像不想我太爷往福根儿家里去。 我太爷立时停下脚步,自打我太爷进了这个村子,除了白月山一家,就再没见过其他人,这矮瘦男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没等我太爷开口,矮瘦男人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刘师傅,你咋也来这里咧,不能再往前走咧,你回去呀!” 我太爷一把甩开了男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刘?” 男人说:“你帮俺收了尸,你是俺的恩人,俺能不知道你么。” 我太爷一听这话,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心惊肉跳:“你、你是福根儿?” 男人点了点头,“就是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太爷这时候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话该俺问你,你不是俺叔请来的师傅么,你咋也来这里咧?” 我太爷心头一沉,感觉自己这时候遇上的,要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立刻警惕地反问白福根,“这是哪里?” “阴曹地府呀……”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谜云疑雾 阴曹地府? 我太爷听到这四个字,心头就是一跳,再打量一下眼前的白福根。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太爷刚想到这儿,白福根突然“啊”地发出一声惨叫,就见白福根的肚子像球一样鼓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鼓越大,紧跟着,衣服“刺啦”一声胀破,露出里面薄如面纸、几乎透明的滚圆肚皮,肚皮下面,似乎还有东西在不停蠕动,就这样,肚子依旧在不停胀大着,白福根的惨叫声更烈。 没持续多久,白福根的肚皮“嘭”地发出一声惊人的闷响,像胀破的皮球一样四散炸开了。 污秽四溅的同时,从白福根肚子里拱一颗狐狸脑袋,差不多狗头大小,黄眼珠,一张诡诞的狐狸脸露出人一样的阴恻笑容,毛发上全是猩红的血污。 饶是我太爷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这样荒诞骇人的场面,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那只狐狸脑袋向外一挺,比狗小一号儿的身子也从白福根肚子里钻了出来,全身血红色,没等我太爷反应过来,借助白福根的身体“蹭”地向上一窜。 我太爷就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张满是尖牙利齿的狐狸嘴已经快要咬中他的脖颈子。 我太爷毕竟是从大风大浪里跌怕滚打过来的,眼前这一幕,虽然荒诞离奇,但无论处在怎样一个环境之下,他的反应速度都是第一位的。 没等红狐狸咬到他的脖子,身子快速向后一仰,与此同时,抬起拳头砸了过去,咣地一下,不偏不倚,凌空击中了红狐狸的大脑袋,红狐狸吱扭一声,跌落在地。 骨碌碌滚了几下以后,红狐狸一窜身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棱棱一抖身上的泥土和血污。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太爷这时候跟本就不去想那么多,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脚就踢。 就在这时候,从我太爷身旁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我太爷下意识扭头一看,就见白福根仰摔在地,就在他看过去的这一瞬间,白福根那具鲜血淋漓的身体居然化成了一团黑雾,紧跟着,像被风吹散了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这一幕,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我太爷顿时一愣神,脚下踢出去的速度跟着慢了半拍,那只红狐狸趁势朝旁边一闪,我太爷一脚落空。 不等我太爷把脚收回,红狐狸纵身跳起,刷一下,很诡异地,居然消失在了我太爷的视线里。 还没等我太爷弄明白怎么回事,觉着左手腕一疼,触电了似的,一股麻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我太爷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腕,竟然已经被红狐狸死死咬住,自己居然没看到这畜生是怎么扑近自己的。 因为吃疼,我太爷大怒,不顾手腕上的剧痛,手掌反方向一拧,五根指头钢钩一样“啪”地扣住了红狐狸的脖子,右手随后赶到,两只手像两把大铁钳似的,死死卡住了红狐狸的脖子,紧接着,双臂一叫劲儿,把红狐狸整个儿身子抡起来,像摔麻布片似的,朝地上狠狠摔去。 扑地一下,砸在地上的红狐狸居然化作了一团红烟,瞬间消失,我太爷愕然地摊开手掌,看着手里弥留的几缕残烟又是一愣。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王草鱼的喊叫声,“救命呀,秉守叔,快来救救我呀。” 听到王草鱼的呼救,我太爷突然发现眼前好像亮了一点儿,不再是乌起码黑的,四周光线也好了很多,感觉这时候就像在傍晚时分。 我太爷这时候依旧弄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王草鱼的呼救声倒是挺真切的。朝四下辩了辩方向,发现声音是从村东头儿传来的,我太爷拔腿朝村东头儿跑去。 拴马村村东头,有块不算大的平地,平地上长着几棵老柿子树,柿子树下有几条石头凳子,看样子是村里人聚会聊天的地方。 这时候,在两棵柿子树下捆着两个人,一个是王草鱼,一个是白月山,在他们面前,分别放着一口大缸,在他们身旁两侧,还有两只小狐狸,这两只小狐狸像人一样站立在石头凳上,在它们“手”里,分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似乎正准备划割王草鱼和白月山的喉咙,看样子是想给他们两个割喉放血,他们面前放置的大缸应该就是接血用的。两个人这时候奋力挣扎,王草鱼一边挣扎一边喊叫。 我太爷见状大怒,这些个畜生,还真成了精了! 人还没跑到跟前,我太爷冲两只小狐狸大吼一声,“你们找死!” 两只小狐狸被吼声吓的一哆嗦,朝我太爷这里看了一眼以后,扔掉“手”里的刀子,一匍身趴在地上,夹起尾巴,几个起落跑没影儿了。 我太爷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王草鱼和白月山跟前,检查了一下,见他们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本想捡起两只小狐狸丢下的刀子割断绳子,没想到捡起来一看,刀子竟然是纸糊的。 这时候王草鱼带着哭腔着问我太爷,“秉守叔,你去哪儿了,我们两个差一点就被杀了。” 我太爷走过去,一边帮他解绳子一边说:“我还想问你们呢,交代你们两个在院里等我,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白月山接嘴说道:“我们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就被捆在了这里。” “什么?我们?”我太爷突然停下了手儿,转身走到白月山和王草鱼对面,疑惑地看了看白月山,又看了看王草鱼。 王草鱼见我太爷不再给他解绳子,挣扎着叫道:“是我们呀,怎么了秉守叔,快给我们把绳子解开呀。” “没怎么……”我太爷低头沉吟了一下,又走过去继续给王草鱼解绳子。 给他们两个解开绳子以后,白月山对我太爷说道:“刘师傅,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我估计您也饿了,走,回家吃饭去。” “好吧,我还真的饿了。”我太爷看了白月山一眼,很爽快地答应了。 随后,王草鱼和白月山走在前面,我太爷跟在他们两个后面,谁也没说话,不大会儿功夫,来到白福根的家门口。 这时候,白福根的家里跟我太爷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了,屋子里虽然还是一盏昏黄的油灯,但里面没那么多人了,灯影之下,似乎只有白月山老婆一个,没见着福根儿的老婆,估计在里屋躺着。 王草鱼和白月山抬脚走进了院里,不过,我太爷却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王草鱼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秉守叔,你怎么不进来呢?” 我太爷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儿,对王草鱼说道:“草鱼哥,我突然想起件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王草鱼不解,抬脚从院门出来,就在这时候,我太爷抬起一拳,猛地砸在了他脸上。 王草鱼顿时“嗷”地一声惨叫,刹那间,王草鱼那张脸居然变成了一张狐狸脸! 白月山见状,立刻须发皆张,整个人都狰狞起来,恶狠狠问我太爷,“你怎么识破我们的?” 我太爷冷冷一笑:“我听说畜生只说官话,不说方言,果然是真的,王草鱼和白月山满嘴方言,根本不会把‘俺们’说成‘我们’,你们俩个畜生,一口一口‘我们’,当刘爷我是聋子么?” 白月山闻言,怪叫一声,二话不说朝我太爷扑来,我太爷早有防备,抬起一脚,嘭一下把白月山蹬翻在地,就在白月山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身子由人忽地变成了一只狐狸。 这时候,顶着那颗狐狸脑袋的“王草鱼”朝我太爷扑了过来,我太爷抡起一拳,再次砸在了那张狐狸脸上,“王草鱼”再次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脸朝后倒退了几步。 我太爷忿忿地大骂了一声,“你们这些该天杀的畜生,敢来蛊惑刘爷,今天一个也不放过你们!”说着,我太爷从裤腿里蹭一下拔出一柄短剑,明晃晃的剑身像道闪电似的,在我太爷手里陡然一亮。 这把短剑,曾经的主人是萧十一,在抗击八国联军时,萧十一首先战死,因为我太爷的两仪阴阳剑当时已经遗失在古墓里,萧老道就将这把短剑转送给了我太爷,因为这把短剑上面有着我太爷太多太多的回忆,自打萧老道也战死以后,一直被我太爷贴身藏着,从没用过。 这把短剑在文革期间,给红卫兵抄家时抄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或许因为这把短剑杀人无数,上面煞气极重,当我太爷把短剑从裤腿里拔出来的那一刻,两只假冒王草鱼和白月山的狐狸顿时变成两团烟雾,瞬间散去。 与此同时,我太爷眼前突然暴亮,四下里,强烈的光线照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忙把眼睛闭了起来。 等眼睛适应过来以后,缓缓睁开眼皮,这才发现,他自己这时候居然站在山崖顶上,山风吹过,周身一阵寒意。 回头再看白福根家院门的位置,院子房子都不见了,下面就是那条上百米深的山谷,只要自己再往前迈一步,直接一脚踏空,摔得粉身碎骨。 我太爷朝漆黑深壑的谷底看了一眼,顿时一阵后怕,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事儿,还没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假轮回 我太爷没挪地方,一屁股坐在山崖边儿上,愣愣地看着眼前深壑的山崖前思后想,也就不大会儿功夫,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着了这些狐狸的道儿。 从张寡妇家套间出来时候,鼻子里闻到外间屋的气味和套间屋的气味不太一样,套间屋里那股气味儿,现在想想,应该是狐骚味儿,这种气味能够迷惑人的心智。 成精畜生迷人心智的方法一般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叫声,第二种是气味儿,最后一种是眼神。 例如,半夜走在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喊你名字,或者听到有人在唱歌,当你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并没有人,可等你把头转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就变了模样,即便没有变模样,在你听到声音回头的那一刻,已经着了道儿。 气味儿这个,就更明显了,一般都是迎面刮来一阵怪风,风里裹挟着一股和周围气味不太一样的怪味儿,这时候你只要用鼻子一闻,立刻就会着了道儿。 至于最后一种,眼神,这是成精畜生最初级别的迷惑方式,因为这方法有一定的正面性和主动性,意志力强的人很难被迷住,只有道行不算深的畜生才用这方法。 此时此刻,我太爷觉得拴马村这些怪事,应该都是成了精的狐狸所为,而且还不止一只狐狸,很可能是张寡妇供奉的那只狐仙,见张寡妇死的凄惨,拖家带口来给张寡妇报仇了。 我太爷在山崖边上没坐多久,他这时候担心王草鱼和白月山一家也会出事,自己都能着道儿,又何况他们呢。 我太爷从地上站起身,他这时候发现自己给红狐狸咬中的左手腕疼得钻心,就像上面有根钢丝可劲儿往自己肉里勒似的,又疼又胀。 然而等我太爷反复检了一下手腕,却是完好无损,就连给红狐狸咬出的牙印也不见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与此同时,我太爷还发现自己左手腕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究竟少了什么,一时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忍着疼从山崖上下来以后,我太爷把短剑藏回裤腿里,弯腰在路旁捡了块鸡蛋大小的石块,攥在手里朝白福根家走去。 闲话少叙。来到白福根家门口儿,我太爷没着急进门,探头朝院子里瞅了一眼,就见院子里没人,房门敞开着,白月山的老婆胡氏正坐在房门口一个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做衣服,好像是给福根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我太爷把手里的石块丢进了院子里,石块落在院子里被地面反弹,扑扑跳了两下,与此同时,惊动了门口的胡氏,胡氏一抬头,见是我太爷,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太爷放心大胆地抬脚进了远门,问胡氏,看见王草鱼和白月山没有。胡氏一脸疑惑地说,“不是跟你一起去张寡妇家了嘛。” 我太爷闻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朝张寡妇家走去。路上,他又捡了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来到张寡妇家门口,就见王草鱼和白月山一边儿一个,把门儿似的蹲在张寡妇房门两侧,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聊的还挺热络。 我太爷再次把手里的石头扔进了院里,石头再次在地面跳了两下。 这时候,王草鱼和白月山同时发现了我太爷,两个人愕然地从地上站起身,王草鱼傻傻地看着我太爷问道:“秉守叔,你不是在屋里么,咋跑外面去了?” 我太爷见石头扔进院里没事,抬脚走了进去,笑着对王草鱼说道:“叔会变戏法儿。”说着,我太爷问王草鱼,“我进到屋里以后,你们是不是就没看到我出来?” 王草鱼和白月山两个同时点了点头,在他们脸上依旧保留着那份愕然。 我太爷又问,“从我进屋到现在,大概过去多长时间了?” 白月山回答说:“快一个时辰咧,王老哥见你这许久不出来,就想进去看看,俺一直拦着他,没叫他进。” 我太爷点了下头,“没让他进就对了,我刚才在里面差点儿着了道儿。”说着,我太爷吩咐他们两个,“你们还在这里等着,我再进去看看。” 听我太爷这么说,王草鱼和白月山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脸愕然地目送我太爷进屋。 再次进入房间,我太爷看清楚了,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套间,之前有套间的地方,放了一张床。这张床倒是跟他自己之前在套间里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这时候,整个房间也没之前那么黑暗了。 我太爷下意识走到床边,猫腰朝床底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下去,心里就是一跳,就见床底下,放着一个牌位,一只粗瓷碗和一件血衣裳,那血衣裳上面血呼啦黏糊糊的! 我太爷伸手把这三样东西从床底下拽了出来,还没等他拿在手里细看,房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就像有人把灯关了似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太爷心里一惊。 紧跟着,院里传来王草鱼的大呼小叫,“天咋黑咧,秉守叔,你么事儿吧,秉守叔?” “我没事。”我太爷大声回了一句,用血衣裳抱了牌位和瓷碗,快步走出了房门。 来到院里一看,整个天空再次乌起码黑,与此同时,王草鱼和白月山又不见了,不过王草鱼刚才的喊叫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着。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突然间,我太爷感觉自己的左手腕疼痛加剧,与此同时,他发现被他拎在手里的血衣裳不见了,牌位和瓷碗也不见了,猛地觉着身上一紧,往自己身上一看,那件血衣裳,居然披在了自己身上。 我太爷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自己居然又站在了山崖顶上,往前再迈一步,就是山谷。 我太爷赶忙弯腰去拔裤腿里的短剑,却发现身后传来两股难以抵抗的力量,狠狠地把自己往山谷里推。 我太爷心头一紧,忙给自己使了个千斤坠,两只脚像生了根似的吸住地面。 抵住那两股力量以后,回头一看,身后竟然站着王草鱼和白月山两个,这时候,他们一人抓着自己一条肩膀,不要命地往前推攘。 我太爷立刻大喝一声,两个人顿时像被吓着了似的,浑身一激灵,我太爷趁机一转身,电光火石间,一拳打趴王草鱼,一脚踢翻白月山。 弯腰从裤腿里把短剑拔了出来,霎那间,眼前再次陡然暴亮,等眼睛适应光线以后,四下看看,自己居然还在山崖顶上,不过脚下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王草鱼一个是白月山,他们两个这时候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我太爷走过去用手在他们鼻下探了探气,还好只是昏迷了。 给王草鱼和白月山掐了掐人中,又搓了搓手心,两个人居然不见转醒。 我太爷一看,这不行,山崖上山风大,地面也凉,两个人躺久了一定会出毛病。 最后一咬牙,先把王草鱼从山崖上背了下来,好像山崖不算陡峭。 来到山崖下,把王草鱼放在路边休息一会儿以后,我太爷返回崖顶,把白月山又背了下来。 不过,等他来到下面的时候,王草鱼的身体居然变成了一只狐狸,再往自己背上一看,白月山的身体也变成了狐狸。 我太爷大怒,原来自己还在被这些狐狸蛊惑着,抬手把白月山从自己背上掀了下来,王草鱼和白月山的身体顿时化作两团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我太爷几乎快要歇斯底里,快要疯了,这种虚幻的折磨最伤人。 左手腕上,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有人正用刀子在上面割口子,不过,我太爷却在手腕上看不到丁点儿伤痕,只是一味的疼。 疼痛越来越剧烈,我太爷终于大叫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太爷转醒的时候,手腕上首先传来剧痛,放眼前一看,左手腕上居然给一条白布绫子包扎着,布绫子里面透着血渍。 抬起头再朝四下一看,一间陌生的石头房子,不算大,好像是间卧室,自己在床上躺着,床边放着一盏油灯,整个房间里光线昏暗。 这是哪里?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帘被人撩开了,王草鱼走了进来。 在王草鱼手里还端着一支大碗,碗里热气腾腾的,“秉守叔,你醒啦,你可把俺们吓死咧。” 我太爷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又看了看王草鱼,问道:“这里哪里?” “福根家里呀。”王草鱼答道。 我太爷再次看了看房间,明白了,这是白福根家里那间里屋,“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啦?是俺和老白把你捆上抬回来的。” 我太爷一脸迷茫,有种大病初愈的浑噩,看着王草鱼说道:“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草鱼说道:“你走进张寡妇家里没多久,又从里面出来了,身上穿着件红衣裳,嘴里还唱着歌儿,也不理俺们,拔腿就往山崖哪里跑,俺和老白好不容易撵上你,又用绳子把你捆上。后来,俺发现你左手上系的那根鸡血条都勒进了肉里,手掌都变成了黑紫色,老白说要是不把鸡血条解开,你这只手就报废了,老白就用菜刀把你的手腕连肉带鸡血条一起割开了。”说着,王草鱼指了指我太爷的手腕,“后来又把伤口给你包上了。” “鸡血条?”我太爷愣住了,不过很快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走进张寡妇家里时,他在手腕系了一根鸡血条,在那些幻觉里面,手腕上啥都没有,狐狸是鸡的克星,手腕系上鸡血条不但不能防止狐狸,反到能被狐狸利用,这些狐狸利用鸡血条和气味儿双管齐下,让自己产生了幻觉,看来,倒霉就倒霉在了这根鸡血条上。 我太爷想了想,又问王草鱼,“我从张寡妇家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没有。”王草鱼说着,把手里的汤放在床头,“秉守叔,咱们折腾一天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我太爷往碗里看了一眼,面条,不过,里面居然没有山韭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入地府 饭里没山韭菜,按理说也不用大惊小怪,或许白福根家里的山韭菜已经吃完了,不过,对于我太爷而言,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思,说好听点儿,小心驶得万年船,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他这时候都不想放过。 我太爷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碗里的面条以后,找个了借口,把王草鱼打发出了里屋。 随后,他从裤腿里拔出短剑,在手指头上割出一道小口子,把指血往碗里滴了几滴。 我太爷这么做,是为了破解所谓的障眼法,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咱们人类血液的用处是很多的,做法事,驱邪破煞都是可以的。 我在前面曾经说过,把唾液抹到眼皮上可以破解鬼迷路,其实把血液抹上也可以破解,只要你不嫌疼。 血液滴进碗里以后,面条并没有变化,四周的环境也没有变化,我太爷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有一点挺可疑的,被他自己割破的手指感觉并不怎么疼,麻麻的,稍微有些不适。 我太爷狐疑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允了允血,突然间,在手指上可劲儿咬了一口,手指立刻传来剧痛。 我太爷顿时苦笑一下,看来自己太过于小心了,此时此刻并不是幻像,端起碗拿起筷子,把面条呼噜呼噜吞进了肚子里。 吃过饭,我太爷问了王草鱼和白月山一些试探性问题,主要是他还在怀疑眼前看的景象。 王草鱼和白月山对答如流,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连胡氏和白福根老婆也没问题,我太爷这才放下心来,交代他们明天天一亮再往山外走走试试,要是能离开村子最好,这村子太邪性,能躲开最好躲开。 是夜,白福根的老婆桂荣和白月山的老婆胡氏,在里屋休息。我太爷、王草鱼、白月山三个在外屋休息,因为白福根家里就里间屋那么一张床,三个人只好外间屋里打地铺。 睡到半夜,我太爷被王草鱼如雷的鼾声吵醒,就在他醒来的一瞬间,身上突然一凉,就像有人把被子掀开了一样,不过,此刻是夏天,他根本就没盖被子。 与此同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哭声。 我太爷心里一惊,侧起耳朵仔细一听,又变成了咯咯咯的笑声,笑声空旷,听着瘆人,再仔细一听,又成了歌声,唱得还是那首“山外的妹妹,山里郎,隔着山梁两两望,妹妹喊郎快来看,快看妹的红衣裳……”声音低回悲戚。 哭声、笑声、歌声,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听得我太爷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时候,旁边的白月山和王草鱼并没有察觉到声音,睡的正香,王草鱼依旧打着鼾声。 我太爷不动声色从裤腿里拔出短剑,悄悄从地铺上爬起来,穿上鞋子,推门来到了院儿里。 过去山村里的院墙都不是太高,也就成人肩膀的高度。 我太爷很快来到墙根,猫在那里,把头顶和眼睛缓缓探过院墙。 这时候月光似水,分外明亮,我太爷借着月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就见距离白福根家不远处的那条山路上,一群人影排成一纵队,浩浩荡荡朝一个方向走。 我太爷心里疑惑,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很机械,一摇三晃,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在他们嘴里,有的发出哭声,有的发出笑声,有的还在唱歌。这场面,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光怪陆离。 等这些人走远以后,我太爷从院门走了出去,他想看看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想干啥。 等他从后面赶上这群人以后,猛然发现这些人身旁稀稀落落有几个小东西,像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定睛仔细一看,哪里是孩子,是几只小狐狸,爪子里还拿着鞭子。 几只小狐狸像人一样直立着,正抡起鞭子赶牲口似的驱赶这些人。鞭子抽在这些人身上,他们不是哭就是笑,要不然就是唱歌,诡异到了极点。 看到这情景,我太爷都觉得难以置信,只见过人拿着鞭子赶畜生的,这下倒是好,世道变了,畜生拿着鞭子赶起人来了。 要是旁人遇上这种事,早就远远儿躲开,但是我太爷不行,虽然现在年龄大了,但是火气一点儿没小,他见不得畜生骑在人头上作威作福,当下攥着短剑尾随了上去。 当然了,凭我太爷的身手,那几只拿鞭子的小狐狸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当年跟八国联军作战战败,萧老道惨死,我太爷为了给萧老道报仇,单枪匹马潜入联军大营刺杀了联军里的一名英国上将。荷枪实弹的联军大营对他来说都不算啥,更何况眼前这几只小狐狸呢。 我太爷一路跟下去,发现这群人去的是张寡妇家。 到了张寡妇家门口,在几只小狐狸的驱赶下,一群人跌跌撞撞鱼贯而入。 见这些人全部走进张寡妇家里,再没啥动静以后,我太爷轻手轻脚摸到了张寡妇家的院门口,贴着墙根儿听了听,院子里没动静,停了一会儿,侧身探过半个脑袋朝张寡妇院里一看,院子里居然空荡荡的。我太爷就是一愣,难道这些人全部走进了张寡妇的房子里,不过,这么小一个房子,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在院门口瞅了一会儿,见还是没啥动静,我太爷仗着胆子伸出一只脚,扶着院墙把脚跨过院门,在院子里的地面上狠狠踩了一脚,不是空的,当即松了口气。 再朝四下看看,四下里也没啥异常,我太爷一脚迈进院儿里,紧跟着,夜猫子似的,蹭蹭几个起落,窜到了张寡妇的房门口,将身子贴住墙面屏住呼吸听了听,屋里也没声音,之前的哭声笑声歌声,这时候全不见了。我太爷这时候不相信那么多人挤在这小屋里不发出一点声音。 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探头朝屋里快速看了一眼。 明亮月光之下,屋里不是太黑,迷迷糊糊能看到里面的几样摆设,不过,那些人和那几只狐狸全不见了。 那么多人都跑哪儿去了呢? 面对眼前的匪夷所思,要是换做旁人,估计掉头早就回去了,可这时候是我太爷。 我太爷又探出一只脚,再次试试了房间里的地面,也不是空的,把心一横,闪身进了屋子。 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不过,等他把目光看向张寡妇那张床的时候,浑身一哆嗦,紧跟着,整个人都傻了。 就见张寡妇那张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套间,这套间似乎比之前那个大了不止一倍,在门头顶上,写三个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红大字——阴曹司! 我太爷看到这三个字,打心眼儿里往外冒凉气,难道张寡妇家这房子,通着阴曹地府? 这时候,饶是我太爷胆子再大,心里也有了几分惧意,他想打退堂鼓,不过,就在他转身之际,从套间里突然传来一串惨叫,叫声凄厉,我太爷顿时浑身一激灵。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真的是阴曹地府?刚才那叫声…… 突然间,我太爷又不想离开了,因为刚才那叫声明明是人发出来的。 我太爷仗着胆子凑到门口,打眼朝里面一瞅,这套间似乎很深,目极之处星星点点有几团火光,不是红色的,绿色的,火苗绿幽幽一闪一闪的,犹如夜里的野兽在忽闪忽闪眨眼睛。 里面的惨叫声并没有停,越发凄厉。我太爷把手里的短剑攥了攥,心说,既来之则安之,早就听人说过阴曹地府,却从没见过,今天倒不如进去见识见识! 我太爷这人,一辈子不走寻常路,敢说出到阴曹地府见识见识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我太爷再次试试了门里的地面,还是实地,小心翼翼溜了进去。 这套间里面,据我太爷说,好像是个深邃的通道,很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通道里走了能有七八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也明亮了一些,在他正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大殿,大殿里点着火把,火把颜色也是绿色的,跟我太爷之前看到的一样。 我太爷这时候基本上已经豁出去了,见大殿门口没人,小心翼翼朝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近前,抬头一看,门顶正上方挂着一块血红色匾额,上面写着七个白色大字——十八层枉死地狱! 就见大殿里面火光闪烁,人影绰绰。 这一次,我太爷并没有贸然进去,躲在大殿门口探头朝里面偷窥起来。 就见大殿中央位置,背对着自己站着二十几个人,这些人一身黑衣,仔细辨认,穿的好像是寿衣,在大殿两侧,站立了一水的小狐狸,三四岁孩子高度,个个穿着官差服装,在它们手里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大刀,有的拿着长枪的,还有的拿着两股钢叉,咋一看上去挺滑稽,但仔细想想诡异到了极点。 在这些人对面,也就是大殿最里面,放着一张长条案桌,乌黑色,案桌后面,正中坐着一只白毛狐狸,白毛狐狸身穿一件黑袍,头上戴着一顶好像是明朝官员的乌纱帽。 在白毛狐狸左边,坐着一只黑毛狐狸,也是一身黑袍、头戴乌纱帽,在这只黑毛狐狸手里,还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厚本子,一副人模狗样儿。 在白毛狐狸右边,坐着一个女人,看样子二十多岁,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穿着一件好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红衣裳。 这时候,就见那只黑毛狐狸拿着笔和厚本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拖着长音大喝了一声:“升——堂——!” 大殿两侧那些手持器械的狐狸,立刻把手里的器械咚咚咚磕在地上,嘴里喊着:“威——武——!” 要是不用眼睛看,光用耳朵听,倒还有几分衙门升堂的气势,但这时候给这些狐狸们来这么一出儿,气势没了,只剩下荒诞和诡异。 我太爷心说,这些个皮毛畜生,到底想干啥,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么,这是要升堂断案了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罪行审判 我太爷刚想到这儿,就见那只黑毛狐狸翻开手里的厚本子,嘴里大声念道:“周洪周瘸子!” 周洪这名字我太爷听着陌生,但是这个“周瘸子”,不就是那个用剃刀割掉自己家伙儿,继张寡妇之后,第二个从山崖上摔死的人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这些狐狸把他的鬼魂拘到了这里?我太爷继续看了下去。 这时候,两只手拿钢叉的小狐狸如狼似虎地,从人群里揪出一个家伙,五十多岁,身体微胖,秃顶,不过因为角度问题,我太爷只能看到他半张白森森的侧脸,长相不怎么样。 周瘸子起路来一拐一拐,瘸的厉害,这时候被两只小狐狸揪的跌跌撞撞,来到案桌前以后,其中一只小狐狸在他那条瘸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噗通一声,这个所谓的周瘸子,直接五体投地摔趴在了案桌前。 这时候,就听坐在案桌正中的白毛狐狸说话了。 白毛狐狸声音浑厚,不紧不慢,也算透着那么几分威严:“周瘸子,你可知罪吗?” 地上的周瘸子这时候浑身瑟瑟颤抖,哆嗦声音着说道:“知……知罪,知罪。” “你所犯何罪,从实招来。”白毛狐狸又不紧不慢说道。 周瘸子从地上战战兢兢抬起头,朝白毛狐狸右边的红衣女子瞅了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嘴里小声说道:“俺、俺欺负了张寡妇……” “凌辱妇女,你该当何罪呢?” “俺、俺不知道该当啥罪,俺、俺就知道张寡妇的身子好,俺就……俺就……” “好?好啊!”白毛狐狸把头转向黑毛狐狸,“判官,凌辱妇女该当何罪?” 黑毛狐狸赶忙把手里的厚本子翻了翻,对白毛狐狸说道:“凌辱妇女,当下油锅!” 白毛狐狸一点头:“来人呀,将周瘸子压下去,放进滚油锅里,炸上一炸。” 白毛狐狸说完,之前的那两只小狐狸走上去揪住了周瘸子的两只脚脖子。 周瘸子吓得瑟瑟颤抖,嘴里讨饶着大叫:“大老爷开恩,大老爷开恩呐……” “哼!”白毛狐狸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两只小狐狸不由分说,拖死狗似的把周瘸子拖走了。 因为角度问题,我太爷看不到两只小狐狸把周瘸子拖哪儿去了,不过,没过多大一会儿,从大殿深处传来“嗞嗞啦啦”的炸响声,就像面筋下到了油锅里似的,与此同时,传来一串凄厉的惨叫声。 大殿里的人群顿时骚乱起来,大殿两侧那些小狐狸赶忙用刀叉往人群里乱砍乱戳,好几个人被刀叉砍翻在地,骚乱很快被镇压了下来。 黑毛狐狸再次翻开厚本子大声念道:“羊倌儿周二!” 我太爷一听,在心里点了点头,这是继周瘸子之后第三个摔死的。 须庚,一个瘦小猥琐、身形佝偻的男人被两只小狐狸用叉子架着,扔到了案桌前! 白毛狐狸依旧一脸庄严,不紧不慢问周二:“周二,你可知罪?” “知罪。”周二战战兢兢回道。 “你所犯何罪?” 周二偷偷抬起头,和之前的周瘸子一样,朝白毛狐狸右边的女子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欺负、欺负张寡妇。” “还有何罪?”白毛狐狸又问道。 周二抬头看了看白毛狐狸,急道:“没、没咧。” 白毛狐狸猛地拿起惊堂木,在案桌上狠狠一拍,“胡说,还不从实招来!” 周二吓得一哆嗦,“真、真地没咧……” 白毛狐狸闻言,放下手里的惊堂木,从旁边竹筒里抽出一根令箭,甩手扔在地上,嘴里说了一个字,“打!” 白毛狐狸一声令下,两只小狐狸走过去,一个用脚踩住周二的腰眼儿,一个将手里的木棍狠狠砸向周二的大腿。 大殿里顿时传来木板和大腿的亲密撞击声,就像河边洗衣服的妇女在用棒槌砸衣服似的,叭、叭、叭、叭,同时,夹杂着周二惨绝人寰的嚎叫。 没多大会儿功夫,周二两条腿上皮开肉绽,再打下去就能见着骨头了,突然,周二嘴里没声儿了,显然疼晕了过去,这时候,另外一只小狐狸提着一只桶走过去,我太爷可以看到桶里盛满了红色液体,血似的。小狐狸哗啦一下把红色液体全部倒在了周二身上,周二肩膀一抖,立刻醒了,与此同时,我太爷惊讶地发现,周二腿上伤也好了,就像没被打过似的。 这一幕,让我太爷有点儿瞠目结舌。 这时候,就听白毛狐狸继续问道:“周二,你还有何罪,从实招来。” 腿上的虽然伤好了,周二显然还是疼的要命,哆嗦着声音说道:“俺,俺就欺负了张寡妇,别的俺、俺啥也没做过……” “是吗?”白毛狐狸再次把头扭向黑毛狐狸,“判官,告诉他,他还有何罪。” 黑毛狐狸翻了翻本子念道:“甲辰年九月初八,羊倌儿周二,凌辱母羊一只……” 白毛狐狸眼神古怪地看了一下周二,“连羊你都不放过,你还配做人吗?拉下去,刀山伺候。” 看着周二那猥琐佝偻的身子,我太爷感到一阵恶寒。 周二很快也被小狐狸拖走,紧跟着,大殿深处传来比周瘸子还要惨烈的叫声。 “李山贵!”黑毛狐狸再次念了一个人的名字。 很快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被两只小狐狸揪出来丢在了桌案前。 白毛狐狸问:“李山贵,你知罪吗?” 大汉把头一撇,“不知罪。” 白毛狐狸冷冷看了大汉一眼,“还挺横。”说着,抽出一根令箭扔在了地上,“打!” 四只小狐狸过来把大汉摁翻在地,抡起手里的家伙没头没脑打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打得大汉血肉模糊、连连求饶。 给大汉泼了一桶红水以后,白毛狐狸又问:“李山贵,你知罪吗?” 大汉这时候再没那股横劲儿了,嘴里唯唯诺诺说道:“知罪。” “你所犯何罪?” “欺辱张寡妇。” “还有呢。” “我欺辱过张寡妇以后,张寡妇咬了我一口,我把她从山上推了下去。” 白毛狐狸闻言说道:“李山贵欺辱妇女,杀人害命,压去石碾地狱,碾成肉酱,永世不得超生!” 看到这里,我太爷觉得这些狐狸倒没那么可恶了,至少它们比人间要公正,同时觉得周瘸子这三个人罪有应得。 两只小狐狸再次把李山贵压了下去,大殿深处再次传来惨叫声。 接下来,黑毛狐狸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跟张寡妇没关系,不过也都没做啥好事,每个人的下场,不是下油锅就是上刀山。 就在我太爷看得已经没啥兴趣的时候,黑毛狐狸又念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小山!” 就见一只狐狸拉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走到了案桌前。 白毛狐狸问小孩:“王小山,你知罪吗?” 小孩儿口齿伶俐,像大人一样答道:“知罪。” “所犯何罪?” 小孩儿答道:“给张寡妇身上吐唾沫,骂张寡妇,还拿石头砸张寡妇。” “嗯,不错,本官念你还是个孩子,送进拔舌地狱,割完舌头再剁手……” 这个王小山,凭我太爷的感觉,应该就是老王家那小孙子,看来逃出村子的人也没能幸免。 见孩子要受刑,我太爷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些人也就算了,他们是罪有应该得,但是这孩子罪过不大,遭到这样恶毒的酷刑,有点太过分了。 见两只小狐狸去拉王小山,我太爷把短剑倒提在手里,迈脚就要往大殿里冲。我太爷认为,凭自己这身武艺和手里的短剑,对付大殿里那些狐狸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感觉身后的衣服给人扯了一下,我太爷赶忙回头一看,心里跟着就是一跳,扯他衣服的,竟是之前那只红狐狸,看到红狐狸,我太爷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红狐狸这时候一脸诡谲的笑意,“刘先生,你看够了吧。”红狐狸的声音尖细,好像个小女孩儿发出的。 我太爷快速朝后退了一步,把手里的短剑转过来,警惕地横在了自己身前。 红狐狸这时候居然一动没动,眼神瞥了一下我太爷手里的短剑,轻描淡写说了句:“别拿着了,扔了吧。” 我太爷听红狐狸这么说,感觉它这话里有话,与此同时,忽然感觉手里的短剑有点不对劲儿了,好像发生了变化,低头一看,短剑居然变成了纸糊的,手一哆嗦,连忙把短剑扔地上了。 红狐狸见状哈哈大笑,“还记得你扔石头探路吗?” 我太爷冷冷地看着红狐狸,没说话。 红狐狸把双手朝身后一背,人一样在我太爷面前得意地踱了几步,接着说道:“第一块石头,你扔进了白福根的院里,那是块真石头,第二块石头,你扔进了张寡妇的院里,那块就不是石头了,那是你的短剑,哈哈哈哈……” 听红狐狸这么说,我太爷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至始至终都还在这些狐狸弄出的幻境里,紧跟着,一个不好的念头窜进了脑子里,如果这些全是幻像,自己吃的那碗面条会是什么做的呢? 我太爷不敢再想下去,心头火起,向前猛然欺身,抬脚朝红狐狸踹了过去。 红狐狸朝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又说道:“刘先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 我太爷虽然一脚落空,身子却顺势向前一窜,跟着又是一拳,“你们这些畜生,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现在又来戏弄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的更新 今天主要是脑子比较混乱,肚子里有故事,就是写不出来,写出来以后,怎么看不像那么回事,我需要每一章都是精品,不是垃圾,写这个,等于是给我自己圆梦,不说别人,我不想乱七八糟写出来糊弄我自己。 《末代捉鬼人》今天的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在人心 红狐狸赶忙又朝旁边一闪身,再次躲过了我太爷的拳头,随后不等我太爷再攻它,抬手朝大殿里一指,快速说道:“刘先生快看,看那是谁。--” “想骗你刘爷,少来这套。”我太爷认为红毛狐狸这时候是在迷惑他,理都不理,抬起脚再次踹了出去。 这一次,红毛狐狸倒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我太爷这一脚根本踢不到它似的。 眼看着我太爷的脚尖就要撞上红毛狐狸的小腹,就在这时候,大殿里传来黑毛狐狸的一声大喝:“刘金!” 刘金?! 我太爷听到这名字浑身一激灵,连忙把脚收了回去,扭过头朝大殿一看,就见两只小狐狸拽着一名壮汉走到案桌前,其中一只小狐狸一脚把大汉踢翻在地。 此时此刻,我太爷虽然只看到壮汉的侧脸,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真的是刘金! 刘金是谁呢?各位可能还记得娃娃鱼事件吧,刘金跟刘大强的老婆私通,又来贪图刘大强的钱财,利用黄河闹水怪的事儿,把刘大强淹死在了河里,后来,刘金和李大强的老婆宋氏,一丝不挂从河里漂了出来。 我太爷这时候看到刘金,简直惊愕到了极点。我太爷今年五十岁出头,刘金他在十岁时就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不会又是这些狐狸弄出的幻像吧。如果是幻像,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刘金呢?也或者,在刘金死后,鬼魂被拘来了这里? 这时候,就听白毛狐狸厉声问道:“刘金,你可知罪吗?” “知罪。”刘金小声应了一句。我太爷听到刘金的声音又是一激灵,或许,刘金的声音我太爷至今记忆犹新吧。 “你所犯何罪?” “通奸杀人,谋财害命。” “不错,判官,刘金该如何处置……” 黑毛狐狸赶忙去翻手里的厚本子。 就在这时候,刘金大叫道:“大人,俺冤枉啊。” 白毛狐狸瞥了他一眼,“你有何冤屈?” 刘金说道:“小人虽说害死了人,可小人也是给人害死的,为啥只惩罚小人,不惩罚害死小人的凶手。”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承认你自己的罪过,接受你自己的处罚就是了。”白毛狐狸冷冷说道。 这时候,黑毛狐狸对白毛狐狸说道:“大人,通奸杀人,谋财害命,罪当剥皮。” “嗯”白毛狐狸点了点头,“来人,把刘金压下去,剥皮一十八道。” 白毛狐狸话音未落,两只小狐狸走上前拧了住了刘金的胳膊,刘金挣扎着大叫:“这不公平,不公平……” “不公平?你们人心叵测尔虞我诈面善腹黑,什么时候公平过?什么叫公平,你们懂吗?拖走,快点拖走!”白毛狐狸厉声说道。 此时此刻,我太爷已经傻了在殿外,眼睛里光芒闪动,似乎在想什么。 紧接着,大殿里面传来刘金的惨叫,惨叫声里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骂声。 这时候,又听黑毛狐狸大声念道:“宋玲儿!” 很快的,两只小狐狸从人群里拖出一个模样骚媚的女人,这女人显然吓坏了,直接就瘫在了地上。我太爷一看,这不就是刘大强的媳妇宋氏么。 白毛狐狸问道:“宋玲儿,你可知罪……” “知罪……” 说简短。继刘金和宋氏之后,大殿里又审判了十几个人,这些人,我太爷全都认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导致我太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额头的冷汗刷刷往外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太爷感觉自己眼前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定睛一看,是一只红色的狐狸子,猛然回神,发现红毛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眼前,红毛狐狸冲我太爷怪笑着说道:“刘先生,这些人你应该都认识吧,嘿嘿嘿嘿……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可能比谁都清楚吧?” 我太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怯意,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脸面冷冷说道:“不清楚。” “嘿嘿嘿嘿,刘先生,真人面前不打诳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言尽于此……” 我太爷冷冷笑道:“你们这些畜生到底想做什么?以为弄出这些幻像就能骗得了我吗?” 红毛狐狸又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在我太爷面前踱了几步,“刘先生,这可不是幻像,这大殿里总共有二十八条魂魄,其中十八条跟你有关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太爷冷冷看着红毛狐狸,没说话,在期待它的下文。 红毛狐狸又踱了几步,继续说道:“今日算你好运,遇上了本狐仙,要不然,再过几年你可能就没命了。” 我太爷再次冷笑,不过他还是没说话,他想知道这红毛畜生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想干什么。 “不瞒你说,这十几条鬼魂一直跟在你身边,特别是刘金和宋玲儿的鬼魂,已经跟了你几十年,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红毛狐狸笑了笑,又冲我太爷摆了摆子,“我不说,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清楚,另外那十六条鬼魂跟着你的目的,和他们两个一样,这一十八条鬼魂,就等着你人老气衰的那一天呢。” 听红毛狐狸这么说,我太爷脸色变了变,感觉这些魂魄并不是这些狐狸弄出来的假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红毛狐狸接着说道:“你来到拴马村以后,这些鬼魂发现了我们,就到我这里来告发你,求我给他们做主,本来,你们都属于外来的,你们本不归我管,再者,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清楚,所谓三人成虎,这么多鬼魂一起来告发你,你身上的煞气又这么重,我误以为你是个杀人如麻的大恶人,论罪当诛……” “这就是你们想把我推下山崖的原因吗?”我太爷冷冷问道。 红毛狐狸闻言一笑,“你这不是还没摔下山崖嘛,一开始,我听信了那些鬼魂的话,是想把你摔死的,后来你几次三番逃脱,我这才发现你身边有人保着,我就派我的子孙去查了一下你的底细。” 红毛狐狸说着,冲我太爷拱了拱手,“刘先生,恕我之前冒昧了,得罪之处请多多见谅,你身边这些鬼魂全都死有余辜,你做的一点都没错,我希望……我们现在能化干戈为玉帛,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我太爷冷冷瞪了红毛狐狸一眼,想了想说道:“井水不犯河水?可以,不过你必须告诉我,刚才那个孩子,还有白福根,他们也算死有余辜吗?” 红毛狐狸翻了翻眼皮:“你说的是刚才那个叫王小山的?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短命鬼,命数已尽,我现在让他受点儿苦,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儿……至于白福根,他摘了张寡妇家的山韭菜,本来罪不该死,可是他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呢,如果积德行善,可以抵消上辈子业障,不过,他没有积德行善,却又偷了人家的东西,这辈子的业障,加上上辈子的业障,刚好要了他的命。” 我太爷听红毛狐狸这么说,停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是狐仙,还是阴曹地府里的人?” “我们是狐仙。”红毛狐狸答道。 “这么说,所谓的阴曹地府,全是你们这些畜仙弄出来的?”我太爷又问。 红毛狐狸一笑:“不是。” “那你们这算什么?又凭什么资格给这些鬼魂判罪施刑?” “凭公道凭报应凭因果凭良心,这尘世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我们这些狐仙管不了,不过,我们可以让他们死后长点记性。刘先生,我们惩办的这些鬼魂,生前都是造过孽的,在我们这里,好人会得到好报,恶人,当然要得到恶报。” 说着,红毛狐狸一指案桌后面的红衣女子,“那个,就是张寡妇,生前是个好人,平常积德行善,不过,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刚好不在,等我回来以后,她已经死了,她从十岁开始供奉我,受人滴水恩,自当涌泉报,欺负她的那几个人,我让子孙附在他们身上,用道行抵消了他们的阳寿,又拘了他们的魂魄。” 听红毛狐狸这么说,我太爷这时候完全闹明白那些人的死因了。 这时候,红毛狐狸把眼睛紧紧盯向我太爷的眼睛,又说道:“刘先生,如果换做是你遇上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我太爷一听就愣住了,这红毛狐狸说的没错,自己遇上这种事,自己会怎么做呢,答案恐怕只有一个。 红毛狐狸又笑了:“就凭你身边这十几条鬼魂,就已经是你的答案了,对吧?” 听红毛狐狸这么说,我太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眼睛呆呆看着地面,不再作声,红毛狐狸也不再说话,似乎在给我太爷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我太爷把头抬起来问红毛狐狸:“你们还会继续害人吗?” 红毛狐狸摇了摇头,“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我们狐仙可不像你们人,我们不会造孽。” 我太爷听了又问,“你能保证这个村子里不会再有人死去吗?” 红毛狐狸撇了撇嘴:“人怎么能不死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待会儿就有个人会死,我们已经帮张寡妇报了仇,保证不再加害拴马村任何一个人就是了。” 我太爷忙问,“你说待会儿就有人会死去,什么意思?” 红毛狐狸一脸神秘,“等你离开这里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嫂索末代捉鬼人 一番交谈,我太爷已经对红毛狐狸没有了敌意。 大殿里,依旧在审判着那些鬼魂,而且那些鬼魂全跟我太爷的过去有关,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说真的,我太爷这时候不想在这里呆了。 红毛狐狸这时候似乎看出了我太爷的心思,指了指之前我太爷过来的路,“你刚才从这里进来的,现在可以从这里回去了。” 我太爷看了红毛狐狸一眼,点了下头,抬脚朝出口走去,不过,没走出几步,我太爷回头问了红毛狐狸一句:“这世上,真有阴曹地府吗?” 红毛狐狸冲我太爷摊了摊手,然后朝我太爷的心脏位置指了指。 我太爷点了点头,阴曹地府,自在人心……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剪寒梅 走出甬道,我太爷再次回到了张寡妇房子里,这时候,我太爷发现张寡妇里与之前相比,明亮了许多,抬头朝房门口看看,阳光从门外射进来,温暖明亮,外面好像是白天。-- 抬脚朝门口走了几步以后,我太爷心有所感,回头朝身后刚才过来的甬道看了一眼,就见写着“阴曹司”的大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寡妇的那张床,我太爷看着那里,回味似的露出一丝笑意。 离开张寡妇房间来到院里,只见院里阳光明媚,抬头看看天上太阳的位置大致估摸一下时间,应该是后晌。 这时候,王草鱼在院里站着,见我太爷打里出来,赶紧朝我太爷走了过来。 我太爷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拎着件衣裳,女人的衣裳,不过这衣裳不是红色的,而是白色的,雪白雪白的,衣裳里面似乎还兜着几样物品,我太爷顾不得打开来看,赶紧弯腰一摸自己的裤腿,里面硬邦邦的一个长条状,霎时松了口气,萧十一那把短剑还在。 王草鱼走过来朝我太爷手里的白衣裳看了看,问太爷:“秉守叔,你在里找到啥咧,这女人衣裳里包的啥呀?” 我太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这时也好奇衣裳里面包的啥,连忙蹲下身子,把衣裳放在地上,衣裳解开以后,两个人好奇地探头一看。 里面总共包着四样物品:一面狐仙牌位一顶香炉一只粗瓷碗,最后一样东西,让我太爷和王草鱼两个瞠目结舌,这是一段开满鲜花的腊梅枝,上面几朵腊梅花开的正艳,用鼻子一闻,一股淡淡的腊梅芳香。这大夏天的,居然能看到绽放的腊梅花,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候,我太爷脑子里情不自禁涌出一句诗词:宝剑锋从磨砺出,腊梅香自苦寒来。 我太爷认为,这些东西一定是刚才那只红毛狐狸送给他的,牌位香炉瓷碗,红毛狐狸是在暗示我太爷找人继续供奉它,牌位这三样物品不难理解,不过,这段腊梅枝,就有点费解了,它代表什么意思呢? 王草鱼把腊梅枝拿起来看了看,说了句:“张寡妇房子里,还种着一棵腊梅树么?”说着,王草鱼抬头看向我太爷,“秉守叔,你你拿人家这个干啥呢?” 我太爷无语地看了王草鱼一看,从他手里夺过腊梅枝,连同牌位等其它三样物品,又用衣裳包了起来。 这时候,我太爷发现白月山居然没在,就问王草鱼,“白月山呢?” 王草鱼回答说:“白福根的媳妇儿要生咧,白月山的老婆喊他烧热水去咧。” 我太爷点了点头,随后又问王草鱼,“我走进这房子几天了?” “几天咧?”王草鱼一脸愕然地看着我太爷,“你你走进这房子就一炷香的功夫,半天还不到咧。” 听王草鱼这么说,我太爷立刻就愣住了,感觉自己打走进房子到现在出来,至少已经过去两天一夜,这外面竟然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有点说不通。 就在这时候,从白福根家的方向传来一串婴儿哭声,声音又大又响亮。 王草鱼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兴奋地对我太爷说道:“秉守叔,福根儿他媳妇生了咧。” 我太爷点了点头“这孩子哭声响亮,若是个男孩儿,将来一定成就非凡,走,咱们回去看看。” 说着,两个人离开张寡妇家,朝白福根家走去。 不大会儿功夫,两个人来到了白福根家门口儿。 还没等进门,我太爷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在孩子的哭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大人的哭声,好像是白月山老婆的哭声,难道白月山出了什么事? 王草鱼也听出了异常,我太爷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赶忙加快脚步走进了院里。 这时候,就见白月山低着头,一脸悲痛哄着孩子在院里走动着,显然并不是白月山出了事,不过,白月山老婆的哭声,依旧从里传来。 我太爷朝里看了一眼,外间没人,估计是在里间,当下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走到白月山跟前,低声问白月山:“白老哥,出了什么事,白大嫂这是怎么了?” 白月山闻言抬起了头,我太爷见他嘴唇都在哆嗦,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怎么了,是不是……” 我太爷话没说完,白月山眼睛一红,终于压制不住情绪,洪水决堤般爆发了。 白月山泣不成声说道:“咋咧……咋咧……孩子娘没咧,孩子保住咧,她娘走咧……” 白月山一开口,似乎再也停不下来,“俺和俺弟弟白松山,打小就没了爹娘,俺比俺弟弟大几岁,俺就带着俺弟弟到处要饭,好不容易俺们都长大咧,俺和弟弟也都成家咧,谁想到俺弟弟生下福根儿,两口子就去咧,他们两口子一走,把福根儿就留给了俺,俺又当大也又当爹,好不容易把福根儿拉扯大给他成了亲,可可……你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白月山抱着怀里初生的婴儿让我太爷和王草鱼看,“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福根儿两口子,又留给俺一个闺女,他们两口子,也走咧……” “都走咧……”白月山说完,泪如雨下,自言自语:“俺白月山这辈子也不知道造了啥孽,养大一个走一个,养大一个走一个……”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我太爷听完叹了口气,心里也挺不舒服,想劝白月山几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或许就是白月山的命吧,也或许白月山上辈子欠了白福根他们几个的人情债,这辈子就该他用痛失亲人的方式来偿还吧。 不大会儿功夫,白月山哭得已经不能自控,眼泪鼻涕都快落在怀里孩子的脸上了,我太爷见状,赶忙从他手里接过了孩子。 这是个女娃,白月山哭,白月山老婆哭,她也在哭,然而被我太爷从白月山怀里接过来以后,刚一抱进怀里,女娃立刻止住哭声,紧跟着,女娃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仰看着我太爷,突然冲我太爷露出一个笑脸。 众所周知,刚生下来的孩子,除了哭,再没其它表情,可是这个刚生下来的女娃,居然会笑…… 女娃这一笑,深深触动了我太爷,就像拨动了我太爷心灵深处的某根敏感神经。 我太爷浑身一震,感觉这女娃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因缘,抱在怀里怎么也舍不得再撒手了。 一时间,我太爷看着女娃愣在那里,心潮澎湃,脑海里冒出个无法抵御的想法。 等白月山哭够了,缓过劲儿来以后,我太爷小心翼翼跟他商量道:“白老哥,你看……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女娃送给在下抚养?” “啥?”白月山一听就愣住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太爷,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白月山身子一矮,直接给我太爷跪下了。这是我太爷始料未及的,一手抱着女娃,一手赶忙去搀扶白月山,“白老哥,你你……” 白月山的眼圈又红了,“刘先生,刘恩人,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你肯收养福根儿这女娃?” 我太爷听白月山这么问,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我太爷本以为他不同意呢,“白老哥你放心吧,这女娃我会像亲生闺女一样待她,绝不叫她受委屈。” “那那俺谢谢刘恩人咧,俺俺再给你磕个头……”白月山说着,又要给我太爷下跪,我太爷赶忙拦住了他。 白月山这时候又哭又笑,激动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眼泪,显得是非常高兴。 我太爷家里的条件,和我高祖父全家人的人品,白月山是见识过的,白福根这个女儿要是给我太爷抚养,绝对比跟着他强。 白月山拉着我太爷的手,不停说这女娃好命,能给刘先生当闺女,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这样,收养女娃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几个人操持着,把白福根的老婆和白福根葬在了一起。 白福根的老婆名叫李桂荣,死于难产,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就断了气。之前红毛狐狸跟我太爷说有人会死,指的就是她。 忙完以后,天色已经擦黑儿,因为不着急赶路,我太爷和王草鱼在白福根家里住了一夜,期间,我太爷对白月山夫妇两个说,张寡妇的鬼魂已经走了,以后不会再来村子里胡闹,赶明儿到山外把家里人都找回来,好好过日子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临行前,我太爷把白衣裳里包裹的狐仙牌位等三样物品交给了白月山,让他有事就去求狐仙,并且教了他拜狐仙的方法,交代他要是家里没啥事,就每半年祭拜一次。 白月山收下狐仙牌位等三样物品,连连称是。 就在太爷抱着女娃和王草鱼准备离开的时候,白月山突然拉住我太爷问了一声,问我太爷打算给女娃取个啥名,知道个名字,将来也好有个念想儿。 听白月山这么问,我太爷嘴里脱口而出:“就叫白守枝吧。” 不过,当我太爷说出这个名字以后,他自己就是一愣,因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没经过思考,一下子就说了出来,随后,他下意识地朝王草鱼手里拿的白衣裳和腊梅枝看了一眼,心说,怎么会这样呢? 与此同时,我太爷登即意识到白衣服包裹腊梅枝的含义了,女娃这名字,并不算自己给取的,而是被狐仙早就取好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腊梅香自苦寒来。难道,这就是女娃一生的命运么?360mobe末代捉鬼人 我太爷和王草鱼离开时,把所有的铜板都送给了白月山夫妇,身上仅留下雇驴子车回家的钱。 说简短。辞别白月山夫妇,傍晚时分,我太爷和王草鱼回到了三王庄。 见我太爷怀里抱个女娃进门,全家人都是一脸不解,我高祖父皱起眉头问我太爷,从哪儿抱来的娃,生怕我太爷又做了啥坏事。 我太爷笑着对我高祖父说:“爹,你不是说咱家这些手艺传不下去了嘛,看看,我现在给你找到传人了!” 说着,我太爷把女娃递给了旁边的我爷爷,对我爷爷说道,“来儿子,抱抱你媳妇儿……” 我写到这儿,各位可能都明白这女娃是谁了吧,不错,这个女娃,就是我奶奶,我奶奶的父亲白福根,母亲李桂荣。 宝剑锋从磨砺出,腊梅香自苦寒,正是我奶奶一生的真实写照……末代捉鬼人 今天就这一章了 (昨天在野地里跑了大半夜,估计给冷风吹着了,回来以后居然感冒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感冒了,很不舒服,还有点儿发烧、头晕恶心,今天这章写的乱七八糟,需要打量修改。等精神好点儿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依旧不见奶奶过来,天冷的要命,我连脚都麻了。屋子里,胡慧慧的母亲已经停止哭声,正跟胡慧慧的父亲商量着啥,商量的内容肯定是对我不利的。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胡慧慧的父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善,来到我跟前就给我解绳子。我以为他要放了我,谁知道,解开绳子就推推嚷嚷把我往远门那里推。 我一边挣扎一边叫着:“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胡慧慧的父亲也不说话,拽着我硬是往门外拽,大门这时候虚掩着,这还是张敬安走的时候虚掩上的。 胡慧慧的父亲拉开大门,就要往我推我,冷不丁,我就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先是冷不防吓了一跳,随后仔细一瞧,是我奶奶跟张敬安,这时候看我奶奶真就像看见了救命,我赶忙说道:“奶奶救救我。” 奶奶看了我一眼,随后把眼睛看向了胡慧慧的父亲说道:“胡家兄弟,你这是要我孙子弄哪儿去。” 胡慧慧的父亲冷瞥了我奶奶一眼,说道:“送派出所去。” “他犯啥事儿了?”奶奶又问。 胡慧慧的父亲说道:“俺家闺女没气儿了,肯定是他干的。” “有证据吗?” 胡慧慧把脸一撇,“等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会找见证据的。” 奶奶笑了,说道:“最好的证据就是把你闺女叫醒,到时候啥事儿都清楚了。” 胡慧慧父亲脸色一变,冲我奶奶吼道:“我闺女死了,就是你这孙子干的,去亲眼看见的。” 奶奶忙说:“胡家兄弟,你先别着急,你闺女现在还有救,你相信我不?” 胡慧慧的父亲冷哼了一声,“你就是来救你孙子的,我为啥要相信你。” 奶奶说道:“我真的有办法救你闺女,就看你让不让救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孙子的命,也犯不着把你闺女的命搭进去。” 奶奶这话说的有一定深意,胡慧慧的父亲一听,犹豫起来,旁边的张敬安赶忙说道:“胡家兄弟,白奶奶说能救你闺女一定能救你闺女,可别再耽误了时候。” 胡慧慧的父亲扭脸看了张敬安一眼,随后对奶奶说道:“好吧,你进屋试试,要是救不活,你这孙子我非得给他送派出所!” 胡慧慧又推攘着我,带着奶奶跟张敬安进了屋。这时候,胡慧慧还在沙发上躺着,一脸苍白,她母亲在沙发旁边坐着,脸上虽然又泪痕,却看不出有多伤心。 这里必须交代一下了,胡慧慧兄弟姐妹四个,她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他们父母一门心思都在他弟弟身上,最不待见的老三胡慧慧,要不然,她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会让胡慧慧上西村中学这么烂的中学呢。胡慧慧的父亲,比我父亲大了好几岁,估计年轻的时候,也给我父亲打过,胡慧慧的弟弟呢,好像比我弟弟大一岁,她弟弟跟我弟弟也打过架,结果我弟弟一个人把她弟弟跟他弟弟的一个同学都打哭了,胡慧慧弟弟的鼻子还给我弟弟打出血了,胡慧慧的母亲因为这个带着她弟弟专门找上我父母,结果我父亲说,两个人打我儿子一个,你还有脸找俺们家来,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这时候,奶奶走到沙发跟前,蹲下身子给胡慧慧看了看,随后掏出针,在胡慧慧两个耳朵顶个扎了一下,扎出血,又拿出一张黄纸对折,迅速撕成一个小纸人,三寸多高,把胡慧慧耳朵顶上血沾到纸人头部跟胸口。 这种做法是有一定凶险的,一般想害什么人的时候,就会撕个纸人,再弄点儿当事人的血,或者血上名字,到一些野仙野庙那里一烧,当事人就会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奶奶这时候,明显不是在害胡慧慧,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纸人抹上血以后,奶奶朝我看了一眼,我这时候双手还给身子捆着,胡慧慧的父亲像压凡人似的揪着我。 奶奶说道:“胡家兄弟,你把我孙子解开吧,我们又跑不了。” 胡慧慧的父亲说道:“等你把我闺女救活了我再放他。” 张敬安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胡家兄弟,把孩子放了吧,都捆这么久了,再说白奶奶也说了,能救你闺女。” 胡慧慧看了张敬安一眼,说道:“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着,三下五除二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绳子猛一解开,我就感觉两条膀子又酸又麻还不听使唤,就跟脱臼了似的。 奶奶又看了看我,没说话,拿着纸人就往外走,胡慧慧的父亲给胡慧慧的母亲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跟着我奶奶。 奶奶朝他们夫妻两个看了一眼说道:“你们谁都别跟着我,一会儿的就回来。” 胡慧慧母亲闻言,挪了挪身子又停下了,奶奶拿着纸人出了门。 奶奶走后,胡慧慧的母亲看了看我,问胡慧慧的父亲,“老婆子能把咱闺女救活么?” 胡慧慧父亲也看了看我,冷冷说道:“救不活就把这兔崽子送公安局,再叫他们陪咱几万块钱!” 感情。 张敬安听了,拄着拐棍扭头出去了,胡慧慧的父亲忙说:“老张,你要上哪儿去呀,今天这事儿你可弄的不地道,你说你去家里配药,咋把刘家这老婆子喊来了呢。” 张敬安看了胡慧慧父亲一眼,没说话,拄着拐棍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奶奶回来了,奶奶手里依旧拿着那个小纸人,不过这时候我感觉纸人上面好像有东西。 “咋样儿了?”胡慧慧的父亲见奶奶进屋,问了一声。 奶奶没说话,冲他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沙发跟前,蹲下身子拉过胡慧慧一只手,把纸人放在了胡慧慧的手心,旋即一怔,扭头问胡慧慧的母亲,“我刚才忘记问了,你闺女叫啥名?” “慧慧,大名叫胡慧慧。”胡慧慧的母亲的态度稍微好点儿。 奶奶点了点头,托起胡慧慧的小手,嘴里说道:“胡慧慧,回家了……”说完,猛地在胡慧慧手心一拍,胡慧慧的身子立马打了激灵。哎呀,胡慧慧的母亲见状,惊讶出声儿了。 紧跟着,胡慧慧缓缓把眼睛睁开了,奶奶长长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就见胡慧慧的父亲皱了皱眉,她母亲一把推开我奶奶,坐沙发上把胡慧慧上半身搂在了怀里,“小三儿,三儿,你可醒咧,你可吓坏妈咧。” 小三儿?我揉了揉鼻子,听着咋这么别扭呢,不过,胡慧慧的母亲就是这么一直喊胡慧慧的。 奶奶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对胡慧慧的父亲说道:“你闺女救活了,我这孙子能跟我回去了吧?” 胡慧慧的父亲默不作声,脸色很难看,奶奶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跟奶奶回家去。” 奶奶拉着我出了门,胡慧慧父母也没拦着,更没道谢。 回家的路上,我问奶奶,胡慧慧为啥好好的会没气儿呢,那女的为啥要把胡慧慧收走呢? 奶奶说,前两天村里有户人家给畜仙迷住了,来家里找我奶奶,那畜仙就是想要个香火供,还想要俩女童伺候她,奶奶就叫那户人家在自己家墙角盖了座小庙,先连烧九天的香火,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香火供奉,至于童女,扎俩纸人烧给她就成了,本来是今天晚上烧的,谁知道,我舅舅那边,没能把纸人扎出来,只能再等一天。 也就是说,本来今天我奶奶该给畜仙送纸人的,结果没送,我跟胡慧慧刚好赶上,畜仙就把我们两个给收去了,本以为收的是俩童女,谁知道,还有个伪童女。 奶奶还说,原本我不应该给畜仙收去的,这些畜仙没啥道行,看见我就该远远躲开,不过,我身上穿了件我母亲的衣服,我身上的阳气给我母亲这件衣裳压住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穿衣服了。 第二天,我早早出门上学,专门跑到胡慧慧家那条胡同里看了看那个小庙,我记得过去这里就没有庙,原来还真是新盖的,里面还有个牌位,牌位上写着“五奶奶之位”,我不知道五奶奶是个啥畜仙,我就觉得,她搞不好就是一只狐狸精或者黄鼠狼精,至于她身边那俩家伙,搞不好是两只大老鼠。我们这里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能成精的也就这么几种。 在我看小庙的时候,胡慧慧刚好从胡同里经过,红扑扑的小脸,人还挺精神。 胡慧慧看见我笑了笑,问我在这里干啥,我说,昨天咱俩在这里出了点事儿,今天我过来看看。 胡慧慧奇怪的问的,出了啥事儿。 我反问,你不记得了? 胡慧慧摇了摇头。 不记得更好,我说道,没啥事儿。 今天再停一天吧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 品书网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 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停一天吧。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 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 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手机请访问: 《末代捉鬼人》今天再停一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祖辞世 我奶奶一生下来,命运就被我太爷给定下了,一是接受传承,二是嫁给我爷爷做媳妇儿,帮我们刘家传宗接代。 过去那年月儿养孩子不容易,也没有奶粉啥的,还好我高祖父家境不错,我太奶就用大米熬成糊糊喂我奶奶,喂了几天以后,发现我奶奶身子越来越虚弱,我高祖母说,只喂米汤只怕不行,养不活这孩子。 于是,让我太奶到村里别人家找找看,看谁家有奶孩子的母亲,抱过去让我奶奶蹭两口,当然也不白蹭的,每次都会给人家留下些食物啥的。 三王庄倒是有几个正在奶孩子的母亲,每次我太奶抱着我奶奶去的时候,她们都非常欢迎,毕竟我高祖父一家的人品在那里摆着,她们宁可让自己的孩子饿着,也要先给我奶奶吃饱。 不过,那时候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很差,虽说大清国被推翻,国民政府成立,但当时的国民政府只是个徒有虚表的空壳子,整个儿中国实质上被无数大小军阀割据,这些军阀之间又整天抢地盘儿拉山头儿的混战。说好听点儿,他们是政府军,说难听点儿,就是有编号的响马土匪,皇帝轮流坐,来一拨走一拨,走一拨来一拨,不管谁来,都是挨家挨户要粮食要军饷,没粮食没钱就把家里年轻力壮的抓走,就是过去所谓的抓壮丁。 当时老百姓的日子,和过去大清国时没啥两样,依旧水深火热,给那些所谓的政府军交过租税以后,家里所剩的粮食勉强够一家老小温饱。这还是丰收之年,要是赶上旱涝荒年,地里粮食收成不好,还要饿死人的。 话说回来,这些奶孩子的母亲就因为营养跟不上,没几个奶水充足的,让她们一下子喂两个孩子,谁也吃不消。 后来没办法,我太奶就抱着我奶奶带上我爷爷,可着三王庄这一带的村子转悠,今天到这儿吃一口,明天到哪儿吃两口。 我奶奶呢,十分乖巧,打我太爷把她抱回家以后就没怎么哭过,不但不哭,逢人便笑,谁抱着都行,很是招人喜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我奶奶两岁时,终于断了奶。这期间,我太奶抱着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可以说,我奶奶是吃百家奶长大的,这些哺育之恩,也奠定了我奶奶成年后的感恩与回馈之心。 时间很快来到了公元1921年,民国十年,辛酉年。这一年,我奶奶三岁,我高祖父九十四岁,我高祖母七十六岁,我太爷五十四岁,我太奶三十二岁,我爷爷十四岁。 这时候,九十四岁的我高祖父因为年势过高,辞去了打更的职务,每天没事儿就坐在院里晒晒太阳抽抽烟,有时候兴致来了,就把我奶奶叫到跟前,给他烟袋锅里窝烟丝,同时呢,给我奶奶讲一些过去驱邪抓鬼的事,捎带着,传授她一些口诀。 我奶奶很聪明,口诀教两遍就能记住。当然了,我奶奶这种聪明和我太爷小时候那种过耳不忘是两码事,我太爷属于记忆力超强,我奶奶属于在这方面有天赋,对于这些口诀的理解能力很强,要论起来,她学这个比我太爷当年学的时候轻松很多。 每次教会我奶奶一段口诀,我高祖父就会欣慰地跟我高祖母说,秉守这孩子打小没叫我省过心,不过他这回找来的这女娃,算是找对人咧,这娃将来学成了,可比俺和秉守强,九泉之下,俺也有脸去见师傅咧。 在这方面,我奶奶不但学的快,对这方面的事情也非常感兴,整天没事就是缠着我高祖母和我太奶几个人,让她们讲这方面的故事。 三年后,公元1924年,我奶奶六岁,这时候,她基本上把我高祖父和我太爷一辈子甚至是王守道那些驱邪抓鬼的事,当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所有那些口诀也早就熟记于心,可以说能够倒背如流。 又三年后,公元1927年,我奶奶九岁,这一年,我太爷开始带着她出去给人办事。每一次,我太爷在正面做着,她在旁边看着,心里牢牢记住我太爷作法的每一个步骤,偶尔看不明白,就要问上几句。 我太爷听她问,就会带着笑告诉她怎么怎么回事,该怎么怎么做。学会了,就非常开心,学不会,就反复琢磨,反复试验,直到弄明白为止。 又一年后,时间来到公元1928年,民国十七年,戊辰年。这一年,我奶奶十岁,可以说,这一年是我们家的大丧之年。这年刚开春儿的时候,我高祖母蔡清君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我高祖母下葬那天,已经一百零一岁的我高祖父,非要跟着出殡队伍去坟地,说是要送送我高祖母。我太爷拗不过他,找人赶了辆驴子车,把我高祖父载到了坟地。 可是,当把我高祖母的棺材放进墓坑,我太爷用铁锹往棺材头扔下第一铲土的时候,我高祖父或许想起了过往,突然老泪纵横,抬头朝天上悲痛地喊了一声:“清君呐……” 至此,我高祖父一病不起,三个月后,也就是公元1928年夏,我高祖父也去世了,享年一百零一岁。 高祖父大名刘义,字宣义,一生以忠厚善良为名,二十岁随师傅王守道学艺,历经十二年,三十二岁学艺有成,三十八岁与我高祖母成亲。他的一生中,驱邪除厄帮人无数,虽从未出过远门,却是声名远播,致使很多年后,依然有人记得黄河边儿上有个“宣义师傅”,言说家里要是有啥邪乎事儿,找他一准儿能解决……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紧挨着葬在了一起,在那片坟地的上首位,葬的不是我高祖父的父母,而是他的师傅王守道,他们师徒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一年之内,父母双亡,这对于我太爷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虽然他至始至终一声都没哭,但在旁人看来,他把眼泪流在了心里,那眼泪的滋味里,一定挂着不少悔恨和遗憾。 把我高祖父的棺材下葬以后,我太爷在父母坟头默默坐了一整天,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念叨的啥。等他失魂落魄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昏黄的油灯下,六十一岁的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很快又来到了公元1934年,民国二十三年,甲戌年。这一年,我奶奶十六岁,我太爷六十七岁,我太奶四十五岁,我爷爷二十七岁。 就在这一年冬天,我奶奶和我爷爷成了亲。 我爷爷虽然脚有毛病,但是模样长的很漂亮,集合了我太爷和我太奶的全部优点。相对而言,我奶奶的长相就差了很多,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小姑娘,气质里还稍微带着一些山里人的淳朴。 我奶奶和我爷爷从小就被我太爷灌输了娃娃亲的思想,两个人长大后成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们谁也没感到意外,谁也没提出异议,算是彼此相悦。 我爷爷的话不多,秉性跟我高祖父相似,很随和很诚恳的一个人,不过,他也有前卫的有思想,遇到事情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如果不是身体五阳不全,他学这个也非常合适。 我奶奶打小就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家里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笑声,无论遇上多大的事作多大的难,她总是一笑而过。 日子,一天天的,就这么过的很平淡,因为时局动荡,导致邪魅横生,特别是在农村,当时的邪乎事儿特别多。 我太爷已经撒手不管了,有人来找,全是我奶奶出面。久而久之,我奶奶在三王庄这一带也有了些名气。 这时候,我太爷和王草鱼过去那艘渔船,早就鸟枪换炮,买了几艘更大的商船跑行运,就相当于现在的老板,他自己不再亲力亲为,只要管好手底下的人就行了,此间由我爷爷从旁协助,家境还算不错。 我奶奶呢,除了给人帮忙办事,也没啥事儿可做,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花钱跟别人买了几亩地,自己在地里种菜种粮食。 唯一让家里人着急的,就是我奶奶那肚子,和我爷爷成亲以后一直不见有动静。 时间,很快来到了公元1937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中日战争全面爆发。 这一年,我奶奶十九岁,我太爷七十岁,我太奶四十八岁,我爷爷三十岁。 这时候的战火,还没烧到黄河两岸,老百姓们只听说北平那边打仗了,但是自从国民政府成立以来,哪一天没打过仗呢?当时的老百姓们不知道啥叫个侵略,一听说又打仗,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这么一天,打黄河北岸来了个人,一进院门就大喊,“刘师傅在家么,刘师傅在家么。” 当时刚好是中午,我太爷全家正在吃饭。听到喊声,我奶奶赶忙迎了出去。 就见院子里,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衣着华丽,看样子家境不错,要是用当时的衡量方式来衡量,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个大财主。 我奶奶随后把他引进里,中年人也不客气,看了一眼我太爷他们几个一眼以后,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开口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黄河北岸河湾儿村的,姓候,名叫候德森。 前些日子,他花钱从别人手里买了一栋老房子,可是那房子自打被他买了以后,就不能进人,只要一走进房子,人就会发疯,人一出来,就又跟没事人似的。 很多人都去看了他买的那房子,都说那房子里面不干净,有怨魂作祟。 新群号:243576084捉鬼传人友群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凶宅之行 这个叫候德森的财主,明显不懂什么礼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没修养没文化的暴发户,言辞粗糙,不讲究口德,而且满嘴吐沫星子乱飞,落的饭桌上哪儿都是,他也不看看,我太爷全家正在吃饭呢,吐沫星子喷桌上,还让人怎么吃呢。 这要是搁着我太爷年轻那会儿,就这德行的,我太爷早就拎着脖领子扔出门外去了。 候德森吐沫星子吐完以后,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其他人,问了句,“咋样儿,你们谁跟我走一趟,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我去吧。”我奶奶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候德森闻言,坐在椅上仰头看了看我奶奶,立刻露出一脸的不信任,“哎呦,你一个小丫头行吗?” “行不行的,去了不就知道了。”不等我奶奶说话,我太爷冷冷说了一句。 候德森又扭头瞅瞅我太爷,“她要是不行,我可不给赏钱啊。” 我太爷冷哼了一声,“那你请回吧。”说着,我太爷抬手从饭桌下面的横木上拿出一块抹布,把桌面儿擦了擦。 候德森一听我太爷这话,有点傻眼,“老……老先生,你这话啥意思?” “没啥意思。”把桌面擦干净以后,我太爷又把抹布放回了横木上。 我奶奶一笑,对我太爷说:“爹,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能帮就帮,不能帮我再回来。”说着,我奶奶扭头对候德森说道:“我们帮人不收钱的,赏钱也不要,不用你破费的。” “不收钱?”候德森来之前显然没打听清楚,一听说不收钱,显得很意外,狐疑地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奶奶,“不收钱,你们肯真心帮我么?” 我太爷顿时皱了下眉头,我奶奶见状赶忙说道:“肯真心帮你,肯真心帮你,你能找上俺们,你就放心好啦。”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我奶奶说道:“那感情好,那咱这就走吧,等到了俺家,我叫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你看你们这些饭菜,是人吃的么。” 我太爷闻言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就要发作,这姓候的就不是来求助的,是来找堵的。不过,我太爷很快又把火压了下去,冲我奶奶使了个眼色,起身朝外面的偏走去。 我奶奶会意,让候德森稍等,一脚前一脚后跟着我太爷到了偏。 把偏房门关上以后,我太爷对我奶奶说:“等到了姓候的那老宅子,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动手,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买一套没人要的老房子呢,里面肯定有蹊跷,咱们做这种事,就怕给人蒙骗利用,鬼也分好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事咱可不能干。” “知道了爹。”我奶奶点了点头。 因为河湾儿村离三王庄不算近,搞不好我奶奶还要在候德森家住一夜,全家人都不放心,我太爷就让我爷爷陪我奶奶一起过去。 我爷爷虽说腿脚不方便,但是知道他的人谁也不敢小看他。我太爷除了打小教他学走路,还教了他射飞刀,胳膊上有把子力气,飞刀百发百中。前两年,我太爷又到山东走了一趟,花大价钱从一伙响马手里买了两把盒子炮,几百发子弹。父子两个一人一把盒子炮。 我爷爷的枪法不说百发百中,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归正传。这候大财主,果然是财大气粗,居然雇了条大商船过河,连马车轿子也一起渡了过来。 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走出家门,四人抬的轿子就在门口候着,候德森让我奶奶坐进轿子里,他和我爷爷上了轿子旁边的马车。 一路上,我奶奶脚都没沾地,就连过河也是坐在轿子里,被人连同轿子一起抬上了商船。 渡过河以后,沿着河岸朝西走了大概有几十里地,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地方。候德森吩咐几个轿夫,直接把我奶奶抬到了那座老房子门口儿,他自己回家带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陪同我爷爷一起来到老宅子门口。 这处老宅子在河湾村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巷子又深又暗,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而且还是个背阴宅。背阴宅也就是大门朝北,太阳被房子遮挡,院子里常年不见阳光。 下了轿子以后,我奶奶借着夕阳的余晖朝老宅子看了看,地方还挺大的,样子就像是个四合院儿,只是房子非常破旧,已经有些年头了,估摸着上百年是有的。单冲院子的规模来看,过去住在这里的显然是户富贵人家儿。 宅子大门口,挂着一块已经褪色的匾额,匾额上迷迷糊糊能辨认出“李府”两个字。门框上,两扇破败的大门虚掩着,隔着上面裂开缝隙可以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我奶奶这时候也奇怪这大财主为啥要买这么一个老宅子,还是个背阴宅,附近的风水也不怎么样,买这个,有啥用呢? 站在大门前看了看以后,我奶奶嘴里兀自说道,“像这种许久没人住的老宅子,闹凶是很正常的,常言说的好,人不住鬼住。” 说完,抬起双手轻轻一推院门,两扇破败的大门同时发出吱扭扭的涩响,院门伴随着扭涩声缓缓朝里面敞开。 这时候,我爷爷赶忙拄着拐杖走过来,守在了我奶奶身边,我奶奶一笑,娇声对我爷爷说了一句,“哥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奶奶忙抬手把我爷爷朝旁边推了推,她自己像一尊神位似的,亭亭玉立地挡在院门正中央,随后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这次把那口气缓缓从嘴里吐了出来。 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就在我奶奶身后站着,我奶奶睁开眼睛以后回头问他:“这院子里死过不少人吧?” 候德森闻言脸色微变,反问我奶奶,“你咋知道的?” “院子这些气味里有阴气有怨气还有血气,一定枉死过几个人,这是处十成十的凶宅,候老爷,你怎么会买这样一个宅子呢?” 似乎被我奶奶说中了什么,候德森当即吾吾起来,眼睛珠子乱转,“这这是我朋友的房子,我朋友欠了我的钱,没钱还我,就把这宅子抵给了我……我我要是早知道这宅子不干净,我我才不要呢!” “是吗。”我奶奶注视着一脸惶恐的候德森笑了笑,又问:“走进这院子人就会发疯,还是走进房子里人才会发疯?” “走进房子里。”候德森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我奶奶又问,“你买这老宅子之前,这里闹凶吗?还是你买了以后才闹凶的?” 一听我奶奶这话,候德森是脸色越发难看,“我我怎么知道,一定是……一定是过去就闹凶。” 我奶奶又看了看候德森,不再问什么,从身上包袱里拿出几张黄纸,用手指在门口画了圈,圈子上留下一个小口子正对着院门,把黄纸放进去以后,用火柴点着了。 候德森不解,问我奶奶这是做什么。我奶奶解释说,给院子里的怨魂烧点纸钱,求它们行个方便。 纸钱烧完以后,我奶奶抬脚走进了院里,我爷爷赶忙拄起拐杖紧跟在她后面,第二个走进了院里。 候德森见我奶奶和我爷爷都进了院子,他带着两名家丁也战战兢兢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满目荒夷,不远处还有个葡萄架和一口水井,葡萄架上挂着不少半熟的葡萄,晶莹喜人,这让我奶奶觉得,这院子并不是荒废了很久,至少几个月前还住着人。 水井旁边有个小水池子,池子里面有水,还挺清澈,仔细看还能看见水底有许多小鱼在游曳。 整个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共有三座房子,一间堂,两间偏房,后院比前院多出一间,共有四间厢房,其中一间厢房明显有修缮过的痕迹,门窗也比其它房间整齐许多,要说之前有人住过,应该就是住在那里的。 从前院走到到后院,把整个后院看了一遍以后,我奶奶问候德森,“这宅子哪间房子闹鬼。” 这时候天色越发昏暗,整个院子里有种说不出邪性,特别是这后院,置身其中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候德森这时候显得非常胆怯,偷眼看着四周,哆嗦着声音回答说,“都闹,哪个房间都进不去。” 随后,几个人从后院又回到前院,前院三间房子的房门全都紧闭着,这些房门跟院门一样破败不堪,门上面小孩儿嘴似的开裂着不少缝隙。嫂索末代捉鬼人 我奶奶撇开众人,自己走到堂门口,抬眼朝门顶上方看了看,门顶上方还有面窗户,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天窗,也有说“晾窗”的,言说这天窗是给家里所供的神明进出用的。 我奶奶看了几眼以后,从身上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口朝天窗上一扬,哗啦一声,从里面泼出一股清水,清水落在天窗的窗户纸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一股灰尘随之震落下来。 撒完清水,我奶奶把一根鸡血条系在了手腕上,推开房门,抬脚就要进去。 这时候,候德森在她身后着急地喊了一句,“不能进去!” 我奶奶后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候德森急道:“我请过不少有本事的师傅,没一个敢进去的,进去了就发疯,你一个姑娘家的你……” 候德森话没说完,我奶奶淡淡一笑,把脚迈进了房间。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章 血帘鬼瘴 我奶奶没理会候德森的话,抬脚走进了房间。-- 候德森和两个家丁见状,立刻慌乱起来,他们显然知道走进房间的后果,候德森赶忙让其中一个家丁跑回家拿钩子和绳子。 我爷爷不解,问候德森拿钩子和绳子干啥,候德森解释说,钩子是大老远扔出去挂人用的,绳子是捆人用的,等我奶奶在房间里发了疯,他们把钩子扔进房间勾住我奶奶从房子里拖出来,然后再用绳子捆上。 我爷爷一听,心里也担心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就往门里闯。 可刚走到门边,还没等往门里迈脚,房间里我奶奶把身子缓缓转了过来,冷不丁冲门口的我爷爷可爱一笑,“没事的哥,不用担心我。” 我爷爷见状,顿时长松了口气,赶忙交代我奶奶,“枝儿,你可得小心些呀。” “知道啦!” 候德森见状,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以往那些法师先生,一进去就发疯,这小丫头居然没事儿人似的,傻愣了一会儿以后,候德森走到我爷爷跟前,直给我爷爷打拱作揖,“佩服佩服,你家婆娘道行真高,真是活神仙呀,能娶上这么个媳妇儿,真是你的福分呐。”说完,还拍了拍我爷爷的肩膀。 “什么?”我爷爷本来听候德森奉承我奶奶心里还挺高兴,可听到后半句就觉得不对味儿了,立刻把眉头皱了起来,冷瞥了候德森一眼说道:“我夫人不是啥活神仙,嫁给我是不是我的福分也不用你说,等着吧,这老宅子里的事儿,她一会儿就能给你解决。” 候德森闻言连连点头称是,一脸的敬佩,打心眼儿里再不敢小看我奶奶了。 按下候德森和我爷爷不说,再说我奶奶。 这时候,因为已经是傍晚时分,堂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我奶奶走进房间以后,把房间整个大致看了一遍。 就见房间里面摆设繁多,一件件样式古旧,都是些几十年前的老玩意儿,要是搁着过去能值不少钱。 墙角旮旯里蛛网遍布,那些摆设上面也是灰尘大厚,整个房间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酸味儿,这味道是房间里常年不见阳光不通风造成的,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过没人打扫过了。 在房间左右两侧,还有两个套间,套间门上分别挂着两面布帘子,是那种大红色的布帘子,房间里别的地方倒还算正常,奇怪就奇怪在这两面布帘子,看上去就像是刚挂上去似的,崭新崭新的,在这个被灰尘覆盖,几乎只有土灰颜色的房间里,两面血红色布帘子显得异常诡异刺眼,就像刚从血浆里捞出来的似的。 等我奶奶把房子转了一圈以后,走到了其中一面布帘子跟前,还没等她掀开帘子往里走,发现布帘上面竟然湿透了,顺着布帘子低头往地上一瞅,布帘子居然正在往地面上淌血,一滴滴血液像断了线的珠子,扑哧扑哧落进地面的尘埃里。 我奶奶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帮人无数,她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我奶奶稳了稳心神,停了一会儿,再仔细一看,这时候布帘上居然不再是湿的,再低头看看,地上也没有血液留下的痕迹,我奶奶心里疑惑,自忖着,难道刚才看到的是“鬼瘴”? 鬼瘴,跟鬼迷路鬼糊眼性质差不多,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一种幻觉,属于鬼本身的磁场干扰了人类大脑里的视觉成像,让人在脑子里出现了犹如海市蜃楼般的幻像,这个具体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各位知道意思就行了,咱们这时候简单点儿,还是叫它“鬼瘴”吧。 就在我奶奶意识到刚才看到的是“鬼瘴”的时候,不知道从房间哪个角落忽地刮起一股冷风,冷风溜着地皮快速围着我奶奶的身子转了一圈以后,噗一下吹在了布帘子上,布帘子顿时像活了似的,瞬间扑棱棱一抖。 我奶奶心里又是一惊,很显然,房间里的鬼魂附在了这面布帘子上面,而且这鬼魂年头儿已经不小,有了一定的道行。 鬼魂这时候附在布帘上,我奶奶认为,它的目的可能有两个,第一,这里里有秘密,鬼魂不想让她进入里发现秘密;第二,它想表达什么,也就是说,它想和我奶奶沟通交流。 我奶奶想了想,朝布帘子和颜悦色问了一句,“你想干啥?” 我奶奶在这方面的亲和值很高,一般鬼魂都不会和她正面冲突,总是把她当成朋友一样找她倾述。这是我奶奶与生俱来的,也算是她的一种独特的天赋。 我奶奶话音刚落,布帘子猛地抖了一下。 我奶奶笑了,接着又问,“你是想和我说话吧?” 布帘子又是一抖。 我奶奶又笑了,对布帘子说道:“那你等着我啊,我去准备准备,这就跟你说话。”说完,转身回到房门口。 这时候我爷爷和候德森都在门口不远处站着,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我奶奶冷不丁出现在门口,吓了他们几个一大跳。 我奶奶冲着候德森喊了一声,“去给我打盆清水,再拿几张白纸过来,白纸不能太大,得能放进盆里。” 候德森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吩咐身后两名家丁去准备。 不大会儿功夫,两名家丁一个端着一只盛满清水的木盆,一个拿着厚厚一沓白纸。 两名家丁似乎对房子深有忌惮,都不敢靠近门口,我奶奶只好走出房门接过一名家丁手里白纸,往随身包袱里一塞,又接过木盆转身走回房间,很快的,我奶奶端着木盆来到布帘子跟前。 把木盆放在布帘子跟前以后,我奶奶问布帘子:“会写字吗?会就抖一下,不会就抖两下。” 我奶奶话音刚落,布帘子扑扑抖了两下。 我奶奶见状,想了想,很快又说:“不会写字,那就画画吧。”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截红绳,一头儿拴在布帘子一个下角上,一头儿扔进了木盆的清水里,然后拿出一张白纸,平铺在木盆里,白纸很快被盆里的清水浸透。 我奶奶对布帘子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啥,要不,我来问,你来答,你看中不?” 布帘子抖了一下,显然是同意了。 见状,我奶奶问它:“你是咋死的?” 话音一落,布帘子轻轻动了动,就见拴在布帘子下角的红线开始变黑,一点点的速度很快,不大会儿功夫,整根红线变成了漆黑色,紧接着,从木盆底部突然翻起一团墨汁似的黑水,这是鬼魂顺着红线从布帘子上跑到了水盆里。 黑水翻滚着把白纸卷裹了起来,与此同时,水盆里的水越来越黑越来越浓,咋一看,就像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又过了一会儿,木盆里的水渐渐变淡,就像被人把里面的黑颜色抽去了一般,肉眼可见的,黑水顺着红绳又回到了布帘子上。 盆里的清水很快恢复了原样,不过,水里那张白纸这时候却有了巨大的变化,上面出现一副简易的水墨画,虽然寥寥几笔,却非常传神。 水墨画最上面是画了一“横”,非常粗大,看上去感觉像根横梁,横梁下面,画着一“竖”,竖线极细,看上去像一根扥直的绳子。 在绳子两头儿,上面一头儿连着横梁,下面一头儿,连着一个画的很形象的人形,有胳膊有腿儿,绳子在人形的脖子上系着,在人形脚下,还有个踢翻的凳子。 我奶奶蹲下身子朝纸张上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鬼魂是上吊死的。 我奶奶把水盆里的纸张捞出来放到脚边,又问一句:“你为啥不走呢?”与此同时,再次往木盆里扔了一张白纸。 这次和上次一样,鬼魂再次顺着红线从布帘子上下来进入水盆里,不大会儿功夫,水盆里的纸张再次被泼墨似的黑汁卷裹,等黑汁散尽,纸张上出现一把刀子图案。 我奶奶点了点头,问布帘子,“你觉得自己死的冤屈,想报仇,对吧?” 布帘子轻轻抖了一下,像点头似的,显然被我奶奶说中了。 我奶奶轻叹了口气,“我看你死的年头也不小了,恐怕你的仇人也早就死了,你又何苦呢。” 我奶奶说完,布帘子再没一点儿反应,似乎是在思考我奶奶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布帘子又抖了起来,这次抖的样子很怪,就像被风吹动了似的,前后摇摆,感觉上好像是在摇头。 我奶奶见状,蹙起眉头又问了一句,“你说你仇人还没死吗?” 我奶奶说出这话,布帘子突然停止抖动,安静的好像从来没动过似的,似乎又被我奶奶说中了。 “那你的仇人是谁?”我奶奶把旧纸张捞出来,又扔进盆里一张新纸。 或许我奶奶这问题不太好回答,也或许这鬼魂不知道该怎么画出来,木盆里的水和布帘子居然许久不见动作。 就在我奶奶刚想换个方式问它的时候,突然从我奶奶身后刮来一股冷风,风倒是不大,一下一下的吹在我奶奶身上,那感觉就像在推攘我奶奶似的。 我奶奶心有所感,一抬头,吃了一惊,就见门框上的红布帘子不见了,自己系在布帘子下角的红色软软地耷拉在地上,赶忙回头一看,对面里间的那面布帘子也不见了。 没想到着血红色的布帘子也是“鬼瘴”。 我奶奶缓缓从木盆边儿上站起了身。两块布帘子同时不见,只有一种可能,房子里的鬼魂想让我奶奶走进里看看,里或许有刚才那问题的答案。 不过,我奶奶可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想了想,然后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一把大米攥在手心,又给自己鼓了鼓气,这才小心翼翼走进了里。 里的光线更暗,加上到处灰尘仆仆,感觉挺阴森的。! 里间的摆设也不少,还有个梳妆台,可以断定这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 我奶奶站在门口把里看了一遍以后,把目光落在了靠墙角放的那张挂着帷帐的秀床上,刚才环视房间的时候,我奶奶只是朝床上瞅了一眼,帷帐敞开着,床上似乎有东西,不过也没在意。 这时候定睛一看,吓的我奶奶差点没尖叫出来,就见床上躺着一具干尸,手上脸上已经变成紫褐色,肉皮像黑草纸似的干瘪瘪粘在骨头架子上,样子十分恐怖。 我奶奶朝床边走了几步,仗着胆子又瞅了瞅,从干尸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来看,这是一具女尸,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鬼魂生前的尸体。 见到鬼魂和见到尸体其实是两码事,看着干尸我奶奶这时候有些害了怕,毕竟她当时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在一间昏暗阴森的房间独自面对一具干尸,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我奶奶不敢再多看,赶忙从里走到外,接着,她又朝对面那间里走去。 走进这间里一看,像是个男人的房间,里面也有一具让我奶奶心跳的尸体,不过这具尸体不是干尸,已经化成一具骷髅架子,在骷髅架子旁边,还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看样子,这死者是用铁剑抹脖子自杀的!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鬼画图 一座房子里出现两具尸体,虽然在过去那年月儿人命如草芥,但是看到死人,特别是躺在房子里的死人,老百姓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到官府报官的,最起码的,也要跑去跟村长或者保长言语一声儿。 我奶奶这时候一下子看到两具尸体,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打心眼里对这处宅子产生了厌恶感,而且她这时候觉得这宅子里除了鬼魂作祟以外,还有一些其他事儿在里面参合着,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个上吊一个抹脖子呢。当然了,另外的这些事儿,就不是她一个驱鬼人能管的了。 我奶奶快速把房间看了一遍,见没啥异常发现,赶紧从里走了出来。 来到外,不用再面对骷髅骨干尸啥的,她长长吁了口气。再看两间里的门口,血红色的布帘子又出现了,血淋淋的挺瘆人,房间里的鬼魂似乎又要跟她说些啥。 稳了稳心神,我奶奶朝水盆那里走去。 这时候,水盆那里的红布帘子无风自动,像在荡秋千似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来到水盆跟前,我奶奶寻思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啥想跟我说的?”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那我再问你,你不是自杀的,对不?” 我奶奶话音刚落,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看来是说对了。 我奶奶一点头,又问:“杀你的人是里那个拿剑的男人,那个男人逼着你上吊的,对不?” 我奶奶说完,红布帘子居然不再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扑扑!狠狠抖了两下。 抖两下是否认的意思,也就是说,不是那个男人逼她的,这让我奶奶露出一脸困惑,我奶奶又问,“不是他杀你的吗?” 扑!红布帘子又狠狠抖了一下。 “那好吧。”我奶奶随后朝耷拉在地上的红绳看了一眼,走到布帘子跟前,把地上的红绳捡起来又系在了布帘子下角上,然后把水盆里之前那张几乎已经泡烂的白纸捞出来,换上新纸,接着又问:“到底咋回事儿,能跟我说说不?” 一般像这种鬼魂,死前都有一个没化开的心结,也就是怨气的凝结点,我奶奶这时候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在找这个鬼魂的怨气凝结点,等找到以后对症下药,鬼魂自然就会离开。这要说起来吧,驱邪驱鬼,也就是这么简单,并没有里写的那么高大上。 跟刚才一样,我奶奶问过以后,木盆里的水很快变成了黑墨色,又过了一会儿,黑色逐渐褪去,纸张上出现三个笔画简单的小人儿。 其中两个小人儿挨得的很近,手牵着手,一个小人儿是长头发,显然是个女的,另一个小人儿是大辫子,显然是个男,在这两个小人儿旁边,还有个手里拿长剑的大辫子小人儿,拿剑小人儿迈着丁字步,前腿微弓,后退蹬直,拿剑的胳膊朝前伸着,作恶狠狠的刺杀状,手里那把长剑从大辫子小人儿的胸膛穿过,大辫子小人儿大张着嘴,似乎在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我奶奶蹲在木盆边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个长头发小人儿应该就是现在这个女鬼,也就是里那具干尸;这个被剑刺中的大辫子男人,和这个女鬼可能是夫妻也或者是相好的,应该就是另外一间里的那具骷髅骨。 看着图画不难想象,应该是这个拿剑小人儿首先把大辫子小人儿用剑刺死,又逼着长发小人儿上吊自缢,手段挺恶毒的。 我奶奶为了确定自己这个判断,小心问布帘子,“长发小人儿是你吗?” 红布帘子缓缓抖了一下,看上去挺伤感。 我奶奶又问,“这个被剑刺死的大辫子男人,是那间里的骷髅骨吗?” 红布帘子又缓缓抖了一下。 “你和他是夫妻吗?”我奶奶这话一问出口,红布帘子很快抖了两下。 “不是夫妻?那这座老宅子也不是你们两个的吧?” 红布帘子又抖了两下。 我奶奶又问,“难道这座老宅子是那个拿长剑小人儿的?”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我奶奶见状沉默了下来,看着图画思量许久之后,我奶奶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又小心翼翼问布帘子,“你和这个拿剑的男人是夫妻,你和大辫子男人是相好,你和你相好在家里私会,给你夫君撞上,你夫君恼羞成怒,用剑杀了大辫子男人,又逼着你……” 没等我奶奶说完,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显然是给我奶奶猜对了。不过,这立刻引来我奶奶满脸的鄙视,原来死在房间里的这两个,是一对奸夫淫妇,像这种人,搁着过去是要浸猪笼骑木驴的。这女人死了以后居然阴魂不散,还想留下来给自己报仇,这还要不要脸了。 这时候,我奶奶对女鬼再也生不出丝毫同情之心,耐着性子又问它,“你男人现在还没死,你守在这里是想找他报仇,对吗?” 我奶奶这话一出口,红布帘子竟然胡乱抖动起来,好像很气急的样子,显然我奶奶这次猜错了,不过任我奶奶再聪明,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闹不明白它抖得这是啥意思。 抖了一会儿,女鬼似乎看出了我奶奶的困惑,红布帘子突然停止抖动,紧跟着,木盆里的清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见状,赶忙把里面的旧纸捞出来,扔进去一张新纸。 过了一会儿,木盆里黑墨散尽变成清水,纸张上出现两个人形,长发女人和大辫子男人,两个人依旧手拉着手,不过,在长发女人怀里多了点儿东西,抱孩子似的抱着个小包袱,因为画的只有一个大致轮廓,寥寥几笔,我奶奶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这对偷情的男女,还生了一个孩子。 我奶奶把头抬起来刚要问,你怀里抱的是个孩子吗?还没等问出口,木盆里的清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赶紧又换了一张新纸扔进了木盆里。 不大一会儿,纸上再次出现一副画面:长发女人和大辫子男人躺在地上,拿剑的男人一手拿剑,一手抱包袱,迈着大步朝前方一个方框走去,那方框估计是个门,看样子,拿剑的男人把这对偷情男女杀了以后,把他们的孩子抢走离开了。 把这副图画看了一会儿,我奶奶又问,“你男人杀了你和你相好的以后,害怕官府追查,把孩子抢走离开了这里,对吗?”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他,对吗?” 这一次,红布帘子没动,不过木盆里的水又变颜色了,我奶奶赶忙又换了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寥寥几笔画了一个小包袱,小包袱一头儿,露着一张孩子脸。 我奶奶顿时被女鬼触动了一下,“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你的孩子……”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又扔进木盆一张新纸。 很快的,新纸上面又出现一个长头发女人,女人脚下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尽头,画着一个小包袱。 我奶奶看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抬起头问布帘子,“你想要我帮你找孩子?” 红布帘子又狠狠抖了一下。 我奶奶顿时沉默了下来,这人海茫茫的,到哪儿去给她找孩子呢,再说谁知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那孩子现在多大了,是死是活呢? 当下,我奶奶就有心用强硬手段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鬼驱逐出宅子,不过就在这时,她想起了我太爷之前交代她的那些话,“鬼也分好坏,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事咱可不能干!” 女鬼对自己的男人不忠,于情于理,固然不对,但她化煞以后并没有害过人,只是想在宅子里等她的孩子,单论这一点,还是值得同情的。 再者,撇下这女鬼不说,这么破旧的老宅子,背阴宅,风水又不好,那候德森明知道这是座凶宅,为啥就是不肯放手呢?花钱找人来这里驱鬼驱邪,他图个啥呢?就是把这里的女鬼赶走了,这么破旧的地方也不可能再住人呀。 思量许久,我奶奶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必须把这些事弄清楚再说。 于是,我奶奶又问红布帘子,“外面那个候老爷,你认识吗?” 红布帘子抖了两下。 “那你知道他为啥非要这座老宅子吗,这宅子里是不是有啥?” 我奶奶话音刚落,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又换上一张新纸。 很快的,纸张上出现一个圆盆子,盆子里面画着元宝之类的。 聚宝盆?我奶奶一看就明白了,这处宅子里一定有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宝,候德森如此锲而不舍,恐怕是知道这宅子里藏着财宝。 随后,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又换上一张新纸,这一次,纸张上出现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婴儿旁边画着那个盛满珠宝的聚宝盆。 我奶奶一看,立刻就笑了,与此同时,心里有了一个完整的推测:这个宅子的主人,在杀了这对男女以后,因为害怕官府缉拿,抱着孩子走的匆忙,留在宅子里一笔数量可观的财物,女人死后化煞,守着宅子不让外人进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孩子能返回这座宅子,她想把这些财宝留给她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奶奶把自己的推测对着布帘子说了一遍,布帘子连连抖动,显然我奶奶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这么一来,让我奶奶着实为难了,她从木盆旁边缓缓站起身,对布帘子说道:“你孩子的事,我帮不上忙,只要你在这里不害人,我不会把你赶走,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我奶奶伸手去解布帘子下角的红绳。 女鬼这时候似乎不干了,红布帘子剧烈抖动起来,我奶奶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与此同时,木盆里的水又变成了黑色,我奶奶犹豫一下,又扔进去一张新纸。 不大会儿功夫,新纸上面出现一个长头发女人,女人双膝跪地,双手作揖,呈乞求状,看着挺可怜的。末代捉鬼人: 我奶奶一下子心就软了,轻叹了口气,问布帘子,“你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你要我咋帮你?” 就在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我爷爷喊声,“枝儿,枝儿,你没事吧?” 我奶奶赶忙回头朝门口回了一句,“我没事哥。” 我爷爷又喊,“时候不早了,你快出来吧。” 我奶奶应了一声,“这就出来了。” 等我奶奶把头从门口转回来的时候,红布帘子居然不见了,我奶奶忙扭头朝另一个里间门口看去,那面红布帘子也不见了。 我奶奶心里顿时莫名其的涌出一股无所适从的空落感觉……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府太监 就在我奶奶问出,“你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你要我咋帮你?”红布帘子突然不见了,也就是说,女鬼藏了起来,它这是啥意思呢? 难道是被我爷爷刚才的喊声惊着了,还是不想再跟我奶奶交流了?我奶奶想不通。-- 这时候,我爷爷在外面又催促起来,还挺急。我奶奶只好答应一声,收了红绳,端起木盆走出了房间。 院子外面,我爷爷候德森以及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都在门口等着。 我爷爷离门口最近,一脸焦躁。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站在不远处,看不出焦急,倒是一脸的火热加期待,似乎候德森此刻巴不得我奶奶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儿,最好能把房间里的鬼魂当场除掉。 我奶奶顺手把木盆里的水泼到墙根儿,朝候德森看了一眼,这土财主既然知道这宅子有财宝,肯定还知道些其他事儿,说不准他能知道女鬼孩子的下落,心下合计着,待会儿套套他的话。 我爷爷见我奶奶出来,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奶奶跟前,抬手接过我奶奶手里的木盆,关心问道:“枝儿,你咋才出来呢,没事吧?” 我奶奶欣慰地冲我爷爷一笑,“哥,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我没事,放心吧。” “整天要我担心你。”说着,我爷爷神神秘秘一回头,朝身后候德森三个看了一眼,三个人不紧不慢正朝他们这里过来。我爷爷压低声音对我奶奶说道:“枝儿,这事儿别管了,咱这就回家吧。” “咋了?”见我爷爷话说的小心谨慎,我奶奶一脸不解,感觉我爷爷肯定发现啥了。 “因为……” 我爷爷刚要说,候德森带着两名家丁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我爷爷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候德森这时候一脸激动,来到我奶奶跟前,干笑着恭维我奶奶,说我奶奶道行高深,乃仙姑下凡。先前的轻慢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了。 奉承了我奶奶几句以后,候德森迫不及待问我奶奶进到里以后的情况,看来恭维是假,关心房间里的鬼魂才是真的。 我奶奶冲他一笑说:“里也没啥,就是有个上吊的女鬼。” 候德森和那俩家丁听我奶奶这么说,脸色同时一变。我奶奶接着说:“你们也别怕,只要不进到子里,那女鬼不能把你们咋样儿。”说着,我奶奶话锋一转,问候德森,“候老爷,这老宅子过去的主家儿是谁,你知道不?” 候德森闻言脸色一窒,眼神闪烁,明显是在想啥,停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过去的……过去的主家儿姓李。” “他现在在哪儿,知道不?” 候德森牵强地摇了下头,“不知道。” “我记得你说这宅子是你朋友抵债给你的,你那朋友难道不是这宅子的主家儿吗?” 候德森狐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语气不快地反问道:“白仙姑,你问这些干啥?这个……跟你没关系吧?” 我奶奶一笑,“跟我是没关系,不过跟里那女鬼有关系,那女鬼的孩子丢了,不把孩子给她找回来,她是不会离开的。” “孩子?”候德森露出一脸不解,不像作假。 我奶奶解释说:“过去住在这里的家主抱走了她的孩子,她留在宅子里,就是为了等她的孩子,不等到孩子,她是不会走的。” 候德森闻言急道:“那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你你就不能做法把她赶走吗?” 我奶奶把头一歪,露出一脸无奈,“要是能赶走,我还问你干嘛。” 候德森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脸上阴晴不定。 这时候,我爷爷又给我奶奶使起了眼色,还挺着急,我奶奶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再等一会儿,我爷爷立刻没好气地瞪我奶奶一眼,我奶奶嘴角一勾,立刻又回了他一个嬉皮笑脸,气的我爷爷把头扭向了别处。 就在这空当儿,候德森把头抬了起来,不过像变了个人似的,恭恭敬敬笑着对我奶奶说:“白仙姑,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到我府上吃了晚饭再说吧。” 我爷爷赶忙又给我奶奶使起了眼色。我奶奶看看候德森,又偷看了我爷爷一眼,想了想,对候德森说道:“贵府上俺们两口子就不去了,这夜里阴气重,也不合适做法,俺们这就回去吧,赶明儿俺们再过来,对了候老爷,借俺两口子一辆马车使使,赶明儿过来时再还你。” 听奶奶这么说,候德森居然脸上一阵轻松,如获大赦似的,不过他嘴上却说:“那怎么能行呢,怎么着也得到府上喝口茶水。” 我奶奶一摆手,“不喝了不喝了,爹娘还在家里等俺们呢,回去晚了,老两口子又该担心了。”说完,朝我爷爷一笑,我爷爷松了口气。 随后,候德森让一名家丁牵来一辆带棚子的马车,我奶奶坐进马车,我爷爷赶着马车,在候德森目送之下离开了河湾儿村。 路上,我奶奶问我爷爷,这么着急回家干啥,是不是刚才发现啥了。 我爷爷对我奶奶说,就在我奶奶进到堂没多久,他发现有人趴在墙头儿探头缩脑朝院里偷看,显然不怀好意。 前面说过,我爷爷善使飞刀,一般练这种功夫的人眼神要比一般人敏锐很多,候德森和他那俩家丁都没发现墙头有人,却没能逃过我爷爷的眼睛。 我爷爷怀疑,除了候德森以外,还有人在打这老宅子的主意,这趟浑水趟不得。 听我爷爷说完,我奶奶沉默了一会儿,说:“看来这宅子过去家主儿不简单,明个儿来的早点儿,先找他们村里的老人打听打听。” 我爷爷一听就急了,“你还要管呀,明个儿你就别来了,我过来把马车还给那财主,这事儿咱就甭参合了。”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堂那女鬼,觉得那女鬼挺可怜的,有些于心不忍,冷不丁问我爷爷,“哥,你说人好,还是鬼好?” “哪个都不好。”我爷爷冷哼了一声。 “我觉得鬼比人好,鬼说的都是人话,人很多时候都在说鬼话,恶鬼恶,没人恶。” “你这话啥意思,你到底想说啥?”我爷爷有点不耐烦。 “我想帮那女鬼找儿子。” 我爷爷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不行!” “为啥不行,咱要是不管了,那候财主将来再找个有道行的师傅过去,把女鬼打散了,那你忍心吗。” 我爷爷也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一句话,噎的我爷爷哑口无言,最后他妥协道:“等回家问问咱爹吧,爹让管就管,爹要是不让管,那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二更天刚过,我奶奶和我爷爷来到河岸渡口,把马车寄存在巡河人那里,坐船过河回家。 到了家里,我太爷还没睡,我奶奶把事情跟我太爷说了一遍。 我太爷抽出王守道那根大烟袋吧唧吧唧抽了几口以后,对我奶奶说道:“这事儿,咱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管到底吧,小心些就是了。”说完,我太爷居然莫名其叹了口气。 后来我奶奶才知道我太爷当时为啥要叹气,因为我太爷说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想起了我奶奶的父母,也就是白福根夫妇。我太爷把我奶奶抱回家以后,夫妇两个的鬼魂曾经来家里看我奶奶好多次。父母对孩子的这种挂念,曾经身为浪子的我太爷,是最能理解的。 第二天,还是由我爷爷陪着,快到晌午的时候,我奶奶再次来到了河湾儿村。| 依着我奶奶的意思,没着急去那老宅子,让我爷爷赶着马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儿,这时候刚好是晌午吃饭的时间,很多村民图凉快搬条凳子坐大树底下乘凉吃饭。 我奶奶就凑过去和他们搭讪,这些村民倒也很好说话,没几句,我奶奶就问起了那个老宅子的事儿。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真知道一些,就跟我奶奶说,那个老宅子是几十年前一个姓李的外乡人盖的,那人来的时候背着个大包袱,听说那包袱里全是金银珠宝,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宅子盖好以后,那外乡人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六十来岁的一个老头子,竟然娶了附近村子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不过那大姑娘过门儿没多久,就传出消息,说这老头子是个太监,慈禧老佛爷驾崩以后,从宫里跑出来的,因为这老太监没那本事,这大姑娘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再后来,那老太监不见了,那宅子就开始闹鬼了。 老人说到这儿,旁边的村民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说这老太监可能就是当年慈禧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李莲英,要不然那老宅子为啥叫“李府”呢。 在这里我必须说一下,为了我奶奶这段经历,我专门网上了一下李莲英,时间年份年龄,基本上都能对上号儿,但是河湾儿村这个“李府”的老太监,应该不可能是李莲英,李莲英不可能跑这么远,从京城跑来河南定居。不过,慈禧死后,是有不少人想杀李莲英,李莲英也确实想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躲起来。 河湾儿村“李府”这个李太监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侯府所见 我奶奶对老宅子家主的身份并不感兴,管他是李莲英还是安德海呢,她只想知道那老太监后来的去向以及女鬼孩子的下落。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老人,那么大一个老宅子,七八间子,难道就住了老太监和那大姑娘两个人吗,家里就没有个家丁丫鬟啥的? 老人说,有呀,家里除了那大姑娘,还养着俩小丫鬟呢,不过就是没有家丁,宅子里没男人,除老太监一个不男不女的,剩下的全是女人。 我奶奶又问,后来那俩丫鬟哪儿去了? 老人摇了摇头说,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事了,有些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那老太监来到他们这里以后,先是盖了一间大房子,和那大姑娘成亲以后,又围了个大院子,在院子里又盖了几间厢房,厢房盖好以后,从外地买了俩丫鬟,打哪儿以后,老太监就很少再出门,又因为那宅子偏僻,整条巷子里就住了他们一家,村里很少再有人见到过他,每次买粮食买菜啥,都是那大姑娘带着俩丫鬟出门买的,后来,那大姑娘就在外面跟别人好上了,那老太监的名声也就传了出来。 再后来,就是一年多以后的事儿了,有一次那宅子里又哭又笑,听见的村民爬墙头一看,堂门开着,门里一个大男人,坐地上浑身抽抽着,一会儿哭一会笑,爬墙头的村民一眼就把那男人认了出来,是村里有名的二溜子,平常就喜欢偷鸡摸狗,想是去老太监家偷东西了。 有个好心的村民就把二溜子的家人找来了,二溜子的家人翻过院墙走进堂去拽二溜子,可谁成想,进到里的人也都跟二溜子成了一个模样,进去几个疯几个。 最后把村长也惊动了,村长让人用渔船上捞死漂的搭钩把里的人勾住,一个个拽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村里人才知道这老宅里已经没人了,不过,打那儿以后,谁也不敢再靠近那所宅子,都说老太监一家子给人杀死在了宅子里,全变成了厉鬼,宅子也变成了凶宅。 老人说到这儿,我奶奶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自忖,看来想从那俩丫鬟身上了解老太监的去向,也是不可能的了,这些村民显然并不知道老太监杀死奸夫淫妇,又抢了他们孩子逃走的事。至于那两个丫鬟,女主子跟别人偷情,她们一定知道,老太监说不定把她们也一起逼死在了老宅子里。 打听到以上这些消息,我奶奶觉得已经没啥可打听的了,就想坐上马车招呼我爷爷离开。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猛然又想起一件事。之前走进那老宅子的时候,院子里的葡萄晶莹喜人,像给人修剪过,而且后院有间厢房也像是给人修缮过,这说明至少有人在宅子里住过。不过,这和候德森的说法儿就有些冲突了,候德森说,宅子里的房间全都进不去人,既然进不去人,谁又能在那里住着呢? 想到这儿,我奶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把话题转到了候德森身上,跟几个村民打听起了候德森。 我奶奶一说候德森的名字,几个村民立刻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说这候德森外号“候得碗”,啥意思呢,就是搂着自己锅里的,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贪财吝啬,强取豪夺,老不是东西了。 有个和候德森年龄相仿的村民说,这候德森的老爹,年轻的时候跟几个洋人有交情,从洋人手里买来“福寿膏”,在县城开了家烟馆儿,挣了不少的黑心钱。 民国成立以后,袁世凯大总统下令禁烟,那些开烟馆的烟馆老板逃的逃抓的抓,甚至还有被枪毙的。候德森他老爹害了怕,关了烟馆,拖家带口回到了河湾儿村,听说从县城回乡的时候,行李里还带着不少没卖出去的“福寿膏”,后来那些抽“福寿膏”的人还跑他家里来买,直到现在,这候德森还在私下里卖着“福寿膏”。 这里插一句,这时候的“福寿膏”,也就是鸦片,已经不再是从洋人手里买来的了,实打实的“中国造”,当时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种植罂粟,制作鸦片的作坊也特别多,这些作坊大多都是地方官员暗中支持的。 言归正传。听村民说完,我奶奶点了点头,她也知道“福寿膏”是什么玩意,打小儿我太爷就教育我爷爷跟我奶奶,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福寿膏”这东西也不能碰! 从几个村民嘴里听了候德森卑劣的发家史,我爷爷把我奶奶拉到一边,黑着脸对我奶奶说:“你现在还想帮那姓候的吗?” 我奶奶冲我爷爷调皮一笑,“本来就没想帮他,给那女鬼找到孩子以后咱就回家,行了吧。” 我爷爷一皱眉,“怎么找。” 我奶奶说:“再去问问那女鬼,说不定她知道孩子的下落,上次要不是你打断我,我没准儿已经问出来了……” 说简短,道别几个村民以后,我爷爷赶着马车,很快来到了老宅子所在的那个偏僻小巷。 马车刚往巷子里一拐弯,我奶奶把车棚前面的布帘子撩开了,视线穿过深邃的小巷,大老远看见老宅子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那俩家伙看到马车,赶忙大步迎了过来。 这俩家伙不会是别人,正是昨天一直陪在候德森旁边的那俩家丁,没等马车走到老宅子近前,两名家丁便迎面拦下了马车。 只见这俩家丁神色有点异常,好像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两名家丁跟我奶奶说,老宅子不用再进去了,候老爷在家里摆了一桌宴席恭候着二位呢。 我奶奶问,为啥不用进了。两名家丁谁也不肯说,催促着我爷爷把马车掉头。 我奶奶心里奇怪,不过也没啥借口拒绝,由两个家丁前面带着路,来到了候府。 这候德森家宅不小,一个大院儿,前后分成两个小院儿,整个儿十几间房子。适才我奶奶从那些村民嘴里还了解到,这候德森大小老婆五个,孩子成群,家丁丫鬟全部加起来上下几十口人。 下了马车,两名家丁前面引路,很快来到候府的客厅。 我奶奶小时候跟着我高祖母去过几次尉氏县蔡府,候德森家的会客厅几乎能和蔡府的相提并论,十分奢华。不过候德森这些家当儿可都是祸害老百姓得来的,来路不正。 这时候,候德森正和一个十岁的女子在客厅里坐着,女子衣着艳丽,满脸狐骚,不用看也知道,候德森的小老婆。 我奶奶和我爷爷随两名家丁走进客厅以后,候德森赶忙起身相迎,那个骚媚女人没动地方,不过却把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我爷爷身上。 前面说过,我爷爷的长相,集中了我太爷和我太奶所有的优点,说起来,比我太爷年轻时还漂亮,虽然这时候我爷爷已经三十岁,看着却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当那骚媚女人看到我爷爷那条残腿以后,先是失望,随后狠狠地撇了撇嘴。 我奶奶把这狐骚女人撇嘴的动作完完本本看在了眼里,眼睛一红,咬了咬下嘴唇。 寒暄几句以后,候德森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到厨房端菜开饭。 那些村民都说这候德森吝啬一毛不拔,然而请我奶奶吃的这顿饭却十分奢侈,或许是有求于我奶奶,也或许故意在我奶奶面前显摆,毕竟我奶奶这时候才十九岁,正值芳华龄。 鸡鸭鱼肉七碟八碗的,上了一大桌子,眼看桌子上都快放不下的了,菜还没上完。 其实,这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候德森那几个老婆已经吃过饭了,候德森那小老婆就没往饭桌跟前坐,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一脸没,起身就往客厅外面走,可能是想回房午睡吧。 不过,很不凑巧,走到门口,一个丫鬟端着一大碗浓汤刚巧要往客厅里进,那小老婆的眼神这时候正在我爷爷那张脸上,没注意到外面的小丫鬟,直接撞了过去,丫鬟看见她了,想躲,却没躲开。 那小老婆直接和丫鬟手里的汤碗撞了个满怀,汤碗一扣,里面的浓汤一股脑泼在了她胸脯上,这狐骚女人顿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嗷叫,瞬间一身黏糊糊的汤水外加青菜叶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她回过神来,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小丫鬟一个趔趄。末代捉鬼人: 小丫鬟赶忙捂起脸道歉,这小老婆当然不依不饶,揪着小丫鬟的头发揪到候德森跟前,跟条发飙的母狗似的,非要候德森严惩小丫鬟。 候德森当即把脸一沉,对身边家丁说道,请“家法”。 不大一会儿,“家法”拿来了,其实就是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白腊杆子,不足三尺,握手的一头儿缠着红布,下面垂着半尺来长剑穗一样的摆穗。 小丫鬟也就十四五岁,跪在候德森脚前连连求饶,候德森老婆气呼呼叉腰在一旁看着,候德森举起“家法”就打。 一白腊杆子下去,小丫鬟立刻传出一声哭叫,听着都让人揪心。 这时候,最尴尬的就是我奶奶和我爷爷了。 我奶奶皱了皱眉,还没等候德森打第二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鬼之子 候德森再次举起白腊杆,朝地上的小丫鬟砸去,白腊杆落到一半儿,却陡地停在了空中,候德森顿时愕然,扭头一看,白腊杆另一头儿被我奶奶紧紧抓在了手里。 我奶奶一笑,对他说道:“候老爷,这事儿不怪这小丫鬟,算了吧。” 候德森朝我奶奶那只抓着白腊杆子的白嫩小手看了一眼,语气不快道:“这些丫鬟不懂规矩,不打不行,白仙姑,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我奶奶闻言,立刻松开了白腊杆,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候德森再次举起白腊杆子,眼看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打吧,你打的不是丫鬟,是你家里的财路。” 候德森一听这话,手里的白腊杆子就没敢落下去,扭过头疑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 这时候,我奶奶正用筷子夹着一块肉,旁若无人地给我爷爷嘴里送,“哥,来,咱们吃肉,啊……” 候德森看着我奶奶问道:“白仙姑,你你这话啥意思?” 我奶奶没听见似的,微张着嘴,喂孩子似的把筷子上的肉放进了我爷爷嘴里,随后抬起眼皮看了候德森一眼,“你家这丫鬟面相不俗,有旺主之气,你再打下去,就把她的旺主之气打没了,你们府上半年之内就会运势大减,伤筋动骨……” 候德森一脸狐疑,“白仙姑,你还会的看相么?” 我奶奶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会,当然会,干俺们这行的,咋能不会看相呢。” 我爷爷这时候干咳了一声,赶忙把头一低,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会,会看啥呀,会骗二傻子才是真的。 候德森并不知道,看看我奶奶,又看看地上的小丫鬟,犹豫起来。我奶奶再次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小丫鬟跟前,把小丫鬟从地上拉起来,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发,嘴里说道:“别看这小丫鬟不起眼儿,身边可有财神爷赵公明护着呢,你打她,财神爷一生气,就会收了你的财,打她就等于在打你的财呀候老爷。” 候德森闻言,脸色一变,立马把手里的白腊杆子扔给了身旁一名家丁。 候德森小老婆不满意地冷哼一声,候德森立刻跟条老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摇尾巴将狐骚女人拉到一边儿,小声哄了起来。 我奶奶看了看他们古怪一笑,再次回到椅子那里坐下。这时候,那名丫鬟朝我奶奶露出一个感激眼神,刚巧被我奶奶抬眼瞅见,我奶奶朝她一招手,“来来来小妹妹,给这哥哥倒杯酒。” 小丫鬟赶忙走到桌前,拿起酒壶给我爷爷倒了一杯。 我奶奶跟我爷爷耳语了几句,我爷爷点了下头,随后,我奶奶又在小丫鬟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小丫鬟低声回了一句,“在花园旁边。” “那你带我去吧。” 这时候,候德森还在哄他的小老婆,小丫鬟带着我奶奶出了客厅。 等候德森哄完他的小老婆回来,发现我奶奶不见了,问我爷爷。 我爷爷说,“人有三急,小丫鬟带她方便去了。” 花园里,在返回客厅的路上,经过一间土坯的小茅,就在我奶奶走过茅门口的时候,茅里突然传出一声呻吟。 我奶奶扭头朝茅看了一眼,就见门上着锁,紧跟着,又是一声呻吟。 我奶奶停下了脚步,问身边的小丫鬟,“这茅关着人吗?” 小丫鬟脸色一变,吞吞吐吐道:“没……没有人,这是一间柴房,里面没有人,姐姐咱赶紧回去吧。” 我奶奶没理会小丫鬟,走到门边,隔着门缝朝里面瞅了瞅,里面乌起码黑的,啥也看不到,回头又问小丫鬟,“是什么人给关在这里面了?” 小丫鬟心虚,“没……没……” “行了,姐姐我耳朵不聋。” 小丫鬟结结巴巴,“姐姐,你别……别问了,老爷不让说的……” 我奶奶越发疑惑,“难道你们候府上还私设牢房吗?” 这时候,茅里的人似乎听到了我奶奶和小丫鬟的对话,呻吟声的更加急促,好像在求救似的。 “不不是的……”小丫鬟快哭了,“姐姐,我求求你,咱们赶紧走吧。” 小丫鬟越是这样,我奶奶越是好奇,一双眼睛直视着小丫鬟,郑重说道:“小妹妹,刚才可是姐姐我帮你求情的,你就没想过报答姐姐吗。” 我奶奶这么一说,小丫鬟立刻沉默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小丫鬟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小茅里关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宅子里女鬼的儿子,也就是几十年前被老太监抱走的那个孩子。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小丫鬟一边带着我奶奶返回客厅,一边简单扼要地把她知道的对我奶奶说了一遍。 当然了,小丫鬟并不知道当年老太监离开老宅子的真正原因。 小丫鬟说的是后来的事,也就是老太监带着孩子离开老宅子以后的事。 话说,老太监抱着孩子离开老宅子,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在卫辉府这一带隐形埋名,靠乞讨为生,给孩子取名李京恩。 老太监打算把李京恩当亲生儿子养大以后,给他自己养老的,但是,把李京恩养到十四岁那年,还没等李京恩给他养老,老太监就一命呜呼了。 老太监死后,李京恩无依无靠,先是自己乞讨,后来被一个混江湖的“雁尾子”看上,收做了弟子。“雁尾子”是黑话,也就是江湖行骗的。 李京恩拜了师以后,就开始跟着他师傅四处行骗,不过,没过几年,师傅也死了,这时候,他也已经长大了出师了,就和他的几个师兄弟组成一个行骗团伙,大肆收徒,四处行骗。 前些年,李京恩走了背字,行骗时给人抓住,打断了一条胳膊,团伙里那些师兄弟见他身子残了没用了,不再要他,把他踢了出来。 李京恩顿时没了着落,一时间心灰意冷,拿着多年攒下来的积蓄,吃喝嫖赌抽大烟,没过多久,把积蓄全败光了。 穷困潦倒之后,他想起了老太监打小儿跟他说过的,说河湾儿村这里还有套老宅子,宅子里有老太监一生的积蓄,有朝一日返回老宅子安享晚年。 李京恩想起老太监这些话以后,就惦记上了老宅子,随后多方打听,一路上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来到了河湾儿村,可谁成想,刚一进村子,大烟瘾犯了,心里猫挠的一样,四下打听哪里有鸦片卖,最后打听到了候德森家里。 不过,李京恩这时候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了,烟瘾又把他闹的要死要活,嘴上一松,就把老宅子里有财宝的事儿跟候德森说了,候德森听了立马给了他足够分量的鸦片,非但如此,还把他留在家里做了长工,管吃管住管抽鸦片。 候德森当然不会做赔钱的买卖,他一边稳住李京恩,一边私下派人进入老宅子,要是老宅里真有财宝,财宝得手以后,立马把李京恩打出家门,要是老宅子里没有财宝,那李京恩可就有的罪受了。 不过,让候德森没预料到的是,派到老宅里找财宝的人,只要一进房门,立马儿就疯。 候德森虽然老早就听说那老宅里不干净,但他没想到能有这么邪性,没办法,只好四处请高人到老宅子里驱邪捉鬼,不过,找来的那些人,不是骗子就是二棍子,没几个真本事的,一进房门,也是立马就疯。 后来,候德森打听到河湾儿村东边几十里外的三王庄,有个刘师傅,道行高深,就赶往了三王庄。 小丫鬟说到这儿,看了看我奶奶,问我奶奶,“老爷从三王庄请来的高人,就是姐姐你和那位哥哥吧?” 我奶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丫鬟继续讲。 就在昨天,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去了老宅子一趟以后,候德森晚上回府,一刻不停,让人把李京恩带去了老宅子,想让李京恩进老宅子里找财宝。 不过,去了没多久,李京恩就被几个家丁用绳子捆着抬了回来,听那几个家丁说,李京恩进到老宅子的里以后,跟别的人一样,直接就疯掉了。 候德森气急败坏,叫人把李京恩扔进了这间茅里,从昨天晚上,一直关到了现在。李京恩这时候肯定是烟瘾犯了,加上又渴又饿,这才哼哼起来。 小丫鬟说完这些,我奶奶心里透亮了不少,不过,就有一点她想不通,既然女鬼在等她儿子,她儿子进到房间以后怎么也会发疯呢?如果说老太监抱走她儿子的时候,儿子还小,现在长大了,她认不出来了,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为鬼不认,只认灵魂,即便模样变的再离谱,灵魂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这时候,我奶奶和小丫鬟已经走到客厅门口,两个人就此打住。 客厅里,候德森频频给我爷爷敬酒,我爷爷酒量一般,不过他有主心骨,虽然候德森敬酒频繁,他却总能找到借口推开。 走进客厅,我奶奶坐回了我爷爷身边,那小丫鬟端起酒壶,给我爷爷把酒杯加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候德森冷不丁问我奶奶,“白仙姑,你昨天进堂的时候,往天窗上撒的啥,能告诉我吗?” 这时候的候德森,只要一张嘴,我奶奶就知道他想干啥,我奶奶眨了两下眼睛说道:“我撒是艾草水,艾草叶泡的。” “有啥用?”候德森又问。 我奶奶回答道:“能暂时把鬼魂赶到别处,其实那女鬼就在天窗上躲着,人从天窗下面走过去的时候,她蹲在天窗上给你天灵盖上吹气,天灵盖给她一吹,人立刻就会疯掉。” “哦,原来是这样啊。”候德森点了点,又问,“那你进之前,在手腕上系的又是啥?” 我奶奶一笑,“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红布绫子,没啥大用处,图个吉利。”其实那是鸡血条,辟邪的,我奶奶没跟候德森说实话。 候德森听了,眼珠乱转。 我奶奶嘴角又挂起一丝笑意,不过这笑意冷冷的。 接着,我奶奶试探性说道:“候老爷,你问我这些……不会是想照我说的方法,派人进到里吧?” 候德森闻言一窒,眼神露出一丝惊乱,显然被我奶奶猜中了。 我奶奶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的方法,你可以照着的做,但我不敢说有用,因为你们只是些普通人,身上没道行。” 候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我奶奶继续说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女鬼的孩子,让他们母子团聚。” 候德森脸色又是一变,“可可是,去哪儿找她孩子呢?” 我奶奶冷瞅了候德森一眼,不紧不慢说:“我倒是有个小手段,十层把握能找到她的孩子……” 候德森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掷筷请神 候德森磕磕巴巴问道:“白白仙姑,你你有啥手段能找到女鬼的孩子?” 我奶奶眨了几下眼睛,脸上一笑,看着候德森胸有成竹道:“手段嘛……本仙姑多的是,有简单的,也有麻烦的……” 说着,我奶奶把自己手里的一双筷子抽出一根,两根手指稳稳捏住筷子圆头儿,将筷子方头儿朝下圆头儿朝上,悬空直立在那里,然后抬起眼皮看了候德森一眼,继续说道:“看到了吗候老爷,这个是最简单的手段,请筷神……” 候德森看看被我奶奶大头儿朝下捏着的筷子,一脸愕然。------ 我奶奶继续说道:“只要我现在念出几句请神咒,筷子神就会附在这根筷子上,等我与筷子神说出心愿,手指一松,筷子掷在地上,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筷子圆头儿指着哪个方位,女鬼孩子就在哪个方位,只要顺着那方位寻找,十成十能找到女鬼的孩子。”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冒出了冷汗,脱口说了句“真的么?” “真的么?”我奶奶一听候德森这话,立刻露出一脸的不痛快,斜候德森一眼,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候老爷,你不相信本仙姑的手段是不是,那好,本仙姑这就给你演示一下本仙姑的手段!” 说着,我奶奶捏着筷子,赌气似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饭桌,来到了客厅门口位置,身子一扭,背对客厅大门,脸朝客厅正堂,“俺们村儿里谁家牲口丢了,谁家孩子丢了,都是本仙姑请筷子神找到的,真的么?” 候德森见状,哪里还敢质疑,赶忙上前拦下了我奶奶,满脸恭敬,“仙姑仙姑稍等,仙姑稍等……” “怎么了,候老爷还是信不过我么?”我奶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候德森连忙朝我奶奶摆手,神色狼狈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候某候某相信仙姑的手段,侯某只想问仙姑一句,要要是……要是找到了女鬼的孩子……那女鬼万一……万一不认她孩子咋办?” 我奶奶一听,立刻笑了起来:“这个候老爷尽管放心,只要能找到女鬼那儿子,本仙姑就有手段叫他们相认,只要他们母子相认了,女鬼自然就会离开,到那时候,那老宅子就是候老爷您的了。”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当他把眼神瞥向我奶奶手里那根筷子的时候,脸上又是一愁。 很快的,候德森眼珠一转,眼神里露出一抹奸猾,小心翼翼地问我奶奶:“白仙姑,您刚才说,筷子神能指出方向,那那它能不能指出具体位置呢?” 我奶奶一笑,连想都没想,立刻回答,“不能。” 候德森顿时松了口气。 我奶奶继续说道:“筷子神指出方位以后,朝那方位寻找,如果在千步之内找不到,就再请一次筷子神,再找千步。”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好像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似的,顿时大松了口气,并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我奶奶见状,随口问了他一句,“咋了候老爷,看把你紧张的,女鬼那孩子不会就在你宅子里吧。” “啊?”候德森登时一乱,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咋会在我宅子里呢,白仙姑真会说笑……” “嗯”我奶奶随后把脸色一正,“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作法把筷子神请过来。” 说完,我奶奶煞有介事地单手捏住筷子,抬起胳膊,冲向客厅中堂位置,把筷子直立悬空,停了一会儿,嘴唇慢慢蠕动,似乎在念叨着啥,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到我奶奶念的是啥。 候德森这时候看着我奶奶手里的筷子一脸紧张,而在一旁一直没吱声儿的我爷爷呢,早就傻眼了,不知道我奶奶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他这时候和客厅里其他人一样,瞪大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我奶奶。 过了一会儿,我奶奶的嘴唇停止蠕动,两根手指一松,筷子笔直栽下,“叭嗒”一声躺在了地上。 众人朝筷子一看,就见那筷子的圆头儿,刚好指向了花园小茅的位置,候德森的脸色顿时再次一变。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朝地上的筷子看了一眼,对候德森说道:“筷子指向西南方,那咱就从你家客厅开始,往西南方向寻找吧。”说着,我奶奶像是想起了啥,问了候德森一句:“西南方,是你家什么地方?” 候德森心虚地回答了一句,“是我府上的花园。” 我奶奶一点头,轻松地说了一句,“那就从你家花园开始找吧。”说完,我奶奶几步走到我爷爷跟前,把我爷爷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吧哥,去找女鬼的儿子了……” 我爷爷被我奶奶拽的莫名其,不知道我奶奶在搞什么名堂,只有配合的份儿。 候德森见状,慌忙上前拦住了我奶奶,“白白仙姑,这……这,咱还在这儿吃饭呢,不着急不着急,吃完饭再找也不迟。” 我奶奶一摆手,“那怎么能行呢,错过时机就找不到了。”说着,拽着我爷爷就要往客厅大门走。 候德森再次拦下了她,“要要不这样吧,我派家丁去找,仙姑和刘爷在这里候着,我这就派人去找……”说着,候德森不等我奶奶答话,朝客厅里的两个家丁一摆手,带着他们慌慌张张离开了客厅。 我奶奶看着候德森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大声喊了一句,“候老爷,要是找不到,我再使一个更准的手段!”候德森闻言,浑身一激灵。 候德森带着家丁离开以后,客厅里就剩我奶奶我爷爷和那个小丫鬟了。我奶奶把我爷爷扶回椅子上,扭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说了句,“是筷子神找到的李京恩,对吧?” 小丫鬟闻言,赶忙小鸡叨米似的连连点头。 我爷爷这时候把脸绷了起来,问我奶奶,“枝儿,你这是在干啥呢?啥筷子神?” 我奶奶朝我爷爷一笑,看了看身边的小丫鬟,毫不避讳地说道:“哥,女鬼那儿子就在侯府里呢。” “啥?”我爷爷登即愕然,停了一会儿,嘴唇一动,似乎想要问啥。 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塞进了他嘴里,“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请筷子神看似在骗那姓候的,其实是在给他台阶儿下呢,免得直接说破了他脸上挂不住,对咱也没啥好处,等着吧,一会儿他就会把女鬼那儿子给咱送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侯府客厅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候德森还没进客厅门,在院子里就吵吵上了,“白仙姑哇,您您真是活神仙呐!” 闻言,客厅里的我奶奶和爷爷对视一眼,我奶奶嘴角古怪一笑。 话音未落,候德森已经走进客厅,就见他这时候一脸激动加崇拜,冲我奶奶直作揖,“白仙姑呐,找到啦,真的找到啦,适才我带着家丁顺着您指的方向,走了八百多步,真就找到了女鬼那儿子,您真是神人呐!” 我奶奶和我爷爷这时候一脸木然,很平淡地看着候德森热情洋溢的表演。 候德森说着,打客厅外面走进五个人,四个家丁,中间围着一个面黄肌瘦二十多岁的男人。 候德森火热不减,一指那瘦小男人,“白仙姑您看,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名叫李京恩,我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八百多步,在河边儿找到的。” 我爷爷干咳了两声,我奶奶依旧一脸木然,没理会候德森,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打量了一下瘦小男人。 就见这男人双颧露骨眼窝深陷,面黄肌瘦,薄纸一样的身子锅锅儿着,整个儿就跟直不起来的麻杆似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我奶奶听我太爷说过,抽鸦片的人都是这副枯干德行,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之前茅里那位了。我奶奶猜测,候德森这时候一定给他抽了鸦片,并且威胁警告他一番之后,这才把他带了过来。 打量过男人以后,我奶奶把目光转向了候德森,问道:“候老爷,您怎么确定这就是女鬼的儿子呢?” 候德森笑道:“刚才我已经仔细盘问过了。”说着,候德森把李京恩的过去,简单跟我奶奶讲了一遍。候德森讲的,基本上和小丫鬟讲的差不多。 我奶奶听完点了点头,“既然这就女鬼的儿子,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老宅子吧。” 候德森一脸得意,以为自己顺势应变骗过了我奶奶,其实呢…… 说简短,李京恩由四个家丁押着,随我奶奶他们来到了老宅子。嫂索末代捉鬼人 几个人来到先前那座堂门口儿,这一次,我奶奶并没有往天窗上泼艾草水,直接示意几个家丁把李京恩推进了房间里。 之前那个小丫鬟说了,李京恩被候德森带来老宅子以后,一进房间就发疯,我奶奶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想找一找原因。 李京恩被推进房间以后,怪事真的就来了,就见李京恩身子猛然一抖,紧跟着,痉挛似的浑身抽搐起来,抽了没一会儿,翻身躺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嘴里发出“根儿根儿”的怪声儿,又像哭又像笑,十分瘆人。 候德森顿时脸色惨白,问我奶奶:“白仙姑,他又又……不是,他怎么也疯掉了呢,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没看候德森,冲他一摆手,快速说了句,“先把他拉出来再说。” 候德森赶忙吩咐几个家丁,把提前预备好的搭钩扔进里,搭钩钩住李京恩的衣服,没几下,把他拉了出来。 拉出来以后,李京恩那股子疯劲儿居然不停,几个家丁只好摁住他,五花大绑把他给捆上了。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女鬼之求 候德森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奶奶,嘴唇蠕动几下,看样子又想问什么,我奶奶没等他问出口,回手在随身包袱里摸了一把,皱着眉头走到李京恩跟前,干净利落地把手一扬,无数白晶晶的颗粒物砸在了李京恩的脸上。 李京恩顿时一激灵,瞪大眼睛看了我奶奶一眼,然后身子像滩烂似的软了下去。押着他的几个家丁见状,全都露了怯,同时撒手撤身,李京恩“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好像昏了过去,与此同时,从嘴里咕噜咕噜冒出了白沫儿。 众人奇怪我奶奶往李京恩脸上撒的是啥,朝地上一看,原来是大米,当然了,他们这些外行人并不知道这些大米是用鸡血烈酒泡过的,有抑邪驱阴的作用。 我奶奶这时对几个躲开的家丁说道:“好了,没事了,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你们先把他抬马车上吧。” 几个家丁犹豫一下,朝候德森看了一眼,候德森阴沉着脸把手一摆,几个家丁这才仗着胆子把李京恩抬到了巷子里的马车上。 候德森这时候趁机凑过来又问我奶奶:“白仙姑,这是咋回事儿,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母子相认么?” 我奶奶这时蹙着眉头,隔着敞开的房门愣愣地看向里,她也在想这是咋回事儿。 直到候德森反复问了她三四遍以后,我奶奶这才回神,不过她并没回答候德森,而是转头过直接对候德森说道:“给我准备水盆和白纸,我到里再问问那女鬼。” 候德森听了赶忙喊家丁去准备。 不大会儿功夫,白纸水盆准备齐全,我奶奶再次往天窗上撒了些艾草水,又在手腕系上鸡血条,从一名家丁手里接过白纸夹在腋窝下,从另一名家丁手里接过木盆,谁也没理,端着木盆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灰尘仆仆阴气森森,情况跟我奶奶上次进来时没啥两样儿。 端着木盆在子中央位置停下,我奶奶扭头朝左右两侧的里房门看了看,就见门框上空荡荡的,先前的红布帘子并没有出现。又朝房间各个角落看看,整个房间里除了死一样的寂寂,也看不出有啥异常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奶奶端着木盆来到上次那间里门口,把木盆放下以后,蹲下身子,回手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手指在木盆旁边地上画了个圈,黄纸放进去,掏出火柴点着了。 火光跳起,我奶奶抬起头对着眼前空荡荡的里房门说了句,“出来吧大姐,咱们再聊聊。” 话音刚落,堂门口两扇原本敞开的房门吱呀呀动了起来,好像被暗地里一双无形的鬼手推动着似的,缓缓的冷冷的涩涩的……紧跟着,“砰”地一声吓人的撞响,我奶奶赶忙回头,就见堂两扇破败的房门已经紧紧关上,房间里的光线霎时暗了下来,四下里顿时冷飕飕的,阴气翻腾,与此同时,地上跳动的纸火突然暴亮,第一时间拉长了我奶奶脚下的影子。 我奶奶心里一惊,紧跟着,从某个角落莫须里吹出一股阴风。阴风低回,呜咽有声,仔细听,里面似乎夹带着女人一声声幽怨的哭泣,饶是我奶奶胆子够大,这时候也不免脸色发白。 从眼下情况来看,女鬼似乎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之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时候已经具备了转化厉鬼的条件。 在鬼魂里面,吊死鬼是最难缠的,如果给它再变成厉鬼,那将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恐怖局面。 我奶奶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不敢深想,第一时间稳住心神,不过,还没等她想出应对之策,两间里房门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面红布帘子,殷红似血鲜艳欲滴。 我奶奶一阵心惊肉跳,顿了顿,尽量把心绪平和下来,朝眼前的红布帘子轻声问了一句,“大姐,你来了吗?” 我奶奶话音没落,红布帘子猛然扭动了一下,这次的扭动跟之前那些一点都不一样,给人一种很伤感很愤怒的感觉。 我奶奶不知道在这一天一夜里女鬼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好事,小心翼翼又问:“咱们可以再聊聊吗?” 红布帘子再次扭动了一下。 我奶奶松了口气。 和上次一样,我奶奶从包袱里抽出一根红头绳,一头扔进木盆里,一头系在了红布帘子的一个下角上。 做好以后,我奶奶从地上站起身,轻声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您儿子已经找到了,就是外面……” 扑棱棱!扑棱棱! 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红布帘子竟然狠狠抖了两下,振振有声,很愤怒的样子。 我奶奶心里又是一惊,刚要再问什么,就见木盆里的水一下子变黑了,我奶奶赶忙给木盆里扔了一张白纸。 浓墨一样的黑汁把白纸紧紧包住,不大会儿功夫,纸张上勾勒出一幅婴儿图案,不过,这婴儿的脑袋和身子居然没在一起,就见脑袋和身子之间,还画着一把刀子,刀子上面,很形象地挂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液。 看到这幅画,我奶奶感到一丝不,忙问红布帘子:“难道……你儿子已经给人杀了?”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很痛苦的样子! 我奶奶蹙起了眉头,她有些想不通,昨天女鬼还要自己帮她找儿子,今天却说儿子已经给人杀了,时隔一天一夜,变化咋能这么大呢。 我奶奶小心翼翼地又问红布帘子,“你咋知道你儿子已经给人杀了呢?” 红布帘子摆动了几下,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赶忙把旧纸捞出来,换上一张新纸,很快的,新纸上出现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男人的右胳膊扭曲着,很形象地说明,画上这个枯干男人就是右胳膊有残疾的李京恩,也就是女鬼的儿子。 我奶奶慢慢把身子蹲在水盆边儿上,看着画里的残疾男人思索起来,许久后,她终于想明白了,猛然把头抬起来,冲红布帘子脱口说了句,“冒名顶替!” 红布帘子顿时一阵扭曲,紧跟着,扑棱棱一下一下抖了起来,很悲愤很无助的样子。 见状,我奶奶女人特有的同情心登即泛滥起来,嘴里轻叹了口气,低声推测道:“外面那个男人……杀了你的儿子,又冒名顶替想来老宅子里找财宝,对吗?” 红布帘子抖动的愈发剧烈,显然认同我奶奶的推测。 我奶奶又轻声叹了口气,“唉……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不过,外面这人应该跟你儿子关系不一般,要不然,他咋知道这老宅子里有财宝呢。”说着,我奶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又问红布帘子,“你咋知道是他杀了你儿子呢?” 我奶奶这话一问出口,红布帘子立刻停止抖动,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又变黑了,我奶奶赶忙再次把旧纸捞出来,往里面扔了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的图画,还是那个瘦小枯干的残疾男人,不过,在这男人罗锅儿一样的后背上,冷森森扒着一条黑影…… 黑影虽然画的笼统模糊,却十分吓人,全身漆黑,只有一双眼睛是白的,看的我奶奶都是一凛。 我奶奶忙把目光从木盆移向红布帘子,又问红布帘子:“这条黑影就是你儿子?” 红布帘子缓缓抖了一下,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我奶奶一脸同情地从地上站起了身,不解地问,“那你为啥不和他相认呢?” 红布帘子不见了动作,似乎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木盆里的水汩汩翻腾,再次变黑,我奶奶忙又扔进去一张新纸。 这一次,纸张上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人形黑影,女人从后面拉着黑影,黑影背对着女人揪着前面的男人,那男人就是假冒李京恩的残疾人。 我奶奶单手托着下巴把画面端详了许久,最后想明白了,画里的女人就是这个女鬼,黑影是他儿子,女人想和儿子相认,但他儿子却一心想找残疾男人报仇,也可以说,他儿子的鬼魂现在已经被报仇的怨气冲昏了头脑,除了仇人,六亲不认了。 木盆里的水很快再次变黑,我奶奶又扔进去一张白纸。 这一次,白纸上只有女人一个,女人双膝跪地,呈乞求状,我奶奶看了以后,疑惑地问红布帘子,“你想让我帮你?”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我奶奶却蹙起了眉头,为难道:“我能怎么帮你呢,难道你想我把你儿子的鬼魂从那男人身上收了吗,要是这么做,你儿子可就报不了仇了。” 红布帘子抖了两下,好像我奶奶理解错误了,紧跟着,木盆里的水再次变黑,我奶奶又赶忙扔进盆里一张白纸,停了一会儿,就见白纸上面,出现一副骷髅图画。 我奶奶看着骷髅骨眉头蹙的更紧了,绞尽脑子也没想明白这副骷髅骨代表的啥意思。 很快的,盆里的水又一次变黑,不过这一次没等我奶奶往木盆里扔新纸,原先画着骷髅骨的纸张上出现了新的变化,上面除了原先这副骷髅骨,又多出个长头发女人。 画面上,女人距离骷髅骨的位置有点远,在女人脚下,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直通骷髅骨。 我奶奶看着长发女人脚下那条弯弯曲曲顿的路,立刻就闹明白了,连忙问红布帘子,“你想我把你儿子尸骨找回来?”| 红布帘子狠狠抖了一下。 我奶奶当即沉默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帮女鬼儿子找尸骨的这空当儿,猛然发现了一件让她灵魂战栗的事。 就见水盆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全身倒影,这倒影不是出现在纸张上的,而是直接倒影在水盆里的,非常真实非常诡异。 这女人大概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模样俊俏,身材婀娜,女人见我奶奶低头朝盆里看她,立刻跪下来,冲我奶奶磕起了头。 看到这副情形,我奶奶心里一寒,水盆里出现的这个女人倒影,应该就是这里的女鬼了!这让我奶奶震惊不小,打从她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鬼”的样子…… 水盆里女鬼的倒影不停冲我奶奶磕着头,我奶奶抬起秀手攒了攒了额头的细汗,深深喘了几口气,安抚了一下第一次见鬼的心情。 很快的,我奶奶整个人恢复了正常,思量片刻后,点头答应了女鬼的请求。末代捉鬼人 今天可能更新不了了。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这两天,又跳进了一个怪圈儿里,情绪莫名其妙的低落,写出来以后,怎么念怎么不通顺,怎么看怎么别扭,修改删除,反反复复,一边写,一边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叹什么气。 《末代捉鬼人》今天可能更新不了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宅尸体 女鬼见我奶奶答应,木盆里的倒影逐渐消失,红布帘子欢快地抖动起来,看着像是在雀跃,也像是在用最真挚的方式对我奶奶表示感谢。 我奶奶看着红布帘子暗自叹了口气,她先前从候德森那里得知,这女鬼生前是被老太监花钱买回家做老婆的,也是身不由己,挺可怜的。 要说起来,这女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命不好。 我奶奶轻声交代女鬼几句,让她在里安心等待,这就出去找她儿子的尸首,红布帘子又抖动了几下,再次对我奶奶表示感谢。 随后,我奶奶收了红绳,端起木盆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我爷爷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候德森和我爷爷不一样,一脸火热期待,似乎在翘首以盼。 见我奶奶端着木盆从房间里出来,候德森赶忙凑上来问长问短,我奶奶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那个李京恩醒了吗?” 候德森赶忙回道:“醒了醒了,就在马车上坐着呐,怎么样了白仙姑,那女鬼咋说的?” 我奶奶转身把水盆里的水泼掉,对候德森说道:“里那女鬼说,这个李京恩是假的,真的李京恩已经给他杀了。” “啥?”我奶奶这话一出口,候德森立刻微张起嘴巴,愣在了那里,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我奶奶这句话。片刻后,我奶奶见他一张奸猾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像遭到了莫大的戏弄似的。 我奶奶看着他这副德行暗自冷笑,作出一脸无奈,继续说道:“女鬼现在想要他儿子的尸骨,只要把他儿子的尸骨找回来,她就会离开的。” 候德森这时候显然还没从假李京恩的讯息里回过味儿来,有些失神,嘴里顺着我奶奶话问了一句,“咱上哪儿去找给她找尸体呢?” 我奶奶扭头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说道:“马车上那个假李京恩一定知道尸体的下落。” “对……对呀!”候德森恍然醒悟,回过神来。 我奶奶紧跟着心理暗示似的问了他一句:“候老爷,你说……这个假李京恩,咱们该怎处置他呢?” 候德森看了我奶奶一眼,咬了咬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忿忿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件事……白仙姑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我这就把他带回府里好好问问他,等问出女鬼儿子尸骨以后,我再把他送官严办!” “那感情好!”我奶奶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旋即冲候德森点了下头,“那就有劳候老爷了。” 说简短。我奶奶和我爷爷随候德森又回了侯府,候德森给我奶奶和爷爷安排了一间厢房休息,他自己带着家丁亲自审问假李京恩。 至于审问的过程,我奶奶就不知道了,不过,落在候德森这种人手里,假李京恩的“待遇”是可以想象的。 天擦黑儿的时候,一名家丁来厢房请我奶奶和我爷爷前去客厅,言说候老爷已经问出了女鬼儿子尸体的下落。 来到侯府客厅,就见中午那张桌子上又摆满了酒菜,虽说没有中午的丰盛,也差不到哪儿去。 候德森这时候在桌旁坐着,见我奶奶和我爷爷进门,一脸兴奋,起身相迎。 落座吃饭时,候德森说了他从假李京恩那里问出的一些情况。 原来,这个假李京恩真名叫胡顺子,是李京恩的师弟,年龄比李京恩小几岁,在他们那个诈骗团伙里,胡顺子跟李京恩关系最好,两个人经常带着人一起搭伙行骗。 在大半年前的一次搭伙行骗过程中,李京恩出现了一些失误,被人家察觉,随后,受骗者找来一大帮人围堵他们几个,胡顺子因为身材矮小跑的慢,给一帮人抓住,打得死去活来,胳膊也给打断一条。 最后胡顺子死中得活,回到那个诈骗团伙。不过,他们的大师兄,也就是团伙的大掌柜,见胡顺子不但浑身是伤,一条胳膊也废了,就落井下石的把他赶出了团伙。 李京恩因为和胡顺子关系最好,于心不忍,就陪着胡顺子一起离开了那个诈骗团伙。之后,李京恩用攒下来的积蓄给胡顺子治伤治胳膊,并和胡顺子说了老宅子里有财宝的事。后来,胡顺子的伤好了一些,李京恩就带着胡顺子一起来老宅子找财宝,打算找到财宝以后,弃恶从善,做些正经生意。 不过,这胡顺子并没有这么想,因为上次行骗败露的事,他对李京恩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每次看到他自己那条废掉的胳膊,心里就对李京恩咬牙切齿,怨毒越积越深。 三个月前,在赶来河湾儿村的路上,一天晚上,两个人没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只好露宿荒郊。半夜里,胡顺子起了杀心,趁李京恩熟睡之际,从身旁摸出一块石头,把李京恩砸死在了睡梦里,然后,他把李京恩的尸体扔进了附近一口枯井里,他自己冒名顶替赶来河湾儿村寻找财宝。 当然了,候德森跟我奶奶说上面这些的时候,隐瞒了胡顺子因为犯了大烟瘾来到他府上的事。 据胡顺子交代,河湾儿村距离他杀人抛尸的地方不算近,能有上百里的路程。候德森跟我奶奶说,这时候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派几个家丁带上胡顺子一起去找,我奶奶点头同意。 吃过晚饭以后,候德森想留我奶奶和爷爷在他府上住宿,我奶奶婉言谢绝。我奶奶对候德森说,上百里的路程,找尸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我们两口子不如先回家等着信儿,等啥时候找到了,再派家丁到三王庄喊我们就是了。 候德森见留不住我奶奶,于是派家丁套上一辆马车,连夜把我奶奶和爷爷送回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快四更天了,我太奶起床给我奶奶和我爷爷开的房门,因为太晚了,也不好吵醒我太爷,两个人和我太奶交谈几句以后,直接回房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把河湾儿村这些的事儿,跟我太爷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我太爷听完以后,交代我奶奶,女鬼母子要想办法好好安葬,至于老宅子里那笔财宝,最好别让候德森这种人得到。 我奶奶听我太爷这么说,笑了笑,很城府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太爷又问我爷爷,第一次在老宅子看到的,那个趴墙头偷看的人是谁。我爷爷说不知道,因为当时天色已黑,甚至连男女都没看清楚,不过,第二次再去老宅子的时候,就没再见到过那个人了。 我太爷交代我奶奶和我爷爷,最好小心些,这老宅子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儿,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事儿要是跟鬼神无关,咱们驱邪抓鬼人最好别去参合。 五天后,候德森的一名家丁赶着一辆马车来到三王庄,说是找到了李京恩的尸体,我奶奶和我爷爷坐上马车,再次来到了河湾儿村。 可能候德森之前吩咐过,家丁直接把马车赶向了老宅子。候德森和几名家丁正在宅子大门外等候着。 马车卜一拐进巷子,我奶奶就闻道一股腥臭味儿,就跟一大堆死鱼烂掉的味道差不多,等来到院子门口,味道更浓,几乎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忙从身上掏出一块汗帕掩住了口鼻。 李京恩被胡顺子杀死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正是尸体开始全面腐烂的时候,加上天气炎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味道,就别提了。 走进院子以后,就见院子中央位置,放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又盖着一张草席,两张草席之间,有条人形隆起,人形隆起的周围地面湿答答油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尸体上的肉正在腐烂,这些湿哒哒油乎乎的液体,就是尸油。尸体都成这样儿了,真不知道候德森那几个家丁是怎么把尸体运过来的。 我奶奶蹙着眉头朝那草席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跑出院子,顺着巷子一直往外跑,直到气味儿淡了才停下,随后,扶着墙,弯着腰,一口口干呕起来。我奶奶当时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哪里见过这个。 我爷爷见我奶奶从院子里跑出来,赶忙跟了出来。候德森带着几个家丁也走了出来。 等我爷爷和候德森他们几个来到身边,我奶奶用汗帕擦了擦嘴角,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皱着眉头质问候德森:“怎么没弄口棺木呢?” 候德森尴尬地笑了笑,显然不舍得花这笔钱。我奶奶冷冷看着他说道:“买口上好的棺木把尸体成殓了吧,尸体这样子让女鬼看见了,肯定会不乐意的。”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犹豫起来,我奶奶呢,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最后,候德森被我奶奶盯的没法办,一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让一名家丁到村里棺材铺买棺材。 不过,我奶奶这时候却赶忙拦下了他,对准备拿钱买棺材的家丁说道:“要买就买三口棺木过来吧。” “啥?”候德森一听,又是一愣,老不情愿地问我奶奶,“白仙姑,为为啥要那么多呢?”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老宅财宝 我奶奶朝里看了一眼,面色沉重,对候德森说道:“这老房子里还有两具尸体,一具是女鬼的,一具是李京恩父亲的,要买棺木成殓,就把他们一起成殓了吧,再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这一家三口一起葬了……” “这这……”我奶奶话音还没落,候德森脸上的肉已经抖了起来。我们这里有句俗语,除了割肉疼,就是花钱疼,像候德森这种人,钱在他眼里的位置比他亲爹还高,看的出来,让他一下子买三口上好棺木,比让他花钱买亲爹还疼。 我奶奶见状,眸子一动,接着说道:“候老爷,您是大好人,河湾儿有谁不知道您的好儿呢,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您现在要是能把女鬼一家三口儿成殓了,女鬼将来不但不会再留在老宅子里,在天之灵还会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候德森听我奶奶这么说,脸上的肉渐渐不抖了。最后,这位候大财主一咬牙,吩咐家丁,不但要买三口上好的棺木,还要买三套寿衣纸人纸马数件。为了老宅子里的财宝,今天豁出去,就当自己死了亲爹了。 因为候德森钱袋子里的钱不够,候德森让家丁到家里账房支些大洋,尽量让女鬼这一家三口体体面面的。 见候德森能这么做,我奶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这恐怕是候德森这辈子破天荒做的第一件好事。 趁着家丁去买棺材纸活儿的空当儿,我奶奶问候德森,“那胡顺子现在咋样了?” 候德森闻言看了我奶奶一眼,说道:“那那胡顺子……等等回去就把他送官府严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件事,白仙姑你就别管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不过,候德森说上面这些话的时候,吞吞吐吐言辞闪烁。送官严办?我奶奶心里很明白,胡顺子的下场不会像候德森说的这么简单,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算是胡顺子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打发走几个家丁,老宅子这里,暂时就没啥事儿了,棺木寿衣啥的,买过来也需要花上一段时间。 候德森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随后炫富似的把怀表在我奶奶眼前晃了晃说道:“白仙姑,都十二点一刻了,咱先到我府上吃午饭,这里的事儿等吃过饭再说吧。” 我奶奶朝候德森手里的怀表看了一眼,那时候的怀表可是稀罕物件儿,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过,我奶奶眼神里丝毫没有少女那种艳羡,为啥呢,因为像我们这种人,早就超脱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再者,像候德森手里那样的怀表,我太爷和爷爷身上都有,只是不稀罕像候德森这样拿出来炫耀。试想,我太爷是什么人,镜面大匣子都能搞到手,更何况几块怀表呢。 回到侯府,午饭依旧丰盛,不过我奶奶真没啥胃口,满脑子都是草席下面李京恩那具腐烂流油的尸体,想起来就恶心,看到桌上盘子里的肉就想吐,饭菜基本上没吃几口。 吃过午饭以后,大概等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买棺木寿衣的家丁回来了。 三口上好的黑漆大棺材,三套上好的缎面儿寿衣,纸人纸马十余件。就在吃饭的时候,候德森还派出一名家丁到邻村请了一位风水先生,这时候风水先生已经把穴地选好,几个土工正在穴地里打墓坑,可以说,这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几个家丁把三口大棺材抬进老宅子,首先把院子里李京恩的尸体成殓了以后,我奶奶这才随候德森来到老宅子。之前,我奶奶特别交代几个成殓李京恩尸体的家丁,尸体放进棺材以后,棺材盖可以盖上,但不能钉口,等把女鬼和李京恩父亲的尸骨全部成殓了以后,再一起钉口。 家丁成殓李京恩尸体的时候,在棺材底撒了厚厚的柴草灰和香料,这时候院子里那股子腥臭味儿再没那么大了。 我奶奶示意几个家丁抬上棺材,跟她一起进。 来到堂门口,我奶奶抬头朝天窗看了看,轻叹了口气,从随身包袱里拿出装着艾草水的小瓶子,扬手在天窗上撒了一些。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这么做了,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随后,我奶奶又在那些抬棺材的家丁手腕上,每人系上了一根鸡血条,她自己也系上了一根。 做完这些以后,我奶奶抬脚走进了里。这时候,那些抬着棺材的家丁,却停在门口犹豫起来。候德森见状,脸立刻拉了下来,嘴里威胁似的干咳了几声,那些家丁闻声儿胆怯地朝他偷瞥几眼,见他脸色黑黑的,只好硬着头皮把棺材抬进了。 等三口棺材全部抬进里以后,我奶奶摆了摆手让那些家丁离开,那些家丁如获大赦,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那些家丁刚一跑出子,红布帘子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两间里的门口,而且抖动的非常厉害,看得出来,女鬼这时候又激动又悲伤。 我奶奶看了红布帘子一眼,也不废话,直接抬手指着三口棺材中间那口棺材,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那口棺木里成殓的就是李京恩,里面的尸骨应该是你儿子的吧?” 红布帘子迅速抖了一下,好像是在点头。 我奶奶松了口气,接着又说:“另外那两口空棺木,是给你和李京恩父亲准备的,我打算把你们葬在一起,生前你们不能在一起,死后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红布帘子又抖了一下,而且抖的非常厉害,看样子非常乐意。 我奶奶点了下头,又说:“杀死您儿子的胡顺子,依我看也活不了几天了,等胡顺子死了以后,你儿子魂魄的怨气就会消失,到时候你儿子自然会过来和你相认的。” 红布帘子又抖了一下。 我奶奶见状一笑,这老宅子里的女鬼,到现在总算能告一段落了。随后,她朝堂门口看了一眼,低声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你现在能把房门关上吗,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奶奶话音没落,红布帘子再次一抖,与此同时,那两扇破败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在了一起。 这一下,因为房门关闭的速度过快,而且毫无征兆,我奶奶倒是没什么,把守在外面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我奶奶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呢。 就听我爷爷在外面喊上了,还挺着急,“枝儿!枝儿!” 我奶奶怕我爷爷冒冒失失闯进来,赶忙扭头喊了一句,“我没事哥,等我一会儿,这就出来!” 喊完以后,我奶奶把目光转向红布帘子,低声问道:“大姐,你知道那老太监的财宝放哪儿了吗?”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 “能告诉我吗?” 我奶奶问出这句话以后,红布帘子居然不动了,这是啥意思?难道这女鬼怕把她的财宝拿走吗? 我奶奶看着红布帘子等了许久,红布帘子依旧一动不动。就在我奶奶想开口再问的时候,猛然间心有所感,一回头,就见另一间里门口的红布帘子不见了。 我奶奶立刻明白啥意思了,嘴角一笑,转身朝那间里走去。 在这间里的床上,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先前我奶奶进过这间里,除了里的摆设以外,只有地上李京恩父亲的骨头架子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印象里床上并没有包袱,这时的大包袱,显然是女鬼从房间某处取出来放在床上的。 我奶奶小心躲过地上李京恩父亲的骨头架子,走到床边,伸手把大包袱掂了起来,还挺沉的,哗啦哗啦乱响,就是那种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里面显然全是好东西。我奶奶没打开来看,不过就冲包袱的分量,买一百口上好棺木也绰绰有余了。 我奶奶双手提着大包袱回到了外,这时候,红布帘子依旧在另外一间里门口挂着,一动不动。我奶奶朝成殓着李京恩尸体的大棺材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走过去把手里的大包袱放在棺材边儿上,双手推着李京恩那口大棺材的棺材盖,使上全力,把棺材盖推开了一条大缝,随后一转身,抱起地上的大包袱,放进了李京恩的棺材里。 把棺材盖又推回去以后,我奶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走到红布帘子跟前,对红布帘子说道:“大姐,我现在让外面那些人把你们的尸体成殓进另外两口棺木里,你可不许在他们天灵盖上吹气噢。” 红布帘子抖了一下,紧跟着,在我奶奶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奶奶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我爷爷第一个走过来问我奶奶,“枝儿,咋在里呆了这么久,你都干了些啥呀?” 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又看了旁边的候德森一眼,候德森似乎也好奇我奶奶在里这么久都干了些啥,而且,这时候候德森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在我奶奶随身包袱上乱瞟,好像在担心什么。~笔 我奶奶心里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我奶奶立刻说道:“我能干些啥,跟那女鬼讲道理呗,她在这里几十年了,现在想叫她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转而,我奶奶对候德森说道:“候老爷,我已经跟女鬼谈妥了,你叫家丁进把女鬼和她男人的尸骨成殓了吧。” 候德森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连忙指派几名家丁进收尸。几个极不情愿的家丁在候德森的催促之下,仗着胆子拿上两套寿衣走进了子。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几个家丁把女鬼和她男人的尸骨成殓妥当,三口大棺材也先后从里抬到了院儿里。 这时候,我奶奶对候德森说了句,“可以钉口了。” 候德森赶忙示意,随后,几个家丁围在三口大棺材旁边,七手八脚用木楔子把棺材盖给契上了。 我奶奶看着李京恩那口已经给木楔子钉的严丝合缝的大棺材,心里暗松了口气……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蝴蝶效应 三口大棺材全部钉好以后,我奶奶盯着它们沉吟起来,候德森凑过来问我奶奶,是不是把棺材抬到墓地马上下葬。 我奶奶回神,扭头看了候德森一眼,若有所思,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对候德森说道:“等我给他们烧些纸钱,再把这宅子里的晦气除了再说。” 说着,我奶奶走到三口大棺材的棺材头位置,把随身包袱取下,一猫身儿放在地上,随后把包袱上的扣儿彻底解开,将里面所有的物件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黄纸焚香鸡血条柳枝桃木楔收魂瓶……等等等等。 我奶奶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候德森看到自己包袱里面的东西,将来候德森在老宅子里找不到财宝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候德森果然走过来朝包袱里瞅了几眼,眼神里先前看向包袱的那股子质疑不见了。 我奶奶旋即露出一个冷笑,在三口棺材头分别画了一个圈,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黄纸,放进圈里,划着火柴点着。做完这些,回手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沓黄纸,起身走进里,在子门口位置再次画了个圈,放进黄纸以后,再次点着。 等院里和里的黄纸烧尽以后,我奶奶让候德森派家丁找来一支木盆,盆里盛上少量清水,从包袱里拿出一根柳条,用柳条蘸着盆里的清水,在院里和里甩着柳条洒上了。 我爷爷见状,忙问我奶奶这是干什么,我奶奶一笑说,除晦气呀。 我爷爷皱了皱眉头,别人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心里却明白的紧,柳条蘸水洒在地面不但不能除晦气,相反的,还能加重宅子里的地阴气,我们这里有句俗谚叫,鬼不走干路。我奶奶这么做,不但不能把鬼送走,搞不好还要把外面的野鬼招过来。我爷爷不明白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当着候德森和那些家丁的面儿,我爷爷不好说我奶奶什么。 洒完水以后,我奶奶冲候德森一笑,说了句,“候老爷,现在可以把棺材抬走下葬了。”候德森闻言,赶忙招呼那些家丁抬棺材。 几个家丁,加上十几个临时找来的杠子工,抬着三口大棺材走在前面,我奶奶和我爷爷跟在他们后面,墓坑就在河湾儿村北边儿一块荒地里,距离村子不算远,先前那位风水先生说了,那里是一块“小福地”,我奶奶对风水一窍不通,不知道啥叫个“小福地”。 除了我奶奶和我爷爷,没有给这一家三口送葬哭丧的人,只有路旁一些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一起,冲着三口大棺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感觉上,挺冷清的。 候德森并没有跟来,他在确定堂里的女鬼真的离开以后,就借口家里有事,不来墓地送丧了。我奶奶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奶奶心里很清楚,候德森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老宅子里找财宝了,只不过,他还能找得到吗? 棺材抬到墓地,下了葬以后,我奶奶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黄纸,在三座坟丘的坟头画了大圈子,把黄纸一股脑儿放了进去,一转身,走到旁边我爷爷跟前,轻轻扯了扯我爷爷的衣角,低声说了句,“哥,把你身上的洋火给我使使。” 我爷爷一愣,反问我奶奶,“你自己身上不是有么?” 我奶奶娇嗔地瞪了我爷爷一眼,撒娇道:“人家身上的丢了还不行么。” “你呀,老是这么丢三落四的!”我爷爷没好气的把自己身上的火柴掏出来,塞进了我奶奶手里。 我奶奶拿着火柴,“擦”地一声划着,没捏着火柴棍伸手去点那些黄纸,而是把燃烧的火柴棍直接扔进了黄纸堆里。 就在这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黄纸就像给人泼上了汽油似的,火柴棍刚一落在上面,像炸开了似的,火焰腾一下爆了起来,圈子里的黄纸一瞬间全部烧着。 对于这个,我奶奶似乎早有预料,当她把火柴棍扔出手的那一刻,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火球一样燃烧的黄纸虽然没把她咋样儿,却吓坏了围在旁边瞧热闹的家丁和那些杠子工,议论纷纷。 我奶奶笑着对他们说,“别怕别怕,这一家三口刚搬了新家,人生地不熟的,很多地方需要花钱打点,着急拿钱呢。” 说着,我奶奶下意识朝老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个杠子工顺着我奶奶的眼神一瞧,立刻大喊了一声,着火啦! 墓地里这些人一听,全都扭头朝老宅子方向看去,就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 众人很快从墓地赶往河湾儿村,由于我爷爷腿脚不方便,我奶奶陪着他走在了最后,等他们走进村子以后,大火已经熄灭,那所老宅子给瞬间升腾起的无名大火,烧了个底儿掉朝天。 这时候站在老宅子前面打眼一看,残垣断壁满目狼藉。 巷子里挤满了村民,有些村民手里还拿着木盆水桶啥的,但是这些木盆水桶里的水全是满满儿的,显然这些村民都还没来得及把水泼进火场里。 就听这些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着说,这火起的太邪性了,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大会儿功夫啥都烧没了,旁边的房子都没事儿,就偏偏烧了这座老宅子。 这时候,我奶奶低声对我爷爷说了句,“哥,咱回家吧。” 我爷爷满是狐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想说什么。我奶奶赶忙朝我爷爷童真一笑,拉住我爷爷的一条胳膊,再次撒娇道:“走啦哥,回家啦……” 两个人在河湾儿村雇了辆马车,回到三王庄时,已经二更天。 这时候,我太爷还没睡,我奶奶下厨做了一小锅可口的饭菜,喊我太爷一起吃。 吃着饭,我奶奶把白天这些事对我太爷说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我奶奶说完,我爷爷就没好气的问她,“你身上那盒洋火丢哪儿了?” 我奶奶看着他一笑,“你猜呀。” 我爷爷瞪了我奶奶一眼,“你咋能做这样的绝户事儿,把女鬼送走也就算了,咋还把房子也给人家烧了。” “你看见我烧了吗?老宅子失火的时候,咱可都在墓地呢。”我奶奶依旧笑着。 “你别以为我不懂。”我爷爷气呼呼说道:“你一定把身上的洋火丢在老宅子里了,你和女鬼串通好的,你在墓地里点黄纸,女鬼就在那老宅子里点房子,要不是你跟女鬼串通,墓地里的烧纸火焰咋能窜那么高!” 我奶奶和我爷爷的对话,听得我太爷莫名其,问奶奶,“这是咋回事?” 我奶奶把脸色一正说道:“爹,您不知道,那老宅子刚好建在一块聚阴地上面,聚阴地也就算了,建的还是背阴宅,犯大忌讳的,在那里死去的人,十有阴魂不散,要是不烧掉,将来那里还会闹鬼,再说了,我就看不惯候德森那种人,财宝我给他放进了女鬼儿子的棺材里,房子我也不想给他留下……” “呵呵呵呵……”我太爷闻言笑了起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烧得好!” 我爷爷见我太爷夸我奶奶,看了我奶奶一眼,再也不说啥了,埋下头往嘴里扒起了饭。 我奶奶继续说道:“那老宅子里其实不止一个女鬼,还有一个,我估计可能是那老太监先前的丫鬟,不过,我只能感觉到她的阴气,却一直没遇上她,我想,把房子一烧,那丫鬟鬼就没了落脚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离开了。” 我太爷听了,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非常欣慰,可能抱养我奶奶,是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吧。 河湾儿老宅子闹鬼的事,写到这里看似已经写完了,其实不然。 这件事过去五天后,这天深夜,我太爷在房间睡的正熟,突然听到耳朵边儿有人喊他的名字。 “秉守,秉守……” 我太爷立刻醒了,睁开眼一看,房间里乌起码黑的,不过,他清清楚楚看到床头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儿,门窗都关着,这老头儿是咋进来的? 我太爷吃了一惊,不过仔细一看,这小老头儿,咋好像过去在哪儿见过呢,只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头儿对我太爷说,“秉守呀,赶紧起来看看吧,外面有人想烧你家房子!” 我太爷闻言浑身一激灵,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依旧乌起码黑的,朝床头一看,根本就没有小老头儿。我太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闹明白了,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个梦,让我太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小老头儿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笔 我太爷没多寻思,从枕头下面摸出镜面大匣子,没敢惊动我太奶,撩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也没点灯,悄无声息从里摸到外,然后趴在窗户上朝院子里一看。 院子里月光皎洁,就见有条黑影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仔细一看,黑影正抱着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柴禾往门口搬运,真如梦里老头儿说的,有人想要放火烧房子。 我太爷登即大怒,虽然他这时候已经七十出头岁,但身子骨还相当硬朗,也没出声儿,把手里的大匣子顶上火儿以后,趁外面那人转身抱柴禾之际,打开窗户翻到了院里。 就在那人再次抱着一捆柴禾放到门口,还没等他转身,我太爷手里镜面大匣子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动一下就叫你脑袋开花!” 那人闻声儿,猛地一回头,我太爷挥手用枪托在他面门砸了一记,那人闷哼一声,吃疼地朝后倒退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太爷的枪口再一次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太爷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章 鬼迷心窍 想要放火的这家伙中等身材,偏瘦,年龄大概在二十一二岁左右,因为光线不好,也看不太清楚,大概是这个样子。 我太爷这时候问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愤恨的目光恶狠狠盯着我太爷,好像跟我太爷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太爷一只手握枪抵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指了指被他堆在门口的柴禾,又问他,“我们家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还是不说话。 我太爷皱了下眉,“你不说话,刘爷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说着,镜面大匣子从那人下巴上挪开,枪口一低,照定他一条大腿搂动了扳机,“砰”地一声,镜面大匣子吐出一团火花,那人跟着痛哼一声,抱着大腿翻坐在了地上。 这一声枪响,不但惊动了房间里熟睡的我奶奶和我爷爷,也同时惊动了街坊四邻。 没多大会儿功夫,我奶奶和爷爷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刚要迈脚,门口堆的柴禾第一时间翻进了里,就见房门已经给柴禾堵得严严实实。他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两个人赶忙一起动手,把堵在门口的柴禾推到一边,先后从房门走了出来。 这时候,附近许多街坊邻居也闻声赶来了,有几个人手里还拿着火把。 一时间,我太爷家里沸腾起来,火把照满院子通明。 借着火光再看地上那人,正埋头抱着被枪击中的大腿痛苦抽搐着,地上好大一滩血,从伤口还在不断汩汩地往外冒。 其实我太爷这一枪打的很有分寸,子弹擦着这人的大腿边缘打了对穿,并没有伤到筋骨,疼是肯定的,不过只要把血止住就没啥大碍了。 众人看到这场面,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就连我奶奶一时间也闹不明白,想开口问我太爷,我太爷却朝她一摆手,把镜面大匣子掖回腰里,一指地上那家伙,对赶来的众人大声说道:“这狗东西大半夜跑来我们家放火,想烧死我们全家,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呢。” 众多街坊邻居听了这才明白,再看看门口堆放的那一大堆柴禾,不言而喻,一个个顿时同仇敌忾。 我太爷全家在三王庄的人缘和口碑,我就不多说了,早几年村民们就极力让我太爷当村长,我太爷嫌麻烦没干。 这时候,街坊邻居们七嘴八舌建议上了,有的说送官,有的说吊树上打死,还有的说,绑石头直接沉河里去。 议论着,已经有几个小伙子拿来草绳把地上那家伙捆上了,众人把目光全都看向我太爷,就等着我太爷发话了。 我太爷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家伙,淡淡说道:“说吧小子,为什么要这么干,你跟我们家有什么仇,不说清楚,你今天有命过来,可没命回去了。” 就在这时候,我爷爷凑到了我太爷跟前,低声跟我太爷说:“爹,我看这人好像是河湾儿村趴老宅子墙头那家伙。” 我太爷闻言,扭头过疑惑地问我爷爷,“你不是说那天天太黑,你没看清脸么。” 我爷爷又瞅瞅地上这家伙,说道:“我这时候看着,越看越觉得就是那家伙。” 王草鱼这时候也闻声儿赶来了,老头儿身子骨不如我太爷,前两年就已经拄上了拐杖,不过王草鱼家里人丁比我太爷家里兴旺的多,王草鱼光儿子就有六个,孙子重孙子无数,大儿子王金沙,现在是三王庄的村长。 王草鱼抄抄着跟我太爷说,“秉守叔呀,跟他啰嗦个啥咧,直接绑了吊起来打!”说着,王草鱼一招呼他自己那几个孙子,几个人过来把地上那人拽起来,架着架到了外面,三下五除二绑在了村中一颗老槐树上。众人后脚儿跟着来到了老槐树下。 过去那年月儿,兵荒马乱的,也啥没王法。那啥才是王法呢,人多了就是王法,一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说的话,也是王法。 我太爷见这人嘴硬,也不拦着,任由着王草鱼他们折腾。有位村民从家里拿来一根马鞭子,王草鱼其中一个孙子抢过来,抡起来就打。 这时候,我奶奶从家里拿着一根布绫子,跑过来拦下了他们,“你们先别这样,等问清楚了再也打不迟。” 说着,我奶奶蹲下身子,把手里的布绫子包在了那人大腿的伤口上。我爷爷见了不乐意了,“枝儿,你这是干啥呢,这人想烧死咱们呐。” 我奶奶没理会我爷爷,包好以后从地上站起身,柔声问那人,“你是哪儿的人?为啥要来烧我们家的房子?” 那人抬起头冷冷看我奶奶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顿,听上去很怪,“没家了,你烧了俺们的房子,我也要烧了你们的房子……” 我奶奶听了心里一沉,忙从旁边一名村民手里要过一支火把,照着亮儿,仔细朝那人脸上一看,旋即吃了一惊,回头喊我太爷,“爹,您快过来看呐!” 我太爷闻言,也从身旁村民手里要过一支火把,举着火把走到那人跟前。那人跟我奶奶说了一句话以后,把头又低了下去,只能看到他头顶蓬乱的头发。 我太爷伸手拖住他的下巴,手腕一较劲儿,把脸给他仰了起来,然后用火把一照,我太爷也吃了一惊。 就见这人脸上几乎没肉,眼窝深陷,头骨嶙峋,咋一看就像一张白森森的肉皮包了个骷髅头。双唇苍白,眼睛珠子里血丝满布,白眼仁儿少,黑眼仁儿多,火把倒影在眼睛珠子上,隐隐泛青光。整张脸看上去比死人脸还恐怖。 我太爷看罢,转头跟我奶奶对视了一眼。我奶奶不解地问道:“爹,这人身上阴气好重,活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呢?” 我太爷听我奶奶这么问他,呲了呲后槽牙,犹豫起来,看样子他知道原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我奶奶解释。 我奶奶又问了他一次,我太爷想了想,一招手,把我爷爷叫到了身边,在我爷爷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我爷爷听完一点头,把我奶奶拉到旁边没人的地方,小声跟我奶奶解释说:“咱爹说了,有些话他当长辈的不能跟你直接说,叫我代传。咱爹说,这个男的跟女鬼交合过多次,而且跟女鬼在一起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们两个干那种事的时候,男人身上的精气不光给女鬼吸走,女鬼还把自己身上的阴气倒流进男人体内,用阴气压住男人体内的阳气,达到迷惑心窍的目的,这就是他身上阴气重的原因。咱爹还说,从男人这时候的样子来看,身上的精气已经快被女鬼吸干了,男人身体里阴盛阳衰,看似活人,其实三分是人七分已经是鬼,命恐怕已经不长了。” 听我爷爷这么一解释,我奶奶的脸顿时就红了。这些话,公公跟儿媳妇是说不出口,虽然我太爷跟我奶奶的关系,跟亲生父女没啥两样儿,但这些话,即便是亲生父女也不可能直接面对面说出口。 这时候,闻风赶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知道这人要烧我太爷家的房子以后,很多人叫嚷着打死这男人,王草鱼的那个孙子抡起马鞭子抽了起来,男人低着头,抽一鞭子哼一声。 我奶奶和我爷爷回到了我太爷身边,我太爷没看我奶奶,眼睛盯着正在挨鞭子的男人说道:“现在看来,这男人是被女鬼迷了心窍,烧咱家房子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傀儡,罪魁祸首是那女鬼,那女鬼……应该就是老宅子里的丫鬟鬼,你把老宅子烧了,那丫鬟鬼没了藏身之处,迷惑这男人来找咱们寻仇了。” 我奶奶朝那男人看了一眼,对我太爷说道:“爹,既然不关这男人的事,那就把他放了吧,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太爷点了下头,“算这小子命大遇上了咱们,只要把他身上阴气打出来,他还有救。”说着,我太爷朝王草鱼那个孙子摆了摆手,“算了孩子,别打了,你们把这小子给我抬家里吧。” 我太爷现在在三王庄的威望是最高的,村民谁也不会忤逆他,也不会反驳他,众人听我太爷这么说,七手八脚把男人从树上解下来,又抬着抬回了我太爷家里。 我太奶小玉,胆子比较小,虽然也被之前的枪声吵醒,但她一直没敢出门看,这时候见几个村民抬着一个血人儿来家里,吓了一大跳,我奶奶赶忙过去陪她进了。#[emailprotected]@ 我太爷在院子里铺了一张草席,吩咐村民把男人放到草席上,随后,又让人去请村里的郎中过来给男人包扎一下伤口。 王草鱼一看,不乐意了,他闹不明白我太爷这是要干啥,这种人,不打死已经算便宜他了,咋还给他请郎中呢? 我太爷忙跟王草鱼解释说,男人被女鬼的阴气迷了心窍,纵火也是身不由己,杀他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如作法把男人身上的阴气拔出来,等男人神智恢复了,问他女鬼现在的下落,把那女鬼除掉才是正事。 村里的郎中很快被人请来了,男人原本就被阴气侵体半死不活,这时候因为失血过多又挨了鞭子,已经昏迷过去,郎中用剪刀剪开他那条伤腿的裤管,给伤口上药止血包扎。 与此同时,我太爷吩咐王草鱼那个当村长的大儿子,找五个十六岁以上的童男过来。 等郎中把男人腿上的枪伤和身上的鞭伤处理完毕,王草鱼的大儿子也把我太爷要的五个童男找来了。其实王草鱼的大儿子找童男也没费多大劲儿,村里大多数人都在这里了,大声喊一嗓子就站出好几个。 王草鱼问我太爷,找五个童男过来干啥,我太爷解释说,让这五个童子把男人身上的阴气打出来。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五阳打阴 这时候,男人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给郎中包扎停当,但还处在昏迷状态。我太爷跟王草鱼解释几句以后,扭头朝男人看了一眼,男人身上阴盛阳衰加上挨了一枪,不赶紧把他身上的阴气打出来,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三王庄的人心很齐,一家有事百家帮忙,特别是我太爷家里出事,这时候,几乎三王庄所有的人都赶来了,男女老少在我太爷家的院子里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我太爷让他们往旁边站一站,给地上这男人腾出些地方,村民们闻言,呼啦一声让出一圈空间。 随后,我太爷把那五个童男叫到男人身边,他自己来到男人跟前抓起男人一只左手,招呼那五个童男,每人伸出自己的左胳膊,用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头,紧紧捏住男人左手上的一根手指,从男人左手的大拇指开始,五个童男分别捏住一根。 五个童男十分听话,在男人身边扇面状站开,每人伸出左手捏住男人一根手指。我太爷郑重交代他们,在没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松手,五个童男点头。 随后,我太爷又让其他村民找来一口舂米用的石臼,将石臼里盛满水,水里撒上一定量的生石灰。等生石灰和水在石臼里溶解挥发以后,我太爷抓起男人的右手放进了石臼水里。 做好上面这些以后,我太爷吩咐那五个童男,用自己的右手掌拍打男人的右手心,由捏着大拇指的童男首先拍打,捏着大拇指的童男拍打过后,捏着食指的童男接着拍打,食指打完,捏中指的童男跟着再打,以此类推,循环拍打。 做法并不复杂,我太爷一说,几个童男就明白了意思,按照顺序拍打起来。 说简短。拍了两轮以后,也就是每个童男拍了男人手心两下以后,我太爷让他们停下,朝里喊了我奶奶一声,让我奶奶拿根针出来。 因为我太奶胆子小,我奶奶这时候正陪着她在里坐着,听我太爷喊她,忙起身到柜子上的针线包里取出一根缝衣针。 我奶奶拿着针来到院子里以后,朝地上那男人和那五个童子看了看,立刻就明白我太爷在做什么了,把针递给我太爷以后,我奶奶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我太爷从我奶奶手里接过把针以后,从身上掏出火柴,划着几根,用火苗把针尖烫了一下,从石臼里捞出男人的右手,用针在男人每根手指尖儿上深深扎了几下,见有血冒出来以后,迅速把男人的右手又放回了石臼里。 这时候,石臼里的水因为生石灰的分解,起了化学反应,水质呈碱性,俗称“石灰水”,人体肌肤在有伤口的情况下放进这种水里,会有火辣辣的灼痛感,奉劝那些灵异爱好者们,只要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种打阴气的方法千万不要拿去试验或者是使用,有一定的危险性。 紧接着,我太爷招呼那五个童男,按照刚才的步骤继续拍打男人的左手心,啥时候他喊停了再停,不喊停就一直拍。 我太爷吩咐过以后,五个童男再次从捏着大拇指的那个童男开始,一下下轮流拍打起来。 又打了两轮以后,从男人右指尖被针扎破的伤口处冒出了黑色血水,血水在石灰水里迅速散开,徐徐袅袅,咋一看上去很像黑色烟雾。 这些黑色血水就是男人体内的阴气,五个童男子通过拍打男人的左手心,把自己身上的纯阳气打进男人体内,男人体内的阴气架不住五道纯阳气的攻击,就会被迫顺着血液从男人右手的破口处跑出来。 阴气一旦扩散进石灰水里,就会被石灰水里满带热性的阳气“烫死”,然后变成另一种奇特物质,快速往石臼底部沉淀。 石臼底部是先前撒进去的生石灰,这时候在石臼底部就像白色泥浆一样,呈糊糊状,阴气沉到底部以后,就会钻进这些泥浆糊糊里,也可以说是被这些泥浆糊糊吸收了,吸收到一定数量,泥浆颜色就会变黑。 就在每个童男打了能有六七十下的时候,石臼底部的生石灰彻底变成了黑色。我太爷赶忙让五个童男停下,吩咐旁边的几个村民,找块野地挖个坑,把石臼里的水和石灰倒进去埋掉,然后把石臼洗干净,再盛满清水,撒上石灰。 如此反复换了四次水,每个童男在男人左手心差不多拍打了能有三百多下,男人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呼吸也平稳均匀了很多。这时候,石臼里男人手指尖上流出的已经不再是黑血,成了红色。 我太爷见状,忙让五个童男停下,放开男人的手指,各自休息。 到这里,打阴气的法事就算完成了,男人身上的阴气就算是被彻底打了出来。 法事结束以后,我太爷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居然折腾了一夜,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再看院子里的村民,少了一大半儿,有些人熬不住早就回家睡觉了,只有一少部分劲头儿大的,从头看到尾,当然了,其中一部分是主动留下来帮忙的。 因为自己家这些事儿,把这么多人折腾的不睡觉,我太爷觉得挺过意不去,吩咐我奶奶,在院子里找几个妇女,把家里那口最大的锅抬到灶上,再把家里的存货拿出来,给院子里的街坊邻居们煮一锅好吃的。 那些劲头儿大的村民里,不乏有些爱瞧热闹的大老娘们儿,一听我太爷说要做大锅饭,她们一夜也没帮上啥忙,这时候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不用我奶奶喊她们,主动站出来帮着我奶奶生火烧水。 我太爷是个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的人,请村里人吃大锅饭这种事,很经常,村民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返回头再说地上那男人,这时候身上的阴气虽然已经给全部打了出来,但是还没醒。我太爷掐了掐他的脉搏,脉搏虽然弱,不过还算平稳,因为身上阳气缺失,加上失血过多,还要等一阵子才能醒过来。我太爷吩咐几个村民把男人抬到了偏的床上。 说简短。这男人一直到晚上吃饭时才醒过来,我爷爷在偏守了他一天。 男人醒过来以后,神智不算清楚,我爷爷喂了他一碗稀粥,肚里有食以后,男人精神了许多。 男人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子,问我爷爷,“这是哪里?”我爷爷是被我太爷勒令来看护这男人的,我爷爷的气量没我太爷和我奶奶那么大,对想烧死自己的人还这么好,我爷爷做不到,瞅着男人心里别扭一天了。 这时候听男人问他这是哪里,我爷爷冷冷回了男人一句,“你说这是哪里!” 男人似乎没听出我爷爷话里带着气儿,又问,“俺咋会在这里?”我爷爷又冷冷回了他一句,“你说你咋会在这里!” 这时候我奶奶推门进,刚巧听见我爷爷跟男人的对话,说了我爷爷一句,“哥,你看你咋说话呢。”我爷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摔门走出了房间。 我奶奶忙跟男人解释,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男人说了一遍。男人听完,原本有些血色的脸上,又泛起了白,这是给吓的,嘴里痴痴呆呆说着,俺咋会干这种事,俺咋会干这种事…… 就在这时,我太爷推门走了进来,我奶奶忙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让我太爷坐下,我太爷示意我奶奶先回堂。 我奶奶离开以后,我太爷从腰里抽出烟袋杆,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和颜悦色跟男人聊了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是河湾儿村的,名字叫李胜,今年二十二岁,因为家里穷,一直没能娶上媳妇儿,在邻村一户地主家里打长工。#[emailprotected]@ 半年前的某一天,李胜下工比较晚,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的家就在那老宅子的巷子口儿附近,每次回家必须路过那巷子口儿。因为巷子里就有那么一个老宅子,几十年前老太监全家离奇失踪以后,那里就一直不太干净,别说在晚上,白天都很少有人往那条巷子里钻,可那天很是奇怪,李胜在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居然从巷子里走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女子,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女子拦下李胜,问他叫什么名字,李胜当时可能就有些鬼迷心窍了,他也不觉得奇怪,连想都没想就跟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天没事。第二天,李胜又很晚才下工回家,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巷子里有人喊他的名字,听声音像是昨天那个女子的,李胜也没多寻思,赶忙答应了一声,可是,等他答应过以后,巷子里的声音跟着就消失了,就像没有人喊过他似的。 就在当晚深夜,李胜睡的正熟,迷迷糊糊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还是那个女人。李胜从床上爬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声音很近,像是从院里传来的,穿好衣服从里来到院里,院里没有,这时候声音又传来了,居然是从街上传来的,李胜跟着声音又来到街上,街上空荡荡的也没人,这回又发现,声音好像是从远处那条巷子里传来的。 李胜又鬼使神差地顺着声音走到了巷子口儿,巷子里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女人的声音像勾魂儿似的从巷子深处传来…… 李胜知道那老宅子里不干净,不敢再往巷子里走,就在这时候,肩膀猛地被人推了一下,李胜一是害怕,二是收留不住,身子向前一冲,直接就钻进了巷子里。 当时就连李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声音从那老宅子里一声声传来,他就顺着声音往前一直走,最后,走到了那老宅子门口,见老宅子大门居然是敞开的,李胜仗着胆子往院里一看,就见院里站着个满脸是血的白衣女子!末代捉鬼人 操作失误 最近电脑一直死机,今天系统还原了一下,这个打字用的文档和过去也不太一样了,也不知道咋回事,提示出现错误,好不容易修改好的,全没了。 原本可以自动保存的,那不是系统还原以后,也忘记设置了,谁有好一点打字用的文档,给我推荐一个,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一下子没了,说真的,闹心的都想吐血了。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操作失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活人阴亲 李胜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这时候,院子里的女人动了,喊着李胜的名字,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笑,一阵风似的朝李胜飘来。 女人的双脚居然不着地! 李胜吓得再次大叫,一骨碌身儿,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巷子里漆黑无比,李胜跑的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身后那女人依旧喊着他的名字,梦魇似的追在后面,李胜的苦胆都快给吓破了,这时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也不知道在巷子里跑了多久,从感觉上来说,应该已经跑出巷子了,别说跑出巷子,这么大会儿功夫都能跑出村子了,但李胜这时候居然还在巷子里。 这巷子一头儿是死胡同,另一头儿通着外面的丁字路,李胜刚才从地上爬起来跑的时候虽然慌乱,但还不至于把方向搞错,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朝巷子口方向跑的。 又跑了一会儿,李胜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这巷子深邃的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不管怎么拼命跑就是看不到巷子口。 李胜再次害了怕,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起了救命,巷子四周好像很空旷,声音传出去老远,却没人回应他,唯一回应他的只有身后那名女子,女子依旧追在后面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跟夜猫子哭叫似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而且听上去距离越来越近,好像就快撵上他了。 李胜架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就在这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一凉,好像有阵寒风吹在了后背上,紧接着,一股怪力从后面拍中了他,脚下顿时一个踉跄,身子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直接摔了嘴啃地。 这时候也不觉得疼,在地上挣扎着翻过身,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后面的女人已经追了上来,李胜坐在地上仗着胆子朝女人看了一眼,这一眼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又狠狠吐了一口粗气,就见女子亭亭玉立站在自己身边,一身纯白色素服,那脸蛋儿上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吓人,不但不吓人,还分外漂亮,面颊白皙精致,加上一身白色素服,整个人看上去恍若九天仙女临凡,唯美圣洁! 李胜仰头瞅着女子直接就看傻了,心里那股子莫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也不知道飞到哪个九霄云外了。眼里眼外,只剩下了这位容貌惊人的临凡仙子。 女子见李胜看她,朝李胜温婉一笑,惊心动魄,随后盈盈一弯腰,伸出一只光洁皓腕,一把拉住李胜的手,像拉情人似的把李胜轻轻从地上拉了起来。 女子打对李胜说道:“李公子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声音如山泉流水,潺潺悦耳,听得李胜骨头都快化掉了,傻傻看着白衣女子手足无措。不过,女子拉着他的那支嫩白小手却是阴冷如冰,导致他只想打哆嗦。 紧跟着,女子又冲李胜温婉一笑,直言不讳说她看上了李胜,想以身相许,今晚就洞房成亲。 李胜这时候已经被这位圣洁的白衣女子迷住,早就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和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女子说要以身相许,他激动的浑身发抖,连忙点头同意。 女子再次一笑,这笑容让人无从抗拒,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女子一转身,拉起李胜的手直接朝巷子深处的老宅子走去。 女子一直把李胜拉进老宅子后院一间厢房里,厢房布置的很讲究,就像新人的洞房似的,不过,全是白色格调,就连蜡烛和“喜”字都是白色的。 李胜这时候也不觉得奇怪,和女子像模像样在两支白蜡摆置的香堂前拜了天地,然后被女子拉着走进厢房的里,和女子在里床上做了夫妻。 第二天,李胜醒来一睁眼,发现居然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躺着,看看枕边,空荡荡伊人不在,心里顿时产生出一股莫大的失落感,很快的,他又自己嘲笑自己居然会留恋一场黄粱美梦。不过,这个梦就好像深深刻进了他脑子里似的,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能回味到女子身上的体香,很真实,真实的让他怀疑那根本就不是梦! 打那夜开始,李胜每到深夜都能听到女子在外喊他的名字,听到喊声,李胜就会很自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到老宅子里和女子幽会。 李胜和女子这种如同梦境一样的夫妻关系,从半年前开始,一直维持到现在。久而久之,李胜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梦,于是在白天偷着去了老宅子几次,在那里虽然没能找到女子,却发现后院一间厢房被人修缮过,院子里的葡萄架也被人修剪过,在那些梦境里,李胜清楚记得,厢房和葡萄树,都是他动手修缮修剪的,这更加让他确定这不是梦,至于是怎么回事,他说不清楚,由于老宅子里不干净,李胜也就没敢进里查看,每次在院子里转一圈儿就赶紧离开。 后来,他在和女子梦里相会时,问过女子几次,女子也不说什么,只说等院子里的葡萄成熟,我们就能形影不离在一起了。李胜不明白葡萄成熟跟他们在不在一起有啥关系。不过,李胜自打和女子做了夫妻以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畏寒怕冷还怕光,白天不想出门,觉得太阳光照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但人总要吃饭的,吃饭就得干活儿,李胜不得不每天上工干活儿。 就在前些天,也就是我奶奶和我爷爷第一次到老宅子那天,李胜再次下工路过巷子口,这时候李胜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路过巷子口必定要朝里面看上一眼,每次巷子里都是空荡荡的,可这一次,他看到老宅子门口居然停着一顶轿子和一辆马车,心里一跳,生怕和女子有关系,他主要是怕失去女子,那么美貌的女子,打她主意的人肯定不少。 于是李胜悄悄溜进巷子,也没敢在大门口露头,直接爬墙头朝院子里瞅了一眼。当时他一露头,刚好被我爷爷发现,又感觉做贼心虚,赶忙跳下墙头跑回了家。 打那天起,女子一连几天都没在他梦里出现过,直到老宅子莫名其失火的第二天夜里,女子再次出现,这一次,女子直接出现在了李胜床边,把他喊醒以后,女子对他说,咱的家被人烧了,你得去报仇。女子说完,李胜浑身一冷,立刻失去了知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我太爷家偏的床上。 发生在李胜身上的事,从头到尾也就这么多了。听李胜说完,我太爷一口口抽起了烟,停了好一会儿,我太爷叹了口气,放下烟袋对李胜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梦里和你成亲的那名女子,不是人,应该是过去那老宅子里的一个丫鬟,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李胜听我太爷这么说,脸色微变,似乎不太相信,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太爷。 我太爷把烟袋掖回腰里,接着说道:“那女鬼和你拜堂成亲,是在跟你结活阴亲,结了活阴亲以后,虽说你是活人,可你们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掌管鬼神的那些仙家也就没法儿再管束那女鬼,那女鬼说葡萄成熟以后你们就能形影不离在一起,其实葡萄成熟之际,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还好你命大,遇上了我们。” 李胜听我太爷这么说,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异常,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太爷顿时一皱眉,赶忙开口又说:“小兄弟,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阴阳陌路,你可要想清楚。” 李胜不置可否,默默点了下头。 我太爷又叹了口气,问他:“那房子已经没了,你知道那女鬼现在藏在哪儿吗?” 李胜又默默摇了摇头,很失望的样子。 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那好吧,你先在我们家里养伤,你放心,你在这里那女鬼找不到你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太爷找村民借了辆马车,打算一个人到河湾儿村走一趟,我奶奶和我爷爷要跟着去。 我太爷对我奶奶和我爷爷说:“你们两个去过那老宅子,女鬼认得你们,去了会打草惊蛇,在家里看好那个李胜,这小子已经迷上那女鬼了,别叫他做傻事。” 我奶奶不放心我太爷一个人去,毕竟我太爷已经七十岁了,我太爷哈哈一笑,说自己虽然年龄大了,但一点儿都不老,这时候要是八国联军再打过来,照样能闯进联军大营宰掉他一名上将军官。 即便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还是不放心,最后找来王草鱼的一个小孙子,让他陪我太爷到河湾儿村走一趟。末代捉鬼人: 王草鱼这个小孙子这年十六岁,名字叫王小顺,我太爷一般喊他小顺子。 说简短,中午时,我太爷来到了河湾儿村,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老宅子的位置以后,很快来到了老宅子。 这时候的老宅子已经面目全非,那场大火烧的彻底,满院子灰烬不说,残垣断壁,倒房塌。 我太爷让小顺子等在巷子里,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院子。根据我奶奶之前的描述,我太爷从前院走到后院,很快找到了李胜和那丫鬟鬼幽会的厢房。 这时候,厢房只剩下四面墙壁,门窗顶和里所有木质的家具摆设全被烧成了灰烬。 踩着那些灰烬走进厢房的里间,我太爷发现一张只烧了一半儿的木床。 在木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烧得半焦的人形,走过去仔细一辨认,是具女尸,我太爷看到女尸立刻就明白了,那丫鬟死后变成了僵尸,魂魄从尸身里跑出来勾人,李胜这大半年来,每天夜里都是在跟这具僵尸做那种事……末代捉鬼人 今天就不再更了 昨天睡的太晚,一天都浑浑噩噩的,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末代捉鬼人》今天就不再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绿毛僵尸 我太爷把尸体仔细检查了一下,僵尸勾人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死前心愿未了,就像这丫鬟,死前肯定动了春心,想嫁人了,不过没能达成心愿就死了。第二,通过与活人交合,吸取活人精气和阳气用来修行,达到某种高度或者是目的。 据我太爷判断,这丫鬟鬼和李胜结阴亲的目的偏向于前者,因为我太爷之前在和村里几个老人打听老宅子位置的时候,还刻意打听了一下村里过去有没有和李胜现在状态差不多的怕冷怕光或者瘦成皮包骨横死的人,那些老人都说没有,这说明丫鬟鬼和李胜成亲不是为了修行,真的看上了李胜,要不然这么多年来,她勾的人不会只有李胜一个,不过,丫鬟鬼这么做,不是在爱李胜而是在害他。 我太爷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伸双手把半焦的尸体翻了个身,尸体是正面仰躺着的,大火将尸体的正面部位全部烧焦,背面和身下的床板却完好无损。 尸体上没有穿衣服,或许是年头太长烂掉了,也或许是做那种事的时候被迷失心智的李胜脱掉了。尸体的背面并不像少女背部那样光滑如玉肌若凝脂,可以说根本就看不到皮肤,从脖颈到脚踝,像动物一样通身长满了毛,而且是绿油油的毛,因为之前被尸体压着,这些绿毛像被风吹倒的野草似的紧紧贴在尸身上。 我太爷伸手撩起一撮绿毛看了看,居然有一寸多长,他这时候的经验阅历,比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增长了多少倍,天南海北跑了这么多年,僵尸也见过不少,真正站起来扑人的那种没见过。 像这些僵尸其实也有类别之分,也可以说是等级之分,从毛发判断,大致分为五个类别:白黑青赤黄(黄也就是金色),存在的年头儿越长,毛发颜色越鲜艳。从这丫鬟僵尸的毛发判断,时间应该在一甲子之内,也就是六十年之内。 我太爷顺势把手指一捏,揪住被他撩起的那撮绿毛提力一拔,噗地一下,这撮绿毛居然被他从尸身上轻轻松松拔了下来,又揪住一大撮再拔,又轻松拔了下来,并且从拔掉绿毛的皮肤上缓慢地溢出了浆糊状的液体,就像凝固到一半儿的血液,颜色鲜红,触目惊心。 我太爷扔掉手里的毛发,抿了一点儿红色液体在手指上搓了搓,液体看似糊状,搓在手上却不发粘,可以肯定,丫鬟鬼的魂魄已经有些日子不在尸体上了,那场大火以后,她可能离开了老宅子。 看罢尸体,我太爷走出宅子来到巷子里,吩咐等在巷子里的小顺子找些柴禾过来,越多越好。 这小顺子,跟当年的王草鱼很像,傻乎乎的有点儿愣头愣脑,不过很听我太爷的话,跟我太爷处的关系也很好。说起来,这小顺子其实跟我还是平辈儿,喊我太爷也是喊太爷的。 小顺子很快跑出巷子,陆续抱来几大捆柴禾,有秸秆也有木柴,显然是在附近哪家柴禾垛上扒来的。 我太爷吩咐他把柴禾放在那间厢房的门口,因为年龄还小我太爷没敢让他进,见抱来的柴禾够用了,就把他打发回了巷子里。 随后,我太爷把那些柴禾抱到里,放到烧了一半的床下,柴禾点着,重新烧起了尸体。烧尸体其实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堆柴禾就能把人烧成一捧骨灰,这是不可能的,在只用柴禾的情况下,只能把尸体烧成一堆焦炭,有时候因为尸身上的筋骨受热蜷缩,尸体还会出现抖动或者抽搐的现象。 柴禾点着以后,我太爷走到院里抽起了烟。 半个时辰以后,约莫着里面的柴禾也烧的差不多了,我太爷把烟袋掖回腰里返回了房间。 这时候,尸体更加焦黑,黑漆漆一团,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那是个啥。 我太爷把尸体从火星子里拖出来,又仔细翻看了一下,正反两面全焦了,就是丫鬟鬼再回来,这“宿体”她也没法儿用了。在一般情况下,烧了尸体鬼魂跟着就会消失,不过这丫鬟鬼存在的年头儿长了,道行也深,我太爷认为她不会这么轻易消失的,眼下烧掉尸体只能防止她再用尸体和活人交合。 烧完尸体以后我太爷本打算转身离开的,可转念一想,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个心思。 于是带着小顺子到附近一户人家,给人家里压了块银元,借了把刨坑儿的家伙,带上家伙回到老宅子,在院子里找了块地方,让小顺子刨上了。我太爷想把丫鬟的尸体给埋了。 趁着小顺子刨坑的空当儿,我太爷把其他几个房间挨个儿转了一遍。那老太监不是有两个丫鬟么,现在只有一个丫鬟的尸体,应该还有一个,如果那个丫鬟没变僵尸,现在应该是一具骨头架子了。 不过,我太爷把老宅子里的房间挨个儿找了遍,居然没能找到另一个丫鬟尸骨。 将被大火烧化或者被那些灰烬掩埋的可能性排除掉以后,我太爷推测,另一个丫鬟可能没死,她可能察觉到老太监起了杀心,提前逃走了。 至于另外一个丫鬟的下落,一直没能找到答案,至今都是个迷。 小顺子把坑刨好以后,我太爷走进厢房把那团焦黑拖了出来,小顺子见了就问我太爷,“太爷爷,这这是啥呀?” 我太爷怕他害怕就骗他说:“鱼。” 小顺子迷惑地朝尸体看看,又问:“鱼咋还长着手脚咧?” “这哪里是手脚,这是鱼翅膀,别问了,赶紧埋吧。” 小顺子又看看尸体,咽了口吐沫说:“太爷爷,这大鱼埋了多可惜,咱爷俩儿还没吃中午饭呢,咱把它吃了呗。” 我太爷抬手在他脑袋上给了他一巴掌。 埋掉尸体以后,让小顺子赶着马车,在村里转了转,买食物的同时,在村里发现了几处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那丫鬟鬼很可能躲在这些地方的某处,不过我太爷没有贸然接近,怕打草惊蛇。随后,又跟村民打听了一下李胜的家,到李胜家里看了看。 打落更的时候,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我太爷返回了三王庄。我太爷这次河湾儿村之行,并没啥大收获,唯一的收获就是,可以肯定那丫鬟鬼还在河湾儿村。至于她是怎么控制李胜,李胜又是怎么找到我太爷家的,这就不好说了。 据我推测,每个活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和气息,李胜可能是顺着我奶奶和我爷爷沿路留下的气息找来的,用句不太恰当的比喻,丫鬟鬼好比警察,李胜就是她手里的警犬,她那边一撒手,李胜顺着气息就找来了。 李胜因为身上阳气不足,伤口恢复的也很慢,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走动,他也是个实诚人,我太爷全家对他的照顾,他打心眼儿里感恩戴德。 这天一大早,李胜跟我太爷辞行。我太爷也没说不让他回去,只是问他,“那女鬼还在你们村子里,你一回去她还会找上你,她再找你,你该怎么办呢?” 李胜无言以对,把头低了下去。 我太爷接着说:“前些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阴阳陌路,那女鬼留在阳间不肯走,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听我太爷这么说,李胜把头抬了起来,低声问了我太爷一句:“您说怎么办呢?” “依我说,你帮我把那女鬼找出来,我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李胜闻言把头又低了下去,似乎在犹豫,我太爷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他,明白他对女鬼动了真情,这时候说要把女鬼送走,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我太爷是能够深切体会到的。因为我太爷又何尝不是从这种痛失心爱女人的滋味儿里挣扎过来的?而且挣扎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肝肠寸断刻骨铭心! 许久后,李胜把头缓缓抬了起来,显然做出了决定,他看着我太爷点了点头。 我太爷顿时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这就对了!”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成人拇指大小的姜黄色木头小人儿,小人儿有胳膊有腿有眼睛有鼻子,虽然不算精致,却也惟惟肖。在小人儿脑瓜顶和脚底板,分别有一抹红,或许因为经年日久,红色显得有些发黑。整体说来,这小人儿是个老旧物件儿。 我太爷把小人儿递向了李胜,“你把这个拿上,等见到那女鬼以后,想办法给她放身上,千万别让她知道。” 李胜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把小木人儿接了过去。 我太爷接着嘱咐他,“这小人儿你要小心收好,不能让第二个人见到,更不能损坏……” 吃过早饭,我奶奶找来小顺子套上马车,把李胜送回了家。360mobe末代捉鬼人 说简短。第二天一大早,我太爷招呼我奶奶和我爷爷,陪他一起再去趟河湾儿村。一夜的光景,我太爷估摸着李胜应该已经把木头小人放在女鬼身上了,现在只要赶到河湾儿村,就能十拿九稳找到女鬼的藏身之处。 路上,我奶奶问我太爷,那木头小人儿是什么行器,好像不是我高祖父传下来的物件儿。 我太爷一笑说,那是他前些年从一个朋友手里得来的,名字叫“子母连心”,给李胜的那个木头小人儿是“儿子”,他身上现在还带着个大点儿的,是那木头小人儿的“母亲”。 我奶奶好奇,非要我太爷把那“母亲”拿出来看看,我太爷说,现在不能看,等到了河湾儿自然会拿出来的。 中午时分,马车来到河湾儿村,我太爷给我爷爷指了一下路,我爷爷把马车直接赶到了李胜的家门口。 李胜的家并不怎么样,一座不大的破旧土房子,一圈矮小的土院墙,房顶上连瓦片都没有,蒿草垛成的。 院门没有关,下了马车我爷爷站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却没人回应。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子母连心 我太爷心里登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候是中午吃饭的点儿,家里不可能没人,李胜腿上的伤还没好彻底,不可能一回家就到处走动,再说昨天临行前我太爷给了李胜十几块大洋,就是三五个月不上工也不至于饿肚子。 我太爷摆手招呼我爷爷,“别喊了,进去看看吧。” 不光院门敞开着,房门也是敞开的,我太爷三个一起进了。里没啥摆设,十分简陋,不过整个看着还算干净整洁。 里还有一个不算大的套间,像是李胜的卧室,门口挂着一面粗布门帘,我爷爷走过去撩开门帘朝里面看了看,转回身朝我太爷和我奶奶摇了摇头,家里确实没人。 我奶奶走到里东南方的灶台看了看,灶台里是凉的,里面的灰都是老灰,看样子李胜回到家里以后,就没用锅灶做过饭。 我太爷说道:“这李胜恐怕昨天一回到家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而且走的匆忙,连房门都没带上。”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会去哪儿呢?”我爷爷问。 “还能去哪儿,只有一个地方。”说着,我太爷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 “爹,您是说他去了老宅子?”我奶奶问。 我太爷点了点头,话里带着些许无奈,“这小子着急回来,其实就是想见那女鬼,亏我劝了他那么多次,他竟然一次都没听进去,走,到老宅子那里看看吧。” 我太爷三个离开李胜家,很快来到老宅子,老宅子里一如既往的狼藉。 下了马车,我太爷直奔院子里埋尸体的地方,远远看见那里的土被刨开了,心里顿时一沉,等走到跟前一看,里面焦黑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被刨开的大坑。 我太爷站在坑边狠狠一跺脚,郁积的要命。 “爹,咱们现在咋办呢?”我奶奶轻声问了他一句。 我太爷扭头看了看我奶奶,没说话,伸手往怀里摸索起来,很快的,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卷,半尺多长手腕粗细。打开粗布卷,里面是一个姜黄色木头小人儿,这小人儿比之前给李胜那个大一点儿,三寸多高,刻工和样式都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这小人儿头顶居然长着头发,发髻乌黑浓密遮耳垂肩。 我奶奶好奇地问,“爹,这就是您说的‘母亲’吧?” 我太爷点了点头。 “这‘子母连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奶奶又问。 我太爷把木人儿母亲拿在手里淡淡一笑,“找鬼用的,只要把‘儿子’放在鬼身上,‘母亲’就能感应到,鬼的阴气越重,找到的就几率越大。”说着,我太爷把话锋一转,“那丫鬟鬼的阴气极重,李胜现在如果真的跟她在一起,那‘儿子’就是不放在她身上,我手里的‘母亲’也能找得到。” 说着,我太爷用一只手捏住小人儿母亲的双腿,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小人儿母亲头发上,与此同时,嘴里念出一段我奶奶听不都懂的口诀,口诀念完,我太爷刚好在小人儿头发上抚了六下,最后把小人儿放到眼前,问了一句,告诉我,你儿子在哪儿? 我太爷话音没落,那木人儿母亲居然缓缓抬起了一条胳膊。 我奶奶这时候才发现这木人儿母亲的两条胳膊竟是能活动的,一条胳膊能够前后扭动一百八十度,左右两条胳膊刚好三百六十度,无论木人儿儿子在哪个方向木人儿母亲都能精确地指出来。 这时候,木人儿母亲的右胳膊笔直地指向了正南方,为了确定准确性,我太爷把木人儿母亲的身子转了下方向,随着身子转动,木人儿母亲的胳膊跟着平行移动,始终指着正南方向。 “正南方向,事不宜迟。”我太爷说罢,托着木人儿母亲朝老宅子大门走去,我奶奶和我爷爷忙跟在了他后面。 出了老宅子以后也没坐马车,我奶奶陪我太爷徒步走在前面,我爷爷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我奶奶看着我太爷手里的木头小人儿,满心喜欢,毕竟我奶奶这时候年龄还小有点童心未泯,一边走一边缠着我太爷问“子母连心”的来历。 我太爷一开始不想说,不过架不住我奶奶死缠烂打加撒娇,最后我太爷跟我奶奶说,这行器来路不怎么好,不但不好,还有点凄惨和邪性。 一边走,我太爷一边给我奶奶解释,这“子母连心”是用一对从未见过的母子魂魄做成的,什么叫“从未见过面”呢?简单点儿说,难产母亲生下孩子就死了,临死都没能看上孩子一眼,同时,孩子被母亲生下以后还没睁眼,也死了,这就是“从未见过面的母子”。 这样死去的母子怨气很大,母亲渴望见到儿子,儿子渴望见到母亲,这时候,一些心术不正又懂得奇门法术的人,不等他们的魂魄离体,第一时间把他们的魂魄分别收进木头小人儿里困住,然后分开存放,连死后魂魄相见的机会也不给他们,并且,在木人儿子头顶和脚底板抹上死去婴儿的血液。木人母亲不光抹上死去产妇的血液,还要剪下产妇的一缕头发,再把木人母亲和头发放在一起施法祭炼,祭炼完成以后找一秘处隐藏,百日之后把木人母亲取出来,如果祭炼成功,头发会钻进木人母亲的头顶,咋一看就像木人长出了头发,反之,则认为祭炼失败,很有可能因为死去产妇怨气不足造成。 等我太爷把“子母连心”的来路说完,我奶奶眼神里的喜爱之色不见了,非但如此,还显得深恶痛绝。 我奶奶质问我太爷,咋能收下他朋友这么一个邪恶玩意儿呢。 我太爷跟我奶奶解释说,他那位朋友心术不正,说是那朋友送他的,其实是他听别人说了‘子母连心’炼制方法以后,从他那朋友手里夺过来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把这对母子的魂魄从木人里放出来,却一直没能找到方法。 我奶奶问,“你那朋友不知道吗?” 我太爷很无奈,“要是知道,我也不用把它们留到现在了,因为这个,我把我那朋友的一条胳膊都打断了。” 我奶奶又问,“你这次为什么要用它们呢?” 我太爷沉默了一会儿,“自从我得到它们以后,想了很多办法,唯独没用过它们,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能在使用当中找到方法,这一次,刚好是个机会……” 不知不觉中,我太爷三个人已经顺着木人母亲所指的路线走出了村子。 我太爷抬眼朝前方看了看,顿时皱了下眉头,嘴里兀自说了句,不对呀。 我奶奶问他咋了,我太爷说,再往前就是河堤了。 三个人依着木人母亲所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最后居然真的来到了河边儿,站在河堤上三个人都傻了眼,前面没路了,难道李胜跟那女鬼过了河? 就在我太爷三个犹豫着要不要找船过河之际,打河面上使过来一条渔船,我太爷刚想吩咐我奶奶,待会儿找船老大商量一下价钱,看能不能把他们渡过河,就在这时候,手里的木人母亲居然把手臂直直地指向了那条船。 渔船很快靠了岸,我爷爷留在河堤上等着,我太爷带着我奶奶下了河堤朝那条渔船走去。#[emailprotected]@ 走到距离渔船没多远的时候,听到船上有哭声,哭得撕心裂肺,就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从船篷里走了出来,男人满脸泪痕,紧跟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也从船篷里走了出来,女人身边还有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女人扶着。 因为还没走到跟前,我太爷和我奶奶弄不明白他们出了什么事,不过,木人母亲的手臂却指着抱孩子的那个男人缓缓移动,好像木人儿子就在那男人身上,不过那男人是活人,木人儿子放在活人身上是没效果的。 抱孩子的男人和身后的女人哭嚎着,失魂落魄下了船,我太爷和我奶奶加快脚步走到了他们跟前不远处。这时候,木人母亲的手臂依旧指着男人,我奶奶朝木人母亲看了一眼,木人母亲手臂突然一低,把手臂指向了男人怀里那个孩子,我奶奶赶忙拉了拉我太爷衣角,低声说:“爹,你看男人怀里那孩子,木头儿子好像在那孩子身上。” 这时候,我太爷和我奶奶距离男人已经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了,我太爷眯着眼睛朝男人怀里的孩子看了一眼,孩子像是睡着了,不过脸色煞白,再朝身上看看,肚子奇大,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湿漉漉的。 我太爷忙拉住了我奶奶,“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看看,那孩子好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死漂儿。” 我奶奶闻言脸色一变,立刻停在了原地,我奶奶虽然不怕鬼,却怕看见死人。 就在这时候,木头母亲的手臂又动了,笔直地指向了孩子的一只手,我太爷紧走几步来到男人跟前,朝孩子手里一看,木人儿子居然在那孩子的手里紧紧攥着……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怨难辞 我太爷忙把自己手里的木人儿母亲收了起来。男人和女人哭得不自己,失魂落魄的慢慢朝河堤上走去。孩子看上去岁的样子,这对男女应该是孩子的父母。在孩子母亲身边还有个上点年纪的女人在扶着她,我太爷见这上年纪的女人面善,应该很好说话,就凑过去询问女人出了啥事儿。 女人扭头瞅了我太爷一眼,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满脸热心,看着不像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抬起下巴努了努旁边男人怀里的孩子,叹着气对我太爷说道:“一家三口坐俺们家的船过河走亲戚,谁知道船走到河中央的时候,孩子自己跳河里了。” “他怎么会自己跳河里呢?”我太爷问。 女人朝孩子看了一眼,“你看见那孩子手里的木头人儿没有,我听俺当家的说,船划到河中央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漂来的,围着俺们的家船一直转,孩子在船上玩,看见了就跳河里去捞,俺们家跟他家是邻居,知道这孩子水性好,跳河里也没事儿,俺当家的就把船停在河中央等着他,谁知道,孩子游到木人儿跟前,手刚抓到木人儿就沉了下去……” “后来呢?”我太爷接着问。 这时候,已经上了河堤,孩子父母一边哭嚎着,一边跌跌撞撞沿路朝河湾儿村走,看来他们也是河湾儿村的人。 女人扶着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孩子母亲,一面走一面说:“后来……后来俺当家的以为孩子在河里调皮闹玩,就在船上等了一会儿,谁知道孩子一直没浮上来,俺当家的赶紧把他父亲从船篷里喊出来,两个大男人跳河里就摸上了……”女人说着,叹了口气,“老人家您想想,这么大的河水,还能摸的着吗?”女人说着,抽了两下鼻子,抬手在眼角擦了擦。 “那再后来呢?孩子是怎么找到?”我太爷又问。 “没找到,孩子父亲和俺当家的在河里摸了老半天,累得不行了才会到船上,本打算顺着河到下游找找,可就在这时候,那孩子自己从从水里漂出来了,就就漂上来一只手,就就抓着木人那只手,俺当时替俺当家的划着船,俺一眼看到的……” 我太爷点了点头,不是孩子的手漂了上来,而是那木人儿子漂了上来,孩子的手抓着木人儿子,木人儿子把孩子从河里带了出来。 我太爷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懊恼后悔……全是负面情绪,我太爷懊恼自己把木人儿子送给李胜,后悔自己让“子母连心”这件邪器重见天日! 我太爷不再问女人什么,紧走几步来到男人面前,拦下了男人的去路。男人抬起头,眼睛通红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儿问我太爷,“你干啥?” 我太爷这时候脸上也不好看,一脸愧疚,抬起手小心翼翼指了指孩子手里的木人儿子,“你孩子手里拿的是件邪物儿,不能再让他拿着了。” 男人一咧嘴,又要哭,“你以为俺不知道呀,俺孩子就因为这个淹死咧,俺要是能掰开孩子的手,俺早把它踩碎咧!” 也不知怎么的,男人这话就像刀子一样,直戳我太爷的心窝,特别听到“踩碎”两个字,好像男人已经一脚踩碎了什么。我太爷老脸一红,也不敢承认那木人小人儿是自己的,低头顿在了那里。 男人又哭了起来,绕开我太爷,抱着孩子继续朝河湾儿村走去。 我太爷深吸了一口,咬牙想了想,把怀里的木人儿母亲掏出来,用先前那块粗布又卷了起来。 奶奶这时候远远跟在几个人后面,见我太爷把木人母亲卷好以后,快步朝男人追了过去。 我太爷追上男人以后,再次拦住男人的去路。男人有些气恼,声音大了点,冲我太爷吼了一句:“你到底要干啥!” 我太爷一脸平静对男人说道:“我有办法把你孩子手里的木人儿拿下来。” 说着,也不管男人同不同意,一把抓住孩子那只攥着木人的手,紧跟着,把自己手里的粗布卷往孩子手背上一放,就见孩子紧攥着木人儿的那只手腾一下张开了,五指森森,十分突然。 木人儿子第一时间从孩子手里跌了下去,不过还没等跌到地面,居然“嗖”一下朝我太爷手里的粗布卷倒飞过来,像块磁铁似的,间不容发“啪”地和我太爷手里的粗布卷吸在了一起。 这一幕,显得既诡异又突兀,吓得男人差点儿把怀里的孩子尸体扔出去。 我太爷快速把母子两个放进了怀里,然后从怀里把钱袋子拿出来,将孩子那只手翻转过来,连同钱袋子一起放在了孩子的手心里,不等男人反应过来,转身离开。 我奶奶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太爷,我太爷朝她挥了挥手,两个谁也没说话,一路回到了河堤上我爷爷那里。 坐上马车,我太爷让我爷爷把马车赶回李胜家。路上,我奶奶询问太爷刚才那孩子的事,我太爷叹着气,跟我奶奶详细说了一遍。 话里话外,我太爷长吁短叹,满是自责。我太爷说,肯定是李胜怕自己找到女鬼,把木人儿子扔进了河里,后来木人儿子又被孩子看到,孩子的死,归根咎底,是他刘念道一手造成的。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脸上第一次露出愁色,抱着我太爷的胳膊好言宽慰我太爷,我太爷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开,情绪低落地抽出烟袋杆,吧嗒吧嗒抽起了闷烟…… 直到多年以后,我太爷依旧对孩子溺水这件事耿耿于怀,“子母连心”被我太爷至此收了起来,再没用过。后来,“子母连心”传到我奶奶手里,本想让我奶奶破解其中奥秘的,我奶奶却跪在我太爷坟头,一把火把两个木人烧了…… 言归正传。 使用“子母连心”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是我太爷和我奶奶都没预料到的。很快的,他们再次来到李胜家里,李胜家里还是没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 此时此刻,可以断定李胜十有和女鬼在一起,“子母连心”既然不能找到女鬼,只能用我们家祖传的手艺了——问神香,我太爷因为孩子的事情绪很低落,只好由我奶奶作法来问。 取出香炉放在房间正中央,我奶奶虔诚地跪在香炉前,点上一根线香插进香炉,嘴里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有女鬼作祟……” 问神香,传到我奶奶这一辈,已经很少再用了,因为我奶奶发现了它一个弊端,那就是你在施法的时候,一旦有外力干扰,就会出现偏差,就像我太爷过去在响马山寨使用的那次,还没问,香就折了。有时候,有些地方不干净的东西太多,有些调皮的会在旁边跟你捣乱,你在这里施法,它在旁边吹气,导致焚香冒出来的烟乱七八糟难辨方向,而且这问神香不能让被问到的鬼魂察觉,要不然也会失效。 我奶奶这次使用“问神香”还算顺利,焚香上的青烟冒出来以后直接指向了李胜家的房后。 我太爷看了看说,在李胜家房后不远处,有间阴气极重的老房子,之前听这里的村民说,那房子过去住着一个老光棍,老光棍在前几年去世了,那房子就空了下来,李胜和女鬼很有可能在老光棍那座空房子里。 说简短,我太爷他们三个很快到来老光混那所房子跟前。这房子没院子,孤零零一座破败房,顶都漏了,眼看是不能住人了。 站在房门口,我奶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停了一会儿,扭头对我太爷说道:“爹,女鬼就在老房子里,这里阴气的味道跟我在老宅子里闻到一样。” 我太爷闻言精神一振,点了下头说:“这女鬼一直在躲着咱们,先别进,在房子周围打下‘困鬼桩’,别让她在跑了!” 困鬼桩,用的是八根桃木楔和八张黄纸,八张黄纸分八个方位放在地上,再用桃木楔钉上,然后用香灰撒在地面,将八根桃木楔逐个连上,形成一个环状,被困在里面的鬼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一般都逃不掉。 桃木楔和黄纸都有,就是没那么多香灰,在我奶奶和我太爷围着房子钉桃木楔的同时,我爷爷被我太爷支派出去,到河湾儿村的小庙上找香灰。在我们这里,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两座小庙,找香灰并不是啥难事儿。我爷爷给那些小庙上放了足够的香火钱,把几个小庙里的香灰一股脑用马车拉来了,绰绰有余。360mobe末代捉鬼人 “困鬼桩”钉好以后,我太爷让我奶奶守在外面,带着我爷爷进了。 因为房顶有窟窿,里的光线不算暗,满眼灰尘,房梁上墙角上布满蛛网,房子里没有套间,也没啥摆设,在西北角靠墙那里,放着一张啥也没铺的光板儿床。 我太爷和我爷爷同时朝床上一看,就见光板儿床上不但躺着李胜,还躺着那具焦黑的女尸…… 李胜靠外面躺着,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因为刚才孩子溺水的事儿,我太爷跟我奶奶说的时候,我爷爷也在听着,这时候看到李胜,我爷爷心里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他把木人儿子扔进河里,那孩子咋会淹死呢。 我爷爷拄着拐杖走到床前,伸手把李胜从床上拽了下来。 李胜的身子“噗通”一声从床上摔在地面,与此同时,眼皮居然腾一下张开了,一双眼睛珠子竟然是血红色的,猛地一转,血淋淋瞪向了我爷爷!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葡萄没熟 我爷爷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太爷见状,一把将我爷爷拉在了身后,就在这时,李胜的身子腾一下从地上立了起来。 “快走!李胜给这女鬼附身了!”我太爷说着,把我爷爷朝门口推了一把。 我爷爷被我太爷推了一个趔趄,人却没离开。试想,我爷爷这时候会走吗,有了危险把自己老爹撇下自己一个人跑路,这种事畜生都做不出来。稳住身子以后,我爷爷抡起手里的拐杖朝李胜砸了过去。 李胜这时候直扑我太爷,我太爷朝身后一退,我爷爷手里的拐杖“咣”一下砸在了李胜肩膀上。 李胜顿时嗷地传出一声怪叫。我爷爷这根拐杖是我太爷给他精心特制的,杨槐木的,据我奶奶说,还被我太爷用其它秘术炼制了好几年,说句夸张点儿的话,我爷爷手里这根拐杖堪比姜子牙手里的打神鞭,上打妖仙下恶鬼。 我爷爷这一拐杖下去,李胜登即有了几分忌惮,没等我爷爷再打,忙朝旁边闪躲。我太爷趁机往身上的随身包袱里一摸,掏出个鸡蛋大小的红绳线团,在线团上找出绳头,快速挽了个脑袋大小的活扣儿。 这时候,我爷爷手里的拐杖再次朝李胜砸去,李胜忙朝床边退去,因为我爷爷手里的拐杖凶悍,李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我爷爷这里。 我爷爷这次一拐杖砸空,我太爷却冷不防冲上去,将绳扣一把套在了李胜的脖子上,跟着用力一拉,绳扣顿时勒紧了李胜的脖子,李胜再次传出一声怪叫,浑身哆嗦,很疼的样子,抬手想去扯绳扣,但双手却停在脖子附近不敢下手,似乎这根红绳比我爷爷手里的拐杖更加凶悍。 我太爷紧跟着一手拉红绳,另一只手再次朝随身包袱里一摸,摸出一沓黄纸,放在嘴边“噗”地吹了口气,又一扯手里的红绳,李胜再次传出一声怪叫,显得痛不欲生,趁着这空挡儿,我太爷欺身来到李胜侧面,把黄纸抬手拍在了他脑瓜顶上。 “啪”地一下,李胜两只眼睛顿时一翻身子跟着一软,“噗通”一声瘫在了地上。 我爷爷这时候抄着拐杖只待再砸,我太爷忙抬手拦下了他,“行了,找东西把那女尸盖上,把枝儿喊进来。” 我爷爷收了拐杖,在里找了找,又到外面找了找,没能找到遮盖女尸的东西,最后我爷爷把女尸从床上拖下来放到墙根儿,把床横着斜立起来抵在墙上,像搭了个三角窝棚似的把女尸遮在了下面,随后出门把我奶奶喊了进来。 我奶奶进以后,我太爷对她说道:“我用红绳暂时把女鬼的魂魄困在了李胜身体里,你把收魂瓶拿出来,我解红绳,你收那女鬼的魂魄。” 我奶奶点了下头,从自己随身包袱里掏出收魂瓶,蹲下身子摁在了李胜眉心。 我太爷蹲到李胜身子另一边,伸手去解红绳,与此同时,我奶奶嘴里念动收魂瓶口诀,就在我太爷把红绳从李胜脖子上解开那一刻,李胜腾然把眼睛睁开了,一双眼睛珠子血红血红的。 我奶奶嘴里的口诀这时候刚好念完,不等李胜做出任何动作,抬起手在瓶底“啪啪啪”快速连拍了三下,李胜顿时触电了似的浑身一抖,嘴里“噗”地喷出一股白沫儿,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见状,我奶奶和我太爷同时松了口气,我奶奶把收魂瓶从李胜眉心取下,用瓶塞子紧紧塞住。 昏迷中的李胜被我太爷和我爷爷抬上马车,拉回了他自己家里,我太爷让我奶奶留在家里看着他,随后带着我爷爷返回老房子,把那具女尸抬上马车又拉回了老宅子,埋在了原来的地方。 这一来二去,一后晌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傍晚时分,李胜悠悠转醒,看到我太爷一家三口,既羞愧又意外,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说,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太爷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抽着烟看着他,啥也没问他,因为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他从三王庄回到河湾儿以后,肯定第一时间去了老宅子,在老宅子那里给女鬼附了身,然后把女鬼尸体从院子里刨出来,抱着女鬼尸体一起躲进了老光棍那间破房子里。至于那木人儿子,很可能是在他从三王庄回河湾儿村的路上扔进了河里。 我太爷这时候拿这鬼迷心窍的李胜真是没办法了,又气又恨。 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点儿,估计这李胜打三王庄回来就没吃过一口东西。我奶奶和我爷爷到他们村上买了几样可口的熟食,我奶奶又在李胜家里找到些玉米面,熬了锅玉米粥。 粥熬好以后,我太爷亲自端着一碗玉米粥和一些熟牛肉放在了李胜的床头,冷冷说了句,“吃吧,吃饱了再去折腾!” 李胜抬起头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床头的粥和牛肉,眼泪下来了,哽咽着问我太爷,“你们全家咋对我这么好哩?” 我太爷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哼一声,“知道我们全家对你好,你还不听我们的话呢。”说着,我太爷又叹了下气,语气软了下来,“吃吧孩子,以后啥也别想了,把身体养好,好好儿活着。” 李胜听我太爷这么说,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又问我太爷,“小晴呢?” “什么小晴?” “就是……就是……” 我太爷立刻明白了,那女鬼叫“小晴”,皱起眉头冲李胜一摆手,“以后别再提她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人是人,鬼是鬼……” “她不是鬼,她是我拜过堂的妻子……”李胜低声打断了我太爷。 我太爷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想起了河里淹死的那孩子,立刻把眼睛一瞪,大骂李胜一句,“你小子咋还这么执迷不悟呢!” 听到我太爷在里的骂声,我奶奶和我爷爷赶忙从外走进了里。 这时候就见李胜一翻身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了我太爷跟前,眼眶里红红的,央求我太爷告诉他“小晴”去哪儿了,我太爷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我奶奶在旁见了于心不忍,李胜为了他的鬼妻子能够做到这一步,真是难能可贵,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忍不住插了一句,“被我用收魂瓶收了。” 李胜一听,磕膝盖跪着走到我奶奶跟前,一下下给我奶奶磕起了响头,泪流满面求我奶奶放了“小晴”。 我们家祖上驱邪抓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像李胜这样儿的人。 我奶奶无奈地把目光看向了我太爷,我太爷却没理会我奶奶朝他投来的眼神,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胜,好像有点儿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这顿晚饭谁也没吃,我太爷三个轮番苦劝李胜,李胜却依旧跪在地上,低着一句话不说。 就在我太爷他们三个说得口干舌燥快没词儿的时候,李胜缓缓把头抬起来,就说了一句,“俺想等葡萄成熟……” 声音不大,却像平地一声雷,我太爷他们三个谁也说不出啥了。这个李胜,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外,响起了打三更的声音,悠长寂寥。我太爷他们三个身心疲惫,都困了,再也打不起精神说李胜什么。 我太爷和我奶奶坐到外的椅子上打起了盹儿,我爷爷被我太爷勒令在里看着李胜,结果,我爷爷坐在地上倚着墙角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奶奶首先醒来,到里一看,我爷爷还坐在地上睡着,床上却没人了。 喊醒我爷爷和我太爷以后,我太爷狠狠骂了我爷爷一顿。我爷爷觉着委屈,不服气说道:“依我看李胜跟那女鬼做夫妻挺好的,咱管人家这么多干啥,宁拆三座庙,不毁一桩亲!” 我太爷一听,大吼了我爷爷一句,“你知道个啥,那李胜还有个老娘呢!” 我太爷一句话,我爷爷立刻沉默了下来,原本打算帮着我爷爷说话的我奶奶,也沉默了下来……末代捉鬼人: 我太爷和我奶奶的随身包袱都在桌上放着,两个包袱都被翻动过,里面瓶子之类的行器全不见了,幸好我太爷留了个心眼儿,睡觉时把收着女鬼的瓶子跟我奶奶要过来揣在了自己怀里。 我太爷往自己怀里一摸,瓶子还在,赶忙让我爷爷套上马车,三个人赶着马车村里村外找上了。 我太爷第一次来河湾儿村时到过李胜的家,也顺便打听了一下李胜的家庭状况。这个李胜,不但有个老娘,还有个弟弟,他弟弟在前两年成了家,成家后就分了出去,李胜带着老娘一起过。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弟弟分家没多久得了场怪病,眼睛瞎了,他弟媳妇儿在他弟弟眼睛瞎了以后,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全部卷走,跟别人跑了。他弟弟没人照顾,他老娘就到他弟弟家照顾他弟弟了。 这家人其实挺惨的,如果李胜这时候再出了啥意外,剩下一个瞎弟弟和一个老娘,不敢想象…… 从早上找到中午,村里村外都没见着李胜的人影儿。我爷爷说,李胜说不定已经找地方自杀了,要是跳进河里了,咱找也是白找。 我太爷冷冷斜了他一眼,说了句,不可能,葡萄还没熟呢!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举家迁移 找来找去,村里村外都找遍了,依旧不见李胜的影子,最后没办法,我太爷他们三个又回到了李胜家里。 闷坐在李胜家里抽着烟,我太爷前后一寻思,既然找不到李胜,那只能在女鬼身上想想办法了,打蛇打七寸,女鬼就是李胜的“七寸”。 随后,我太爷让我奶奶在李胜家里摆上一个小号儿的困鬼局,他自己把我爷爷身上的钱袋子要过来,赶着马车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我太爷返回,这时候我奶奶已经把困鬼局布好,就见我太爷拿着一个真人大小的女纸人进了门。 我奶奶一看就明白了,刚忙配合着我太爷把女纸人放在了局眼里,随后我太爷从身上掏出一个黄纸包,打开黄纸包,我奶奶打眼一瞧,里面枯树枝似的包着焦黑的一段儿,中指长短。 我奶奶脸色顿时一白,好悬没吐出来,不用猜我奶奶也知道,我太爷不光找扎纸活儿的匠人扎了个女纸人,还返回老宅子把那具女尸刨出来用短剑斩下一根中指。 再看女纸人的右手,确实少扎了一根中指,在那位置上只有一个指头粗细的黑窟窿。 我太爷没在意我奶奶看到女尸中指的恐惧,从黄纸包里把指头捏出来插进了纸人右手中指的窟窿里,大小竟然刚好合适,不过看着挺恶心诡异的。为了防止脱落,我太爷还用红绳就着纸人的右手把中指牢牢缠了几圈。 做好以上这些以后,我太爷将装着女鬼魂魄的小瓶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手把在瓶塞子上没着急打开,吩咐我奶奶在纸人旁边点上几张黄纸,又吩咐我爷爷到外面水缸里舀一瓢清水。 黄纸点着清水舀来,我太爷嘴里说了句,“出来吧。”与此同时,拔开收魂瓶上的塞子,把瓶子口儿朝纸火上猛地一甩。 瓶子里看似啥都没有,就好像我太爷甩了一下空瓶子似的,不过,纸人身边那团纸火却猛然间烈焰升腾,看着十分吓人。 我太爷大喊一声,“泼水!”我爷爷立刻把水瓢里的水一股脑泼在了纸火上,纸火发出“哧”一声滋响,瞬间熄灭,就见这时候,原本躺在局眼里的纸人腾一下立了起来,活了似的,一蹦一跳朝门口跑去。 我太爷他们三个都站在原地没动,三双眼睛看着女纸人蹦跳。女纸人几下跳到房门口儿,眼看着再跳就跳出了,就在这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它推了回来,女纸人失控似的“腾腾腾”倒退着跳了好几下,纸身子一晃,好悬没躺地上。 见门走不通,又朝窗户那里跳,刚跳到窗户边儿,又被一股力道推了回来。 我太爷这时候说话了,“女鬼小晴,别枉费心机了,你道行不够,破不了这局。” 女纸人似乎能听到我太爷的话,我太爷话音没落,女纸人陡然一跳,把一张荒诞的纸脸对向了我太爷。 我太爷不紧不慢从身上掏出一盒火柴,嚓地划着一根,等火柴烧到一半儿的时候,放在嘴边噗地一声吹灭,嘴里说道:“老老实实听我的话,给你一条活路,要不然,一根洋火儿烧得你形神俱灭!” 女纸人“看着”我太爷不再动弹,好像在思考啥。 我奶奶这时候在一旁插话了,“小晴,我们知道你和李胜是真心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李胜好,我们没有恶意的。” 女纸人腾地一跳,把脸又冲向了我奶奶,我奶奶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猛然一跳,毕竟这种法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对于这种“面对面”,她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我奶奶连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李胜为了你,一心想要等葡萄成熟,可你想过没有,他还有母亲呢,他死了,他母亲怎么办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忍心吗?” 我奶奶说完,整个儿沉寂下来,女纸人一动不动,我太爷他们也不再说话。 许久过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奶奶看到从女纸人眼睛里居然流出了眼泪。 纸人又哪儿来的眼泪呢?我奶奶看向了我太爷,我太爷冲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奶奶又女纸人说道:“我们现在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能让你和李胜在一起,而且你身上的阴气也伤不到李胜,不过,如果你们想要永远在一起,你就必须等到李胜阳寿尽了。你愿意吗?要是愿意,你就跳一下,要是不愿意,你就跳两下……” 女纸人,跳了一下…… 女鬼被我太爷从女纸人身上放了出来,又被我奶奶从困鬼局里放了出来…… 晚饭时分,李胜一脸呆滞整个人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回来了,他是被女鬼小晴找回来的。 我太爷一家三口走出李胜家,在马车上猫了一夜,给了李胜和女鬼小晴一夜的时间。 第二天,李胜的气色和精神好了很多,脸上还露着些许笑意,他脸上更多的是对我太爷全家的感激,他也同意我奶奶跟女鬼小晴说的那个方法。 随后,我太爷又拿来了一个女纸人,不是纸人,而是用扎纸人的方法扎的一个布人,这个布人和之前那个纸人相比,无论在做工还是用料方面,都要好上数倍,活灵活现,咋一看,就跟真人似的。 我奶奶让女鬼附在了布人上,用两根红绳同时拴在布人两只手腕上,吩咐女鬼和李胜,每个月十五,一人一鬼可以在晚上二更以后相见,其他日子,女鬼不许出来。女鬼和李胜都表示同意。 到这里,女鬼和李胜的事圆满解决,我奶奶轻轻松了一口气,偷偷朝旁边我爷爷露出一个动情笑脸。 至此,李胜和那布人相伴。 写到这儿,其实还没完结,他们这一人一鬼还有几句后话,不过这时候说出来不合适,暂且留下一笔,以后再说。我现在记性不是太好,如果把这茬儿忘了,各位朋友可别骂我。 后记:离开河湾儿村的时候,河湾儿村有一家人正在办丧事,抬着棺木出殡,场面还挺隆重,送葬的人也挺多,哭天抹泪,把去路都给挡住了。 我太爷和我奶奶下了马车一打听,原来是侯府在办丧事,棺材里躺的,正是那位贩卖鸦片的大财主——侯德森。 老宅子失火那天,这位大财主正在宅子里找财宝贝,大火一起,被困在了里,虽说后来侥幸逃脱,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就在他出殡这天,家里的四姨太刚好赶上临盆,生了一个儿子。多年后听人说,侯德森四姨太生的这儿子,八岁那年才会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不是侯德森的儿子,自己是在河里捞木人儿的时候淹死的……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时间很快来到了1938年,这一年,我奶奶二十岁,我太爷七十一岁,我太奶四十九岁,我爷爷三十一岁。 五月下旬,侵华日军攻陷徐州,沿陇海线西进,郑州告急,武汉震动。 这时候三王庄里很多人都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这些日本人比响马土匪还狠,抢女人抢粮食,杀人不眨眼,三王庄附近很多大户都带着家眷往北边儿山里去了。 我太奶就劝我太爷带着家里人也进山躲躲,我太爷不同意,满不在乎地说,当年八国联军都没怎么样,如今一个小日本儿能折腾出啥大天儿来,没啥可怕的,想当年我吃着馒头还打死四个呢。 几天后,又有村民传来消息,说河上游花园口那里有大兵在开挖河堤。这时候,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几天的雨,河水暴涨,眼看着黄河汛期就要到了,这时候把河堤挖开,这不是找淹么? 又几天后,又有村民传出消息,花园口那里,很多大兵在驱赶附近的老百姓,说日本人要炸河堤了,让老百姓们赶紧逃命。 这一消息,全村震动,因为三王庄在花园口下游,那里的河堤一旦炸开,整个三王庄就没了。 因为这消息十分可靠,三王庄的村民开始拖家带口往河北岸逃,不光三王庄的,附近老百姓都在往河北岸逃,河里都挤满了,哪儿都是人和船。 这时候,王草鱼带着几个儿子来找我太爷,劝我太爷一起离开。 我太爷再犟,也知道个轻重缓急,眼看这事儿假不了,花园口那边儿决堤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要是还不走,将来水一下来,河里就会多上几个死漂儿。 于是把家里细软物件儿一收拾,和王草鱼全家渡河到了河北岸。 原本众人打算到刘庄安身的,刘庄也就是我高祖父出生的那个村子,过去有我高祖父的两个亲弟弟,也就是我太爷的两个亲叔叔,现在他们早就过世了,村里现在只有我太爷几个没出五服的侄子。 我太爷却说:“要走咱就走的远点儿,刘庄离河水这么近,也不保险。” 王草鱼就问我太爷,“那咱上哪儿去呢?” 我太爷说,“再往北走,山脚下那里有片地方不错,有地,还有打山上流下来的泉水。” 王草鱼的几个儿子都不同意再往北走,王草鱼却十分乐意,因为啥呢,我太爷说的这地方,他也去过。#[emailprotected]@ 就是二十年前,我太爷去山里拴马村那次,王草鱼不是也跟去了嘛。我太爷说的那地方,距离拴马村不太远,不算是山里,紧挨着山,风景不错,有山有水,去拴马村的时候他们路过那里,两个人都说那地方不错。 拴马村,也就是我太爷遇到红毛狐狸,抱养我奶奶的地方。 王草鱼的几个儿子,只有小儿子王实诚愿意跟去,他们这一大家子就这么分开了。王草鱼带着小儿子王实诚跟着我太爷全家往北走,其他几个儿子留在了刘庄…… 公元一九三八年六月,为了阻止日军机械化部队沿黄河西进,蒋介石采取“以水代兵”,下令炸开位于河南省郑州市北郊17公里处的黄河南岸渡口“花园口”。 六月九日,伴随着几声惊天巨响,花园口大堤洞开,汹涌的黄河水一泻千里,豫东南无数村庄被滔天巨浪瞬间吞没,死亡人数前后达八十九万,为南京大屠杀的三倍。黄河水至此改道,昔日的延津渡口,不复存在,就连我高祖父和王守道的坟冢也被大水冲的荡然无存!! 这场惨剧,史称“花园口决堤”,与抗战史上的“长沙大火”“重庆防空洞惨剧”,并称的三大惨案之一! 我们家,正是在那个时期,举家搬迁,远离黄河,搬迁至太行山山脚下……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历史回眸 我太爷带着全家迁移的这个小山村,直到我现在,还在这个村子里住着,村子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因为将来写到我自己那些经历的时候,会牵扯到我们村以及我们村附近的很多人,我经历里要写的,都是他们鲜为人知的,其中不乏会出现违背道德良心甚至触犯法律的人和事,即便写,我将来也会给他们用上匿名,目的,在还原真相的同时不给自己惹麻烦。 言归正传。我们家和王草鱼家,两家人很快在山脚下的这个小村落里定居下来。这里的村民,有着和山里人一样的憨厚与淳朴,人都挺好,村子也不大,十几户人家儿。 村子背北朝南,背后是山,当地人叫它凤凰山,据说在很久的古时候落过凤凰,山上有野草和野果树;东边是条日夜畅流的小溪,溪水清澈,驻足溪旁,偶尔能见到小鱼小虾惊鸿一现;西边也是山,是座土山,不算高,目测也就是一百来米,呈平顶圆锥形,山上野生动植物繁多,小时候父亲还带我到山上抓过蝎子;南边是一片未经开垦的荒地,杂草树木横生。 整个小村子,远离平原地带的俗尘与喧嚣,显得既宁静又安详。 花园口决堤之后,黄河水泛滥改道,直接吞没日军土肥原部万余精锐,有效阻止了日军西进的步伐,同时,使得驻守黄河南岸的中队得以喘息之机,凭借新河道,在黄河以西驻起一道新的军事天堑,导致日军迟迟不能打通“大陆交通线”,迟滞了日军军事调动与战略物资的运输。 战后据军事学家分析,这场人为水患,使得日军侵占中原地区的步伐延迟了六年,保证了大后方的安全。蒋介石“以水代兵”的做法,是对是错,孰轻孰重,只待后人来评价,只待历史来沉淀…… 公元1941年,我奶奶二十三岁,我太爷七十四岁,我太奶五十二岁,我爷爷三十四岁。 经过三年的辛勤劳作,我太爷全家终于在山脚下这个小村落安定下来。我太爷家出钱出物,王草鱼家出人出力,在村南荒草地里刀耕火种,开垦出四十多亩良田,两家人对半平分,每家二十几亩。 随着中原战事愈渐激烈,很多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跑来这里定居,村子逐渐壮大。我太爷家里因为没有男劳力,我太爷年纪大了,我爷爷腿脚有毛病,我奶奶就把我们家的这二十几亩地全租给了新来的那些人。不过,我奶奶怎么也没料到,自那一刻起,我们家便成了后来被穷人唾弃被文人笔诛被戏子丑化的——地主! 公元1941年夏,河南大部出现旱情,我们家所在的这个村子也不例外,地里收成减半,不过家里还有余粮,省吃俭用还算过得去。 公元1942年春,冬季刚刚过完,很多老百姓家里出现了青黄不接,很多人到地里挖野菜。春末夏初,村子里出现灾情,地里能吃的野草吃完了,老百姓开始挖草根剥树皮,这时候,我奶奶家里还好些,还有些粮食,不过,为了能让粮食吃的长久一些,我奶奶也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挖草根剥树皮。 草根洗洗配合少量粗粮放锅里滚汤喝,树皮剥下来用石臼捣成粉蒸熟了捧着吃。树皮里榆树皮最好,槐树皮次之,杨树皮发苦,椿树皮更苦,不过,肚子饿急了就不管它苦不苦了。 公元1942夏,再次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加上国民政府苛捐重赋横征暴敛,河南全境爆发大饥荒。 这时候,草根树皮,能吃的全吃光了,满城饥民赤地千里,有些地方把庙里的泥胎菩萨拖出来砸碎了,用水冲着喝,俗称“菩萨土”,吃到肚里拉不出来,活活胀死。 就在这一时期,饥民开始大量死亡,有些则西出潼关北闯关东,路上饿死病死冻死踩压至死,不计其数。 这时候,我奶奶家里细粮也没了,不过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困难,村子后面就是大山,山里的野山菜野果树小动物,成了附近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天然宝藏。 我太爷当时虽然已经七十五岁,身子骨却算硬朗,经常背着土铳和村里的年轻人进山打猎。我奶奶则和村里的妇女上山挖野山菜,日子虽苦,却还不至于饿着。 公元1942年秋,河南大部分地区遭遇蝗灾,国民政府不但不管不顾,还封锁消息,河南全境饿殍遍地,局部地区出现了吃死人肉的现象。 这时候,大山近处的野草野菜全部被挖光了,动物也几乎灭绝了踪迹。我奶奶他们全村人,不得不沿着溪流进入大山腹地寻找食物。 大山腹地,人气少阴气重,加上战乱饥荒,孤魂野鬼邪狐妖魅,一到晚上,怪嚎连连憧影遍野,即便像我太爷和我奶奶这种身怀驱邪驱鬼术的人,天一擦黑儿,也不敢在山里多呆。 用我太爷的原话说,时局乱,邪魅生,非人力所能御为之。 公元1942年冬,骤降冰雹,饿死冻死者无数,局部地区出现了“易子而食”的现象,亲生孩子和别人换来吃,吃完孩子吃老婆。 也就在这一时期,豫北豫东豫南,河南省总面积三分之一被日军占领,日本鬼子深谙中国兵法明了中国历史,知道“得中原者得天下”的道理。 拥兵进入河南之后,不但不杀一人,还推出拉拢人心的怀柔政策,给那些饥寒交迫的老百姓送粮送衣,嘘寒问暖。 日本鬼子的这一战争策略取得了巨大成功,正是在这一刻,抗日战争的历史上,出现了让人无奈又讽刺的一幕。 那些得到粮食和衣物的灾民,居然穿着日本人的军装帮着日本人打起了中国人,心甘情愿给日本人扛弹药抬伤员。1944春,自发组织起来的河南民众解除了五万本国士兵的武装。 河南全省三十多万中国驻军,竟被区区六万日军击败,其实击败他们的不是日本人,而是他们自己的同胞! 这让河南省在抗日战争史上,成为了汉奸最多的省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令人扼腕而又痛惜的局面呢?归根咎底,官弃民,民弃官,国弃民,民弃国! 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连年灾荒饿殍遍地,无数难民为了求生走投无路,连自己的孩子老婆都吃了,国民政府这时还要横征暴敛熟视无睹。试问,谁对?谁错?是谁遗弃了谁?是谁背叛了谁? 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活路,他们帮着谁,这就是人性的本质,这就是百姓的本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水还能沉舟,船上放的重物多了,超出了水的负载能力,就会把船沉下去。 在那一时刻,那些饥寒交迫的灾民,谁还会去想民族大义?谁还会去想国仇家恨?什么是国仇?什么又是家恨呢?自己的亲自孩子都被迫杀来吃了,还谈什么国仇家恨,让他们去恨谁?让他们去仇谁? 其实从1937年到1942年,五年半的时间,河南兵粮的贡献都是全国第一,沉重的兵役和赋税数额,使河南的民力物力财力枯竭殆尽,许多农民破产逃亡。其实就是在风调雨顺的时候,河南农民在交粮纳赋之后,也只能靠野菜和一些杂粮度日。1942年全省大灾,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麦子只有一两成,秋粮甚至完全绝收,在这种国情之下,就导致了一场特大饥荒的发生。 我知道,这段历史写出来,肯定会被河南老乡臭骂,甚至被非河南老乡臭骂。不过,我也是河南人,我也是中国人,我并不是在诋毁自己的家乡,也不是在诋毁自己的国家,更不是在帮那些日本鬼子说话,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痛恨日本人。此时此刻,我只是站在天平的中央,还原历史的真相。我以上说的,全是真实发生过的。 各位朋友只是在看,而我是在写,此时此刻的心情,比你们每一位朋友都要复杂纠结痛苦难过…… 公元1942年冬,大雪封山,村里人连野草也没得挖了,山里的动物也跟灭绝了似的,一只也见不到了。用我奶奶的话说,那时候儿,连鬼都饿死了。 这天傍晚,我奶奶到外刮了一簸箕积雪,放锅里熬成水,水开了以后把私藏的一小袋子红薯面撒进了锅里一点儿,“今天是腊八了,咱家改善改善伙食,不吃那麦秸壳子了。” 全家人都饿的有气无力皮包骨头,我爷爷喘着气问,“你哪儿的红薯面儿?” 我奶奶一笑,“入冬的时候留的,打算过年的时候吃。” 我太爷虽然年龄大了,却挺能挨,就早上吃了一小碗麦秸壳子熬的清汤水,一直撑到现在,看着比我爷爷还精神。他在旁边叹了口气说:“还过什么年呢,能活过来年就不错了,这世道,打仗就打仗吧,狗日的老天爷也来凑热闹,两年没下过一滴雨,倒是下了一地蚂蚱,这玩意又是飞又是跳的,比人欢实,要不然逮了也能吃。”#[emailprotected]@ 红薯面扔锅里饭就好了,说是饭,也就是一锅比清水稍微浑点儿的浑汤。 一家四口人,每人可劲儿喝了一大碗,不过,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又饿了,咋办呢,勒紧裤腰带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自打饥荒开始,我太爷也不催促我奶奶和我爷爷生孩子的事了,路都走不好了,哪儿还有力气生孩子。 睡到半夜,我奶奶饿醒了,不过她没睁眼,因为睁开眼就睡不着了,那会更饿。可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女人声儿:“白仙姑……” 我奶奶听了心里纳闷儿,是不是饿出毛病了,这大半夜的咋还听见有人喊自己呢?我奶奶没睁眼。 停了一会儿,女人声音再次传来,“白仙姑醒醒。” 我奶奶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幻听,把眼睛睁开一看,就见床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末代捉鬼人 再停一天吧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 品书网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 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停一天吧。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 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 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手机请访问: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半掘粮 我奶奶顿时吃了一惊,为啥呢,床头儿这女人虽说看着眼生,可她身后那男的我奶奶却认识的紧,这男的,正是河湾儿村的李胜! 我奶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李胜,又看看女子,刚要开口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就听站在女人身后的李胜说话了,“白仙姑,俺两口子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您全家,俺们要走咧,跟您道个别。” “你们两口子?”我奶奶疑惑地朝女人又看了看。 女人淡淡一笑,“白仙姑,我就是小晴。” 我奶奶闻言一震。 女人忙说:“白仙姑您别怕……”说着,这女人,也就是这小晴,回头朝李胜看了一眼,“我相公前几日……前几日饿死了,他们全家都饿死了,他母亲带着他弟弟先走了,我们夫妻两个就来了您这里……” 听女人这么说,我奶奶也没啥可惊讶的了,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可能是在做梦。 就听小晴接着说:“我们过来的时候,在附近山上找了找,从您这村子往正北走五里,有个小山坳,山坳里有个小山洞,山洞里有粮食,可救您全家人的性命……” 我奶奶一听“粮食”,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直直地看着小晴,不过,肚子里更饿了。 小晴再次一笑,不得不说这女鬼长的还真漂亮,笑起来风情万种,看的我奶奶都有些嫉妒,“您和您的家人可以在明天正午时进洞挖粮食,其他时辰最好不要去。”说着,不等我奶奶说话,小晴回手拉住李胜的手,又说了一句,“白仙姑,这算我们夫妻两个对你们的一点报答吧,我们这就走了。”说完,拉着李胜一转身,凭空消失在了我奶奶眼前。 女鬼小晴和李胜来得快走得也快,我奶奶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以后,抬手在自己胳膊上可劲儿掐了一把,很疼,居然不是梦。 这就让我奶奶纳闷儿了,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见鬼呢?又一琢磨,明白了,现在饿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身上阳气不足,再加上深更半夜阴气重,能看见鬼也是有可能的。 鬼不会说谎话,女鬼小晴说山里有粮食,那一定有粮食。 我奶奶忙把身旁的我爷爷推醒了。 其实我爷爷早就饿醒了,只是闭着眼睛没吱声儿,我爷爷打心眼里不怎么待见李胜,这可能因为李胜之前在我太爷家养伤的时候,我奶奶对他太好了,我爷爷心里吃醋。男人其实都这样儿,见不得自己老婆对别的男人好。 我爷爷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天冷都是穿着衣服睡的。我奶奶刚要开口,我爷爷摆手拦下了她,“别说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也不起来跟人家打声招呼。”我奶奶嗔怪着推了我爷爷一把。 我爷爷撩开被子下了床,“我可没那跟鬼打招呼的习惯。”说着,油灯也不点,摸到床边的拐杖,拄上就往门口走。 我奶奶忙问他,“你干啥去?” 我爷爷头也不回,“你说我干啥去,挖粮食去呗,没听那女鬼说么,山里有粮食!” “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深更半夜的……”我奶奶也赶忙下了床。 “我是疯了,白天我听村里人说,南边儿的人,都吃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了,说不定哪天饿急了我把你也宰了吃了。” “你敢!” 我爷爷拄着拐杖来到另一间里找我太爷和太奶,喊醒老两口儿以后,把女鬼小晴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我爷爷的意思,找上王草鱼一家人,立马儿进山挖粮食。不过,我太爷狠狠训了他一顿,我太爷说,“这深更半夜的,山里邪气重,谁敢进山,你小子要粮食不要命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太爷住着拐棍儿亲自来到王草鱼家。要是搁在平常,就我太爷这身子骨儿,根本用不着拄拐棍儿,这时候,真的是给饿的。 我太爷和王草鱼这俩老头儿,都挺能挨的,肚子没货,却比年轻人还精神。 我太爷一说山里有粮食,王草鱼都听傻了,用王草鱼的原话说,都他妈不记得粮食长啥样儿了。 王草鱼的小儿子王实诚,今年也快五十了,他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王小顺,二儿子王小二,三儿子王小三,老四老五是闺女。前些日子,小闺女王小五饿死了,才四岁,怕尸体给别人刨出来吃了,偷偷埋到了自己家的后院里。 王实诚的大儿子王小顺,这年已经二十一岁,还没成家,二儿子王小二,十九岁,王小三,十六岁。 听我太爷说山里有粮食,一大家子人深信不疑。 为了能凑出点儿力气进山挖粮食,两家人把自己家里的存货全拿了出来,在院儿里架上口大锅煮了,一群人破釜沉舟吃了一顿。 吃过饭有了点儿力气,原本打算我太爷和我奶奶带着王小顺他们三兄弟进山的,我爷爷竟然也要跟着去。我爷爷腿脚不方便,走平地都费劲儿别说走山路了,不过这一次谁也没能拧过他,只好让他也跟着去了。 几个人按照女鬼小晴所说的路线,很快来到村北五里外的小山坳里。 原本这小山坳挺隐秘的,整个儿被树木和野草遮挡。不过这时候树木因为没了树皮全都枯死了,野草也早就被村民挖得干干净净,加上是在冬季,小山坳暴露无遗。几个人没费多大力气,在小山坳里找到了女鬼小晴所说的那座洞穴。 洞穴不大,直径不到三尺,人跪地上勉强能爬进去,打眼往里面瞅瞅,阴森森的,感觉挺恐怖的。不过这时候人除了知道饿,根本知道啥是个害怕了,一想到里面有粮食,就是刀山火海也敢往里面钻。 我爷爷放下手里的拐杖,往脖子里挂上一盏马灯,第一个趴在地上钻了进去,王小顺兄弟三个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据我爷爷说,山洞是个酒瓶肚儿,口小里大,越往里钻越宽敞。 我太爷和我奶奶等在洞口,不大会儿功夫儿,王小顺在洞里吵吵上了,“太爷爷,奶奶,好多粮食呀!” 真的有粮食!? 我太爷和我奶奶一听,心里那个激动呀,比找着金子还兴奋,我奶奶差点儿没哭出来,喊我爷爷他们几个,赶紧把粮食全弄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几个麻布袋子,就是打算背粮食用的,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爷爷和王小顺兄弟三个,从上午一直折腾到天色擦黑儿,不知道在洞里反复爬了多少个来回,膝盖都磨破了,里面的粮食被他们用麻布袋子一点点儿拖了出来。 这粮食杂乱不一,有麦子有玉米有黄豆,杂七杂八的,弄出来以后堆在洞口跟座小山似的。 我太爷看着这些粮食激动的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这些粮食,够咱两家吃一年了!” 几个麻布袋子因为反复从洞里拖粮食,都磨破了,我奶奶把它们其中两个拆了搓成麻绳,把另外几个上面的破口扎了,每个袋子里装上少半袋,让王小顺兄弟三个趁黑儿往家里背。 这时候,兄弟三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个儿跟喂饱细料的牛犊子似的,只嫌袋子装的少。我奶奶劝他们说,给袋子里少装点儿,来回多背几次就是了,装多了山路不好走,会累坏的。 兄弟三个哪管这个,每个人都把手里的袋子是装的满满儿的,扛在肩上咬牙就走。 从洞里往外倒腾粮食我爷爷还能帮上忙,但往山下背粮食就不行了。我爷爷交代王小顺他们兄弟三个,路上要是遇上人,可别说袋子里装的啥,要不然背不到家就没了。 我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我太爷和我奶奶都在一旁听着,都没言语。 常言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时候,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们家里的人即便再善良再无私,那也有个限度,粮食虽多,但也只够两家人吃的,救不了一村子人。再者说,这小村子不是三王庄,感情不深,我太爷他们还没大公无私到和这里的村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小顺听我爷爷这么说,赶忙点头说了句,放心吧爷爷,俺们就说背的菩萨土。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人也早就睡下了,其实也没人看见。 山里阴气重,我太爷怕他们兄弟三个在路上出啥邪乎事儿,就让我奶奶陪他们一起下山。我太爷和我爷爷留在山坳里看守粮食。 说简短。三兄弟反复扛了几趟以后,夜深了,又黑又冷,山坳里开始变得不干净,到处窜着蓝汪汪的鬼火,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也不知道是山里的野狼,还是孤魂野鬼,反正要多瘆得慌有多渗得慌。 路上,我奶奶一手攥着柳条,一手攥着桃木楔子,打着十二分精神护在三兄弟身边。 山坳里,我太爷在粮食旁边摆了护身小阵,和我爷爷站在阵里,两个人都拽出大匣子拎在手里。 居然一夜无事,一直到天色渐亮,山坳里的粮食给王小顺兄弟三个扛回家里一大半儿,剩下的粮食我太爷不让他们扛了,因为天一亮村里人都出来了,给人看见就麻烦了,几个人用积雪把粮食盖上,依着我太爷的意思,等晚上再来。 这一天,两家人算是开了洋荤,饱饱吃了一顿,不过,这也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王实诚的小儿子王小三,因为吃的太多,给撑死了。 这时候家里死人也没那么大悲痛了,哪天不死人?谁家不死人呢?要是搁着前几天,他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全家人把王小三跟他妹妹埋在了一起。 晚上,再次来背粮食,依旧是我奶奶陪在两兄弟身边,我太爷和我爷爷看着粮食,因为少了一个人,他们在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把剩下的粮食全背了回去。 王草鱼家里人多,我太爷家里人少,粮食王草鱼家要了一大半儿,我太爷家要了一小半儿。 粮食全部弄家里了,这心里就踏实了,两家人都挺高兴,不过也不敢敞开了吃,还不知道这场饥荒要持续多久呢。 三天后的深夜,我奶奶再次从睡梦里惊醒,这次可不是饿醒的,是被院子里传来的杂乱哭声吵醒的。 我奶奶没惊动我爷爷,悄悄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儿,把窗户推开条细缝朝院子里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衣服,头上带着小尖帽儿,有老有小,一个个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咋来俺们家院儿里哭上了? 我奶奶仗着胆子把门打开走了出去,院子里那些人看见我奶奶出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哄而散。有个白胡子老头跑的稍微慢了一点儿,被我奶奶赶上去一把扯住,“老人家,你们这是干啥呢?为啥大半夜站俺们家院儿里哭呢?” 白胡子老头儿一回头,我奶奶朝他脸上一看,猛地抽了口凉气。 就见这白胡子老头儿居然长着一张老鼠脸,脸上还有毛,除了下巴上的山羊胡,嘴两边还有像猫一样横着的胡须。 这是人吗?我奶奶赶忙松开了他。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我奶奶,满脸泪痕说道:“白仙姑,你们抢了我们家的粮食,还不许我们哭了么?”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章 老鼠磕头 我奶奶听了就是一愣,院儿里出现这么多哭闹的人,再加上白胡子老头儿这相貌,早就奇怪到了极点,这时候又听老头儿说抢了他们家的粮食。我奶奶愣愣着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赶忙问老头儿,“那山洞里的粮食是你们的?” 白胡子老头儿显得又悲伤又无奈,朝我奶奶狠狠点了两下头。 我奶奶把老头儿细细地上下一打量,猜测着又问老头儿,“你们难道是……鼠仙?” 老头儿一听连忙摆手,诚惶诚恐,“白仙姑,您可折煞我们了,我们哪儿敢称‘仙’呀,就是普通修行的耗子,前两年我们就知道要发生大灾了,提前预备了些粮食,谁知道,谁知道……”白胡子老头儿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奶奶蹙了下眉头,很为难,说心里话,她舍不得那些粮食呀,停了一会儿又问老头儿:“我们进山洞挖粮食的时候,你们咋不提醒我们一声儿呢?” 老头儿一听我奶奶这话,竟然捂起脸呜呜哭上了,“白仙姑,您跟我说笑了是不是,你们去我们家那天,您家老爷子身边站着位老神仙,您身边站着位红衣仙女,我们哪儿敢呐,吓得我们全家躲在洞里都不敢出来,后来……后来倒是想来您家讨粮食来着,谁知道被您身边那位红衣仙女拦下,那仙女说了,我们要是敢来找您要粮食,就让她的子孙把我们全家都吃了,我们没办法呀,只能在您家院儿里哭了……”说完,老头儿呜呜有声泪如雨下,看着既可怜又无助。 我奶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听老头儿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再者说了,粮食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拿了理亏,她咬了咬下嘴唇,吞吞吐吐说道:“老人家,粮食既然是你们家的,那……那……那您拿回去吧,不过……不过您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儿,将来有了粮食,我们加倍还给你们。” 老头儿连忙摆手,“白仙姑,粮食我们不要了不要了,您就留着吧。” 我奶奶听老头儿这么说,在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嘴上推辞道:“那怎么能行呢,粮食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呢,要不……要不咱们平分吧。” 老头儿听我奶奶这么说,止住哭声,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说道:“白仙姑,其实我们一家老小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您要是想给我们留口活路,那那您就每天煮饭的时候多煮上一点儿,开锅以后先盛上两碗扣在您家东南墙角儿,两碗倒头饭,就够我们全家老小吃了,一日三餐,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奶奶顿时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这要求太容易做到了,生怕老头儿反悔,连忙一口应承下来。 老头儿见我奶奶答应,转回身朝院子外面喊了一声,“孩子们,都过来给白仙姑磕个头……”老头儿话音未落,就见墙角檐院墙顶上,几乎在一瞬间出现无数只黑毛老鼠,有大的有小的,少说也有上百只,一个个或跳或蹦,哧溜哧溜窜到我奶奶脚前,然后像狗一样直立着坐在地上,先作揖后磕头,冲着我奶奶朝拜似的,齐刷刷匍倒一大片。 老鼠磕头,这一幕,着实让我奶奶既震惊又开了眼界……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把夜里发生的事跟我太爷说了,我太爷听完也没说啥,轻描淡写只说了一句话,“到你们舅舅家说一声,叫他们每天也盛上两碗饭扣在东南墙角儿。” 我奶奶和我爷爷的舅舅是谁呢,就是王草鱼呗。直到现在,我太爷家和王草鱼家还乱着辈儿呢。我太奶王小玉管王草鱼叫“哥”,王草鱼管我太爷叫“叔”,他们的下一代,辈分就更乱了,怎么叫的都有。王草鱼的小儿子王实诚,可以管我奶奶叫“婶子”,也可以管我奶奶叫“表弟妹”。 我奶奶没有立刻去舅舅王草鱼家,又问我太爷,“爹,您知道我身边那红衣仙女是谁吗?” 听我奶奶这么问,我太爷一双眼睛盯着我奶奶许久不作声。最后我太爷叹了口气说:“应该是那只红毛狐狸吧,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把红毛狐狸的牌位送给了你爷爷白月山,你是拴马庄老白家的人,他们家里供着牌位,那红狐狸自然就护着你……” “哦,那,您您……”我奶奶又要问什么。 我太爷把脸一沉,“别问我身边那位老神仙是谁,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奶奶立刻把话咽了回去,从此再没问过。 王草鱼家跟我太爷家只有一墙之隔,出了门走几步就到了。我奶奶出了家门一边往王草鱼家里走,心里一边寻思,就这么给东南墙角扣上两碗饭也太委屈那些老鼠了。 到了王草鱼家里以后,我奶奶把晚上发生的事简单跟王草鱼家里人说了一遍,随后让他们在院儿里的东南角垒了个小窝棚,形似一个小祠堂,面积也就二尺见方,小祠堂里放上一面牌位一顶香炉,在牌位上面写上“鼠仙神位”,不但一日三餐供上两碗倒头饭,每到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还要焚香祭拜,一来是让那些老鼠受个香火供奉,二来,也算是回报他们的施粮之恩。 我奶奶回到家里以后也弄了一个同样的小祠堂,每天供奉。如此一来,人鼠相安无事。 我奶奶供奉的这座鼠仙祠堂,一直供奉到六六年文革时期,抄家的时候,让红卫兵给砸了。从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六六年,前后不间断供奉了将近二十四年,总的说来,那群老鼠占了大便宜。 公元一九四三年秋,全省饥荒基本结束,田里的粮食有了几分收成。 不过,不要问我粮食的种子是从哪儿来的,当时把人都吃了,怎么还能有种子种地呢,这个我真不知道。大饥荒后期,消息被一个叫“白修德”的美国记者传了出去,在国际上造成了舆论,国民政府顶不住舆论压力,被迫从其它省份转来河南一些粮食,或许老百姓们就是用这些粮食种的地吧。(白修德,贾安娜:《中国的惊雷》,第195页:“白修德知道旱情固然严重,但如果政府停免赋税采取赈灾措施,就能迅速减少灾民的死亡人数,因为在河南省邻省陕西就有大批存粮。然而,各级官员对灾情总是轻描淡写,力图掩盖真相。”) 这时候,全国战事胶着,进入白热化状态,山脚下的这个小村落也不能幸免地弥散进了战火的硝烟。 这天上午,村里来了一支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人,大概也就二十几个人,挑着太阳旗,把全村老少赶到一起训了一通话,每家还发了点粮食和衣服,当时那些日本人手里还拿着糖果发给小孩子。 用我奶奶话说,听别的地方的人说,哪个孩子要是不要糖果,就会被这些日本兵挖眼睛,不过在我们村里没出现这种情况。 从日本人那里领到的粮食被我太爷全家先后吃掉了,那件黄鼠狼皮子一样的军装,被我太爷扔灶膛里当柴禾烧掉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日本人在村南头儿和村东头儿设了两道哨卡,每个哨卡也就四五个人,倒也没骚扰村里的人,就是村民出入村子的时候得接受盘查。不过,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出门,出门也要在脸上抹一层锅底灰,生怕被那些日本兵看上。那些天,我奶奶也一直呆在家里不敢出门。360mobe末代捉鬼人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村子南头和东头的哨卡同时响起了枪声,响了大半夜,吓得村民们猫被窝里都不敢露头。 第二天,有些村民到哨卡那里一看,驻守在哨卡里的日本兵全被人打死。有个胆子的村民还在哨卡里捡了个“洋漏儿”,捡到一把日本武士刀。据那人说,那把刀非常锋利,成人胳膊粗细的小树一刀就能砍断,后来在文革时期被人抄走了。 当天下午,一支数百人的国名党军队经过村子进山,同时在村里抢走了少量粮食。 第二天上午,两架日本人的飞机呼啸着从村子上空掠过,从飞机上投下两颗炸弹,一颗落进了一户张姓人家里。这家人世代行医,是村里的赤脚郎中。郎中的父母老婆全被炸死,仅剩下郎中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的右脚也被弹片击中,右腿残了,无药可救。 这男孩名叫张敬安(真名),现在已经将近八十岁,长大后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拄着单拐给村里人看病,心底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他至今还活着,还在我们村子里住着,我小时候生病都是他给看的。七八年前我就听我父母说他得了癌症,快死了。不过,今年夏天的时候我路过他们家门口儿,看见他正跟几个人在树荫里下象棋,癌症病人居然到现在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从他身上,我看了那句话,“好人一生平安”。 日本鬼子的另一颗炸弹,落进了我们家院子里,房子被炸塌了一半,一家人全被闷在了里面……末代捉鬼人 疼,等。 我拿着手机转身就往监控室外走,陈灿跟在后面问是谁,我哭丧着脸,知道乔煜没事后放心下来,脚步放慢了许多,欲哭无泪的说:“沈易,他说乔煜在蜉蝣清吧。” “啧啧,你们进展不错嘛,看来昨天玩得很愉快。” “派出所一日游,你说愉不愉快。” “哟,怎么,遇上扫黄的了?” 我斜睨她一眼,“姐姐,我拜托你了行不行,我们俩真没那关系。” 陈灿做个投降的手势,哼着小调走在前面,也是放松了不少,说:“行吧,人找到了我就不过去了,你带回去好好跟他说,可别动手。” 我说:“你放心,打不死他。” 我摸摸额头,往后瞄一眼,记起彭铮来,不好意思的说:“彭警官,谢谢你陪我们到这,我弟弟找到了,您不是说有案子吗,可以不用……” 彭铮笑容不太自然,打断我的话抢着说:“没关系,用不了多长时间,天这么热,我送你过去吧。顺便,也想见识一下你这个弟弟。” 我抿嘴回过身,“那就麻烦你了。” 蜉蝣清吧的门关着,我上去敲了敲,服务生拉开条门缝问:“是乔小姐?” 我点头,“我是来接我弟弟的,他叫乔煜。” “进来吧。”他开门放我们进去,自己复又把门关上远远的跑开了。 里面的气氛特别奇怪,没有音乐,没有客人,门口的桌椅倾倒了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砸烂了许多。吧台周围围着一圈人,个个西装革履却散发着一股凶气,目光全数落在我们二人身上。 “放他走。”沈易倚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捂着额头,手背和衣领上沾着血迹。 乔煜被人拿绳子绑着,嘴上被贴了块胶带封住。沈易的话一说完,跟前的男人从后面拎着绳子把他丢到了我们这边,一眼看去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并没再添新伤。 我跑过去帮他解绳子,沈易冷笑道:“到这接弟弟还带个警察,乔小姐是不是太小心了?” 我慢慢把乔煜嘴上的胶带撕下来,听着他的嘲讽和陌生的称呼,心里凉了一截。 彭铮站在我身后,开口替我接话:“乔绫弟弟失踪报了案,我当然要来,四哥莫不是做了什么心里虚,不敢见我?” “我心虚什么,彭副队可不要乱说话。”沈易把毛巾扔在吧台上,拿了杯酒手搭在胳膊上,面若冰霜道:“来得正好,既然乔小姐报案了,也省的我跑一趟。麻烦您帮忙看看,这店里的损失还有我头上的伤,该怎么算?” 我还蹲在地上发愣没说什么,乔煜先不干了,蹭的站起来抄起最近的椅子就要往沈易身上砸。彭铮眼疾手快的揽住他的腰,握住椅子腿拦着他。乔煜疯了似的又是踢又是打,对沈易喊:“你活该你!有女朋友还来招惹我姐,下次看到我还砸你!” 沈易眉头皱起来,我站起来捂住乔煜的嘴不让他说,谁知他直接张口就咬,我吃痛收回来,乔煜更加变本加厉的对他吐着脏话,把长这么大听过的所有难听的话全骂了出来。 我听的头皮发麻,怒火中烧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乔煜你闭嘴!” 他还被彭铮抓着,眼睛瞪得老大,红扑扑的看着我,把攻击对象转移到了我身上,“乔绫!你就给人家当小三去吧,我他妈再管你我就是王八蛋!”肚子里像被油煎了一样疼,家里三四种药,每一种都吃了一遍,疼没止住,药在胃里起了不良反应,现在恶心想吐,等不疼了,再写。如果不行的话,今天只能再停一天了。 不怕各位笑话,我这病,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吃几包方便面就不再疼了,家里,说真的,连买那种二十几块钱一箱的方便面都显得捉襟见肘。我去小卖部先赊他几包,把疼压下了,把这章写出来再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山村怪病 王草鱼家里的人见我太爷家房子塌了,立马全跑了过来。王草鱼站在废墟跟前着急忙慌地喊了两声,没停一会儿,我奶奶在里面咳嗽着回了他一句,王草鱼立刻让他们家里人挖了起来,就连王草鱼也把拐棍扔掉动起了手。 王草鱼全家老小豁出去用双手连刨带挖,一个时辰以后,把我太爷全家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索性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太爷全家刚好在房子的另一边,房子塌下的那半儿,并没有砸中人,只是全被闷在里面出不来了。 我奶奶我爷爷和我太奶他们三个都没啥事儿,我太爷从废墟钻出来以后,胸口有少量鲜血,解开衣服一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弹片直立着插在他胸口皮肤上。 我太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把弹片拔了出来,索性只是皮外伤,撒点止血药就没事了,低头又往自己的衣服里面一瞅,我太爷登即大怒,仰起头朝天上骂了起来,“狗日的小日本儿,你们他妈把老子的‘五雷令’炸碎了!” 三火令五雷令,这两块令牌算是我高祖父捡来的吧。前面说过,三火令在我太爷和日本浪人打雷的时候,被一个日本浪人一脚踢碎。 道家令牌其实对我们而言,不是啥稀罕物件儿,也可以说一无是处,不过自打三火令碎了以后,五雷令就被我太爷视为护身符贴身揣在了怀里。依着我太爷的说法,当年日本浪人那一脚,要是没有三火令挡着,他很可能会受重伤。这不是说我太爷的功夫不如那日本浪人,当时他已经徒手打死了三个,打这第四个的时候力气有点跟不上了,毕竟那些日本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说来也是一件大奇事,这两块令牌好像上辈子也欠了我太爷似的,先前的三火令就不说了,这次的五雷令,弹片把它击碎以后才扎在了我太爷身上,要不是给这块令牌挡了一下,我太爷这次可能就没命了,真不枉我太爷这么多年来把它视为自己的“护身符”。 飞机过去以后很快来了一队日本兵,上百号儿人。他们在村子里没停,抬着重机枪小钢炮(迫击炮)急匆匆穿过村子进了山,看样子像是在追赶之前那支国民党军队。 这时候,我太爷我奶奶他们正从废墟里往外刨东西,见日本人经过,心里连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无数遍。这要搁着我太爷年轻那会儿,就我太爷这脾气,非想办法弄死他们几个不可。 被埋在残垣断壁下的那些大件儿家具就不要了,只把被褥细软衣服等刨了出来。王草鱼家里人多房子也多,我太爷全家就暂时就住进了王草鱼家里。我太爷说,赶明儿找人把老房子拆了,在原地再起座新的。 当天晚上,也就刚刚吃过晚饭,北边儿山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非常激烈,爆豆子似的,看样子日本人和之前那支国名党军队打了起来。用我奶奶的原话说,那子弹炮弹打的,把山里的天都映红了。枪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足足打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那队日本兵从山里出来了,看这情形,那支国名党军队显然吃了败仗。 这队日本兵之前大概有一百多人,这时候只剩下七八十个。我太爷站在废墟前冷冷看着他们,只嫌他们死的少,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一场仗打下来,他们居然没有重伤员,只有几个轻伤的。 随后,这些日本兵把村里的精壮劳力全都从家里赶了出来,我太爷原本要在村里找人拆老房子盖新房子的,这下泡汤了。 日本兵把这些精壮村民全部赶进了山里,这些村民一开始以为日本人要把他们怎么样,谁知道,是让他们从山里往外背尸体。先前那支几百人的国名党军队居然全军覆没了,几百号人竟然没干过一百来号儿的日本鬼子。 就见那山沟里横七竖八,躺的到处都是血呼啦的尸体,日本人让村民把这些尸体从山里一个个背出来,埋在了我们村子东北角的一个土沟里。因为尸体太多,把土沟都填平了,最后在上面浅浅盖了层浮土。 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孙子王小顺王小二也被日本人赶去背尸体了。前后整整背了三天,父子三个每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全是血污,就跟三个血人儿似的,十分吓人。我太爷吩咐他们,衣服也别换了,第二天接着再穿,等尸体背完了,把里外的衣服全脱下来烧就是了。 据王小顺后来回忆说,那支国名党军队大概有四百多人,有些是被枪打死的,有些是被刺刀戳死的,还有些给炸弹炸碎的,胳膊腿儿到处都是,惨不忍睹。他们背的那些尸体里也有日本人的尸体,不过不多,总共也就三四十具,这些人里有些还不是被枪打死的,像是用刺刀切腹自杀的。 其实这些切腹自杀的日本兵就是重伤员,日本人的军队里基本上没有重伤员,一旦重伤,不是自己解决,就是别人替他解决,他们的部队向来不让重伤员拖累。 在那些尸体里面,有两个穿着军官衣服的人,脑袋没了,看样子给那些日本人割去了。 经过这一仗以后,村里再没来过军队,不管是国名党的军队还是日本人的军队,都没来过。我太爷他们家开始请人重新盖房子。 小山村里没了兵灾,看似平静了下来,不过,却很快闹起了邪乎事儿,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这时候,已经入了冬,我太爷家的房子也已经盖好了,全家人也都搬了进去。之前盖房子的时候,我奶奶打算把家里仅剩不多的黄金砌进墙里去,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家里放这些东西心里不踏实,不过,我太爷没让,我奶奶只好作罢。 这天下午,王草鱼拄着拐棍来到我太爷家里,苦着脸跟我太爷说,家里的男人除他了以外,其他人都有点不对劲儿,怎么个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想让我太爷和我奶奶上他家里看看去。 我太爷听了二话没说,招呼我奶奶一声,立刻跟着王草鱼到了他家里。 这时候王草鱼家里的男人,除了王草鱼以外,也就是王实诚王小顺和王小二他们父子三个。 这时候,父子三个都躺在里呼呼大睡。王草鱼说,自打前几天开始,三个人就一直吵着身上没劲儿,大清早起来就犯困,饭也吃的不多,这几天,干脆被子一蒙头,赖在床上不起来了,看着像是生病了吧,把郎中找来看看,郎中说没有病。 王草鱼家里总共三座房子,前两年老伴去世了,王草鱼一个人住堂,王实诚两口子住东,王小顺兄弟两个住西。 我太爷首先跟着王草鱼来到王实诚住的东,王实诚正在里床上躺着,被子蒙着头,他老婆在床边愁眉苦脸坐着。 我太爷走到床边拉开被子一看,王实诚在床上整个儿蜷成一团,浑身还在打哆嗦,很奇怪,再往他脸上一看,脸皮比平常白了很多,就像那种死人白,白里透阴,说是在床上呼呼大睡,眼睛却是睁着的,眼睛珠子里挂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显得既呆滞又散漫,像丢了魂儿似的。 就在这时候,王实诚毫无征兆地“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挂满血丝的眼睛珠子朝我太爷冷冷瞪了一眼,抬手把被子夺回去兜头蒙在身上,一仰身,又躺回了床上。 我太爷蹙了蹙眉头,这状况像是鬼附身,不过又不是鬼附身,被鬼附身的人一般都是乱跑乱骂,没这么老实的。要说是被什么冤魂或者畜生滋扰,看着又不太像,被冤魂或者畜生滋扰的人一般都是絮絮叨叨胡言乱语,没有躺床上闷头睡觉的。 我太爷又去看了看王小顺和王小二,也是如此,父子三个如出一辙。 因为男女有别,我奶奶没进他们的房间,等我太爷看过父子三个,从房间出来以后,我奶奶问我太爷啥情况。我太爷摇了摇头,嘴里就说了一句,“怪得很!” 我奶奶忙说;“舅舅家里阴气很重,我能闻到十几股不一样的阴气,是挺怪的。” 王草鱼一听,脸立刻就白了,要是我太爷和我奶奶两个人都说怪,那一定怪到了极点。 王草鱼赶忙问我太爷,“秉守叔,孩子们还有得救么?” 我太爷一听王草鱼这话,把脸一黑,说他:“你这是啥话,盼着孩子们出事儿是不是,我告诉你,死不了,看样子是他们从哪儿带家里啥了,而且这些东西不止一个,厉害的紧。” 王草鱼忙问,“那咋办呢?” “咋办?”我太爷想了想,“先给家里除除晦气再说。” 随后,我太爷让王草鱼准备了五谷艾草和黄纸,在房子地面撒上五谷,在房子正中央点上艾草,再在房子四角,每个角烧上五张黄纸。用我太爷话说,撒五谷驱殃,点艾草除邪,烧黄纸送鬼。 王草鱼照做了,撒了五谷,点了艾草,又烧了黄纸。到了晚上,王实诚父子三个有了好转,先后下床,吵吵着肚子饿了,但总的说来精神头儿还是不怎么样。 一夜无事,全家人都挺高兴,可到了第二天早上,三个人又成老样子了。王草鱼没办法,接着撒五谷点艾草烧黄纸,到了晚上,三个人精神又好了一点儿,不过到第二天早上就又犯了,邪乎的要命。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天,我太爷一看这可不行,就跟我奶奶商量着,是不是在王草鱼家里做场法事或者在院子里下几块镇邪石啥的,如果这样再不行,就得另想其他办法了。 用我奶奶的话说,这些脏东西和他们以往遇上的不太一样,过去那些最起码都是独立的个体,眼下这些好像只是一些怨气,一两道怨气成不了啥气候,十几道加一块儿就难缠了,这些怨气抓不到送不走打不散,无形体无意识,除非它们自己消失或者心甘情愿离开。末代捉鬼人: 就在我太爷和我奶奶准备在王草鱼家里做法事的时候,村里竟然响起了铜锣声。之前日本人来的时候,就是敲铜锣的,这时候,难道日本人又来了? 听到锣声,我爷爷忙出门看了看,原来不是日本人,就见一群村民前簇后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一身青袍,留着山羊胡,头上还扎了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簪子,好像是个道士。 我爷爷凑到跟前儿一打听,这才知道,不光是王实诚父子三个,村里很多人都得了怪病,症状跟王实诚父子一模一样,而且全是家里的男劳力。 被村民前簇后拥的这个小老头儿,是打东边儿十几里外的“黄花洞”请来的道爷,说这道爷的道行很高,风水算命驱邪抓鬼啥的,样样精通。 我太爷全家自打搬来这里以后,跟谁都没透露过底细,小村子里也没发生过啥邪乎事儿,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太爷和我奶奶懂这个。 我爷爷回家一说,我太爷立马儿就笑了。因为啥呢,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大江南北见过不少道士和尚,心里很清楚这些“出家人”的斤两。 我太爷笑着说了句,“那感情好,咱们都瞧瞧去,瞧瞧这道爷有啥本事……”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人作法 我太爷带着我奶奶和爷爷出了门,这时候,街上跟赶大集似的,人很多,分外热闹,不过大多数是些妇女老人和孩子,年轻力壮的男人们都在家里躺着呢。 王草鱼在自家门口儿看见我太爷全家出门,也跟着过来了。 我爷爷在街上拦下一个老头儿打听了一下,老头儿说道爷被请进了村长家里,要在村长家里开坛作法。老头儿还说,这道爷神的很,家里要是有人也得了怪病,就赶紧找道爷求求吧。 村长姓李,六十多岁,家里十几口人,在村子的东北角住着,家里四个儿子好几个孙子这时候都在床上躺着呢,症状跟王实诚父子的一模一样。 在去往村长家里的路上,我奶奶问我太爷,“爹,那些道士真有这么神吗?” 我太爷一笑说:“有真本事的不多,半瓶子水骗人钱财的不少,还有些民间奇人,他们并不算是道士,不过手段和道士很近似,经常也以道人自居,有本事的一般都是这种人,普通道观里那些道士跟庙里的和尚差不多,每天就知道诵经参禅,驱邪抓鬼风水算命他们一窍不通。” 我奶奶点点头,又问,“这次村里人请来的这个道士,会不会有真本事呢?” 我太爷啧了下嘴,“这个可不好说,有没有本事看了才知道,不过,这次的事儿邪乎很,即便有真本事,道行浅了他也处理不了。” 说话间,我太爷他们来到村长家的大门外,就见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妇女占大多数。 我太爷他们分开人群,往里面挤挤了,站在了院子中间位置,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这时候,那位道爷正直挺挺的站在村长堂门口,后背对着堂门,正面冲着院里的村民,眼睛微闭着,手里托着三根点着的线香立在胸口,嘴唇不停蠕动着,似乎在默念着啥,看上去既庄重又严肃。 院里这些村民们行注目礼似的齐刷刷看着道人,每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喘,整个院子静的针落可闻。 我太爷看到这情形,冷冷一笑。 我奶奶看见了低声问了他一句,“爹,您笑在啥呢?” 我太爷低声回道:“这道士故弄玄虚,假把式,没真本事。” “您咋看出来的?”我奶奶又问。 “有真本事的道士给人驱邪抓鬼从来不会焚香祷告,都是先用净水开路,再用符箓护身,右手桃木剑,左手黄纸钱,黄纸钱撒在脚下,桃木剑背在身后,如果那些玩意收了纸钱还不走人,桃木剑就会从背后拿出来,这是道家最基本的驱邪手段,先礼后兵。”我太爷说着,朝那道士又看了一眼,笑道:“还没见过这样驱邪的道士,念念叨叨的,又不是和尚。” 过了一会儿,道人把眼睛缓缓睁开,把手里的线香递给身边的村长,他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胸口掐了道诀,憋着嘴里那口气像运功打坐似的,众人看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啥,突然间,“哦”地发出一声怪叫,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叫声过于突然,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这时候,道人十分受用地把嘴里那口气轻轻吁了出来。 我奶奶立时皱了下眉,对低声我太爷说道:“爹,我看这道士还真是假的,哪儿有这样的,一惊一乍的。” 我太爷没说话,示意我奶奶继续往下看。 这时候,道人转身走进了堂,院子里这些人就想跟着进去看看,道人一回头,“尔等俗气太重,不可跟来。”说完,道人抬脚朝里走去。 停了好一会儿,道人从堂出来,旁若无人的又在村长家几个偏里转了转,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最后,道人再次来到堂门口儿,似乎胸有成竹,捋着山羊胡慢条斯理问村长,“李村长,他们什么时候成这样儿的?” 村长想了想,恭恭敬敬回道:“也就半个月前。” 道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又问,“村里现在有多少人是这样子?” 这一次,没等村长答话,院里的村民七嘴八舌说上了,这个说自己的公公和男人就是这个样子,那个说,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也是这个样子。满院子的人,几乎家家都躺着这样的人。 少时,道人似乎被村民们吵得不耐烦了,双眼朝院里一扫,大声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村民们一听,立刻没人说话了,扭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村长这时候露出一脸苦笑,“道爷呀,俺们要是知道为啥会成这样儿,不早就给他们治了么。” 道人一听,“唉”地叹了口气,“愚民呀,一群愚民……”说着,道人摇起了头,一脸惋惜,“死到临头了,你们都还不知道呢。” 道人这话一出口,吓得很多村民脸色煞白。村长忙问,“道爷,您这话咋说的?” “咋说的?”道人看了村长一眼,一脸严肃道:“你们村里有人得罪了山神爷,这是山神爷给你们村子降了罪了……” 道人话音没落,院子里立刻骚乱起来,人人一脸惊悚议论纷纷。 我奶奶我爷爷王草鱼,三个人这时候把目光同时看向了我太爷,特别是王草鱼,脸色显得很难看,他似乎跟其他人一样,对道人的话信了几分。 我太爷朝他们三个微微一笑,说了句,“别怕,咱接着看。” 院子里的人也有半信半疑的,其中有个妇女似乎就不大相信,她仗着胆子问了道人一句,“山神爷咋只给村里的大老爷们儿降罪呢?” 道人闻言,隔着人群冷冷看了妇女一眼,“那是因为你们村里的男人得罪了山神爷,你们好好想想,半个月前,谁家的男人进过山,进山都干了些啥!” 道人这话一出口,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村长这时候赶忙搭腔儿说道:“道爷说的没错,大家伙都想想,谁家的男人半个月前进过山,是不是在山里犯啥坏事儿了,赶紧承认了,别连累了全村人。” 村长说罢,院子里更不见有人吱声儿了,人人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脸上的颜色都不怎么好看。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咳嗽了一声,大声问道人,“这位道爷,你说是山神爷降罪,有啥证据没有,你说啥就是啥呀?”说着,我太爷朝院子里的村民呵呵一笑,“大家伙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咱让道爷给咱们拿出个证据瞧瞧。” 道人朝我太爷这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几眼,显得很不痛快。院子里有些村民赞同我太爷的说法儿,七嘴八舌喊叫上了,“这老爷子说的对,有啥证据说俺们村里的人得罪了山神爷,把证据拿出来给俺们瞧瞧呗。” 道人脸色一变,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朗声说道:“要证据很容易,问问小黑鬼就知道了。” 村民不明白啥叫“问问小黑鬼就知道了”,小黑鬼在哪儿呢?啥是个“小黑鬼”? 道人也不解释,让村长立刻给他准备一张桌子,桌中央上放上一顶香炉。 村长连忙照办。 很快的,一张方桌搬到了院子中央,众人散开围在方桌四周,村长又从里拿出一顶香炉放在了桌子上面。 道人分开人群走到方桌跟前,从随身包袱里拿出黄纸和线香放在了香炉两边,一抬手,拿起一根线香点着,深深插进香炉里,紧接着,抓起几张黄纸在手里抖了抖,放在嘴边“噗”地吹了口气,又用火柴点着,哗啦一下撒在了脚下的地上。 道人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在外行人看来,非常专业,那就是一代大师的风范。不过,在内行人看来,这是在故弄玄虚矫揉造作,驱邪抓鬼哪儿那么多花俏。 黄纸烧完以后,道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人儿,三寸多高,看不出材质,好像是木头做的,只有一个大致轮廓,很粗糙。 把小黑人儿躺着放在桌上,道人大声说道:“这小黑人儿是贫道生平厉害的法器,能通神能问鬼,我只要问它什么,它就能答什么,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一不晓。” 说着,道人从包袱里翻出一把桃木剑,嘴里先是一通念叨,然后掐个剑诀,把桃木剑在手里刷刷刷舞弄了一番,看得人眼花缭乱,很是像模像样。 王草鱼低声对我太爷说道:“秉守叔,我看这道士真有点本事啊,你看这剑耍的真好。” 我太爷冷冷一笑。 道人把桃木剑舞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摆了直挺挺的姿势,嘴里又是一翻念叨,紧跟着,朝桌上的小黑人儿大喝一声,“南斗六神,北斗七神,令我号令,急急如律令,小黑鬼,我来问你,村里是否有人得罪了北边的山神爷,是,就给道爷站起来!”! 喝罢,道人将桃木剑的剑尖,朝小黑人儿头顶上方虚空一点,就见原本躺在桌上的小黑人儿“腾”一下站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嘴里再次喝道:“小黑鬼,得罪山神爷的村人现在何处,给道爷我指出来!”说罢,停在小黑人儿头顶上方的桃木剑剑尖儿轻轻一绕,小黑人儿立刻把身子一拧,面向了西南方。 道人一点头,“西南方向,很好,你去吧……”说着,桃木剑一收,小黑人“啪”一下又躺回了桌面上,一动不再动弹。 院子里的人看到这里一个个啧啧称奇。 我奶奶奇怪地问我太爷,“爹,这老道士用的是什么法术?” 我太爷嘿嘿一笑,“什么法术?变戏法儿用的假把式,那小黑人儿头顶嵌着一块生铁,那桃木剑剑尖嵌着一块磁石……”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石镇宅 我太爷毕竟大江南北闯荡多年见多识广,这种江湖小计俩瞒不过他的法眼。 听我太爷这么一解释,我奶奶哑然失笑,停了一会儿,又问,“那他怎么能肯定得罪山神爷的人,在村子西南方呢?” 我太爷没有着急回答,扭头朝西南方向看了看,反问我奶奶,“你说村长的家在村子什么方向?” 我奶奶不解,“村子东南角呀。” “这就对了。”我太爷说道:“咱这村子南北短东西长,村长家往西有二十几户,这二十几户人家,每家就算有五口儿人,那就是上百口儿,咱们村子离山这么近,每天都有人上山,满地的死耗子,他一只瞎猫总能碰上一两只。”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我太爷接着说道:“不过,这道士或许有些其他手段,要不然他在这一带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名气。” 说着,就见道人收了桃木剑和小黑人儿,眼睛朝人群里来回扫了扫,我太爷和我奶奶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院子里这些村民真把道人当成活神仙了,再没人敢质疑半句。 道人捋了捋山羊胡,再次朗声说道:“各位都看见了吧,得罪的山神爷的人,就在你们村子的西南方,现在……还有人想要证据吗?”说着,道人朝我太爷这里瞥了一眼。 我太爷淡淡一笑,没吱声儿,不过,旁边的我爷爷扶了扶自己的拐杖,似乎想说啥,我太爷赶忙扭过头用眼神把他压了下去。 就听道人接着说道:“住在村子正西正南方向的,谁家犯的事儿,别让贫道再问了,自己说出来吧。”说完,道人把眼睛一闭,不再动作,好像入定了似的。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的村民骚动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时候,就听院门口那里有个妇女咋呼了一嗓子,声音粗犷,嗓门儿挺大,“胡家妹子,你家男人半个月前,不是在山里打了只兔子么?” 妇女这一嗓子,全院子的人都听到了,紧跟着,重磅炸弹似的在院子里炸开了,村民纷纷议论着朝院门口儿看去。 我太爷他们几个也不例外,转过身朝院门口那里看了过去。 就见院门口那里,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站着两个妇女,门里这个又黑又壮,四十来岁,门外那个又白又瘦,二十来岁。 院里这些村民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这个二十来岁的白瘦女人身上,那一嗓子里所谓的“胡家妹子”,应该指的就是这个女人。 四十来岁的黑壮女人见所有人看向白瘦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赶忙抬手把嘴一堵,满脸失色。 二十来岁的白瘦女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朝院里的村民看了一眼,嘴里忙说:“不是俺男人不是俺男人,俺男人没得罪山神爷。” 白瘦女人话音未落,道人把眼睛睁开了,没等院里子的村民说啥,分开人群走到女人跟前。 我太爷他们几个这时候默不作声,看着道人的一举一动。 道人上下打量了白瘦女人几眼,也不说话,右手一抬,双眼一闭,右手大拇指在其他四指上快速游走起来。 我奶奶看的清楚,这道人是在用掐指算,就是不知道是在真“掐”,还是在假“掐”。 过了好一会儿,道人似乎掐算好了,右手放下,眼睛睁开,随后直勾勾盯着白瘦女人说道:“你男人打死的那只兔子是山神爷驾下的先锋官,你男人杀了山神爷的先锋官,山神爷自然是要降罪的……”说着,道人一转身,信誓旦旦地对众人说道:“山神爷这是要把你们家里的男人收去给当阴兵呀!” 院里的村民一听道人这话,全都吓坏了,很快的,一个个儿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白瘦女人剜去。 村长这时候凑到道人跟前,低声问道人,“道爷,这事儿……您看该咋办呢?” “咋办?”道人想了想,“那就……”还没等道人说出口,白瘦女人战战兢兢说话了,“不不不可能是俺男人……” “怎么不可能?”道人斜了白瘦女人一眼,“女施主,你是在怀疑贫道的功力么?” “不不不……”白瘦女人显然属于那种不善言辞的人,越紧张越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不不是的,俺男人打的那那那兔子,还还还没死呢……” “啥?!” 白瘦女人这话一出,我奶奶见那道人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白瘦女人继续说着,“俺俺身子虚,俺男人本来想把兔子杀了给俺补身子的,俺见兔子可怜,就没让他杀,在俺家里养着呢,活的好好儿的……” 白瘦女人说完,满院子的人都无语了,随后,把目光全看向了道人,道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就见道人猛地一扭头,眼睛看向了身边一小块空地,嘴里自言自语似的,对着那块空地厉声喝道:“你这可恶的小白鬼,又来戏弄贫道,今天晚上罚你不许吃饭!” 道人这么一喝,全院子的村民都是一愣,打眼朝道人身边那块空地瞅瞅,空荡荡的,好像啥也没有,这道爷在跟谁说话呢,那里有东西么? 不等村民们反应过来,道人干咳了一声,恭恭敬敬给白瘦女人打了个稽首,一脸歉意说道:“适才小白鬼在贫道身旁作怪,贫道这才失了法力,掐算有误,女施主莫怪,不过,你家那只兔子确是山神爷的先锋官,麻烦女施主即刻回家,把它放了去罢……” 白瘦女人这时候,也被道人刚才对着空气说的那些话弄的莫名其,听道人这么说,呆呆地点了两下头,一转身,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回家放那只兔子了。 我太爷见状,轻叹了口气。 道人目送白瘦女人离开以后,把身子转过来看了看院子里所有的人,然后把脸色一正,大声说道:“山神爷的先锋官既然还没死,那你们村里这些人还有救,今天……就到这里吧,贫道晚上进山,找山神爷好好儿谈谈条件,明天一早,贫道叫徒弟来知会你们……” 说完,道人朝众人打了稽首,也匆匆离开了。 道人离开以后,院子里的村民还都那里愣住,一脸莫名其,有个回过味儿来的村民小声说了一句,“道爷不是说要做法事的么,咋就这么走了?” 随后,院子里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儿瞪小眼儿,似乎全都不知所措。 我爷爷低声对我太爷他们说道:“爹,舅,枝儿,咱们走吧,没啥可看的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来了。”我奶奶点头,几个人走出了村长家的院门。 这时候,身后传来村长的声音,“乡亲们,都回去吧,回家等着道爷的信儿,道爷说有救,那就一定有救……” 村长的声音落毕,我奶奶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见那些村民稀稀落落的从村长家里走了出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失望。我奶奶在心里叹了口气。 路上,我奶奶问我太爷,有没有什么直接点儿的方法帮到这些村民。 我太爷说,直接有效的方法有两个,一,找到这些怨气的来源,釜底抽薪;二,在村子四角打下四块镇村石,让这些怨气不能进入村子。不过,这两个方法都很难办到,怨气来源不好找,镇村石每一块都要一千二百斤以上。 我太爷说着,扭过头对王草鱼说道:“我们家盖房子的时候,还剩下几块青石头,每块有百十斤重,镇村子是小了点儿,不过可以镇宅,法事咱就先别做了,回去以后用青石先把你们家镇住再说……” 四块青石,分别被我爷爷用凿子凿出墙神名讳,我奶奶用毛笔蘸朱砂,把墙神名讳描红:东垣墙神吴和,南垣墙神元须达,西垣墙神丁和,北垣墙神柳文一。 青石描好朱砂,就成了四块镇宅石,随后,我太爷我爷爷王草鱼,三个人齐动手,把四块镇宅石分别埋在了王草鱼家的墙外四角,背冲里,字冲外,深埋四尺三寸。 埋下之后,就在当天晚上,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孙子王小顺王小二恢复正常。 我太爷说,这种青石镇宅的方法只能把怨气挡在墙外,不算长久之计,不过,只要青石不被人挖出来,可保家宅长治久安。嫂索||笔|—末代捉鬼人 晚上,全家人坐一起吃饭,我奶奶说,心里有个疑问,一天了都没解开,我太爷问她啥疑问。 于是我奶奶就问我太爷,“在村长家的时候,要是那个女人家里的兔子已经给杀了,那道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太爷想都没想回答道:“把那女人的男人绑进山里‘祭山’,过去在三王庄的时候,我见过别的村子里拿活人祭河的,这种事,不稀罕。” 我奶奶闻言脸色变了变,她显然接受不了这个,停了一会儿说道:“这么做不是害人嘛。” 我太爷冷冷一笑,“眼下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死个把人算什么,我当年挖那些王侯大墓的时候,里面有好多活人殉葬呢。” “那祭了山以后,村里人的病还没好怎么办?”我奶奶又问。 “那道士我看有点儿真本事,他这么做,一是故弄玄虚,让别人觉得他高深莫测。二来,拿活人祭山,是在杀鸡儆猴,吓住那些不听话的,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以敛财为主。”我太爷说到这儿,把话锋一转,说道:“既然你舅舅家的事已经办妥了,咱们就先别插手,抢了他的饭碗,他很可能会和咱们结仇,给这种人惦记上,还不如让贼偷了呢,等他不行了,咱再动手。”末代捉鬼人 暂停 这两天身体疼的死去活来的,先暂停,等身体好点了再写,抱歉各位。 《末代捉鬼人》暂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山神点卯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又敲起了铜锣。 我爷爷虽说腿脚不好,却是个在家里呆不住的人,喜欢瞧热闹,吃过早饭,他拄着拐杖出门了。 半个时辰以后,我爷爷又回来了。这时候,我太爷正坐在小木凳上,手里拿根小木棍,在院儿里教我奶奶画张天师的镇宅符,这是我太爷从其它地方学来的,打算在不惊动道人的情况下,悄悄给那些闹邪病的人家儿院墙外每户贴四张,当然了,威力跟镇宅石是没法儿比的。 我爷爷见了就说他们,“爹,我说你俩就别费心了,打东边儿‘黄花洞’来了仨小道士,说是昨天那老道士的徒弟,人家正挨家挨户发符水呢,人家画的那符,比你俩画的这个好看多了。” 我太爷抬了起头,“你懂什么,符咒哪有好看不好看的,越好看花俏,越不实用。”顿了一下,我太爷问爷爷,“那仨小道士发的什么符水?” 我爷爷说:“就是那种……把黄符烧成灰放进碗里,再把碗里盛上水,那三个小道童一个用挑子担着两桶水,说是黄花大仙赐的圣水,另一个手里拿着一只大瓷碗,最后一个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黄符,黄符烧成灰放进碗里,再去桶里舀上一碗圣水,挨家挨户让男人们喝,说是今天晚上山神爷要来村里点卯,谁喝了符水,山神爷就点不到他了,要是不喝,就会给山神爷点中,就得给山神爷当阴兵,三天内必死无疑。” 我太爷听了一笑,我奶奶忙问,“昨天那道士临走时不是说,晚上进山找山神爷谈条件的嘛,山神爷为啥还要来村里点卯呢?” 我爷爷没急着回我奶奶,转身到里搬了条板凳坐在院里,拐杖放到脚旁,然后说道:“那仨道童说了,他们师傅昨天晚上在山里跟山神爷谈了一夜,山神爷说,要是村里不想出壮丁给他当阴兵,那就献上五对童男童女进山伺候他,他们师傅不想村里的男人当阴兵,也不想送山神爷童男童女,两下就没谈妥,山神爷生了气,说今天夜里就来村里点卯,点着谁,三天以后谁就得跟他走,那仨小道童现在发的符水,说是喝了以后山神爷就看不见他了,让村里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每人喝上一碗。” 我爷爷说完,我太爷看着他问道:“你喝了吗?” 我爷爷忙说:“我哪儿能喝呢,咱家是干啥的,能信他们那一套么?” 我太爷点头,“没喝就对了,要不然你现在就得给我吐出来。” 我奶奶问我太爷,“爹,您说那三个小道士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晚上山神爷真会来咱们村里吗?” 我太爷想了想,没正面回答我奶奶,最后只说了一句,“是真是假,等到晚上知道了。” 傍晚时分,说也奇怪,莫名其刮起了大风,扬尘四起,迷得人睁都不开眼睛。这才是初秋,天气不算冷,风里居然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奶奶到街上看了看,刚好站在风口儿,居然被风吹的浑身打哆嗦,屏住呼吸,用耳朵仔细一听,风声呜咽,如哭似泣,里面好似裹挟着无数屈死的亡灵,用鼻子嗅了嗅风里的气味儿,当即皱起了眉头。 回家以后,我奶奶跟我太爷说:“爹,刮的那风不对劲儿,里有很多阴气,是不是阴兵过境?” 我太爷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晚照,彤红似血,说了句:“天是晴的,不是阴兵过境,不过,这风刮的还真邪乎,只怕今天晚上不会太平了,你们晚上睡觉时都小心些。” 我奶奶又问,“难道真是那道士说的,夜里山神爷真要来村里点卯了?” 我太爷冷冷一笑,“不可能,我大江南北闯荡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山神爷长啥样儿,再说了,既然能称为‘神’,他怎么可能祸害一方百姓呢,充其量也就是山里的畜生成了精,没啥大不了的。” 深夜,怪风呜咽,冷冽肆虐,刮的窗户棱“啪啪啪”不停乱响,好像窗户外面站着一头恶鬼一边怪叫一边砸窗户,十分吓人。 我奶奶身上一凉,突然惊醒了,连忙把我爷爷也推醒了,“哥,我咋觉得心里这么慌呢,你冷不冷?” 我爷爷睁开眼,梦呓似的说了句,“冷啥呀,我还热呢,你心慌啥呢,是不是饿了。”我爷爷揉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要不,我到灶上给你下碗面条吧。” 说着,我爷爷揉了把脸,撩开被子去摸床头的拐杖,我奶奶赶忙一把拉住了他,惊悚说道:“你别出去,外面不干净。” 我爷爷挺听话,没下床,摸到火柴把床头的油灯点着了,窗户那里还在不停“啪嗒啪嗒”忽闪着,跟鬼趴窗户似的,他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满不在乎说道:“有啥不干净的,咱家是干啥的,还能怕……” 我爷爷的话还没说完,窗户扇突然忽闪的更加厉害,好像真有人在外面扯拽似的,扑答扑答,院里的风也跟着激烈起来,野兽咆哮似的呜声大作,让人心惊胆战,唬得我奶奶和我爷爷后脊梁沟发寒。 就在这时,院子里猛然传来一声怪叫,很像畜生叫,尖利刺耳:“刘继宗,山神点中了你,跟我走吧,嘿嘿嘿嘿……” 刘继宗,是我爷爷的名讳。我奶奶和我爷爷同时一激灵,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紧跟着,“呼啦”一声,两片窗户扇四敞大开,一股冷风“呜”地吹进了里。 我奶奶见势头不对,第一时间迈过床边我爷爷,从床上跳了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跑过去关窗户,还没等她跑到窗户边儿,就感觉刮进里的那股阴风带着一股土腥味儿,从她身边绕过去直扑我的爷爷。 “噗”地一下,床头的油灯灭了,房间里顿时一黑,我奶奶忙回头一看,立时吃了一惊。床上坐着一条人影,那肯定是我爷爷,可是床边还站着一条人影。 怎么会有两个人影! 我奶奶顿时大急,赶忙喊道:“哥……”不过,还没等她喊完,床边那条人影直接扑向了床上的我爷爷。 我爷爷似乎并没有看到床边的人影,不过他这时候也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头,赶忙伸手去抓床边的拐杖。 我奶奶这时候想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床边那条人影狠狠撞在了我爷爷身上,我奶奶顿时大叫,叫声未落,那人影噗一下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我奶奶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我爷爷说了句,“枝儿,你叫啥呢,一惊一乍的。” 听我爷爷说话,我奶奶长长吁了一口气,忙走到床边把油灯点着,朝我爷爷身上一看,我爷爷这时候正要拄着拐杖站起来,我奶奶立时明白了,是这条被我太爷祭炼过的拐杖护了我爷爷一下。 我奶奶忙交代我爷爷,“哥,拿着拐杖千万别撒手啊。” 我奶奶刚说完,就听窗户扇再次呼啦一怪声,一股土腥味儿的阴风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我奶奶忙从床头随身包袱里抽出两根鸡血条,跑到窗户边儿带上窗户,把鸡血条一根拴在窗棂上,一根系在了自己手腕上。 随后回到床边,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鞋子,抓起随身包袱,拉房门就往外跑,我爷爷这时候似乎有点闹不明白,见我奶奶着急忙慌出门,喊了一声,“枝儿,你大半夜的要干啥去?” 我奶奶回了我爷爷一句,话里带着忿意,“我把那东西抓回来,胆子也太大了,都欺负到咱家里了!” “谁欺负到咱家里了?”我爷爷在她身后又喊了声。 我奶奶不再理会我爷爷,几步追到门外,生怕我爷爷跟着追出来,转回身把房门反锁,又在门上系了根鸡血条。 等我奶奶把鸡血条系好,一转身,顿时抽了口凉气,就见院子里居然还站着个人。我奶奶先是一惊,随后看清楚了,是我太爷,就见我太爷手里拿着一面白纸糊的筒子幡。 我奶奶稳了稳神,开口想对我太爷说刚才的事,我太爷却先她一步把手一摆,“别说了,你要抓的那家伙,在这里呢。”我太爷说着,把筒子幡提起来朝我奶奶晃了晃,接着又问我奶奶,“广宇没事吧?” 广宇是我爷爷的字,继宗是我爷爷的名,我奶奶连忙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听话,吃了亏以后才知道啥叫个后悔,傍晚的时候不是早跟你们说了嘛,晚上睡觉小心点儿,你们小心个啥?回吧,外面风大……”说着,我太爷把房门打开,走了进里。 这时候,我爷爷和我太奶已经起来了,里的油灯也已经点上了,我爷爷扶着我太奶,我爷爷一脸不解,我太奶一脸惊悚。 我奶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冲我太爷笑笑,从我太爷手里接过筒子幡,拿到油灯底下一照,昏黄的灯光穿过筒子幡外面的白色裱纸,隐约看见里面有个小人儿轮廓。末代捉鬼人: 这时候,我太爷对我奶奶说道:“别看了,你去摆个困鬼局,把这鬼放出来再看吧。”一扭头,我太爷又对我爷爷说道:“扶你娘回里吧,不叫你们就别出来。” 我爷爷扶着我太奶进了里,我奶奶用黄纸桃木楔香灰,在里摆了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小号困鬼局。 我太爷拿着筒子幡在困鬼局正上方一抖,筒子幡里的小人轮廓立时不见了,不过,从筒子幡底部簌簌落下一缕细沙似的黄土,落进困鬼局里以后,能有鸡蛋大小一团。 我奶奶拿起桌上的油灯把那团黄土看了老半天,居然没看不明白是什么。 刚要开口问我太爷,我太爷解释说,“这是五鬼之一,生前被人活埋的,死后结了怨气。” “五鬼还有这样的?”我奶奶回头看看我太爷问道。 我太爷说道:“五鬼分好多种,有按照季节分的五瘟鬼,有按星宿分的五奎鬼,还有按五行分的五行鬼,今天来咱家里这个,就是五行鬼里的土鬼,又叫堰身鬼,生前被人活埋致死,死后魂魄附在一捧沙土里,来去如风,飞沙走石,今天咱们村里不光这一只鬼,五行鬼里的其他四鬼也来了。”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泥人带路 “那其他四鬼是什么呢?”我奶奶好奇的问。 “其他四鬼,金刀鬼,又叫断头鬼,木槐鬼,又叫吊死鬼,水潋鬼,又叫淹死鬼,有些地方也叫它‘水猴子’,火刔鬼,又叫燚焚鬼。这五鬼里面,吊死鬼和淹死鬼最常见,其他三鬼虽说不常见,却比吊死鬼和淹死鬼更难缠……按理说,这五鬼是不可能一起出现的,它们五行相克,水火不容,不过……”我太爷说到这儿,低头沉吟起来。 等了一会儿,我奶奶见我太爷仍不说话,等不及就问我太爷,“爹,不过什么呀?” 我太爷慢慢抬起了头,眼睛看着困鬼局里的那一小撮黄土,接着说道:“不过,如果有人懂得五行相生术,再花心思找齐这五种鬼,用五行相生术祭炼五鬼,就能驱使这五鬼为他做事,具体能做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这些还是我过去听你萧大伯说的,他还说这五行相生术早就失传了,我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人懂呢?”(我太爷说的这个“萧大伯”就是萧老道萧本宣。)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猜测道:“会不会是昨天那个道士?” 我太爷点了下头,“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见我太爷认同,我奶奶肯定道:“一定是他,白天我哥没喝他们的符水,晚上五鬼就找来了。” 听我奶奶这么说,我太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看着我奶奶,问道:“白天那些符水,村里还有谁没喝?” 我奶奶摇了摇头,不过她很快小心答道:“我就知道我舅舅家里的人也没喝。” 我太爷微微一笑,“你舅舅家没事,有镇宅石呢。” “对了爹,这只土鬼没进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喊了我哥的名字,它怎么会知道我哥名字的?”我奶奶问道。 我太爷闻言皱起了眉头,沉思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我奶奶,嘴里却自言自语说道:“难道早就被那道士盯上了?” 我奶奶不解,忙问,“爹,什么被道士盯上了?”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这五行鬼显然是被人驱使的,它们不可能知道广宇的名字,除非驱使它们的人知道,如果说,驱使五鬼的人就是那道士,那道士又是怎么知道广宇名字的呢?” “会不会是他跟村里人打听的?”我奶奶说道。 “那他为什么要打听广宇的名字呢?”我太爷问道。 我奶奶闻言顿悟,眼神一闪说道:“就像您说的,咱们家早就被他盯上了!” “嗯!”我太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常言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明天使个小法术,让这土鬼带着咱们找到它主子,要真是那牛鼻子道士,那我只能成全了他……” 这时候,外依旧阴风呼啸,不过明显比刚才小了一点儿,可能因为少了一鬼的缘故吧。 我太爷扭头朝窗户那里看了看,窗户纸忽闪忽闪的,好像有人隔着窗户纸在往里吹气,我奶奶也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见状,走过去在窗户扇上系了一根鸡血条。 外面似乎真的有人似的,鸡血条刚一系在窗户上,窗户纸立刻曳然而止。 我太爷顿时咬了咬牙,对我奶奶说道:“看来等不到明天了,咱现在就去找这五鬼的主子!” 说完,我太爷让我奶奶从随身包袱里拿几张黄纸给他,我奶奶立刻从自己随身包袱里抽出三张黄纸递给了我太爷。 我太爷接过黄纸把困鬼局里那撮黄土包了起来,又让我奶奶盛一碗清水端来。 我奶奶把清水盛来以后,我太爷把黄纸包扔进了水碗里,很快的,清水洇透黄纸,又把里面的黄土打湿,我太爷见差不多了,连同黄纸,一把从水碗里抓了出来。 我奶奶不知道我太爷这是要干啥,就问我太爷,“爹,您这是要干啥呢?” 我太爷脸色一正,“施个小法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我太爷把手里湿透的黄纸包打开了。我奶奶打眼一看,就见里面之前细沙似的黄土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五行相生相克,土能克水,不过,水多了土就克不住了,土多成堰,水多成泥……”我太爷说着,让我奶奶再找两张一尺长的白纸过来。 我奶奶把白纸找来以后,我太爷把手里的烂纸稀泥在手上一揉,把纸和泥揉在了一起,随后让我奶奶将其中一张白纸平铺在地,他自己蹲在白纸旁边,两根手指头蘸着稀泥,在白纸上刷刷刷抹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白纸上被我太爷抹出个八寸大小的泥人儿,泥人抹好,手里的稀泥刚好用完,抹的有模有样有胳膊右腿儿,然后,跟我奶奶要过另一张白纸往上面轻轻一拍,把抹好的泥人儿拍在了两纸之间,随后,沿着泥人的身形,小心翼翼把白纸多余的部分撕掉。 做好上面这些,白纸稀泥,就组成了一个中间黄泥,前后白纸的泥纸人。 我太爷又让我奶奶拿出一根三尺长红绳,一头系在泥纸人的脖子里,一头系在自己中指第二个关节上。 房门打开,把泥纸人脸冲门外躺在门口儿,我太爷站在泥人身后,扯着红绳念了一通我奶奶听不懂的咒语。咒语念完,我太爷对着泥纸人说道:“堰身鬼,带我到你们主子那里走一趟!” 我太爷说罢,躺在地上泥纸人居然一动不动,我太爷立刻怒道:“没听到我的话吗,带我到你们主子那里走一趟,要不然我把你化在水里,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真应了那句话,鬼怕恶人。我太爷话音刚落,泥纸人“腾”一下从地上立了起来,我太爷手里的红绳也跟着扥紧了。 我奶奶见状,惊讶到了极点,不过,让她更惊讶的事情紧跟着就发生了。就见泥纸人从地上站起来以后,迈开双腿就往门外走,没走几步,来到门槛跟前,双腿一弓,忽地从门槛上跃了过去,跟真人似的,活灵活现。 我奶奶立刻露出满脸错愕,把眼睛看向了我太爷。我太爷笑了笑,对我奶奶说道:“别大惊小怪的,这世上奇方异术多如牛毛,这只是川蜀赶鬼术里的‘走马扬鞭’,很多蜀中道人都会。” “这法术有什么用,就是找人吗?”我奶奶扭头又看了看泥纸人说道。 “找人是我想出来的,它主要的用处是拉车,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牛马不能行,住在山里道观的那些牛鼻子便驱使恶鬼拉车,往山里运粮食……”说着话,泥纸人已经走到院子里,走的不算慢,能赶上五六岁孩子的速度。 我太爷一边扯着红绳跟随泥纸人,嘴里一边接着说:“听川蜀那些道人说,三国时期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就是用鬼拉的,压粮运草,白天不走,专走夜路。”说着,我太爷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叹息,“其实这‘赶鬼术’不是啥好法术,驱役鬼魂,伤天害理极损阴德。” 我奶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说我太爷,“损阴德您还用啊。” 我太爷呵呵一笑,“用一两次怕啥,你爹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该损的阴德早损了。” 说完,我太爷和我奶奶两个人不再说话。我奶奶这时想起了里的我爷爷和我太奶,转回身跑回里,跟我爷爷和我太奶说了一声,交代我爷爷,等他们走后抵好门窗,照看好我太奶,随后,我奶奶在里找出一只灯笼点着,提着灯笼追出了门…… 我太爷年轻的时候所学甚杂,不过他只教了我奶奶祖传的手艺,我高祖父生前警告过他,非祖传的东西,不许教我奶奶,因为这些方术会的越多,业障就越大,要是命里压不住,就会反噬自身,到时候其害无穷。嫂索||笔|—末代捉鬼人 言归正传。这时的风又小了很多,其它四鬼似乎已经察觉到我太爷和我奶奶不好招惹,都是绕着我太爷和我奶奶身边刮的。 我太爷牵着红绳,我奶奶提着灯笼,跟着泥纸人直奔东走,这是土鬼泥纸人带的路,并不是我太爷驱使的。 一路无话,大约走了能有十几里地,泥纸人停在了一处山脚下,我奶奶抬头朝山上一看,夜幕之下,山峦黝黑,像个横躺在地上打盹儿的黑巨人似的,不过,在黑巨人的“眼睛”位置,居然有两团亮光,一闪一闪的,好像巨人在眨眼睛似的。 “这里就是黄花洞,那道士的道场,土鬼既然把咱们带来这里,那咱就上山会会这牛鼻子吧。”说着,我太爷弯下腰把泥纸人从地上捡来用黄纸包住,直起腰后抬手塞进了怀里。 “那两个亮点是什么?”我奶奶问。 我太爷眯起眼睛朝两团亮光看了看,“好像是两支火把,既然要驱使五鬼,那道士自然要开坛做法,黑灯瞎火的他也没法儿做。走吧,别管他那么多,先到山上看看再说……” 我太爷说着,首先迈脚,沿旁边一条蜿蜒小路上山,我奶奶赶忙走在了他旁边。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访道观 走了几步,我奶奶猛然意识到灯笼发出的亮光很可能会被山上的人发现,赶忙转身把手里的灯笼吹灭放到路边,双手扶着我太爷,两个人摸黑上山。 山并不高,山上那两处亮点也不算陡峭。 很快的,我奶奶扶着我太爷攀到了山腰三分之一的位置,入眼处,出现一块不大的平台,平台最里面紧贴着山体坐落着一间大房子,就是那种道观样式的房子,门前挑着吊角式的檐,檐下面挂着一块不小的横匾。这时候道观门窗全都紧闭着,整个儿平台上显得静悄悄乌漆码黑的,也不知道这间道观里面有没有人。 我奶奶扶着我太爷登上平台以后,征得我太爷的同意,走到道观门前抬头看了看,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隐约看到檐下面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黄花观”,再回头看看,平台上六七尺远的地方,正对着观门,放着一顶磨盘大小的石槽状香炉,香炉显得简陋陈旧。 我奶奶鬼使神差地走到香炉跟前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少半槽香灰,好像全都是陈旧的老灰,香炉边角一些地方的香灰已经凝结成块,说明很久没人来这里上香了。 看着平台道观香炉,我奶奶心里莫须里涌出一股孤独清冷的滋味儿,她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老百姓的日子水深火热,谁还顾得上这些庙堂里的仙家呢。 回过神,我奶奶朝前再走几步,站到香炉后面,眼神迈过道观顶,朝道观上方看了看。之前那两个小亮点就在道观上面的山腰上,因为此刻距离近了很多,这时看来两处亮点已经大了无数倍,让我奶奶觉得奇异的是,两处亮点刚好在平台这座道观的正上方,和道观上下呈笔直的三点一线,而且这“三点”的距离目测都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人为的。 我太爷见我奶奶在平台上看个没完,他也耐不住在平台上转了起来,原本以为上了平台就算到了尽头,不想在西墙根儿竟被他发现一条小路,一尺来宽,看样子小路能通往山上那两处亮点儿。 我太爷朝我奶奶挥了挥手,示意我奶奶别看了,继续上山。 两个人再次蜿蜒而上,这次的路很陡,狭窄不说,竟是些乱七八糟的碎石,走起来异常艰难。 我奶奶不得不走在我太爷身后,一边小心自己脚下,一边用手托着我太爷的后腰,生怕的太爷出现什么意外,毕竟我太爷这时已经快八十岁了。 走到额头快要冒汗的时候,他们终于接近了第一个亮点,登上去以后,发现又是一个小平台,平台后面还是一座紧贴山体的房子,这房子也是道观形式,只是比下面那个小了一点儿。 之前在山下看到的火把光亮,这时才发现并不是火把,亮光是从这间道观的窗户里射出来的,随着里面火苗的不停跳动,亮光显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我奶奶和我太爷站在平台边缘喘起了气,抬眼朝窗户那里看看,既然有亮光,说明房子里有人,不过看不到里面人影晃动,就跟下面的房子差不多,显得静悄悄的,除了里面跳动的火苗儿,整个房子都像睡着了似的。 把气喘匀实以后,我太爷从腰里拔出了镜面大匣子,大拇指拨开机括,子弹上膛。 我奶奶这时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窗户那里,食指放进嘴里蘸点儿唾沫,放在窗户纸上一捻,窗户纸立刻破开一个小洞,明亮的光线第一时间从洞里射了出来。 我奶奶屏住呼吸,闭上一只眼睛通过小洞朝里一看,也不知道看见啥了,眼睛离开小洞,侧身摆手让我太爷过去。 我太爷见我奶奶让他过去,拎着大匣子谨慎地朝平台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啥异常,几步走到我奶奶身边。我奶奶抬手朝窗户纸上的小洞指了指,样子还挺着急,那意思是让我太爷赶紧往房间里看。 我太爷疑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紧跟着,把脸贴在窗户跟前,一只眼睛停在小洞上,眯起眼睛朝往房间里看去。 房间里亮如白昼,首先映入我太爷眼帘的是房间里四根人腰粗的石柱子。我太爷明白,一间小小的道观之所以大费周章立石柱,一是利用石柱撑托房梁,二是利用石柱烘托道观里的庄重气势。 与其他道观不同的是,这里的每根石柱上面全都挂着一盏托盘式的大油灯,饭锅大小,离地约六尺多高,从油灯里探出的灯捻子足有大拇指粗细,我太爷啧啧暗叹,这么粗的灯捻子,一夜得烧掉多少灯油呢,一下子还点了四个,就是城里的大财主也不敢这么点。 不但如此,这处道观里居然没有神像,也没有供桌,可以说空落落的没有任何摆设,不过,整个儿子地面上却铺着厚厚的稻草。 我太爷把目光朝那些稻草上面一看,眯起来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就见厚厚的稻草上面,头对头,躺着两排孩子,有男孩儿有女孩儿,有大的也有小的,初略一数,少说也有三十个! 我太爷把眼睛缓缓从窗户上挪开了,扭过头和我奶奶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这黄花洞道观里哪儿来的这么多孩子? 我太爷和我奶奶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们谁也想不明白道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这些孩子是哪儿来的,在这里做什么? “爹,这些孩子,会不会是那道士抓来的童男女?”许久后,我奶奶低声对我太爷说道。 我太爷缓缓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要是那道人抓来的童男女,这些孩子不会这么老实,不可能不哭不闹,我看他们在里面睡的挺香,身上没有绳索,脸上也没有泪痕……再说了,就是抓童男女也要不了这么多,一下子抓来这么多孩子,除非那道人不想在这里呆了。”说着,我太爷居然把手里大匣子上的机括退掉,又对我奶奶说道:“我看这事儿另有蹊跷,这道人怕是没咱们猜想的那么简单。” “那这些孩子……”我太爷一抬手,没等我奶奶说完便打断了。随后,我太爷抬头朝上面那团亮光看了看,“谜底可能就在上面,不如到上面看看再说。”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留恋地朝窗户里看了看,显然舍不得这些孩子。 我太爷又在房子的西墙根儿发现一条小路,抬脚就上,我奶奶只好赶紧跟在了我太爷身后。 小路依旧难行,等到达第二处亮光那里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 第二处亮光的尽头依旧是个小平台,小平台上又是一间道观,规模比下面那两座稍大一点,在它左右两侧还有两间小矮房,看样子像是厢房。 这一次,与前两次截然不同,这次的道观大门居然是敞开的,里面明亮的灯光从大门射出落在平台上,使得平台上光线极好。 我太爷和我奶奶登上平台,没着急往中间走,站在平台边缘再次喘起了气,不过,还没等他们把气喘匀实,从道观里猛然传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我太爷和我奶奶顿时一惊,一路过来,两个人早就习惯了悄静无声,这时候的大笑声,让他们觉得尤其突兀。 笑声没落,就见门口地面上出现人影,人影晃动着从脑袋到肩膀徐徐向外攒出,不大会儿功夫,从房门那里走出一个人,笑声正是这人发出的。 因为是逆光,我太爷和我奶奶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和衣着,不过从身形来看,应该就是昨天在村里见过的那个道人。 那人朝我太爷和我奶奶这里看了一眼,停下笑声,大声说道:“两位贵人终于来了,贫道早已恭候多时……”| 一听这说话声音,我太爷和我奶奶彻底确定,就昨天那个道士。 我太爷和我奶奶谁也没应话,道人几步走到我太爷和我奶奶身边,我太爷和我奶奶两双眼睛冷冷看着他。 道人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冲我太爷和我奶奶打了个稽首以后,把身子一躬到底。这让我太爷和我奶奶觉得挺意外,因为只有晚辈给长辈行礼才一躬到底,可以说道人这礼行的有点儿大了。 我太爷这时候终于开口,冷冷说道:“道爷,您这大礼我们父女可受不起,有话您就直说吧,如果我们家里哪儿得罪了您,我父女这就给您陪不是。”说着,我太爷把手里的大匣子插回了腰里。 我奶奶偷看了我太爷一眼,因为我太爷这时候插枪的动作,明显是做给道人看的,谁都明白,这年月儿,但凡身上带枪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道人闻言,接着眼神儿一低,朝我太爷腰里的大匣子看了一眼,赶忙双手交叉摆动,“不敢不敢,刘前辈,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就是您家真得罪了贫道,贫道也不敢让两位陪不是呀。” 听道人这么说,我奶奶不痛快地看了道人一眼,说道:“道爷,您就别这么客气了,您还是把堰身鬼进我们家的事儿说清楚吧……”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鬼道童 堰身鬼闯进家里攻击我爷爷的事儿,确实惹恼了我太爷和我奶奶。 两个人这时面对道人,虽说言辞不算激烈,却是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特别是我奶奶,或许因为我爷爷身体有缺陷的缘故,心疼我爷爷胜过心疼她自己。 道人听我奶奶这么说,赶忙赔笑,双手打拱说道:“两位贵人莫怪莫怪,那堰身鬼确是贫道驱使,不过,贫道并无恶意,贫道只是……” 没等道人把话说完,我奶奶冷哼一声,打断道:“什么才算有恶意呢?” 道人尴尬地咽了口唾沫。 我太爷朝我奶奶一摆手,示意我奶奶别再说话,我太爷语气平和地问道人,“这位道爷,您是不是早就听说过我们家?” 我太爷这话,似乎给道人解了围,道人又露出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显然被我太爷说中了。道人恭声说道:“正是正是,贫道自幼随先师学道,常听先师提起黄河南边儿三王庄有户刘姓人家儿,家里奇人倍出,其父刘义,耿直厚道,奇术高深,名传黄河两岸;其子刘念道,文武全才,一身是胆,声震大江南北;其孙媳白守枝,人称‘白仙姑’,聪慧过人,青出于蓝,巾帼不让须眉……” 听道人这么说,我奶奶噗嗤笑了,用我奶奶的原话说,想想那道人说的话,跟说似的。 道人说着,再次朝我太爷一拱手,“昨日在村里偶遇二位,贫道不识二位真容,多有得罪,后见二位身边站一拄拐之人,素闻刘前辈独子刘继宗右脚有疾,学不得奇门方术,贫道见三位的模样年龄与三王庄刘家极为相仿,私下一打听,这才知道,三王庄毁于兵乱,刘家人举家迁移至此。” 听道人说到这儿,我太爷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三王庄,一脸追忆加痛惜,停了一会儿,我太爷缓缓说道:“你跟人打听之后,却不敢确定我们就是三王庄刘家,于是你让徒弟给村里人喝下辟五鬼的符水,如果我们真是三王庄刘家,一定不会喝你的符水,晚上,你便驱使五鬼进村,谁没喝符水,五鬼便会找上谁……你这手段,其一,是想坐实我们家里人的身份;其二,你在试探我们家,你想知道我们家是否与传言里说的一样,对吧?” 道人闻言连连拱手,“刘前辈高明刘前辈高明,贫道正是此意,不过,贫道并无恶意,堰身鬼即便进了您家的宅子,也决不会伤到令公子。” “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平白无故的,总有个目的吧?”我太爷没理会道人上面的话,很平静地接着问道。 “贫道是想……”道人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的我奶奶,似有难言之隐,随后做了请让的动作,“两位贵人,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请移驾大殿内细谈。” 见道人一脸诚意不像有假,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一眼,我太爷坦然地说了句,“那就请吧。” 道人头前带路,我太爷和我奶奶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我奶奶扯了一下我太爷的衣角,想对我太爷说点儿什么,其实我奶奶是怕这道人耍诈,我太爷却轻轻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我奶奶把话又咽了回去。 大殿里灯火通明,两侧也是四根石柱,每根石柱上挂着一盏托盘状油灯,灯捻子也有大拇指粗细。说是大殿,也就是一座规模比下面那两个稍大点儿的道观,殿内中后位置并列排放着三尊神像,也就是道家所谓的“三清”。 三清神像前面放着一张长条香案,香案上中规中矩摆放着香炉蜡台等物件儿,这时香炉里点着线香,蜡台上烧着蜡烛。清香袅袅,神像庄严,真有几分远离尘俗清真寡欲的感觉。 不过,在香案前面,原本摆放蒲团的地方,居然坐着五个道童,年龄大概都在十来岁。五道童在香案前手拉手围成一圈,其中四个打坐似的盘腿坐在蒲团上,另外一个,虽然和左右两边的道童手拉着手,也盘着腿,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姿势十分怪异。 卜一走进大殿,我太爷和我奶奶第一时间朝这五个道童看去。我奶奶发现,这五名道童全都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似的,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难道是在修炼什么奇门法术?不过,这五名道童全都是脸色煞白嘴唇铁青,我奶奶明显感觉到在他们周围散发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阴气,与大殿里的气氛背道而驰。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五个断气多时的死孩子,特别是那个仰躺在地上的道童,不光奄奄一息,嘴里还在一点点往外吐白沫儿,十分吓人。 在另外四个道童的前胸和后背,分别贴着一张成人巴掌大小的黄纸,黄纸上好像是用朱砂画的符文,后背黄纸上画着几条弯弯曲曲的蛇形符文,首尾还写着一个“敕”字。四道童后背黄纸上画的符文一模一样,不过,他们胸前那几张黄纸上的符文稍有不同,而且上面的符文我奶奶还都认识,与其说是符文,不如说是符号,每个符号由上下三道横线组成,有通长的,有断为两截的,分别是八卦里的:乾三连巽下断坎中满离中虚。 仰躺在地上的道童胸前也贴着黄纸,上面的符号是“坤三断”,估计在他背后也贴着和其他四道童一样的黄纸,只是被他压再在身下没办法看到。 乾代表的是金,巽代表的是木,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这坤,代表的是地或者土。 看着五道童胸前贴的黄纸,我奶奶立刻感觉到这应该和五行鬼有关,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我太爷。 我太爷这时皱着眉头,也在看五道童胸前的黄纸,没一会儿,他似乎看出了啥,几步走到那名躺在地上的道童跟前,抬手从怀里掏出包着泥纸人的黄纸包,一把摔在了道童的额头。 就见道童被黄纸包砸中以后,身子猛然一哆嗦,紧跟着,触电似的“腾”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双眼睛赫然睁开了。 我奶奶被我太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闹的先是一惊,不过她很快也想明白了,一双眼睛朝道童脸上看去。 就见这道童脸上的煞白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褪去,嘴唇也出现了红晕,那感觉就像死而复生一样。 这时候,道人一脸感激地看着我太爷,眼神里冒出火热的光芒,似乎已经把我太爷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就听我太爷淡淡说了句,“再不把魂魄还给他,这孩子必死无疑……” 这时候,我太爷和我奶奶都已经看出来了,村里闹的那五行鬼,就是这五个孩子的魂魄,这道人可能用什么秘术,把这五个孩子的魂魄从身体里拘了出来,然后把他们的魂魄祭炼成了五行鬼,这种五行鬼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行鬼,似是而非,没有威力可言,就像道人说的,即便进了宅子,对人也造不成伤害,说白了,就是唬人用的。不过,能把活人魂魄从身体里拘出来的法术,在当时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把活人魂魄祭炼成五行鬼了。 在我的一个经历里,我曾遇上过一个用咒术把别人魂魄喊出来的,被喊出魂魄的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和我奶奶这段经历里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我遇上的那个属于毒咒,十分恶毒。眼下这个,据道人自己说,拘出魂魄不但不会对孩子们造成伤害,反而还能有益于他们的修行,至于怎么个有益修行,我就不知道了。 佯扮土鬼的道童睁开眼睛坐起来以后,很快恢复了意识,一脸迷茫地朝我太爷和我奶奶看看,最后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道人。 道人忙对他说:“小五儿,快起来拜谢老前辈的还魂之恩。” 道童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十分听从道人的话,从地上快速爬起来,面冲我太爷双膝跪倒,给我太爷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同时,嘴里细声细气说道:“多谢老前辈还魂之恩……” 我太爷脸上微微一笑,满是和蔼,“快起来吧孩子。” 就在这时候,从殿外刮进来四道阴风,呼呼作声,等风刮到近前,我奶奶感觉身上一凉,与此同时,就听旁边的道人低喝一声,我奶奶扭头一看,就见道人的嘴唇快速蠕动起来,好像在默念咒语,紧接着,道人走到地上四名道童跟前,在每人脑瓜顶轻轻拍了一下。 不大一会功夫,四名道童竟然先后睁开眼睛,跟之前那道童一样,迷茫地看看我太爷和我奶奶以后,把目光落在了道人身上。~笔 道人这时候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我太爷和我奶奶身边,对四名道童说道:“都起来吧,过来拜见为师经常给你们提起的刘老前辈和白仙姑……” 一番礼数之后,不知道我太爷怎么样,我奶奶已经放下了戒备,就冲着这五个可爱懂事的孩子,我奶奶就是想提起戒备也不可能了。 五道童很快被道人打发出大殿烧水沏茶去了。道人带着我太爷和我奶奶走进大殿旁一间耳室。 耳室里空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陋,一张古旧八仙桌几把带靠背的椅子,靠里墙一侧,还有一个架,架上规规矩矩摆放着不少籍。 落座以后,我太爷首先开口问道人:“敢问道爷,道号如何称呼?” 道人闻言,赶忙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诚惶诚恐说道:“刘前辈,您这一声‘道爷’可折煞晚辈了,贫道俗家姓郭名歆,先师赐号‘歆阳子’……”说着,道人歆阳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贫道拘出徒弟魂魄假扮五行鬼,正如前辈所说,其一,贫道想探查前辈家里的底细;其二,贫道想试探前辈父女的手段;其三,贫道有一事相求……” 说着,道人歆阳子拉开身后的椅子就要给我太爷下跪。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舍身成仁 因为隔着一张桌子,等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身想拦下歆阳子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我太爷只好走过去把他搀了起来。 我太爷对歆阳子说道:“道长有什么事尽管说,何必这样儿呢。” 歆阳子一脸愁苦,再次朝我太爷拱了拱手,“事关几十条人命,贫道给前辈磕几个头又有何妨。” “几十条人命?”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也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歆阳子。我太爷这时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这歆阳子究竟想求他们什么事,真要是关系到几十条人命,这事儿可不小呀。 “两位贵人请坐,容贫道慢慢给两位细说。”歆阳子再次请我太爷和我奶奶坐下。 落座以后,歆阳子叹了口气,竟没着急说事儿,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我奶奶,问道:“两位上山时,可看过山下那座道观吗?就是亮着油灯的那座。” 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我奶奶说道:“您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请问道长,那里面怎么那么多孩子呢?” 歆阳子看了我奶奶一眼,又叹了口气,“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全是……全是我和师傅拿粮食换来的……”歆阳子就说了这么一句,不再说话,把头低下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面,停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起了啥伤心事儿,居然双手一捂脸,哭上了,呜呜有声,看样子非常伤心。 歆阳子这么一哭,闹得我奶奶和我太爷面面相觑。这歆阳子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年近半百的出家道人痛哭流涕呢?我奶奶和我太爷想不明白。 等了一会儿,见歆阳子哭个没完,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歆阳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长,你到底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悖道德良心的事,我们刘家人义不容辞。” 歆阳子听我太爷这么说,逐渐止住哭声,用道袍擦了擦眼泪以后,抬起头看了看我太爷,紧接着,将一只手伸进怀里,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沾着斑斑血渍的牛耳尖刀! 我奶奶见歆阳子竟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子,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太爷距离他这么近,他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我太爷的命! 不过,我太爷却站在歆阳子身边一动没动,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歆阳子见我奶奶从椅子上霍然站起,赶忙扭头对我奶奶说道:“白仙姑莫惊白仙姑莫惊,贫道没有恶意……”说着,歆阳子恭恭敬敬托起牛耳尖刀,小心翼翼平放在了桌上。那小心程度,就像在放一件珍贵物件儿似的。 注视着牛耳尖刀看一会儿,歆阳子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起身把我太爷扶到椅子那里坐下,转回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以后,歆阳子一脸悲痛地说起了道观里那些孩子这把刀子以及关于他师傅的事儿。 歆阳子的师傅号称“青石道人”,俗家姓申名青石,年龄和我太爷不相上下。 申青石十六岁那年,被一位游方道人点化,拜道人为师,后追随道人游历四方,修行悟道。 二十三岁那年,云游道人驾鹤西去,申青石葬了道人以后,独自游历。次年,游历至黄花洞一带。听当地人说,黄花洞曾是古时一位仙姑得道成仙的地方,那位仙姑在未成仙之前,经常用一种黄花作为药引,悬壶济世,而且分文不收,接受救治的人,几乎人人药到病除。后来那位仙姑功德圆满,羽化飞仙,便被老百姓称为“黄花大仙”,她所居住的山洞,也被老百姓称为“黄花洞”。 申青石得知黄花洞的来历以后,刻意爬上山腰,进入黄花洞看了看,就见黄花洞里仙气氤氲,果然是个好地方,里面还有石桌石凳石床,似乎是黄花大仙飞仙之后所留,洞里还有一条溪水潺潺流向洞外,恍若一处人间仙境。 申青石当即喜欢上了这地方,后来,依着老百姓对黄花大仙相貌的描述,在洞里给黄花大仙塑了一尊神像,又有在洞外盖了一座道观,取名“黄花观”。 至此,申青石就在黄花观落了脚儿,老百姓称他为“青石道人”。几年后,又收了歆阳子做徒弟。 因为黄花洞有了道观,便经常有老百姓来这里上香拜神。青石道人深得其师真传,既懂医术又懂方术,黄花观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每天来这里上香拜神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特别是求子的夫妇,只要在山上用碎石摆上一座一尺多高的尖塔形石堆,许下心愿,来年必得贵子。 一九四零年冬,已经七十岁出头的青石道人,在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看见黄花大仙的神像在流眼泪,而且是那种殷红的血眼泪,还没等他来得及震惊,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女子对他说了四句谶言:大旱三年,饿殍遍地,屯粮济世,舍身成仁。 女子声音落毕,青石道人立刻从梦中惊醒,觉得这梦来的蹊跷,立刻穿上衣服提着灯笼,到黄花洞里一看,就见黄花大仙神像的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血痕…… 青石道人大惊,随后细细一琢磨梦里女子说的那四句谶言,前三句的意思是说,将来三年之内要有大旱,会有很多人饿死,现在必须赶紧囤积粮食,到时候好接济那些老百姓。至于最后一句“舍身成仁”,青石道人有些想不通,既然想不通,最后他也不再去想了。 这些年来黄花观香火鼎盛,也积攒下不少香火钱,第二天,青石道人拿出观里所有积蓄,带着歆阳子下山购买粮食。 前后半个月下来,积蓄花尽,同时,观里也囤积了为数可观的粮食。用歆阳子的话说,那些粮食足够十个人吃上五六年的。 一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年,也就是1941年,果然出现了旱情,局部地区出现饥荒,但是并不算严重,特别是黄花洞这一带,背靠大山,附近老百姓的日子勉强还能过得去。 又一年,到了1942年,旱情加重,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大饥荒全面爆发,特别是黄河南岸,已经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青石道人听说以后,带着歆阳子,赶着提前预备好的两辆骡子车,来到黄河南岸,一路给老百姓们发放粮食。 然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全省大饥荒,遍地饥民,仅凭青石道人这些屯粮,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接济几天下来,道观里的粮食骤减,但饿死的饥民却越来越多,青石道人一看,这可不行。 就在这时候,青石道人发现很多父母把自己的孩子,跟别家的孩子换来宰杀吃肉。青石道人顿时痛心疾首,交代歆阳子,粮食不再发放,全力解救这些可怜的孩子。 怎么解救呢?拿粮食跟孩子的父母换孩子,然后把孩子送进道观暂时抚养,等饥荒过后,再把这些孩子还给他们的父母。 据歆阳子说,当时一两斤粮食就能换来一个孩子,甚至许多父母见他们有粮食,直接把孩子送给他们,求他们给孩子一口饭吃。 一年之内,黄花观收养了五十多个孩子,年龄三岁到十三岁不等。 一九四二年冬,这一天傍晚,青石道人和歆阳子拉着一车粮食又换来十几个孩子,在回道观的途中,路过一户人家儿,刚走过院门口儿,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孩子的哭声,因为院墙不算高,歆阳子爬上墙头朝院子里瞅了一眼,就见院子里几个男女围在一口大锅旁,大锅里煮着开水,旁边躺着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正在哇哇大哭。 那几个男女里面,有个黑瘦男人,手里拿着一把牛耳尖刀,正蹲在大锅旁一块石头上有气无力的霍霍磨刀。 歆阳子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忙跳下墙头对青石道人说,院里有几个大人要杀孩子吃肉。 青石道人闻言,立刻带着歆阳子冲进了院里。当时他们所带的粮食已经全换成了孩子,骡子车上除了一群孩子,一粒粮食都没了。嫂索||笔|—末代捉鬼人 一番交涉,院子里的男女却不同意他们把孩子带走,至少也要留下一个给他们填肚子,青石道人见几个男女态度决绝,沉默一会儿,猛地一转身,走到黑瘦男人跟前,一把夺过尖刀,刀尖一转,“噗嗤”一声把尖刀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你们有吃的了,放了孩子吧……”青石道人说完,噗通一声栽倒在大锅旁边,气绝身亡! 歆阳子见状,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师傅是在拿自己换这几个孩子呀! 歆阳子眼泪模糊着走到青石道人尸体跟前,拔出青石道人胸口的牛耳尖刀,深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歆阳子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了,放声痛哭泪如雨下,哭声里,有愤恨有无奈有肝肠寸断…… 此时此刻的我奶奶和我太爷,也是刚从这场饥荒里跌爬过来的,个中滋味儿,他们又怎么能不明白呢?惹得我奶奶也是不停抽噎,与此同时,打心眼儿佩服这位大仁大义的青石道人。 我太爷长长叹了口气,“舍身成仁,这就那最后一句谶言……”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耳室之语 我太爷这话一出口,无疑拨到了歆阳子最脆弱的神经,哭的愈发厉害,不大一会儿,犹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师傅死后,我连师傅的尸骨都没地方收呀……是我这做徒弟的无能,是我这做徒弟的不孝呀……” 一场天灾,究竟带来多少血泪惨剧,谁也说不清,谁也数不清…… 我奶奶和我太爷这时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歆阳子哭,谁也没去劝阻,谁也去没拦他,因为我奶奶和我太爷心里很清楚,他们也看得出来,孩子刀子师傅,这些事儿,应该是歆阳子第一次跟别人提起,之前一直压抑在他自己的回忆里,那种独自承担下来的痛苦与折磨,可想而知。 有些心事,一直压在心里,未必是件好事,等到恰当时机,畅快淋漓发泄出来,未必是件坏事…… 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我奶奶和我太爷就那么一直看着歆阳子,就那么一直等着歆阳子。 一点一滴的,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歆阳子的嗓子哭哑了,虽然还在哭,但同时也在喘着粗气,前胸后背随着喘息,一下下隆起的很厉害,显然是哭累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大会儿功夫,耳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紧跟着,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师傅,茶沏好了。” 耳室里的三人同时转头朝房门看了一眼,门并没有被推开。歆阳子赶忙止住哭声,慌乱地撩起道袍去擦脸上的泪水。我奶奶见他这狼狈的样子,被徒弟看见了不免尴尬,示意歆阳子别动,自己起身走到门边,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道童手上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茶壶,三个粗瓷茶碗。 我奶奶对道童笑了笑说道:“来,把茶水给我吧。” 小道童很听话,连同托盘一起递给了我奶奶,随后,小道童一侧身,探起头想往里看看,估计他进来的时候听到了耳室里的哭声。我奶奶忙用身子一挡,“我们和你师傅有要紧事要谈,你先跟你的师兄弟们在外面玩儿吧。” 视线给我奶奶挡住,小道童只好作罢,规规矩矩给我奶奶作了个揖,“那我领着师弟们先做早饭去了。”说完,小道童转身离开。 我奶奶没着急把房门带上,手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眼睛看着小道童的背影,整个人显得有点儿失神。家里人早就想要个孩子了,可她的肚子一直不争气,要是成亲那年就怀上孩子,到现在也能端茶倒水了。 直到小道童走出大殿,我奶奶这才回神。房门关上,回身走到桌旁,茶壶茶碗放在桌上,托盘立在桌下,先给歆阳子倒了一碗。 歆阳子这时候虽然止住了哭声,还是一脸悲戚,想来哭的也口干舌燥了,端起茶碗吹吹茶叶沫子,又试了试温度,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等茶水喝的差不多了,歆阳子恢复了几分神色,他朝我太爷和我奶奶再次拱了拱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师傅死后,贫道心灰意冷,当时我和师傅已经收养了六十几个孩子,观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要是再到山下用粮食换孩子,恐怕我也养不活他们了……贫道就带着这些孩子守着道观,整日盼着这场饥荒赶紧过去,直到今年秋收的时候,贫道见地里有了几分收成,老百姓的日子也差不多能活命了,贫道就带着这些孩子去找他们的父母。这些孩子过去在哪儿换的在哪儿领的甚至他们的名字他们父母的名字,贫道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 “贫道按着记录,逐个儿寻找他们的父母,谁知道,六十几个孩子,父母在这场饥荒里活下来的只有二十几个,剩下这三十几个孩子,家里一个人都没了,全饿死了,唉……贫道只好又把他们带回了观里,不过……不过现如今,观里的粮食也快没了,贫道整日发愁,这么多孩子,我该怎么给他们找条活命呢……” 听歆阳子说到这儿,我奶奶深深点了下头,这几年来,又是饥荒,又是兵乱,老百姓们的日子水深火热,谁还有心思到山上烧香呢,黄花洞最下面那间道观门口放的那顶香炉,看看里面凝结成块的香灰,不难想象道观此时的落魄,道观里又没有田地,还要供这么多孩子活命,确实是个大问题。 这时候,歆阳子还在说着,我奶奶赶忙回神,就听歆阳子说道:“这几年兵荒马乱,再也没百姓来观里上香,观里现在连买私盐的钱都没了……”(当时私盐泛滥,比官盐要便宜很多,私盐就是那种很粗糙的大盐疙瘩,又咸又涩,吃多了还能中毒。)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儿,就问歆阳子,“既然观里连买盐的钱都没了,晚上怎么还点着那么大盏的油灯呢?” 歆阳子苦笑了一下,“下面那座大殿里的四盏油灯,点它们其实是为了您二位贵人呀,为了能让二位看到里面的孩子,这间大殿里的油灯,那是因为……”歆阳子再次苦笑,“因为师傅过世以后,贫道积郁成疾,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不想双眼出了问题,夜不能视物,驱使五鬼必须在晚上作法,不得已才点燃的,若是放在平常,贫道哪里舍得……” “哦……”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释然的同时,又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下面那些灯盏是为了让我们看到殿里那些孩子,那么说来……道长,难道您早就知道我们今夜会来?” 歆阳子再次朝我太爷和我奶奶一拱手,脸上露出歉意,“以刘前辈与白仙姑的手段,堰身鬼一旦进入二位家里,二位定能发现它是被人驱使,定会连夜找上贫道……” 听歆阳子这么会说,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挺掉面子的,父女两个大半夜跑了十几里山路,感情都是给人家提前设计好的呀。 歆阳子似乎看出了我太爷和我奶奶这时的想法,紧接着说道:“二位莫怪,贫道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呀……”360mobe末代捉鬼人 我太爷笑了笑,一摆手,“没事,道长不必自责,只是,道长说了这么多,我们还不知道你想求我们做什么事?我们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不过,家里还有些积蓄……” “不用……不用……”歆阳子赶忙摆手,“贫道想求二位的是……是想让二位帮我重振黄花观,师傅未去世之前,黄花观一直由师傅打理,师傅既懂医术又懂奇术,经常帮人治病驱灾,在这附近一带小有名气……”说着,歆阳子又叹了口气,“我这当徒弟的,资质平平,跟随师傅几十年来,师傅那些医术法术,贫道仅学得皮毛,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拿不出手?”我太爷见歆阳子一脸羞愧,说到最后吞吞吐吐,只好替他说道:“这次我们村里的怪病,你没办法救治,却又不想辱没了黄花观的名声,黄花观一旦声名扫地,就会断了香火,到时候这孩子你就没办法再养活他们,所以你就找上了我们家,想让我们帮你,我们暗中出力,黄花观表面得名,对吧?” 歆阳子一听我太爷这么说,整个人激动起来,赶忙又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走到我太爷跟前,双手一作揖,看样子又要下跪,我太爷没等他跪下来,站起身拦下了他,“道长不必多礼,这件事,我们帮定你了!” 这时候,我奶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沉吟了一下,随后轻声向歆阳子问道:“敢问道长,您还记得昨天村长家门口那位胡家妹子吗?她男人打了一只兔子,您说那兔子是山神爷的先锋官,要是当时那只兔子已经给她男人杀了,您会怎么做?” 歆阳子听我奶奶这么问,看了我奶奶一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贫道还能怎么做,只能骗他们说,想要不受山神爷的责罚,就找个菩萨身边的转世金童养在家里,他们当然找不到转世金童,最后还得来找贫道,贫道这里这么多孩子,随便送他们一个让他们养着,他们知道是金童转世,一定不会怠慢孩子,贫道这里呢,也就能少一份负担了……” 不得已才写在这里,下面这些话可能也要收取各位朋友一分钱的费用,别骂我。说真的,黄金联赛,第一次让我感到心里有点不舒服,现在黄金联赛这本排名23,我今天才看看了,前面很多的成绩还不如我这个,不过,人家的票数就是比我的多,我本不想跟别人争啥,上一次黄金联赛,是编辑蛊惑我参加的,这一次,也不知道谁给我点的,不过,各位朋友能不能帮我争口气呢?你们可以到首页上去看看,我这本出现在首页的次数是最少的,就是出现了,也是在最下面最不起眼的地方,这就不说了。谁有黄金联赛选票的,感觉能投给我的,要是有时间的话,最好是每天能投上一票。没人气,又不受编辑待见,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出,在这里求各位朋友在黄金联赛里帮我争口气吧,排名越靠前,被出版商看中的几率越大,将来真能出了,我就能实现自己送的承诺了。天涯上,磨铁上,我欠着很多人的承诺,每天都在问自己啥时候能兑现,如果这本写完了还没能出,那我只能拿着那些空头支票苦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什么都没求过,这一次,我真的有点不甘心了,谁有票,请投一个吧!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七十章 八方镇石 “唉……”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和我太爷同时叹了口气,看来这歆阳子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然他一个出家修行的道人,怎么可能会装神弄鬼撒谎骗人呢,不过他这么做虽说不对,却是苍天可鉴情有可原。--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不大会儿功夫,从门外传来一个童声,好像还是刚才端茶水那孩子,就听声音低低说道:“师傅,您在吗?面没了……” 我奶奶闻言心头一沉,就见歆阳子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尴尬地朝她和我太爷一拱手,“二位稍候,贫道去去就回。”说着,抬脚就朝房门那里走,可能因为这时候心思已经飞到了外面,身体“咣”地在桌角上撞了一下,撞得桌上茶碗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不过歆阳子这时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停都没停走到房门那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紧接着,传来歆阳子一声低低的询问,就听那孩子答道,“真的没了,就剩几根野菜了。” 我奶奶朝房门那里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来到房门口,不过歆阳子已经领着那孩子朝殿外走去。 我奶奶转回身对我太爷说道:“爹,不如我现在就回家吧,咱家还有些粮食,我回去带一些过来。” 我太爷听我奶奶这么说,即刻点了点头,“这歆阳子道人和他师傅一样,大仁大义,教人钦佩,这种人,如果不帮他,那这世上就没咱能帮的人了,去吧,叫上你哥,再到你舅舅家里问问,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嗯。”我奶奶应了一声,走出耳室,离开大殿,顺着之前过来的山路下山。 不过,当我奶奶走到第二座道观平台上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从这座道观的门窗里突突地往外冒着烟,这道观是没有烟囱的,也就是之前孩子们睡觉的那座道观,似乎里面这时正在生火做饭。 我奶奶忍不住走进去看了看,就见大殿靠东南墙角的位置,用石头盘着一个圆形的地锅台,地锅台上支着一口大锅,从锅里正呼呼地往外冒着热蒸汽,旁边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围着,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往锅里望着,显然都饿了。 锅台跟前,有几个稍大点儿的孩子正往灶膛里添柴禾。锅台旁边,就见歆阳子单手揽着一只大木盆,另一手正从木盆里抓出什么东西往锅里放着。 我奶奶没出声儿,分开锅台旁边的几个孩子,走到大锅跟前侧身一看,原来歆阳子正往锅里放野菜,就是山上那些很常见的野菜,再往锅里一看,清汤水煮野菜,绿汪汪的汤水里一点儿粮食都看不到,这能给孩子们吃吗?我奶奶顿时鼻子一酸。 这时候歆阳子正在忙活着,并没有发现我奶奶,我奶奶也没有惊动他,看了看以后,一转身,悄然离开了。 说简短,我奶奶步行十几里地回到家里以后,把黄花洞的事跟我爷爷和我太奶简单说了一遍。 我太奶不管事儿,家里怎么样都行。我爷爷这人,有时候虽说有点儿市井有点儿小气,不过他在大义上并不含糊,听我奶奶说完,二话没说,拄着拐杖到舅舅王草鱼家里问了一声儿。 王草鱼一家也是善良人,随后两家人拼拼凑凑,生生挤出了二百多斤粮食几十斤现成的米面。 王草鱼又让孙子王小顺套了一辆马车,载着粮食以及我奶奶和王小顺的弟弟王小二,三个人直奔黄花洞。本来我爷爷也要来黄花洞看看的,我奶奶嫌他山上费劲儿,没叫他跟来。 这么一来一往,等我奶奶再次来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王小顺把马车停在山下以后,我奶奶抬头朝山上看了一眼,就见山上漫山遍野跑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我奶奶这时认为他们可能是在上山玩儿吧,不过这悬崖峭壁的,孩子们在这上面玩儿可不是啥好事儿,这歆阳子也不管管。 我奶奶下了马车,王小顺兄弟两个把粮食从马车上卸下来,往身上一扛,由我奶奶在前面领着,沿路上山。 等他们来到第一座道观附近的时候,我奶奶这才发现,原来在山上乱跑的那些孩子不是在玩儿,是在挖野菜,大的负责挖,小的负责找。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一阵心酸,就见里面有些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也是在低着头找野菜,看那认真劲儿,我奶奶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粮食扛到上山以后,歆阳子对我奶奶他们几个千恩万谢,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中午的时候,歆阳子给孩子们做一大锅白米饭,就像过年似的,孩子们高兴的欢呼雀跃,随后,一个个吃的小肚子滚瓜溜圆。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长长舒了口气,心里这才感到稍许欣慰。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怎么才能让这些孩子吃饱肚子活下去呢? 我奶奶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太爷跟歆阳子又谈了一些事情。由于他们的谈话涉及到很多方面,为了洁俭篇幅,在这里我就不再详细复述了,到后面该提到的我自然会写出来。 我奶奶和我太爷他们和孩子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午饭过后,歆阳子带着孩子们把我太爷我奶奶他们四个一直送到山下,歆阳子直到这时候还在对我太爷我奶奶他们千恩万谢,这让我奶奶和我太爷觉得心里挺惭愧,和这位大仁大义的道爷相比,他们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辞别歆阳子,坐上马车回家,不过,我奶奶心里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走到半路,我奶奶问我太爷,“爹,既然这位歆阳子道长有求于咱们,他又何苦驱使堰身鬼闯进咱们家里,又让咱们连夜到上山找他,他自己直接到咱家里找咱们不就是了吗?” 我太爷一笑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歆阳子虽然待人和善说话中肯,不过,他骨子里也有三分傲气,他要是直接到咱家里求咱们帮忙,那咱们岂不是要小瞧他几分?”我太爷说着,居然话锋一转,反问我奶奶,“当年我在蔡府随几个武师习武,习武有成以后,一旦听说别人也是个练家子,你知道你爹我会怎么做吗?” 我太爷这话,跟前面那些话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我奶奶就是一愣,不知道我太爷想说啥,摇了摇头。 我太爷接着说道:“听说别人也是个练家子,你爹我就会跑去跟人家比武切磋,一是论个高下,二是求证一下自己的武艺,同样的道理,歆阳子也是玄门出身,驱使五鬼,一来,想跟咱们切磋切磋,二来嘛,要是咱们的道行不如他,他还登门求咱们干啥?就说昨天晚上吧,咱们要是没能找上他,他就会另想其他办法,不会再求咱们帮忙了。” 听我太爷这么一说,我奶奶恍然大悟。 王小顺和王小二兄弟两个坐在车子前面,一直没说话。我太爷和我奶奶坐在车子后面,这时候也不再说话,只剩下车轮子碾在地面上发出的碌碌转响。 走了许久以后,我奶奶可能觉得都不说话挺无聊的吧,又问太爷:“爹,我下山以后,您跟歆阳子道长又说了些啥?” 我太爷闻言回道:“也没说啥,我就传了他一个埋‘八方石’的方法。” “八方石?”我奶奶一听立刻说道:“埋‘四方石’不就行了嘛,为啥要教他埋八方石呢?” 我太爷抬起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枝儿,你怎么就没仔细想过呢,歆阳子是想请咱们帮他重振黄花观,那‘四方石’是埋在地下面的,‘八方石’是埋在地上面的。” “地上面?”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眨了两下眼睛,随后一想,立刻就明白了,紧接着,我奶奶冲我太爷露出一个古怪笑脸,嘴里说道:“爹,我听奶奶说您小时候脑子特别好使聪明过人,今天看来,您的脑子真的挺好使的。” 我太爷也笑了,嗔责我奶奶,“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第二天一大早,歆阳子来到了村里,直接到村长家找村长,歆阳子交代村长,准备八块条状青石,每块青石高六尺宽二尺厚七寸,正面凿上八方神的名讳,用朱砂描红,背面凿上“黄花洞青石道人”七个大字,也用朱砂描红。 八方神名讳分别为:乾方神卞士坎方神曹功艮方神未朋祥震方神求花巽方神怀德离方神包玉坤方神米王兑方神陈链。 这八块“八方石”,不用全部埋进土里,土下埋二尺四寸,土上留三尺六寸,埋的时候,正面冲着村外,背面冲着村里,每块青石依照阳遁八位,分别埋在村子的乾正南坎东南艮正东震东北巽正北离西北坤正西兑西南八个方向。| 歆阳子交代村长过以后,村长慌忙出门找人去办,因为村里的男劳力都在家里躺着,村长只好到外村去请人,这个咱就不再细说了。 再说歆阳子,离开村长家以后,直接到我太爷家登门拜访,当然了,免不了又是千恩万谢。 双方客套一番以后,落座看茶。茶过三巡,歆阳子问我太爷,“请问刘前辈,您有没有一劳永逸之法,彻底镇住那些怨气,使它们再也害不得人。” 我太爷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不过必须找到这些怨气源头,只有在怨气源头打下镇石或者因地制宜,用其他方法把这些怨气化去,也就能一劳永逸了,不过,这些怨气源头极不好找。” 歆阳子听我太爷这么说,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贵村打下镇村石,只能保住您一个村子,附近其他村子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 我太爷闻言一笑,说道:“道长悲天悯人,果然菩萨心肠,你尽管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查出这些怨气的源头,到时候永绝后患!” (从昨天到现在,居然增加了一百票,看这本的朋友,也就一百五十人左右,也就是说,三分之二的朋友投了票,我原本乐观估计,最多五六十票,远远超出了我的乐观估计,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如果照着今天的成绩继续下去,冲进前十,指日可待!谢谢!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写,等排名十五加更一章,进入前十加更一章,第九加更一章,第八加更一章……以此类推。向来与世无争,这次豁出去了。)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波又起 村子里的人这次也是下了血本,由村长牵头,挨家挨户凑钱凑粮食,我太爷家当时也拿出了五块大洋,各位别觉得我太爷家抠门儿,当时只有粮食贵,劳动力是非常廉价,五块大洋打刻六块石碑都绰绰有余,可以说我太爷家几乎把刻石碑的费用全承担了下来。 随后,村长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拿上钱(这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里包括我太爷,因为我太爷家出的钱最多。)一群人到山脚下找了几户专门打刻墓碑的石匠,出高价钱敦促他们昼夜赶工,以最短时间打刻出镇村石(以下简称镇石)。 我太爷本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之所以跟去,是怕那些石匠们把镇石搞砸了,程序上一旦出现错误,整块镇石也就报废了。 两天后,八块镇石打刻完毕,村长和我太爷他们几个老人到外村雇了十几个壮劳力,用驴子车把镇石全部拉回了村里。 在没往回拉的时候,我太爷悄悄看了看那些镇石,刻的不错没啥问题,只要埋下去就能起作用。 次日,天还没亮,村长又找来我太爷,说是要到黄花洞把歆阳子接过来埋镇石。这一次,我太爷借故没去。 村长和其他几个老人套了两辆驴子车,其中一辆驴子上载着满满一车粮食,摸黑儿到黄花洞接歆阳子了。 也就刚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村子里再次响起了锣声,我爷爷好事儿到外面看了看,回来跟我太爷说:“黄花洞那道长给村长他们请来了,正带人在村南头儿埋镇石,人怪多的,很多外村人也来瞧热闹了。” 这时候秋收早就忙完了,家里地里也都没啥事儿,导致附近闲人挺多,见不得哪里有热闹可瞧。我太爷带着我奶奶我爷爷,和那些闲人们一样,也去瞧热闹。 等到了地方以后,第一块镇石已经埋下,就见歆阳子这时候一脸肃穆,掐着道诀,垂着眼皮,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围着埋好的镇石正在慢慢的来回转圈儿,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镇石前面,村长带着那些生怪病的村民家人,老弱妇孺一大群人,正恭恭敬敬给埋好的镇石焚香磕头。磕完头,村长起身念祭词烧祭文,那些村民再次朝镇石磕头。 等村民们起身以后,歆阳子停止转圈儿,走到镇石正面,嘴里朗声念道:“诛妖驱邪,青石永镇,黄花大仙急急如律令!”念完,手掌由上自下,在镇石上轻轻一抚,村民们赶忙再次跪下磕头。 整个儿场面,弄的既然隆重又庄严,把那些看热闹的外村人唬的也是一脸虔诚,站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 看到这一幕,我太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因为这些都是我太爷指使歆阳子这么做的。依着我太爷的意思,越隆重越像那么回事儿,歆阳子在村民心里的地位才会越高,将来黄花洞的香火才会越旺胜。 不过站在村民那边的立场上来说,我太爷指使歆阳子这么做,多多少少有点儿缺德,人家家里都这样儿了,你还折腾人家,不过像我太爷这种人,咱就不好说他啥了,连他自己的姥爷都给他气死了,这又算个啥呢? 等埋到第二块镇石的时候,歆阳子无意间发现了人群里的我太爷和我奶奶,暗中朝我太爷和我奶奶微微欠了欠身,我太爷和我奶奶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笑了笑,点了下头。 等埋到第四块镇石的时候,也就是村东北方那块镇石,别人不觉得怎么样,我奶奶突然打了个哆嗦,我奶奶皱皱眉头,低声对我太爷说道:“爹,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我太爷扭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怎么了?” 我奶奶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东北方向很怪,好似不太干净。” 我太爷一笑,朝不远处正在填埋的那块镇石看了一眼,说道:“没啥可奇怪的,那镇石镇就是这些不干净的玩意儿,咱看咱的热闹,不用管它。” 我奶奶听我太爷这么说,点了点头,不再说啥了。 八块镇石,足足花去一前晌的时间才埋好,中午的时候,歆阳子被村民们簇拥着到村长家里吃饭了,那些外村看热闹的人,三五成群小声儿议论着散去了。 此时此刻,喧嚣落尽,八块镇村石静静地伫立在村子八个方位,就像八位威武的守村大将军似的,同时,它们也是八面活招牌八块丰德碑,不管从村子哪条路进出,人们都能看到它们,正面刻着八方神的名讳,背面刻着“黄花洞青石道人”。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乡人,老百姓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黄花洞青石道士所立,镇石镇村的同时,也帮着黄花洞做了广告宣传,这正是我太爷传授歆阳子“八方石”,却没传他“四方石”的真正意图,用我太爷的话说,“四方石”是埋在地下的,若是用“四方石”镇村,等到几十年以后,谁还记得村里埋过石头?谁还记得黄花洞那位舍身成仁的青石道人? 言归正传。镇石埋下以后,当天晚上,我太爷和我奶奶我爷爷,三个人在村子里转了转,只听那些得怪病的村民家里,男人们全都来了精神,大呼小叫,要吃要喝,整个村子几乎家家灯火通明笑声不断…… 返回家的路上,我太爷和我奶奶长长舒了口气,十分欣慰!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成群结队,自发地到黄花洞烧香拜神,之前村里凑的钱和粮食都没用完,村里几个老人一商议,赶上两辆驴子车,全送到了黄花洞。 我太爷全家当然没去黄花洞。快到晌午的时候,那些到黄花洞烧香的村民陆续返回,当然了,这些村民大对数是些妇女,男人们身子还很虚出不了远门儿。 不过,我奶奶这时候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很多妇女去的时候,身边好像没带孩子,这时候,有好几个妇女身边都多出了一个孩子。 我奶奶把那些孩子仔细一看,明白了,这些正是歆阳子收养的那些孩子,看来,歆阳子一定把这些孩子们说成了什么金童转世,骗这些妇女把孩子领回家里抚养的。 我奶奶看着那些妇女身边的孩子,挺羡慕的,与此同时,心里冒出了领养孩子的冲动,黄花洞还有那么多孩子,找歆阳子要一个领回家里养着,歆阳子肯定求之不得。 不过,就是不知道我太爷和我爷爷能不能同意,我奶奶就想找个合适机会,跟我太爷和我爷爷商量商量,然而,还没等她找到机会跟我太爷和我爷爷商量这件事,村子里很快又出事儿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接导致她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就在镇石打下的第三天晚上,村里莫名其刮起一场大风,那风刮得天昏地暗。 我奶奶对我太爷说:“这风里阴气很重,村里好似来了个厉害的邪物儿。” 我太爷一笑说:“哪儿有那么多厉害邪物儿,再说村外有八块镇石镇着呢,啥都进不来。” 我奶奶一摇头,“这邪物怨气很大,恐怕镇石也镇不住它。” 我太爷说:“那等到明天天亮了看看吧,这时候外面风刮的连人都站不住。” 第二天,村里几棵老树被大风刮折了,不过一天下来,却没听说村里出啥邪乎事儿。 又过一天,中午的时候,村里很多人家儿大呼小叫,我爷爷找了户人家一问,原来,家里的男人又犯病了,跟之前一模一样,我爷爷又到其他人家里看了看,也是这样儿。 午饭过后,很多妇女老人涌进村长家里,要村长做主上山找歆阳子算账,费那么大劲儿弄来几块大石头,全村人对着石头又是磕头又是烧香,用了这么几天就不管用了,这得让歆阳子给个说法儿,要不然,就把之前送上山的粮食跟钱全都还回来。 当时,我爷爷也跟着那些村民到了村长家里,听村民这么说,赶紧回家找我太爷。 我太爷听了二话不说,带着我奶奶和我爷爷来到了村长家。这时候,村长家门口儿,那些村民们已经套好几辆驴子车准备动身上山。 我太爷三个拦下了他们,因为当时出钱的时候,我太爷家出的最多,要论损失,我太爷家损失最大,说话也最有份量。 我太爷把村长拉到没人的地方,对村长说,这么多人上山不合适,再说那歆阳子一身法术,把他惹急了谁也吃罪不起,自己跟歆阳子有过几面之缘,愿意代表全村人上山找歆阳子,到时候一定会给全村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村长见我太爷这么说,也不好说啥,虽然村里这些人都吵着要上山找歆阳子算账,但是他们心里都对黄花洞有几分敬畏之心,歆阳子虽然没啥名气,但他师傅青石道人在这一带可是响当当的。末代捉鬼人: 黄花洞附近这一带的老百姓并不知道青石道人已经死了,歆阳子跟谁也都没说过,别人一旦问起来,总是说他师傅在闭关修炼。 我太爷一番话,村长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一众村民在我太爷和村长的劝说下,各自散去。 压下村里这些人以后,我太爷并没有上山找歆阳子,回到家里把房门一关,和我奶奶研究起镇石失效的原因,不过,研究来研究去,没研究出个啥结果。 这时候,我爷爷从外面回来了,进门就对我太爷和我奶奶说,村东北边儿那块镇石不知道给谁掀翻了。 我太爷和我奶奶一听,怪不得会出事儿,镇石一倒,就等于把阵给破了,那些怨气又进村闹上了呢。 我奶奶皱了皱眉头说:“这是谁干的,这么缺德!” 我太爷说:“先别管他谁干的,走,咱们到东北镇石那里看看再说……”末代捉鬼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怨气之源 说简短。我太爷他们三个来到村东北边儿以后,大老远就瞅见东北方那块镇石在地上躺着。 三个人接着往前走,走到距离镇石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我奶奶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犹犹豫豫的,好像很不情愿再往前走似的。我爷爷发现她不对劲儿,问了一声儿,“枝儿你咋了?” 我奶奶抬头朝镇石那里看了看说:“前面那些地方不干净,越往前走越冷,阴森森的。”说着,我奶奶把胳膊抱在胸前,回头朝天上的大太阳看了看,这时候,大概也就是下午不到三点钟的样子,虽说已经步入秋季,不过在我们这里,这个点儿日头还是很毒的。 我爷爷好像没啥感觉,说我奶奶:“前两天埋镇石的时候,你不也来了么。” 我奶奶转头轻瞥了我爷爷一眼,“那不一样,那时候人多阳气重。” 我奶奶话音刚落,我爷爷紧跟着说道:“那你的意思,咱们仨阳气弱?你也不想想咱家是干啥的,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没等我奶奶把话说出口,我太爷摆了摆手,随后停下脚步,看着我爷爷说道:“你过来。” 我爷爷不知道我太爷要干啥,拄着拐杖一边往我太爷跟前凑,一边问,“咋了爹?” 就见我太爷从身上掏出一根亮晶晶的缝衣针,我爷爷这时候刚好凑到跟前,我太爷一把将我爷爷的右手揪了过来,“我也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儿,来时也没带啥家伙儿,你小子今天阳气旺,借你点儿阳气。”说着,缝衣针在我爷爷右手中指的指肚上狠狠扎了一下。 疼得我爷爷“哎呦”一声,指血当即就冒了出来。我太爷给我奶奶递了个眼神儿,我奶奶会意,笑着看了我爷爷一眼,抓起我爷爷的右手,把指血在自己双手的手心和手背抹了铜钱大小一片儿。 我奶奶抹完,我太爷又抓起来给自己手上也抹了抹,等两个人都抹完以后,我爷爷一脸苦闷地看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允了起来。 我爷爷今天阳气旺,我太爷让我爷爷打头,他和我奶奶跟在后面,三个人一前两后朝镇石那里走去。 来到镇石跟前,我奶奶和我太爷首先朝躺在地上的镇石看了看,镇石没事,边边角角和字迹都完好无损。再往埋镇石的那坑儿里一看,就这一眼下去,包括我爷爷在内,三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为啥呢,因为只要有点刨坑儿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块镇石不是给人刨出来的,是给人用两条胳膊抱着,生生从地里拔出来的。镇石要是给刨出来的,坑周围会有一圈儿刨开的虚土,这时坑周围不但没有虚土,相反的,坑里的土因为镇石被拔出来,还朝坑里塌陷了下去,这都还不算什么,在镇石旁边,居然还有一双深深陷进地里的鞋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鞋印是因为在拔镇石的时候发力过大,加上镇石的重量,生生把地面踩陷的,而且周围就这一双鞋印,这又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块镇石是被一个人生生拔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停了好一会儿,我爷爷这才啧了啧嘴说道:“我哩亲娘咧,这镇石少说有五六百斤,谁这大的劲儿?”说着,我爷爷走到鞋印跟前,把自己那只好脚放在鞋印上比了比,“这人的脚比我的脚还小,个头儿肯定不会太大。” 我太爷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人踩出来的。” 我奶奶点了点头,赞同我太爷的说法儿,“爹说的没错,这应该是一只怨气极重的恶鬼踩出来的。” 我爷爷似乎没听明白,把脚从鞋印上挪下来问我奶奶,“恶鬼还能在地上踩出鞋印呀?” 我奶奶看着鞋印一脸凝重,解释道:“恶鬼附在人身上,人会变的力大无比,镇石给它拔出来根本不算什么,从鞋印来看,确实是个小个子,就像咱爷爷那种大个子,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镇石从地里拔出来。” 我爷爷听了有点儿不服气,“咱爹年轻的时候就能拔出来,只要一运丹田气就能拔出来。” 我太爷赶忙摆手,“我年轻的时候也拔不出来,就是练内家功夫的顶尖高手儿也不可能。”说着,我太爷扭头看向了我奶奶,“前天夜里刮的那场大风,你说村里来了个厉害的邪物儿,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看来……”我太爷话没说完,回头朝村里看了看,“那邪物应该不是前天晚上来的,应该一直藏在咱们村子里,镇石打下以后,它觉得不舒服了,又是刮风,又是拔镇石。” 我奶奶点了点头。 我爷爷赶忙插嘴问道:“那该怎么办呢爹?” “怎么办?”我太爷看了我爷爷一眼,“也好办,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到你舅舅家找一下实诚,叫他带上几样刨坑的家伙儿过来,再把小顺和小二也叫过来,先把这块镇石埋回去再说。” “哎!”我爷爷很听话,立马儿应一声,转身回村了。 我爷爷走后,我太爷和我奶奶在镇石附近转了转。这块镇石虽然在我们村子的东北角,但是这里还算是土地,距离北边儿的大山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转了几圈儿以后,我奶奶对我太爷说道:“镇石的东北方向,阴气特别最重。” 我太爷点了点头,不解道:“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咱家刚搬来时,我把咱们村子附近这一带全看过了,过去这里没这么大阴气。” 我奶奶说道:“我记得前面不远好像有个大坑来着……” 我奶奶这话一出口,她和我太爷同时一愣,刹那间,两个人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身后突然传我爷爷的喊声:“爹,我把实诚表哥叫来了……” 我奶奶和我太爷同时一回头,就见我爷爷王实诚,以及小顺小二,站在他们身后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王实诚父子三个手里还拿着刨坑儿的工具。 我太爷朝他们喊了一声:“那就赶紧过来吧。” 我爷爷回道:“爹,他们不过去呀。” “咋了?”我太爷和奶奶对视一眼,莫名其,就见王实诚父子三个一反常态,畏畏缩缩的,当即感觉他们肯定有事儿,两个人赶忙朝我爷爷他们走去。 来到跟前,就见王实诚父子三个脸色很难看,拿着刨坑工具的手还在不停哆嗦。我太爷奇怪地扫了扫他们父子三个,随后问他们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王实诚的脸立马儿就白了,他颤着声音对我太爷说道:“爷爷,那……那前面埋着好多死人呢。” 我太爷一听,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嗯,这个我知道,我跟枝儿也是刚想起来,前些日子你们从山里背出的那几百号政府军,是埋在这里了吧?前面的大坑都给尸体填平了。” 我太爷这么一问,王小顺和王小二的脸色也白了。我太爷疑惑地把他们父子三个看了一遍,“你们到底怎么了?” 就听王小二带着哭腔说了一句,“太爷爷,俺们害怕……”说完,王小二把脑袋往脖领子里一缩,浑身哆嗦起来。 我太爷皱了皱眉,就听王小顺接着说道:“背死人的时候,那些日本兵拿刺刀逼着俺们,俺们也不知道害怕,后来回家想想,越想越怕,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死人那血那那那……俺们夜里做梦都能吓醒,小二前些天,天天尿床……” 王小顺说完,王实诚“唉”地叹了口气,“俺们爷仨打算后半辈子都不往这儿来的,今儿个您老人家叫俺们来,俺们……俺们也不能不来,就是走到这儿,俺们爷儿仨实在不敢在往前走咧……” 听王实诚父子三个这么一说,我太爷这才明白,嘴里也叹了口气。用现在的话说,他们三个这是受到过度刺激以后,产生的阴影,也可以说是心理障碍,几百号血呼啦的死人,没上过战场的人很难承受。当年抗击八国联军的时候,那死的人也多了去了,我太爷几次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像王实诚父子三个这种情况,我太爷当然能够理解。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似乎想到了啥,让王实诚父子三个先等一下,她把我太爷拉到一边儿,低声对我太爷说道:“爹,村里这些怨气,会不会就是这些政府军的?” 我太爷一听,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奶奶一眼,我奶奶接着说道:“过去这里没啥事儿,现在这里阴气这么重,肯定和埋在这里的政府军有关系。”说着,我奶奶似乎又想到了啥,赶忙又说道:“现在村里这怪病,老人没得女人没得孩子也没得就连我哥也没得,他们这是……” “他们都没进山背过尸体。”我太爷似乎也想通了,不等我奶奶说完,沉声说道:“背尸体的那些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凡是给他们背出山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血液多多少少沾在了他们身上,也或许,是他们身上的汗水沾到了尸体上,亡魂生了怨气以后,就跑去找他们了……”嫂索末代捉鬼人 “嗯”我奶奶连忙点头,“我舅舅他们三个得怪病的时候,家里大概有十几道怨气,想弄清楚是不是这些政府军的怨气,问问他们到底背了多少具尸体就知道了。” 说着,我奶奶和我太爷回到王实诚父子三个这里,我太爷对他们父子三个说道:“你们别害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八国联军那会儿,我见的死人可比这个多,那地上流的血都能洗衣裳了,我这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你们就当那是一场梦就行了。” 父子三个听我太爷这么说,全都点了点头。我太爷见他们三个脸色好了一些,接着说道:“那我来问你们,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爷儿仨总共从山里背出来多少具尸体?” 父子三个一听我太爷这话,脸色刷一下又白了。 父子三个里面王小顺胆子还算比较大,王小顺吞吞吐吐说道:“我记得……我记得跟小二一人背了六个,我爹,我爹好像背了五个,加一块儿也就是……也就是……” 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了一眼,这就对上号儿了,确实是这些政府军的怨气! (特别感谢“无量有德”打赏的皇冠,别人都是皇冠加更啥的,我这速度不敢保证加更,只能写在这里感谢,要不,就先欠着吧,等有机会了再加更感谢。)末代捉鬼人 停一天吧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 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 ... 《末代捉鬼人》停一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屈亡魂 弄清了怨气的来源,我奶奶又把我太爷拉到了一边儿,我爷爷见状,也跟着凑了过来。 我奶奶问我太爷,“爹,村里藏的那只恶鬼,不会也是这些政府军吧,要不然八块镇石别的不拔,非要把这里的拔出来,怎么会这么巧呢。” 听我奶奶这么说,我太爷把身子转了过去,眼睛看着镇石东北方说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村里现在闹的这些,并不是怨气……” 我奶奶忙问:“不是怨气又是什么?” 我太爷并没有回答我奶奶,看着镇石东北方,眼神一瞬不瞬,整个人好像陷入了回忆似的,我奶奶和爷爷两个站在他旁边,谁也不敢出声儿打扰。 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我太爷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是亡魂不屈的杀气,当年八国联军进攻天津,我们在天津八里台战败以后我见过一次,跟这个一模一样。” “啥是亡魂杀气?”我奶奶没听明白。 我太爷眼睛依旧看着东北方,反问我奶奶,“前些日子你跟我提过‘阴兵过境’,你知道这些阴兵是怎么来吗?” 我奶奶摇了摇头。 我太爷解释道:“两军交战,一方士兵,人人视死如归、奋勇杀敌,或因寡不敌众,或因武器不如敌方精良,导致全军覆没,战败的一方,士兵临死前人人心有不甘,机缘巧合之下,生出不屈的杀气。这些杀气不如怨气凶恶,不过,等它们成气候以后,整支军队便成了阴兵,危害极大,刮阴风,变天象,阴兵过境,活人遇上不死即疯。” 我奶奶闻言,脸色变了变,问我太爷,“那当年您遇上阴兵以后,是怎么做的?” 我奶奶这话一问出口,我太爷居然冷笑了起来,他看了我奶奶一眼说道:“我怎么做的?我什么都没做。” “为啥?”我奶奶一愣,感觉挺意外的。我爷爷也是一脸好奇,不错神儿看着我太爷。 就见我太爷这时两眼神色又黯淡下来,整个人好像又陷进了回忆里似的,片刻后,脸上的肌肉居然抖了两下,就听他轻声说道:“你们以为,跟那些洋人开战的‘义和团’都是些好人吗?当年聂士成将军在天津八里台与联军鏖战,我和萧兄率本部前去支援,结果呢,我们在前方拼死血战,后方一支义和团义军因为个人恩怨,竟然抄了聂士成将军的家,后来,我和萧兄见势头不对,带着本部逃离战场,没想到,呵呵……”我太爷苦笑起来,“在逃离途中,我们居然遭到了自己人的追杀,你们十一叔带着一部分兄弟给我们断后,却因寡不敌众,被那些人砍成了几段!” 我太爷说到这里,满腔子愤恨,呼吸加重,下巴上的胡子也在抖动,随后,咬牙切齿骂了一句,“什么他妈的扶清灭洋义和团,他们在北京奸淫掳掠,杀的老百姓比洋人还多!”沉重地喘了几口粗气,我太爷接着说道:“十一那些断后的兄弟们死的不甘心呐,后来鬼魂变成了阴兵,一到夜里,他们战死的那地方鬼哭狼嚎,洋人和义和团的人晚上一旦在附近走动,不死即疯。”说着,我太爷脸上又露出冷笑,咬着牙说:“洋人、追杀我们的义军,全都死有余辜,我又凭什么要去管他们!后来……我还趁乱混进那些义军里杀了他们几个头领,嘿嘿嘿嘿……”我太爷说完,冷笑不止,看上去有点儿吓人。 不过,我奶奶能看的出来,我太爷在抗击八国联军时,应该有过一段伤痕累累的记忆。 我太爷笑了一会儿,又发起了呆。我奶奶和我爷爷两个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我奶奶回头朝王实诚父子三个看了一眼,见他们等的有点耐不住了,就小心问我太爷,“后来十一叔他们的魂魄怎么样了?” 我太爷闻言,停了一会儿,慢慢仰起头,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叹声说道:“不知道,阴兵这邪物,不比寻常玩意儿,老百姓们常说土地爷、城隍爷能驱使阴兵,你十一叔他们,或许给这些仙家带走了吧……”说着,我太爷深深叹了口气。 我奶奶这时候能够理解我太爷的心情,等了一会儿,她又小心问道:“那依着您说的,现在这些政府军也在机缘巧合下生出了杀气,那它们将来也会变成阴兵吧?” 我太爷点了下头,“迟早的事,咱村里的男人们动了这些政府军的尸体,又沾了尸体的血液,这些士兵鬼魂生出杀气以后,就开始吸他们的阳气,或许等它们成了气候,还想找那些小日本儿算账吧。” 一听我太爷这话,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我爷爷插了一句:“这么说,这些政府军还挺有骨气的。” “嗯。”我太爷点了下头,似乎已经从回忆里渐渐走了出来,“虽然这些政府军进山之前还抢了咱们的粮食,不过,他们敢和小日本儿死拼到底,也值得敬佩,早知道这样儿,就该送他们些粮食。”说着,我太爷似乎彻底从记忆回到了现实,忙回头朝王实诚父子三个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不能让这些士兵的鬼魂变成阴兵,活着的时候随他们怎么折腾,现在死了,那就不能再让它们折腾了,先把这块镇石立起来再说。” 随后,三个人来到王实诚父子三个跟前。我太爷对他们父子三个说道:“现在村里那些男人们又闹上了病,就因为那块镇石给人拔了,必须有人把镇石再埋回去,这件事儿,你们父子三个要是真的做不来,那就回去吧,记住,晚上不能出门,走出家门你们也会闹病。” 王实诚父子三个听我太爷这么说,全是一脸羞愧。最后王小顺抬手一揉鼻子,说道:“太爷爷,俺不怕咧,那些死人有啥好怕的。” 我太爷听王小顺这么说,把目光看向了王实诚和王小二,就见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唯唯诺诺朝我太爷点了点头。 我太爷脸上当即露出了和蔼的笑意,“这就对了,活人咱还不怕呢,死人有啥好怕的。” 书说简短,几个人齐动手,把镇石扶起来又埋回了坑里。 埋好镇石,在返回村子的路上,我奶奶问我太爷,“爹,既然知道这些杀气是那些政府军的,为啥还有埋镇石呢,把这些杀气送走不就行了么。” 我太爷一脸郑重说道:“埋镇石是为了那只恶鬼,今天晚上那恶鬼一定还会再来拔镇石,咱今天晚上来这里,先把它制住再说。” 傍晚时分,再次刮起了风,我奶奶到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回屋对我太爷说:“爹,您说的没错,那只恶鬼真的藏在村子里,风里阴气很重,看来今天晚上它真的会去拔镇石。” 我太爷冷笑,“那咱就叫它有去无回……” 吃过晚饭,我奶奶和我太爷带上些应用物件儿出门,很快的,他们来到东北方镇石这里。 这时候,东北方镇石这里阴气比白天还要重,时不时的,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声怪鸟叫,挺瘆人的,镇石四周更是又黑又阴森。 我奶奶和我太爷躲进了距离镇石三四米远的一个小土坑里,这土坑是被我太爷在白天就看好的,四周长着蒿草,人蹲进去刚好不露头。 风还在刮着,不过没傍晚是那么猛烈。我奶奶和我太爷就这么蹲在小土坑里,双手分着眼前的蒿草,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块镇石。 约莫着到了二更天的时候,风停了,四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太爷低声提醒了我奶奶一句,“小心点,那恶鬼就要来了。” 我太爷说过这话没多久,打村子方向直挺挺走来一条黑影。我奶奶年轻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不过因为太黑,看不出是谁,可以肯定,就是村里的人。 黑影很快走到石碑近前,我奶奶和我太爷两个这时候全看清了,来人竟是之前在村长家里见过的胡氏,也就是她男人在山里打到一只兔子的那位胡家妹子,这让我奶奶和我太爷都感到挺意外的,因为从白天那鞋印来看,应该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就见胡氏这时候腰板挺的笔直,步伐很机械,不过走起来虎虎生风,跟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胡氏很快走到镇石近前,朝镇石看了看以后,后背耸动起来,我奶奶和我太爷明显听到她气喘如牛,很气愤似的,紧跟着,伸出两条胳膊就去抱镇石。 “胡家妹子,大半夜的你在干嘛呢。”就在这时候,我太爷从小土坑里站了起来,不温不火喊她了一句。 胡氏听到声音猛地一扭头,看到我太爷以后,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对向了我太爷。 我太爷分开身边的蒿草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有啥话咱好好说,你跟一块石头较什么劲呢。” 胡氏把头一歪,一双眼睛打量起我太爷,我太爷很从容地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走到距离胡氏身子侧面,两三米远的地方,我太爷停了下来。这时候,我太爷手里拄着一个拐棍,我太爷说道:“这位朋友,道个腕儿吧,你想干什么?” 胡氏好像听不懂我太爷在说什么似的,看着我太爷眨眨眼睛,没说话。我太爷接着说道:“问你话呢,生前是个哑巴呀?” 胡氏还是死死盯着我太爷,一张脸白的都瘆人,不过还是没说话,也不动。 这让我太爷觉得挺奇怪,以往那些附在别人身上的恶鬼一看到他就会直接扑过来,这只恶鬼倒是挺特别的。 我太爷见胡氏不动,绕过她又走几步,到了镇石跟前,手里的拐杖轻轻磕了磕镇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胡氏还是不说话,我太爷把拐棍往地上一拄,“那我告诉你吧,这个……就是镇你用的,这玩意,就是爷爷我立的!” (乐观估计,明天就能达到黄金联赛第十五名了,谢谢各位的热情和支持!) ... ... 我一位好朋友的父亲病故 没跑两步便觉得自己身后的衣领被大力扯住,拎了回去。夏雨晴蹬了蹬自己的短腿,确定没啥用途,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头面对妖孽似笑非笑的脸,再次干笑两声……装傻! “爱妃有什么要事,出来朕听听,朕给你参谋参谋?”风霆烨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看似无害,实则满含危险。 亏得他刚一出了慈宁宫,便挂念着刚才那一摔是否吓到了此人,没想到这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丫头正风情万种,满脸情意的在御花园中邀约臣子,共度**。哼,奸夫淫妇! 眼见风霆烨眼中燃烧的怒火呈燎原之势越烧越大,夏雨晴吓得脖子往里一缩,内心委屈无比。呜~总攻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勾搭染指你的受受的。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着想,我对你和广大受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你可千万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难得看到风霆烨这般情绪外露,燕染不甚在意的吹了个口哨,火上浇油道:“皇上,您的这位娘娘对您好似不太满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邀约外臣进入后宫,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搁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外面那些个老顽固知道了,怕是又要嚼上一阵子的舌根了。” 眼见着风霆烨脸上的笑意因着美人太傅的话越发的危险了起来,夏雨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后宫素来是这些个男人的禁地,自古秽乱后宫之事层出不穷,也正因此后宫才会渐渐演变成除了皇帝以外,便只剩下太监这类生物才能自由出入后宫的规矩。 而她,身为后宫妃嫔之一,在承宠之后第二日,竟然就在这御花园中毫不避讳的邀请外臣入宫私会,听上去就像是要……偷人! 夏雨晴头上的呆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知道自己现在要再不句话,怕是要被冤死了:“皇……皇上,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瞧着尚书大人和美人太傅……不,是太傅大人在宫中迷了路,好心想请他们入宫坐坐,待会着人送他们去见皇上,并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啊。” “迷路?本太傅在这宫中来来回回晃悠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有朝一日还能在这御花园中迷了路。”燕染笑得一脸无害,“娘娘对臣没有其他意思,可刚刚一见面臣明明就听到娘娘深情的唤我美人,难不成是臣年纪大了,听岔了?” “是呢是呢,臣刚才也听这位晴妃娘娘唤臣弟弟,还想吃臣的豆腐,这个娘娘难道也想抵赖?” 夏雨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颠倒黑白,落井下石,瞬间悲愤起来了。 见过睁眼瞎话的,没见过这样睁眼瞎话的。美人太傅你们不仗义!就算害怕被总攻大人发现你们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也不能用诬赖我来给你们当挡箭牌啊,果然是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 被夏雨晴过分哀怨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燕染轻咳两声,默默望天,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没看到那猫眯不怕死的给他抛媚眼,没看到边上之人若有所思的狐狸笑容,更没看到皇上那黑得能挤出墨来的脸,完蛋了,好像玩得太过火,要出人命了!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今日之事明日再行商量。至于你……”风霆烨微眯着双眸看了夏雨晴一眼,“我们的帐回去好好算。” 完,丢下两人连同被这一变故吓得不敢出声的一众宫女太监,拎着夏雨晴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几月不见,霆烨怎也染上了这见色忘友的习性?”率先回过神来的邵子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目露寒光。 “**苦短日高挂,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样子以后我们被放鸽子的几率怕是只会增不会减了。” “回来的第一天就敢放我鸽子,若是不给我们皇上备份大礼,怎么得过去?”邵子唐双眸微眯,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糖糖,那边可是冷宫的方向,想出宫的话应该走这边。” 邵子唐浑身一僵,转头狠狠地瞪了燕染一眼:“我当然知道出宫是往那边走,只是故意往这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路罢了,哼。” 完也不等燕染回应,快步越过燕染往外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燕染看着邵子唐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子……” 另一厢,夏雨晴被风霆烨像拎鸡般一路拎回了撷芳殿,磨刀霍霍,兴师问罪。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头恶鬼 我太爷这话,胡氏好像听懂了,话音没落,胡氏就有了反应,就见她张了张嘴,好像要喊叫,不过却没叫出声儿,真像我太爷调弄她说的那样儿,生前是个哑巴。紧跟着,胡氏也不再张嘴叫唤了,白森森的脸上一脸狰狞,身子向前一冲,气急败坏朝我太爷扑了过来。 就见我太爷居然一动没动,把拐棍拄在身子右边,双手轻轻摁在拐棍上,静静看着扑来的胡氏,那神闲气定的样子,就像个看热闹的旁观者似的。 再说胡氏,身子动作虽然僵硬,速度却一点儿不慢,加上距离我太爷只有几步远,眨眼就冲到了我太爷跟前,不过我太爷还是没动,一双眼睛很平静地看着她。 眼看着胡氏伸出来的手都要挠到我太爷身上了,就在这时候,胡氏的上半截身子突然间朝后一仰,像拉弯的树干似的,嘴里的舌头都伸了出来,活像个吊死鬼儿。 我太爷见状,嘴角露出笑意,就见我奶奶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胡氏身后,问我太爷,“爹,您没事吧?” 我太爷没说话,抬拐杖指了指胡氏。 胡氏这时候仍向后仰着腰,整个儿仰的像个月牙儿似的,一双手拼命往脖子里抓,尖尖的指甲把脖子里的皮都抓破了。 就见一根拇指粗细的红绳活扣儿,不知道啥时候勒在了胡氏的脖子里,红绳光滑结实,深深勒进了肉里,无论胡氏双手怎么抓挠,拿红绳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看红绳的另一头儿,死死在我奶奶手里攥着,我奶奶这时候快速朝后倒退几步,双手拽住红绳猛然一拉,胡氏招架不住,身子向后一躺,“噗通”一声,整个身子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我太爷这时从身上掏出收魂瓶,几步走到胡氏跟前,弯腰把收魂瓶瓶口摁在了胡氏眉心,嘴里快速念动口诀,“啪啪啪,”口诀念完,在瓶底连拍三下,嘴里大喊一声,“收!” 喊罢,就见胡氏浑身上下居然“得得得”哆嗦起来,整个儿抖动的幅度,就跟放躺在桌面上的闹钟似的,十分诡异。 见状,我奶奶和我太爷错愕地对视了一眼,我奶奶不解地问我太爷,“爹,这是咋回事儿?” 我太爷皱了皱眉,把收魂瓶口诀又念了一遍,啪啪啪,再次在瓶底连拍三下,“收!” 我奶奶和我太爷再次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就见胡氏的身子还是在不停抖动! 我太爷一咬牙,“拉好‘绑鬼绳’再挺一会儿!”交代了我奶奶一句,我太爷快速从身上掏出一根缝衣针,深深一针扎在拿着瓶子的手指头上,血当即冒了出来,扔掉缝衣针,指血在瓶底一抹,再次念动口诀,啪啪啪,“收!” 喊声落毕……下一秒,我奶奶和我太爷的眼睛珠子都瞪大了! 就见胡氏的身子还是抖个不停,这说明胡氏身体里的恶鬼并没有给收魂瓶收去,我太爷忍不住气急败坏骂了一句,“这他妈什么鬼,这么邪门!” 我太爷骂声未落,胡氏竟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翻身打起了滚儿。我奶奶这时正死死拉着红绳,没想到胡氏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身子被胡氏带的一趔趄,等她稳住身形以后,不得不可劲儿揪着红绳踉踉跄跄跟在了胡氏后面。 胡氏一口气滚出四五米远,陡然间,我奶奶感觉手心儿一疼,红绳居然在她手里“出溜溜”打起了滑儿,抓都抓不住。 胡氏身子停了下来,不再抖动,也不再滚动,直挺挺像根木棍似的,紧接着,一点点儿诡异的打地上起身。我奶奶用尽全力想把她再拉躺在地上,不过任凭我奶奶使多大的劲儿,再也拉不动她,红绳把手心都磨出血了。 眼看着胡氏就要从地上完全立起来,我太爷这时赶了上来,二话不说,抡起手里拐棍照定胡氏就砸。 就听“嘭”地一声闷响,拐棍砸在了胡氏腰眼儿上,胡氏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哆嗦,“噗通”一声又躺回了地上。 这时候,就见胡氏脸上的凶煞气瞬间不见了,双眼紧闭,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再动弹。 不过,还没等我太爷和我奶奶松口气,就见一条人影子一样的玩意,悄无声息从胡氏身体里翻滚了出来,跟胡氏刚才在地上翻滚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太爷和我奶奶都没遇上过这种事,惊愕地对视一眼,再看地上的影子,翻了两下以后,像张黑纸似的轻飘飘躺在了胡氏身边,咋一看,就跟月光下的人影无异,而且这影子身体修长四肢粗壮,显然是个男人的影子。 我太爷和我奶奶把影子上下一扫,同时抽了一口凉气,因为这影子,没有头! 我奶奶的头皮顿时一麻,不过还没等她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影子腾一下从地上立了起来,我太爷这时大喊了一声,“枝儿小心,这是无头恶鬼!” 与此同时,我太爷抡起手里的拐棍就砸,无头恶鬼一闪身躲过拐杖,还没等我太爷砸第二下,“忽”地一转身,竟然朝我奶奶冲了过来,由于距离太近,惊的我奶奶连连倒退,手里的红绳鞭子似的朝无头恶鬼抽了过去。 无头恶鬼估计小觑了我奶奶,它没能预料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也能在仓促之下反击,“呼”地一下,红绳拦腰抽在了无头恶鬼的身上,无头恶鬼身子一震,直接翻到在地。 这时候,我太爷赶了上来,抡起拐杖照定无头恶鬼就砸,无头恶鬼从地上一翻身,又站了起来,我太爷似乎早就预料它会站起来,拐杖中途变招,变砸为捣,拐杖头“嘭”一下捣在了无头恶鬼的小肚子上,无头恶鬼失控地腾腾腾朝后倒退几步,仰身翻到,我太爷紧走几步又赶了上去。 我奶奶这时稍稍缓了一口气,随后从身上包袱里抽出一根柳条,赶上去给我太爷助阵。 这无头恶鬼其实没啥大本事,别看我太爷已经年近八十,照样能把它收拾的东倒西歪,这时候再加上我奶奶,无头恶鬼只有跌倒爬起、爬起跌倒的份儿了。 也就没多大会儿功夫,无头恶鬼已经有点儿吃不住了,再次翻到以后,都没敢起身,骨碌碌就地滚了出去,因为滚动的速度极快,直接把我太爷和我奶奶甩开两三米远,没等我奶奶和我太爷赶上去,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拔腿就朝村里跑。 我奶奶见状,抬脚就追,追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我太爷喊了一声,“别追了枝儿,咱今天带的这些物件儿降不住它!” 我奶奶停下身子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为啥?” “你还没看出来吗,咱这些物件儿除了能把它打翻,打在它身上根本就不疼不痒,打一下跟打一百下,一样的!” 我奶奶泄气地吁了口气,其实我奶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换句话说,就是不甘心。听我太爷这么一说,彻底放弃了追撵无头恶鬼的念头。 眼睁睁看着无头恶鬼跑进村子以后,我奶奶这才收起柳条问我太爷,“爹,您刚才说那是无头恶鬼,这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太爷的眼睛还在看着无头恶鬼逃走的方向,他或许比我奶奶更不甘心,不过他经历的事儿多了,心性当然要比我奶奶理智。我太爷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种鬼,死前腔子里憋了一口怨气,怨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脑袋就给人砍了,而且是身首异处,想要对付这种鬼,其实也好办,找到它的脑袋跟身子合葬,怨气自然就消了。” 我奶奶苦笑了一下,“咱们都不知道它的身子在哪儿,又上哪儿给它找头呢。” 听我奶奶这么问,我太爷蹙起眉头想了想说,“我记得小日本让咱村里人背尸体那几天,有一天晚上,小顺回到家里以后好像说过什么。” 当时我太爷家的房子被日本人的飞机炸塌了,全家都在王草鱼家里住着,吃饭都在一起吃的。 我太爷这话无疑给我奶奶提了个醒儿,我奶奶眼睛顿时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小顺说过,政府军的尸体里面有两个身穿军官衣服的人,头没了,可能是给那些日本人砍下以后拿走了。” 我太爷点了点头,似乎也想了起来,“对,他是这么说的。”我太爷说着,回头朝镇石东北方看了一眼,虽然光线不好啥也没看到,“这就是为什么那无头恶鬼要来拔东北角这块镇石……当年天津八里台那场阴兵,就是因为你十一叔的鬼魂首先化煞,随后没几天,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跟着就生了杀气,这些还是我听你萧大伯说的,他那时回到八里台给你十一叔收尸,却发现十一的鬼魂已经化煞,不过他没那道行收服化煞的鬼魂,最后连十一的尸体都没收,盖上点儿土,直接就地掩埋了……” “那您当时在哪儿呢?”我奶奶问。 “我?”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眼神闪烁,好像在考虑着要不要跟我奶奶说…… (各位朋友,好像你们越来没越动力了,投票人的越来越少了,昨天乐观估计,今天能达到前十五,我熬夜打字到凌晨四点,为的就是今天进入前十五名我好加更,结果,真的是被我乐观估计了,也怪我命运不济,要看要出头的时候,它就出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像我们这种吃阴饭的,有几个好命的。) 我朋友的父亲去世了,后天下葬,也就是年三十下葬,能更新的话我尽量更新。唉,看到我朋友那失魂落魄、那哭肿的眼睛,我心里也难过呀,头上的天塌了,今后,他就要用肩膀独自去扛起家里的那片天了,除了在坟头,“爸爸”这个称呼,只在心里,不在嘴上了…… 唉,干脆一起写了吧,省得每天在章节后面里磨磨唧唧。 我生病到医院看病那几天,家里出现了经济危机,看病的钱都没了,最后看完病,都没买药的钱了,最后呢,没办法,让群里的人帮我买药吃,在这里呢,我感谢每一位帮助过我的朋友,谢谢! 这是帮我买药、以及给我邮寄其他药物的朋友的名单,排名不分先后: “小土豆薯条”; “rjzzz”; qq名字“猦”(磨铁账号不详); “麦子jln” qq名字“狐狸太太”(磨铁账号不详); “我是蛮蛮”; qq名字“齐”(磨铁账号不详); “无良有德”; qq名字“秦淮燕”(磨铁账号不详); “紫烟”; qq名字“小橙子”(磨铁账号不详); qq名字“kitty”(磨铁账号可能是“笨笨76”,记不太清楚了); “dyeung168”; 除了以上各位,我记得好像还有两位,记不清楚是谁了,我只知道在群里,要不就是在我qq里,两位看到以后,麻烦跟我说一声,在下一章单独为你们补谢。 谢谢以上各位,你们送给我的,不仅是药,还有你们的心意,谢谢各位,再次感谢! 最后说一句,不要再给我邮寄任何物品了,药差不多够我吃一年的了,再次感谢各位! 最后要说的,感谢“jsz32”这位朋友打赏的皇冠,暂且先欠着,我现在身体比前些天强了好多,每天我会多写点儿,攒够一章了,一定加更!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擒鬼之策 停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太爷这才说道:“我当时受聂将军身边一名心腹所托,暗中混进那支劫掠了聂将军家人的义军里,聂将军想让我把他的家人救出来,可是等我赶到地方的时候……呵呵呵呵……”话没说完,我太爷居然笑了起来,虽然在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愤怒又痛苦,紧跟着,我太爷轻轻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又叹了口气,我太爷话锋一转,“眼下这无头恶鬼,就像当年的你十一叔呀,死的不甘心,死后鬼魂化煞,还想再拉起他的兄弟跟小日本儿们接着……” “哎呀!” 我太爷话没说完,我奶奶“哎呀”一声,好像突然间想起了啥急事儿似的,猛地一扭头,朝镇石那里看了一眼,也顾不得再听我太爷说啥,一转身,慌慌张张朝镇石方向跑去。 我太爷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一惊,一脸焦急,他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啥,不过他是跑不动了,只能快步朝镇石那里走去。 等我太爷走到镇石跟前,就见我奶奶蹲在离镇石不远处的胡氏跟前,双手正在快速解着胡氏脖子里的绑鬼绳。 我太爷走近一看,就见胡氏这时候,身子直挺挺的,像条搁在岸上的鱼,嘴大张着、眼睛瞪着、舌头伸着,一张原本煞白的脸憋得胀红,四肢还无自主意识的轻微抽搐着。胡氏这时候的样子,就跟上吊的人临死前的样子差不多,不用说也知道,是给脖子里那根绑鬼绳勒的! 我太爷懊悔地把手里的拐棍朝地面狠狠墩了一下,“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我太爷话音刚落,我奶奶把胡氏脖子里的绑鬼绳解开了,就听胡氏喉咙里“咕噜”一响,我奶奶好像察觉到了啥,赶忙向后撤身,刚退出两步,“噗”地,一口白沫儿打胡氏嘴里窜起半尺多高…… 胡氏被无头恶鬼附在身上朝镇石这里过来的时候,我太爷和我奶奶在小土坑里商议了一下对策,最后决定,由我太爷走出土坑儿吸引胡氏的注意力,我奶奶拿着绑鬼绳趁胡氏不备,绕到她身后下手。不过,等他们把无头恶鬼从胡氏身子里打出来以后,两个人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无头恶鬼那里,忽略了那根绑鬼绳还在地上胡氏脖子里勒着。 恶鬼在胡氏身体里的时候,胡氏有恶魂撑着,不会出啥事儿,但是恶鬼一旦从她身体里出来,绑鬼绳要是还在她脖子上勒着,那胡氏就跟上吊无异了。再者,恶鬼被打出来以后,胡氏的身子非常虚弱,凭她自己,根本解不开绑鬼绳。 这时候,见胡氏嘴里喷出一口白沫儿,我太爷和我奶奶同时松了口气,被恶鬼附身的人,恶鬼一旦被打出来,被附身的人嘴里就会吐白沫儿,胡氏之前之所以没吐白沫儿,那是因为绑鬼绳勒住了喉口,导致她吐不出来,这时候白沫儿喷了出来,说明压在胡氏腔子里的那口活气通了。 随后,我奶奶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把落在胡氏脸上和头发上的白沫儿擦了擦,因为之前绑鬼绳套在胡氏脖子里,附在胡氏身上的恶鬼用手不停抓挠,把皮都抓破了,这时候胡氏脖子里皮开肉绽,虽然没啥大碍,看上去血呼啦的也挺怕人。这时候也没条件仔细处理,我奶奶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根四指宽的红布绫子,给她脖子里轻轻匝了几圈。 胡氏这时候眼睛紧紧闭着,不过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口鼻里也传出游丝一样的气息,看来绑鬼绳解的还算及时,没出现那种叫人担心的场面。 系好布绫子,我奶奶给胡氏把了把脉,脉搏虽然微弱,还算平稳,已经没啥事儿了,只是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随后,我奶奶又从随身包袱里抽出一根鸡血条,系在了胡氏右手腕上。 我太爷这时候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看了看,没说话,把之前用缝衣针刺破的那根手指头用力挤了挤,挤出血以后,在胡氏的眉心、手心分别抹了抹,最后,让我奶奶捏开胡氏的嘴,又在胡氏的舌根儿滴了几滴。其实用少量温水把血化开,吞服下去效果会更好,不过这时候没那条件。 做完以上这些,胡氏并没有转醒,两个人就商量着把胡氏背回去。 当时那年月儿,男女观念还是很陈旧,再说我太爷都快八十岁了,就是能抛开那些男女观念叫他背,他也背不动了。 最后只能我奶奶来背。我奶奶个头儿其实不算小,就是老年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身高至少也在一米六以上,反正站在一群老太太里面显得人高马大,属于身体比较健壮的那种,而且身上全是山里人吃苦耐劳的基因,能吃苦,有气力。 在我太爷的帮助下,我奶奶把胡氏背在了身上,居然一路不歇,一口气把胡氏背回了村子。 我太爷家虽然和胡氏是一个村子的,却不知道胡氏是哪一家的媳妇儿,也不知道她家具体住在哪儿,最后没办法,只能背回我太爷家里了。 到家以后,我爷爷正守在油灯跟前等着我太爷和我奶奶,把胡氏背进屋里以后,我奶奶安置胡氏,我太爷吩咐我爷爷到村长家里走一趟,问问村长知不知道胡氏是哪一家的媳妇儿,或者找几个妇女直接把胡氏抬回她自己家里。在当时来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儿,在别人家里过一夜,可不是件啥小事儿,就现在来说,好像也不是啥小事儿。 胡氏被我奶奶安置在她和我爷爷卧室的床上,这时候虽说没醒,气色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很多。我奶奶把她脖子里的红绫子取下,给那些破口上擦点了创伤药,又用干净的白布给她包扎停当,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她没啥事儿,就从卧室走了出来。 这时候,我太爷正坐在外屋油灯跟前抽着旱烟,我奶奶走过坐到他旁边一只小凳子上,也没说话,房间里除了扑鼻的烟味儿,就剩下烟叶在烟袋锅子里发出的“兹拉”响声。 沉默了许久,竟不见我爷爷从外面回来,我奶奶有点儿担心,起身走到院门口儿看了看,外面又静又黑,路上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返回屋里,重新坐回小凳子上,我奶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太爷:“爹,那无头恶鬼跑了,咱现在咋办呢?” 我太爷还在抽着烟,转头看了我奶奶一眼,“你说咋办呢?” 我奶奶想了想,“我觉得那无头恶鬼既然附在这胡家妹子身上,说不定就躲在她家里,我们不如准备些东西,到她家里看看。” “你打算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太爷又问。 我奶奶抿了抿嘴唇,“既然收魂瓶、柳条,还有您祭炼过的拐棍全都制不住它,那咱们不如……不如……” “不如把‘寿方剑’请出来,斩了它?”我太爷放下手里的烟杆儿,笑着问了我奶奶一句。 我奶奶赶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不如用石头给它刻个假头,用柳木给他刻个假身子,再用招魂蟠把它招到埋镇石的那地方,魂魄打进柳木身子里,再把假头给它接上,然后再……” 没等我奶奶说完,我太爷把烟袋杆儿重新放回嘴里,狠狠抽了一口,吐出残烟吐以后,我太爷打断她缓缓说道:“你要准备的这些物件儿,一时半会儿可准备不了呀,再说了,那无头恶鬼不比寻常邪物儿,这么些年来,你也帮别人办过不少邪乎事儿,你正儿八经见过一次鬼吗?” 我奶奶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 我太爷接着说道:“我也没见过几次,像这种没脑袋的无头恶鬼,我也是第一次遇上,收魂瓶收不住它,就因为它没脑袋,这种鬼要是附在人身上,必须把收魂瓶贴在胸口才行。” “那它怎么也不怕柳条跟您的拐棍呢?”我奶奶问。 我太爷皱了皱眉头,“成了大气候儿的鬼,都不怕这些小玩意儿,除非把‘寿方剑’请出来劈了它……” “爹,咱可不能那么干呐,爷爷在没传我口诀之前就说过,‘非穷凶极恶之鬼,勿伤’,这鬼也没做啥恶呀!”我奶奶着急道。 “这个我知道。”我太爷一笑,接着说:“就依着你说的,柳木身子、石头脑袋,抓住以后打进去,那该怎么抓呢?就算抓住了,怎么打进柳木身子里?就算打进柳木身子里,又该怎么送它?你仔细想过没有,那一桩可都是麻烦事儿……”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张了张嘴,我太爷一摆手,“费点儿手脚也能抓住它,打进柳木身子里再送它,也行,就是太麻烦了……” 说着,我太爷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奶奶,语重心长说道:“遇到这种事儿,你要多动动脑子,能用最简单的法子,就别用这么麻烦的,你现在再给我想一个,越简单的越好。” 我奶奶一听,想了没两秒钟,立刻腼腆地笑了起来,随后把头也低了下去。看来我奶奶已经技穷了,想不出啥简单法子了。 我太爷这时候把烟吸饱了,烟袋杆子放在桌上,在凳子上长长伸了个懒腰,一边伸腰,嘴里一边不着边际地嘟囔了一句:“曹阿瞒,还我头来!” “关二爷?”我奶奶闻言一愣,眨了两下眼睛,立时恍然大悟! (“十四名了,怎么说?”我能怎么说,能两头儿熬夜,保持不断更已经很不错了,必须先顾我朋友,再顾这本书,加更一定会加,但是不是这两天,至少不是今天跟明天,明天我朋友的父亲下葬,我真没时间,家里的对子都还没贴,我估计明天得晚上贴对了,希望各位朋友能够体谅。)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村长带路 我太爷眯起眼睛看向我奶奶,我奶奶兴奋说道:“关二爷败走麦城,被孙权所杀,后来孙权把关二爷的身子埋在当阳,首级送给曹操,曹操把关二爷首级埋在洛阳,关二爷的鬼魂从荆州飘飘荡荡追至洛阳,沿路一直大喊‘还我头来’,曹操惧怕,被关二爷的无头鬼魂吓出头风,头疼欲裂,后来曹操在洛阳给关二爷盖了座庙堂,让城里的老百姓们香火供奉,曹操的头疼病这才得以减轻。” 我奶奶说完,我太爷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看来打小教你读书认字,没白教你。”话锋一转,我太爷又问:“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奶奶赶忙点头,“知道了爹,盖座小庙儿要比刻石头脑袋简单多了。” 我太爷又是一笑,微微点了点头,显得很欣慰。 我奶奶所说的这种小庙儿,真的很小,形象点儿说,就跟家里的洗衣机的体积差不多,不过比洗衣机高一点儿,四方的,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实芯儿的,单独来看,就像个石头垒砌的四方台子,上面一层三面墙壁、一面空着,高度、宽度、深度基本上一样,庙顶屋脊左右两扇,呈“人”字形,看上去就像个大个儿神龛,里面只有一面牌位、一顶香炉、两个蜡台,有些讲究点儿的,里面是一尊小神像,很简单。现在农村很多大庙,早期其实都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庙儿,后来小庙儿香火旺盛了,人们把就它翻修扩建,也就形成了现在大庙的规模。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爷爷回来了,在我爷爷身后还跟着个小老头儿。我太爷和我奶奶同时从凳子上站起身,朝我爷爷身后看了一眼,原来是村长。 村长这时候一脸困惑,进门就问我太爷,“刘老哥,胡家那媳妇儿大半夜的咋跑你家里来咧?” 我太爷一听村长这话,朝我爷爷瞥了一眼,看来我爷爷不傻,没跟村长说实话,我太爷当即一笑说:“今儿个晚上睡不着,就想着到外面溜达溜达,谁成想,刚开开院门,我就瞧见胡家媳妇在俺们家门口路边儿上躺着,我喊了她两声儿,她也不答应,那地上凉,我就叫我儿媳妇把她背进了家里。” 听我太爷这么说,村长看看太爷又看看我奶奶,将信将疑,又问,“胡家那媳妇……现在在哪儿呢?” 我太爷抬手一指“在我儿媳妇房里呢。” 村长顺着我太爷的手指,朝客厅西边那间里屋房门看了一眼,随后说道:“这胡家媳妇没了公公跟婆婆,家里就她和她男人,她男人现在害病在床上躺着,这大半夜的这……”村长脸上露出难色,显得左右为难,“这这、这我上谁家喊人背她呢……”说着,眼睛朝我奶奶瞟了一下。 我奶奶明白他啥意思,赶忙说道:“村长,您要是知道这胡家媳妇住在哪儿,您给我带个路,我一个人就能把她背回去。” 村长闻言一喜,“中!我给你带路……” 随后,我奶奶把胡氏从房间里背了出来,外屋几个人同时朝胡氏看了一眼,胡氏这时候依旧昏迷着,不过脸上那股子煞白气息已经完全褪去,趴在我奶奶背上就跟睡着了似的,显得很安静。 村长这时候发现了胡氏脖子里缠的白布。之前我奶奶怕缠的厚了再勒着胡氏,只是薄薄缠了两三圈,不过,这也导致胡氏脖子里那些伤口流出的血洇透白布,看上去满是斑斑点点的血渍。 村长眼神儿显然不太好,往跟前凑走了两步,眯起眼睛,老眼昏花地确认白布上面是血以后,惊道:“她脖子里这是咋回事儿呀?” “这是……”我奶奶刚要回答,就听我太爷咳嗽了一声,打断我奶奶说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这样儿了,谁知道她这是咋弄的。” 村长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显得有点儿疑惑,我太爷这时也露出一脸疑惑,跟他对视了一眼。村长砸了下嘴,也就不再问啥了。 随后,村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我奶奶背着胡氏紧跟在他后面。出了院门,由村长前头带着路,两个人朝村子西南方向走去。 当然了,我太爷不可能让我奶奶一个人去胡氏家里,见我奶奶背着胡氏跟着村长离开,忙示意我爷爷也跟着去,顺便把我奶奶的随身包袱也带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无头恶鬼真藏在胡氏家里,我奶奶一个人啥都没带过去,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爷爷连忙带上包袱出了门,很快的,一瘸一拐撵上了我奶奶和村长,并肩和我奶奶走在了一起。 村长听到身后有动静儿,一边走,一边提着灯笼回头一照,见是我爷爷,嘴唇动了一下,看样子想说啥,我爷爷忙说:“俺媳妇儿还小,大半夜的出门儿,俺不放心。” 村长一听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啥。 三个人很快来到村子西南角一户人家门口,这家家境好像不怎么样,低矮的石头院墙,两扇破旧的大门,就因为院墙低,站在墙根儿能把整个院子里看个大概。 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子,不过因为灯笼的光源有限,天上月亮也不怎么圆,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楚。 “到咧,就是这家。”村长朝院门紧走几步,回头对我奶奶和我爷爷说道:“这胡家媳妇儿的男人叫胡林,村里人都喊他大林,一年前他们父母都饿死了,他家里也没地,大林就靠进山打猎糊口,这媳妇儿呢,帮衬着给人家做点儿针线活儿啥的,日子还算过的去,不过说也奇怪,他们这两口子……” 村长那边不见开门,却站门口儿滔滔不绝说上了,这边我爷爷朝我奶奶看了一眼,就见我奶奶额头汗珠儿都冒了出来。我爷爷立马儿就不乐意了,打断村长,低声吼道:“村长,咱能不能先进她家里再说,想把我媳妇儿累坏呀,要不把你家媳妇儿喊来背背试试!” 村长被我爷爷吼的一愣,朝了我奶奶看了一眼,估计也看到我奶奶头上汗水了,立刻给我爷爷赔了笑脸,转过身,就见院门没上锁,村长用手推了推,没推开,好像从里面抵上了,抬手在门上“啪啪”拍了两下。 我爷爷这时候又说道:“村长,你刚才说她家里就她男人一个,她男人还在床上躺着,你这么拍门,指望谁给咱们开门?” 村长被我爷爷问的一愣,回头看了我爷爷一眼,好像意识到了啥,“你这老弟说的没错呀,她男人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床,这胡家媳妇儿在外边儿,门应该是开着的,这是谁给他们家抵的院门儿勒?” 村长一说这话,我爷爷也意识到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我奶奶这时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预感,她看我爷爷一眼说道:“要不你跳过去把院门开开吧。” 我爷爷瞅了一眼院墙,嘴里嘀咕了一句,“这院墙也不算高,我试试吧。”说着,我爷爷走到院前跟前,把拐杖立在墙根儿,双手扒住墙头,身子向上一挺,还不错,上半截身子爬在了墙头上,随后一翻身,越近了院子里。 村长也挺有眼色的,赶忙把拐杖给我爷爷隔墙递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我爷爷从里面把院门打开了。 我奶奶这时候背着胡氏走到我爷爷跟前,示意他把自己的随身包袱打开,从里面抽几根鸡血条。 我爷爷打开包袱抽出三根鸡血条,递给了村长一根,村长看了一眼,“这是啥?” “辟邪的,走夜路带这个最管用,系手腕上就行。”我爷爷说道。 村长半信半疑,“这都到地方儿了,咋不早给我呢。” “你要不要?”我爷爷作势要收回去。 村长连忙接了过去。 系好鸡血条,三个人穿过院子来到房门口儿,索性房门是虚掩着的。 推门进屋以后,村长找到油灯点着,我奶奶在我爷爷的帮助下,暂时把胡氏先放在了一张椅子上。 喘了气,我奶奶打眼朝屋里一扫量,屋里没几件像样儿的物件,不过奇怪的是,屋子里的阴气特别很重,而且不知道打哪儿丝丝吹着冷风。 村长和我爷爷是感觉不到阴气和冷风的,村长这时候朝唯一的一间里屋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喊了两声,里屋没人答话,村长提着灯笼,撩开布帘子走了进去。 趁着空挡,我奶奶迅速在外屋翻腾起来,与此同时,用眼神示意我爷爷站到里屋门口帮她看着村长,我爷爷不知道我奶奶这是要干啥,不过可以肯定,我奶奶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当然了,绝对不是想拿人家什么东西。 等我爷爷走到里屋门口儿,我奶奶已经发现了屋里阴气的源头,就在东南角的灶台下面有一堆烧尽的柴草灰,我奶奶把手伸进草灰里一摸,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 屋子里莫名其妙的阴气,正是这把手枪发出来的,没待我奶奶仔细看。 守在里屋门口的我爷爷猛地咳嗽了一声,我奶奶知意,忙把手枪又塞了回去。 这时候,里屋房门的门帘子一动,村长叹着气从里屋走了出来,“咱们村儿到底是造了啥孽,全村顶事儿的男人都成了这样儿,唉……哎?刘家媳妇儿,你蹲灶台那里干啥呢?”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断头之咒 时间来不及了,还是没能修改好,奉劝各位先别看,因为这章很长,现在还属于是草稿,而且里面的内容还不完整,等补充完整以后,字数可能会很多,我要分出一部分字数,合并到下一章节里,现在看了,你们要是发现下一章里面出现了和这章重复的内容,你们可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因为断更再让磨铁罚我钱了。 我奶奶一笑,拍拍手上的灰,从地上站起身说道:“我见有只耗子钻进灶台底下了。” 村长闻言一愣,眨了两下眼睛,显得有点哭笑不得,这刘家媳妇儿咋这么顽皮呢。好在村长也没在意,说道:“这人都快保不住了,还管它什么耗子呢。”叹着气摇了摇头。 “村长,他家里到底有人没有?”我爷爷这时候问道。 村长看了爷爷一眼,“当然有人了,大林在床上躺着呢。”说着,村长脸色一苦,显然又要絮叨几句,因为他四儿子、好几个孙子也在家里床上躺着呢。 没等他说出口,我爷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灯笼钻进了里屋。 到里屋一看,就见床上铺着一床酱色的厚被子,被子底下猫着个人,好像正在打哆嗦,抖得连被子也跟着一起晃动。 我爷爷走过去掀开被子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被子底下缩着,就跟猫一样缩着。男人脸色煞白,瘦的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居然还是睁着的,用灯笼一照,眼睛珠子幽幽冒绿光。我爷爷之前见过王实诚父子三个发病,不过他们没胡林这么严重,胡林这时候还哪像个人呀,活脱脱一个会喘气的恶鬼! 我爷爷也没多看,把被子重新盖在胡林身上,提着灯笼走出了卧室。这时候,我奶奶正在给胡氏把脉,村长在旁边看着。 我爷爷就问村长,“这胡家媳妇儿咋安置呢,他男人都成那样儿了,总不能把他俩放一块儿吧。” 村长看了我爷爷一眼,挺为难。我奶奶这时候给胡氏检查完了,听我爷爷这么说,朝地上看了一眼,“里屋还有被子褥子吗?要不就在地上先铺床被子,从脉象来看,这胡家妹子待会儿就能醒了。” 村长和我爷爷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估计他们也想不出啥更好的办法了,两个人一起走进里屋找被子褥子。 索性胡氏家里还有一床被子褥子,我奶奶用笤帚把地面扫净,草席铺上,折腾了一会儿,将胡氏安置在了地上。 这时候,村长疑惑地问我奶奶,“刘家媳妇儿,你懂医术么?” 我奶奶听村长这么问,眼神儿一动,讪讪笑道:“懂一点儿。” 村长点了下头,“怪不得呢。”随后又问,“那你知道胡家媳妇儿这到底是咋了不?” 我奶奶想了想,“不知道。”紧接着,我奶奶顺势把话锋一转,“村长,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哥先到外面等一下,我把胡家妹子的衣服解开看看。” 村长闻言点了下头。随后,我爷爷和村长两个出了房门。我奶奶呢,把房门一关,根本没去解胡氏的衣裳,直接走到灶膛那里,将那把手枪掏出来塞进了怀里。 停了能有一顿饭的功夫,我奶奶把房门打开走了出去,随后转身又把房门带上。 村长见我奶奶从房间里出来,就问她:“看出啥没有?” 我奶奶冲村长一笑,“没事,这胡家妹子就是受了点儿惊吓,待会儿醒来就没事了。”说着,我奶奶朝天上不怎么圆的月亮看了一眼,“村长,我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回家吧。” 村长眨巴两下眼睛,点了下头。 路上,村长问我爷爷手腕上鸡血条是咋回事儿,这玩意儿是啥,为啥能辟邪。我爷爷说,这是朱砂鸡血泡过的白布条,过去在三王庄养成的习俗,三王庄一带赶夜路的人都带这个。 回到家里,我太爷还没睡,又在油灯跟前抽起了烟,我奶奶坐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手枪给他看。 我们家除了我奶奶对阴气敏感,其他人都和普通人一样,这或许跟我奶奶体质有关系,也或许,这手艺就应该我奶奶学。 我太爷叼着烟袋瞥了一眼手枪,淡淡说道:“这是政府军军官才能佩戴的玩意儿,你哪儿弄来的?” “胡家灶膛里掏出来的,胡家阴气很重,就因为这把枪。”我奶奶说道。 我太爷闻言,立刻放下烟袋,从我奶奶手里接过了枪。把枪在手里翻弄几下,沉吟起来,停了好一会儿,哗啦一下,把枪上的弹夹退了下来。 我太爷看看弹夹,又看看手枪,把弹夹和手枪分别放在了桌子两侧,转头问我奶奶,“阴气在手枪上,还是在弹夹上?” 我奶奶看看手枪,又看看弹夹,抬手指了指弹夹。 我太爷点了点头,嘴里说了句,明白了。接着,他拿起弹夹,把里面的子弹一颗颗取出来放在桌上,取出最后一颗的时候,他没再往桌上放,捏在手里拿到油灯底下一照。 我奶奶这时候不错神儿地看着我太爷的一举一动,见我太爷把子弹放在了油灯底下端详,她也赶忙去看,就见这颗子弹和桌上其它几颗子弹明显不同,其它几颗都是黄澄澄铮明瓦亮,这颗子弹上面好像生了铁锈似的,一层暗红。 我奶奶凑近一点儿仔细看了看,开口问我太爷,“爹,这上面……不会是血吧?” 我太爷扭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显得很满意,点了下头,“不错,就是血,还应该那无头恶鬼的血,看来这无头恶鬼化煞,并不是机缘巧合。” 我奶奶没听明白,我太爷继续说道:“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咒术,临死之人,知道自己要死,提前把指血抹在某个随身物件儿上,抹好以后,对着那物件儿念咒语,不过这物件儿不能太大,也不能给人发现,等他死了以后,那咒语就会起效,他的鬼魂也就会化煞。”说着,我太爷,长出了口气,“怪不得那无头恶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厉害,真想不到在政府军里面,还能有这样的奇人。” “可是,这把枪怎么会到了胡家呢?”我奶奶问。 “这还不简单吗。”我太爷推测道:“那胡家妹子的男人,也进山背过尸体,我估计那军官的尸体就是他背的,而且那军官使的是双枪,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在子弹上下了咒,把枪藏在上身,小日本只在他身上找到一把枪,以为就没了,后来胡家媳妇儿的男人在军官身上发现了这把枪,他没交给日本人,自己收了起来。” 我奶奶问,“那他为什么不把子弹和枪分开呢,要是埋在什么地方,或是扔在什么地方,别人岂不是更找不到?” 我太爷一摆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过去那些死囚犯,会在自己身上下咒,等被人砍了脑袋以后,鬼魂就会化煞报仇。” 我奶奶点了点头,“要真是这样,那就更简单了,我们盖小庙的时候,把这颗子弹盖进去,那无头恶鬼更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我太爷微微点了下头,“你们走了以后,我想了想,盖小庙这件事儿,还得交给歆阳子来办,咱们家最好别出头。” “嗯,要是咱们家出头盖了小庙儿,村里男人的病好了,黄花洞那边也就没人再去上香了。” 我太爷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爷爷跟着一辆马车,载着我奶奶来到了黄花洞,跟歆阳子把情况一说,歆阳子先是一脸后怕,随后一脸感激,怕的是那些村民找上山跟他要粮食,感激的是,我太爷家的人真是仗义,不但给他挡下了要来找他麻烦的村民,还找到了病因根源,并且又把这功劳让给自己。可以说,我太爷家等于是黄花洞的再造恩人。 当天下午,歆阳子随我奶奶和爷爷一起来到了村里,由我太爷领着他去找村长,我太爷跟村长说,自己已经和歆阳子谈好,歆阳子掐指一算,村子里不光有怨气作祟,还有一只无头鬼作祟,想要村子里的男人病好,就的在村子东北角盖上一座小庙儿。 村长这时候对歆阳子半信半疑,我太爷则拍着胸脯保证,这次要是不行,立马儿让歆阳子把粮食和钱退回来,而且我太爷还说,盖小庙的钱全由他出,不让村里人分担一点儿。 村长一听这话,也就不好再说啥了,赶忙到村外请来两个泥瓦匠,也就在天擦黑儿的时候,一座小庙儿垒了起来。期间,就在小庙快完工的时候,我奶奶给两个泥瓦匠送了一次茶水,趁着他们喝茶休息的时候,我奶奶把那颗子弹摁进了小庙的北墙里,也就是立牌位的后面。 晚上吃过晚饭,村长带着一群人对着小庙焚香祭拜。不过,这小庙有一点让村民不能接受,就是那牌位,那牌位是和墙体连在一起,土塑成的,这不是令村民不能接受的地方,不能接受的地方,是牌位上面的字,牌位上写着:“国民政府军无头将军之位”。 ...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秽阴煞阳 我太爷一摆手,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被下了‘断头咒’的物件儿,不能见光,不能埋进土里,这些,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是过去那些懂这个的死囚犯,在被人砍头的前一天晚上,会把自己手上的指甲盖儿咬下一块,喷了舌尖血以后,在指甲盖上下断头咒,不过,这指甲盖到底被死囚犯藏在了哪里,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等到死囚犯被砍了脑袋以后,魂魄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化煞报仇,而且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就是砍了他们脑袋的侩子手。。更新好快。后来,那些侩子手砍完人脑袋以后,就会去检查那些人的指甲盖,要是发现哪个尸体上的指甲盖少了一块,就会赶紧找人驱邪破煞,要不然,家里永无宁日。” “这么厉害呀!”等我太爷说完,我‘奶’‘奶’惊叹了一句,“那有啥办法能破了这个断头咒呢?” 我太爷把烟袋杆子又从桌上拿起来,锅子里窝上烟丝,点着以后又‘抽’上了,‘抽’了几口,缓缓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被下咒的物件儿,先用火焚烧,破了上面的血煞,再用黄土掩埋,叫它永无出头之日。” 我‘奶’‘奶’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对我太爷说道:“那就好办法了,咱先把这颗子弹烧一下,等盖小庙的时候,再用黄土糊进小庙里,这样一来,那无头军官不但能受了香火,还不能再跑出来附人了。” 我太爷听我‘奶’‘奶’这么说,赶忙摇了摇头,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我爷爷急道:“枝儿,这子弹可不能烧,子弹里面装的是火‘药’,一烧就炸了,‘弄’不好还能伤着人呢。” 我‘奶’‘奶’听了就是一愣。 “广宇说的没错。”我太爷吐了口烟,接着说道:“不过,枝儿这么一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看来这军官不但懂得‘断头咒’,脑子也‘挺’好使,子弹上下断头咒,恐怕就是为了防备别人破他的巫术。” “既然不能烧,那该咋破呢?”我‘奶’‘奶’蹙蹙眉头问道。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停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枝儿呀,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凡事你要多动动脑子,自己多考虑考虑,别遇上点事儿就问爹该咋办,你看你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等爹黄土埋了身,再遇上啥事儿了,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的魂儿喊上来问问咋办么?” 我‘奶’‘奶’听我太爷这么说,眼睛立刻就红了,“爹,您咋说这话呢,您还不到八十呢,您会长命百岁的……” 我太爷一摆手,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啥长命百岁的,你爹我不敢想。好了,眼下这事儿也清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别再问我了。”说着,我太爷把烟锅里的火星子熄灭,‘插’进腰里就往卧室走,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不放心似的回头‘交’代了一句,“盖小庙的事儿,咱家可不能出头,你得去趟黄‘花’‘洞’,这件事儿,还得‘交’给歆阳子来办,知道吗?” 我‘奶’‘奶’赶忙点头,“嗯,知道了爹。” “知道就好。”我太爷没走,却把身子转了过来,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爷爷,接着说道:“往近了说,要是咱们家出头盖了小庙儿,村里男人的病好了以后,黄‘花’‘洞’那边儿也就没人再去上香了;往远了说,这十里八村的人,要是知道咱家过去是干啥的,那就没人再去找歆阳子了,咱就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你们两个,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我‘奶’‘奶’和我爷爷同时回道。 我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我太爷回房以后,我‘奶’‘奶’从桌上拿起那颗带血的子弹琢磨了起来。我爷爷这时候也凑到跟左瞧右瞧,瞧了一会儿,我爷爷嘴里不满意地叨咕了一句:“咱爹就会故‘弄’玄虚,要是知道该咋办告诉你呗,我觉着吧,他可能也不知道。” 我‘奶’‘奶’扭头瞪我爷爷一眼,“哥,你咋说爹的坏话呢,咱爹娘白把你养这么的大了,你要是能想出好法子,你告诉我呀!” 我爷爷登时一噎,砸砸嘴咽了口吐沫,可能觉着‘挺’没面子,悻悻回房睡觉了。 我‘奶’‘奶’拿着子弹在油灯跟前坐下,左看右看,右手大拇指托着子弹底部,食指捏在子弹尖儿上,另一只手拨拉着弹身在二指之间不停转圈儿。 转了几圈儿以后,我‘奶’‘奶’感觉食指肚儿上给子弹尖儿钻的生疼,拿下子弹一看,指肚上竟然流出了血,弹尖儿上也沾了她一点血迹,不过,子弹上面的‘阴’气似乎减退了一点儿。 子弹的弹尖儿,当然没那么锋利,转几圈也不可能把我***手指头扎破,我‘奶’‘奶’这根食指上原本就有伤,就是用绑鬼绳套住胡氏脖子以后,胡氏挣扎,我‘奶’‘奶’可劲儿拉着,伤口正是在那时候给绑鬼绳磨出来的。我‘奶’‘奶’打小儿就皮实,一点小伤她根本就不在乎。 看着手指头上流出的血,我‘奶’‘奶’居然笑了。 男人的血,要是用在巫术或是邪术上,就被称作“煞阳血”,想要破解这种血,就必须以‘阴’制阳,用‘女’人的“秽‘阴’血”。 我‘奶’‘奶’这时候,终于明白我太爷为啥不跟她说“断头咒”的破解方法了,因为这方法,我太爷实在没法儿跟她说不出口。再者,‘女’人用“秽‘阴’血”没事儿,男人要是用了,能晦气上两三年。 什么是“秽‘阴’血”呢?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秽‘阴’血,也就是‘女’人的经血,这玩意儿,可比‘鸡’血、狗血猛恶的多,主要是污秽气太大,恶鬼邪神,都要退避三舍,所以说,‘女’人在那几天里,最好不要去庙里烧香、坟头烧纸,烧香神不灵,烧纸鬼不收。 这“秽‘阴’血”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对付那种成了‘精’的动物。在这里说一个小偏方儿,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这要说出去,我可丢不起这人。家里边儿要是有人被成了‘精’的动物给“乎”了,“乎”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被成‘精’的动物‘迷’糊了心窍,整天胡言‘乱’语、或笑或骂,这时候,“秽‘阴’血”就能派上用场了,把血抹满整张脸,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起效。当然了,这方法我从没用过,“秽‘阴’血”我也从没碰过,这还是听我‘奶’‘奶’不经意间提过一次。对了,记得过去那个群里有个‘女’生,她母亲好像就是被成了‘精’的动物给“乎”了,问我该咋办,其实这种事儿,很难办,必须我亲自到场,要不然,就是告诉她方法也不灵,至于这个抹“秽‘阴’血”的方法,听上去又损又缺德,又怕她误会我,憋着我就没敢说,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后来咋样儿了。其实,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你的方法儿灵了,就说你是个“神”,不灵,那你就是个“棍”。 言归正传。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让我爷爷套上一辆马车,随她一起来到了黄‘花’‘洞’。 我爷爷这是第一次来黄‘花’‘洞’,马车停在山下以后,一双眼睛就不停往上山‘乱’瞧,那眼神儿里,净是羡慕跟渴望。为啥呢,山上跑的满是小孩子,大的小的,一个个儿的,又欢实又可爱。我爷爷这时候已经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他心里比我‘奶’‘奶’更渴望有个孩子,看到别的人家雹子逗着玩儿,回到家里就生闷气,他和我‘奶’‘奶’两个人身体都没事儿,就是生不出孩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奶’‘奶’朝我爷爷看了一眼,两个人从小长到大,彼此的一举一动,心自肚明。本来打算让我爷爷在山下等着的,这时候,我‘奶’‘奶’改变了主意。 马车拴在山下一棵山枣树上,拉着我爷爷,要我爷爷陪她一起上山。我爷爷正求之不得呢,虽说‘腿’脚不方便,还得由我‘奶’‘奶’搀着,却是拄起拐杖,劲头儿十足地往上山攀。 这山,对于我们这些常人来说,不算个啥,然而对于我爷爷来说,那就是势必登天了。 等我‘奶’‘奶’搀着我爷爷来到山上第一座平台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我‘奶’‘奶’见状,‘挺’心疼的,扶着他到平台一块石头上坐下休息。 这时候,山上那些孩子们早就看见了,全都围拢了过来。他们虽然不认识我爷爷,却记得我‘奶’‘奶’,一个比一个嘴甜,小的喊姑姑,大的喊姐姐,喊得我爷爷都裂开嘴笑了起来。我‘奶’‘奶’呢,忙从身上掏出事先预备好的糖块儿,每个孩子手里塞上两块糖,高兴的孩子们欢呼雀跃。其中几个稍大点儿的孩子,很懂事,跑到上面的道观里去喊歆阳子。 我‘奶’‘奶’见我爷爷实在累坏了,要是再往上爬,指不定会出啥事儿,两个人就在第一座道观的平台上逗着孩子们等上了。 我爷爷打孩子们围过来以后,一直笑呵呵的,那劲头儿比孩子们还高兴。我‘奶’‘奶’见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就试探跟我爷爷说:“哥,你看这些孩子可爱不?” 我爷爷正在逗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乐呵着,听我‘奶’‘奶’这么问,连忙点下头。 我‘奶’‘奶’顺势接着说道:“你看咱们两个到现在都没孩子,你看……你看这里这么多孩子,又没有爹娘……咱们,咱们不如领回家一两个,你看咋样儿?” 我爷爷听了一愣,脸上的笑意没了,狐疑地看着我‘奶’‘奶’,嘴里说道:“你咋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啦?” 我‘奶’‘奶’闻言噗嗤一笑,长松了口气……说--aahhh+25473759-->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黄花道观 见我爷爷也有收养孩子的心思,我‘奶’‘奶’一颗心总算落进了肚子里。-[超多] 不过,我爷爷随后说道:“雹子可是件大事儿呀,咱得回家跟咱爹娘商量商量才行,特别是咱爹。” “嗯!”我‘奶’‘奶’脸上依旧在笑着,欣快地点了点头。相对而言,我太爷比我爷爷好说话,只要我爷爷同意了,这件事儿,也就敲定一大半儿了。 很快的,就见山上几个孩子跑在前面,歆阳子快步走到后面,等到了一定距离,歆阳子远远抱起拳头,几乎是喊着跟我‘奶’‘奶’和我爷爷打招呼的,那礼数、那客套劲儿、那热情劲儿,让我‘奶’‘奶’和我爷爷都觉得不好意了。 我‘奶’‘奶’忙扶着我爷爷从石头上站起身,我爷爷也远远地冲歆阳子抱了抱拳,喊着跟歆阳子打了声招呼。 等歆阳子从山上下来,走到我‘奶’‘奶’和我爷爷跟前的时候,早已是满脸堆笑,整个人表现出的那种热情、那种感‘激’,真是难以用任何词汇来言表。像这种人,就是所谓的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给他点水恩,他必涌泉报。帮助这种人,是最值得、最让人欣慰的! 书说简短。双方一番客套以后,歆阳子热情地把我‘奶’‘奶’和我爷爷请进了道观。 这座道观,才是黄‘花’‘洞’正儿八经的黄‘花’观,也正是歆阳子的师傅“青石道人”亲手所建,再往上面的另外两座道观,是在青石道人将黄‘花’‘洞’打理出名气以后,山下的老百姓出资修建的。 这座道观相对而言,是三座道观里面最破旧、却具灵‘性’的。道观里面很空落,除了四根木头柱子,空无一物,连最基本的“三清神像”啥的也没有,不过,在贴着山体的北墙上,有个天然石‘洞’,‘洞’口不大,也就两米多高一米多宽。 歆阳子引着我‘奶’‘奶’和我爷爷由‘洞’口走进石‘洞’。石‘洞’里面敞亮了许多,不过也不是太大,也就一间房子的宽度和高度,两间房子的深度。 ‘洞’里光线有点暗,不过还能把里面的事物看出个大概。走至半央,靠着东边儿‘洞’壁那里有张石‘床’,石‘床’前边有张石桌和一只石圆凳。就在‘洞’底最深处,有一尊巍然‘挺’立的泥塑彩陶像,跟‘洞’壁高低差不多。 我‘奶’‘奶’走近彩陶像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尊‘女’子的陶像,凤冠霞带、面容姣好。也或许是因为工匠筑塑的好,也或者陶像真的灵气,整个儿看上去仙风飘渺、神异十足,特别是‘女’子那双眼睛,眼珠也不知道是用啥镶嵌的,等歆阳子把石桌上的蜡烛点着以后,一双眼睛居然熠熠放光。 这时候,歆阳子来到我‘奶’‘奶’身边,请我‘奶’‘奶’和我爷爷到石‘床’那里坐下,歆阳子自己坐在了石桌旁边的圆凳上。 我‘奶’‘奶’就想冒昧问一下,‘洞’里这尊‘女’子陶像的眼睛为啥会发光,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一名道童的声音传来,“师傅,茶沏好了。” 三个人闻声同时转头,就见一名道童端着茶壶茶碗规规矩矩站在‘洞’口,看那样子,似乎不敢进来。 歆阳子忙起身走过去把道童手里的茶水接了下来,吩咐道童一句,等道童离开后,转身回到石桌前。 趁着歆阳子给他们倒茶的空当儿,我‘奶’‘奶’奇怪地问歆阳子,“您那徒弟,怎么看着不敢进‘洞’呢?” 歆阳子一边给我‘奶’‘奶’倒茶,一边回答说:“两位有所不知,本‘洞’乃黄仙姑修炼成仙之所,也是本观的禁地,非具大德修为之人,不可进‘洞’,不然,会玷污了‘洞’内的灵气。”说着,歆阳子朝陶像眼睛看了一眼,“神像双眼便是灵气聚会之所,灵气充盈,双眼便会在灯下放光。” 听歆阳子这么一说,我‘奶’‘奶’和我爷爷面面相觑,在石‘床’上有点儿坐不住了,这是人家的禁地,自己夫妻两个居然冒冒失失跟着人家钻了进来,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在亵渎人家观里的神威。 歆阳子看出了我‘奶’‘奶’两个的窘迫,赶忙说道:“二位恩人大可安心,贫道既能请二位‘洞’中一叙,心下自有分寸,二位于黄‘花’‘洞’有恩,黄‘花’大仙天上有知,非但不会责罚,说不好还会赐予二位一番际遇。”说着,歆阳子又看了看神像那双眼睛,“平日里,大仙神像并无今日如此光亮,想来是因二位到来的缘故。” 我‘奶’‘奶’和我爷爷听歆阳子这么说,心下这才稍稍安定。 随后,三个人喝茶闲聊一会儿,歆阳子问我‘奶’‘奶’,“贫道观白仙姑气‘色’异常,此次上山,是否有事要找贫道?” 我‘奶’‘奶’一笑,感觉这歆阳子并不像他自己说那样资质愚钝,‘挺’会看人的。我‘奶’‘奶’说道:“确实有事来找道长。” 歆阳子赶忙起身,双手抱拳,“白仙姑请讲,只要贫道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我‘奶’‘奶’和我爷爷也赶忙从石‘床’上站了起来,我‘奶’‘奶’‘挺’尴尬的说道:“道长不必这样儿,其实这件事儿,还跟村里的怪病有关……” 随后,我‘奶’‘奶’劝歆阳子坐下,三个人同时落座。我‘奶’‘奶’喝了口茶,把立下镇石以后发生的事,一字不落跟歆阳子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跟歆阳子说明了这次上山的来意。 一番话,听得歆阳子先是惊怕,后是感‘激’,坐在圆凳上直冲我‘奶’‘奶’和爷爷抱拳,“白仙姑,刘兄弟,你们家对黄‘花’‘洞’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贫道毕生不忘,谢谢,谢谢!” 这时候的时辰,已经接近晌午了,本来我‘奶’‘奶’打算见到歆阳子以后,直接把他接下山去,然后在马车跟他细说,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耽误了这么些功夫,居然还在上山。 我‘奶’‘奶’这时候想要歆阳子随他们一起下山,歆阳子却死活不同意,非要让我‘奶’‘奶’和我爷爷在上山吃顿午饭再走,言说,怎么能叫恩人忍饥赶路呢。 我‘奶’‘奶’和我爷爷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在黄‘花’‘洞’吃午饭。 平日里都歆阳子几个徒弟负责做饭,这一次,歆阳子亲自下厨,给我‘奶’‘奶’和爷爷做了顿丰盛的素宴。 山上这些孩子里面,不全是歆阳子收养的,有几个是歆阳子的关‘门’弟子,平日里,歆阳子对他们管教严格,每个弟子的自立‘性’都很强。据我‘奶’‘奶’说,其实这歆阳子的道行并不低,因为他教出来的那几个徒弟后来个个出类拔萃,歆阳子只是因为他师傅的事儿,积愤成疾,后来导致他夜不能视物,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夜盲症”,干我们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在晚上,你晚上啥也看不见,那就啥也干不了了?其实,这也是歆阳子找上我们家帮忙的另一个原因。 吃过午饭,歆阳子把他徒弟喊到一起‘交’代一番,主要是叮嘱他们看好那些孩子。之后,下山坐上马车,随我‘奶’‘奶’和我爷爷赶来村里。 到了村里以后,先到家里,跟我太爷碰了个头,随后,由我太爷领着去找村长。见到村长,我太爷跟村长说,自己已经和歆阳子谈好了,人也给你带来了,只要能按着道爷说的做,村里男人的怪病,一准儿能解决。 村长这时候,已经不怎么待见歆阳子了,人其实都是这样儿,你有价值的时候奉承你,没有价值的时候唾弃你。 对于村长不冷不热的态度,歆阳子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对村长说道:“今日刘老太爷亲自大驾,到鄙观找上贫道,刘老太爷跟贫道说了来龙去脉,贫道掐指一算,这才发现,你等村里不光有怨气作祟,还有无头鬼出没,镇石只能镇住怨气,却压不住那无头恶鬼的法力。” 几句话,说的村长脸‘色’发白,将信将疑。 歆阳子继续说道:“想要医治怪病,必须先收服恶鬼。” “咋收呀?”村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歆阳子冲村长打了稽首,“收服恶鬼,需在村子东北角,给那恶鬼盖上一座小祠堂,初一十五,全村人香火供奉。” “给恶鬼盖庙烧香,亏你想的出来。”村长看了看歆阳子,对他这主意并不怎么看好。 我太爷见状,呵呵一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跟村长包票道:“这次要是不行,我立马儿让这道爷把粮食和钱全退回来,我保证,一分不少,一粒粮食不少,不过,要是道爷这办法能治咱们村儿的怪病,咱不照做,道爷撒手走人,可就是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村长一听我太爷这话,当即犹豫起来,我太爷乘势又说:“盖祠堂的钱由我出,盖好祠堂以后,村里人只管烧香磕头,谁也不许再‘花’一文钱。” 村长一听我太爷这话,砸了砸嘴,看样子基本上已经给说动了。我太爷见状,忙从身上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了他,“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找人盖祠堂吧。”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村长接过我太爷手里的大洋,留下这么一句话,到村外找泥瓦匠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两名外村的泥瓦匠随村长来到村子东北角,村长又到村里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娘们帮着和泥搬石块儿,一群人忙活着盖起了小庙儿。因为那时候僧道不两立,道士嘴里从来不说“庙”字,所以歆阳子说的是“祠堂”。 这时候,我太爷已经带着歆阳子回家喝茶去了,我‘奶’‘奶’和我爷爷在东北角这里看着,村里大多数人也都听说了盖小庙儿的事,纷纷过来看。 不经意间,我‘奶’‘奶’瞥见了人群后面远远站着个人,是胡氏,胡氏这时候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整个人‘精’神还是‘挺’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大清早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地上躺着,心里会是个啥想法儿。 我‘奶’‘奶’悄悄拉了拉我爷爷的衣角,示意他随自己绕到人群后面看看胡氏。 (本章为了黄金联赛第十五名,加更!至于“无量有德”和“jsz32”打赏皇冠的两更,还有“紫烟”皇冠的两更,以后会加的,谢谢各位的支持!)说--aahhh+25473760--> ... ... 头疼 这是昨天就写好的,原本今天修改一下就能上传了,,明天再修改吧。 我没有回头,因为的知道这冷风是咋回事儿,眼神一低,朝手里的招魂幡瞅了一眼,就在这时候,招魂幡“扑”地轻轻晃了一下,这时候手电还在上面照着,就见招魂幡里面好像多了点啥东西。 没等自己看清楚,我赶忙把手电挪开了。我知道,这是王思河的魂钻进了招魂幡里,这种魂儿胆子特别小,要是我不把手电跟眼神挪开,肯定会吓着他,等把他吓跑了再想招回来可就难了。 手电我也不敢再叫它亮着了,关掉开光,小心翼翼提着招魂幡,原路返回。进过一番折腾,我出了山洞。 王思河这时候还在洞口躺着,提着招魂幡走过去,我把他上身的衣服撩了起来,招魂幡上的柳条去掉,压成一团放在他胸口,又把身上的衣服给他盖好,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嘴里默念:“魂守舍,魄守心,游灵回魂……” 念了三遍,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洞口传来一阵希瑟声,好像有人正在往外爬,我紧走几步到洞口,强顺从洞里露出了头。 我顿时一愣,赶忙问他:“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强顺三两下爬出了洞,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我说道:“我在洞里碰见李三元了,跟他说了一声我就回来了。” “你说啥?”我难以置信的问道:“李三元也进洞了?” 强顺说道:“不光他进来咧,他大儿子、他二哥,还有那个女会计都进来咧。” 我顿时一皱眉,怪不得我之前出了山洞以后没看见李三元的面包车呢,感情是回家喊人了,他们这时候进来干啥呢?显而易见。这李三元可不是一般的狡猾呀。 我赶忙又问道:“你是在哪儿遇上他们的?” 强顺说道:“我到那石屋里边刚把那俩坑填好,他们就进来咧,李三元说了,洞里这些人不用咱们管了,叫咱们把俺爸抬下山去,我就回来找你了。” 我一听,心说:坏了,他们肯定发现强顺在埋东西,李三元把强顺支开,就是为了挖那些元宝。本想把这话跟强顺说了,不过我转念又一想,算了,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也强求不来,再说死人的东西,不拿是最好的。 我招呼了强顺一声,抬着王思河往山下走去。 抬着王思河回到石渣厂的时候,王思河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意识还不是太清楚。这时候,距离时间大概已经在下午三点钟左右了。 石渣厂山根儿底下、山上,都站满了人,那些人正忙碌着往外抬那些工友,女会计叉着腰在山底下指挥着,不过我没看见李三元以及李三元的儿子跟他二哥,面包车也不再场子里了,估计三个人带着元宝下山了。 我们把王思河抬进宿舍安顿好以后,走出宿舍朝山上那洞口一看,那些人还在往外抬人,山根儿底下的地面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好几个。 我这时候肚子又咕噜噜叫了几声,扭头对强顺说道:“我看等他们把人全抬出来还得好一会儿,咱先到伙房看有吃的没有。” 强顺这时候还在担心墓里的元宝,问我:“他们不会发现那些元宝吧。” 我舔了舔嘴唇,模棱两可说了一句,“可能不会吧。” 我们两个朝伙房走去,今天场子里虽然没人上工,不过李三元跟那女会计在这里,还有李三元的二叔,他们总得吃饭,我就盼望着伙房里能有点儿剩饭的啥的。 伙房这时候大半晌的也没人,房门关着,我们推门就钻了进去。着伙房里面特别简陋,一个大灶台一个大碗柜,还有一个大厨柜,橱柜里面一般都是放的蔬菜馒头啥的,打开橱柜门一看,我跟强顺都惊呆了,橱柜里大盆小碗的,放了十几道菜,比我们过年吃的都丰盛,还放着两瓶包装精美的白酒。 强顺扭过脸问我:“李三元这么抠门,咱准备了这么多菜呢,给谁吃的?” 我想了想说道:“可能是给那俩黑社会吃的,不过那俩黑社会进洞里就没出来,这些菜他们也没能吃上。” 强顺一听就笑了,“他们吃不上咱吃。”说着,伸手从里面拽出一盘猪头肉跟一盘牛肉。我一看,赶忙走到门口把伙房门给抵上了。 从厨柜里拿出五六盘菜,强顺又把酒弄开一瓶,我们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就在我们吃的大半饱的时候,突然,从桌子底下传来一阵声响,嘎嘎嘣嘣,就好像老鼠在磕木头。我们两个同时地头朝桌子底下一看。他亲娘的,真有只大老鼠。那老鼠见我们看它,不但不夹着尾巴逃跑,反而一下子窜到了我坐的那条长凳上,紧跟着有是一窜,窜到了桌子上,我们两个看着老鼠同时一愣,就在这时候,那老鼠一下子窜到我手边,张开大嘴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腾一下就从长凳上站了起来,一甩手,把大老鼠甩到地上,再看我的手,虎口那里给咬鲜血淋漓,我顿时大怒。 我可不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主儿,别看我们家里干这个的,不主张杀生,不过把我比急了我也杀,比如苍蝇、蚊子、老鼠,我对它们经常是打开杀戒。 我追过去照着地上老鼠就踩,强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抄起屁股底下的长凳就砸。 这大老鼠也有点儿奇怪,咬了一口以后,也不知道逃跑,围着我们俩转圈,看那样子,还想再咬我第二口。不过一只老鼠再大本事那架不住我们两个大活人,没一会儿,大老鼠给我们砸死了,下手还有点儿重,脑浆都给它砸出来了,看到脑浆崩裂的这一幕,我们俩都挺恶心的,再看看桌上那些菜,感觉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强顺把凳子放回桌子旁边,端起桌上的半杯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不过刚刚灌完,他盯着我愣在那里,嘴里哆哆嗦嗦说道:“黄河,那女的……那女的在你身后!” 我一听赶忙往身后瞧,啥都没有,我明白了,强顺阴阳眼一直开着呢,冷汗冒了出来,赶忙问道:“那个女的?” “就……就是台子上那个。” 我一听,赶忙再次扭头,噗地朝身后吐了口唾沫。 “跑了。”强顺又叫道。 这时候,那旅行包给我放在宿舍里,我身边没有丁点儿家伙什儿,赶忙又问强顺:“往哪儿跑了?” “不知道,反正是不见了。黄河,你不是说把他们处理掉了么?” 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端起自己那半杯酒一口气喝了干净,擦了擦嘴说道:“这俩家伙还真难对付,不光没有魂飞魄散,大白天的他们还从洞里跑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场子里有人喊起了我跟强顺名字:“黄河、强顺……” 我跟强顺立马儿对视了一眼,赶紧把追上的东西收拾进橱柜,开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就见李三元那面包车在办公室门口停着,李三元跟女秘书在门口站着,之前从洞里往外抬人的那些人正在喊我们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一群人全朝厨房这里看了过来。李三元朝我们俩招了招手,喊道:“黄河,人都抬出来了,你说现在该咋办呢?” 叫我说现在咋办。这家伙够狡猾的,估计也感觉出这些人昏迷的不太正常,更知道我们家是干啥的,知道我有法子,他不想说,想叫我自己说。我们俩出生入死,最后你落好儿,元宝也叫你挖走了,还问我该咋办。 我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身边那漂亮的女会计,说道:“我知道该咋办,不过我怕你们有人不相信。”说着,我有看了女会计一眼。 那女会计立马儿白了我一眼,估计是以为我对她心存不良吧。 李三元说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你知道把这些人弄醒,我给你加一百块钱奖金……还有强顺的,强顺也加一百。” 我一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一百块钱?那些元宝一千个一百都不止! 不过也没办法,我想了想,对他说道:“这样吧,你去给我准备七只黑公鸡,晚上之前准备好。” “黑公鸡?”李三元一听脸上有点儿为难。这时候他旁边的女会计问道:“准备黑公鸡做什么?” 我看想女会计说道:“我说了你也不相信,他们这七个人全都丢了魂儿,我要用七只黑公鸡阴魂。” 女会计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搞清楚,那十个人,不是七个人。” “啥?”我顿时把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扭头朝山根底下地上放的那些人看了看,因为隔着一点儿距离,还真看不清几个人,不过我敢肯定那不可能是十个,总共进到洞里八个人,现在王思河已经给我们送进了宿舍,洞里只剩下七个人才是,怎么会多出来三个呢? 我赶忙问道:“你说,那里躺着十个人?” 女会计冷冷说道:“你不信去数数呀。” “这、这不可能吧。” 李三元说道:“是十个人,我老婆的堂弟也在里面,还有两个,一个女的,一个……一个给炸药炸烂的。” 听李三元这么说,我都有点儿懵了,不过嘴里却对李三元说道:“那就准备十只黑公**,越快越快。” 李三元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我不再理他,一拉强顺,朝山根底下走了过去。 快要走到山根儿底下的时候,强顺低声问我:“黄河,阴魂咋还得用黑公鸡呢?咋过去从来没见你用过黑公鸡呢?” 我说道:“啥眼色的公鸡都行,黑公鸡不好找,叫他找黑公鸡主要是想整整他。” 强顺嘿嘿嘿笑了起来,我接着说道:“咱们那些元宝可能已经给他挖走了,不整整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啥!”强顺顿时差点儿没原地跳起来,转身就要去找李三元,李三元这时候已经坐进了面包车里。我赶忙拉住了他,对他说道:“算了吧,那些东西估计就不该是咱俩的,咱没那命。” 强顺气呼呼看了我一眼,“你咋不早说咧?” 我说道:“我要是早说了,你还能吃得下猪头肉,喝得下酒吗?” 强顺立马把脸哭丧了下来,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一百八十章 换鞋之说 “有啥好看的,她没事儿就行了呗。”我爷爷不明白我奶奶这是要干啥,不肯去。 我奶奶又狠狠拉了下我爷爷的衣角,低声对我爷爷说道:“你昨天晚上就没发现么,这胡家妹子穿的是一双男人鞋子,那天镇石旁边的鞋印,也是一双男人鞋印,走,咱过去看看。” “过去看啥呀?”我爷爷老不情愿地问道。 “看她今天是不是还穿着一双男人鞋子呀。”我奶奶说道。 “你咋这么无聊呢,你管人家穿啥鞋呢。” 我奶奶看着我爷爷眨巴眨巴眼睛,“你就不想知道她为啥穿男人鞋子么?万一穿男人鞋子有啥说道儿呢。” 我奶奶这么一说,似乎勾起了我爷爷的好奇心,我爷爷就喜欢凑热闹、看稀罕儿,爷爷眼睛里立时冒出了光,“你说的也是呀,走,咱过去长长见识去。” 说着,我爷爷这就要迈脚朝胡氏那边过去,我奶奶连忙又扯了下他的衣角,“这么过去可不行,别惊动她,悄悄绕过去……” “好。”我爷爷嘿嘿一笑。 随后,两个人不动声色走出人群,这时候人群的注意力都在盖小庙儿的泥瓦匠那里,谁也没在意他俩。 两个人钻出人群,由人群侧面兜个大圈子,绕到了胡氏斜后方两三米远的地方。确定没有被胡氏察觉以后,两个人眼神一低,同时朝胡氏脚上一瞧,随即,两个人对视一眼,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因为胡氏今天脚上穿的还是一双男人鞋子,纳底儿的黑布鞋,而且穿在胡氏脚上明显大了一圈,看着既别扭又扎眼。两个人顿时觉得又蹊跷又稀罕。 就在这时候,我爷爷好像猛地想了起啥,拉了拉我奶奶示意我奶奶跟他到别处说话。 两个人远离小庙,来到人群东边儿一片开阔的草地里,确定说话不会给旁人听到以后,我爷爷对我奶奶说道:“昨天晚上咱把胡氏送到她家门口以后,村长站在她家门口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咋了?”我奶奶不知道我爷爷想说啥,疑惑地看着我爷爷。我爷爷接着说道:“我记得……村长最后说他们两口子很奇怪,我那时候看见你头上都出汗了,村长还在那里说个没完,我就没叫他说下去,我现在寻思寻思……村长当时想说的,会不会就是胡氏穿男人鞋子的事儿?你看看咱们村儿里,不管家里再穷,谁家女人穿男人鞋子的。” 我奶奶听我爷爷这么说,点了下头,“我听爹说,女人穿男人的衣服鞋子,可以暂时增加自身的阳气。” 我爷爷顺势说:“那这胡氏穿男人鞋子,也是为了增加阳气咯,说不定她知道她自己给无头鬼附身才穿男人鞋子的。” 我奶奶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那是为啥?”我爷爷问。 我奶奶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怪怪的。”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我爷爷回头朝小庙儿那里看了一眼,两个泥瓦匠正手脚不停忙活着,小庙已经给他们垒好了一多半儿。在两个泥瓦匠旁边,村长正指挥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和泥搬石块儿,给两个泥瓦匠供给,一群人看上去忙的不亦乐乎。 我爷爷看了两眼,对我奶奶说道:“要不,我这就去问问村长,叫他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说完。”说着,拄起拐棍朝小庙儿方向走去,我奶奶也没拦他,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我爷爷。 我爷爷很快走到小庙儿跟前,把村长拉到一边儿,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咕起来,一边说,一边斜眼儿朝人群后面的胡氏那里偷觑。我奶奶看他们两个这时候的样子就想笑,鬼头鬼脑的,就跟俩偷鸡贼似的。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我爷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返回。来到我奶奶身边,我爷爷低声对我奶奶说道:“村长昨天说胡林他们两口子奇怪,说的就是他们的鞋,不光这胡氏穿男人的鞋,她男人胡林还穿女人的绣花鞋呢,夫妻两个换鞋穿,你说奇怪不?” 我奶奶问:“你就没问问村长,他们两口子为啥要换鞋穿吗?” “问了,咋能不问呢,村长说,他也不知道,村里跟他们两口子处的不错的人,很多人都问过,不过他们两口子谁也不说,有时候问多了,两口子扭头就走。” 我奶奶单手托起下巴,想了想,说了句,“这还真是奇怪了呀……”这时候的猎奇心,勾起了我奶奶探索未知的激动和*…… 天快擦黑儿的时候,小庙儿盖好了。期间,就在小庙即将完工的时候,我奶奶跑回家里拎来一大壶茶水,招呼村长他们喝茶休息一会儿,几个人确实都忙坏了,求之不得。 趁着几个人蹲在小庙旁边喝茶休息的空当儿,我奶奶和我爷爷走近小庙儿,在我爷爷的掩护下,我奶奶把那颗抹过“秽阴血”的子弹从身上掏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摁进了小庙的北墙里。 自打手枪给我奶奶发现以后,那只无头恶鬼就没出现过,后来又被我奶奶抹了“秽阴血”,这时候又给摁进了泥墙里,它现在就想出来也不可能了。 子弹摁进去的位置,正是即将立牌位的位置。过去我们这里垒墙糊墙,用的都是麦秸秆拌黄泥,有条件的还会掺进去一些石灰,子弹摁进泥墙里,也就等于埋进了土里。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村里再次敲响了铜锣。敲铜锣的一边敲,嘴里还一边吆喝,吆喝的大致意思是说,黄花洞的青石道人在村东北头起了座小庙儿,谁家里有得怪病的,吃过晚饭以后,家里人就拿上烧纸和香去拜拜吧,等拜完以后,明天病人就能好。 这么一吆喝,全村的女人孩子老人,赶大集似的,蜂拥而至,每家每户都带着烧纸线香,最后由村长带着头儿,一大群人对着小庙焚香祭拜。 这时候,歆阳子早已经给我爷爷赶着马车送回了黄花洞。我太爷全家站在小庙旁边看着这些村民,虽说无头恶鬼算是给制服了,但是滋扰村民的这些怨气并没有彻底除掉,所谓擒贼先擒王,“王”是擒住了,但是这些没了“王”的小兵也不是好对付的,再说总拿镇石把他们镇在村外也不是个事儿。我奶奶就我太爷商量着,等这些村民祭拜完以后,在埋尸体的大坑上下点儿功夫 小庙儿砌的很不错,像模像样儿的,不过,有一点让这些村民不能接受,就是小庙里供奉的那面牌位,牌位上居然写着:“国民政府军无头将军之位”。 政府军之前还抢了村里人的粮食,拜谁也不能拜他们呀! 有几个认识字的村民看清牌位以后,不乐意了,鼓动全体村民找村长兴师问罪,这个说,为啥要给一个政府军军官盖庙?那个说,为啥还要俺们给他上香磕头?还有的说,是不是还想他们再来村里抢一回粮食? 村长被一群人逼问的哑口无言。 最后,我太爷帮村长解了围,我太爷对众村民说,这个无头将军可不是一般人,是个好将军,村里男人闹的那病,要不是这位无头将军护着,人早死光了,现在无头将军只要受了你们的香火,赶明儿村里男人们的病就能好。人家青石道人的徒弟歆阳子道人也说了,这无头将军是黄花大仙派来保护村子的,谁家要是不烧香,谁家里的男人就得接着病,要是不信,那你们就试试…… 我太爷一番话,唬的那些村民谁也不敢再说啥,只剩下冲着小庙儿烧香磕头的份儿了。 在祭拜无头将军的时候,我奶奶瞅见胡氏也人群里,胡氏手里捧着三根香,虔诚地跪在地上,一边朝小庙儿磕头,嘴里好像还在一边叨咕啥。我奶奶顿时好奇心起,摸进人群,轻手轻脚走到胡氏身后,蹲下身子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明白了。 胡氏这时候对着小庙儿,嘴里叨咕的啥呢,一是说,求将军保佑自己男人胡林明天能够康复;二是说,希望将军看在他们夫妻这么虔诚的份儿上,赐他们一个孩子。 我奶奶听了心里感慨,感情这胡氏家里,也有着跟自己家一样的无奈呀,没孩子。不过,他们夫妻俩为啥要换鞋穿呢? 这时候,我奶奶想起了我太爷,我太爷见多识广,不如去问问,兴许他能知道。 我奶奶从胡氏身边站起身,跑去问我太爷。不成想,我太爷还真知道一点儿。我太爷对我奶奶说,在沿海一带有这个村子,村子里的夫妇要是生不出孩子,就会互换鞋子来穿,穿够三个年头儿,一准儿能生个大胖小子,而且别人问的时候,不能说原因,要不然就不灵验了。当地人都知道这法子,看见夫妻俩换鞋穿,都很自觉,谁也不去问。听说这法子在当地挺灵验的,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沿海那里的法子到了咱们中原这里,不见得好使。 听我太爷这么一说,我奶奶顿时豁然开朗,随后眼珠子一转,冒出个主意。 这时候,祭拜小庙的村民三三两两散去。不过,我太爷、我奶奶、我爷爷三个人并没有离开,等到小庙儿四周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以后,三个人动手忙活起来……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罡锁鬼 他们忙活啥呢,打镇魂桩,也就是在埋这些政府军尸体的大坑上面,按照正三角和倒三角往地里打进去三十六根抹了鸡血的桃木楔子。据我奶奶说,这算是一个阵法,叫做“天罡锁鬼阵”,因为这些政府军生出的战气无意识,没办法送走、也没办法驱散,只有把它们镇在地下不让它们出来。这些战气没了无头恶鬼这个首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散去。 不过,这个阵法有个弊端,而且极损阴德,那就是,那些政府军的鬼魂也会被镇在地下出不来,就像给这四百多个鬼魂打下一座囚笼似的,它们想要出来,只能等到桃木楔子烂掉,或者被人挖掉。在这一点上,我奶奶和我太爷商量了很久,最后我太爷强行决定,由他亲手打下最后一根桃木楔子。谁打下最后一根桃木楔子,就算是谁立的阵,镇魂封鬼的罪过就会给谁加身上。当时我太爷对我奶奶和我爷爷说,“爹老了,也活不上几年的了,你们年青青儿的,咋能叫你们顶这罪过儿呢,你俩谁也别跟我争!” 可谁成想,在打最后一根桃木楔子的时候,我太爷动作稍慢了一点儿,居然被我爷爷抢了先。等我太爷和我奶奶意识到的时候,我爷爷已经把桃木楔子快速打进了地里。 我太爷见状,当即大怒,明知道我爷爷这么做是在给他顶罪,却抬起手狠狠扇了我爷爷一耳光! 我爷爷觉得委屈,甩下手里的锤子,气呼呼回家了。 我奶奶想把桃木楔子从地里拔出来,却被我太爷阻止了,我太爷说,“别拔了,这或许就是他的命,拔出来也晚了!”说着,叹了口气,双眼盯着我奶奶莫名其妙说道:“枝儿呀,爹跟你说些话,你可得听好了、记住了!”说着,我太爷把脸色一正,郑重其事对我奶奶说道:“咱家这手艺,传到你这一辈儿,不许再往下传了,等爹闭了眼以后,亲自到地下给你爷爷和王祖师爷赔不是……” “为啥呀爹?”我奶奶不解地问。 我太爷摆了摆手,没回答,缓缓把头抬了起来,呆呆地凝望着浩瀚夜空默不作声,似乎在想啥,似乎在怨啥,苍老的身影在群星闪耀之下,显得既凄凉又萧瑟…… 回到家里,我太爷啥也没说,一脸苦闷地回房睡觉。我爷爷在卧室里点着油灯生闷气,我奶奶哄了他好一阵子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吃过早饭来到胡氏家里,胡氏的男人胡林已经恢复意识,只是因为身子太虚,还不能下床走动。 胡氏并不认识我奶奶,只是看着眼熟,知道是一个村子里的,见我奶奶上她家来,露出一脸意外。 我奶奶也没跟她解释啥,直接开门见山问她,“妹子,你家里是不是有南方海边儿的亲戚?” 胡氏被我奶奶问的一愣,很快回道:“俺姥姥是南方人。” 我奶奶一听,这就对了,我奶奶又问,“你家里还没孩子吧?两口子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胡氏又是一愣,不过脸色很快一变,显然被我奶奶说中了痛处。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给我奶奶捏了下七寸,胡氏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从凳子上站起身,这就要给我奶奶下逐客令。我奶奶也忙从凳子上站起身说:“妹子别急呀,我没别的意思,今天来你家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抱养个孩子?” 胡氏听我奶奶这么说,一双眼睛把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遍,说了句,“谁家孩子舍得给俺们?” 这时候,时间还在一九四三年,我们这里还好些,有些地方大饥荒还没过去,这时候孩子比粮食稀缺,很多孩子之前不是饿死,就是给大人换来吃了,现生也来不及,没人舍得再把自家孩子送给别人。 我奶奶听这胡氏这口气,有抱养孩子的意思,但是没人肯给,于是,我奶奶接着说道:“妹子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去个地方,那里孩子多的是,俺家也没孩子,咱俩一人抱一个。” “去哪儿?” “黄花洞,前些天咱村儿里好几个都是在那里抱的。” 胡氏一听,顿时蹙起了眉头,“那俺不去了。”说着,胡氏朝自己的脚上看了看,“俺在三年内不能进庙门。” 我奶奶顺着胡氏眼神看了一下,就见胡氏脚上还穿着男人的鞋子,心说,难道“换鞋求子”还有不能进庙门的规矩? 我奶奶没纠结这个,接着又说:“咱不进庙,我到上山把孩子们喊下来,咱在山下挑。” 胡氏被我奶奶说动了,微笑着冲我奶奶点了点头,随后,胡氏安置了一下里屋的胡林,跟着我奶奶出了门。 我奶奶把胡氏先带回了家里,给胡氏倒了碗水,让她先在客厅里等一会儿。撇下胡氏,我奶奶去找我太爷商量抱孩子的事儿。 出人意料的是,我太爷居然不同意我奶奶抱养孩子,我太爷解释说,“咱们干这行的,一是行善,二是造孽,咱家孩子一生下来,就带着父辈的业障,你要是收养个孩子,业障就会给那孩子搁身上,咱自己家的债,为啥要别人家的孩子来还呢。”我太爷又说,“你俩又不是生不出孩子,我看是没到时候,你奶奶生我时候,你爷爷都四十了,你母亲生广宇的时候,我也刚好四十,我估摸着,等广宇四十的时候,你们会有孩子的,要是没有,再收养也不迟。” 我太爷一番话,说的也在情在理,可是我奶奶不免觉得失望,不过,要真像我太爷说的,父辈的业障会给孩子加身上,那抱养孩子的事儿,还是先等等吧,拿别人家孩子顶缸的事儿,我们家可做不出来。 这时候,人家胡氏还满怀希望在客厅里等着呢,我奶奶又不好改口说不去,只好忍着失落让我爷爷套上马车,三个人赶往了黄花洞。 再次来到黄花洞,歆阳子依旧热情的要命,不过这一次,我奶奶把我爷爷和胡氏留在山下,独自一个人上了山。 跟歆阳子说明来意以后,歆阳子真的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我奶奶多带几个人来领养孩子呢。 随后,歆阳子领着山上所有孩子随我奶奶下山。这时候,黄花洞只剩下十几个孩子,其他的已经都给人抱走了。 这十几个孩子里面,大的有十来岁,小的有五六岁,一个个儿的,都挺可爱,胡氏在孩子堆儿里挑来挑去,挑花眼了,觉得哪个都不错、哪个都挺可爱。到底要领养哪一个,一时间没了主意。 据胡氏后来说,他们两口子的情况跟我奶奶两口子的还不一样,胡氏身体有问题,大夫说了,胡氏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她从姥姥那里听来的“换鞋求子”法子,虽然照着方法做了,其实打心眼儿里也没抱太大希望。在他们夫妇看来,抱养孩子,要比“换鞋求子”来的更实在。 见胡氏在孩子堆里挑来挑去,没了主张,我奶奶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随后,我奶奶先让歆阳子把孩子们领到一边儿玩会儿,让胡氏在山下找些石头,把石头一块压一块,叠罗汉似的垒起一尺多高,然后,我奶奶让歆阳子把孩子们领过来,跟胡氏说,看哪个孩子把那摞石头撞翻了,说明哪个孩子跟你们家有缘,你就领养哪个。 说来也邪门儿,等歆阳子把那些孩子再次领到我奶奶他们这里的时候,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儿,直接跑到那堆石头跟前,当地一脚把那堆石头给踢翻了。 我奶奶顿时笑了,就她了! 这女孩儿具体叫个啥名儿,我奶奶记不住了,只记得这女孩儿非常孝顺,胡氏夫妇把她养大以后,嫁给了一名军官,听说是师一级的。女孩儿有了出息,就把胡林两口子接进城里享福去了。 其实自打胡氏把女孩儿领回家以后,家里就有生气儿,胡林每次进山打猎不但满载而归,有一次还给他撞上一株长了几百年的老山参,把老山参从山里“请”出来以后,卖了不少钱。 打哪儿以后,胡氏逢人就说,这闺女是她在黄花洞垒石头求来的福星,去黄花洞求孩子可灵验了。后来,女孩儿又嫁给了一名师长,对于我们村里人来说,那绝对是山里飞出的金凤凰。胡氏的话,也就更加得到了印证,一时间,到黄花洞求孩子的夫妇趋之若鹜。 直到现在,你们要是有机会,可以来我们这里的黄花洞看看,山下还有很多垒起的石头堆,一座座的,跟小塔似的,不过,你们可别缺德冒烟儿的去踢人家的石头堆,搞不好会遭报应的。 要是我奶奶自己不说这件事,恐怕谁也不知道垒石头求孩子,这主意的始作俑者会是她。后来,又不知道被什么人改进了一下,说是石头垒的越高越灵验,生出来的孩子越聪明。 不怕各位笑话,我听我母亲说,我也是她背着我奶奶和我父亲,到黄花洞那里垒石头求来的,她当时并不知道这垒石头的方法竟是我奶奶创造出来的…… 好了,写到这里,我觉得,咱们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们村里这个最大的怪事儿,写到这儿,基本上也算是写完了,不过,还有一些小细节还没交代清楚,而且,那个埋了四百多人的死人坑,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后遗症,说出来各位别害怕,直到前几天,也就是前几天的腊月二十八晚上,这样说,可能各位不明白,也就是说,这个后遗症,直到现在,2015年阳历2月16号,阴历腊月二十八,除夕夜前两天的晚上,才彻底消失了! 这就像一场蝴蝶效应,也或许是一个巧合,导致我不得不改写我奶奶这场经历的结尾,这个,在下一章里,我就会细说的。现在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要是不说,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忘记了。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镇石后记 要说起来,我奶奶这段经历还有很多细节,还有很多相关的、伏笔式的连带,导致它千头万绪,叫我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笔:土改、文革、一直到现在,黄花洞的命运、镇石的命运、天罡阵的命运、无头将军庙的命运、庙里那颗子弹的命运、歆阳子的命运、歆阳子几个徒弟的命运……这些,都在土改和文革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或者说,遭遇了毁灭性的灾难,等到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变化,挺戏有剧性,就像人生一样,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不过,这本书,不能一直围绕着这段经历打转,再往后写,重点是放在我奶奶其他经历和我的经历上面,眼下这时候,生怕自己会忘记、或者忽略了这段经历里的细节和未交代清楚的后续。 今天这一章呢,就把我奶奶这段经历暂且做一个总结,等写到土改、文革的时,我要是想起来,会顺便捎带一笔,要是想不起来,那只能算了。 说句心里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心情特别低落,每当祖上一段经历的结束,就是我现实里的一场低靡,长吁短叹、感慨人生。 每一次,我都需要好几天才能渡过这段低迷靡期,也或许,我就是个比较怀旧、比较伤感、比较触类伤情的人吧。不过这也难怪,祖上他们的经历里,很少出现让他们悔恨、痛苦、甚至是一蹶不振的悲剧,而我的经历里,却出现了好几次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哭哑了……时至今日,我已经很少再出去帮人办事,因为我迈不过心里那道迈不过的坎儿。现在每天,我只能在自责、悔过与赎罪中度过。有时候想想,身体不好,也是活该,过去的那些事儿,我是有机会挽回的,我却放任它随波逐流、肆意疯长,等到幡然醒悟的时候,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了,没了,没了呀…… 唉……好了,费了这么多的话,有些朋友可能早就不耐烦了,说正题吧,我的那些事儿,等写我的经历的时候,会一点点、一段段、一桩桩的写出来,算是一个追忆,也算是一个悔过吧。 言归正传……镇石立着,小庙儿供着,天罡阵也压住了那些不安分的战气,小村子,至此宁静。黄花洞那边儿还剩下的十几个孩子,也被歆阳子在几年之内先后送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在土改的时候,可能是一九五几年吧,有些不知轻重的年轻村民,将八块镇石先后从地里刨了出来,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拿去垫了地基,现在那几块石头,恐怕还在我们村里一些人家的房子底下压着,具体是哪几家,我奶奶记不清了,我奶奶说,这些镇石一旦当了地基,也就没啥威力可言了,就跟普通石头一样,只是可惜了那些镇石,可惜了当时村民们那些心血。 文革的时候,村东北那座小庙儿,让红卫兵给砸了。那时候黄花洞,也是这些红卫兵打砸的重点对象。小庙儿给砸了以后,被我奶奶摁进墙里的那颗子弹暴露了出来,红卫兵一查,原来这小庙儿也是以黄花洞的道士牵头盖的,小庙儿里的牌位不但是国民党军官的,里面居然还藏着子弹,这是要干嘛,分明是要造反呀。红卫兵顿时群“雄”激愤。 就这么一颗子弹,给黄花洞带来了彻底的灭顶之灾,年近八旬的歆阳子,被迫上吊自杀,几个关门弟子,死的死、残的残、只有一两个年龄较小的,连夜跑进深山再不敢出来。整个儿黄花洞,被焚之一炬,昔日的辉煌不复存在。黄花大仙那座洞府,石床、石桌、石凳,被人抬出来扔进了山沟里,那尊神像,也遭到了凌辱,不但被人从洞里拖出来在上面撒了尿,还在神像裙子的裆部,用刀子把彩釉刮掉,刮出了一个女性生殖器的模样……是可忍,孰?又不可忍呢!! 我奶奶那时候,每天也是水深火热、自身难保,要不是歆阳子鬼魂到家里来了一趟,她也不知道这些事儿。这个,等写到文革的时候,我要是还记得这个茬儿,会详写的。文革呀文革,那是我奶奶最难熬的一段时期,我奶奶能忍着没自杀,真是个奇迹。腊梅香至苦寒来,那“苦”,说的应该就是文革了…… 最后要提到的,就是那片埋了四百多政府军的大坑、上面打的那“天罡阵”了。 这个,最有戏剧性。 因为桃木楔埋在地下撑不了几年就会烂掉,不过,烂掉以后,我奶奶发现,这些政府军的战气是散了,但是鬼魂还集中在哪里不肯离开,似乎已经把那里当成了“家”,一到晚上,村东北那一带就能听见有人说笑,或者,生人在夜里路过那里,就会迷路,怎么走就是走不出去。 对于这些,我奶奶试了很多种办法,最后发现,在每年秋天给它们烧纸上香,他们就会离开一部分,等到了冬天,再用桃木楔子把它们钉住,等到来年秋天,再给它们烧香烧纸超度,就这么的,循序渐进、剥茧抽丝,每年都能送走几个。 多年以后,随着日月的蹉跎,世纪的更替,我们村里的人越来越多,房子,也越建越大。村子的整个占地面积,很快逼近了这个埋了四百多人的死人坑。或许因为这里阴气重,既不长树、也不长粮食,村子四周别的荒地都被开发成了耕地,唯独这里,一直荒着,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夏天走进去,都是冷气森森,却从没人敢去那里乘凉避暑。 2000年,我二十一岁,再有一年,也就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 在我们农村,想娶媳妇儿,最基本的条件,得有房子。当时我们家就那么一座老房子,还住了祖孙三代,虽说我年轻时模样长的还算不错,但是就我家里这条件,你就是长成刘德华的模样儿,也没人愿意嫁你。试问,谁愿意跟你住那种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满地锅碗瓢盆接雨水的房子呢? 家里就想着盖座新房子,给我结婚用。父亲就到大队申请桩基,我们农村想盖房子就必须去……现在叫村委会,过去叫“大队”,必须去“大队”找村长、书记啥的申请桩基。偏巧那一年呢,申请的桩基的家户还挺多,村里呢,也刚好要规划宅基地,就把这一年所有的桩基都规划到了村北边儿,那意思是,村里以后的桩基,就参照着最北边这一块,对齐由北往南排。 那一年,总共好像是四十几个桩基,大队让申请桩基的人“捏蛋儿”,也就是“抓阄”,结果呢,我父亲刚好捏中了死人坑上面、“天罡阵”的正中心。我奶奶知道了就说,这就该着咱们家继续镇着它。 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家的新房盖好了,就在那死人坑,也就是现在我住的这座房子,就是我现在正在打字写书,住的这个房子! 新房盖好以后,我也没结婚,预备着,全家人都搬了进去。 后来,我跟我老婆结了婚,我父母就带着我奶奶又搬回了那个漏雨的老宅子。 他们这么一走,家里立刻显得没了人气儿,每次回家都是冷冷清清。 没多久,家里就不安生了,下面那些玩意儿闹腾起来。一到晚上就来了,有说话的,有走路的。躺在卧室,能清晰的听见客厅里噼里啪啦的走动声和说笑声。 吓的我老婆就问,家里是不是来贼了,我心里有数,就跟我老婆说,没事,就是老鼠在闹。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家里根本就没闹过老鼠,别说老鼠,连狗都能给吓死。 我老丈人喜欢养狗,每次家里的狗下了小狗崽,就要我抱一只回家,我拗不过他,就抱回来一只。不过,抱回家养不了几天就得死,莫名其妙的死,导致我们家院外的葡萄树下,一两年内埋了五六条枉死的小狗。 后来,我们村里很多人养獭兔挣了钱。我也想养,一百多钱卖了一对儿,养在了我们家院里,我还专门给它们垒的窝,买回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结果没几天夜,俩都死了,瞪着一双红眼睛死的,模样儿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就这宅子,还好是我住着,还是换了别人,估计家里就不是单死动物那么简单了。 我那时候,基本上已经学成了,我就跟我奶奶商量,是不是治治下面这些玩意,太烦人了。我奶奶说,它们也是些可怜人,又没怎么样你,你治它们干啥,习惯就好了,以后除了人,家里啥也别养了。 后来,我老丈人再让我抱小狗崽回家养,再也不抱了,抱回家的动物养不活,我就等于在杀生。 这种情况,直到我儿子出生以后才有了改善,我儿子命格霸气,阳气比我的还重,出生以后,直接把那些东西压下去一大半儿。随后,几个房间里,只剩下一个房间不安分。 后来,我老婆带着我儿子睡卧室,我和他们分开,睡在了那间不安分的房间里,每到晚上十点,那些玩意儿就开闹了,我仔细一听,居然有男的有女的,一群妖邪嬉笑怒骂,好像玩儿的不亦乐乎。 每到这个时候,每到写书写的心烦的时候,我就拿它们撒气,我会在房间里低吼,“都给我滚,要不然挨个儿揍你们。” 一声下去,一夜安静。不过,第二天就又折腾上了,因为我从没去揍过它们,它们也不怕我。 就在一月前,这些闹腾的声音又小了一点儿,晚上家里破天荒来了一只动物——猫。那猫也邪门儿,有时候是白色的,有时候是黑色的,最邪门的,总是晚上十二点前后,拿脑袋不要命地“咣咣”撞我们家房门,气的我每次光着身子半夜跑去撵它,虽然每次都没撵上过它,不过也挺欣慰的,至少,家里有动物来了,就算是只猫妖,它也是个动物呀。撵过猫以后,睡意也就没了,打开电脑看一下书的成绩,偶尔也上一下qq,有一次,上qq忘记隐身,一位朋友问我,怎么还没睡。我说,家里来了只猫,被吵醒了。记得我好像在群里也提过这件事。 后来,我下了个小手段,整了那猫一下,那猫再也不敢来撞门了,蹲在我房间的后窗户那里“喵喵”叫,它一叫,房间里那些嬉闹声立马儿就停了。 就在今年的大年二十八,晚上大概九点多种吧,我正在脱衣服准备睡觉,房间里居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只——蝙蝠! 蝙蝠好像也有冬眠的习性吧,这大冬天的,出现一只没冬眠的蝙蝠,而且家里窗户还关的这么严实,它打哪儿来的呢?虽然我是这方面的传人,很多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这也太有点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吧! 我看着那没头没头在房间里乱飞的蝙蝠,没理它,拉灯睡觉。 第二天晚上,我们全家正在客厅吃饭,我房间里那只蝙蝠,居然又出现在了客厅,扑棱棱乱飞,我儿子没见过蝙蝠,看着蝙蝠大喊一声,“小鸟儿!” 说也奇怪,可能那蝙蝠被我儿子的霸气给吓着了,也可能被我儿子的叫声干扰了它自身的声波,一脑袋撞墙上撞晕了,随后跌在了客厅当门柜上。 我儿子拉我去看,“爸爸,小鸟儿、小鸟儿。” 我走到当门柜跟前,把撞晕的蝙蝠捏了起来,是一只小蝙蝠,一双肉翅膀蜷着,一双小眼睛贼亮,当我捏起它的时候,尖嘴巴张开了,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尖牙。 我把它捏到我儿子眼前给他看,对他说:“这不是小鸟儿,这是蝙蝠,好好看看、记住它的模样儿,以后这东西,估计你再也看不到了……” 我儿子抬手摸了摸蝙蝠长满毛的小肚子,蝙蝠立刻“吱吱儿”老鼠一样叫了起来。 给我儿子看完,我走到院子里朝天上一扔,蝙蝠扑棱起翅膀,飞走了…… 就在蝙蝠飞走的那一刻,心里居然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失落感,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很多…… 从那天以后,晚上家里再没了声音,嬉闹声,猫叫声,啥声音都没了…… ——记于,2015年二月二十三日,阴历大年初五,下午三点四十三分……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碗中鬼影 村子里的怪病过去半年后,时间来到了公元一九四四年,夏。 这时候,地里的小麦有了几分收成,饥荒里挣扎的人们因此得到一丝残喘,河南全境的大饥荒,基本上也就算是过去了。不过,这也让打饥荒里活下来的老百姓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靠天靠地靠人,都他妈不如靠自己!” 全省各地纷纷组织起“护村队”、“保乡团”之类的地方武装,他们主要目的是抗粮抗税,无论是国民党,还是日本人,他们谁都不认,只要是来收粮收税的,抄家伙儿就打! 我太爷他们家过去所在的延津县,就因为抗粮抗税,也就是在这一年,好几个村子被日本人屠村,最惨的一次,三百多村民被日本人赶进一间大房子里,机枪扫完以后再用刺刀戳,最后只有一个老道士活了下来,当那道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都成了血人儿了。 当时,我们村子这一带和附近山下五六个村子,也组织了一个地方武装,听我奶奶说,名字好像叫什么“护乡保山团”,二三百号人、几十条长短枪。当时那感觉,就跟电影《地雷战》、《地道战》里演的差不多,一说,“鬼子来收粮了,乡亲们快进山。”全村百姓就扶老携幼,用毛驴车、牛车拉上粮食往山里跑,坚壁清野。 不过,他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儿,是什么地下党组织起来的,全是自发的地方武装组织的,再者,他们不光躲日本人,国民党、供铲党他们都躲。说句不该说的话,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军队来抢粮食都是光明正大抢,扯淡的是供铲党的军队,每次来抢粮食都要换上国民党的军装,这让很多老百姓们都误认为那是国民党的军队。《亮剑》原著里也提过一笔,主角李云龙就曾经指使部下换上国民党军装,抢了老百姓的粮食,李云龙因此还受到了上级的处分。其实换军装抢粮食这种事儿,在供铲党的队伍里屡见不鲜,更有甚者,伪装成国民党军队抢完粮食以后,再换上供铲党的军装,带上被他们抢去的一少部分粮食,返回头再来发粮食安慰老百姓。红脸儿白脸儿,其实都让一个人唱了,缺德带冒烟儿的。 以上我所说的,全是事实,绝对有据可查,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农村的朋友可以问问村里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六十岁往上的老人也可以,有的也听家里长辈们讲过。 我不是在诋毁啥,也不是在宣扬啥反动言论,事实就事实,我只是在写我们家里这些事儿的时候,写到这儿碰巧捎带上一笔。我相信这些事儿就算我不写,迟早会有人写。还是那句话,我是站在天平的中央,还原历史的真相。有朋友谁要是不满意我上面说的那些话,也别跟我较真儿,我只是个目光浅俗的山里农民,初中都没毕业,更没啥大见识,不满意的朋友就请直接忽略了吧。 王实诚的两个儿子,王小顺和王小二也参加的护山团,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集中起来训练,团里有几个会武术的,天天教他们练武。武术,我们这里土语叫做“蹦捶”,学武术,我们就叫“学蹦捶”。 我爷爷虽然这时候也快四十了,但是他那股子年轻劲儿不退,他也想参加护山团,不过他腿脚不好,去了几次人家都不要他。 我爷爷挺羡慕王小顺兄弟俩的,每当他们去训练,我爷爷就拄着拐棍跟着去看热闹。 有一次,有名武师教这些团丁射飞刀,我爷爷一看就乐了,因为那武师飞刀射的真不怎么样,在我爷爷看来,三流都算不上。我爷爷就走到那武师跟前说,“让我也射一刀呗。” 那武师心高气傲,斜了我爷爷一眼,挺不待见,“你一个瘸子射啥飞刀呀,别射自己腿上。” 武师这话一出口,除了王小顺兄弟两个,在场所有人哄堂大笑。 我爷爷立刻就恼了,从武师手里一把抢过飞刀,抬手就射,七八米远的距离,几乎连看都没看,一刀正中红心! 顿时,在场所有人笑不出来了,一个个面目凝固、瞠目结舌。 等武师回过神儿来以后,当然不服气儿,跟众人说我爷爷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信再叫他射一刀试试。 我爷爷又拿起一把飞刀,还是连看都没看,刷地一下,所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看飞刀,又是正中红心! 武师这下彻底无语了,看着我爷爷啥也说不出来了。旁边一张桌子上还放着几把飞刀,我爷爷走过去一股脑拿起来,刷刷刷刷…… 武师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在场所有人也都张大了嘴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像看怪物似的,错愕地看着我爷爷。 我爷爷这次射出去的几把飞刀还是全中红心,拴着红穗的刀把儿在靶子中心堆的像朵花儿似的。 王小顺兄弟俩看着武师那张涨成驴肝一样的脸,裂开嘴就笑了起来,踢铁板上了吧,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小看人,这也就是俺广宇爷,要是俺秉守太爷爷来了,还不吓尿你们。 我爷爷露的这一手儿,刚巧被他们团长路过看见,这团长姓啥来着,我奶奶记不住了,好像是姓李,我们这一带李姓和张姓是两大姓氏,家族非常庞大。 这李团长有点慧眼,一看我爷爷露的这一手儿,就感觉我爷爷家里肯定不简单,就把我爷爷叫到一边试探性聊了几句,我爷爷早就被我太爷叮嘱过,可以跟别人说是从黄河边儿三王庄搬来的,但不能说家里过去是干啥的。 我爷爷口风很紧,没给这李团长问出啥底细。 李团长见问不出啥,也没再纠结,见我爷爷也算是个人才,就让我爷爷加入了护山团。 我爷爷在团里干啥呢,一是教那些团丁们射飞刀,二是给他们烧水沏茶喝。 大热天儿的,一群大老爷们那边儿训练,我爷爷就领着几个女人在树下给他们烧热水,等那些人训练完了,他们这里水也烧好了,往水里放些薄荷叶,再抓上一把砂糖,清凉又解渴。 有一次,我爷爷拎着个一大号儿的铁茶壶,给那些团丁们倒水。团丁们每人拿着一只大瓷碗,挤一堆儿让我爷爷给他们倒水。其中有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年龄大概也就十*的样子,他没挤,远远站在人群后面。等前面这些人接好水一边儿喝去了,他这才拿着瓷碗最后一个来到我爷爷跟前。 这时候茶壶里的水也不多了,我爷爷拎起来就给他碗里倒,一边倒着,眼睛一边朝碗里瞅着,可是,等我爷爷把水倒至大半碗的时候,就见那碗里边儿…… 我爷爷顿时浑身一震,手一哆嗦,直接把铁茶壶扔地上了,水从铁茶壶里“哗啦”一声撒了出来,他自己也好悬没一屁股坐地上。 等我爷爷稳住心神,抬头朝年轻人看了一眼,就见年轻人也在看着他,一脸困惑,年轻人问,“大叔你咋了?“ 我爷爷这时候脸色煞白,连忙朝年轻人摆手,“没啥没啥,可能是累着了,眼花了,手也不听使唤了。” 年轻人听我爷爷这么说,也没在意,弯腰下把地上的铁茶壶捡起来,自己把碗里的水蓄满了。 就这时候,我爷爷心有余悸的又朝他碗里看了一眼,顿时,又差一点没一屁股坐地上,没等这些团丁们训练完,我爷爷提前撂路,拄着拐杖慌慌张张回家了。 来到家门口儿,我奶奶和我太奶正坐在门口树下跟几个妇女闲聊,我爷爷赶忙示意我奶奶跟他回屋。 我奶奶见我爷爷脸色不对,跟几个妇女打了声招呼,随他回了屋。 进屋以后,我爷爷就像给瘟神在屁股后头撵了似的,连忙把房门关严实,又用门栓死死抵上。 我太爷这时候也在屋里,看到我爷爷这样儿,就说我爷爷,“你小子是不是干啥亏心事儿了,大白天的,你抵什么门呢。” 我爷爷一转身,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我奶奶,“爹,您不知道,我今天遇上怪事儿啦,吓死我了。” “啥怪事儿,你看你这德行。”我太爷冷瞅了我爷爷一眼。 我爷爷把我奶奶拉到凳子上坐下,他也坐下,诚惶诚恐地对我太爷和我奶奶说道:“刚才我给一个团丁倒水喝,你们猜怎么着……”说着,我爷爷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奶奶,就见两个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这让我爷爷觉得挺意外的。 砸了砸嘴,我爷爷接着说道:“我给那团丁倒水的时候,碗里的水刚倒到一半儿,我、我看见那团丁的脸映进了碗里,那脸、那脸不、不是团丁的脸,是、是一张女人脸,满脸是血,吓得我……” 没等我爷爷说完,我太爷一摆手,打断了他,“看你这出息,就这点儿事儿把你吓成这样儿,那团丁是给女鬼附上身,索命来了。” “不不、不是呀爹,那、那碗里的女人,是没啥可怕的,只是,只是,她、她还喊了您的名字,我听的真真儿的,刘念道!” “什么?”我太爷一听我爷爷这话,立刻警惕起来,“那女人长什么样儿?” “没、没看清楚,脸上都是血。” 我太爷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后,眼睛看着地面一瞬不瞬,好像在思考啥。 我奶奶这时候小声儿问我爷爷,“哥,你看清楚吗,要不,就你是不是听错了,那女鬼咋会喊咱爹的名字呢?” “我怎么可能听错呢,真真儿的,要不,我能给吓成这样儿?” “你给他倒水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我太爷突然回神问我爷爷。 (在这里先给各位打个预防针,今后要写到土改、文革、三年自然灾害,会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事件,就现在咱这国情,希望各位别在书评区发表啥过激言论,这对咱自己和这本书都没啥好处,特别是文革,那些人是怎么斗我奶奶的呢,最狠的一次,让我奶奶跪在凳子上,拉开后脖领子上的衣服,保温壶里的一壶热水,全给我奶奶灌脖子里了,烫下了一层皮。如果写到那个时候,气愤的朋友一定不会少,不过,咱在书品区里千万别过激,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今天我看见一位朋友的留言就有点那个啥,不过在书评区里却没看见,我没有删除留言的权限,估计是给编辑删了,以后呢,千万别再出现这种言辞了,对咱大家都没啥好处。同时,我也交代了给这本书做有声的工作室,让他们自己酌情修改章节内容,将来有声出来以后,可能会删减一些。) ...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女鬼身世 听我太爷问那年轻人的名字,我爷爷连想都没想,直接回道:“邻村儿陈秃子的儿子,陈小秃。” 我太爷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陈秃子,就是前几年跟别人家的媳妇儿鬼混,后来让他们村里人捉奸在床,把脑袋烫成疤的那个?” “就是他儿子,我听他们村里人说,自打十几年前陈秃子的老婆难产死了以后,陈秃子就没再成亲,这十几年一直跟他们村儿里一个女的鬼混,前几年才给人逮着,不光头上给人用烙铁烫成了疤,裤裆里那玩意儿也给人割了。”我爷爷一口气回道。 “哦”我太爷听完沉吟了一下,又问:“跟陈秃子鬼混的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我爷爷想了想,不确定说:“可能死了吧,反正这两年没听人提起过她……哦对了,我听咱村儿里人说,那女的给她男人捉了奸以后,被她男人扒光衣服吊树上打了半宿,后来就跟牲口似的捆家里不让出门,打哪儿以后,村里谁也没再见过她,好像前一阵子我听人说,去年开春儿的时候,她们家里啥吃的也没了,她男人饿急了,就把她杀了吃肉了……” 听我爷爷说到这儿,我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爷爷看了我奶奶一眼,“你叹啥气呀,像这种娘们儿,他男人吃了她也活该。” 我奶奶瞪了我爷爷一眼,抬手又在我爷爷胳膊上可劲儿掐了一把。 我太爷这时候没理会我奶奶和我爷爷的小动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这么说,水碗里的那张女人脸,十有*是这女人的,真要是给人剔骨了、炖肉了,这怨气可不小。” 我奶奶说道:“我看不会吧……要是真那女人的,她怎么会找陈秃子的儿子呢,要找也是找她男人和陈秃子呀,还有,她咋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太爷深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怪就怪在了这儿,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我过去跟她照过面儿?”说着,我太爷转过头看着我爷爷,“那女人和她男人的名字,你知道吗?” “知道。”我爷爷连忙点头,“女的叫桂花,娘家姓刘,她男人姓茹,外号茹公公,大名茹思清。” “刘桂花、茹思清……”我太爷把两个名字反复念叨着,冥思苦想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小声儿问我爷爷,“那男的外号咋叫茹公公呢,是个太监吗?” 我爷爷嘿嘿一笑,低声回我奶奶,“不是太监,这都怪他爹娘没给他取个好名字,大清朝早就完了,他名字却叫‘思清’,村里人一开始喊他皇帝身边的狗腿子,后来就直接喊他茹公公了。” 我爷爷说完,我奶奶也笑了。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摇了摇头,嘴里说道:“不认识,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我奶奶一听,连想都没想,随口说道:“爹,要是那女的认识您呢?她不是也姓刘嘛,要是咱刘家门儿里的人,她知道您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啥?”我太爷显然没想过这一点,顿时愣了一下,紧跟着,脸上的肌肉莫名抽搐了几下,再也不说话,从腰里抽烟袋杆子,窝上烟丝,一口口抽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若有所思。 我奶奶见我太爷脸不对,舔了下嘴唇,心里后悔自己嘴太快了,刘桂花要真是刘家门里的人,叫我太爷这脸往哪儿搁? 狠狠抽了几口烟,我太爷吐着残烟冷冷问我爷爷,“你知道那刘桂花娘家是哪儿的吗?” 我爷爷这时候也看出不对劲儿了,“我、我……” “别吞吞吐吐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我听说她娘家是黄河边儿上的……” 吧嗒! 我太爷手里的烟袋杆儿跌在了地上,烟袋锅里还在往外冒着青烟…… 房间里,瞬间沉默了下来,我奶奶和我爷爷像做了错事儿似的,微微低着头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许久过去,我太爷把地上的烟袋杆儿捡起来,长长叹了口气,回忆似的说道:“我三叔……也就是你们三爷,有个重孙女,到现在也有四十来岁了,按辈份儿论,她该叫我声‘爷爷’,好多年前,我听刘庄的人说,她是嫁到了这一片儿,从年龄上来看,这个刘桂花很有可能就是她……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时候,我奶奶说话小心起来,同宗的闺女死的这么惨,我太爷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奶奶说道:“爹,兴许不是她呢,黄河边儿上姓刘的又不是咱一家。” 我太爷这时候,似乎已经认定这个“刘桂花”就是他三叔的重孙女,情绪十分低落,摆了摆手,“别说了,你明天陪广宇到他们训练那地方去一趟,给那陈秃子的儿子看看,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说着,我太爷一双眼睛发出冷冽的光芒,看着我奶奶,又低沉沉说道:“这件事儿,你只能看,不许管,有仇的,你叫她报仇,有冤的,你叫她报冤,她要是报不了,你叫她来找我。” 我奶奶听了连忙点头,我奶奶当然知道“是亲三分向”的道理,刚才我爷爷还说男人把她吃了活该,现在我太爷却要维护她报仇,要是她报不了仇,看样子自己老爹就要亲自动手了。这就是人性,与生俱来的。 第二天下午,我奶奶陪我爷爷来到了护山团训练的地方,其实也不远,就在我们村子西边的邻村,三四里地的样子。这个邻村,是我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就是我姥姥家所在的村子,这个等以后再说吧,因为我父母的这场婚姻,也算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衍生出来的一个近似悲剧的产物,也足够各位朋友唏嘘感慨一阵了。 西边儿这个邻村,过去村子北边儿是个长满荆棘的大土坡,跟城墙似的,像道天然屏障。村子东、西、南三面,屯子似的,用木头石块啥的屯成一圈儿,东西南,三面有三座大门,这是他们村子通向外界,唯一的三条出路。现在村子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说起他们村子东西南三个方向时,还是习惯说东门西门南门。我小时候,我姥姥说起来,也经常这么说,什么南门口儿、南门外,西门外、东门口儿等等等等。 姥姥,也就是外婆,妈妈的亲生母亲;奶奶,也就是祖母,父亲的亲生母亲,打断正文解释这个连三岁小孩儿都明白的基本常识,并不是在凑字数,是真有人不知道,我真怕有人把“我奶奶”和“我姥姥”弄混淆了。过去那个大群里就出现过这么几位女性朋友,说自己命不好,克夫,我就问她,你母亲有没有出现过克夫现象?你姥姥有没有出现过呢?她们硬是不知道“姥姥”到底是个啥亲戚,搞得我又想哭又想笑。 言归正传。护山团训练的地方,就在邻村南门外偏西一点儿,在当时,那一带是他们村子里打场晒麦子的地方,地势平坦开阔。 在打麦场边缘,靠南偏西的位置,有棵老槐树,谁也不知道这棵究竟长了多少年了,直到我这时候,这棵老槐树还活着,树身极粗,四个成年人手拉手都抱不住它,树中心早就空了,两个成年人跳进去都有富余。据我母亲说,在她爷爷小的时候,这棵树就已经是这样儿了。 老槐树目测不到两间房的高度,相较周围的树木而言不算高,不过却是枝繁叶茂,树荫的覆地面积,直径至少可达十几米。 那些团丁在打麦场里三五成群训练,我爷爷就带着几个妇女在这棵老槐树下给他们烧水沏茶。 我奶奶今天既然跟我爷爷一起过来了,当然不愿意在那里闲着,等她把整个打麦场转了一圈儿以后,径直朝老槐树走了过来。 这时候,老槐树下就我爷爷一个,那几个妇女挑着担子到远处井里挑水去了。树荫下,土石盘着一个临时的锅台,上面放着口大号儿的铁锅。锅台旁边的地上,放着几十只粗瓷碗和一个大号儿的铁茶壶。 我爷爷这时候正蹲在锅台前生火,看那样子,那火好像不太好生,我爷爷划了好几根洋火都没能把锅台里的柴禾点着。 我奶奶见了就想过去帮忙,不过,等她从太阳底下走进树荫里以后,突然感觉身上一凉,凉得很不正常,就像一下子从三伏天走进了数九天里似的。 我奶奶顿时一惊,忍不住抬头朝头顶的树叶看了一眼,就见密密麻麻的树叶把头顶遮的密不透风,而且那些树叶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好像里面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奶奶心里立时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想走出树荫离远了把整棵树看一下,可就在这时候,头顶巴掌大的一小丛树叶突然朝四面分开,打分开的叶片后面,慢慢地、慢慢地…… 我奶奶的呼吸顿时加快了无数倍,就见从叶片后面,慢慢地探出一颗绿幽幽的孩子脑袋,这颗脑袋整个儿都是绿色的,绿鼻子绿眉毛绿嘴唇,特别是那双绿汪汪的眼睛珠子,蛇眼一样绰绰冒青光……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蒸汽升腾 我奶奶壮着胆子朝那双眼睛对视过去,就见这双眼睛竟然没有上下眼皮,眼眶里单纯嵌着一对儿圆滚滚的绿珠子,精光四射,真跟蛇眼似的,陡然间,这颗绿脑袋突然咧开嘴怪诞一笑,我奶奶顿时倒抽了口凉气,这东西竟然连牙齿都是绿的,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枝儿,你看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我爷爷在锅台旁冷不丁喊了一嗓子。 我奶奶顿时被喊声惊的一激灵,与此同时,树上那颗绿油油的小脑袋像被我爷爷的喊声惊着了似的,倏地一闪,消失在了树叶里。 我奶奶这时候拢了拢神儿,扭头朝我爷爷那里看了一眼,就见我爷爷还在那里划着洋火点柴禾,不过好像死活都点不着,我爷爷这时候把几根洋火攒在一堆儿,沉着脸,刷刷刷可劲儿的划,看上去都划恼了。 我奶奶回过头又朝树上看了一眼,就见刚才绿脑袋出现的那片地方,已经给一团紧凑的树叶子遮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那颗绿脑袋是不是藏在了这些树叶后面,反正在树叶表面是看不到它了。 这时候,我爷爷又在锅台那里催促起来,我奶奶只好把目光收回,朝锅台那里走去,不过,她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时不时还要回头朝刚才绿脑袋出现的地方看上一眼。 来到锅台跟前,我爷爷还在那里卯劲儿划着洋火,我奶奶就觉得很奇怪,朝他手里的洋火看了一眼,这些洋火头儿都是新的,那划纸看着也没受潮,怎么回事?在心里想了想,一猫身儿蹲在了我爷爷身边,打算把洋火从爷爷手里要过来自己试试看。 我爷爷却对她说,“你别管了,给我拢着点儿火,别等划着了以后再给风吹灭了。”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下意识朝锅台里看了一眼,就见锅台里面的柴禾上已经扔了好些划过的洋火棍儿,又抬头朝树上看了看,树上的叶子连动都不动一下,根本就没有风,立刻明白是咋回事儿了。于是对我爷爷说道:“哥,还是我来吧,这根本不是风。” “不是风还能是啥。”我爷爷笃定说道:“不信等我划着了你……” “嗤”地一声,我爷爷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几根洋火终于给他划着了,不过,火星子刚由洋火头儿上跳起,紧跟着扑地就灭了,我爷爷顿时一楞,随即大骂一声,气呼呼把报废的洋火棍儿扔进了锅台里。 我奶奶见状,伸手就要去抢我爷爷手里的洋火,就在这时候,几个负责到井边挑水的妇女回来了。 “哟,刘兄弟,你这火点的时候儿可不短了呀,咋还没点着呢,这要是给你老婆烧洗澡水,你老婆还不得光着身子等到猴年马月呀!”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放下挑子说道。其他几个妇女听了,全都笑了起来。虽然是句毫无贬义的玩笑话,却导致我爷爷脸上一红,有点挂不住了。 我奶奶的脸也红了,忙从我爷爷手里接过洋火,低声说了句,“我来吧。”说着,推开洋火盒一看,里面就剩两根了。我奶奶从里面抽出一根,朝几个妇女看了看,几个妇女这时候已经忙活着给锅里添水,没人再注意他们。 我奶奶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嘴唇缓缓蠕动,低声念道:“赫赫扬扬,日出东方,南收丙丁火,北挡乙卯风,火德星君速速临凡,急急如律令!” 嚓! 单根洋火被我奶奶一下划着,火苗突突跳动,丝毫不灭,连引火用的秸草也不要,一抬手,我奶奶直接把燃烧的洋火棍儿扔进了锅台里,就见锅台里的柴禾在洋火棍落到上面的一瞬间,“呼”地一下,全部燃烧起来,冒出的火苗像炸开了似的,霎时打锅底窜起多高,一个拎着水桶正往锅里添水的妇女猝不及防,被窜起的火苗吓得“啊”地一声惊叫,差点儿没连水桶一块儿扔锅里。 随后几个妇女看着我奶奶面面相觑,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这小媳妇儿看着眼生。 之前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悚起脸问我奶奶,“这火你、你是咋点着的?” 我奶奶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洋火盒,“用洋火儿点的着呀。” 几个妇女打量了我奶奶几眼,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又问,“你是哪村儿的小媳妇儿?” 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我爷爷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地说道:“这就是我媳妇儿。” “啥?”我爷爷这话一出口,几个妇女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爷爷,那位中年妇女尴尬地朝我奶奶嘿嘿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妇女则是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估摸着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年龄,怎么也不可能是两口子。 我奶奶这时候,拿起锅台旁边放着的锅盖,站起身盖在锅上,陪着我爷爷烧起了火。几个妇女瞅瞅他们两个,小声嘀咕着到另外一边树荫里凉快去了。 见几个妇女离开,我爷爷问我奶奶,“枝儿,你刚才使的那是啥手段?” 我奶奶一笑说:“我使的是‘引火诀’,刚才你那洋火划着就灭,是给调皮的小鬼儿吹灭的,念‘引火诀’请下火德星君,那些小鬼就不敢再吹了,以后你要是再点不着火,就念这个吧。” 我爷爷听了就是一愣,“这大白天,小鬼儿们也敢出来?” “有些小鬼白天是可以在树荫里走动的,咱爹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我爷爷摇了摇头,跟着,居然叹了口气,“咱爹就是偏心眼儿,啥都教你,就是不教我。” 我奶奶舔了舔嘴唇,啥也没说,因为直到这时候,我爷爷都不知道他自己“五阳不全”,不能学这个,之所以没告诉过我爷爷,是怕说出来我爷爷伤心。在我爷爷心里,一直都认为我太爷偏心眼儿,不过想想是自己老婆学的,也就释然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专心烧起了锅。 不大一会儿,青烟袅袅,铁锅里热汽渐冒,不远处团丁们训练的喝声,声声传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平静。 不过,我奶奶心里却并不平静,心里一直没放下刚才从树叶里探出的那颗绿脑袋,时不时就要抬头往头顶的树叶子里找一找。 “枝儿,你一直往树上瞧啥呢?” 我奶奶这个过于频繁的抬头动作,并没有逃过我爷爷的眼睛。我奶奶一笑说:“没啥,就是觉得这棵槐树咋能长这么大,这得长多少年呢。” “管它长多少年呢。”说着,我爷爷把锅盖掀开看了看,见里面的水开了,交代我奶奶别再给锅台里添柴禾,他自己把锅盖完全掀开了。 锅盖卜一掀开,一股白色热蒸汽从锅里呼呼冒出来,升腾而起,紧跟着,就听铁锅正上方的树叶传来“哗啦啦”一阵响动。 我奶奶一直留意着上面,听到声音赶忙抬头一看,就见铁锅正上方的树叶子被热蒸汽熏得摇摆乱晃,也就在这时候,旁边一簇巴掌的树叶丛突地一抖,我奶奶赶忙把眼神转过去一看,抖动的那团树叶跟刚才一样,再次四下分开,一颗绿幽幽的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一次,绿脑袋居然苦着一张脸,打那双没眼皮的眼睛珠子里流出两行绿莹莹的液体,感觉就像是在哭,眼泪汪汪的。 我奶奶心头莫名其妙地被触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她感觉这颗绿脑袋好像是在朝自己哀求啥。 这时候,我爷爷已经把锅盖放到锅台旁边,浑然不觉地拿起水瓢,一瓢瓢从锅里往铁茶壶里舀热水,锅里冒出的热蒸汽依旧升腾而上,熏得正上方树叶子乱颤。 我奶奶会意,立刻走到锅盖那里,抬手把锅盖拿起来扣回了锅上,我爷爷正往从锅里往外舀水,锅盖猛地给我奶奶扣上,吓了我爷爷一跳。 “枝儿,你干啥呢!” 我奶奶一脸正色,朝树上指了指,我爷爷看不明白我奶奶啥意思,抬头朝树上看了看,不过他啥也没看到,“枝儿,你叫我看啥呀,你放心吧,这树上没虫子,不会掉锅里。” 我奶奶赶忙拉了拉我爷爷的衣角,低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树上住着个小玩意儿,咱烧水的时候熏着它了。” “啥?”我爷爷愕然地看了我奶奶一眼,“你说的是邪乎玩意儿?” 我奶奶点了点头。 “真的?” “我骗你干啥。” 我爷爷把头抬起来往树上仔细找了找,还是啥也没看见,随后跟我奶奶说:“这、这老槐树也太邪门了吧,又是树荫里吹洋火的小鬼儿,又是树上的邪乎玩意儿……” 就在这时候,打远处蹬蹬蹬跑过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满头大汗,跑过来就问我爷爷,“刘哥,水烧好了吧,俺刚才看见你往茶壶里舀水了。” 我爷爷一笑,“好了好了。”说着,提起了脚边的铁茶壶。年轻人赶忙从锅台旁边拿起一只粗瓷碗,双手捧到我爷爷跟前,我爷爷抄起铁茶壶给他满满倒了一碗。 等年轻人端着碗离开以后,我奶奶低声对我爷爷说道:“明天你找你们团长商量商量,别在树下烧水了,换个地方吧,要是把树上那东西惹恼了,说不定会出事儿的。” 我爷爷点了下头,“这小点事儿不用找我们团长,我就能做主,等今儿个训练完了,我叫他们把锅台拆了换个地方。”说着,我爷爷把话茬儿一转,问我奶奶,“这树上到底是个啥邪乎玩意儿,你看见了么?” 我奶奶顿了一下说道:“我看是看见了,就是不知道它是个啥,等回家问问咱爹吧。” 这时候,见一个过来,陆续有团丁跑了过来,我爷爷赶忙给他们倒水,两个人也不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啥。 这些地方武装,一般没啥严格的规定,说是训练,其实就是一群年轻人在一块儿舞枪弄棒消耗身体里的多余精力,谁要是累了,跟领头儿的说一声,喝水撒尿啥的随便。 ... ... 停一天 我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这时候,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察觉到床上的我,我就这么侧身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她,没想到居然跟明群说的一样,他们母亲就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南里间走去,走到里间门口,门帘都不掀,“忽”地朝前一跳,直接跳进了屋里,这动作太突然了,吓了我一激灵,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又该尿床了。 明群他们母亲跳进屋里以后,再没啥动静儿了,整个儿也再没有丁点儿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眼睛不错神儿盯着南里间门口,轻手轻脚穿上鞋子,随后摸索到中堂方桌跟前,拿起上面的小手电,没敢打开,一步步潜踪蹑足走到了里间门口。 来到门口我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边儿上仔细听了听,里面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儿声音,就好像刚才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又停了一会儿,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把门帘撩开一条缝,屏住呼吸,顺着细缝打眼往里面一瞧。 里面乌漆码黑的,不过仔细看还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就见房间里没人,一个大衣柜一个木板床,就见木板床上,依旧躺着个人形的隆起,白布单子盖着,那样子,跟我们刚才看见的一样,也就是说,床上明群的母亲一直都没动过地方。 不过,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刚才绝对没看花眼,刚才绝对是明群的母亲打外面回来跳进了屋里,而且还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尤其不可能是鬼,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刚才那东西真真儿的有影子。 见里间没啥异常,我仗着胆子一猫身,贴着门框溜进了屋里。 屋里这时候跟刚才进来时没啥两样儿,黑乎乎静悄悄的,仔细听勉强能听见明群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安静。 攥着小手电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儿,见真没啥异常的地方,我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慢慢掀开盖在人形轮廓上面的白布单子,推开小手电,往床上一照,床上躺的还是明群母亲,眼睛闭着,跟刚才睡的一样恬静安详。 放下单子,我把小手电一晃,整个儿房间里照了一圈,还是没啥发现,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东西一样儿不多,一样儿不少。 我登即忽悠起来,刚才跳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跑哪儿去了,这房间不大,她也没地方藏呀,难道是我做的梦,难道我这时候正在做梦?想到这儿,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呦,真疼,真不是梦。 给自己壮了壮胆儿,抄着手电整个屋里找了起来,不过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啥都没找见,刚才从外面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丁点儿发现,我发现床边没有明群母亲的鞋子,床前床后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谁睡觉床边没鞋子呢?谁睡觉能不脱鞋子呢? 我想撩开明群母亲脚上的单子看看,看她是不是穿着鞋子睡觉的,不过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家院子里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了鸣,与此同时,床上明群的母亲喃喃两声着翻了个身,看样子是给鸡叫声吵着了,也或许听见鸡叫马上就要醒了,为了不惊动她,我赶忙一声不响退出了里间。 从南里间出来,我直接又进了北里间,这时候明群在北里间床上躺着,不过眼睛却是睁着的,估计跟我一样,打半夜醒来就没再睡。 他见我进屋,立马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刚才听见敲门声了没有,我点了点头说道,听见了。明群又问我,看见啥没有,我摇了摇头,啥都没看见。我没敢跟他说我看见你有两个妈,一个妈在屋里躺着,一个妈刚从外面回来,这话说出去非把他吓傻了不可。 随后,我又跟他说,这事儿先别跟你妈还有明军说,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明群点了点头。书说简短,我离开他们家,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村里的鸡全都叫了起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已经起床了,这是老人们打年轻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鸡叫起床,下地干活。 我奶奶还有一个习惯,很早以前我也说过,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非得围着村子溜达一圈。 我刚回到家里,她刚好要出门,我就想把晚上发生的事儿跟她说一遍,奶奶却一摆手,示意我陪她一起溜达溜达。 来到村外,一边溜达,我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字不漏跟她说了一遍,奶奶听完想了想,最后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今儿个放学以后,到那里间看看明群他妈妈床底下…… 吃过早饭,我就去上学了。这时候,我其实对上学已经没一丁点儿兴趣了,特别是那什么什么几何、英语、化学,看着头都大了,那几何,求啥图形呀,图形求出来有个鸟用啊,那英语,我一个山里人,啥时候能见着一个老外呀,还英语呢,除了“ok”以外,我啥都没记住,还有那化学,都化的什么玩意儿呀,背那元素单位,他奶奶的,比我们家里的口诀还能背,每次考试这三门加起来都不到六十分,那还是选择题,四比一的比例,选对的都是瞎猫撞死耗子撞上的,我当时就想着,与其在学校浪费青春,还不如早早辍学去打工挣钱呢。 就因为晚上没睡好,到了课堂上趴课桌上就睡觉,老师也不管,一睡就是一上午,下午来了点精神,跟着小庆强顺他们三个一起逃学,玩一下午,估摸着快下学了,背上书包回家。那些还在上学的朋友可别跟我学,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要是大学学历的话,估计这本书也早就出书了,不像现在,都快写完还是无人问津。 言归正传。一转眼又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我又去了明群家里,进门就把明群拉到屋外跟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明群把明军打发出门了,叫明军把骡子牵到野地里,溜溜骡子,叫骡子在土地上打打滚儿啥的,之后,明群又把他们母亲叫到院子里,说是有事儿要跟他母亲说,他母亲信以为真,跟着他出去了。至于明群跟他母亲说了些啥,就不关我啥事儿了。 这时候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趁机溜进了他们母亲睡觉的南里间。 里间里面这时候还是没啥异常,我朝明群他母亲睡的那张床看了一眼,他们母亲睡的也是那种四条腿的板床,床底下空间很大,床边还耷拉着床单子,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撩开床单子往床底下一看,立马儿吓了我一跳,就见床底下躺着一个人,像是个女人,还穿着衣裳,不过等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纸人,穿的那衣裳像是明群他们母亲的,我又往纸人脚上一看,脚上没穿鞋子。 我想把纸人拉出来仔细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这是暗号,说明他母亲要进屋了,我赶忙从里间出来了。 之后,我跟明群母亲说,俺们今天家里还有客人,今天晚上还得在你们家里睡一夜。明群的母亲除了脑子有点儿迟钝以外,人还是挺不错的,听我这么说,欣然答应。 晚上,我又睡在了明群床上,这一次,我一点儿酒都没喝,躺床上睁着眼睛保持着脑子清醒。 这时候,明群家里的人全都睡下了,房间里又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中堂条几上放的那口座钟在咔哒、咔哒响动着。 猛地,铛铛铛铛……座钟敲响了,冷不丁的一惊一咋还挺吓人,我数着钟声,总共敲了十一下,十一点了,要是按照时辰计算,这时候刚好是阴门开启的时间。 钟声落尽没一会儿,明群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忽哒、忽哒、忽哒,像是啥东西在跳动,我侧着身微微抬起头朝那门口一看,突然,挂的那门帘猛地一抖,从里面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下心神仔细一瞧,白森森的脸,穿着明群母亲的衣裳,不正是床底下那个女纸人么,她活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儿,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见女纸人从里间跳出来以后,忽哒忽哒一口气不停,跳到房门那里,紧跟着袖子一挥,房门上的门栓哗啦一下打开了,袖子又一挥,两扇门“吱扭扭”也打开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脏都加快了跳动,房门四敞大开以后,女纸人“忽”一下从房间跳到了外面,紧跟着,就听忽哒忽哒忽哒,快速在院子里越跳越远。 我深吸了一口,稳了稳神儿,一翻身从床上下来,快速穿上鞋子,踮起脚尖窜到门口一看,就见那女纸人已经轻飘飘跳到了大路上,不过奇怪的是,它居然顺着路往北走,也就是往村里走,怪不得昨天在铁路南没看见它,原来我走反了。 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没着急跟过去,一转身又摸进了明群他们母亲的里间,就见里间床上还是有个人形隆起,走到床边撩开单子一看,明群的母亲在床上躺的好好儿的,又往床边左右一找,明群母亲的鞋子不见了! 我赶忙出了里间,连停都没停追到了大路上。这时候,那条女纸人已经快要进村了,而且速度不慢,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迈脚走路,这时候要是给别人撞见,估计能把人吓个半死。 为了不让它发现,我跟在它后面保持了一段距离。 女纸人进村以后,没走大路,一拧身钻进了一条小胡同里,顺着胡同一路不停,一直往东走,很快出了村子。 它这是要往哪儿去呢?我跟在它后面也很快出了村子。 我们村子东边已经介绍过不止一次,出了村子再往东就是那条107国道,不过这女纸人走到村外以后又一拧身,往北拐了,属于是我们村外东北方向,一直往北走,有个不小的树林子,我跟着它又进了树林。在树林子里走了大概能又十几分钟,又走出了林子,这时候距离我们村子已经将近二里地了,不过女纸人不见停下,还是继续往北走,再往北,就是一片荒凉的山地了,要是再走上二三里的山路,就会走到太行山余脉的山脚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凌晨祭拜 因为天气热,训练的那些团丁从烧好第一锅水开始,陆续有人跑过来喝水乘凉,我爷爷和几个妇女也就不停的一锅又一锅烧水、挑水,活的不亦乐乎。我奶奶虽然知道树上那颗绿脑袋不满意,但是这时候也没啥借口把好好儿的锅台拆了挪地方。 直到日头偏西,快下晌儿的时候,训练这才练结束。 我爷爷这时候前后已经烧了将近四锅开水,树上那颗绿脑袋也眼泪汪汪的跟我奶奶一个树上一个树下,打了四回照面儿,索性这绿脑袋并没有暴起发难,只是一味的用眼泪哀求,不过这让我奶奶觉得心里很难过。 那些团丁们可能早就养成一个来槐树底下喝水休息的习惯,训练结束以后,没一个直接回家的,全都往槐树这里集中过来。 我奶奶抬头朝槐树上看了看,那颗绿脑袋这时候又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转过头,又朝那些正在过来的团丁们瞅瞅,嘴里问我爷爷,“哥,那些人里面哪一个是陈秃子的儿子?” 我奶奶当然没忘记今天到这里干啥来了,至于树上那颗绿脑袋,只是个意外。 我爷爷这时候正从锅台里往外掏柴禾块儿,有些只烧了一半的木柴掏出来用水淋灭,明天还能接着用。 听我奶奶问他,我爷爷直起腰朝正在过来的人群瞅了瞅,不过嘴里“哎”了一声说道:“哎?咋看不见他哩,今天没来么。” 一听这话,我奶奶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该说啥了。 那些团丁们很快来到老槐树下,一个个争先恐后拿上锅台旁边的瓷碗,围着我爷爷让给他们倒水,我爷爷倒了没几碗,其中有个年轻人可能是嫌我爷爷拄着拐杖倒水不方便,跟我爷爷要过茶壶自己倒上了,一群人见状,打着哄儿挤到旁边倒水去了。 我爷爷乐得清闲,拄着拐棍笑呵呵走到我奶奶跟前。我奶奶有点不甘心,低声问他,“这么些人你看清楚了吗,陈秃子的儿子今天真的没来吗?” 我爷爷抬眼又朝人群里看了看,随即露出一脸兴奋,“来了来了,之前没看见他,可能是给挡着了,那堆人后面,瘦瘦的那个。”说着,我爷爷用下巴指了一下。 我奶奶朝我爷爷指的方向一看,就见在人群最后面,规规矩矩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个头儿不大,不过看不出长啥模样,因为这年轻人一头长发,把脸遮住了一大半儿,而且还是低着头。 等众人倒过水以后,铁茶壶放在地上,全都散开了。年轻人这才低着头闷声走到跟前,弯腰去拎茶壶,不过,我奶奶这时候已经先他一步走到铁茶壶跟前,并且先他一步把将茶壶从地上提了起来。年轻人见有只手把茶壶拎起了,连抬头看都没看,赶忙把手缩回去,依旧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又等上了。 “把碗给我,我来给你倒吧。”我奶奶对年轻人说道。 我爷爷也走了过来,一把从我奶奶手里夺过茶壶,“还是我来吧,这茶壶挺沉的。” 年轻人听我奶奶和爷爷两个人说话,居然一动不动,还是低着头。我奶奶侧了下身子朝他脸上看了一眼,勉强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分,感觉上,模样应该长得还不错,不过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好像犯了大错的罪人似的。 我爷爷后来跟我奶奶说,这孩子大名叫陈辉,因为他父亲陈秃子的缘故,他们村里人也都不怎么待见他,没朋友,在护山团里也没人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不光这样儿,那些领头儿的还总给他小鞋儿穿,每次的训练都要别人多一点儿,人家围着打麦场跑两圈儿,他至少得跑三圈儿,要是不照做,就得立马儿滚出护山团。 用我爷爷的话说,这要是搁在他身上,早就撂挑子不干了,陈秃子为人不怎么样,他这儿子有股子倔劲儿,别人越是他看起他,他越是要做给别人看,就跟他那满脑袋长头发似的,别人喊他陈小秃子,他就留一脑袋长头发。 这时候,其他团丁们已经在远处三五成群喝水聊上了。陈辉低着头,把瓷碗用双手慢慢捧起来,等着我爷爷给他倒水。 我奶奶忙用眼神儿示意我爷爷,我爷爷拎起铁茶壶就往碗里倒,与此同时,他和我奶奶两个人目不转睛盯着碗里。 眼看着碗里的水倒到一半水的时候,我奶奶和我爷爷,同时一激灵,我奶奶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我爷爷还好些,早有心理准备,手里的茶壶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儿撒手扔地上,水壶嘴儿微微抖了一下,把水浇在陈辉手上一点儿、撒在地上一点儿。 我奶奶定了定神儿,错愕地瞅着陈辉,就见陈辉还是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碗里,还是在看脚下,这么烫的热水洒在手上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等瓷碗倒满水,陈辉端着碗转身离开以后,我爷爷把手里的茶壶放回地上,问我奶奶,“瞧见了没有?” 我奶奶点了点头,“瞧见了,一张女人脸,全是血,还喊了一声咱爹的名字。” “咱俩都瞧见了,那小子好像啥也不知道。”我爷爷又问,“你觉得这是咋回事儿?” 我奶奶连想都没想回答说:“他给鬼附身了。”说着,我奶奶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被我爷爷放在地上的茶壶,手刚一碰到茶壶立刻收了回来,站起身对我爷爷说道:“茶壶里的水这么烫,你把热水给他淋手上,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有给鬼附身的人才不知道疼。” 我爷爷看了我奶奶一眼。 陈辉这时候离着人群,一个人蹲在远处闷头喝着水。我爷爷朝他看了一眼,又问我奶奶,“你看咋办呢?” 我奶奶摇了下头,“咱爹不叫我管,回家问问咱爹吧,他叫咋办就咋办。” 等那些团丁们歇够了,水也喝足了,眼看着要散伙儿回家的时候,我爷爷拦下他们。我爷爷跟他们说,老槐树这两天生了“腻蚶”(蚜虫),总往锅里掉“腻蚶”,得把锅台拆了换个地方。 那些团丁们听了也没说啥,众人齐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锅台挪到距离老槐树七八米远的一截儿断墙后面。 就在众人忙活着垒新锅台的时候,我奶奶走到老槐树下朝树上瞅了瞅,冷不丁的,就见那颗绿脑袋又从树叶子里探了出来,并且朝我奶奶露出个笑脸,虽然这笑脸看上去还是怪诞无比,不过却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书说简短。回到家里以后,我奶奶把下午遇上的这些事,一五一十跟我太爷讲了一遍。 我太爷听完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依我看,那颗老槐树是成了精了,你看到的那颗绿脑袋,用道家的话说,那是老槐树的元神,你们把锅台挪开就对了。”说着,我太爷想了想,又说:“明天你们两个四更天起来,带上些香火,再挑上副挑水的担子,到老槐树那里,先给那树根上浇上三担子井水,再给它上柱香,树木这玩意比畜生修行要难的多,算是咱们送它的一点儿心意吧……” 第二天凌晨,还不到四更天我奶奶就起来了,把我爷爷叫醒以后,两个人忙活着弄了几样油炸的面食供品,丸子、焦叶之类的。 随后,两个人拿上线香蜡烛,用担子挑了供品,这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候,我太爷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房门口儿,我太爷跟我奶奶和爷爷说,“成精的老树过去倒是听人说过,不过,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跟你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吧。” 我奶奶和爷爷听了,同时一笑。 三个人出了家门,很快的,来到了那颗老槐树下。 这时候,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还不算亮,老槐树底下有点儿阴暗,四下里也没有风,上面的树叶子一动不动,整个儿打麦场周边显得一片寂静。 三个人站在老槐树底下仔细看了看,见没啥异常,我奶奶挑上担子,到不远处那口井边儿挑水去了。我太爷指点着我爷爷,在老槐树正北方向,面冲正南,距离老槐树树身大约四五步远的地方,摆下香烛供品。 摆供品是有讲究的,给有灵气儿的植物摆供,不能一字排开,得摆成花朵状,中间一个,周围再摆数个,不过至少也得四样儿供品才能成事儿。例如,中间一个,周围三个,这叫三朵花;中间一个,周围四个,这叫四朵花。要是只有三样儿供品,摆成个“品”字形,这叫没花芯儿,不成事儿,要是两样儿供品,那就更不成事儿了,怎么摆都是个“一”字,这种摆供的讲究是怎么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爷爷按照我太爷的吩咐,埋头忙着摆香炉、摆供品,就在这时候,老槐树上有一团叶子突然抖动起来,我爷爷并没有察觉,我太爷却发现了,眯起眼睛朝树上看去。 或许因为光线不好,看不大清楚,树叶子四下分开以后,就觉得从里面好像探出个孩子脑袋,黑乎乎的,不过,等我太爷把那颗脑袋仔细辨认了一番以后,整个人突然间激动起来,“这……这是……鬼猴子?你……你……你还活着呢?”说着,我太爷的眼泪下来了……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迷失心窍 抬头仰看着树上,我太爷激动的下巴上的胡须都抖了起来,朝树上连忙招手:“来来来,快下来,快下来,让我看看……” 我爷爷这时候刚把供品香炉摆整到一半儿,听到动静儿抬头朝我太爷这里看了一眼,就见我太爷脸上这时候好像已经老泪纵横,整个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站在那里仰看着树上激动的浑身颤抖。 就听我太爷这时又说:“猴子啊,都这么多年了,你、你这是到哪儿去了,咋就回来看看我呢?你知道吗,萧兄和十一他们,早就不在了呀,现在就剩我一个了……”说着,我太爷抬起手哆哆嗦嗦抹了把眼泪,激动的难以形容。 我爷爷这时候一脸莫名其妙地拄着拐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我太爷问道:“爹,您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我太爷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爷爷的话,依旧仰头看着树上,自言自语似的,“你也想我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我,嘿嘿嘿嘿……”说着,一边哭,又一边笑了起来。这在我爷爷看来,端是怪异到了极点。 “爹,您这是咋啦?”我爷爷拄着拐杖走到我太爷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我太爷的袖子。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猛地把头一低,眼神从树上移下来,看向了他自己跟前四五尺远的地方,也不理会我爷爷,紧走几步,走到他看着的那地方,像摸一个十来岁孩子似的,抬起手一脸狂喜加溺爱的摸了摸…… 我太爷这时候分明是在摸空气,我爷爷立时就懵了,“爹,你这是……” “猴子呀,来来来,咱俩坐下来好好儿说、好好儿说……”我太爷这时候似乎已经当我爷爷不存在了,激动地指了指树身,紧跟着,一只手好像拉孩子似的,亲热地拉着个什么东西,走到老槐树树身那里坐下以后,那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感慨,眼睛里还在不停往外流眼泪,时不时抬手擦一下。 “啥?你说楚轩呀?”我太爷哽咽了起来,“楚轩也死了呀,等我回到玉门关的时候,就剩一胚黄土啦……我在那坟头儿坐着、看着、想着……我、我……”我太爷话没再说下去,失声痛哭起来,声音打破了寂静的黎明,肝肠寸断,听的我爷爷都想跟着掉眼泪…… “哥,咱爹这是咋啦?” 我爷爷扭头一看,就见我奶奶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了,一脸惊色,肩上也没挑担子,看样子是听到我太爷的哭声以后,扔下担子慌慌张张跑回来的。 我爷爷一脸无奈看着我奶奶一眼,“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我刚才在那里摆供没注意,听到动静儿时候,咱爹就、就成这样儿了……” “那你还傻站这里干啥,咋不过去劝劝呢!”我奶奶狠狠瞪了我爷爷一眼,我爷爷张了张嘴,一脸苦涩。不过,我奶奶没等我爷爷出声儿解释,跺了下脚,撇下他几步走到我太爷身前,蹲下身子焦急的问我太爷,“爹,您这是咋了,有啥伤心事儿,您跟我和哥说呀。”见我太爷满脸眼水,我奶奶忙从身上掏出手绢给我太爷擦眼泪。 我太爷这时候好像浑然不觉,任由我奶奶给他擦着眼泪,不过眼睛里却还在不停往外流眼泪。侧着脸朝身边看着,我太爷又说,“猴子呀,都这么些年了,你的个头儿咋一点儿都没长呢,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吃了苦不少吧,啥?你还想吃烧饼呀?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烧饼去……” 说着,我太爷就要从地上站起来,我奶奶这时候还在用手绢给他擦眼泪,我太爷抬手把我奶奶的手绢打到了一边儿,扶着身后的老树站了起来,回头又朝树身那里看了一眼,“等着啊,别乱跑,一会儿烧饼就给你买回来了!” 我奶奶一脸愕然,抬手在我太爷眼前晃了晃,“爹,爹?您到底这是咋了?您看看我,我是枝儿呀!” “别喊叫了。”我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要是能喊的应,我刚才也不会在那儿傻站了。” 我奶奶扭回头,冷冷质问我爷爷,“咱爹这到底是咋了,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嘛!” 我爷爷一脸冤枉,“你问我,我问谁去?”说着,我爷爷抬手朝树上指了指,“要不,你问问它吧,咋爹刚才,就是朝树上看了一眼才成这样儿的。” 这时候,我太爷居然围着老槐树转起了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张望,嘴里同时还念叨着:“买烧饼,给猴子买烧饼……哎,这条小路咋这么长呢,走了这么远,咋也不见个村子呢?” 一听我爷爷这话,我奶奶顿时一惊,鬼迷心窍?下意识抬起头朝树上一看,霎时间,我奶奶木雕泥塑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再动弹,紧跟着,旁边的我爷爷浑身顿时泛起了寒意,就见我奶奶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树上,脸上居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眼睛里簌簌掉下了眼泪。 怪,都怪到了极点! 还没等我爷爷搞清状况,就听我奶奶哽咽着说道:“你们……你们真的是我亲爹娘?真的是我亲爹娘吗?”紧跟着大哭起来,“爹呀,娘呀,闺女好想你们呀……”我奶奶浑身抖动,仰头看着树上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看到这一幕,我爷爷都想一屁股坐地上哭了,“枝儿,枝儿?你、你这是又咋了?你、你、你可别吓我啊。”说着,我爷爷就去扯我奶奶的胳膊。 我奶奶猛地把我爷爷的手甩开,连看都不看他,自顾自说道:“爹,娘,你们跟我梦里的亲爹娘一模一样,跟我梦里的亲爹娘一样疼我,我好高兴啊……” 我爷爷头都大了,我太爷还在围着老槐树转圈儿买烧饼,我太爷这么一来,原本指望我奶奶能帮上忙,可我奶奶这时候还不如我太爷。我爷爷感觉自己这时候都快没法儿活了,还不如是他自己出了事儿呢。 我爷爷喊喊我太爷,没反应,又喊喊我奶奶,也不搭理他,最后,他忍不住抬头朝树上看了一眼,树上黑乎乎的,除了一动不动的树叶子,啥也没有了。 我爷爷心里突然纳闷儿起来,我太爷跟我奶奶都好像在这树上看见了啥,怎么就他看不见呢? 我爷爷其实也不笨,琢磨了一会儿,很快想明白了,我太爷和我奶奶这时候肯定着了这棵老槐树的道儿,可能*术之类的,这是修行的畜生们常用的伎俩,这些*术一般专找人的软肋下手,那儿最软它们迷哪儿,叫人防不胜防。 我太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除了楚轩,就是小鬼猴子,而我奶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亲眼过她自己的亲生爹娘,这种致命的软肋最容易给那些畜生利用。我爷爷这时候寻思着,自己之所以没中招儿,因为他直到到现在,活的还没有丁点儿遗憾,自己的父母健在,老婆也在身边,要说遗憾,可能就是还没孩子,不过有孩子没孩子只是个时间的,我太爷说了,等到四十岁的时候,肯定会有孩子,要是这么说,也算不上啥遗憾了。 我太爷这时候还在围着老槐树不停转圈儿,嘴里一直说着,这条小路咋这么长呢。我奶奶呢,还在仰头看着树上流眼泪,嘴里不停喊着爹娘。 不过,我爷爷从他们脸上看到的不是痛苦,而是足以能够震撼到人心的幸福…… 我爷爷当下一寻思,要不,就这么在这里等着他们?自己的老爹一直因为没跟小鬼猴子见上最后一面,耿耿于怀,现在,他终于…… 自己的老婆有时候梦里还在喊她自己的亲爹娘,现在,她也终于…… 这一切,虽然是老槐树给他们造出的一场美梦,真的要狠心把这场美梦给他们打破吗? 这念头,只在我爷爷心里一闪而过,很快的他转念又一寻思,不行,好看的蘑菇都是有毒的,要是让他们就这么继续下去,搞不好就会出大事儿。 不过,我爷爷没道行,也不知道怎么破解这个,最后寻思来寻思去,他拄着拐棍走到了新垒的锅台那里,锅台旁边放着有一大堆柴禾,他抱上一捆柴禾又回到了老槐树跟前,把柴禾放到树身上,抬起头冲着老槐树大叫:“老槐精,俺们一家三口儿好心好意来给你上供,你却狗咬吕洞宾,把我爹跟我媳妇儿给迷了,我告诉你,赶紧把我爹跟我媳妇弄醒,要不然,我今天就把你烧成灰!” 我爷爷这一嗓子下去,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我太爷跟我奶奶身子同时一震。 紧跟着,我太爷首先醒了过来,这时候,他刚好转到我爷爷放在老槐树身上的那捆柴禾跟前。我太爷看看柴禾,又看看我爷爷,“你小子,这是要干啥呢?” 见我太爷醒了,我爷爷顿时松了口气,赶忙拄着拐棍走过去解释,“爹,您刚才那……” 没等我爷爷说完,我太爷一抬手,“别说了,我自己个儿心里清楚……”随后,不再理会我爷爷,朝老槐树拱了拱手,我太爷嘴里说道:“多谢老槐仙指点,刘某此生,心愿了矣,哈哈哈哈……”说完,我太爷仰天大笑。 我奶奶这时候也醒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兴奋地对我太爷说道:“爹,我看见我亲爹娘了,他们现在过很好。”说着,打了个泪嗝,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我奶奶跟我太爷一样,心愿了矣…… 随后,我奶奶回到水井那里挑来井水浇在树根上,一家三口,恭恭敬敬对老槐树焚香祭拜。 这时候,天上的第一缕阳光穿破黑暗的封锁,撒在了这颗神奇而又苍老的槐树之上,或许因为叶片上露珠反光的缘故,恍惚间,让人觉得老槐树上每一片叶子都在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直到现在,这棵老槐树依旧神奇,若是有缘的人,半夜来到树下驻足,就能看到美妙的幻境。 我奶奶这段经历写到这儿,只是个开头儿,最神奇精彩的在后面,请各位继续往下看。 ... ... 字数太多,只能写这里 人活着要懂得感恩,各位朋友能花钱看这本书,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要是再打赏给我,那就必须得感谢,无论多少,都是各位的一份心意。 有时候眼睛花了,会数错、会漏掉,这一点还请各位朋友体谅。其实每天感谢,就是想打赏这本书的朋友们,能在这本书里和我的记忆里留下些痕迹,等这本书写完了,数年以后,我再返回头来看看你们的名字,我会很欣慰,因为我曾经有这么多朋友支持过我、鼓励过我,它可以成为我将来人生一段美好的回忆和怀念。 所以,每天感谢这个,我会一直做下去,直到这本书完成为止。还有,希望各位朋友,请别在书评区说某些作者朋友的书咋回事儿,看见的我心惊肉跳的,好像我在书里说了人家的坏话,引起了你们的共鸣似的。 还有呀,每次上传完一章以后,我都先看一遍,把里面的错字错句,再找一遍,昨天本来打算两更的,结果发现昨天上传的那章里面错误的地方太多,虽然已经修改过无数遍,昨天下午上传以后,我又修改了一遍,今天再看,还有错误,今天上午,我又修改了一遍,这时候已经上传正等待审核。 这本书,不能随随便便,这样对不起我自己的老祖宗。 《末代捉鬼人》字数太多,只能写这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黏身之鬼 (时间不够了,本章明天还得接着修改。) 三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我太奶不知道啥时候起来把早饭做好,在家门口等着我太爷他们三个回来。 吃饭的时候,我太爷郑重交代我奶奶跟我爷爷,“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你们两个都要去给老槐树上柱香,听到了没有。” 我奶奶和我爷爷同时点了下头,我奶奶顺势问我太爷,“爹,陈秃子儿子身上那女鬼咋办呢,昨天问您您还没说呢。”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只能看,不许管,有仇的叫她报仇,有冤的叫她报冤。” “可是爹……”我奶奶还想说啥,我太爷一摆手,我奶奶把话咽了回去。不过,我奶奶心里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我奶奶他们几个知道陈辉是给女鬼附身了,说啥做啥,不是他自己的本意,可别人不知道,万一女鬼利用陈辉犯下啥杀人放火的事儿,这些罪过儿,最后都得给陈辉算头上,叫他承担女鬼犯下的罪过儿,那不是挺冤枉的?再说这孩子好好儿的又没犯啥错。 我太爷不让管,我奶奶有点儿不死心。这时候早饭吃完了,我太爷撂下碗筷坐椅子上抽起了烟。我奶奶起身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跟我太爷说:“爹,我看……我看咱们是不是找一下那个女鬼呢。” 我太爷扭头瞅了我奶奶一眼,“你找她想干啥?” 听我太爷这语气,有点不痛快,我奶奶心里一慌,吞吞吐吐说道:“不是,不是我想干啥,我是想问问她……她想干啥,要是有啥冤屈事儿,咱要是能替她办了,她不是就……就不用再难为陈秃子那孩子了嘛。” 我太爷听了,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丫头呀,就是见不得别人难过,狠不下那心肠……”随即,我太爷一边思考着,一边说:“这件事儿,你要是真想管……去问问那女鬼也不多,其实爹这心里边儿,也想弄明白她是不是我三叔的重孙女,你要是问,除了问她想干啥,捎带着问一下她咋知道我的名字,她是不是咱们刘家门儿里的闺女。” “嗯。”我奶奶赶忙点头,“放心吧爹,您就是不说我也会问的。” “不过……”我太爷突然把话茬儿一转,“这件事儿,你不能直接出头,明白吗?” 我奶奶当然明白,赶忙说道:“我明天就到黄花洞把歆阳子请过来。” “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爷爷套上马车载着我奶奶,两个人来到了黄花洞。 这时候的黄花洞,或许因为那八块镇石的缘故,名声再次传开,山下已经有不少村民初一、十五上山烧香拜神,有些富裕人家儿见山上这些孩子可怜,留下些功德钱、或者送观里一些米面啥的,再加上我太爷家里偶尔接济一下。歆阳子和他的几个徒弟、还有那群孩子,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 我奶奶和我爷爷来到山上以后,歆阳子依旧热情的要命,客套一番,我奶奶直接开门见山,把陈辉的事情详详细细跟歆阳子讲了一遍,希望歆阳子能够出面找一下陈辉,最好能把陈辉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奶奶作法跟那女鬼说几句话。 歆阳子听完,连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随后,歆阳子交代他几个弟子几句,即刻随我奶奶下了山。 过去的马车,没办法跟现在的汽车相提并论,加上山路也不算好走,这一来一往,再加上在黄花洞滞留的时间,三个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其实这时间也算是刚刚好,中午,歆阳子在我太爷家吃了顿午饭,跟我太爷叙了叙旧。下午,随我奶奶一起跟着我爷爷来到了打麦场。 在来时的路上,我奶奶跟歆阳子又说了老槐树的事儿,歆阳子听了感慨不已,说这里竟然有如此一颗灵树,真是这一带百姓的福分。 因为三个人来的比较早,到了地方以后,歆阳子见打麦场周围没人,刻意走到老槐树底下,掐起道诀给老槐树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不多时,那些团丁陆陆续续从附近各个村子赶来,开始在打麦场里训练。昨天那几个挑水的妇女也来了,我爷爷和她们又一起忙活着烧起了水。 歆阳子这时候在这一带已经有了些名气,很多人都认识他,我奶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带着他远远站到了打麦场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 我奶奶见陈辉在那些人里面,就给歆阳子指了指。 歆阳子的眼睛不太好,加上年岁也不算小了,怎么也看不清楚,最后没办法,他让我奶奶在原地等着,他自己走到那些正在训练的团丁们旁边,盯着人群里正在训练的陈辉看了一会儿。 等歆阳子回到我奶奶这里以后,一脸郑重跟我奶奶说道:“白仙姑所见不错,此子身上确有鬼魅,不过,依贫道愚见,此子并未被鬼魅所侵。” 对于歆阳子这种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我奶奶早就习惯了,不过,她这一次真没听懂歆阳子这话啥意思,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歆阳子没说话。 歆阳子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不好理解,赶忙解释说:“贫道是说,那鬼魅只在此子身上,不在此子体内,此子言辞举止,由心而发,并未非那鬼魅所为。” 我奶奶又眨了两下眼睛,脸上立时一笑,说道:“明白您的意思了,那女鬼是在陈辉身上不假,不过并没有迷惑陈辉的心智,用我们的话说,这叫‘黏身鬼’,有的在活人后背上趴着,有的在活人肩膀上坐着,还有的胳膊抱着活人的身子,偎在活人怀里。” 歆阳子连忙点头,“白仙姑所言极是。” 我奶奶接着说,“这种鬼一般分两种,一种想进入活人身体,却因为活人阳气重进不去,就附在活人身上,等活人阳气一弱,立刻钻进去。还有一种,生前和活人关系很好,死后还不愿意分开,就黏在活人身上不肯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妻恋夫’或是‘子恋母’。” 听我奶奶这么说,歆阳子连忙给我奶奶打稽首,“贫道受教了。” “不过……”我奶奶又疑惑道:“要说陈辉没有给女鬼上身,热水淋到他手上,他咋就不知道疼呢?” 我奶奶和歆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歆阳子摇了摇头。 因为这时候人太多,歆阳子也不好直接找陈辉,歆阳子就跟我奶奶商量了一下,等那些团丁训练完了以后,再想办法把陈辉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书说简短。 那些团丁训练完了以后,三五成群返回自己的村子,陈辉独自一个,依旧低着头,走在最后面。 我奶奶和歆阳子见机会来了,由歆阳子打头,我奶奶随后,歆阳子过去拦下了陈辉的去路,不过还没等歆阳子说话,陈辉也不抬头,转身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歆阳子不得已又追上去拦下了他,这次不等陈辉绕开,歆阳子很客气地打了稽首说道:“这位小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奶奶这时候静悄悄跟在陈辉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就听陈辉问道:“你想跟我说啥?”声音冷冷的,却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声音,单就这一点,证明陈辉确实没给女鬼附身。 歆阳子一笑说:“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小哥可否移驾。” 歆阳子话音刚落,我奶奶见陈辉竟然出人意料地把头抬了起来,看了歆阳子一眼以后,猛地一扭头,居然直接看向了我奶奶,那眼神十分吓人,我奶奶冷不丁吸了口凉气,陈辉瞪着我奶奶说了句,“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说完,转回头迈上两步,推开身前的歆阳子直冲冲就走。 我奶奶和歆阳子同时愣住了,等他们回过神儿,陈辉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 歆阳子没再去追赶,走到我奶奶跟前说,“此子虽说心智尚在,却已染上鬼魅煞气,生人不近,很是棘手。” 我奶奶看着陈辉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他刚才那话,好像知道女鬼在他身上,不想咱们管他,挺可怜的一个孩子。”我奶奶突然把眼睛看向歆阳子说道:“道长,不如我们跟着他到他家里看看,要是您能说服他父亲,事情就好办了……” 原本我奶奶和歆阳子这就要跟着陈辉到他家里,不过锅台那里还有我爷爷,不能一声不吭就撇下我爷爷离开。 我奶奶回头朝锅台那里看了一眼,我爷爷这时候正从锅台里往外掏柴禾,我奶奶远远喊了一声哥,我爷爷抬头朝我奶奶这里看了过来,我奶奶忙指指远处的陈辉,给他打手势,意思是说,她要和歆阳子跟着陈辉。 我爷爷看明白我奶奶手势以后,喊了一声,“等我一下,我也去!” 不过,等我爷爷把锅台里那里收拾利索,来到我奶奶和歆阳子跟前的时候,陈辉早没影儿了。 我奶奶埋怨我爷爷好事儿,啥事儿都要跟着凑热闹,人走了,这还上哪儿追去。 我爷爷不服气,叫道:“咱鼻子下长了个啥,进他村里一打听,不就知道那小子家住哪儿了,非要跟着呀。” 我奶奶说,“咱管的这些事儿咱爹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还要打听他家住哪儿。” “你别管了,我自己有办法。” 随后,三个人从村子南门进入,刚一走进村子,我爷爷就看见南门口儿路旁坐着个瞎子,年龄大概也就三十多岁,跟自己相仿。 我爷爷一看,这感情好,就低声跟我奶奶说:“跟这瞎子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瞎子又看不见咱,这不就没人知道了么,嘿嘿嘿嘿……” 我奶奶瞪了我爷爷一眼,“跟人家瞎子打听路,亏你想的出来!” 我爷爷没理会我奶奶,凑过就问瞎子,“老哥,你知不知道陈秃子的家住哪儿?” 我爷爷当时也没想想,哪儿有跟瞎子问路的,不过,这瞎子还真知道陈秃子家住哪儿,并且对陈秃子家里的事儿知道的还不少。 (感谢“幽雨微尘”的皇冠,为你加更的一章,也先欠着吧,这本书写完之前,一定会补上。)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瞎子往事 我奶奶争辩说,“咱管的这些事儿咱爹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还要打听他家住哪儿。” 歆阳子在一旁想劝两句,我爷爷叫道:“这事儿你俩都别管了,不叫别人知道,我照样儿能打听出陈秃子家住哪儿!” 我爷爷脾气倔,我奶奶不想和他再争吵,三个人由南门进村。 刚一走进村子,三个人看见路边坐着个瞎子,年龄大概也就将近四十岁的样子。 我爷爷一看,这感情好,笑着低声跟我奶奶说,“看见那瞎子没有,就跟这瞎子打听,瞎子又看不见咱,这不就没人知道了么,嘿嘿嘿嘿……” 我奶奶瞪了我爷爷一眼,低声骂了我爷爷一句,“哥,你缺德不缺德,跟人家瞎子打听路,亏你想的出来!” 我爷爷没理会我奶奶,几步凑到瞎子跟前问道:“老哥,跟你打听个人儿,中不?” 我爷爷问完,我奶奶和歆阳子站在路中心,我爷爷站在瞎子跟前,三个人看着瞎子等了好一会儿,瞎子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坐在小板凳上低着脑袋,怀里抱着根一头儿缠着破布绫子的竹竿子,一动不动。 我爷爷回头看了我奶奶一眼,嘴里说了句,“这瞎子,不会又瞎又聋吧……” “说谁聋呢!”我爷爷这话刚一出口,瞎子突然一声吼叫,吓得我爷爷一激灵。 我爷爷赶紧稳了稳神儿,没好气道:“不聋问你咋不吭声儿呢!” 瞎子低着脑袋回了一句,“我知道你问谁呀!”说着,双手抄起怀里的竹竿子就朝我爷爷所站的方向敲,我爷爷赶忙用自己手里的拐杖去挡,不挡还好,一挡暴露了。 竹竿子敲在拐杖上发出不算清脆的“哒哒”声,瞎子一下子乐了,嘿嘿笑着说,“原来你也不全乎儿呀。” 瞎子这话,傻子都能听出啥意思,我爷爷立刻挂不住了,就要发作,我奶奶赶忙走过去拉住了他,“哥,咱走吧,找别人问问。” 这时候瞎子又说话了,“你俩到底想问谁呀?” 我奶奶和爷爷同时看了瞎子一眼,我爷爷气呼呼说道:“问谁也不问你了,媳妇儿,咱们走。” 说着,两个人就要转身离开,瞎子又嘿嘿笑了起来,“问别人我不知道,你们要是问姓陈的,瞎子我可是一清二楚……” 一听这话,我奶奶和爷爷同时一惊,就连歆阳子听了也赶忙走了过来。 我爷爷忍不住问瞎子,“你咋知道俺们要问姓陈的?” 瞎子终于抬了起头,翻着白眼仁儿,露出一脸高深莫测,“因为……我就姓陈!” “你……”瞎子这话,差点没把我爷爷气乐了。我奶奶拉了拉我爷爷,又看了一下歆阳子,跟我爷爷说,“咱走吧哥,再耽搁天都黑了。” 说着,我奶奶扶着我爷爷就走,瞎子这时候着急了,“哎哎哎,你们别走呀,好些日子没人跟我说话了,陪我坐会儿呗。” 我爷爷听瞎子这么说,回头扔给瞎子一句,“陈秃子家知道不,你要是知道,俺们就陪你坐会儿。” 瞎子忙说:“陈秃子?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人啦,他家院里有长着几棵树我都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或许我爷爷看这瞎子对眼儿吧,不顾我奶奶阻拦,坐在瞎子旁边,跟瞎子聊上了。 这瞎子,在这里必须提一笔了,要不然将来说不定就给忘了。这个瞎子这时候还是个普通的瞎子,可是后来,成了我们这一带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跟算命先生,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我爷爷,我爷爷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是缘分吧,看顺眼的人不多,唯独和这陈瞎子最铁,两个人后来兄弟相称。我爷爷去世那年,陈瞎子抱着我爷爷的坟头大哭,嘴里说着,“子期死,伯牙再无知音……”。 陈瞎子比我爷爷能活,大概活了至少也有九十岁吧,具体的我不太清楚,记得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还见过他,不过这人脾气有点怪、喜怒无常,别人要是请他看桩基(阳宅)、看坟地,必须找个十岁的男孩牵着竹竿子给他带路。我奶奶说,这叫“金童引路”,仙家下凡的时候一般都讲究这个。 至于这个陈瞎子后来为啥能掐会算、还能看风水,据他自己跟我爷爷讲,有一天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觉得心里闹得慌,就摸索到了老槐树那里,一走进树荫底下,心里不再闹得慌了,他靠着大树坐下来乘凉,坐着坐着,睡着了,等他醒来一睁眼,哎,自己咋能看见东西了? 头顶上那大太阳明晃晃的,眼前不远处是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树林子那里延伸到脚下。小路两旁,长的全草和花,在那些花朵上面,还来回飞着那个啥,陈瞎子打小儿生下来就瞎,不知道那就是蝴蝶。空气里,抬鼻子一闻,清香扑鼻,眼前个景致,恍若一处人间仙境。 陈瞎子打眼看了看,一是激动,二是纳闷儿,三,他还有点儿害怕。 激动的是,自己能看见东西了,纳闷儿的是,自己为啥能看见东西了,害怕的是,他早就听人说过,人死了以后,不管你生前是不是全乎人儿,死后瞎子能看见东西,聋子能听见声音,哑巴能开口说话,瘸子能抬脚走路。陈瞎子害怕自己已经死了。 再者,眼前的景色,跟陈瞎子平常用竹竿子捅着大致轮廓,揣摩出来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老槐树这里是个打麦场,整个儿光秃秃的,这时候,哪儿来的这么些花草呀?最可疑的一点,刚才靠着睡觉的那棵老槐树也不见了,这些花儿呀草的还好说,那棵老槐树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就在陈瞎子又害怕又纳闷儿的时候,打树林子里出现两队男女,大概有二三十号人,年龄都在十七八岁,男的穿着跟路旁草颜色一样的衣服,女的穿着跟花儿颜色一样的衣服。陈瞎子脑子里对花草有个大概轮廓,但是对颜色却分不清出,依着他的说法儿,男的应该穿的是绿衣服,女的穿的是红衣服。 男的走在路左边,女的走在路右边,在两支队伍的最后面,四人抬儿,抬了顶轿子。 两队男女走的还挺快,不大会儿功夫,从树林子那里来到了陈瞎子跟前。陈瞎子闹不明白这都些是啥人,不过看这阵势来头不小,赶紧躲路边给人家让路。 不过,谁成想,两队男女走到陈瞎子跟前就停了下来,从队伍里走出两个模样可人儿的小姑娘。 两个姑娘给陈瞎子盈盈鞠了两个万福,齐声说道:“陈老爷请上轿,我们家主人有请。” 一声“陈老爷”把陈瞎子喊懵了,受宠若惊,长了这么大,全靠他一双年迈的父母养着,别说有人喊他“老爷”,连名字都没喊过,大人小孩儿见了他都是喊他陈瞎子。 陈瞎子心里一开始有点儿没底,后来见两个姑娘笑盈盈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就仗着胆子问,“你们家主人是谁呀,为啥要请我一个瞎子?” 两个姑娘回答,“陈老爷早年于我家主人有恩,我家主人特来相报。” 报恩这种故事,陈瞎子过去听过不少,比如,白娘子、狐仙儿啥的,年轻时也曾幻想过这种好事儿能摊到他头上。没想到,还真给摊上了,就算是一场黄粱美梦,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瞎子鬼使神差上了轿子。 给人抬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轿子落地以后,两个姑娘在外面请他下轿。 陈瞎子下轿一看,自己给他们抬到了一座府邸门口,府门四敞大开着。这时候,从大门里又走出一队男女,在这队男女最后面,有个身穿长袍,长头发、长胡须的中年人。中年人的胡须跟头发都很奇怪,就跟路边那些草一个颜色。 中年人哈哈大笑着,那两个姑娘赶忙给陈瞎子介绍说,这就是她们的主人,姓木名鬼,人称“木鬼先生”。 这个木鬼先生见了陈瞎子,就像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热情,拉起陈瞎子的手就往府里走,又说又笑,闹的陈瞎子心里直发虚。 之后,陈瞎子被木鬼先生留府上,每天好吃好喝。 住了几天以后,木鬼先生跟陈瞎子说,在下不敢再留恩公在府里多住了,你爹娘阳寿未尽,还要你给他们养老,百善孝为先,我要是再不放你回去,恐怕你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陈瞎子一听木鬼先生这话,心里有点不舍,这里多好,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着,不过一想到自己年迈的爹娘,立刻答应离开。 还是之前接他过来的那顶轿子,还是之前那两队男女,不过当陈瞎子临上轿的时候,木鬼先生拦下了他。木鬼先生说,早年受恩公一桶井水之恩,无以为报,今日离别,在下送恩公一份礼物吧。 说着,木鬼先生抬手在陈瞎子眉心点了一下,就这么一点,陈瞎子也没啥感觉,心里纳闷儿,这就是送我的啥礼物呀?陈瞎子也不好说啥,上了轿。 这一次,轿子给人抬着走了许久,一直不见放下,就在陈瞎子有些不耐烦,想开口问外面一声的时候,也不知道从轿子哪儿部位,传来“砰”地一声,整个轿子都是一震,与此同时,陈瞎子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就在陈瞎子想开口问问外面的人咋回事儿的时候,砰砰砰砰,一连几声传来,震得陈瞎子耳朵都快聋了,好像有人在外面用铁锤砸轿子。 陈瞎子想抬手把耳朵捂上,一抬手这才发现,轿子不知道啥时候小了一大圈儿,原本轿子里面的空间就不大,这时候,连个胳膊都伸不开了,又拥挤又狭促,下意识把手往轿门那里一摸,顿时浑身冰凉。 轿子应该三面是板儿,一面是门,这时候,轿子怎么四面全成了板儿呢,门呢,自己这还咋出去呢? 陈瞎子立时害了怕,在轿子里手刨脚蹬、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感觉整个胸口憋闷起来,喘不过气了,也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嘎吱吱”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啥物件儿撬门板。 不大一会儿,一股冷风呼地吹进了轿子里,陈瞎子胸口的憋闷感立时就没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大口粗气,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很多人惊怪的叫声,“不好啦,陈瞎子诈尸啦!” (感谢“在路上”朋友打赏的皇冠,虽然你在书评区里说不用加更,不过,我还会惦记着加更的。) ... 第一百九十章 桶水之恩 听到那些人惊怪的喊叫声,陈瞎子纳闷儿到了极点,自己好好儿的,咋还诈尸了呢,不过,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儿了,自己刚才是在轿子里坐着,这时候,咋感觉是在轿子里仰面朝天躺呢? 轿子外面那些人的惊怪叫声并没有停,听上去又杂乱又惶恐,其中有个老点儿的声音大声喊叫着:“你们几个快去找柴禾,还有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赶紧把他拖出来。” “老王头儿,这都诈尸了,谁敢拖呀,要拖你拖吧。”一个年轻点儿的声音立马反驳道。 “你说啥?你个小兔羔子,你爹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反了天了你!”被称为老王头儿的大声骂道。 “老王头儿,你咋恁精哩,你害怕还叫俺们拖,你拖俺们就拖……”很多人都起开了哄。 “啥?都反了你们了!”老王头儿气急败坏大吼一声。一群人居然撇开陈瞎子,自己在那里乱哄哄吵了起来。 陈瞎子没理会这些,他这时候还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明明是在轿子里坐着,这时候咋躺在轿子里了呢?扬起手又朝轿门那里摸了摸,嗯,这回对上号儿了,轿门儿又出现了,轿子又成了三面是板儿,一面是门,虽然这门仰面朝天的。 轿子外面的人依旧吵个不停,听声音,还都是跟他一个村儿的,那俩可人儿的漂亮小姑娘呢?那两队穿红挂绿的少男少女呢?我这眼睛,咋又看不见了呢? 陈瞎子从轿子里慢慢坐了起来,与此同时的一霎那间,那些争吵不休的声音顿时曳然而止,紧跟着,全都换成了“啊”地一声惊叫,人群再次惊悚起来,议论纷纷。 陈瞎子还是没理会这些,自顾自抬起手,把自己屁股底下坐的这顶轿子摸了摸,摸了几把以后,皱起了眉头,咋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轿子窄了很多不说,咋摸着还一头儿大,一头儿小呢? 就在这时候,之前那个老王头儿的吆喝声传来,“陈瞎子,你诈了尸想干啥,老老实实给我躺回棺材里!” “棺材?”都是同一个村儿的,陈瞎子虽然没见过这些人的脸,却认识他们的声音,“老王头儿,你说我坐的这是棺材?” “不是棺材,你当是轿子呀!” 一听老王头儿这话,陈瞎子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刚才明明坐的是轿子,它咋就成了棺材呢?不过这一头儿大、一头儿小的“轿子”,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棺材了。 陈瞎子摸索着从棺材里站起了身,感觉凉风习习的,好像是在野地里。 人群再次惊乱起来,老王头儿也再次大呼小叫。不过老王头儿声音里的底气明显气不足,“陈瞎子,你你你想干啥,你要是再不躺回去,我我我请下俺们家的‘大王仙儿’,把你打入十八层地府……” 陈瞎子听了一摆手,满脸鄙夷的说道:“中了吧老王头儿,你们家那‘大王仙儿’骗骗别人还行,可别来唬我……”说着,陈瞎子心有所感,翻着白眼仁儿,把右手的指头拢在一块儿掐了几下,又对老王头儿说道:“我告诉你啊老王头儿,你孙子喊你回家呢,你家那头驴丢了,赶紧回去找驴吧。” 陈瞎子话音未落,远远的传来一个孩子的喊叫声,“爷爷爷爷,咱家的叫驴把绳儿咬断跑啦……” 陈瞎子一听,嘿嘿嘿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这时候,看不见老王头儿是啥表情,也看不见其他在场的人是啥表情,不过陈瞎子估摸着,这些人全都惊讶到了极点,说真的,他自己也惊讶到了极点。 再次抬起手掐了掐,陈瞎子长长吁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哦,你们都以为我死了,这是把我抬到坟地里,打算埋我……行行行,没想到我瞎子死了以后还有人埋。”说着,陈瞎子双手抱拳,朝四下打了几拱,“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陈瞎子说完这话,整个这一块儿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那些人一股脑儿全跑没影儿了似的,不过陈瞎子知道他们都没跑,这时候肯定全傻在当场了。 就在这时候,一串轻快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夹带着喘息声,“爷爷爷爷,俺爸叫我喊来你……爷爷?爷爷?你咋啦爷爷?咱家驴跑了呀……” 陈瞎子又嘿嘿笑了起来,“老王头儿,我一个瞎子有啥好看咧,别愣着啦,赶紧回家找你的驴吧。” 停了一会儿,就听老王头儿奸猾地刺探着问道:“陈瞎子,你说俺家的驴丢了,还真的丢了,那你知道它丢哪儿了吗?” 陈瞎子把脸转向了老王头儿所站的方向,“当然知道!” “在哪儿呢?” 陈瞎子古怪一笑,“凭啥告诉你,你能给我啥好处?” 老王头儿说道:“看来你这是死而复活,又得了仙家的指点,我可以请下俺们家的‘大王仙儿’封你个名号。” “我呸!叫你家‘大王仙儿’给你找驴去吧!” “你……你你个死瞎子,别不识抬举……孙子,咱们走,赶紧找驴去!” 紧跟着,传来急促渐离的脚步声,显然是老王头儿带着孙子着急忙慌离开了。陈瞎子转过身,朝脚步传出的方向大声喊道:“老王头儿,我告诉你吧,你家的驴在村西头儿,正勾搭老宋家那头母驴呢,你们家里人不检点,驴都跟着你们学坏了。” 陈瞎子这话一出口,沉默许久的人群顿时传出一阵爆笑。 随后,陈瞎子弯下腰往棺材里摸了摸,嘴里说了句,“哎,我的竿子呢。”直起身,又朝刚才笑声传来的方向说道:“你们谁把我扶出去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陈辉往事 木鬼先生在陈瞎子眉心点的那一下,我奶奶说,是给他点开了“心眼”。用陈瞎子自己的话说,他这叫“眼瞎心不瞎”。 书归正题。陈瞎子这些事儿,是数年以后才发生的,陈瞎子这时候,还是个啥都不是、人人看不起的臭瞎子。 我爷爷直接从路边捡了块石头放在陈瞎子身边,也不管我奶奶和歆阳子乐不乐意,坐石头上跟陈瞎子聊开了。或许我爷爷跟这陈瞎子都不算是全乎人儿,竹竿子敲在拐杖上那一刻,可能产生了他人意想不到的共鸣,让两个人顿时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这时候的陈瞎子显然许久没跟人说过话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村里人都嫌弃他,为啥呢,他自己眼睛瞎,啥活儿也干不了,整天吃罢饭没事儿干,就拿上个马扎可着村儿里找地方,听到哪里有人说话,他就往哪里凑,也不管人家在说啥,听上几句以后,张嘴就往里面插话。这一来二去的,村里人看见他就烦,远远的躲开,要是真躲不开了,就全部停下来不说话,等他走远了以后再说。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摸出来了,也就不再往人堆里凑,整天搬个马扎坐路边儿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我爷爷今天能坐他身边跟他说话,陈瞎子可真是乐坏了,话匣子一打开,那就关不上了,把他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陈秃子和陈秃子儿子陈辉的事儿,一股脑儿倒给了我爷爷。 我爷爷呢,也不去理会旁边我奶奶朝他翻的白眼儿,学着陈瞎子的样子,双腿一盘,把拐棍搂在自己怀里,听的是津津有味儿。 陈秃子,本名陈大全,跟陈瞎子虽说是一个村子的,却不是一户陈家,陈秃子他们家跟陈瞎子家比起来,户檐小了很多。(户檐,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家族的意思。) 陈秃子年轻的时候,是往卫辉城里倒腾山货野果的,有水果也有草药,挣了不少钱,过去在他们村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儿的体面人物,唯一不称心的,跟他老婆成亲四五年了,生意是越做越好,就是一直没孩子。 陈秃子仗着有钱,四下找人看,啥法子都试过了,也没试出个啥结果。后来有一天,陈秃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个头跟洗脸盆差不多的大王八,草绳拴了王八壳子背在身上。村里人见了,就问他,咋背着一只王八呢。他说,这王八是他从河边渔夫手里买来的,到家以后杀了王八吃心喝血,不出仨月,老婆就能怀上孩子。村里人听了就劝他,这么大的王八恐怕都成精了,你吃它的心、喝它的血说不定要遭报应的。 陈秃子听了不以为然,回家以后就把王八脑袋剁了,嘴对着腔子吸了几口热血,不光他喝,也逼着他老婆喝了几口。 还别说,不到仨月,他老婆还真怀上了,肚子又圆又大,就跟之前他背的那王八壳子似的。 不过,生孩子的时候出了事儿,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活活把他给老婆憋死了,他老婆那里一咽气儿,孩子跟着生了下来。 陈秃子悲喜交加。 自打孩子出生、老婆难产死了以后,陈秃子的生意就越做越差,不光赔钱,还被人在路上劫了好几次。 后来,干脆回家买了点儿地,老老实实在家种地了,不知情的人都说,这陈秃子老婆旺夫,老婆一死,把陈秃子的财运也给带走了。 陈秃子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肯定是那只大王八找他报仇了,说不定他这儿子就是那只大王八变的,一生下来不但克死了他的老婆,还克没了他的财运。 自打他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陈秃子就不再待见他这儿子,几乎不再抱他,直接塞给自己的父母养着了,也就是塞给陈辉的爷爷奶奶养着了,就连陈辉这名字,也是陈辉爷爷找人给取的。 收麦子的时候,陈秃子下地割麦子,一镰刀下去,把自己腿上割出个大口子,麦子也不能割了,只能回家歇着,他父母呢,就把陈辉给他带着,老两口儿拿上镰刀下地了。 陈秃子抱着陈辉,越看越别扭,随后一狠心,一瘸一拐套上家里的驴子车,赶了十几里路,两块大洋,把陈辉卖到了一户人家儿,当时陈辉只有五六个月大。 陈辉的爷爷奶奶下晌回家以后,听说孙子给儿子卖了,哭嚎着跟陈秃子打了一架。老两口子想叫陈秃子到那户人家把孙子再赎回来,陈秃子却死活不肯,说急了就动手,又打又骂。他们家户檐小,家族里也没人给他们老两口子出头的。 老两口子没办法,在村里逢人就抹眼泪,“虎毒还不食子呢,俺儿子把俺孙子给卖了,俺们咋生了这么一个天杀的畜生捏!”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买走陈辉的那户人家儿,没过半年,又把陈辉给陈秃子送了回来,之前买孩子那两块大洋也不要了,孩子塞陈秃子怀里扭头就走。 陈秃子纳闷儿,把陈辉直接扔地上,追上去问咋回事儿,不过不管怎么问,人家就是不说,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陈秃子没办法,返回头抱起陈辉,连家门儿都没进,离开村子一口气走出二十几里地,又找了户人家儿把陈辉给卖了。这时候的陈辉已经一岁左右,已经开始蹒跚学步,又疼人儿又可爱,那户人家里也有钱,给了陈秃子五块现大洋。 可是,这一次,没过仨月,人家又给他送了回来,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塞陈秃子怀里就走,这户人家还带了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把孩子放下以后,二话不说,几个随从上来把陈秃子一顿暴打。 陈秃子心里这个冤枉呀,鼻青脸肿的看向在一边儿玩耍的陈辉,这时候陈辉走路已经很稳当了,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 陈秃子一寻思,卖了两家都给送了回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这问题一定出在这孩子身上。 陈秃子没敢再卖陈辉,把陈辉又塞给了自己的父母。等到身上的伤好了以后,陈秃子就到这两户人家的村上悄悄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陈辉真有问题。 陈辉给陈秃子卖的第一户人家儿,姓林,两口子三十岁出头,上没老下没小,男人前些年干活的时候,也不知道咋给撞在裆上了,郎中给看了以后说,男人再也不能生育了。 两口子从陈秃子手里买下陈辉以后,高兴的不得了。当时陈辉只有五六个月大,会咯咯笑、会转着眼睛脖子看人。养了不到一个月,两口子发现不对劲了,这陈辉一双乌丢丢的眼睛珠子,有时候直勾勾的来回摆动,好像在看啥东西,特别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光眼睛珠子来回转着看,偶尔冷不丁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好像房子有人在逗这孩子发笑似的,每次这样儿,都吓得两口子起一身鸡皮疙瘩。 养到第四个月,这时候的陈辉基本上已经快一岁了,嘴里开始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不过一到晚上就更不得了了,躺床上整晚整晚瞪着眼睛,除了咯咯笑,还咿咿呀呀的说,就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似的,这让两口子不光起鸡皮疙瘩,浑身都毛骨悚然了。 后来,女的一寻思,自己两口子也没养过孩子,会不会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儿呢?就找村里那些养过孩子的妇女问,那些妇女们一听,就告诉她说,要不就是你们家里不干净,要不就是这孩子身边跟着啥不干净玩意儿,谁家孩子大半夜瞪着眼睛嘿嘿笑,吓死人了。 女的一听这话,害了怕,忙问几个妇女咋办。几个妇女说,要是那孩子身上不干净,从哪儿抱来的,就赶紧送回去吧,要是你们把孩子身边那东西惹着了,你两口子都没个好儿。 女的一听脸都吓白了,回家跟男的一商量,抱上孩子一路打听,找到了陈秃子的家。把孩子还给陈秃子以后,两口子连买孩子的钱也不敢再要,匆匆忙忙离开了。 陈秃子把陈辉卖的这第二户人家,是个大户,至于姓什么,陈瞎子没跟我爷爷讲。陈瞎子说,陈秃子到这户人家的村上一打听,更不得了,陈辉给这户人买下不到三天,家里养的两条大狗全死了,瞪着眼、流着泪死的。这户人家里还养着一只会说话的八哥,自打把陈辉买到家里以后,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八哥就在笼子扑棱棱乱撞,尖着嗓子喊: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家里好像来了什么人似的,吓得人头皮都发麻。 后来,就更厉害了,那时候陈辉已经能磕磕绊绊勉强走路了。每天一到晚上,他自己从床上爬下来跑外屋玩儿,有时候还咯咯笑两声,半夜听到孩子在外屋笑,那感觉,要多瘆的慌有多瘆的慌。 有一次,两口子一商量,这孩子到底是啥毛病,不如今天晚上谁也别睡,等他再跑外屋玩儿的时候,躲里屋偷着往外屋瞅瞅。 这天晚上刚好有月亮,房间里也不算黑,夫妇两个谁都没睡,和衣躺在床上,也就刚刚打过三更的时候,孩子鬼魅似的从床上出溜了下去,一声不吭从里屋走到了外屋。 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外屋传来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听得夫妇两个心里发毛。 夫妇两个仗着胆子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把门帘撩开一条细缝,同时往外屋一瞅,女的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直接晕了过去。 就见孩子正满屋子追着一只大王八玩儿,在那只大王八一条腿上,好像还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那女人站在屋子正中央,一身白衣,白衣上面一片儿一片儿的红,全是鲜血,而且,孩子追的那只大王八,只有四条腿,没脑袋…… (感谢“烟0114”朋友的打赏的皇冠,我会记下,将来加更。不过,我很想问一句,你不会是“紫烟”的小号吧?)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轮回梦魇 男人“啊”地一声大叫,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后背的衣服给冷汗洇透,很不舒服的贴在身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男人抬手摸到床头的洋火,把床头的蜡烛点着了,心有余悸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些,难道是一场梦? 扭头朝床上看看,孩子安安稳稳睡在床中间,老婆睡在床里边,不过他老婆并没有孩子睡的那么踏实,眼睛虽然闭着,眼皮下面的眼睛珠子却在乱转,脸色惨白,浑身微微哆嗦着,好像也做啥恶梦了。 男人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女人,女人顿时“啊”地一声大叫,也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跟男人一样,满头是汗。 女人呼哧呼哧喘了几个口气,擦了几下脸上的汗水,随后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房间里亮着光,扭头一看,男人也在床上坐着,正在看着她,谁也没说话。夫妻两个就这么坐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停了好长时间,男人低头朝自己身上看看,又朝女人身上,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开口问道:“咱不是说好等孩子下床到外屋玩的时候,偷偷看看的嘛,咋都躺床上睡着了呢?” 女人听了,没理会男人这句话,颤着声音说道:“我、我看见了……看见有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人,牵着一只没头的乌龟……” 男人的脸色也变了,自己刚才梦到的也是这个,就是不知道,那是一场梦,还是真的…… 夫妻两个不约而同朝熟睡中的陈辉看去,就在这一刻,熟睡中的陈辉居然把眼睛缓缓睁开了,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珠子,直勾勾盯着房梁,小嘴一张,咯咯咯咯,发出一串怕人的笑声! 夫妻两个顿时心脏骤停,同时“啊”地一声大叫,双双从床上坐起。房间里黑的要命,男人慌手慌脚摸到床头的洋火,点着蜡烛,有了亮光,扭头看向女人,就见女人这时候也在看着他,两个人脸上全是汗水。随后,两个人啥也没说,眼神一低,再次朝床上的陈辉看去,就见陈辉再次把眼睛缓缓睁开,咯咯一笑! “啊!”夫妻两个又是满头汗水的从床上坐起…… 一次、两次、三次……如此反复,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 当夫妻两个最后一次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鸡叫声,两个人仗着胆子再去看孩子,这一次,孩子还在熟睡,不过并没有再睁开眼睛发笑。 两个人一脸惨白、面面相觑…… 一个梦套着一个梦,夫妻两个这时候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而且这些梦全都围绕着这个孩子。花钱居然买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孩子,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男人抬手打了女人一巴掌,问,疼吗?女人泫然欲泣捂住脸,点了点头。那这次就不是梦了,男人叹了口气说道。随后,男人下意识扭头朝地上看了一眼,霎那间,差点儿没三魂出窍。 就见地上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划过的洋火棍儿,忙抬手把床头那盒洋火拿过来一看,睡前还是满满的一盒洋火,现在只剩下了几根…… 夫妻两个,几乎快要崩溃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原本打算抱上孩子找陈秃子兴师问罪的,可谁成想,吃早饭的时候,居然不见男人的老母亲出来吃饭,男人到母亲房间里一看,发现老母亲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房梁,不知道啥时候咽了气儿。 男人又气愤又害怕,怀疑老母亲昨天晚上也做了同样的梦,在梦里给吓死了,不过,老太太一死,抱孩子找陈秃子的事儿,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之后,男人一边四下给亲戚朋友报丧,一边找人给老娘操持着大办丧事,因为家里有钱,图风光,还请来庙里一群和尚给老娘念经。 等把老娘埋了以后,男人的老婆突发奇想,不如趁着几位大师还没走,问问那个梦是咋回事儿。 这时候,客人们都还没离开,因为我们这里的风俗,随死者棺木出殡,送到坟地里祭拜的亲戚朋友,从坟地回来以后,要到孝子家里翻刀。也就是门口放个脸盆,脸盆里盛上少量清水,里面再放上一把菜刀,客人们逐个把菜刀翻一下,这个讲究的是:清水通鬼,金断阴阳,刀割水分,阴人回避。目的是怕死者亡魂跟着活人回家,翻一下刀,告诉死者亡魂,别再跟着我了,咱俩已经阴阳相隔,两清了。 客人们翻过刀,找夫妻两个告别的时候,夫妻两个却拉着和尚们问起了梦里的事,那些客人们也好奇,都坐下来听了起来。 等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详详细细讲完以后,别说那些客人,就连几个和尚都是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年龄较长的和尚说,可能是这孩子身上有啥业障,不过他们庙里没有这种驱妖捉鬼的金刚法师,这种事,他们也无能为力。和尚说完,把脖子里的一串念珠递给了男人,说这是他师傅坐化前留下的,他师傅是得道高僧,念珠上面有他师傅毕生的法力,可保家宅安泰,不过这串念珠是他师傅的遗物,不能送人,只能暂时送给男人供奉在家里。和尚还说,既然问题出在孩子身上,最好把孩子还给他们的父母,孩子都是母血父骨所养成,亲生父母自然能够克制自己孩子身上的业障。 夫妻两个听和尚这么说,也算是跟他们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了,等把亲戚朋友们送走以后,夫妻两个直接抱上陈辉给陈秃子送了回来,不过,两个人咽不下这口气,这么邪性的孩子也敢卖人,缺德又亏良心,再者,男人的老母亲可能也是因为这孩子给吓死的。 夫妻两个就花钱雇了几个打手,送孩子的同时,把陈秃子狠揍了一顿,还好夫妻两个都算是信佛的,要不然陈秃子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话说回来,陈秃子从两个村子里分别打听到以上这些消息以后,别说再卖陈辉,看到陈辉都唯恐避之不及,原本陈秃子是和他父母住一个院儿的,后来他自己远远的在村东头盖了座房子,自己搬进去一个人住,陈辉也就完全被陈秃子甩给了他爷爷奶奶。 陈秃子以上这些事儿,从没跟人讲过,后来,也不知道咋给他勾搭上邻居家的小媳妇儿,就把这些事儿跟那小媳妇儿说了,再后来,两个人被捉奸在床,小媳妇儿架不住她男人的毒打盘问,不但说了很多她跟陈秃子干的龌龊事儿,把陈秃子卖儿子这些事儿也跟他男人说了。他男人气恨难平,就把陈秃子这些事儿在村里传开了。 陈秃子这些事儿的真实性,现在已经不可考证了,还有,那小媳妇儿的男人跟别人说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往里面添油加醋,这个也就更不好说了。 这些事儿,严格来说,没给陈秃子造成啥影响,却让陈辉在村子越发抬不起头了。有孩子的父母都不让孩子跟他玩儿,只要往路上一走,很多人都会偷偷瞅着他指指点点,久而久之,导致陈辉再不敢抬头走路了。 陈瞎子跟我爷爷说到这儿,居然叹了口气。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奶奶心里着急,为啥呢,歆阳子眼睛有毛病,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东西,这要是再耽误一会儿,还怎么去陈辉家里呢。 我奶奶就问陈瞎子,陈辉现在是不是还跟他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陈瞎子摇了摇头,又接着长篇大论说了起来。 陈瞎子说,陈辉这孩子,等于是他爷爷奶奶养大的,跟陈秃子丁点儿感情都没有。前两年闹饥荒,陈辉的爷爷奶奶双双饿死,可能临死前交代了陈辉啥话,老两口儿死了以后,陈辉就到村东头儿那宅子里找陈秃子。这时候的陈辉已经长大,十五六岁了。 不过,陈秃子依旧不认他这儿子,不但不认,反倒变本加厉,直接把陈辉从家里打了出来。为啥呢,陈秃子认为,自己现在被人用烙铁烫坏头皮成了秃子,又给割了裤裆里的玩意儿成了太监,不觉得这是他自己作的,认为还是陈辉这颗丧门星造成的。 不过这陈辉也奇怪,任凭陈秃子怎么打他骂他,死赖在宅子里不走,该吃饭的时候,给陈秃子做饭,陈秃子衣服脏了,就趁着陈秃子脱下衣服睡觉的时候,给他洗衣服。 陈秃子成了这样儿以后,再没脸出门见人,整天呆在家里。陈辉呢,每天下地干活养着他。就这样,听陈秃子的左邻右舍说,陈秃子还是经常动不动就会对陈辉一顿暴打,棍棒之下,陈辉居然站那里一动不动,不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打在身上一声不吭。 听陈瞎子说到这儿,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说道:“怪不得热水倒在那孩子手上都没反应,原来是给他父亲打惯了,真可怜。” 我爷爷没说话,却见陈瞎子的嘴唇动了动,我奶奶怕陈瞎子再长篇大论下去,忙问他,“你知道他们父子两个住在村东头儿哪一家吗?” 陈瞎子立刻把白眼儿朝我奶奶一翻,“当然知道。” 我奶奶忙说,“那感情好,这天快黑了,你要是知道,麻烦告诉我们吧。” 陈瞎子问道:“你们去他家干啥?他们爷俩都晦气着呢。” 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瞎子,把眼睛看向了旁边的歆阳子,歆阳子会意,赶忙说道:“贫道找那陈辉有事相谈。” “哟?”陈瞎子把脸扭向了歆阳子,“我就觉摸着,我身边儿不光是他们两口子,真的还有一位呢,还是位道爷,道爷好,道爷好……”说着,陈瞎子朝歆阳子拱了拱手。 歆阳子没时间跟陈瞎子贫嘴,再说天一黑,他自己就跟这瞎子一样了,歆阳子忙说:“施主客气了,还望施主告知贫道那位陈施主家在何处。” 陈瞎子揉揉鼻子,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回身收了马扎,用竹竿子敲了敲我爷爷的拐杖,“走吧老弟,老哥我觉得你这人不错,看在你的面子上,瞎子我亲自带你们到村东头儿走一趟……”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院中怪手 这陈瞎子虽说是个瞎子,腿脚儿却不慢,我爷爷虽说是个瘸子,腿脚儿也不慢。由陈瞎子带着路,两个人走在前面,旁若无人有说有笑。 我奶奶和歆阳子跟在后面,谁也没说话,不过,我奶奶一边走一边皱眉头,看看前面这两位,几句话下来,熟的跟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这叫什么,是不是就叫臭味相同呢?索性陈瞎子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估计我奶奶早冲上去不死不休了。 前面说了,陈瞎子每天吃饱饭没事儿干,就可着整个村儿里瞎转悠。虽说瞎,记性、听力、嗅觉,都特别好,村子里的大街小巷,给他摸的一清二楚。 几个人很快来到了村东头儿。走着走着,陈瞎子忽然停在了一个小胡同口儿,转过身子,抬鼻子朝胡同那里嗅了嗅,对我奶奶他们三个说道:“陈秃子家就住在这条胡同里。” 我爷爷觉得奇怪,就问陈瞎子,“瞎子哥,你咋这么肯定呢,用鼻子就能闻出来呀?” “瘸子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瞎子嘿嘿一笑,“这胡同口儿住的第一家,家里养着条小母狗,正发春呢,那狗尿味儿……特别的骚!” 我奶奶在后面一听陈瞎子这话,差点没冲上去把我爷爷拉回自己身边,再给陈瞎子踹上一脚。我奶奶娇嗔了一句,“哥,在那里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走,天都快黑了!” 我爷爷砸了砸嘴,对陈瞎子说道:“那、那咱赶紧进胡同吧。” “走着……”说着,陈瞎子第一个走进了胡同里。 这时候,陈瞎子手里的竹竿子居然不再朝前探路,拿在手里横着抵在墙上,竹竿子一头儿划着墙走,走到第一户人家院门口,竹竿子“咚”地在人家院门上狠狠捅了一下,嘴里念道:“一” 走到第二户人家院门口,“咚”地又捅一下,“二” “三……” 一直捅到胡同里面第五家,陈瞎子抄着竹竿子再次朝人家院门上狠狠一捅,不过,这一次没捅出声音,直接捅了空,为啥呢,这户人家,门框上没门。 陈瞎子自己都嘿嘿笑了起来,“到咧,就是这家儿!” 我奶奶闻言,打眼瞅了瞅,就见这家院墙不高,小院儿也不大,院子里面坐落着一间灰瓦小土房,相较左右邻居的房子来说,寒碜了很多,估计陈秃子当时盖这房子的时候手头有点儿紧。 这时候就听陈瞎子说道:“陈秃子以前并不住这儿。”说着,竹竿子朝身后刚才过来的方向指了指,“他以前住胡同里第三家,那才是他盖的房子。” 我爷爷回头朝第三家看了看,高墙大院,比起眼前这个小土房子不知道体面了多少倍,就问陈瞎子,“这是咋回事儿,他咋不住自己院儿里呢?” 听我爷爷这么问,陈瞎子用竹竿子敲了敲我爷爷的拐杖,“老弟呀,你这么聪明个人,这都想不明白么。”紧跟着,压低声音说道:“那小媳妇儿的男人把陈秃子捉奸在床以后,本来打算把他活埋的,陈秃子用自己的房子换了他自己一条命!” 过去男女通奸,惩罚是很严厉的,骑木驴、浸猪笼。三王庄那一带,还有一种叫“一扛挑”(tiao第一声),人扒光了拦腰绑在木桩子上,再把手脚分别扎紧了绑上大石头,往河里噗通一扔,木桩子漂在河面上,木桩上的人却因为手脚上石头的重量,脸朝下浸在河水里,等人淹死了捞上来以后,连同木桩子,整个就是一个横线朝上的大写字母“k”。 当时那年月儿,民间就是这个样子,这些野蛮又残忍的惩罚,没人觉得有啥过分的。三纲五常,谁叫他们乱来呢。相较而言,陈秃子能活下一条命,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陈瞎子转回身对我奶奶跟歆阳子说道:“瞎子我只能把你们带到他们家门口儿了,你们有啥事儿,自己进去找吧,这宅子晦气,瞎子我这就不陪你们了。”说完,陈瞎子跟我爷爷又寒碜了几句,一转身,依旧用竹竿子划着墙,捅着人家的院门离开了。 这时候,天基本上已经黑了,我奶奶发现歆阳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正朝院子里打量,看样子,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得让我爷爷拉着他走了。 前面说了,院子不大,里面只有一间矮小的灰瓦房子。眼看着天都黑了,屋里院儿里居然不见半点儿光亮,黑灯瞎火的。三个人纳闷儿,这陈秃子家里,不会没人吧。 站在院门口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三个人相互看看,歆阳子高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第一个走进了院子里。我奶奶和爷爷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三个人从院门口来到房门口,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乌起码黑的,在外面也看不出个啥。 歆阳子站在门口又念了声道号,里面居然还是没人回应,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 不等歆阳子再喊,我爷爷抬手在他肩膀轻轻拍了拍,首当其冲,迈脚走进了屋里。我奶奶和歆阳子一看,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要比外面暗上很多,乌起码黑的,看着也没啥摆设,我爷爷在房间里大喊了两声,其实这时候已经那没必要了,要是家里有人,在院门口的时候就该回话了,看样子家里真的是没人。 不过,整个房子充斥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阴谲气息,好像整个房间里站满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感觉,就跟陈瞎子说的,这宅子晦气。 我奶奶忍不住抱起了胳膊,三个人里面她眼神儿最好,打眼朝房间四下看了看,居然还有个里屋,不过,不好再走进里屋去看了,他们这时候已经有私闯民宅的嫌疑了,要是再钻进人家里屋,那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歆阳子这时候叹了口气,“唉,不行了,贫道眼睛看不到了,今日陈施主家里既然没人,我等不如明日再来吧。”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和爷爷同时看向了他,就见歆阳子一双眼睛几乎已经眯到了一块儿,很吃力的样子。 我奶奶无奈说道:“那好吧,咱们明天再来,哥,你扶一下道长吧。” 我爷爷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歆阳子。 走出房子来到院里,三个人朝院门口走了还没几步,院子里突然“根儿”地传来一声咳嗽,声音不大,却吓了三个人一大跳。 稳住心神,我奶奶和我爷爷朝咳嗽传来的方向一看,居然啥都没有,那这咳嗽声是从哪儿来的?再朝院子里其它地方瞅瞅,也不见个人影儿。 两个人面面相觑。歆阳子就问,谁在咳嗽,是不是陈辉父子回来了。我奶奶和爷爷都没回答,警惕地看着四周。 等了一会儿,居然再没啥动静儿,我奶奶用眼神示意我爷爷,拉着歆阳子赶紧走,宅子里真的不干净。 不过,还没等他们迈脚,“根儿”地又传来一声咳嗽,比刚才那声大了好多,听得三个人全是一激灵。 我奶奶赶忙又示意我爷爷,赶紧走! 不过,就在这时候,院子西墙根儿那里,发生了令人难以接受的一幕…… 我奶奶在示意我爷爷赶紧走的时候,冷不见瞥见了。 就见从西墙根儿下面,慢慢地伸出一个东西,我奶奶压下心里的恐惧朝那里一看,知道我奶奶当时看到啥吗? 一只人手……那手上的皮肤就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夜幕之下,白森森的看着都刺眼,我奶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那只人手从地里伸出来以后,鸡爪似的,拼命挠抓地面,就好像地下埋着个活人,想挣扎着从地下爬出来似的。 我奶奶赶忙掐了我爷爷一把,把我爷爷的胳膊都掐疼了,惊悚说道:“哥,西墙根儿那里埋着个人,正从地下往上爬呢!” 我奶奶这话,把我爷爷和歆阳子唬的不轻,两个人同时扭头朝西墙根儿那里看了一眼,我爷爷一愣,扭回头问我奶奶,“人呢?” 我奶奶看看我爷爷,又看看那只还在挣扎的人手,反问我爷爷,“你看不见吗?” 我爷爷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爷爷都看不到,歆阳子这时候当然就更看不到了,两个人有点不知所从。 我奶奶急忙催促我爷爷:“你快过去看看呀,墙根那里肯定有东西。”说着,我奶奶从身上抽出三个鸡血条,分别系在了三个人手腕上。 我爷爷还是很相信我奶奶的,只要我奶奶说有东西,那肯定有东西。我爷爷放开歆阳子,打算一个人走过去看看,谁知道歆阳子却拉住他的胳膊说道:“贫道身上有师傅的遗物,百邪不侵,带上贫道一起过去。” 我奶奶抬手一指,“就在那里。” 我爷爷带着歆阳子,来到了西墙根儿我奶奶手指的地方。 这时候,我爷爷和歆阳子可能没发现,我奶奶却看得清清楚楚,我爷爷带着歆阳子走到跟前的时候,那只白森森的人手像受了惊吓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再说我爷爷,来到墙根下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个啥,就觉得脚下的土有点儿软,随后把拐杖靠墙面立着,又让歆阳子扶住墙站着,他自己蹲下身子把地面仔细瞅了瞅。 我爷爷这才发现,脚下这片地面有翻动过的痕迹,软塌塌的全是新土,虽然看着还算平整,不过看得出来,这片地面在最近这两天被人刨开过,说不定下面真埋着啥东西。 我爷爷让歆阳子扶着墙头等着,他自己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来回找了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站在远处,问我爷爷找啥,我爷爷说,“找把刨坑的家伙儿,那下面可能真埋着啥,你怕看见死人,就别过来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 我爷爷最后在房门旁边找到一把铁钎,拿起铁钎一看,铁钎头挺锋利,好像是件新家伙儿,上面还贴着不少已经干掉的泥土,在墙上磕了两下,把干泥磕掉以后,我爷爷拿着铁钎回到了墙根那里。 这时候,问题来了,我奶奶从小就怕看见死人,不敢往跟前儿凑,我爷爷呢,腿脚不好,使拐杖还行,要是叫他用铁钎刨坑儿,那就等于赶鸭子上架。 最后,用铁钎刨坑的事儿,落在了有夜盲症的歆阳子头上。歆阳子这时候虽说看不见,好在腿脚健全,我爷爷指着方位,歆阳子抄起铁钎,就这么瞎着眼睛刨上了。 书说简短。两张方桌那么大一片地方,刨到大概能有二尺深的时候,歆阳子再次一铁钎剜下去,顿时愣住了,问我爷爷,周围有没有树。我爷爷听他这问题都觉得奇怪,歆阳子说,这一铁锹剜下去,咋感觉扎进树根里了呢? 歆阳子并不知道,他这一铁钎下去,扎在了一张人脸上! (感谢“bibilion”朋友打赏的皇冠,谢谢!)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半张人脸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用现在的钟点来计算的话,大概在晚上八点钟左右。 我爷爷这时候听歆阳子说铁钎剜在了树根上,于是扭头朝院里看了看,院子里有树是不假,不过离西墙根儿这里太远,树根不可能窜到这里,蹲下身子又朝坑里看了看,坑里虽说只有二尺来深,却因为天色的缘故,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 我爷爷让歆阳子先别挖,他自己一转身,朝房门那里走去。我奶奶见了远远的就问他,“哥你又要找啥吗?” 我爷爷爷回了我奶奶一句,“也不知道挖着啥东西了,到屋里找个能照亮儿的灯笼蜡烛啥的。” 我奶奶听了忙说,“那你别动了,我去找吧。”说着,我奶奶紧走几步进了屋。 屋里比外面更黑,我奶奶划着一根洋火举着照了照,也没见着灯笼蜡烛啥的,只有中堂方桌上靠里面的一角,放着一只粗瓷小碗,凭我奶奶这时候的感觉来说,那应该是一只油碗。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只油碗,里面盛着有大半碗菜油,油里浸着一根棉花套搓成的捻子,捻子一头儿盘在碗底,一头儿探在碗沿儿上,这应该就是陈秃子父子晚上用来照亮的油灯了。 点着捻子,我奶奶从桌上端起油碗朝屋里照了照。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不过收拾的挺利索。靠西墙那里放着一张木床,上面被褥不多,看样子是陈辉休息的地方;东面是个里间,挂着一面青布门帘,估计是陈秃子休息的地方。整个房子,除了莫名其妙的阴森气息,也再没啥奇怪的地方。 看了几眼,我奶奶端着油碗回到院里,油碗递给我爷爷以后,她又远远地站到了一边。 再说我爷爷,从我奶奶手里接过油碗,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起油碗,弯下腰就往坑里照。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微弱光线,我爷爷朝歆坑里那铁钎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顿时猛抽了一口凉气,手一哆嗦,险些没把油碗直接扔坑里。 就见那只锋利的铁钎头一半扎进土里,一半露在外面,铁钎头周围土全是湿乎乎的红色,就像给鲜血沁红似的。 这时候歆阳子还在坑里站着,茫然不觉,我爷爷压着心跳对他说道:“道长,我看你也累了,上来歇会儿吧。” 歆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贫道还不累,刘老弟可否告知贫道,铁钎究竟铲到了何物?”这时候虽说有了亮光,歆阳子的眼睛似乎还是看不见东西。 我爷爷说道:“我也不知道铲到了啥,你把铁钎松开先上来吧。” 歆阳子闻言,直接松开了铁钎,那铁钎居然立在哪里不倒,看来铁钎头真扎着啥了。 我爷爷拉着歆阳子一条胳膊,歆阳子摸索着从坑里迈了上来,随后,我爷爷让他站在坑旁边,把油碗塞给了他。 腾出双手以后,我爷爷站在坑沿伸直一条胳膊抓住铁钎把儿,抬手往外拔铁钎。拔第一下的时候,劲儿使的小,感觉挺有力道,好像扎的还挺深,拔第二下的时候用上了劲儿,吭哧一下把铁钎从土里拔了出来,单手抄着铁钎搁油灯下一照,就见铁钎头下半截三分之一沾满了带上来的红泥,湿答答的,上面还散发着一股轻微的腥臭味儿。 歆阳子也闻到了这股子腥臭味儿,就问我爷爷挖到了什么。我爷爷没说话,把手里的拐杖又塞给他,自己拄着铁钎下到坑里,后背抵着土墙,单腿蹬着坑里的泥,双手反转铁钎,一下下刮起了刚才铁钎头扎进去的那片血土,索性都是虚土,很容易刮开。 随着血土一点一点被刮开,我爷爷心跳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从铁钎头传来的感觉来说,下面埋的应该是个肉呼呼的东西,因为铁钎刮上去还有股子弹性。 整片儿刮开以后,我爷爷跟歆阳子要过油碗,拢着火苗儿一照,心头顿时一紧。 就见血土下面,露出半拉个人脑袋,这脑袋是侧的,右半边被我爷爷刮了出来,左半边还在土里埋着,脸上又是泥又是血。我爷爷这时候不觉的害怕,就是觉得恶心。 在这半张右脸上,有一道横断切口,刚好把这半张脸切成了两截儿,连同半埋半掩在土里的鼻梁也给切成了两半儿,血肉伴着黄泥,朝外翻翻着,这种恶心又恐怖的场面,除非亲眼看到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我爷爷看了几眼,估计达到了他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看不下去了,抬手把油碗递给歆阳子,铁钎从坑里扔出来。就在这时候,接过油碗的歆阳子又问我爷爷,坑里到底是啥,是不是树根。 我爷爷已经给膈应的够呛了,而且他这时候站的那地方,应该是土里这人腰眼儿的位置,只是还没刨出来。站在死人身上说自己脚下土里埋的是个死人,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说出来,反正我爷爷心没那么大,开不了这口,要说至少爬出坑再说。 我爷爷就没急着回歆阳子的话,蹭到坑边,因为腿脚不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抬脚往地面上迈,只能身子俯在坑上,双手摁住地面跪着往上爬。 我爷爷首先把那条坏腿跪到地面上,整个身子往上一探,紧跟着,另一条好腿从坑里往上收,不过,还没等他把好腿从坑里收上来,突然间觉得脚脖子一紧,整个人顿时一激灵,慌忙回头一看,就见一只白森森的人手抓在了他脚脖子上。 我爷爷顿时“啊”地一声惊叫,甩开坑里好腿一通乱蹬,所幸那只手抓的并不算牢,蹬了没几下,给我爷爷从脚脖子上甩了下来,第一时间连滚带爬从坑里翻了上来。 这些事,都发生在一瞬间,等我奶奶和歆阳子从我爷爷那声惊叫里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爷爷已经坐在坑边擦着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喘起了粗气。 我奶奶这时候,也不说自己害怕看见死人了,最快速度跑我爷爷身边,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一边问他咋了。 我爷爷喘着气咽了几口吐沫,“从坑里往爬上的时候,脚脖子给一只手抓住了,吓死我了……”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就想扭头朝坑里看一眼,我爷爷赶忙拉了她一下,“别看了,要不然你几天都吃不下饭。”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 歆阳子这时候说道:“刘老弟,这下面究竟埋着何物?为何问你几次你都不说呢?” 我爷爷看了歆阳子一眼,或许因为眼睛看不见,歆阳子端着油碗站在那里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我爷爷说道:“一直没空儿跟您说,这土里面埋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您刚才那一铁钎,把他右脸上的肉铲成了两半儿,到现在还往外冒血呢。” 歆阳子闻言脸色一变,我奶奶怕歆阳子在心里自责,赶忙说道:“一定是个死人,不可能还活着。” “死人脸上还能冒血呢?他咋还能抓我脚脖子呢?”我爷爷不解地问道。 “死人鬼魂化了煞,尸体就不会腐烂,利器割在尸体上就会流血,我看这尸体埋下的时间并不长,要是时间再长一点,尸体就会变成僵尸,不过,抓人脚脖子,我倒是没听说过……”我奶奶说着,扶着我爷爷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歆阳子手里要过拐杖递给我爷爷,我奶奶接着说道:“你再往里面看看,看还能不能看见刚才抓你的那只手。” 我爷爷仗着胆子走到坑边,往里面一看,嘴里困惑地说了句:“咋没了呢……” 随后,坑儿也不刨了,三个人站在坑边商量着这时候该咋办。 歆阳子的意思,把坑回填,等明天白天,他以黄花观观主的身份找他们村长,光明正大再来,这时候深更半夜,三个人私闯民宅不说,还在人家院里刨死人,这要是给别人发现了,怎么解释呢? 我奶奶两个一听歆阳子这话,说的还真是这个理儿,自己三个人这时候算是在干啥呢?私闯民宅,还在人家院里刨坑?能给埋在墙根儿底下的人,死的肯定不正常,很可能是给人杀了以后埋下的,这时候要是给人看见他们三个正往外刨…… 我奶奶猛然意识到了给人发现后的严重性,忙对我爷爷说,“哥,赶紧把坑填上吧,咱们这就走,有啥事儿等明天再说。” 随后,由我爷爷端着油灯,我奶奶在院子里又找到一把锄头帮忙。 这时候,歆阳子已经把那张铲成两截的脸盖上了,我奶奶只看到坑里的黄土,没看见死人,也不觉得害怕,三下五除二,三个人把坑又给填上了。 油碗上的灯捻子吹灭,油碗都没来得及送回屋里,随手放在院门口,三个人就这么仓惶离开了。所幸打从他们走出陈秃子家的院门直到走出村子,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等三个人忐忑着回到家,我太爷正坐油灯底下等他们,灶膛上,还给他们温着饭菜。 知道歆阳子眼睛不好,我奶奶他们一回来,我太爷立刻把家里所有能照亮的物件儿全点着了,油灯、蜡烛、马灯、灯笼等等等等。 三个人惊魂未卜的进屋以后洗了把手脸,也都饿坏了,盛上饭,围桌旁就吃。 我太爷抽着烟看着他们,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就问他们,咋这么晚才回来,从晌午到现在,都遇上些啥事儿? 歆阳子听我太爷问他们,立刻放下碗筷,恭恭敬敬站起了身,我太爷忙示意他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说就行了。 估计歆阳子明白“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碗筷放桌上就没再拿起来,不像我们家这些长辈,就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事情。 随后,歆阳子把事情跟我太爷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我太爷听完,抽了几口烟,淡淡说道:“看来,你们三个今天晚上,遇着真正的‘堰身鬼’了……” 我奶奶和我爷爷这时候还在埋头吃着呢,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抬起头问了一句,“爹是说,墙根儿底下那人是给活埋的?” 我太爷点了下头。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半梦魇 当天晚上,歆阳子就下榻在了我太爷家,家里还有个放杂货的房间,里面有张空床。这张空床是老早就请木匠打好的,原本打算等我奶奶有了孩子以后,给孩子睡的,谁知道我奶奶那肚子一只不见动静儿,这张床就这么放在杂货房里一直空着。 吃过饭,我奶奶把那间杂货房归置一下,又在床上铺了席子被褥,歆阳子就这么在杂货房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因为我太爷觉得事情有点棘手,又是女鬼、又是堰身鬼,搞不好还有只王八精,他自己要是撒手不管,放任歆阳子跟我奶奶去处理这件事,还有真点儿不放心,主要是怕他们拿不来,再出什么危险。 吃过早饭,我太爷以歆阳子长辈兼好友的身份,带着我奶奶随歆阳子赶来了邻村。 他们打东门进村,一进村就看见路边树下坐着几个上年纪的老人,三个人走过去跟他们打听村长家,几个老人就给我太爷他们指了村长家的位置,不过那些老人说,村长这时候可能不在家,他一个本家侄子前几天死了,今天下葬。 依着几个老人指的位置,我太爷他们三个来到了村长家门口,家里果然没人,大门锁着呢,跟邻居一打听,邻居说,村长的亲侄子前几天上吊死了,今天出殡,村长全家都在他侄子的丧事上呢。又跟这邻居打听了村长侄子的住处,三个人马不停蹄赶往了村长侄子家。 村长这侄子,住在他们村子西北角,紧靠着村北那道长满荆棘的大土坡。 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早上不到八点钟。 三个人还没走到村长侄子家门口儿,远远地就看见村西头一户人家门口盘着个大锅台,锅台上架着口大铁锅,锅里热气翻腾,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围着围裙,拿着一把大铁铲忙活着在锅里来回翻炒。我太爷他们三个明白,中年人这是在烩“老锅菜”。 老锅菜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又叫地锅菜或者大烩菜,一般都是白菜、冬瓜、粉条、肉块、豆腐、豆芽等,烩成一锅,先是大火爆炒几下,后是小火慢炖,炖上个把钟头,出锅后盛上一碗,配着热气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吃起来特别有味道。老锅菜虽然不是啥稀罕玩意儿,却这是我们这一带红白喜事上不可或缺的。 三个人看到这情形,也就不用再找了,肯定就是那家了。 来到远门口,院门四敞大开着,房子不怎么样,不过院子挺大,院子里正对着门口搭着个灵棚,灵棚里放着棺材、供桌、长明灯等等。灵棚前面左右跪着几个披麻戴孝的孝子,不过全是些孩子,看样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这说明死者的年龄应该不大。 三个人来到门口停下,一个头上系着白布绫子、负责在门口接客的人瞅了歆阳子一眼,显然认出了歆阳子,赶忙迎了上来。 前面说了,歆阳子这时候在我们这一带,算是小有名气了,不过这次随我奶奶下山,并没有穿道服,只拿了一把拂尘,昨天去老槐树那里的时候,怕引起别人注意,连拂尘都没拿,放我太爷家里了。今天来找村长,刻意把拂尘拿上了。有道是,手拿拂尘、不是凡人,加上有了些名气,别人很容易就能把他认出来。 迎上来那人就问歆阳子,道长是不是来吊丧的。歆阳子挺尴尬,说自己有要紧事儿来找村长,希望村长能抽空跟他见上一面。 那人听了立马儿转身跑进家里,把村长叫了出来。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看着比我太爷年龄小点儿,比歆阳子年龄大点儿,之前那几个老人说了,他们村长姓茹,大名叫茹青山,因为在村里威望很高,村里人都喊他一声茹山爷。 茹姓在他们村子也是个大姓,户檐不小。 茹青山显然也认识歆阳子,看看歆阳子,又看看我太爷跟我奶奶,露出一脸意外。 家里有事儿,都是挺忙的,歆阳子也就不再跟茹青山寒暄那么多,几句客套话以后,开门见山对茹青山说道:“昨日晚间,黄花大仙托梦于贫道,言说你等村子衍生妖孽作祟,贫道今日奉黄花大仙之命,下山除妖,还望茹山爷助贫道一臂之力!” 茹青山一听歆阳子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朝歆阳子拱手,满脸郑重,“黄花大仙果然法力高深、料事如神,道爷请稍等……”说着,茹青山慌慌张张返回院里,我奶奶估计,他这时候可能回院里交代啥了吧。 不大一会儿,茹青山再次返回,一脸郑重,对我太爷他们三个也十分客气,说这里太乱,有啥话到家里再说。随后,把我太爷他们三个请到了他自己家里。 到了家以后,茹青山请我太爷他们三个落座,他自己亲自忙活着烧水,给我太爷他们沏了壶茶。 我太爷用鼻子一闻,还是好茶叶,信阳毛尖儿,忍不住暗自纳闷儿,这村长客气的,也有点儿太过分了吧,一村之长亲自烧水沏茶,这都把他们三个供为上宾了,歆阳子名气虽说小,不过,还不至于让一村之长恭维到这种地步吧,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茹青山请三人喝了口茶,还没等歆阳子说话,他倒是先开口了,一脸惊悚,“我说道爷呀,黄花大仙说俺们村儿里出了妖孽,一点儿都不假呀……”就说这么一句,茹青山居然叹了口气,我太爷三个看着他,都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茹青山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就我今天要下葬的这亲侄子,死的就蹊跷,上吊死的,听我弟媳妇说,临死前几天,我这侄子都不敢睡觉,说是他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说着,茹青山又叹了口气。 “什么恶梦?”我太爷问道。 茹青山看了我太爷一眼,随后看向歆阳子,“这位老哥是……” 歆阳子赶忙介绍,“这位是刘老太爷,你们邻村的,即是贫道的长辈,亦是贫道的好友,贫道请来帮忙的。” 茹青山朝我太爷拱了拱手,我太爷抬手给他回了回。茹青山接着说道:“我这侄子临死前几天,每天夜里就做一个梦,梦见他前两年死去的那媳妇儿,穿着一身白衣裳,浑身是血,手里还牵着一只没脑袋的王八,来找他索命!” 女人、白衣裳、没脑袋的王八?一听茹青山这话,我太爷他们三个心里震惊,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而且谁也没吱声儿,相互错愕地看了一眼。 就听茹青山接着说道:“最邪门儿的,我侄子上吊那天晚上,跟他母亲说,自己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叫他母亲给他留着门,他母亲,也就是我弟媳妇儿。我弟媳妇儿觉得这事儿蹊跷,大半夜的出去干啥儿呢,也不敢问,不光给我侄子留着门,她自己也没睡,坐屋里等着。” “我弟媳妇等到快四更天的时候,听见院门响了,就赶紧到院里去看,就看见院门开了,院儿里却没人,以为孩子回来上茅房了,到茅房门口喊了两声,也不见有人答应,因为要给我侄子留门,院门就没抵上,我弟媳妇以为院门是给风刮开的,就把院门关上,回屋里又等上了。” “我弟媳妇回屋以后,也就不大一会儿,突然听见院子里有女人的尖笑声,吓得我弟媳妇一激灵,赶紧出了房门去看……”茹青山说到这儿,脸色变得又惊悚又难看,“我弟媳妇就看见我侄子,吊在了自家院里的枣树上,还是刚刚吊上去的,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绳子,两条腿还在哪里直踢腾,我弟媳妇刚要跑过去,就看见那院门自己开了,那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裳的女人,那衣裳上面全是血,那女人手里,还牵着一只没脑袋的大王八……”茹青山说到这儿,哆哆嗦嗦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后来咋样儿了?”我奶奶问道。 茹青山看了我奶奶一眼,歆阳子赶忙再次介绍,“这位是刘老太爷的儿媳妇白氏,也是贫道请来帮忙的。” 茹青山冲歆阳子点下头,放下茶碗接着说道:“后来,我弟媳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白衣女人嘿嘿一笑,牵着王八就走了,等我弟媳妇回过神儿,想起树上她儿子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弟媳妇跑来俺们家,把我喊醒了,我带着几个儿子,把我那侄子的身子从树上弄了下来,我弟媳妇说,那个牵大王八的女人,就是她前两年死去的儿媳妇,现在呀,我弟媳妇也给吓出毛病了,儿子在棺材里边儿躺着,她在里屋床上躺着,这一家人呀,唉……” 茹青山说到这儿,不再说话,整个房间都静了来,我太爷他们三个也没说话,因为这个有点乱了,牵着大王八的女人,不是一直跟着陈辉嘛,怎么又成了村长侄子的媳妇儿呢? “那你侄子大半夜出门去哪儿了?没人知道吗?”过了好一会儿,我奶奶问了一句。 茹青山看了我奶奶一眼,摇了摇头,“鬼才知道他去哪儿了呢,不过,我几个儿子把他从枣树上弄下来的时候,他那鞋子上、裤腿上,弄是全是新泥,好像去哪儿挖坑儿似的……” 茹青山这话,让我太爷他们三个再次相互对了下眼神儿,心里都在盘算着,他那鞋上的泥…… 停了一会儿,我太爷问茹青山,“你侄子,几天前吊死的?” “两天前,今天是第三天头儿上。”茹山爷回道。 “那你侄子……叫什么?”我太爷又问。 茹山爷忙说,“大名叫茹思清,就因为这名字取的不好,村里那些坏心眼儿的人,都管他叫茹公公,现在喊他大名的人不多了,大人小孩儿都管他叫公公,一帮子败兴货。” 茹思清茹公公,前面提到过,就是他媳妇儿跟陈秃子私通,也是他把陈秃子的变成秃子跟太监的。 一听茹青山的侄子是茹思清,我太爷冷笑了一下,这就快要对上号儿了。 茹思清的媳妇,很可能是我太爷三叔的重孙女,给茹思清捉奸在床以后,毒打虐待,饥荒时,可能又给茹思清杀了吃了肉。 我太爷看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你那侄媳妇儿,是哪儿的人呀?” 茹青山并不知道我太爷心里这时候在想啥,连想都没想,脱口说道:“黄河边儿刘庄的,她家里几十年前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讨要说法 我太爷淡淡一笑,没在意茹青山嘴里那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又问:“黄河边儿上……哪个刘庄的?” 茹青山闻言,疑惑地看了我太爷一眼,似乎觉得我太爷问这问题有点过头儿了。歆阳子见状,赶忙给我太爷打圆场,掐了个道诀,对茹青山说道:“这位刘老太爷的话,也正是贫道想问的,事无巨细,方能查出那妖邪的真实来历,事关紧要,还望茹山爷务必如实相告。” 茹青山听歆阳子这么说,脸上那层似有似无的疑惑逐渐褪去,赔礼似的端起茶碗,朝我太爷跟歆阳子敬了敬,三个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茹青山说道:“要说起思清媳妇儿这个刘庄,挺有名气的,他们全村人基本上都姓刘,还都是一个老祖宗,听说他们那老祖宗是做大官的,是那个、那个……” “明初。”我太爷像在提醒茹青山似的说了一句。 茹青山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明初,明初的大官,跟朱重八出生入死打天下,后来那朱重八把自己那些手下……”说到这儿,茹青山似乎意识到了啥,问了我太爷一句,“刘老太爷不会也知道这些吧?” 我太爷微微一笑,“听人说过一点儿。” “那你知不知道,几十年前,他们刘家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茹青山睁大眼睛问道。 我太爷看了茹青山一眼,淡淡地反问:“怎么个了不起的人物?” “几十年前,他们刘家有个年轻人杀了河里的龙王爷,名震黄河两岸……” 一听这话,我奶奶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了一口,整个儿身子一震,一双呛红的眼睛珠子随即看向了我太爷,我太爷却很淡定,说道:“那个人,应该叫刘念道吧?” “对对对!”茹青山连连点头,“就叫刘念道,听说他文武双全、侠肝义胆,思清那媳妇儿,要是在家受了气,就把这刘念道抬出吓唬思清,总念叨要回娘家找他来帮自己出气。” 听茹青山这么说,我太爷皱了下眉头,不过,我太爷也明白那女鬼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了,看来自己三叔这重孙女死得冤枉,临死前,还想着让他这个没出五服的爷爷给她报仇出气呢!我太爷咬了咬牙,眼睛有点儿红了。 我太爷这时候所说的“没出五服”,是说家族里的血缘关系还没超出五代人。“五服”的说法,缘自葬礼上孝子所穿的孝服,死者的儿子、孙子、重孙、玄孙,在葬礼上所穿的孝服是不一样的,外人从孝服上面,能一眼看出这些人跟死者血缘关系的远近。不过,现在都已经简化了,重孙不穿孝服,头上仅仅系一根黄色的孝布条子,玄孙系一根红色的孝布条子。 茹青山的侄媳妇儿刘桂花,等于是我太爷堂兄的孙女,血缘关系没出五服,是亲就是三分向。 深吸了几口气,我太爷很快镇定了下来,一脸鄙夷地说道:“杀个龙王爷有啥了不起的,还名震黄河两岸呢,到头来,还不是连他自家孙女的命都保不住……” 茹青山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没听懂我太爷这句话啥意思,不过,还没等他弄明白啥意思,我太爷又问:“你那侄媳妇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太爷这话一问出口,茹青山犹豫起来,把眼睛看向了歆阳子,歆阳子赶忙朝他微微一欠身,“事关贵村安危,还望茹山爷如实相告……” 茹青山听歆阳子这么说,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是在考虑啥。停了好一会儿,茹青山长长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慢声说道:“这事儿要说起吧,这也怪我家思清,好好儿的老婆不知道心疼,整天的打来打去,跟对待牲口似的,我也劝了他好多次,就是不听,最后可好,把老婆打出外心了,跟陈秃子好上了,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后来,我听说了这件事,我就带人上陈秃子家,把我侄媳妇跟陈秃子堵在了床上……”茹青山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很尴尬,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这件事全村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不过要他这个当长辈的亲口说出来,那还是要下一番决心的。 “再后来,我就问思清那媳妇,想活还是想死,想活,以后就好好跟我侄子过日子、带孩子,要是想死,立马活埋了,思清那媳妇,就求我绕她一命,我见她可怜,也不忍心那几个孩子没了娘,留了她一命,谁知道……唉,思清咽不下这口气,把她打的更厉害了,这、这、这不是又赶上了荒年,我那侄媳妇,连打带饿的,就那么……就那么咽了气。” “真是打饿致死的吗?不是你侄子把她杀了吃了吧?”我太爷冷冷问道。 茹青山闻言,刚端起来的茶碗抖了一下,没敢再往嘴边儿送,又放回了桌子上,“确实是她自己死的,不过,后来我听我弟媳妇说,是吃了她的肉,他们全家人都吃了……” 啪地!我太爷把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其他三个人,包括我奶奶在内,全都猝不及防,吓得了一大跳。 歆阳子反应最快,赶忙从椅子上起身,再次打圆场,“老太爷息怒,老太爷息怒。”拉着我太爷又坐回了椅子上。 转过头,歆阳子道诀也不掐了,朝茹青山一拱手,“烹煮人肉而食,实在天理难容,更何况夫食妻肉,子食母肉,刘老太爷秉性耿直,故此发怒,还望茹山爷莫怪莫怪……” 茹青山居然苦笑了一下,“没事,我听说以后,跟老太爷差不多,气的我打了思清几巴掌。”说着,茹青山起身又找来一只茶碗,一边给我太爷倒茶,一边看着我太爷问,“敢问这位老爷子,尊姓大名?” 我太爷这时候气还没消,要是搁他年轻的时候,估计茹青山这时候已经躺地上哼哼了。 我太爷冷冷一笑,“鄙人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刘,名念道……” 哗啦一声,茹青山手里的茶壶掉在桌子上,里面的茶水冒着热气翻出来淌了一桌子。 “你、你、你是、你是……” 我太爷淡淡地看了茹青山一眼,“当年刘家杀死龙王爷的那年轻人,就是我,你侄媳妇刘桂花,那是我三叔的重孙女,管我叫一声爷爷!” 茹青山嘴唇哆嗦了起来,不但说不出话,脸上的颜色也在不停变换着。 我太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茹山爷尽管放心,老夫不是来找你们寻仇的,只是碰巧遇上,既然咱把话说开了,你们茹家,就给我一个说道儿吧。”说着,我太爷把手里的茶碗放回了桌上,就见那只茶碗,哗啦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茹青山噗通一下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只碎裂的茶碗,眼睛都直了。 这些是我奶奶亲眼所见,至于我太爷当时是怎么把茶碗弄碎的,至今都是个迷。 过了许久,茹青山似乎这才恢复过来,站起身冲我太爷抱了抱拳,“刘老爷子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只是,您跟我讨说道儿,您家门里的闺女也有不对的地方呀,要是给了您说道儿,我们茹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呢?如今我侄子死了,我弟媳妇儿又疯了,您这还要跟我讨说道儿吗?” 茹青山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头儿都有错。 我太爷淡淡说道:“那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嘛。” 茹青山脸上顿时一变,把声音沉了下来,“刘老爷子,你、你不能逼人太甚,那是我侄子留下的骨肉,再说了,那也是你孙女的孩子。” 我太爷一摆手,“茹山爷误会了,我只想你们好好养大我孙女那几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以后,在家里给他们母亲供个牌位,每个月初一十五给他们母亲上香烧纸,从他们开始,至少供奉三代,叫你们茹家后世儿孙都记着,他们的长辈吃了自己母亲的肉才活下来的!” 听我太爷这么说,茹青山似乎松了口气,给我太爷拱拱手,又咬了咬牙,“这个可以照办……” 自那以后,我们邻村茹家就供上了牌位,供了不止三代,我上初中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就是邻村茹家的,当时听他们说,家里还供着那牌位,问他们那牌位是谁的、怎么来的,没一个真正清楚的,只说没他们那个老祖宗,就没他们这些子孙。想想也是,谁会给自己孩子说,自己是吃了母亲的肉活下来的呢。 我太爷见茹青山同意了,点了点头,把眼睛看向歆阳子说道:“道长,现在可以跟茹山爷说正事了。” 歆阳子闻言,就把来之前三个人编好的话,跟茹青山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说,自己在梦里得到黄花大仙一个暗示,说村里妖孽跟一个宅子有关,务必到那宅子西墙根儿下面,掘地三尺,必有斩获,想要斩妖除魔,就必须从西墙根下面埋的那物件儿开始。随后,歆阳子把陈秃子那宅子的位置给茹青山说了一下。 茹青山听了,就愣住了,说陈秃子现在住的那宅子,是茹思清过去住的地方,就因为两家距离近,侄媳妇才跟陈秃子勾搭上的。后来,陈秃子提出拿房子换命的要求,茹思清就答应了,不过住了没多长时间,又嫌住那宅子里膈应,跟别人又换了一下。 茹青山不明白那西墙根儿底下能埋着啥,不过,他也没怀疑歆阳子的话,立刻出门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带着我太爷他们赶往了陈秃子的宅子。 (感谢“半步含香”打赏的皇冠,谢谢。无奈呀,不公平,黄金联赛,那第十名,看看那本书的点击和粉丝,看那本书的读者,只有六十几个,每天居然比我这本有二百读者的书,票数涨的还快,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儿,祖上几代人的经历,教育了我一句话:“人比鬼难斗!”不过,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有票的朋友,麻烦给投一个,在这场不公平的竞争里,讨回一个公道!!)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死者其谁 书说简短。几个来到陈秃子的宅子门口,茹青山喊了两声,居然跟昨天一样,依旧没人回应。茹青山随后二话不说,带着我太爷他们进了院子。 我奶奶走在几个人最后面,来到院里,抬眼往院里一扫,院里跟他们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没变,就连那只油碗也还在院门那里放着,偷眼又朝西墙根儿那里瞅了瞅,上面的土还是他们昨天晚上回填后的样子,一切好像都有没人动过。 房门依旧开着,跟昨天开的那样子也是一模一样。这一切,说明从他们昨天晚上离开到现在,一直没人打理,也可以说,院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人来过。不过,这就奇怪了,陈秃子父子两个都不在家吗?要是不在家,会去哪儿呢? 难道,那西墙根儿底下,埋的是他们父子两个?我奶奶想想,有点不寒而栗了。 茹青山这时候已经带着我太爷他们大刺刺走到了房门口。 站在门口停下,茹青山扯起嗓子冲屋子里喊了两声,秃子,秃子,没人答应,又喊两声,还是没人答应。 茹青山一扭头问歆阳子:“道爷,要刨的那物件儿在哪儿呢,家里可能没人,咱不管他了,直接刨!” 歆阳子闻言,看了看茹青山,又看了看我太爷,我太爷不动声色点了下头,歆阳子当即转身,用手里的拂尘朝西墙根儿那片虚土一指,“黄花大仙所示之地,就在那里了。” 茹青山连看都没看,直接朝两个村民一挥手,挖! 两个村民来时都带着刨坑的家伙什儿呢,快走到西墙根那里,撸胳膊挽袖子刨上了。 我太爷、歆阳子、茹青山,三个人随后也走到西墙根儿那里,站在旁边看着两个村民挖土。我奶奶因为害怕看见死人,没敢往跟前凑,跟昨天一样,站在院子中央位置,远远地瞅着。 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两个村民把坑刨到了二尺来深,歆阳子这时候暗示我太爷,就快刨到了。 我太爷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就在这时候,刨坑那两个村民同时发出“啊”地惊叫一声,像见了鬼似的,扔掉手里的家伙儿,连滚带爬从坑里窜了上来。 我太爷一笑,瞅了他们一眼,就见两个人一脸惊悚,随后转过眼神儿往坑里一看。说来也巧,这两个村民居然跟昨天的歆阳子一样,也是先把那颗脑袋刨出半个,脑袋脸上还有道恐怖的大切口,鼻梁也切断了一半,切口周围,泥土全是暗红色的,还有点儿湿润,看着又恶心又瘆人。 就在这时候,从那大豁子里“刷”地一下,居然又冒出了血,鲜红鲜红的,再次浸透了周围的泥土,怪异又恐怖。那两个刚刚镇静下来的村民看到这个,再次“啊”地低呼一声,转身想离开,不过却被茹青山赶上去一把揪住。 茹青山这时候吓得也不轻,一脸惊愕地看着歆阳子。歆阳子掐起道诀念了声道号,一脸淡定地对茹青山说道:“这便是黄花大仙所示之物,不妨刨出来看看。” 茹青山似乎对歆阳子深信不疑,说啥就是啥,放开两个村民,示意他们再下坑里刨。那两个村民战兢兢朝坑里瞥了一眼,就见坑里那半张人脸还在往外冒血,两个人咧着嘴摇了摇头。 茹青山瞪了他们一眼,抬手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刨出来以后,每人再给一块!”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个村民拿着大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牙,跳坑里又刨上了。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坑里的死人彻底给刨了出来。 这是一具侧身横卧的男尸,后背朝外,脸冲着西墙,身上衣服鞋子一样儿不少,除了右脸那个大切口以外,其他地方看上去完好无损,不过,手脚分别被麻绳紧紧绑着。这也难怪,活埋一个人,就算把人打晕了,仅凭两尺的深度,要是不把手脚绑上,土面上又不用重物压着,等人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完全可以破土而出的。 我太爷围着坑边儿来回踱了几步,把尸体细细看了看,看出这人是谁了,不过他又不好直接说,转头问茹青山,“茹山爷,你看这个人是你们村儿的吗?” 茹青山这时候,其实比那两个村民强不到哪儿去,可能因为尸体脸上那道切口太恐怖,这时候还在往外冒血,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人死以后身体一凉,血液就会凝固,即便出血,也不可能像活人一样汩汩往外冒,这具尸体绝对不正常。茹青山已经六十多岁,都到了人老成精的年龄,当然明白这些。 听我太爷问他,茹青山耸起脸朝坑里快速看了一眼,扭头对我太爷说道:“这个、这个就是陈秃子。” 我太爷点了下头,盯着茹青山说道:“陈秃子脸上那道口子虽大,但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要是先杀后埋,手脚也就不用绑着了,这说明他是给人活埋的,咱们在你家的时候,你说过,你侄子茹思清上吊那天夜里出去过,回到家里以后鞋上粘的全是泥,好像上哪儿刨坑了,眼下这坑儿,不会就是你侄子刨的吧?” 茹青山闻言脸色微变,“刘老太爷,您的意思,陈秃子是给思清活埋的?” 我太爷盯着茹青山没说话,我太爷这时候在想,要真是茹思清,茹思清当时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茹青山这时候或许碍于旁边那两个村民,赶忙又说道:“肯定不是思清,俺们茹家人是讲信用的,说好的,陈秃子拿房换命,思清咋会再把他活埋了呢,再说了,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俺们家里人早就不再追究了。” 我太爷又点了下头,还想再说点儿啥,突然发现我奶奶这时候走到了房门口,正要迈脚往屋里进,一个小媳妇儿,一声不吭进人家屋子,让茹青山跟这俩村民看见多不好。我太爷喊了我奶奶一声,“枝儿,你干啥呢?” 我奶奶一扭头,回了一句,“我刚才听见屋子里面有动静儿。” 这话,让几个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么喊叫屋里都没吱声儿,这时候咋有了动静呢。 我太爷转头对歆阳子说道:“道长,我们不如先进屋里看看,兴许还有别的发现。”说着,朝茹青山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茹青山的同意。 茹青山又看向了歆阳子,歆阳子朝他点了下头。 几个人随即撇下坑里陈秃子的尸体,来到了屋里。就在进门的时候,我太爷趁茹青山和两个村民不注意,一把拉住歆阳子,在歆阳子耳边快速耳语了几句。 房间里跟昨天一样,不过,大白天走进去都感觉阴森森的,就好像有人站在你身边不停给你呵气儿,我太爷他们三个还好些,茹青山跟那俩村民,全都下意识的抱起了膀子。 茹青山充大个儿似的,问我奶奶,“刘家媳妇儿,你说的动静儿在哪儿呢?” 我奶奶抬手指了指东边那间里屋,“应该就在那里,我听见有人在笑。” 我奶奶这话,虽然是在白天,却让茹青山跟那俩村民脸色一变。 我太爷示意歆阳子,让他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倒不是我太爷想让歆阳子当炮灰,只是因为在外人面前我太爷只是个跑龙套的,歆阳子才是正角儿,我太爷可不想喧宾夺主。 歆阳子一打头,几个人鱼贯涌进了里屋。我奶奶还是走在几个人最后面,扮演着最不显眼的、弱小女子的角色。 里屋光线昏暗,里面也没啥摆设,不过挺凌乱的,一张小桌子,两个小凳子,还有个衣柜,全是东倒西歪,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散了一地,房间好像给人砸过似的。 靠东墙那里,摆着一张小床,被子褥子全在地上,床上只铺着一张草席。众人往床上一瞅,除了我太爷以外,其他几个人,包括我奶奶在内,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草席上面,直挺挺躺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着上半身,身上的肋骨一根根的,清晰可见,就像具皮包骨。脸庞消瘦,上面透着一层可怕的死人白,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眼皮睁着,眼睛珠子圆滚滚,直勾勾盯着房梁,一动不动。 我太爷不认识床上这个年轻人,歆阳子和我奶奶认识,正是陈秃子的儿子陈辉。 我奶奶眼神儿最好,看出陈辉这时候还活着,因为干瘪瘪的小肚子那里,可以看到轻微的一起一伏。 茹青山喊了陈辉两声,不见反应,看了看我太爷他们几个,茹青山仗着胆子凑到了床边。估计这茹青山有点老眼昏花,加上屋子里光线昏暗,一定没看出陈辉还活着,抬手就要给陈辉鼻子底下探探气儿。 就在这时候,陈辉乌青的嘴唇突然一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咯咯咯发出一串尖笑。茹青山啊地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跪地上。 与此同时,陈辉“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扭头,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珠子把几个人全扫了一遍。 “来我家干啥……”陈辉一字一顿,低沉又怕人。 茹青山这时候可能感觉刚才给陈辉吓得挺掉面子,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你个小兔崽子,你爹都死了,你还在这儿睡呢!” 陈辉冷冷瞪了茹青山一眼,我奶奶明显看见茹青山的身子一颤,显然又给陈辉吓着了。 就听陈辉又冷又慢的说道:“陈秃子是我爹?呸,那是龟爷我的大仇人……” 我太爷、歆阳子、我奶奶,心里同时一凛,王八精? (感谢“在路上o_o”打赏的皇冠,谢谢!每一个皇冠,我还都记着加更呢,今天一口气写了五千字的草稿,修修改改,暂时修改出三千字。)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爷爷来了 茹青山和那俩村民,显然也听说过陈秃子过去吃王八心、喝王八血的事。也或许,他们比我太爷他们了解的更清楚,一听“龟爷的大仇人”,三个人脸色顿时骤变,不约而同朝门口慢慢撤身。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给歆阳子使了个眼色,歆阳子茫然了一下,似乎没看明白。我太爷又抬起手暗暗朝外面陈秃子尸体的方向指了指,歆阳子顿悟。 这时候,床上的陈辉依旧睁着圆鼓鼓的眼珠子看着众人,好像要吃人的样子,茹青山跟那俩村民已经退到我太爷跟歆阳子身后,歆阳子冷不丁一转身,吓了他们三个一大跳。 戏还的演,知道是咋回事儿,也不能直接说,歆阳子问茹青山,“茹山爷,床上这年轻人,莫不是陈施主的儿子?” 见歆阳子一脸神清气定,茹青山似乎也镇静了几分,不过他没说话,啊了一声,快速点了点头。 “依贫道之见,这孩子是中了孽障,只待贫道施一场法事便可化解,不过,你们俗家人讲究‘死者为大’,我看,我们不如先把陈施主的尸体安置妥当,返回头贫道再来化解孩子这场孽障,不知茹山爷意下如何呢?” 茹青山显然已经有点不知所措了,估计这时候在他看来,只要把村里这些玩意儿除了,怎么着都行,连忙点头,诺诺称是。 歆阳子回头看了我太爷一眼,我太爷不动声色地朝他微微一点头。 歆阳子忙转回头对茹青山又说道:“那事不宜迟,还请茹山爷带着您的人,把陈施主的尸体从坑里抬上来吧。” 我太爷这时候,为什么要暗示歆阳子先处理陈秃子的尸体呢?因为我太爷明白,陈辉身上这东西十分难缠,这时候要是让歆阳子出手处理,肯定处理不了,当着茹青山跟两个村民的面儿,他跟我奶奶又不好出手,一旦出手,歆阳子在这些村民里的威信就要跌价,抬陈秃子的尸体,不过我太爷的缓兵之计,他这时候正琢磨着,怎么把茹青山跟那俩村民打发离开。 一群人出了屋子来到院儿里,还没等茹青山指派那俩村民下坑抬尸体,那俩村民倒是先说话了,这个说自己突然肚子疼,要去看大夫。那个说,刚刚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得赶紧回去。俩人儿连三岁小孩儿都蒙不住的谎话,让茹青山又无奈又哭笑不得,伸手往怀里一摸,顿时一怔,抿了抿嘴说道:“尸体抬出来每人再给一块大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赶明儿到我家去拿。” 两个村民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儿在动,腿脚不见动。 我太爷见状,从身上掏出四块大洋,走过去塞给了他们,“每人两块,抬吧。” 两个村民拿着大洋狠狠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个村民对茹青山说道:“茹山爷,您叫俺们帮忙,那就是在高看俺们,您还给俺们钱,俺们这心里都过意不去了,就是、就是今天这事儿……咱谁都看得出来,陈秃子肯定是给那王八精害死的,俺们要是把陈秃子从坑里抬出来,万一那王八精一生气,再找上俺们……” “道长今天是来干啥的,还能让那畜生再祸害你们。”没等那名村民说完,我太爷打断了他。 两个村民同时看了我太爷一眼,不约而同把手里的大洋又塞给了我太爷,“要抬您老找别人抬吧,俺们上有老下有小,俺们害怕。”说完,两个村民头也不回,之前带来的刨坑的家伙什儿也不要了,一溜小跑离开了。 我太爷把手里那四块大洋掂了掂,啧了下嘴。茹青山这时候赶忙朝歆阳子跟我太爷一拱手,感觉脸上挺没光的,“道爷,刘老爷子,我看……咱仨把那陈秃子抬出来算了。” 我太爷陡然把四块大洋一攥,一摆手,不等歆阳子说话,他先说话了,“这可不行,道长下山的时候,身上加持了黄花大仙的法罩,不能碰污秽,要是法罩破了,你们村子也就完了,现在看来,你那侄子茹思清指定这也是给王八精害死的,我估摸着,这王八精会先拿你们茹家人下手。” 我太爷这话,唬的茹青山脸色大变,让我太爷跟歆阳子稍等,他也一溜小跑,又到村上找人去了。 我太爷看着茹思清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嘿嘿一笑,旋即招呼我奶奶跟歆阳子,三个人碰了个头儿。 我太爷说:“眼下看来,这些事儿,都是那王八精闹的,女人牵着一只没脑袋的王八,其实不然,是那王八牵着那女人。” “那、那这女人,会不会是您孙女呢?”我奶奶小心问道。 听我奶奶这么问,我太爷没直接回答,咬了咬牙,嘴里狠狠说了一句,“老子连龙王爷都宰过,一只老王八精也敢惹到我头上,它找死呢!”言下之意,那女人应该就是我太爷三叔的重孙女刘桂花。 歆阳子朝我太爷拱了拱手,“老太爷可有降妖之策?” 我太爷看了歆阳子一眼,想了想说道:“陈秃子过去喝那王八精的血、吃那王八精的心,我估计那老王八精的元魂趁机钻进了陈秃子或是她老婆的身体里,后来他老婆怀孕,又趁机钻进了胎儿的身体里,元魂又随胎儿一起降世出生,这陈秃子的儿子还算是不错的,还像个人样儿,我过去在南方见过一个打蛇、吃蛇人的儿子,生下来以后,浑身鳞片,有手没脚,那就是条蛇……这种随胎儿一起降世的畜生元魂,大罗金仙见了都皱眉头。” “老太爷言下之意,这孩子已然无方可救了么?”歆阳子问道。 我太爷冲歆阳子一笑,“也不是无方可救,这就要看缘分了。”说着,我太爷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歆阳子,看的歆阳子莫名其妙。 歆阳子赶紧又问,“还望老太爷不吝赐教,那是怎样一个缘分呢?” 我太爷看着歆阳子,彻底笑了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奶奶发现我太爷有时候说话只说一半儿,好像知道结果,却不愿意告诉别人,直到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我奶奶结合过去的点点滴滴,前思后想,这才弄明白了,不过这时候我太爷早已过世多年,不禁潸然泪下。 我太爷接着又说,“这孩子不好救,咱们现在能救的,就是我那孙女刘桂花,说也奇怪,她的魂魄怎么会给这王八精拘着了呢?”说着,我太爷朝西墙根儿那里看了一眼,“还有这家伙,虽说是给人活埋的,实则死去还不到三天,居然变成了堰身鬼,要是再迟些日子,就能从土里钻出来祸害人了,我看也是那老王八精造的孽……”说到这儿,我太爷冷不丁的,好像突然想起了啥,话也不说了,忙吩咐我奶奶跟歆阳子,让我奶奶在陈秃子家里找只碗盛上一碗清水,让歆阳子随他一起去再到屋子里看看陈秃子的儿子陈辉。 等我奶奶在房间里找到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清水走进里屋的时候,我太爷跟歆阳子正蹲在门里烧什么东西,刚烧完,看着烧的像是纸钱,不过屋里却一股子怪味道,好像除了纸钱还烧了毛发之类的物品。再看看床上,陈辉这时候又直挺挺躺回了床上,跟之前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房梁,一动不动,还是挺吓人的。 我太爷从我奶奶手里要过水碗,把地上烧的那些残灰一股脑儿抓起来撒进了碗里,随后示意我奶奶跟歆阳子站在门口别动,他自己端着水碗朝床上的陈辉走了过去。 眼看着,快到床边儿的时候,陈辉再次霍地猛然从床上坐起,与此同时,把头缓缓扭过来看向我太爷,我太爷顿了一下,不过脚下并没有停,端着水碗依旧一步步朝床边靠近。 陈辉瞪着我太爷,见我太爷靠近,身子没动,嘴角却缓慢诡异地勾了起来,“给给给给”发出一串瘆人的笑声,把门口我奶奶听得一激灵。 我太爷见多识广,这些当然根本就吓不住他,面不改色来到床边,也不说话,单手把水碗递向了陈辉,陈辉硕大的眼睛珠子终于转动了动,眼神一低,身子也随之一低,鼻子还跟着吸呼吸呼嗅了嗅,也不知道是在朝碗里看,还是在朝碗里嗅。 这时候,我太爷也是眼神儿一低,朝水碗里瞅了一眼,因为角度刚刚好,就见水碗里有个倒影,陈辉的倒影,消瘦脸庞、蓬头乱发。 陈辉看过水碗以后,抬手就要抢,我太爷赶忙把手又缩了回去,和颜悦色说道:“女鬼刘桂花是不是在你这里,你只要让我见她一面,这碗水我就敬给你。” 我太爷话一说完,就见陈辉的身子立刻软下来瘫在了床上,脑袋也耷拉了下去,跟一滩软肉似的。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就听我太爷开口说道:“桂花呀,认识我不?我就是刘念道,你爷爷,爷爷来看你啦。” 我太爷这话一出口,陈辉猛然把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珠子也没那么大了,眼神里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女人式的迷茫。 我太爷接着说道:“桂花呀,爷爷对不住你呀,爷爷来晚了,仇人死了,爷爷没法儿给你出气了,不过呢,你告诉爷爷,你还有啥心愿没了,爷爷一定帮你!” 陈辉闻言,居然一咧嘴,大哭了起来,嘴里喊了一声,“爷爷救我……” 感谢“bibilion”打赏的皇冠,都说不用加更,那怎么能行呢。今天我就打算先加一更。黄金联赛,又夺回了第十名,谢谢各位朋友们的支持,啥也不说了,好好儿写!)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怨之体 一个凄厉的女人声儿从陈辉嘴里吐了出来,也就说了这么一句,陈辉紧跟着两眼一翻,躺床上浑身抽搐起来,我太爷这时候想上前给他掐下脉搏,突然间,陈辉猛地一抬头,又一个女人声儿从陈辉嘴里跳了出来,“求求你,也救救我吧……” 我太爷手里的水碗抖了一下,咋会有两个女人呢?这是我太爷始料未及的。 就见陈辉说完,整个儿嘴里吐起了白沫儿,浑身触电了似的,旋即身子一翻,由躺着变成趴着,胳膊腿儿前半截蜷着、后半截平展,像只王八又像只蛤蟆似的趴在床上,脑袋高高抬起,像只抬头看天的乌龟,嘴里依旧淌着白沫儿,眼睛珠子却溜圆冒光,死死盯着我太爷手里的水碗,喉咙眼儿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很亢奋,似乎碗里的水对他吸引力很大。 我太爷这时候蹙着眉头,似乎在想啥,并没有太在意陈辉这时候的表现。停了一会儿,我太爷似乎想通了,深吸一口气,回头朝我奶奶和歆阳子看了一眼,就见我奶奶跟歆阳子这时候一脸错愕,见我太爷看他们,全都朝我太爷投来询问的眼神儿。 我太爷扭回头把水碗慢慢放在床沿儿,不动声色退到了门口我奶奶跟歆阳子那里。 就在这时候,陈辉慌忙把床沿儿的水碗拉到自己嘴边,整颗脑袋扎进碗里,叽咕叽咕贪婪地喝了起来,就像在喝美味珍馐似的…… 看到陈辉喝水不要命的样子,我奶奶觉得很奇怪,好像八辈子没喝过水了似的,低声问我太爷,“爹,您在碗里放了啥,是不是跟刚才您烧的那些东西有关系?” 我太爷淡淡一笑,没说话,抬手朝自己头上指了指,我奶奶抬眼一看,一头白头发,立刻明白了,怪不得陈辉这么在乎这碗水呢。 就在我奶奶刚才找碗盛水的时候,我太爷跟歆阳子在房间里烧的是黄纸加头发,黄纸里包了我太爷头上的五根白头发。 这里必须插几句了:七十岁以上老人的白头发,特别是男人的,是修仙畜生最渴望得到的物件儿之一,很多七十以上老人的头发,有一部分是因为年老体衰自行脱落的,有一部分则是被修仙畜生在夜里偷偷舔去的。这年纪的老人,头发虽然白了,却是老人们的精华所在,一辈的智慧、经验、气血等等,全在头发上聚集。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这些头发也是有大用处的,就像我太爷今天烧的这头发,撒在水里以后,对王八精的诱惑力很大,因为这有助它们的修行。不光对畜生修行有用,对人也很有用,不过我不能再多说了,我怕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看到这个,那些老人们的白头发就要遭殃了,而且这些头发还必须连根儿拔起。 言归正传。不大会儿功夫,陈辉把水喝了个碗底朝天,似乎还意犹未尽,伸舌头可劲儿把碗底舔了个干净,随后一抬手,把碗从床上拍下来,碗在地上跌了个四分五裂,陈辉则心满意足的一翻身,又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我太爷这时候朝我奶奶跟歆阳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退出屋里来到了院里。 我奶奶这时候忍不住又开口问我太爷,“爹,我刚才好像听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难道陈辉身上除了那只老王八精跟桂花的魂魄,还有一个女人魂魄么?” 我太爷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我太爷说道:“你记不记得我过去跟你讲过,这世上有一种特殊体质的人,之前没发现,现在看来,陈辉就是这种人。” 我奶奶想了想,“您说的是……‘百怨之体’?” 歆阳子这时候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太爷,似乎只有听的份儿,忙问我奶奶,“敢问白仙姑,何为‘百怨之体’?” 没等我奶奶回答,我太爷一笑说道:“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说法儿,其实就是体质属阴之人,这种人打一生下来身上就没阳气,不但眼睛能看见这些玩意儿,身体也像座客栈,啥样儿的鬼都能在他身上打尖儿住店,这对于他整个人的身体、运势、婚姻、命格都有影响,而且这种人一般活不长。” 听我太爷这么说,歆阳子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想起了啥,赶忙说道:“您说的这‘百怨之体’,贫道似曾听家师提及过,只是名字不同,家师所说的是‘虚躯’,家师说,有些人出生之后,三魂七魄并未填满躯体,那些未填满之处,便为‘虚’,其他孤魂野鬼便要趁虚夺入,少则五六条,多则上百条。” 我太爷点了下头,“不错,名字虽说不一样,道理是一样的,并且这些鬼魂之间还会相互争夺,最强者会压住其他鬼魂成为鬼魁,陈辉身上眼下看来,不但有那老王八精的元魂,还有两条女人魂魄。” 说着,我太爷扭头看向了我奶奶,“刚才我用水碗给陈辉照了照,碗里并没有看到桂花的魂魄,这说明……那老王八精的元魂压制住了两个女人的魂魄。” “那我跟哥为啥看见桂花的魂魄了呢?”我奶奶不解地问道。 “刚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太爷接着说道:“据我推测,只有一种可能,你们看到水碗里桂花魂魄的时候,那老王八精正被其他更强的精怪压着。” “难道陈辉身上还有别的东西?”我奶奶问道。 我太爷摇了摇头,“你忘了,你们是在哪儿看见桂花魂魄的吗?” “我跟哥是在……”我奶奶顿悟,“您说的是那棵老槐仙?” 我太爷一笑,“不错,现在想想,想要救出桂花魂魄,就得想办法把这陈辉弄到那棵老槐树下,借助老槐仙的道行,压制住那老王八精,咱们再下手把那两条女人魂魄从陈辉身体里抽出来!” 我太爷说到这儿,歆阳子突然抱拳朝我太爷拱起了手,嘴里赞道:“贫道总算是听明白了,茅塞顿开,刘老太爷果然见地广博、运筹帷幄,晚辈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三个人话说到这儿,院门那里突然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扭头朝院门那里一看,茹青山带着五六个人走进了院子里。 三个人赶忙打住。茹青山过来跟我太爷三个打了声招呼,随后直接让那五六个村民跳坑里抬陈秃子的尸体。 茹青山低声对我太爷跟歆阳子说,他这次找来的这几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村里的狠角色,没啥事儿是他们不敢干的。 三下五除二,几个人把陈秃子的尸体从坑里抬了上来。 我太爷这时候心里还在惦记那老王八精,看着陈秃子的尸体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现在是先处理陈秃子的堰身鬼呢,还是先对付屋里那只老王八精。 这时候,歆阳子把眼睛看向了他,似乎在询问下一步怎么办。我太爷咬了咬后槽牙,既然茹青山找来这么多人抬尸体,眼下还是先把陈秃子的堰身鬼弄彻底了再说吧。 之前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我太爷曾在歆阳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其实就是在说这具尸体,不曾想,被屋里的陈辉耽搁了这么久。 我太爷暗暗朝歆阳子点了点头,走到陈秃子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把陈秃子腿脚上的绳子解开了,然后把陈秃子上身的衣服扒开,朝尸体胸口位置看了看,顿时皱了下眉头,又看看尸体上身其他地方,眉头皱的更紧了。 歆阳子这时候也在看尸体,看看尸体,再看看我太爷,也是一脸困惑。为啥呢,我太爷之前跟他耳语说,死者鬼魂变成堰身鬼以后,尸体胸口位置,会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斑,看到青斑,就叫茹青山找人把尸体抬走烧了,可这时候陈秃子的尸体上啥也没有,这让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了。 我太爷当然不甘心,回头朝坑里看了看,说道:“这坑里面,好像还有别的什么物件儿……” 一群人闻言,全都朝坑里看去,就见之前陈秃子尸体后心位置,有块鸡蛋大小黑乎乎的玩意,因为被泥土半掩,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一次,没让那些村民动手,我太爷亲自下到坑里,用铁钎把那东西刨了出来。那东西表面看着只有鸡蛋大小,其实都土里还埋着呢,刨出来以后足有洗脸盆大小。 从坑里拿上来,刮掉上面的泥,这才看出来,是一只王八壳子,里面没肉,就一只空壳子。 我太爷举起空壳子,对着太阳,往壳子里面仔细瞅了瞅。看完一扭头,见茹青山正给那几个抬尸体的村民发钱,趁他不注意,我太爷把歆阳子拉到一边儿,又把我奶奶喊了过来,低声对两个人说道:“这应该就是那老王八精的壳子,王八壳子埋在死人身下,能收摄死者魂魄,魂魄会永不脱生,这种手法我曾经在一座古墓里见过,看来那老王八精对陈秃子恨之入骨,活埋了陈秃子以后,连他的魂魄也不想放过,现在陈秃子的魂魄就在这壳子收着。” 随后,我太爷对歆阳子说道:“你让那茹山爷,把这王八壳子放进醋里泡上三天三夜,然后不管想什么办法,把这壳子烧成灰,还有,让他把陈秃子的尸体放太阳底下晒上五天,五天后找地方埋了,堰身鬼这件事到这儿就算了结了,打发那些人回去,咱们静下心,对付陈辉身上那只老王八精……” (本章为“在路上o_o”打赏的皇冠加更,谢谢打赏。那个黄金联赛的加更,最好再等等,那是个不定数,说不定还会给人超过去,还是皇冠比较实在一点儿。还有,加更这个,我是按照粉丝榜的排名加的,这样看着不乱。) ... ... 第二百章 有欠有还 我太爷说完,歆阳子接过了我太爷手里的王八壳子。茹青山这时候已经给那几个村民发过钱,那几个村民在院里等着,他自己朝我太爷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歆阳子一看,来的正好,朝茹青山打了个稽首,把王八壳子给他递了过去。茹青山先是一愣,随后赶忙伸双手接住。歆阳子把他让到旁边,跟他交代了一番。 至于歆阳子是怎么跟茹青山说的,我奶奶没听见,就看见茹青山小鸡儿叨米似的一个劲儿点头,看来这茹山爷对歆阳子那是言听计从。我奶奶这时候心里忍不住就琢磨,自己这全家老小整天的教唆一个修行道士撒谎骗人,会不会造业障呢。 歆阳子跟茹青山也没说几句,茹青山拿着乌龟壳子走到那几村民跟前,一番指手画脚,还朝屋里指了指。 歆阳子走回我太爷跟我奶奶身边,低声跟太爷说道:“适才贫道不光把您的意思交代给了茹山爷,还让他们找条绳子把屋里的陈辉绑了压至大槐树下,如此一来,也能省下我们不少手脚,老爷子您看可好?” 我太爷听了一笑,“没啥好不好的,我看这几个家伙也不是啥好东西,叫他们吃点儿亏也行。” 歆阳子听我太爷这话就是一愣。 就在这时候,茹青山已经拎着王八壳子、带着那几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根绳子,一群人气势汹汹拥进了屋里。 因为我太爷上面那话,歆阳子有点儿担心了,想跟过去看看,我太爷抬手拉了他,“别担心,没事儿。” 也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传来了惊叫声、打骂声、惨嚎声、还有噼里啪啦的摔砸声,挺热闹的。 又过了一会儿,茹青山抱着脑袋从屋里跑了出来,朝院里我太爷他们三个看了一眼,慌慌张张跑到歆阳子跟前,惊魂未定,“道爷道爷,那陈辉……那陈辉把我带进去的人全放翻啦!” 歆阳子一听,觉得挺惭愧,把眼睛看向了我太爷。我太爷上下看了看茹青山问道:“你手里那王八壳子呢?” 茹青山一顿,对我太爷说道:“拿它砸陈辉了……” 我太爷苦笑了一下,“茹山爷,要不你再去找几个人把陈秃子的尸体先抬走吧,这里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交给歆阳子道长就是了。” “哎好、好……”茹青山这次显然真的害了怕,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随后,歆阳子一脸愧疚地问我太爷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太爷抬脚朝房门哪里一边走一边说,“先进去看看再说。”走了几步,可能怕屋里的惨状吓着我奶奶,回头跟我奶奶交代了一句,“枝儿,你就别进去了,在这儿等着吧。” 我奶奶朝院里陈秃子的尸体看了一眼,赶忙摇了摇头,我太爷见状,也就不再说啥。 三个人再次来到屋里,我太爷走在最前面,歆阳子和我奶奶紧跟在他后面,歆阳子伸手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个巴掌大的物件儿。 我奶奶扭头一看,见过,而且…… 我奶奶忙喊我太爷,“爹,您看道长手里拿的是啥!” 我太爷这时候正待撩布帘进里屋,听见我奶奶喊,回头一看,愣住了,歆阳子手里居然拿着块令牌。 我太爷眼睛一眯,把令牌仔细看了看,眼神儿里都冒光了,小小激动,“道长,你这块令牌哪儿来的?” 歆阳子一脸茫然,“此乃我镇观之宝,家师相传……” “您这块令牌能给俺们看看吗?”我奶奶问道。 “当然可以。”歆阳子双手恭恭敬敬托起令牌,送到了我太爷跟我奶奶眼前,父女两个同时低头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三个古老篆字:四水令。 就听歆阳子说道:“家师言说,此令牌乃我派信物,从汉时传至今日,相传此令牌共有五块,分别为:一金、二木、三火、四水、五雷,不成想,明时战乱,其余四块遗落民间,至此下落不明,家师说,此令牌非有莫大机缘者不可得之……” 歆阳子这话,说的我奶奶跟我太爷面面相觑。歆阳子言下之意,这些令牌还挺贵重,过去我太爷听萧老道也这么说过,不过萧老道只能看出是古物,知道的并不多。依着歆阳子这时的说法儿,我太爷过去把那两块令牌当耍物儿一样带身上,算是埋没它们了。 停了一会儿,我太爷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因果,冥冥中,自有定数……”说着,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人这一辈子,有得必有失,有欠必有还,看来,是该我还人家的时候了。” 我太爷这话,我奶奶能明白,歆阳子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刚要开口问,我太爷一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把这令牌收起来好好儿保管,今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刘某一定照办,即便刘某不在了,刘某的子孙见到这块令牌,也会有求必应!”说着,我太爷又叹了口气,显得挺愧疚,“这些宝贝,容易碎呀……” 歆阳子越发一头雾水。 我太爷说完一转身,撩门帘进了里屋,歆阳子把眼睛看向了我奶奶,我奶奶抿了抿嘴,既然我太爷不说,我奶奶当然也不会跟歆阳子说啥,要是让歆阳子知道有两块宝贝疙瘩毁在了我太爷手里,还不知道是啥反应呢。 歆阳子把令牌又揣回了怀里,我奶奶朝他淡淡一笑,“我爹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今后您要是把令牌传给您徒弟,遇到什么事,可以让您徒弟拿着令牌来我们家,一定有求必应!”我奶奶说完,也撩开门帘走进了里屋。 不知道歆阳子这时候整个人是啥表情。 我奶奶进到里屋一看,这时候更乱了,不但屋里的物件儿东倒西歪落在地上,茹青山带来的那几个村民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我太爷这时候正蹲着给他们逐个儿检查。 我奶奶看了看把头一扭,朝床上看去,就见陈辉依旧直挺挺在床上躺着,眼睛也依旧直勾勾盯着房梁,唯一不同的,陈辉怀里宝贝似的,紧紧抱着那只王八壳子。 感觉床边地上好像多了点儿啥,眼神一低,我奶奶又朝在床边地上看了一眼,竟是几截断落的绳头儿,看样子几个村民把陈辉用绳子绑了以后,陈辉暴起发难,不但挣断了绳子,几个村民也被他三两下子打翻在地。 “陈辉这时候看似个人,其实一身的龟性。”我太爷给那几个村民检查完,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歆阳子这时候也进了屋,听我太爷这么说,问我太爷,“刘老爷子此话怎讲?” 我太爷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人哪儿有整天躺床上一动不动的,水里王八才是这德行。”又看看地上几个村民,“不过,这邪物儿还有良知,要不然这几个村民不会只是昏迷,恐怕早就折胳膊断腿了……” 我太爷刚说到这儿,陈辉居然“滕”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我太爷他们三个始料未及的。 陈辉坐起来以后,扭头看了看我太爷他们三个,眼神一低,又看了看地上那几个横七竖八的村民,白森森的脸上虽说看不出表情,那眼神起却闪烁着惊愕。 随后抬起头,陈辉眼神儿低低的,冷冷问道:“你们来俺家干啥,你们在俺家做了啥?俺爹呢?” 我太爷三个见状,全愣住了。 陈辉一翻身从床上下来,也不理会我太爷他们三个,迈过地上那些人,一边喊着爹,一边朝外屋走去。 陈辉离开后,我太爷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还是我太爷最先反应过来,转过身追了出去。 我奶奶和歆阳子也反应了过来,不过,等我奶奶跟歆阳子来到外屋的时候,就见我太爷正站在外屋门口朝院子里看着,我奶奶跟歆阳子走过去一看。 院子里,陈辉正跪在陈秃子的尸体旁大张着嘴,身子一下下在耸,像是在哭,却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眼泪。过了好一会儿,陈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也像决堤的洪水似的,瞬间流满了脸颊,爹!爹呀……那一刻,哭得撕心裂肺! 我太爷他们三个,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我奶奶被陈辉的哭声感染,红着眼睛,怜悯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辉停住哭声,擦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抬脚就朝外面走。 我太爷喊了一嗓子,“年轻人,你要去哪儿?” 陈辉头也不回,“训练!” 我太爷不禁蹙起了眉头,哭笑不得看了看我奶奶跟歆阳子。 我奶奶这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唷,这都后半晌了,爹,陈辉不会是要去老槐树那里训练吧。”我奶奶又朝陈秃子的尸体看了一眼,赶忙扭过头,“他爹的尸体他也不管了……” “此子着实怪异……”歆阳子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 这时候,陈辉已经离开了家,我太爷看着那道低矮土院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孩子身上,除了那只老王八精,两个女人魂魄,恐怕还有别的,这东西在护着他,要不然他不可能醒过来……” 歆阳子似乎想起了啥,问我太爷,“贫道想请问老太爷,你们家传手艺里面,能不能开法眼?” 我太爷扭头看了看歆阳子,摇了摇头。 “贫道家师曾传与贫道一个开法眼的法子,不如打开法眼看看那陈辉身上还有何物,咱们也可知己知彼。”歆阳子说道。 我太爷再次看了歆阳子一眼,歆阳子赶忙又说,“贫道讨饶刘老太爷全家多次,心下不安,此次除妖,贫道也想尽绵薄之力。”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太爷摆了摆手,“道长说哪里话了,助你是应该的,再说了,时至今日老夫方才明白,有因必果,循环不爽,这是我刘念道亏欠贵派的……” (感谢“笨笨76”打赏的皇冠!) (感谢“lclok”打赏的皇冠!) ... ... 第二百零一章 赶鬼入瓮 我太爷这话,听的歆阳子依旧云山雾罩,刚要开口询问,我奶奶忙打断他说,“道长,您那开法眼的法子,要怎么做呢?” 歆阳子朝我奶奶打了稽首,“此法较为繁琐,最紧要的一点,务须找一日昳(die第二声)未时出生、外阳内阴之人。”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太爷赫然一笑,用下巴指了指我奶奶,“我这媳妇儿就是日昳未时出生、外阳内阴,最合适不过。” 歆阳子一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我太爷拱了拱手,“难怪刘老太爷传媳不传子,白仙姑原是此门中最佳人选,日昳未时,阳未衰,阴已生,生于此时之人,有判阳审阴之能,加之白仙姑女子阴体,阴阳亲和而对半,实乃门中不可多得之俊才,刘老太爷眼光果然独到!” 我太爷听了呵呵一笑,摆摆手,“道长言重了,我这儿媳出生时哭闹不止,老夫抱她入怀,立时止哭返笑,老夫这才心生喜爱,抱回抚养,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歆阳子再次拱手,“巧合之下,必有因缘,正如刘老太爷适才所讲,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此乃刘门幸事。” 我奶奶这时候眨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是在说自己吗,说的跟朵花儿似的,咋感觉自己没他们说的这么玄乎呢。我太爷当年抱住襁褓中的我奶奶,我奶奶立时破涕为笑,她还是第一次听我太爷这么说。 我奶奶不想他们再议论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对我太爷跟歆阳子说道:“爹,道长,我看咱们也别在这里说话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我奶奶看向了我太爷,“要不,就请道长开一次法眼试试看。” 歆阳子闻言赶忙说道:“开法眼并非给贫道开,而是给白仙姑你开。” 我太爷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歆阳子,问道:“这法眼,不会是在晚上开的吧?” “正是在晚间。”歆阳子说道:“此法眼见日光必破,只能在夜间开启,而且仅能维持一个时辰。” 我太爷又把目光看向了我奶奶,“枝儿,你想开吗?” 我奶奶一笑,满脸欣喜,孩子似的,“想开,真想知道开了法眼都能看到些啥。” 我太爷蠕了蠕嘴唇,没说话。 歆阳子接着说道:“此地并非开法眼之所,我等不如返回贵府准备物品、摆下香案,二更天时,贫道作法,与白仙姑开启法眼。” 我太爷和我奶奶同时点了下头。 话说到这儿,基本上算是敲定了,三个人这就要离开陈秃子的宅子。不过就在这时候,我太爷突然好像想起了啥,啥也不说,转身又朝屋里走去。 我奶奶看他走的还挺急,也没敢问,忙跟着他再次进了屋,歆阳子见状,也跟了过来。 进屋以后,我太爷直冲冲朝里屋走去,我奶奶和歆阳子紧随其后。 等我奶奶撩开门帘走进里屋的时候,我太爷已经走到床边,正弯下腰伸手去够床上一个东西。 我奶奶朝床上一看,原来我太爷够的是那只王八壳子,这才想起来,刚才王八壳子好像在陈辉怀里抱着,陈辉醒来以后直接把它扔床上离开了屋子,因为忙着追陈辉,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太爷从床上够到王八壳子拿起来看了看,转身又看了我奶奶跟歆阳子一眼,还是没说话,拿着壳子就朝外面走,我奶奶忙跟着他出来。 来到院里,我太爷把王八壳子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眉头一皱,嘴里低低念了一句,不好…… 一转身,再次快步朝房里走去。 闹得我奶奶莫名其妙,追在他身后忙问,“怎么了爹?” 我太爷朝屋里走着,头也不回,话语里透着一丝焦急,“陈秃子的鬼魂从壳子里面跑了出来。” 我奶奶听了心里一惊,忙跟上去问,“咋会这样呢?” 我太爷懊恼说道:“爹老糊涂了,小看了这只老王八精。”说着,走进了屋里,“怪不得这宅子阴气这么重,宅子、陈秃子的尸体,还有陈秃子的那鬼魂,整个加一块儿,就是一个滘水(jiao第四声)局,这种布局通水通阴,埋在地下的尸体不腐不烂,有利于水里的畜生修行,这宅子是老王八精故意弄出来的道场。” “那陈秃子的魂魄是咋回事呢,咋会从壳子里跑出来呢?”我奶奶追着问。 我太爷一边朝里屋哪里走,一边说:“尸体从地里刨出来的时候,这局就破了。之前你在西墙根哪里看到的那只人手,其实是老王八精故意在壳子上留下的口子,故意让陈秃子的鬼魂能从那口子里伸一只手出来吓人,这样它的道场就不会被活人骚扰,陈秃子的鬼魂认为那口子是逃生的出口,就会不停朝外扒挠。” “现在局破了,那壳子再也压制不住陈秃子的魂魄。刚才茹青山把壳子拿进屋里以后,屋里阳气弱,陈秃子的鬼魂便趁机从壳子里跑了出来。”说着,我太爷撩开里屋门帘再次走了进去,我奶奶和歆阳子在后面也忙跟了进去。 再次走进里屋,我奶奶这时候才发现,里屋的阴气比之前重了很多。这时候,地上那几个村民还在昏迷着,不见转醒,不知道有没有给屋里这些阴气侵入身体。 我太爷在里屋转了两圈,示意了一下我奶奶跟歆阳子,三个人又从里屋走了出来。 来到院里,我奶奶对我太爷说道:“里屋阴气很重,陈秃子的鬼魂真的躲在里面。” 我太爷点了下头,朝已经稍稍偏西的太阳看了一眼,“这时候阳气还重,他不敢从屋里出来,咱们尽快把它收了,不然等它晚上跑出来,后果不肯设想。” 我太爷随后吩咐歆阳子找两只碗,到村上找户人家儿讨一碗大米,再到村子最南头的房子屋檐下掘一碗檐下土。 歆阳子听了,忙进屋里找了两只瓷碗,跟我太爷和我奶奶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宅子。 歆阳子走后,我太爷放下手里的王八壳子,想了想,从身上掏出六张黄纸递给我奶奶,又掏出一根缝衣针,缝衣针在自己中指指尖儿狠狠扎了一下,指血冒出来以后,由我奶奶拿着黄纸,我太爷用指血在六张黄纸上分别写了个“敕”字。 看到这人,我奶奶立刻就明白,不用我太爷吩咐,从身上掏出几根蘸过鸡血的红头绳。 这王八壳子上面总共有六个口子,四肢和头尾,我奶奶把其中五张写了“敕”字的黄纸,贴在王八壳子的四肢和尾部口子上,只留下王八壳子头部那口子不贴。随后,红绳绑粽子似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五张黄纸牢牢绑在壳子上。 绑好以后,再看王八壳子,整个儿就剩下头部一个口子,感觉就像个“瓮”,其实用其他物件儿也可以,我太爷和我奶奶这时候算是随机应变、就地取材。再者,陈秃子的鬼魂已经在这壳子里面呆了几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书说简短,用黄纸封好壳子以后,我奶奶进屋找了个脸盆,从水缸里盛了大半盆清水,水盆放到院子里,起身离开宅子,来到村子最北边那个大土坡上找了棵柳树,在上面撅了几根带叶子的柳枝。 撅过柳枝回到宅子没多久,歆阳子回来了,一手端着一碗米,一手端着一碗土。 我奶奶忙迎上去把两只碗接过来,碗里的米和土一股脑儿倒进水盆里。由我太爷动手,烧了九张黄纸,纸灰扔进水里,我奶奶用柳枝将黄土、大米、纸灰在盆里搅匀。 等黄土大米纸灰,沉淀到盆底以后,由我奶奶端着,三个人再次来到里屋。 为了施法的时候不被陈秃子的鬼魂从里屋跑出去,在没进门之前,我太爷用六根红头绳分别以:上、中、下、上中、中下、下下,六个点儿,拦住门口。 进屋以后,把封好的王八壳子头对着门里,放在门口中央,沿壳子左右向外,撒上两道香灰。香灰也是我太爷和我奶奶随声携带的,因为怕给人注意,都没带包袱,把份量减少以后揣怀里了。 撒香灰等于再次在房门口地上拦了一道,这时候陈秃子的鬼魂想打门出去,只能通过地上放的这个乌龟壳子,不过,壳子其它五个口儿已经给堵上,它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做好这些,我太爷示意歆阳子和他站在王八壳子左右两边,也就是站在门口左右两侧,我奶奶端着水盆走到房间中央,柳条蘸着盆里的水,先从房间的四面墙上开始洒,洒完以后,再洒房间里那些物件儿,最后洒房间里的地面,因为地面上还躺着几个昏迷的村民,我奶奶把水在他们身上洒过以后,我太爷让歆阳子帮忙,把他们挨个儿抬到房间别处,我奶奶再把他们身下躺的那片地方洒一下,一片儿不露。 不大会儿功夫,我奶奶基本上把整个屋里洒了个遍,一边洒,她和我太爷一边注意着那只王八壳子的动静儿,不曾想,那王八壳子居然不见动静儿。 “床底下还没洒呢。”我太爷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我奶奶朝我太爷一笑,再次用柳条在盆里蘸上水,弯下腰朝床下地面甩了几下,刚刚甩过,我奶奶就感觉自己的裤腿好像给风吹了一下,脚脖子一凉,感觉有东西溜着她的脚面,快速爬过去了,忙扭头朝门口那只王八壳子一看,就见缠在壳子上面的五张黄纸像拉起的风箱叶子,忽地,同时闪动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太爷弯下腰把最后一张黄纸拍在了王八壳子的口子上。 拿起王八壳子,我太爷笑道,“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我奶奶赶忙扔了手里的柳枝,从怀里掏出红绳帮着我太爷把黄纸绑牢,这就算大功告成了,其实正儿八经的驱鬼抓鬼就这么简单。 我太爷把王八壳子交给了我奶奶,“拿回家咱们自己处理吧,眼下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 歆阳子这时候问道:“请问老太爷,此物为何要用醋泡?又为何要烧成灰烬?” 我太爷解释道:“醋能化解鬼魂怨气,这玩意在醋里泡上三天三夜,陈秃子的鬼魂就没了怨气,至于王八壳子烧成灰,只是因为这壳子不是啥吉利玩意儿,留下来总是祸害,不如叫它一干二净。” ... ... 第二百零二章 开启法眼 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没拜神呢,先上传,等我拜完神在来修改! 我太爷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跟脚步声。三个人忙来到门口一看,原来茹青山又带着一拨人过来了,足足能有二十几号,从年龄来看,全是些牛犊子不怕虎的十**岁年轻人。 趁他们没来到跟前,我太爷低声交代了歆阳子几句。三个人从房间里到院里,跟茹青山碰了下头。歆阳子又把茹青山拉到一边交代了一番。茹青山听完二话不说,当即把带来的人分成两拨儿,一拨儿抬上陈秃子的尸体,一拨儿到屋里抬上那几个村民。 那几个村民属于被王八精附身的陈辉用武力打晕的,跟鬼神没多大关系,抬到郎中那里扎上几针,兴许就能醒过来。 一群人乱糟糟忙活一阵,整个宅子算是给清理干净了。等茹青山带着人走了以后,我太爷他们三个又把宅子转了一圈。我太爷说,这宅子的院门和房门位置不好,家里女人容易起外心,而且多遭阴魂横祸,自己孙女刘桂花能跟别的男人私通,跟这宅子的风水也有很大关系。 我太爷所学甚杂,在我奶奶眼里,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懂的,从小长到大,直到我太爷去世那天,我太爷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迷。 三个人转了一圈,确定再没啥遗漏,三个人离开宅子,一路返回了家里。 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下午三点了,三个人都还没吃中午饭,我太奶中午倒是给他们做饭了,可三个人都没回来吃,现在饭菜早就凉了,见三个这时候才回来,我太奶忙到灶上把饭菜给他们热了热。 吃过饭,歆阳子把开法眼所用的物件儿,列了一个清单,交给了我奶奶。 我爷爷这时候已经到老槐树那里烧水训练去了,清单上的物件儿,全靠我奶奶一个人可着村里村外来回寻找。 这些物件儿因为年代久远,而且开法眼的方术不是我们家的,我奶奶基本上已经记不清当时都准备了些啥。我奶奶说,好像有十几种,除了朱砂毛笔、香烛纸钱、公鸡血、母鸡血之类的,她记得还有青布、铜镜、蝉蜕(知了壳子)、活鱼……等等吧,不好意思,我也忘了,毕竟这方术不是我们家的,我现在就是想把它们补充完整,也不知道该给里面补啥,与其给里面胡乱补充东西糊弄人,还不如不补。 等我奶奶把那些物件儿准备齐全,天色已经擦黑儿了。 那些物件儿里面最难找的,你们知道是啥吗?居然是那条活鱼,在三王庄的时候,最不稀缺的就是鱼,现在可好,找条鱼可作了难,还是我太爷让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赶驴子车来回跑了十几里地才找来的。这让我太爷跟王草鱼老哥俩坐一块儿,相互看着,好一阵感慨,两个人黄河边儿上捞了一辈子的鱼,临了儿可好,找条鱼得赶驴子车跑上十几里地,真他妈应了那句话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多舛、人世无常…… 返回头再说歆阳子,他让我奶奶东奔西跑找那些物件儿,他自己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又干了些啥呢,其实他也没干啥,赶着我太爷家的马车回了趟黄花洞,沐浴更衣,换了身崭新道袍,又画了张“开眼符”,天擦黑儿的时候赶着马车,带着一对儿童男女又回来了。歆阳子说,这对儿童男女也是给奶奶开眼作法时用的。 我爷爷这时候也打老槐树那里训练完回家了。我奶奶就问他,训练的时候看见陈辉了没有,我爷爷说看见了。我奶奶又问,他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没有。我爷爷摇头,没有,跟平常一模一样。这让我奶奶很费解。 晚上,我太爷全家、以及歆阳子、和他带来的两个十来岁的童男女,一起吃了顿晚饭。 晚饭过后,我太奶带着那俩孩子在里屋玩儿,我太奶看着俩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我太爷他们几个,在院子里忙活开了,整个院里灯火通明。好在我太爷家附近除了王草鱼家,没啥邻居,要不然看热闹一定不少,就王草鱼全家老小,连帮忙带看热闹。 一群人七手八脚摆香案、设祭坛,那些该用水泡物件儿的用水泡,该用火烧的用火烧,一通忙活以后,全部准备停当,这时候,一更天已经快过完了。 当时那个年月儿,虽说兵荒马乱,也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因为西洋货大量流入,村里也不兴打更了,有条件的富户,弄个座钟放家里,当然了,一百户人家里,不见有一个,特别是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儿,即没打更的,也没座钟,全村儿人就靠着听鸡叫、看日头,自己个儿揣摩时辰。 我太爷跟我爷爷,每个人身上都有块怀表,还算不错,掏出怀表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我太爷让歆阳子开始作法。 歆阳子让我奶奶坐在香案前的椅子上,用一根青布条把我奶奶的双眼蒙住,又让我爷爷回屋把那两孩子,也就是把那对童男女领出来,男左女右站在我奶奶身边。 两个孩子可能来之前歆阳子已经交代过他们,非常挺听话,站到我奶奶身边以后一动不再动,规规矩矩的,就像菩萨身边的两个仙童似的。 这就要正式开始作作了。我太爷跟王草鱼两个每人一条椅子,其他人站在院里,大气都不敢喘,瞪大眼睛的看着。 歆阳子首先走到摆着香炉供品、酒菜的香案前,抬手拿起三根线香,对着蜡烛点着后,插进了香炉里。 香炉后面,放着道家三清牌位,歆阳子双手掐道诀,微闭双眼,青烟缭绕下,对着牌位嘴里一通默念。 念完,睁眼抬手,拿起桌上的拂尘,从拂尘上拔下两个根长鬃,就着蜡烛烧成灰,扔进桌下盛着活鱼的盆里,这时候,盆里面的活鱼还在水里游着,然后把活公鸡抓过来,用针在鸡冠上扎出血,滴进盆里几滴,公鸡交给我奶奶身边的童男抱住。再抓母鸡,在母鸡翅膀下扎出血,滴进盆里,母鸡交给童女抱住。当然了,两只鸡都是提前捆绑好的,要不然没这么老实。 两张黄纸,夹住那张“开眼符”,再次就着蜡烛点着,一边烧,歆阳子捏着一角,在我奶奶头顶一边绕,嘴里还一边默念祷文,绕足七圈,黄纸烧完,祷文念完。 一转身,掐一个道诀,先给三清牌位躬身,然后跪倒,双手摊开,手心朝上,平放于地面,恭恭敬敬三拜九叩。 起身后,再次掐上道诀,闭上眼睛,对着牌位静思片刻,嘴里深呼慢出,吐纳几下。 睁开眼以后,右手拿起桌上毛笔,左手拿起桌上铜镜,铜镜放在蜡烛后面,反射出烛光,晃动铜镜,在毛笔上快速连照三下,然后放下铜镜,将毛笔在桌下水盆里一蘸,提起毛笔,悬于水盆之上,等笔尖上的水滴净控干,起身将笔尖蘸上朱砂,双手握笔,笔尖朝上,围着桌上香炉,逆时针转三圈,然后再默念祷文。 祷文念完,深吸一口气,在笔尖上轻轻一吁,念一声,三清降临。 转过身来到我奶奶跟前,隔着我奶奶眼上的青布,提笔点左眼,嘴里念道:“开汝左眼观日月”,再点右眼,嘴里念道:“开汝右眼看阴阳。” 随后,抱着公鸡的男童,在我奶奶左眼呵一口气,嘴里念道:“吾乃金童下凡,呵你左眼开。”女童在我奶奶右眼呼一口气,嘴里念道:“吾乃玉女降世,呼你右眼明。” 做完这些,歆阳子一转身,在水盆里又蘸了一下,起身后,毛笔再次围着香炉顺时针转三圈,蘸朱砂,转身,将笔尖放在我奶奶眉心一寸远的位置,嘴里念道:“天清地灵,赐吾神明,开汝法眼,分现清明,急急如律令!”念完,笔尖在我奶奶眉心轻轻一点。 之前做的那些,我奶奶都没啥感觉,笔尖点在眉心以后,据我奶奶说,她感觉那一刻自己的两条眉毛像着火了似的,瞬间有股烧燎感,眼睛也像给烟熏了似的,说不上疼,就是那种涩涩辛辣感,很想流泪。不过,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开法眼没这么痛苦。 这句算完成了,再看歆阳子,已经是满头大汗,长长吁了一口气以后,上手扶着桌案喘了几口气,很疲累的样子。 停了一会儿,歆阳子一转身,就要去揭的我奶奶眼睛上的青布,我太爷忙说,“现在先别揭,等到了地方再说。”又交代我奶奶,“枝儿,你就那么闭着眼睛别睁开,爹叫你啥时候睁开,你再睁开。” 众人全都不解,我太爷也没多说啥,又示意我爷爷,“把枝儿扶房里先躺一会儿吧,等到时辰了,我再叫你们。” 我爷爷把我奶奶从椅子上扶起来,扶进了卧室。王草鱼全家跟我太爷和歆阳子道别,回了自己家,那俩孩子被我太奶领进屋里睡觉去了。 不过,王草鱼被我太爷叫住,跟我太爷、歆阳子,把供桌上的几个素菜端进屋里,我太爷又拿出一坛老酒,三个人喝上了。 书说简短,二更天快过完的时候,我太爷在我奶奶和我爷爷的卧室门口喊了一声,这时候,王草鱼已经回家睡觉了。 停了一会儿,我爷爷扶着我奶奶从里屋走了出来。我爷爷问我太爷,“爹,枝儿眼上的这块布,啥时候能接下来?” 我太爷看了他一眼,“去把马车套上吧。” 我爷爷挺无奈,小声交代我奶奶几句,眼睛看不见别乱动,小心撞着,随后拄着拐杖去套马车了。 不大会儿功夫,马车套好,我爷爷扶着我奶奶,我太爷扶着歆阳子,四个人赶着马车朝陈秃子家赶来。 路上,我奶奶也问我太爷,为啥不让把青布揭下。我太爷还是没回答。 不过,等到了陈秃子家里以后,我奶奶这才明白我太爷为啥不让她睁眼揭青布了,可以说,开法眼就后悔了,哪怕当瞎子,也不能开法眼。 第二百零三章 法眼之下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爷爷挺无奈,关心地交代我奶奶一句,“眼睛看不见就别乱走动,别再磕着。”说完,拄着拐杖套马车去了。 不大会儿功夫,马车套好了,我爷爷扶着我奶奶,我太爷扶着歆阳子,四个人坐上了马车。原本我太爷打算把歆阳子留在家里的,夜盲症,一到夜里啥都看不见,去了也帮不上啥忙。谁知道歆阳子趁着点酒醉劲儿,非要跟着去,或许我太爷家里出人出力,受益却是他和黄花观,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吧。 歆阳子态度坚决,我太爷拿他也没办法,只好把他也带上了。 等几个人在马车上坐好以后,我爷爷一声招呼,打了响鞭,马车踏着夜色朝陈秃子家驶去。 一路上,算是无话吧,除了我奶奶在马车走到半路时问了我太爷一句,为啥不让把青布揭下来。我太爷当时坐在车上闷头抽着烟,一个字都没回答她。 书说简短。马车很快停在了陈秃子家门口儿,我奶奶这时候又问,“爹,我啥时候能把青布摘下来呀?”我奶奶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我太爷这次回了她一句,“快了,到了屋里就给你摘下来。” 陈秃子这宅子没院门,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时候,房门跟之前一样敞开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宅子早就荒废了呢。 几个人下了马车,我太爷背上自己的随身包袱,拿下自己平常不怎么拄的拐棍,又让我爷爷把带来的灯笼点着,交给我奶奶提着,几个人准备妥当,抬脚走进了院子。 来到房门口儿,我太爷没着急让几个人进去,郑重其事交代我奶奶,“待会儿进了屋,就给你把青布摘下,你可得记住,青布摘下以后,看见啥都别大惊小怪的,最重要的一点,我问你啥你说啥,别的一个字都不能说,知道吗?” 我奶奶赶忙点了点头,我太爷这才让几个人进屋。 进到屋以后,我太爷亲手把我奶奶眼睛上的青布摘下,我奶奶揉揉眼睛睁开一看,霎那间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是在乌起码黑的晚上,虽然是在比外面更黑的房间里,但这时候在我奶奶眼睛里,看着就像黄昏时分,整个视线里阴沉沉不明不暗、不清不楚的,不过又能够完全看清东西。 这时候的屋子里,居然还不止我太爷他们几个人,好多人,老人女人小孩儿全都有,一个个儿阴森森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气。有的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躲在别人身后偷窥着他们,更有甚者,就像狗一样,露出一脸凶相,围在他们几个身边打转,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他们一口。 看到这情形,我奶奶后脊梁沟儿都发凉了,与此同时,我奶奶发现在自己跟前的人群里,有个老婆子荒诞地笑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我奶奶忍不住跟那老婆子一对眼神儿,老婆子的眼睛竟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心里顿时一惊,露了怯,朝身后挪了一步,那老婆子见状,立刻张牙舞爪朝我奶奶扑了过来。 她这一扑过来,其他人也跟着有了胆气,像一群恶鬼似的纷纷朝我太爷他们几个扑来。 其实,他们就是恶鬼! 这时候,就听我太爷说道:“这房子里的阴气比白天重了很多,看来这里面的邪乎玩意儿不少。”说着,转头看了我奶奶一眼,“记住,看见啥就当没看见,别喊别叫,给它们看出你怕它们,就会找你麻烦。” 真给我太爷说中了,不过我太爷这话也说晚了,那些恶鬼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我太爷他们显然看不见那些人,本来我奶奶可以提醒他们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身边突然多了个小老头儿,看不出年龄,又瘦又黑,老头儿手里拄着根拐棍,我奶奶仔细一看,居然跟我太爷手里拄的那根一模一样,没等那些人扑到我太爷身上,老头儿抡起拐棍,呼呼呼几下,把冲到我太爷身边的那几个人,挨着个儿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敲的那些人抱头鼠窜,再不敢扑我太爷。老头儿发现我奶奶在看他,竟然朝我奶奶呵呵一笑。 扭过头,再看歆阳子,身边也站着个老头儿,不过这老头儿身材魁梧,一身道士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拂尘,跟我太爷身边那老头儿差不多,一拂尘一个,甩的那些人不敢靠近歆阳子。 最后,我奶奶把眼睛看向了我爷爷,就见我爷爷身边也站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一手一个推赶那些人,我奶奶一看那脸,差点儿没叫出声儿,这个魁梧男人,居然……居然是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回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慈祥地笑了笑,我奶奶眼泪落了下来,嘴里大喊了一声,“爷爷!” 刚喊出口,“啪”地一下,我太爷一巴掌甩在了我奶奶脸上,厉声呵斥,“我怎么交代你的!” 我奶奶十分委屈地捂住了脸。这时候,就见我高祖父绷起脸走到我太爷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我太爷顿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在自己满是皱纹的脸上摸了一把,嘴里说了句,“这辈子敢打我脸的,只有我爹了……” 我奶奶又朝自己身边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个红裙子女人,下巴又尖又窄,眼睛又圆又大,不光衣服,连头发都是红色的,脸很白,算不上漂亮,也算不上丑陋,就是感觉怪怪的,看着叫人心里闹得慌,看年龄不算大,也就十七八岁,之前那个老婆子,被这女人踩在了脚下,见我奶奶看她,十分调皮地冲我奶奶挤眉弄眼,把老婆子踢开,一转身,把后背对给了我奶奶,我奶奶一看,差点没尖叫出来,就见这女人臀部位置上,甩动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时候,就听我太爷说道:“别愣着了,走吧,到里屋看看。” 老头儿、我高祖父、道人、红裙女人,四个人在我太爷前面开着道,吓得那群恶鬼纷纷躲避。 我太爷朝前走了几步,回头又对我奶奶说了句,“你看见的就是天机,泄露了重则丧命,轻则折寿……” 我奶奶摸了摸自己还在火辣辣的脸,唯唯诺诺点了点头。 随后,我太爷打头,我奶奶跟在后面,我爷爷扶着歆阳子走在最后面,几个人鱼贯进入里屋。 里屋里不像外屋,没有别人,只有陈辉一个,陈辉还跟白天一样,直挺挺在床躺着。 我奶奶朝床上看了一眼。或许在我太爷他们眼睛里,床上就躺了陈辉一个,可我奶奶这时候看到的,床上居然挤了三个,陈辉躺在中间,左右两边还挤着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劈头散发,看不见脸面,不过,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裙子,裙子上面一模一样的鲜血淋漓,看的我奶奶浑身发抖,这就想转身离开。 这时候,我太爷淡淡问了我奶奶一句,“枝儿,看见那老王八了没有?” 我奶奶忙把眼睛看向我太爷,见我太爷身边、我爷爷身边、甚至是她自己身边,都站着人,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摇了摇头,低声回了句,“没有。” “你们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说着,我太爷把手里的拐棍拄在地上,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我奶奶大气儿都不敢喘,眼睛不错神儿看着。我太爷身边那个瘦小老头儿,像条影子似的,也拄着拐棍,紧紧跟着我太爷。 就见我太爷刚走到床边,陈辉“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奶奶朝他脸上一看,差点儿没叫出来,赶忙用手捂住嘴,浑身战栗起来。 就见陈辉坐起来以后,床上那俩女人也跟着他坐了起来,而且那俩女的也不知道是咋弄的,在陈辉从床上坐起来的一霎那,居然一边儿一个,坐在了陈辉肩膀上,诡异的紧。陈辉肩膀上的两团火,算给她们压没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是陈辉的头顶,头顶上耷拉着一条蛇一样的玩意儿,手臂粗细,白森森的,那感觉很像一条被人用刀子剁了脑袋的蛇,从那断口儿的地方,还一股一股往外窜着鲜血,那血顺着陈辉额头往下流,流的满脸都是,又顺着下巴、耳后,一道一道的往他脖子里流,导致陈辉整个儿脑袋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只剩下眼窝里那两颗眼睛珠子不是红色的。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转身就想往外跑,旁边我爷爷手疾眼快,见我奶奶神色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咋了枝儿,到底看见啥了?” 我奶奶眼泪都快吓出来了,看看我爷爷,又去看我太爷,我太爷刚好回头看我奶奶,见我奶奶这样儿,我太爷平静的问了一句,“现在看到了?” 我奶奶快速点了点头,把捂在嘴上的手松开,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在他头上……” 话刚说完,我奶奶突然发现在陈辉胸口位置,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好像在衣服里面,一闪一闪,隔着衣服发出一团绿油油的华光,看到这团华光,我奶奶心里居然莫名其妙镇定了下来。 ... ... 第二百零四章 四代同堂 我奶奶不知道陈辉胸口衣服下面闪光的是什么,不过我太爷这时候已经抡起手里的拐棍,朝陈辉头顶砸去,陈辉不是傻子,换句话说,那老王八精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等着挨砸,见拐棍朝他砸过去,在床上一翻身站了起来,我太爷一拐棍落空,砸在了床上。 没等我太爷再砸,陈辉蹭一下打床上跳到了地面上。我奶奶眼睁睁看着陈辉肩膀上那俩血衣女人,陈辉的身体剧烈跳动,她们居然没给甩下来,就像长在了陈辉肩膀上,用现在的话说,看着就跟连体婴似的。 我奶奶这时候,心里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两个女人血淋淋的衣服、白森森的脸,披头散发,加上陈辉那一头乱发、一脸的血污,这仨凑一块儿,还是连体婴,简直能把人吓疯,真后悔让歆阳子给自己开了法眼。 有道是“眼不见为净”,后来,我奶奶经常拿这句话来教育我的好奇心。 陈辉从床上跳下来以后,直接扑向我太爷,我太爷一转身,抡起拐棍再砸,陈辉忙朝旁边一闪,又躲了过去。 我爷爷见状,把歆阳子朝我奶奶身边一推,拄着拐杖过去给我太爷助拳,父子两个在狭小的房间里就这么跟陈辉打上了。 我太爷明显老了,手脚滞慢,我爷爷呢,腿脚不好,行动起来十分吃力。我奶奶这时候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紧抓着歆阳子的一条胳膊,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王八精再凶残,在我太爷父子两个的联手之下,也只有左躲右闪的份儿,毕竟父子两个手里的家伙都不是普通玩意儿,再加上房间里空间狭小,纵是老王八精再有能耐,也没它施展的空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陈辉给我太爷一拐棍逼的转个了身。就在他转身之际,我奶奶看见了,看见啥了呢,看见陈辉后背上趴着一只大王八,那王八壳子足有脸盆大小,四条爪子紧紧抓在陈辉后背的衣服里,一条手臂粗细、蛇一样的东西,从王八壳子的头部探出来,贴着陈辉的后脑延伸上去,迈过整个儿头顶,一直贴到陈辉前额。 我奶奶的心脏加快了跳动,明白陈辉头顶一直淌血的这东西是啥了,这是王八精没了脑袋的腔子! 我奶奶很快压了压心里的恐惧,朝我太爷两个喊了一嗓子,“在他背上!” 喊声刚落,我太爷斜身来到陈辉侧面,一拐棍砸在了陈辉的后背上,“嘭”地一声闷响,陈辉趔趔趄趄朝前冲了出去,就在这时候,守在我太爷身边的那个小老头,把一只脚放在了陈辉前面,陈辉本来不会翻到,朝前冲几步就能稳住身子,不过被小老头儿这一脚被绊了个嘴啃地,摔倒的样子十分惨烈。我奶奶一脸愕然,小老头儿却扭过脸朝我奶奶嘿嘿嘿笑了起来。 陈辉刚一栽倒,我爷爷赶了上去,卯足劲儿抡起拐杖,照定陈辉脑后就砸。我爷爷虽然瘸,但也是如日中天的年龄,身上的力气正足。拐杖硬,力气足,而且砸的是后脑,眼看这一拐杖下去,非把陈辉的脑浆子打出来不可。 就在这时候,我高祖父出手了,不是出手帮我爷爷打陈辉,而是出手在我爷爷的拐杖上轻轻推一下,我爷爷一拐杖抡下去,打偏了,居然砸在了陈辉脑袋前方的地面上,“咔”地一声,差点儿没把拐杖震折了。 我太爷见状,狠狠骂了我爷爷一句,“你小子真他妈没用!” 我爷爷觉得委屈,收回拐杖只待再砸,陈辉却一骨碌身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从我爷爷身边绕过去,居然朝有夜盲症的歆阳子扑了过来,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我奶奶这时候跟歆阳子站在一起的,见陈辉扑来,赶忙用手去拉歆阳子,谁知道拉的慢了点儿,再加上我奶奶是女生,力气小,想把歆阳子拉动也不容易。 “咣”地一下,歆阳子被陈辉撞了个正着,歆阳子惊呼一声,因为眼睛看不见,翻到的同时双手胡乱抓挠,居然给他一把揪住了陈辉胸前的衣服,两个人双双翻到,我奶奶因为距离他们太近,也被撞翻在地。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儿,三个人几乎同时倒地,陈辉横着把歆阳子压在了身下,而他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差点儿没磕在我奶奶怀里,我奶奶还没来得及侥幸,就见陈辉头顶那根王八腔子抖了一下,刷地甩出一串猩红的血液。 我奶奶大惊,那串血液像条毒蛇一样朝她身上砸来,想躲,但是身体的速度跟不上,距离又近,根本躲不开,这要是给落到身上,估计后半辈子都不用吃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须里一只白嫩秀手,在我奶奶身前轻描淡写的一划,居然把那串血液全部划走了。 这时候,我太爷赶了上来,抡起拐杖照定陈辉后背就砸,陈辉见状,忙用脚蹬地,想从地上爬起来,谁知道,歆阳子身边那位魁梧道人把手里拂尘一甩,鬃毛缠住陈辉的脚脖子,轻轻向后一扯,陈辉看上去就像一脚蹬滑了似的,还没站起来又摔回了歆阳子身上,歆阳子这时候呢,双手揪着陈辉的衣襟死死不放,也导致陈辉爬起困难。 “嘭”地一下,拐棍结结实实砸在了陈辉后背上,这要搁着普通人,非砸背气了不可。 陈辉“嗷”地发出一声怪叫,我奶奶心有余悸朝他背上一看,那王八壳子不见了,就好像给我太爷一拐棍打没了似的,陈辉紧跟着晕倒在歆阳子身上,不省人事。 我太爷举起拐棍就要再砸,我奶奶忙喊了一声,“爹别砸了,老王八不见了。” 我太爷闻言一顿,强行收住拐棍,就在这时候,坐在陈辉左肩膀上的血衣女人居然跳了下来,狰狞着脸朝我太爷扑了过去。 我太爷当然看不见,我奶奶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没等她喊出声儿,那女人已经冲到我太爷跟前,抬手就抓我太爷的脸,我奶奶惊呼一声,“爹!”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身边那个小老头儿,鬼使神差地把拐棍架在了女人的腋下,拐棍轻轻一挑,女人尖叫一声,隔着墙飞了出去。 这时候,陈辉右肩头另一个女人也有了动静儿,身体不停挣扎,好像是想从陈辉身体里摆脱出来,不过,她没刚才那个女人强悍,怎么也挣下不来,最后她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高祖父,朝两个人大喊,“爷爷,太爷爷,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我太爷当然听不到,我高祖父闻言,走过去抓住女人肩膀向上一提,我高祖父顿时愣了,居然没提起来,还没等他再提第二下,小老头儿手里的拐棍敲在了他手背上。我高祖父赶忙撒手,规规矩矩站到了一边儿。 这时候,我太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扭头对我爷爷说道:“绳子呢,把这小子绑了,拉大槐树底下。” 父子两个把陈辉从歆阳子身上掀下来,我奶奶和歆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几个人把昏迷中的陈辉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我奶奶想跟我太爷说,那老王八精给我太爷一拐棍打没了,我太爷摆了摆手,没让她说。 我奶奶打眼朝里屋瞅了瞅,连那老王八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老头儿又站回了我太爷身边,我高祖父站回了我爷爷身边,魁梧道人站回了歆阳子身边,而她自己身边,那个长尾巴、大眼睛的女人正在舔她自己的手掌…… 好在陈辉个头儿不大,身子又瘦的不成人样儿,跟干柴棍儿似的,我太爷和我爷爷没费多大力气,把他抬到了马车上。 就在我奶奶扶着歆阳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奶奶发现地上好像有个东西,就在陈辉和歆阳子刚才翻倒的那地方,我奶奶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鸡蛋大小的粗布香囊,布料不怎么样,缝的针脚倒是挺精细,扁扁的,捏着里面有点儿软,又疙疙瘩瘩的,不知道里面放了点啥,看样子应该是挂脖子里的,不过上面缝的红绳已经断了。 看着上面断掉的红绳,我奶奶心想,这个香囊会不会就是陈辉胸口发光的那东西呢,后来被歆阳子扯住衣服把红绳扯断,从陈辉身上掉了出来。 这时候,我爷爷在外面催我奶奶了,我奶奶忙答应一声,随手把香囊揣身上,扶着歆阳子来到了院子。 院子里,这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光线和屋里差不多,依旧不明不暗,不过,我奶奶朝院里打眼一扫,心脏立刻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就见这时候的院子里,就像个大杂烩,不光有人,还有猫狗牛羊,蛇鼠狐兔,它们大多数看到我奶奶和歆阳子以后,嗖一下就没影儿了,也有极个别的,明目张胆在我奶奶眼前来回晃悠,挑衅似的。 我奶奶不想招惹它们,眼神儿一低,扶着歆阳子绕着它们走。房门距离院门相对我奶奶来说,也不过二十几步,愣是给她走了五十几步还没走出去。 我爷爷在门口等的着急,喊了一声,“枝儿,你不好好儿走路,在院儿里兜啥圈儿呢。”说着,我爷爷拄着拐杖朝我奶奶这里过来。 我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见有条小孩胳膊粗细的大花蛇,一摆一摆滑到了我爷爷脚下,我奶奶大惊失色,嘴里急喊,“哥小心……” “蛇”字还没喊出口,我爷爷一脚踩在了大花蛇身上…… ... ... 第二百零五章 一窥天机 我奶奶的心都随着我爷爷那一脚颤了一下,刚要开口再提醒我爷爷,就在这时候,怪事儿跟着来了。 就见大花蛇身上给我爷爷一脚踩中的那地方,两层纸似的瘪了下去,大花蛇也立刻不再动弹,我爷爷丝毫没有察觉,等他朝前再一迈脚,脚抬起来以后,大花蛇又跟没事儿人似的,瘪下去的地方突地弹起来,接着往前滑。 看到这情形,虽说我爷爷有惊无险,却把我奶奶吓得不轻,很多撞邪的人,其实都是这么撞的,要是遇上那些小心眼儿的畜生或者鬼魂,你又看不见它,无意间撞它一下,踩它一下,它就跟你对上了。要是自身阳气不旺,压不住它,身上又没什么东西护着,那你就要彻底倒霉了。 或许因为我爷爷这一脚的缘故,那几个一直在我奶奶眼前晃悠的玩意儿也跑开了,我爷爷过来扶住歆阳子,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院子。 马车就在院子门口儿停着,几乎把狭小的胡同都占满了。我奶奶把歆阳子扶上马车以后,朝胡同左右看了看,见胡同里阴气不重,没啥人也没啥动物,暗松了口气,下意识一回头,又朝院里看了看,就见之前那些躲起来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一下子都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个个儿的,或走或跳,开始在院子里你来我往、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就是聚阴地的真实写照,阳气不足、三火不旺者,勿入! 路上,陈辉依旧没有醒过来,我太爷跟歆阳子坐在马车两边的车帮上,陈辉仰躺在马车中间,我奶奶跟我爷爷,一边儿一个,坐在车辕两侧。 各位别认为这马车是电视里那种带棚子的,不是,形象点儿说,就是一匹老马拉了一辆个头稍大点儿的板车,大多时候都是用来下地拉庄稼用的,偶尔才拉一下人。 从陈秃子家到老槐树这段路,比从我太爷家到陈秃子家那段路难走多了,倒不是因为路不好,过去那年月儿的路,都是大同小异的土路,没啥好不好的,说路难走,主要是因为车上坐了个麻烦人儿。 马车刚一出村,我爷爷就跟我奶奶争执上了,我奶奶这时候扯着马缰绳要绕道儿走,我爷爷气呼呼用鞭子抽马屁股,非要直走,直走路近,绕道儿路远。 我奶奶着急说道,前面路中间儿坐着一只大黑狗,别让马给踩了。 我爷爷不服气,狗呢,我咋看不见哩,狗毛儿都没有! 我太爷坐在他们后面抽着烟,也不吭声儿,看着他们两个吵。歆阳子倒是想劝两句,不过他眼睛看不见,不敢确定路上有没有狗,不知道该向着谁。 最后,我奶奶没能争过我爷爷,被我爷爷一把夺过缰绳,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鞭子,那马疼的一撂蹶子,朝前冲了出去。我奶奶眼睁睁看着老马的四条大蹄子,挨着个从大黑狗身上踩了过去。 等马车完全过去以后,我奶奶揪着心回头一看,就见那条大黑狗,居然还在路中间儿稳稳当当坐着呢…… 马车沿路朝西南方一转弯儿,距离村子远了,阴气跟着也重了,路两边是野地,时不时窜到路上一些玩意儿,有人有动物。 我奶奶时不时就要跟我爷爷争执几句,马车走走停停,费老劲了。我爷爷快气炸了,我奶奶快崩溃了。 “勒上吧……” 又朝前走了一阵子,我太爷抽饱了烟,从怀里掏出之前那根青布条子扔给了我爷爷,我爷爷拿起青布条子把我奶奶的眼睛勒上了。 这一下,全世界都清净了…… 来到老槐树下,我奶奶扶着歆阳子,我爷爷跟我太爷把陈辉从车上抬下来,牢牢捆在了大槐树上。 “别怪爹多嘴,还得交代你那几句话,看见啥了都不能说,爹问你啥你说啥。”我奶奶狠狠点了点头,我太爷把青布条子给我奶奶解开了。 “别的地方先别看,那小子在哪儿捆着呢。”我太爷把青布条塞回怀里,抬手给我奶奶指了指。 我奶奶这时候站在树下,我爷爷走过来帮她扶住歆阳子,我奶奶顺着我太爷手指的方向一看。 就见陈辉脸贴着树,后背冲着外面,几道草绳把他牢牢捆在树上。 两个女人还坐在陈辉肩膀上,之前被我太爷身边那小老头儿挑飞的女人,也知道啥时候又回来了。再看陈辉后背上,那个没了脑袋的王八壳子也出现了,只是那腔子从陈辉头上耷拉了下来,倒反着垂在王八壳子上,腔子里也不再流血,有气无力的在那里兀自抽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见桂花了吗?”我太爷问道。 “看见了。”我奶奶点了下头,“一共有两个女人,桂花坐在陈辉右肩膀上,另一个女人坐在陈辉左肩膀上。” “果然有两个女人,你问问另一个女人是谁,弄清楚了再救她。” 我奶奶看了我太爷一眼,“我看咱别管她了,她可能跟王八精是一伙儿的,您用拐棍把陈辉打晕的时候,这个女人从陈辉身上跳下来想抓您来着,要不是……” 我太爷一抬手,“叫你问你就问。” 我奶奶把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走到陈辉跟前,看看右肩上的桂花,又看看左肩上那个女人。 两个女人原本乱发遮着脸、低着头,这时候似乎察觉到了我奶奶,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左肩上的那个女人隔着眼前乱蓬蓬的头发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奶奶,样子冷冷的。 右肩上的桂花跟她差不多,阴测测的,不过她很快发现我奶奶似乎能看见她,扯动起身子,朝我奶奶喊了一声:“婶子,救救我呀。” 我奶奶愣了一下,忙问:“你是刘桂花吗?” 桂花激动起来,“婶子,你真能看见我呀,我是桂花,快救救我呀。” “你别急,我们今天就是来救你的。”我奶奶朝桂花轻轻笑了一下,“你别叫我婶子了,听着好别扭,还是叫我姑姑吧。”说着,我奶奶把眼神看向了左肩头那个女人,语气不怎么友好地说道:“我爹要我问你一声,你说吧,生前家是哪儿的人,怎么死的,跟那只老王精什么关系,说好了,兴许我们也能把你救了。” 左肩头的女人没说话,冷冷看我奶奶一眼,旁边的桂花说话了,“这是陈辉的亲娘,打陈辉出生那天就跟着陈辉了。” “亲娘?”这是我奶奶没想到的,忙看向桂花问道:“那她咋还想打我爹呢?” “因为爷爷把她儿子打疼了。” 桂花的回答让我奶奶触动了一下,打心眼儿里对左肩头这个女人生出一丝怜悯,转过眼神柔声问女人,“你真的是陈辉的母亲吗?” 停了好一会儿,女人冷冷点了点头。 “你想我们救你吗?” 女人又摇了摇头,还没等我奶奶问为什么,女人低沉沉回道:“只要能跟我儿子在一起,受多大的苦都值了……” 闻言,我奶奶没说话,桂花扭过头看向女人焦急说道:“咱们不是说好的,求我爷爷把咱们一起救出去。” 女人看了桂花一眼,缓慢说道:“你要我求的,我都帮你求过了,我不想离开我儿子……”说完,女人低下头,不再看谁,也不再说话。 “姑姑,也救救她吧,俺们整天给老王八折磨的好可怜。”桂花带着哭腔对我奶奶说道。 我奶奶回过头,对我太爷说道:“爹,那个女人是陈辉的母亲,她想留在陈辉身上,不想咱们救她,那只老王八精整天折磨她们。” 我太爷闻言皱了皱眉头,几步走到我奶奶身边,“这老王八精随着陈辉一起生下来,也算是陈辉身体的一部分,咱们可对付不了它,除非连陈辉一起宰了。”说着,我太爷回头朝我爷爷说了一句,“到井边儿打桶水来。” “爹……” “先把桂花救下来再说。” 趁着我爷爷到井边打水的空挡儿,我太爷把随身包袱放到地上,我奶奶提着灯笼站在旁边照亮,我太爷从包袱里一样儿一样儿往外拿东西,香炉,黄纸、柳条…… 我奶奶这时候见没啥事儿,提着灯笼,眼睛开始偷偷朝四下乱瞅。 就见空旷的打麦场上,偶尔有条人影或者小动物晃动,不过它们都不怎么敢靠近这颗老槐树,远远地朝这里张望几眼就跑掉了。 我奶奶把目光收回,朝老槐树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尖叫出来,提着灯笼的手一抖,导致提手儿另一头的灯笼左摇右晃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看见啥了呢?就见老槐树上面的叶子全没了,枝枝叉叉上挂着无数颗绿幽幽的小脑袋,有人的,也有畜生的,乌乌泱泱不计其数,那些脑袋上眼睛,就像天上星星一样,眨呀眨的,看的我奶奶头皮都麻了。 就见树冠最顶端,一棵最大的枝桠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胡子、眉毛、头发全是绿色的,男人见我奶奶看他,咧开嘴朝我奶奶笑了笑,牙齿居然也是绿色的,端是诡异到了极点。 男人“嗖”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男人朝我奶奶拱了拱手,径直朝马车的方向走去,我奶奶的眼神跟着他看,男人走到马车跟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马车上居然坐着小老头子、我高祖父,还有那个身材魁梧的道人,我奶奶身边那位大尾巴女人倒是没在马车上坐着,调皮地倒骑在马背上,大尾巴在马身上一甩一甩的,那老马居然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给她倒骑着。 男人走过去给小老头儿施了一礼,老头儿朝他微微一点头,我高祖父和魁梧道人忙从马车上跳下,给男人抱拳施礼,大尾巴女人也从马背上跳下来,给男人鞠了个万福,男人很文雅的一一还礼。 看到这一幕,用我奶奶的原话说,当时就跟做梦一样…… (感谢“人大代表不代表人民”打赏的皇冠,很惭愧,就我这速度,真不知道啥时候能加更,希望完本之前,能把这些欠下的都还上,要不然,等写完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 ... 第二百零六章 牵魂引魄 不大会儿功夫,我爷爷把井水打来了。我们这里过去的水井,井绳上一般都拴着个小桶,为了方便也为了轻便,小桶从井里绞上来水以后,再倒进大桶里。 我太爷他们当时并有没带大桶,爷爷把井绳上的小桶解来下,提着提到了大槐树底下,等用完了再拴回去就是了。 这时候,我太爷已经把要用的物件儿一一摆放在陈辉跟前,香炉、线香、纸钱、柳条、黄纸等。 马车那里,我高祖父几个正跟青袍中年人说着话,具体说的啥,我奶奶一个字也听不见。我爷爷一瘸一拐把水拎过来以后,我奶奶忙把眼神儿从马车那里收了回来。 我爷爷把水桶放在我太爷身边,一转身,很自觉地从我奶奶手里接过灯笼,扶住了歆阳子。 我太爷这时候蹲在香炉跟前,洋火点着香炉旁边的蜡烛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黄纸上的三支线香,对着蜡烛点着,站起身,线香轻轻贴在额头,朝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线香插进香炉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那沓黄纸,这是刚才已经数好的,总共九张。先拿起三张点着,烧成灰丢进水桶里,再拿起剩余六张,在陈辉的脚前围成一个半弧状,默念几句,由左至右逐个儿点着。 黄纸烧过以后,拿起放在香炉边沿儿上的柳条,这柳条是新鲜带叶子的,把柳条横在手里对着槐树拜三拜。拜过以后,转手将柳条在水桶里搅上几搅,等柳条完全浸水以后,从桶里抽出来一抖手,将粘在上面的水洒向陈辉的右肩膀。 我奶奶也经常用柳条蘸水洒人身体,用来驱邪驱鬼,知道操作手续,却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也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天,她总算闹明白了。 就见柳条上的水洒出去以后,坐在陈辉右肩膀上的桂花赶忙拢双手去接,也不知道接住几滴没有,捧起来就往嘴里送,很饥渴的样子。 我太爷再洒,她又去接,接了又往嘴里送,如此反复三次。 再看桂花,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之前那种阴测测、浑浑噩噩的状态不见了,那感觉就跟正常人差不多,我奶奶恍然大悟,鬼魂都是单一性的,在一般情况下怨气大于理智,柳条蘸水撒出去以后,能让它们暂时清醒,恢复一些人的理智,这时候,你就可以像跟人一样,跟它们谈条件了。 柳条放进水桶里,我太爷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黄纸,双手捏住黄纸边沿儿,停在香炉上用烟熏几下,然后对折,刷刷刷,熟练地撕出一个小纸人儿。纸人有点儿粗糙却很形象,有胳膊有腿儿,从头到脚约莫五寸大小。 随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团红绳,这红绳是用柳叶水泡过的,没蘸过鸡血。再次停在香炉上用烟熏一熏,将红绳一头儿系在纸人右手腕上(男左女右),红绳另一头从陈辉腋下穿过,打肩头迈过来,挽个活扣儿系在陈辉右肩上,再把纸人扔进水桶里。接着,我太爷再用柳条蘸水,从陈辉右肩头上的那截红绳开始,柳条点在红绳上,用上面的水一点点把红绳浸湿,如此反复数次,湿了一大半儿,我太爷这时候嘴里说道:“桂花呀,顺着绳子下来吧。” 我太爷话音刚落,就见桂花开始挣扎,那不要命的劲儿,看的我奶奶都攥着拳头兀自在那里给她使劲儿。 桂花这里拼命挣扎,我太爷跟我爷爷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看到陈辉整个右肩膀在剧烈颤动,就是机械性一抬一抬的那种颤动,不知道的人,以为陈辉这时候在发羊癫疯呢。 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桂花像知了脱壳儿似的,从陈辉肩膀里挣扎了出来,站在陈辉肩头,眼睛看向我奶奶,开心地笑了,我奶奶眼睛有点儿红了,轻舒了一口气,抹了下自己的眼角。 不过,桂花的下一个举动,让我奶奶瞠目结舌了。 就见桂花一抬脚,像玩杂耍似的,踩着红绳从陈辉肩头一步步走了下来,一直走到水桶跟前,然后弯腰朝水桶里看了看,水面上漂着那个小纸人儿,一纵身,脑袋朝下,整个身子朝水桶里扎去……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愕然了,她曾经不止一次用这方法帮鬼魂牵魂引魄,可她从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子! 低头朝水桶里一看,就见水桶里原本漂着的小纸人,像被鱼咬了钩的浮漂似的,陡然往水里一沉。桂花呢,这时候居然变小了,跟纸人儿成为了一体,形象点儿说,就像剪了多余的配景,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照片。当然了,我奶奶那时候没见过照片,这话是我给她补充的。 我太爷这时也在不错神儿看着,见纸人沉水,赶忙把系陈辉肩膀的红绳解下,提着红绳把纸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黄纸很薄,特别是过去那种黄草纸,几乎见水就化,要是这时候法术不灵,鬼魂没附在纸人上面,纸人就会烂在水里,或者给红绳一提,胳膊提掉了,身子还在水里泡着。 我太爷见纸人提出来完好无损,笑着松了口气,对纸人说道:“桂花呀,活着的时候你受苦了,人都是这个样子,有谁生下是来享福的呢,想开点儿,将来呢,再投胎个好人家儿,下辈子咱做个好姑娘、好媳妇儿……” 我太爷这话,让纸人上面的桂花不停点头,我奶奶看着心酸,有点儿想哭了。 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黄纸,我太爷把纸人上下一夹,夹在了两张黄纸中间,折了几折,递向了我奶奶。我奶奶忙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刘桂花的事儿,到此就算结束了。 我太爷抬眼看了看陈辉,还在昏迷着,转头对我奶奶说道:“你问问陈辉那母亲,愿不愿意走,要是愿意走,连她一起送了。” 我奶奶点头,走到陈辉跟前,问了几句,不出意料,这母亲一个劲儿摇头。 我奶奶回身给我太爷摇了摇头。 我太爷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人都是命里注定的,咱们也是人,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苦,咱管不了那么多,既然陈辉的母亲不想离开,咱也不能勉强,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结果的……” 我太爷这番话,我奶奶有点儿没听明白,不过她明白我太爷的大概意思,也就是说,不再管陈辉的母亲,一切随缘,缘起缘灭,总会有个了结的。 当时,我奶奶心里多少有点儿怪我太爷不近人情,后来她才明白我太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缘,塞翁失马,谁知非福? 陈辉还在昏迷着,那老王八也还在要死不活着,我太爷跟我爷爷把陈辉从树上解了下来。 又从包袱里拿出线香跟黄纸,我太爷在老槐树底下一股脑儿烧掉,朝老槐树抱了抱拳,“刘某今日感谢老槐仙出手帮忙,眼下事情已了,刘某这就要离开了。”说着,我太爷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陈辉,接着说道:“只是这孩子,还望老槐仙照看他一夜,等明天他醒来以后,就叫他自行离开吧。” 这时候,我奶奶想起了在陈秃子家里捡的那个香囊,忙从身上掏出走过去,问陈辉的母亲。 陈辉母亲看了一眼说,香囊里包的是她一绺头发跟几棵槐籽。这是她在怀陈辉的时候,梦见一个绿头发、绿胡子的男人,男人叫她做给陈辉的,梦醒以后,几粒槐籽就在她枕头边儿放着。 我奶奶闻言,把香囊轻轻放进了陈辉手里…… 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会到老槐树底下捡槐籽做护身囊,不敢用竹竿子去树上敲,只能等槐籽从荚子里掉出来以后,打地上去捡,我小时候也带过好几年,奶奶到老槐树那里给我求的。 这时候,正在马车前跟我高祖父几个聊天的青袍中年人,不知道啥时候坐回了树冠最高的那个大枝桠上,笑着冲我太爷点了点头,好像答应了我太爷的请求似的。 随后,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物件儿,又给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拜,这才离开。 回到马车那里,我奶奶打眼往车上一看,车上坐的小老头儿、我高祖父、魁梧道人,还有马背上那个大尾巴,全不见了。 我奶奶很奇怪,这些守着他们的人,除了我高祖父,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那个小老头儿,难道就是爷爷的师傅王守道?那个魁梧道人,难道是歆阳子的师傅青石道人?那个大眼睛、大尾巴、红裙子的女人,难道就是那只红狐狸?” “狐狸成精护人,这种事不稀罕,可是,爷爷,以及爷爷的师傅,歆阳子的师傅,他们都是凡人,死后也不过是鬼魂,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难道,爷爷真是老百姓们嘴里传说的,金甲天神转世?” 想到这儿,我奶奶忍不住看了我太爷一眼,我太爷这时候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难道,我这爹……真的是六臂哪吒转世?” 回家路上,我奶奶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后,她想到了老槐树上那无数颗吓人的小脑袋,还有那无数双吓人的、眨呀眨的小眼睛。那些脑袋,要是平常看来,应该是就树叶子吧,为啥开了法眼以后看着全是脑袋呢?还那么吓人。 我奶奶忍不住想开口问问我太爷…… ... ... 第二百零七章 初次会面 (昨天晚上帮人做了一场小法事,虽然现在我基本上已经不做了,不过朋友介绍过来的,抹不开面子,昨天仓促上传了一篇草稿,很抱歉,看过的朋友,麻烦请把上一章再看一遍,修改后内容不太一样。) “爹……” 我太爷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我奶奶舔了舔嘴唇,“那个……那个……”见我太爷眼神犀利,我奶奶突然想起了我太爷刚才给她的那一巴掌,这话要是问出去,会不会再挨一巴掌呢?没敢问,把话又咽了回去,“那个……那个……桂花的魂魄咱该咋处理呢?”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我奶奶是我太爷当亲生闺女打小儿养到大的,我奶奶的一举一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紧不慢从腰里把烟袋杆子抽出来,窝上烟丝点着,抽了几口问道:“你不是想问这个吧,又看见啥了?” 我奶奶咽了口唾沫,说话有点儿颤,“也……也没啥,就是……就是我看见那老槐树上面……” 我太爷“啪”地把烟袋锅在车帮上磕了一下,吓得我奶奶一激灵,话说半截咽了回去。 “自己看见就行了,该你知道的将来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非要知道,那你就活不长了。”说完,我太爷把烟锅子里窝上新烟丝,用洋火点着,闷头抽上了。 “那、那桂花的魂魄咋办呢?”停了好一会儿,我奶奶又问。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爹不是把纸人交给你了嘛,自己看着办吧,要不你现在就问问她,她有啥心愿没了,你觉得能办到的,帮她办了。”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从怀里把包着纸人的黄纸掏了出来,打开黄纸,桂花的魂魄还在纸人上面,跟之前稍有不同,桂花白衣服上面那些血污不见了,干干净净白的就跟宣纸一样,这让我奶奶觉得挺奇异。 隔着黄纸把纸人拿在手里,我奶奶想了想,开口问上面的桂花,“桂花,姑姑问你,你现在还有啥没了的心愿没有?” 桂花看着我奶奶愣住了,好像在想啥,停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俺想回家看看爹娘,自打嫁给俺男人,经常给他打来打去,打的俺都不敢回家,好多年都没回家看过俺爹娘了……” 桂花这话,说的我奶奶叹了几口气,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桂花这是嫁错了人呀! 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又问,“你还有啥心愿吗?不想回家看看你孩子?” “不看了……”桂花摇了摇头,“看完爹娘俺这就走,再也不回来了。”语气听着挺伤心。 我奶奶一阵心酸,“你看完爹娘,打算往哪儿去?” 桂花闻言,惨淡地笑了笑,“去我该去的地方……” 听桂花这么说,我奶奶原本酸酸的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好奇。这股好奇,只怕是所有活着的人都想弄明白的。 我奶奶偷偷朝我太爷那里看了一眼,见我太爷没注意她,压低声音问桂花,“哪儿是你该去的地方,人死以后是不是都去哪里?” 桂花点了点头。 我奶奶的好奇心彻底上来了,又偷看了太爷一眼,见还没注意她,赶忙又问,“那地方到底是哪儿?能告诉我吗?” 桂花看着我奶奶迟疑起来,看样子不想说。我奶奶着急,“快告诉我呀,我不跟别人说。” 桂花踌躇老半天,犹犹豫豫开口,“那地方是……” 我奶奶全神贯注看着桂花听她说那地方,就在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就像有人突然把所有的灯关掉了似的,猝不及防,吓一跳不说,嘴里发出“啊”地惊呼一声。 桂花说的那地方到底是哪儿?我奶奶真没听见…… 抬起头一看四下,漆黑无比,只有马车前方挑的那盏红布灯笼散发着一团微弱的暗光。 我奶奶一扭头,朝我爷爷那里看了一眼,不自觉脱口问了我爷爷一句,“哥,天咋黑了?” 我爷爷闻言,狠狠瞥了我奶奶一眼,“大半夜的不黑,等着白天再黑呀。” 愣了一下,再看手里的纸人,上面啥也没了,我奶奶一阵懊恼。 我太爷这时候说话了,“一个时辰了,你身上的法力散了。” 我奶奶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节骨眼儿上的,咋会这么巧……”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三更半天了,几个人收拾一下,吃了点东西,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爷爷套上马车送歆阳子跟那俩童男女回黄花观。 我奶奶在家里跟我太爷商量,是不是扎个纸人,让桂花魂魄附在上面送回去,埋进刘家祖坟里。 我太爷听了不同意,也不是我太爷不同意,而是刘家没这规矩,出了门的闺女,哪儿有回头往娘家祖坟里埋的。 见我太爷不同意,我奶奶眼睛红了。我太爷最后没办法,想了想以后,提笔写了封书信。我太爷估摸着,这时候他自己的堂哥,也就是桂花的爷爷,不见得还活着,桂花的父母要是闹饥荒的时候没饿死,年龄应该也在七十岁左右,保不齐还能活着一个,这封信就是写给桂花父母的,信里把桂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没敢说那么详细,最后让他父母拿这封信找族里的老人,希望族人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桂花在祖坟里找个地方。 我太爷这么做,其实已经破坏了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出门儿闺女很少有往娘家祖坟里埋的,特别是在过去,这要犯大忌讳的。不过,桂花确实可怜,生前给男人打,死后又给男人吃,尸骨无存,不能再叫她留在这块伤心地了。 见我太爷答应了,我奶奶挺高兴,先到邻村棺材铺定了口现成棺木,回家后,自己用高粱秆子、白纸啥的,扎起了纸人。 这时候,我爷爷打黄花观回来了,见我奶奶扎纸人,就问我奶奶这是要干啥,我奶奶跟他说了。 我爷爷看了看我奶奶扎的纸人说,“咱这是要把桂花送回娘家,就你扎的这纸人,这么寒碜,送回去族里人还不笑话咱们。” 我奶奶停下手问,“那咋办呢?” 我爷爷抬手一指,“西村前些日子打外地来了对儿小两口儿,说是祖传的扎纸人儿手艺,人家扎出那纸人,跟真人似的,拿出去也体面。” 西村,也就是陈秃子那个村子,当时我奶奶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就问我爷爷,“你咋知道的?” “瞎子哥告诉我的,昨天瞎子哥听说在我老槐树那里烧水,就找我去了。瞎子哥说,那对儿小两口儿男的姓常,村里人都喊他们小常两口子。” “哥,以后不许你跟那瞎子来往,我看他不是啥好人。”我奶奶说着,把手里扎到一半儿的纸人扔到了一边儿,“走吧,到西村小常两口子那里看看……” “我不知道那两口子家住在哪儿,咱还得找瞎子哥带路呀……” “你、你想气死我呀……” 陈瞎子,还在南门口路边那里坐着,无聊的耷拉个脑袋,也不知道那脑袋里在想啥。 等我爷爷走到他跟前,他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翻着白眼仁儿,说等到后半晌,还要到老槐树那里找我爷爷聊天的,说完,提鼻子一闻,嘴里说了句,“哟,弟媳妇儿也来了呀。” 我奶奶看着他,狠狠撇了撇嘴。 陈瞎子一边带路,一边说个没完,话题主要是围绕着“小常夫妇”。 陈瞎子说,这小两口子是打外地私奔过来的,那男的没啥,就是个扎纸人的手艺人,那女的可就不得了了,那是位富家千金大小姐,不光人长得漂亮,还能写会画、能说会道,村里好多男人都看着她眼馋,就是不知道咋给这老实巴交的小常儿勾搭上了。 言辞之间,陈瞎子满是艳羡。我奶奶心里不屑,一个死瞎子,能知道啥是个漂亮不漂亮。 书说简短,陈瞎子把我爷爷跟我奶奶带到小常家门口儿,在门口喊了两声,一对儿小夫妻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奶奶打眼一看,男的四方脸,长得憨厚老实,二十岁出头。女的身材不高,穿着打扮很金贵,模样长得确实很漂亮,举手投足间透着那么一股子千金小姐的风范,年龄大概十七八岁。 小两口子挺热情,把我奶奶他们请进屋里就给端茶倒水。我奶奶跟他们说明来意,男的小常走进里间,拿出一个女纸人,我奶奶一看,果真跟我爷爷说的一样,手艺非常好,扎得跟真人一样,惟妙惟肖。 我奶奶十分中意,多付了点儿钱,拿上纸人,跟我爷爷辞别夫妇两个,高高兴兴回家了…… 各位朋友请上眼,为啥我要插上这么看似不着边的一段呢?因为这对小常夫妇,就是我姥姥跟我姥爷,我母亲的亲生父母,祖传的扎纸人手艺。我姥爷到底是哪儿的人,不知道,我母亲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私奔来到我们这里的。至于我姥姥,家在卫辉,具体哪个地方的我就不说了,当时我姥姥娘家,跟我高祖母娘家有一拼,我姥姥每天穿金戴银,直到现在,我母亲那里还放着我姥姥跟我姥爷私奔时带出来的金镯子、金戒指,我母亲拿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我舅舅家里呢。对了,还有一串玛瑙项链,不过,串玛瑙的绳子断了,小时候给我偷出来当玻璃球玩儿,最后弄丢不少,给我妈揪着狠一顿打。 不过这时候,我父亲跟我母亲都还没出生呢。 我姥姥跟我姥爷总共两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儿,也就我大舅,小的就是我母亲,这时候,连我大舅都还没出生呢。 这是我奶奶爷爷跟我姥姥姥爷第一次碰面,他们谁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两家能成为亲家。 希望各位朋友们能继续往下看,两家的婚姻,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产生出的一个唯一的、而又必然的结果! 回头观望,只能用一声叹息,来描述…… ... ... 今天可能更新不了 我今天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一直头疼,从下午睡到现在,刚刚起来,疼的更厉害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老婆跟我说,我们西边一户邻居家的媳妇儿住院了,很严重,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说是小产落下的月子病。 我笑了,跟我媳妇说,哪是啥月子病,那就是厄命人,也就是俗称的短命鬼,命里有大劫,能熬过去,可以长命百岁,熬不过去……之后,我给我老婆详详细细把那媳妇儿分析了一下,说的可能有点多了,以后还得多注意。 写完这个,头疼的倒是轻了一点儿,我试试能不能修改出一章。 《末代捉鬼人》今天可能更新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惊魂路遇 女纸人有了,棺材也给棺材铺的人送来了。 我奶奶把女纸人规规矩矩放进棺材里,棺材沿儿搁上一碗清水,拿出收着桂花魂魄的纸人,纸人烧成灰撒进碗里,再拿一只干净毛笔,笔尖在碗里轻轻蘸上少量纸水,分别在女纸人眉心、手心、脚心,各点一下,这叫“点水移魂”,做完这个以后,桂花的魂魄就会附在棺材里女纸人身上,带上它就可以返乡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快晌午了,从我们这里到黄河边儿刘庄,大概有七八十里的路程,以马车的平均速度来计算,到刘庄至少得四个小时。我奶奶打算不吃午饭,带点儿干粮即刻启程,要是顺利的话,天擦黑儿的时候,就能打个来回儿。 我太爷见了,就交代我奶奶,听说黄河边儿那一带,日本兵很多,还杀了不少人,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又吩咐我爷爷,镜面儿大匣子带身上,万一出了啥躲不开的事儿,也别怕,谁肩膀上也没长俩脑袋,不行就搂大匣子跟他们干! 我爷爷赶上马车,载着我奶奶和那口大棺材,在我太爷跟我太奶的目送之下,上路了。 一开始也没啥,不过,进了延津县地面儿以后,真的出现了日本兵,一连几个路口,都给这些小日本儿设了哨卡,路上过往的行人都要给他们逐个儿检查,马车上拉的那口大棺材,给这些小日本儿检查了好几次,索性来之前听了我太爷的话,棺材没钉口,要是钉了口,非给这些小日本儿撬开了检查不可。 当这些小日本儿看到棺材里居然放着一个纸人,全是一脸傻不拉几的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找我爷爷跟我奶奶的麻烦。 我爷爷那支镜面儿大匣子,在他裤腿里掖着,这些小日本儿只检查物品,并不收身,要不然两个人恐怕连第一个关卡也过不去。 我爷爷偷眼瞥了几次这些日本兵,一个个的五短三粗,背着长枪,一身的黄皮子、大皮靴,头上还顶着一个能遮住后脖颈子的屁帘儿帽。听说这屁帘儿帽还有个说道儿,说是这些小鬼子给中*队的大刀砍脑袋砍怕了,帽子后面设计出一个屁帘儿,专门挡中*队大刀用的,不过这说法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奶奶看了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日本兵心里害怕,每过一个哨卡,腿肚子都在抽筋儿。 等他们提心吊胆来到刘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因为过去花园口决堤的那场大水,导致黄河改道,这时候的刘庄,已经不是黄河边儿上的刘庄了,具体离黄河边儿有多远,我奶奶说不清楚,登上土坡朝三王庄方向眺望一眼,只是一片滔滔汪洋,想起过去三王庄的那些日子,别是一番滋味儿。 这时候刘庄的村东头跟村西头,都设有小日本儿的哨卡,出入盘查,整个儿这一带,全是日本人的侵占区,路上时不时还会冒出一支巡逻小队,森森然,如阎罗地府。 顺利进村儿以后,两口子四下打听,经过一番周折,打听到了刘桂花的娘家,还算不错,桂花的老爹还活着,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说是桂花最小的亲弟弟。 这桂花的老爹看着跟我太爷年纪相仿,我奶奶爷爷跟他自报家门一照面儿,老头儿立刻激动起来,嘴里颤巍巍说了句,“俺秉守叔,还活着呐!” 老头儿不识字儿,他儿子认识几个字,勉强给老头把我太爷那封信念了一遍,老头儿听完,从他儿子手里接过信笺,一阵黯然。 随后,父子两个带着我奶奶爷爷去找村长,村长也姓刘,刘家门儿里此时最德高望重的一位,看着比我太爷还要大着几岁,估计都八十出头了吧。 桂花的弟弟,把那封信又给村长念了一遍,村长听完也激动起来,嘴里又是那句,“俺秉守叔,还活着呐!” 我奶奶一听,这刘家人儿都啥毛病呀,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儿,再加上前两年闹饥荒,能跌爬着活过来的人、特别是老人,真的不多了,一听说谁谁谁还活着,那就是一番感慨激动。 我奶奶跟村长再次说明了来意,村长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一屁股坐在椅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村长叹了口,“算咧,反正这世道也变咧,还有啥好讲究的,埋就埋吧……” 就这么的,刘桂花按照刘家子嗣的殡葬方式,埋进了刘家祖坟里,墓坑就挨着她母亲。时至此刻,刘桂花心愿已了,九泉之下应该能瞑目了。 后来,刘家人都称桂花那坟是姑娘坟,也就是还没出阁的大姑娘坟,再后来,子孙们就更闹不明白了,都以为那就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坟。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的刘家子孙们,早把姑娘坟给遗忘了,谁还去想那坟堆下埋的,会是怎样一个凄惨辛酸的故事呢…… 刘桂花的父亲想留我奶奶跟爷爷在家里住两天,我奶奶却归心似箭,不想留下。我爷爷驾上马车,在刘家门里很多人的目送之下,离开了村子。 当时的时间,大概已经下午快五点钟的样子,夏天的天黑的晚,这时候日头看着还有老高,我奶奶估摸着,天色擦黑儿的时候应该能赶到家,可她没想到,半道儿上,出了大事儿。 马车出了延津县地面儿以后,路过一个岔路口,岔路的另一条路上,出现了几个身穿黄皮子的日本兵,或许是巡逻的,也或许是侦察兵之类的,反正我奶奶跟我爷爷闹不明白,就知道是一队身穿黄皮的日本兵。 远远的,几个日本兵就朝我奶奶跟我爷爷两个招手,两个人不知道这几个日本兵要干啥,不过听说这些日本兵就喜欢祸害花姑娘,我奶奶这时候二十几岁风华正茂,这要是给几个日本兵叫住了,肯定没个好儿。 我爷爷不但没给他们停车,相反的,把掖在裤腿里的二十响大匣子掏了出来,马鞭子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老马吃疼,撒开四蹄窜了起来。 过去都是些土里,路况不好,老马这里一拼命,车子飞一样颠了起来。远处几个日本兵见了,叽里呱啦一阵大喊,没停一会儿,居然在后面撒腿追了过来。 我奶奶跟我爷爷朝后一看,心都悬了起来,我爷爷发了狠的抽马屁股,抽得老马稀溜乱叫。 这种马车设计的,辕短车身低,马拉上以后,不能撒欢儿了跑的,跑的稍一快,前车帮就会撞在马腿上,马一吃疼,它就不敢再跑快了。这种设计只图稳当,不图速度。不过这时候,弊端出现了,即便我爷爷再怎么抽马屁股,老马就是跑不快,居然给那几个日本兵赶上一大截。 我爷爷见几个日本兵狗屁膏药似的粘上来,看样子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抬起大匣子朝几个日本兵搂了几枪。 我爷爷枪法很一般,再加上马车颠簸的厉害,那几颗子弹,也不知道打哪儿了。 不过我爷爷这里砰砰砰的枪一响,不要紧,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那几个日本兵子叽里呱啦怪叫着,追的更紧了,没停一会儿,他们也放起了枪,一边放枪一边追,所幸距离比较远,他们枪法也不怎么样,飞过来的子弹连马车边儿都没挨着,不过,可我把奶奶吓坏了,脸色煞白、浑身上下都哆嗦。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颠起多高,车轱辘落地上以后传来“咔嚓”一声,我奶奶跟我爷爷心里同时一沉,坏了,这声音,像是车轴子折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已经朝路边歪去,两个人飞似的从车上栽了下来。老马呢,这时候可能给枪声吓惊了,拖着歪倒的车子继续朝前跑了。 摔在路边的我奶奶这时候也顾不得疼了,爬起搀着我爷爷就跑,后面那几个日本兵还在追着,不停放枪。 我奶奶一看,沿着路跑可不行,我爷爷腿脚不好,一会儿就能给他们撵上,所幸路边是玉米地,我奶奶扶着我爷爷钻进了玉米地里,斜刺里的跑。这时候玉米已经一人多高,钻进去就不露出头。 也不知道在这片青纱帐里跑了多久,不过身后的枪声却是越来越近,两个人心里发颤,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等他们没头没脑跑出玉米地里以后,抬头一看,居然来到了老槐树这里。这一带是打麦场,附近没遮没拦,这要是再往前跑,后面的日本兵追上来,两个人非成活靶子不可。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突然发现老槐树上的一根大枝桠折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折的,贴着树身低低垂在地上。我奶奶快速一寻思,要是能爬到树上,树上枝叶稠密,藏里面那几日本兵肯定发现不了。 我奶奶没功夫跟我爷爷解释那么多,推着他先他推到了树上,她自己紧跟着也扯着枝桠爬了上去。 等我奶奶到了树顶一看,树中间居然是中空的,容下两个人绝对没问题,拉着我爷爷,两个人又一起跳进了树洞里。这时候,只能求老槐仙保佑了,这要是给那几个日本兵发现了,想跑都跑不了了。 刚跳进去,就听外面传来几个日本兵叽里呱啦的怪叫声,没停一会儿,叫声居然在老槐树这里停了下来,我奶奶够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喘气声跟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而我爷爷,把手里的枪高高抬起,枪口对着树洞口儿,要是那几个小日本儿敢在树洞口儿露头,直接跟他们鱼死网破,最后再留下两颗黄豆子,一颗给我奶奶,一颗留给他自己! 几个日本兵显然是追累了,叽里呱啦不停在树下说了起来,好像是在老槐树底下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日本兵的声音变了,大吼大叫起来,好像在骂人似的,紧跟着,乒乒乓乓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听得我奶奶心惊肉跳。 打了好一会儿,连环不断的惨叫声传来,我奶奶腿肚子都抽筋儿了,手捂着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斗声越来越轻,惨叫声也越来越小,好像已经快结束了,再等一会儿,只剩下哼哼声,就像临死前喘气一样。 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传来一串脚步声,稀里哗啦的,听着人数还不少,脚步声很快在老槐树这里停下,这时候,就听有人说了句,“这几个小日本儿,自己人咋打起了自己人咧?” ... ... 第二百零九章 槐树轶事 (本章内容很杂,跑题都跑到朝鲜去了,前半章跟后半章,基本上是两码事儿,各位看完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我奶奶跟我爷爷同时松了口气。 我爷爷脸上露出喜色,对我奶奶说道:“这下不用怕了,护山团的人来了,你扶着我,我爬出去瞧瞧……” 我奶奶帮我爷爷托着那条残腿,我爷爷抠着树洞里裂开的缝隙,爬到了树洞口儿。 扒着洞口,从树洞里露出半个脑袋,我爷爷打眼朝树下一看,一群人,手里拿着家伙什儿围在老槐树下,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火把。我爷爷借着火把光仔细一瞧,确实是护山团的人,不过全是西村的,西村离老槐树这里比较近,估计其他村的人也正在往这里赶。 “弟兄们,过来帮刘哥一把!” 我爷爷朝他们喊了一嗓子,一群人没想到树上能有人,全吓了一跳。等看清树上的是我爷爷,过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把我爷爷跟我奶奶从树洞里拉了出来。 回到地面,我奶奶发现老槐树刚才折掉的那根枝桠不见,再仔细瞅瞅,树上根本就没有折断的树杈,心下当即明白,肯定是老槐仙帮了他们两口子。 扭过头,又朝树下那群人围拢的当中间儿一看,我奶奶吓得差点没叫出来,隔着人缝,就见围拢的人群中间,血呼拉的躺着好几个,应该就是追他们的那几个日本人。 我爷爷不在乎这个,这时候拄拐往人群里挤,“叫哥瞅瞅、叫哥瞅瞅……” 挤到人群最前面,就见地上东倒西歪躺着六个,血人儿似的,这个手里的刺刀捅在那个的心窝,那个手里的东洋刀砍在另一个的脖子上,还有两个肚皮给挑开了,肠子肚子流了一地,地面给血浸透了好大一片。 我爷爷看完了说道:“不是说,狗咬狗一嘴毛嘛,这咋都是一身骡子血呢。”话音没落,众人哄堂大笑。骡子,是马跟驴子交配后生下来的杂种。“杂种”这个词儿,就是打骡子身上来的。我爷爷在骂这些日本兵狗杂种。 几个日本兵,这时候都还没死透,躺地上苟延残喘,那几双比狗杂种还恶毒是眼睛,死死瞪着众人,不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哈哈笑他们,这时候,他们可能已经体会到中国老百姓有多恨他们日本人了。 没等众人笑完,我爷爷扶住身边一个年轻人,单腿**,把自己手里的拐棍抄了起来,拐棍头儿戳着一个腰里别手枪的日本兵的脑袋,“孩儿呀,起来呀,起来再接着追爷呀……”说一下,咬牙捅一下。 这个腰里别手枪的家伙,应该是个军官,据说曹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佩戴手枪。日本鬼子的“曹长”,差不多相当于咱们中*队里的副连级,也就是说,这个军官至少也是个正连级,不过,我爷爷他们不懂这个。 捅了几下以后,人群里有人问我爷爷,“刘哥,这几个小日本儿,是追着你过来的呀。” 我爷爷一抬头,“对呀,追着俺们两口子过来的,他妈的跟疯狗似的,打出了延津县地面儿,一直追着俺们两口子追到咱这里。”一低头,“你接着追呀!”我爷爷又朝那日本军官的脑袋上狠狠捅了一下,那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不过,这小日本儿军官,可能给我爷爷这一拐杖下去,捅疼了,有点回光返照了,居然哆哆嗦嗦抬起手去摸腰里那把手枪。 就在这时候,众人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去看那小日本儿军官,脖颈子里多了一把柴刀,这刀下的够狠的,把军官脖子砍开一半儿,血像喷泉似的从腔子里喷了出来。小鬼子军官本来就一身血,这一下,越发的锦上添花了,两眼一翻,手脚连抽搐都没抽搐,直接没气儿了。 等众人回过神一看……你们猜砍这日本军官的是谁? 陈秃子的儿子——陈辉! 众人惊讶不已,不过更惊讶的是我爷爷,陈辉这小子身上,现在还有那王八精的元魂跟他母亲的鬼魂,这时候应该在家里躺着才是,他咋也出来了呢? 陈辉这时候依旧低着头,阴沉沉的乱发遮脸,从军官脖颈子里拔出带血的柴刀,眉头都不皱一下,瘦弱的身子傲然直立,让众人心里同时生出一丝敬畏…… 我奶奶没敢往人堆儿里凑,远远站着,这时候心有所感,抬头朝树上一看,就见树叶子下面,钻出一张绿幽幽的孩子脸,冲着她直笑…… 因为我爷爷跟我奶奶之前躲在树洞里,众人就问我爷爷,这几个日本人咋自己杀起了自己人,我爷爷抬手一指老槐树,吹嘘道:“这棵老槐树有灵性,知道俺们全家平常积德行善,为救了俺们两口子,显灵杀了这几个小日本儿……” 我爷爷这话,很快就在西村传开了,打那天起,西村的人,特别是老人,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到老槐树下烧香磕头,乞求老槐树保佑全家平安。 后来,从北山里牵下一大批人,融入了他们这个村子,他们整个村子也朝原来的西南方向移动了一下,现在这棵老槐树,就在他们村子的正中央,村子十字路口稍稍偏西一点儿,落座在路南。 在这里,必须再插一笔了,省得以后再忘了,以下这些,是听我妈说的,因为我妈就是西村的人,对于这棵老槐树,了解的比较多。 村里人每逢初一十五给老槐树上香这个,我妈不知道他们村里人是从啥时候开始的,不过她跟我讲过一个老槐树的事儿,那是文化大革命前夕的某一天,大概是1965年或者是1966年吧。文革是从1966年开始的。 我妈说的老槐树这个件事儿,多少能跟当时的*扯上那么一点儿关系。当时,*好像是国家副主席吧,正儿八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过去看过一本披露*家史内幕的书,那里面把*描写的,那就不是个人,一身怪病,病发的时候,必须坐进吉普车里到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司机开快车在土路上可劲儿颠,车子颠的越厉害,*心里就越畅快,还说*儿子林立果相亲,就跟皇帝选秀一样,一大群根红苗正的“秀女”供*的老婆叶群跟儿子林立果在里面挑来挑去。 各位别觉得我跑题,说的不对也别跟我这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山里村夫较劲儿,四大名著我就看过《三国演义》,世界名著,我就看过《唐吉可德》,还只是看了前面一小部分。 言归正传。其实从*那一家子,就能看出当时那些高层是个啥样子。后来,我在新闻里看到了朝鲜的“金三胖子”,结合*那本书里讲的,猛然间发现金三胖这时候的统治手段,跟咱们中国那时候的,一个熊德行,金三胖的统治,就是过去那时候的翻版,一挥手,说一句,“同志们辛苦了”,台低下哇哇的哭声一片,好他娘的不壮观! 现在看看,都是笑柄。 金三胖的新闻,我见有很多人留言,一旦金三胖最近没玩儿啥新鲜花样儿,那些留言里就会出现:三胖呀,最近咋不出来捏,不知道俺们都很想你吗? 其实,都是当笑柄来看的,也不想想,金三胖那是跟谁学的,不就是跟咱学的吗?农业大跃进,浮夸亩产能达上万斤;大炼钢铁,菜勺都拿去炼了废铁疙瘩,扔的到处是一无是处。仔细想想,这跟金三胖摆下一块巨石,扬言能碾碎美国新式坦克相比,岂不是更加好笑吗?五十步笑百步,笑话人家,往前推几十年,咱傻的还不如人家呢。 前两年,金三胖的火箭升空,日子都定好了,全世界都在关注,结果,那天火箭没能升空,新闻上就说,可能是出现了技术故障之类的问题。我一看就冷笑了,这不是老毛的对敌手段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啥出现了技术故障,分明是金三胖想玩儿“敌退我追”,果不其然,几天后,新闻上都不提了,金三胖的火箭出其不意的升空了。 好了,咱不说金三胖了,题跑的太偏了,返回头再说*,不但一身怪毛病,最主要的,他还给老毛搞个人崇拜,每天拿着个“红宝书”(*语录),嘴里喊着“*万岁“、“*万寿无疆”,把个老毛乐的,在自己是语录里添了这么一句话:“赫鲁晓夫从不搞个人崇拜,他的倒台是没有人崇拜他!” 这句话一出来,全国上下,人手一本儿“红宝书”,搞起了集体崇拜,也就出现了后来的,“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台下哇哇的哭声一片…… 就在这时候儿,这是我妈跟我讲的,他们那个西村,有个人疯了,疯疯癫癫跑到老槐树底下,给老槐树不停磕头,嘴里喊叫着:“老槐爷呀老槐爷,*是个白脸大奸臣……”那意思,*在蛊惑老毛。 不过在那时候,谁相信这话?*当时风头正劲,说他一个“不”字,那就是在含沙射影诋毁伟大的领袖*。 那个“疯子”,立马儿就给抓了起来,开大会,轮番批斗、殴打。 那棵老槐树呢,在当天夜里,叶子全部掉光,死了……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神鬼俱惊,它也怕呀,要是不自己死,肯定会给人连根拔了,这或许也叫明哲保身吧。 一直到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老槐树在某一天,又突然发芽了,又活了。不多不少,文革十年,它也整整死了十年。 再后来,我上初中的某一天,我的初中就是在西村上的,至于是哪个中学,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们网上一搜新乡市第几中学,立马儿就能查出我是哪个村子的,我还是给自己留点儿底线吧。 有一天我中午放学,路过老槐树底下,看见那树底下一大滩血,触目惊心。当天下午,就听西村的同学说,他们村子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儿,把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儿捅死在了老槐树下。 七十岁老头儿捅死八十岁老头儿,这事儿听着都新鲜,能活到这岁数的人,还有啥深仇大恨想不开的? 后来我跟我妈说了,还把两老头儿的名字也跟我妈说了。 我妈听完就说,那个七十岁的老头儿,就是当年在老槐树底下磕头的那个“疯子”,那个八十岁的老头儿,就是在文化大革命当中,打“疯子”打的最狠的那个,把疯子全家都逼死了。 我一听…… ... ... 第二百一十章 谁是英雄 老槐树下,其他村子的护山团队员陆续赶来,那位李团长也来了,在李团长的带领下,一群人把几个小日本儿身上的物件儿搜刮了一个干净,枪支、弹药、军刀、水壶,有啥拿啥,甚至把几个小鬼子身上的烟卷都摸出来分着抽了,我爷爷不抽烟也分到一根,上面还带着血呢。要不是那几件黄皮子军装全是血洞,估计连衣服也得给他们扒下来拿走。 最后那李团长吩咐,从今往后各村安排岗哨巡逻,再知会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护山队一声儿,小日本儿一下子死了六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小日本儿来了,告诉附近这一带的乡亲们往山里跑,真跑不了了再打。 至于眼下这几个日本兵的尸体,有人建议,既然是老槐树显灵救了刘哥两口子,不如把这几个小日本儿就埋在老槐树底下,这可是长树苗儿的好肥料呀。 众人一听,这主意虽然有点儿缺德,不过也不错,回头拿来刨坑儿的家伙什儿,一群人齐动手,把几个日本兵的尸体就这么埋在了老槐树底下,估计够老槐树消化上几个月了。 最后,一群人拿上从日本兵身上摸来的物件儿,高高兴兴回村了,我奶奶也扶着我爷爷,心有余悸地回了家。 这件事以后,一连半个月,南边儿的那些日本人居然没一点儿动静,好像他们根本就没丢失士兵似的,不过,我奶奶这边可有了点儿小麻烦,或许是给吓着了,这些天来,天天晚上做噩梦,梦里老是给那些日本兵追,每次从梦里喊叫着醒来,搅的全家人整夜整夜的不安生。 我太爷后来给她试了几个治惊厥的法子,全都不管用,找大夫看,大夫说这是心病,外力治不了,只能靠她自己。 我太爷没办法,让我爷爷到西村小常夫妇那里,扎了几个日本兵纸人,大皮靴、屁帘儿帽、身背长枪,扎的跟真人似的。当天晚上睡觉前,几个日本兵纸人放到院子里,我太爷把自己那把吹毛利刃的短剑塞给了我奶奶,要我奶奶拿着短剑去砍那几个日本兵纸人的脑袋。 我奶奶一开始害怕,后来被我太爷狠骂了几句,我奶奶心里一憋屈,大叫一声,抄起短剑,咔嚓咔嚓几下,把几个纸人的脑袋全砍了下来。 打那天晚上起,我奶奶再也不做给小日本儿追的噩梦了。 又过了几天,这天傍晚,我太爷带着我太奶、我奶奶、我爷爷,一家四口来到老槐树底下,摆上香炉蜡烛,全家人给老槐树上香磕头,这是特意过来感谢老槐树救了我奶奶跟我爷爷一命。其实早就该来了,不过因为我奶奶前些天一直夜里噩梦,搞的全家人心神不宁,一直拖到现在。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步入初秋,地里的玉米都快熟了。 一家人恭恭敬敬给老槐树上香、磕头。 临走的时候,我奶奶冷不丁抬头朝树上最大的那根枝桠瞅了一眼,也就是之前我奶奶开了法眼以后,那个青袍中年人曾经坐过的那个大枝桠。 这一眼下去,惊讶的同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奶奶喊叫着让全家人快往树上看。 我太爷他们三个同时抬头朝树上一瞧,短短的一个月,老槐树那根最大的枝桠下面,居然生出一根胳膊粗细的枝杈,之前肯定是没有的,三尺来长,也不像其他树杈横着长、或是向上长,杈头朝下,树梢指着地面,向下长的,跟树冠上其他枝杈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又突兀又怪异。 这还不是让我奶奶他们最惊讶的地方,最让他们惊讶的,那根树枝上面,居然长着六片巴掌大小的叶子,咋一看跟梧桐树叶似的。众所周知的,槐树叶片最大的也不会超过鸡蛋剖面大小,这几片叶子,大的已经出了号儿了。 我奶奶问我太爷这是咋回事儿,我太爷似乎看明白了,不过他没吭声儿,让我奶奶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再说。 一家四口收了香炉蜡烛,又给老槐树拜了拜,顺着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我奶奶缠着我太爷又问,我太爷想了想给她解释说,那六片大叶子,可能就是那六个日本兵的鬼魂,这棵老槐树或许就是管这一带的仙家,惩恶赏善,那意思,就跟过去那只红狐狸开设的阴曹地府差不多,附近这一带的人,生前要是作了恶,死后就会给抓起来接受惩罚。 老槐树从春天发芽,叶子长成以后,就会吸收附近这一带生前作了恶的鬼魂。鬼魂收在叶片上以后,用风吹日晒、雨淋霜打的方式,日复一日来惩罚它们,等到了秋天,树叶落了,那些鬼魂的罪也就遭够了,老槐树会就让它们随着落叶离开。 这个听着挺玄幻的,不过槐树收阴魂,确有其事,槐树的“槐”字,就是这么来的。到了夏天,槐树树荫里的地面上,经常会出现一片一片的阴暗色,跟其他树荫下的地面截然不同,据说那是遭了罪的鬼魂,流下的悔恨的眼泪。 听我太爷说完,我奶奶这时候似乎明白了点儿啥,那天开了法眼以后,看见槐树上全是小脑袋,现在想想,跟我太爷这个说法儿不谋而合了。 不过,那六片大叶子,并没有像我太爷说的那样儿,秋天到来以后并没有落,就连冬天也是青翠青翠的,一直到一年后的秋天,也就是1945年的秋天,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那几片叶子才枯黄落地…… 又过了半个月后,秋收来到。 这时候,日本人在河南全境发起了一场秋季大扫荡,主要是抢粮食,特别是秋稻,也就是大米,不过我们这里不产大米,只有高粱跟玉米。 等我们这一带的村子刚把玉米高粱收割完,打南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日本人开着大汽车打南边儿过来了,走到哪儿抢到哪儿。 这时候的日本军队,在缅甸战场跟太平洋战场上,连连遭挫,基本上已经精锐尽失,留在中国境内作战的日本军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场战役下来,已经出现士兵投降、或者失踪的现象,失踪也就是临阵脱逃,这是之前日本军队里从来没有过的。与此同时,日本国内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很多日本老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全国反战情绪高涨,从战争伊始,计划三个月之内彻底占领中国全境,到这时候已经打了七年,别说中国全境,连河南全境都还没完全占领。这也导致了日本主战派高层官员越发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导演了几场疯狂的大扫荡。 言归正传。我们村儿这一带的老百姓,一听日本人开着大汽车过来了,赶忙收拾家当儿,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找个不起眼儿的地方埋了,要是来不及埋,就是扔粪坑里沤粪(沤o,第四声),也不给日本人抢走。 我太爷家粮食比较多,跟王草鱼家一起折腾了两天,这才把所有粮食藏好,这时候,护山团的队员来家里催了,说日本人的大汽车已经距离我们这里不到二十里地,可以说转眼就到。 我太爷全家跟王草鱼全家一听,每个人逃荒似的背个大包袱,混在最后一批进山的人群里,没命的朝山上跑。 这时候进山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村民早就进了山,我太爷他们是最后一批,老老少少加上十几名护山团的队员,也就五六十号人。 众人刚出了村,还没等朝北边儿山里跑几步,村南头儿传来了铁驴子的声音,也就是偏三轮摩托车,有个护山团的队员爬到路边儿一棵大树上一看,五六辆铁驴子,将近二十号日本兵,稀里哗啦从铁驴子上下来,端着枪就进了村。 这队护山团的小队长赶忙招呼众人,赶紧往山里跑,日本人已经进村儿了。村民们一听,立马儿跟受了惊的羊群似的,轰隆隆的往山里跑,路上有小孩儿哭闹的,把小孩儿嘴给堵上,还有脸哭呢,再哭就没命了。 我们村子其实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刚刚跑进山里,居高临下回头一看,那些日本兵已经出了村子,或许发现了啥,一溜小跑朝他们追了过来。 一群人可吓坏了,别看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日本儿,那可都是荷枪实弹的,就凭护山团队员手里那些大刀片子跟鸟铳,根本就没法儿跟人家打,要是不打,接着跑,这一大群老老少少根本就跑不快,迟早得给小日本追上,一旦给追上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村东头儿突然响起了枪声,而且还是日本人的三八大盖,那些日本兵听到枪声,立马儿掉头朝村子东边跑去。 一群人站在山上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村东头儿跑了出来,一边继续朝东跑,一边朝那些日本兵放枪,那些日本兵,一部分放枪追赶,一部分去骑他们的铁驴子,凶神恶煞似的朝那人追了过去。就凭那人的两条腿,根本就跑不过日本人的铁驴子,迟早会给这些小日本儿追上。 就在这时候,护山团里有人说,那人很像陈辉,陈辉当时也在他们小队里,随后在人群里一找,陈辉果然不见了,而且因为上次陈辉砍了那日本军官的脖子,李团长见他有胆色,特意奖励了他一杆日本兵的三八大盖,当时可把一群人羡慕坏了。 这时候,已经断定引开日本兵的就是陈辉,那些护山团队员一商量,既然小日本儿给陈辉引开了,事不宜迟,那就赶紧进山里吧。当时也有人建议去救陈辉,不过,这建议很快给否决了。为啥呢,一,手里的家伙什儿不如人家,二,傻子都能看出来,陈辉是故意把这些日本人引开的,可以说他已经豁出他那条命了,这时候要是再上赶着去追那些小日本儿,那陈辉不就白死了么。 感情与理智之间,这时候只能选择理智,失去陈辉一个,能保住几十号人的性命。 远处枪声依旧,可以想象日本人铁驴子的狰狞,和陈辉孤独落寞的逃亡。众人心情沉重,特别是西村的人,似乎已经懊悔曾经对陈辉的冷漠与鄙夷,一边走一边回头,一群人,逐渐消失在了大山里……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啥时太平 一天后,日本人的大部队开着汽车经过我们村子,连停都没停,一溜烟儿往东去了,这时候看来,之前那些骑铁驴子的,应该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小日本儿是很狡猾的,每次大规模行动都会有先头部队探路,因为咱们中*队武器不如他们精良,比如当时中*队里的主力枪支“汉阳造”,有效射程只有250米左右,而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有效射程是480米左右,这就是差距。中*队里的“中正式”有效射程倒是在500米左右,跟三八大盖有一拼,不过那种枪支是稀缺货,只有精锐部队才能装备。中*队只要不是迫不得已,很少跟日本军队正面交锋,一般都是埋伏、或者是突袭,这时候的小日本儿,早给埋伏怕了。陈辉当时朝他们打枪,把他们往东边儿引,他们那么不要命追赶,估计就是怕大部队遭埋伏,想去“蹚雷”。 在这里,我再插一嘴?如果有朋友不喜欢我往书里插嘴的话,请留言,以后我就不插了。 咱说一说抗日战争里的“中*队”,与其说是“中*队”,不如说是国民党军队,因为共军,从头到尾,没跟小日本儿打过啥轰轰烈烈的大仗,那些著名战役,都是国民党打出来的,因为“那个”原因吧,现在中国大陆的书里都一概统称“中*队”,不过我估计,台湾可能不会这么称呼吧。从小时候那些抗日的电影里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当时抗日的电影也只有个《地雷战》、《地道战》、还有个《小兵张嘎》,《铁道游击队》好像是后来的吧。当时觉得那就是抗日,现在想想,那就是扯淡,就凭几条地道、几枚地雷、几个小毛孩子,跳梁小丑过家家似的,就能挡住几十万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那些“淞沪会战”、“长沙会战”啥的,咋不拍出来给老百姓们看看呢,因为那些战役跟共军毛关系没有。抗日十大战役,共军就一个“平型关大捷”跟“百团会战”,“平型关大捷”直到现在还颇具争议,国、共、日三方说辞不一,三方都说自己在那场战役里取得了胜利。 抗日战争时期,共军那时候,到底在干啥呢?军队化整为零、融入百姓,在大后方养精蓄锐、笼络人心,等待时机、逐鹿中原。在国际上,制造舆论,说老蒋不抗日,逼着老蒋拿出精锐跟日本人两败俱伤,共军在旁边偷笑着隔岸观火、坐收渔翁,国日双方大战之后,他们再冲上去专打日军残兵跟*残兵,主要目的是缴获装备充实自己的部队。老蒋那句“攘外必先安内”,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抗日战争,其实就是一场国、共、日三方战争。 我们村过去有个姓张的老人,黄埔军校毕业的,出来就是国民党连长,他最后一战,也是跟日本人打的,结果战败了,带着残兵撤离,不曾想,走到半路,给共军伏击了,共军把他们武器缴了以后,问他们,跟着我们干呢,还是回家呢?把张老头儿给气的,老子在前面跟日本人打,你们在后面捅我们刀子。 回家! 张老头就这么回来了。这张老头是谁呢,前些日子给我邮寄过药品的朋友们可能不陌生,收件人叫“张永庆”,这是我朋友,这个张老头,就是我这朋友的太爷。老头儿不愧是黄埔军校出来的,特别有修养,为人处世端端正正。我上小学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区上举办的长跑比赛,我那次的成绩是,小学组,全区第四。这张老头儿也去了,当时他好像已经八十岁了,得了个老年组全区第九,虽然只有九个老头儿参加比赛。当时我就问他,你这么大岁数了,咋也来参加比赛?老头儿乐呵呵地说,贵在参与嘛。 当时那广播里,反复播放着张老头的名字,叫个张文什么来着,说他是黄埔军校多少期多少期毕业的学员,曾担任过国民党连长,参加过抗日战争,不过,就是没说他是咋回来的。这老头儿活的岁数也不小,一直到我朋友结婚生子,我朋友喊他太爷,我朋友那孩子,就应该喊他高祖了,去世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 不好意思,说的又有点多了,还跑题了,咱还是言归正传吧。 日本人这一次过来,主要是抢粮食的,他们或许也知道我们这几个村子的人躲进了深山里,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山,山下的村子多的是,他们犯不着跟我们这几个村子怄气,再者,他们或许也有任务,期限之内得抢多少斤粮食,进山找我们这个几个村子里的人,耽误了时间不说,也抢不到多少粮食,小日本儿不会干这种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 日本人的大部队过去以后,护山团就派出几个人,也没敢带武器,沿路往东去寻找陈辉,当然了,在很多人看来,陈辉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两条腿咋能跑过仨轱辘的铁驴子呢,他们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把陈辉的尸体找回来,不能让这么好的孩子暴尸荒野呀。 当时王草鱼的大孙子王小顺,也被派去找陈辉的尸体了,以下这些,都是王小顺后来跟我奶奶爷爷说的。 当时他们是怎么找呢,他们一共四个人,往东走了一段路程以后,有个人就说了,这么找可不行,东边地方这么大,有山有村子,谁知道陈辉当时想往哪儿跑呢。别人就问他,那咋找呢?那人就说了,陈辉不是一边放枪一边跑嘛,那些日本人也是一边放枪一边追他,咱们在地上找弹壳,顺着弹壳往前找。 其他三个人一听这主意不错,散开了在地上找弹壳,找到以后,判断一下方位,沿路往前走一段再找。 打往东的路上,一直找到一块庄稼地,出了庄稼地往北走,这时候,他们大概已经走出了七八里地,最后来到一处山脚下,这是条死路,三面环山,进去的人除非长翅膀飞出来。 在山口那里,几个人一下子找到几十枚弹壳,再往里走不远,几个人没见着尸体,在山根儿底下,找到一截树桩子,一人多高,人腰粗细,那树桩子上面,全是刺刀眼儿,整个儿都快给刺刀捅成马蜂窝了,再仔细瞅瞅,上面还有无数个子弹洞。 几个人觉得奇怪,把树桩子掰开一看,里面的木头都给子弹打酥了,大概数数,足有五六十颗子弹头。 几个人看着那截倒霉的树桩子面面相觑,小日本儿这是玩儿的啥花样儿,是不是没找着陈辉,拿截木头桩子撒了半天气? 出了山口,几个人继续往前找,不过,再也找不到一枚子弹壳,好像那些日本兵追到山口那里就停止了。 又朝前走了没多远,彻底失去了线索。几个人碰头儿一商量,这咋办呢,这要是空着手儿回去,也不好交代呀。最后,几个人把那截树桩子抬了回来,所有人围着那截千疮百孔的木头桩子一看,全傻了眼…… 这到底是咋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陈辉呢,至此下落不明。有人说,陈辉给日本人抓住砍了脑袋,身体给日本人泼上汽油烧了;还有人说,陈辉给日本人打死以后,变成了一截木头,更有人说,那人根本就不是陈辉,是一截木头变成了陈辉的样子,救了几十号人。反正是众说纷纭。 直到五十年多后,那一年,我已经十六岁,有这么一天,家里来到了个人,看着有六十多岁,风尘仆仆,一身道士打扮,进门就找白仙姑,也就是找我奶奶,当时我奶奶已经七十多岁快八十了。道士见到我奶奶以后,说有事相求,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四水令”,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歆阳子的关门六弟子、黄花观第三代掌门,名叫——陈辉…… 自从那次大扫荡以后,日本人再没来过,我太爷他们在山里呆了能有五六天,把带过去的干粮全部吃完了以后,这才从山里出来。 回到家里,把之前埋下的粮食刨出来存好,就这么又安安生生过上了日子。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很快的,时间来到了公元1945年秋,日本战败投降。这一年,我奶奶二十七岁,我太爷七十八岁,我太奶五十六岁,我爷爷三十八岁。 当然了,日本人无条件投降,对于山沟里的我奶奶他们来说,也没啥真正值得高兴的,因为日本人没来的时候,日子过的就不怎么好,现在走了,日子也还是这么个老样子。再者,日本人战败的消息,直到冬天才传到我们这个闭塞的村子里,不过,赶走了外敌,就该着耗子动刀窝儿里斗了,这时候,国共内战又拉开了帷幕,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我太爷由我奶奶扶着,站到山头儿,眯着起眼睛眺望远方,嘴里叨咕一句,这狗日的,啥时候才能太平呀! ...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春秋战国时期,有个叫吴起的将军,现在还有他的一本《吴子兵法》流传于世。 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吴起,求吴起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吴起不明白咋回事儿。 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吴起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再停一天。我错了……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基本上不想再写下去了。今天傍晚,我父亲来了,现在刚走,我老婆买了两个菜,我跟我父亲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些过去的事,我父亲挺支持我写的,而且,又给我说了些事,其中呢,跟我写的这个,有了点出入。 通过跟父亲的交谈,我发现我太偏执了,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其实没挨几次批斗,我奶奶被全村人称为 “白大善人”,村里一开大会,直接喊我奶奶的名字, “白守枝,你回家吧”,回家就不用挨批斗了,全村人都护着我奶奶。呵呵呵呵……在此之前,我都一直憎恨我们村子里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 批斗我奶奶,是上头来的人,叫做 “市青办”,逼着全村人指出我奶奶的错误,村里人都说,没有错误。市青办的人说,没错误,就是你们村的有错误。 而且,从我父亲嘴里得知,我们家那块匾额,也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集资送的,匾额上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效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要我奶奶继续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济世救人……我错了,我真的错,错的很严重。 我要再次审视我这本书,端正我的态度!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我错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女人怪子 热门推荐、、、、、、、 1946春,王草鱼去,享年七十九岁。下葬那天,我爷站在王草鱼坟前呆呆的,看着那座隆起的新冢,一言不发,或许,他在回忆当年十*岁时那个王草鱼吧,也或许,他在慨叹人生是如此的不经消磨,匆匆来去、转瞬即逝…… 1947年,这一年,我奶奶二十九岁,我爷八十岁,我奶五十八岁,我爷爷四十岁。依着我爷的法儿,到我爷爷四十岁的时候,就该有孩了,不过,我奶奶那肚,依旧不见动静儿。我奶奶跟我爷爷都着了急,就跟我爷商量着抱养个孩,黄花观那里现在还有两个七八岁大的孩,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我爷呢,居然还是不同意,一脸沉稳地让两口再等等。 又一年,1948年,我奶奶都十岁了,我爷爷呢,已经四十一岁。这一年,连我奶都沉不住气了,一家口跟我爷商量抱养孩。 我爷依旧一脸镇静,了句,“你们慌啥,再等等……” 我爷越老越跟年轻时不一样,好像参透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对于孩这件事,一副姜公稳住钓鱼台、胸有成竹的样。 同年,初夏,歆阳来访。 这时候,距离上次陈辉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这四年来,歆阳每年都要来我爷家几趟,有时是来走动走动,带些礼物啥的探望我爷,有时是有事找我奶奶帮忙的,也还是那种邪乎事儿,有些不用我奶奶亲自去的,直接告诉他方法。 歆阳本身也不是一无是处,人家也有根底儿,只要不是棘手的,按照我奶奶的方法,自己找些物件儿就能处理掉。有些稍微棘手的,我奶奶随他一起过去,做完了以后,再告诉他方法。可以,歆阳把我们家这些手艺,去了一大半儿。到后来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给人打坏了脑,偶尔出现记忆力丧失的情况,也或许是年龄大了,在教我这些手艺的时候,丢落四,导致我这门手艺的残缺不全,再后来陈辉来到我们家,我跟了他几年,起来也挺无奈的,跟着他又了点儿我们家这些手艺,不过整体来,可能还是没全。 言归正传,当时吧,力,是我们家出,名,还是歆阳得,不过,那都是些打闹的邪乎事儿,鬼上身了,鬼来家了,给成精畜生“乎”了,等等吧,两下就处理了,没啥值得一提的。 这里呢,得明一点,自从把刘桂花的鬼魂送回刘庄以后,刘庄那一带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我爷还活着,也知道了我们村的具体位置,隔差五就会有人来访,有些是来找我爷叙旧的,有些是来找我奶奶求助的。很久的前面提到过一对夫妇,带着一个转投胎的女孩来让我奶奶看,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次歆阳来访,跟我奶奶了一件怪事,算是比较棘手的。歆阳,前些天打山里来了对母女,抱着个孩来找他,问题就出在这孩身上。孩的姥姥,她闺女珍跟她女婿大有成亲五六年了,一直没孩,前年九月份的时候,闺女珍突然有了身孕,到去年二月份,居然就生了,还是个男孩儿,前后怀胎不到六个月,用现在的话,那就是个早产儿,不过男孩生下来倒也健健康康,到现在已经一岁半了。 不过,自打珍生下孩以后,一直噩梦不断,总是梦见她这孩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儿,那男孩五六岁大,头发很长、脸很白。 一开始珍也不觉得啥,以为是生过孩身虚才做噩梦的,可到了后来,隔差五就做同样的梦,倒也不是同样的梦,就是总梦到那个五六岁大的白脸男孩儿,围着她孩来回转,那大眼睛死死盯着她孩看,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珍把这件事跟她男人了,他男人大有满不在乎,给她到山里打了几只山刺猬补身。刺猬肉细腻肥美,也是一种补,可治惊厥、夜梦盗汗,刺猬心还可以治疗心慌、心悸等,主要是用于滋阴的,不过奉劝各位一句,别看了这个以后去宰杀刺猬,杀生不是啥好事,再者这是一个濒临灭绝的物种,而且那刺猬肉做起来要是不得其法,腥臊无比,够你们恶心上半个月的。 一转眼,珍的孩已经会走了,嘴里也能含糊不清地喊爹娘,不过奇怪的就是,孩要是一个人玩儿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发笑,就是那种咯咯咯的冷笑,听着特别瘆得慌的,有时候还扭头对着自己个儿身边声儿嘟囔着啥,看着像是在咿呀语,不过总给人一种在和其他人话的感觉。珍就怀疑自己的噩梦是不是真的,这孩身边是不是真的还有个孩跟着。 珍再次跟孩父亲大有的时候,大有还是不相信。没办法,前些天,珍就背着丈夫,回娘家看望老娘,抱上孩,到娘找到孩姥姥,跟孩姥姥一,孩姥姥特别相信,于是母女两个抱着孩找到了歆阳。 歆阳当时给孩看了看,孩很正常,虎头虎脑的,就是脸很白,长得跟她母亲一点儿都不像,又给孩母亲珍看了看,孩母亲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看着不像是撞邪啥的。 歆阳觉得这也不算个啥事儿,给孩母亲抓了些安神定气的草药,又交代几句,让母女两个抱着孩回去了。 谁知道,没过几天,母女两个抱着孩又找来了,歆阳那药不管用,而且这孩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喊他名字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对着旁边又又笑。 歆阳没办法,又给孩看了看,还是看不出啥毛病,只好让母女两个稍等,他自己下山来请我奶奶了。歆阳主要是想给我奶奶再开一次法眼,让我奶奶看看孩身边是不是真的跟着啥。 听歆阳完,我奶奶也觉得这事儿挺奇怪,不过开法眼这个,她可真不敢了,哪怕想别的办法,也不要再开法眼了。 我奶奶想了想,按照以往经验,孩身边要是真有啥,孩肯定会生病,不过这孩却是好好儿的,就有点让人揣摩不透了。 中午,留歆阳在家吃了顿饭。下午,我爷爷赶着驴车载着我奶奶跟歆阳来到了黄花观。 过去那辆马车,马惊了以后就再没回来,家里连驴带车又买了个现成的。 等个人来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钟,歆阳的徒弟跟那母女个都已经吃过饭。 这时候,珍母女两个带着孩,等在山上第一座道观里。 进了门儿,歆阳就给母女两个介绍我奶奶,我奶奶是这一带看孩很有名气的仙姑,这件事他处理不了,专门把我奶奶请来了。 母女两个赶忙跟我奶奶打招呼,双方客气了一番。 这些年,黄花观已经很有名气,每天上山求神烧香的人络绎不绝。歆阳就想公开我爷跟我奶奶的身份,不过我爷不知道出于啥原因,一直不同意,歆阳也没办法,只对那些外地人透露一点我奶奶的信息。 我奶奶打眼看看了母女个,孩母亲大概二十四五岁,模样一般,衣着也很普通,一脸山里的人淳朴。孩姥姥,大概不到五十岁的样,黑布衣黑裤,一副民国时期的老打扮,也是山里人。最后再看那孩,眼睛挺大,瘦脸,脸上颜色很白,没有山里人那种黝黑,孩母亲抱着他的时候,感觉那孩就不是他的。 征得母女两个同意,我奶奶把那孩要过来抱了抱。等我奶奶抱住以后,立刻就愣了一下。 我奶奶虽然没有孩,但就因为没孩,见到别人家的孩,就羡慕的要过来抱抱,村里很多人家的孩都给我奶奶抱过。 眼下这孩,看似身体瘦弱,抱上以后咋这么沉呢,根本就不像一岁多的孩,那感觉就跟四岁大的差不多。 我奶奶随即把孩放在了地上,那孩立刻像出笼的老虎似的,撒开腿,踉踉跄跄就往门外跑,似乎特别不喜欢这地方。 这让我奶奶更加觉得奇怪,忍不住回头朝观里那尊神清像看了看,这孩,确实有问题。 让珍母女两个稍等,我奶奶把歆阳拉到观门外,低声问他,上次孩来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愿意在观里呆着,放下来就往观外跑。 听我奶奶这么一问,歆阳愣住了,停了一会儿,似乎恍然大悟的意思,连忙点头。 我奶奶也点了下头,对歆阳,“我看这孩,身边儿是有东西跟着,咱这观里这里有仙气儿,让那东西觉得不舒服了……” (这章写的不是好,因为书写经历,跟口述经历时是不一样的,每一段经历的伊始,我都要花很长时间来回忆,把那些的残缺不全东西全部整合到一块儿,照着号儿了以后,捋顺了再写。 在这里还得件事,也是不得已才写在这里的,要不然很多人看不到。那些看盗版的朋友,请别再加我那个正版的读者群了。最近这几天加进来四个,个都是看盗版的,比一的比例,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我是个啥心情。在这里呢,请求各位看盗版的朋友们,别再加了。看的是正版还是盗版,我这里是可以查出来的,到时候把你们再请出去,你们面上过不去,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这本书其实没多少读者,这些成绩全是几个热心读者给我捧出来的,各位可以看看现在打赏这本书的那些朋友,基本上都是他们每个人两个号,轮番订阅、打赏、投票,硬生生给我顶出来的。句伤脸面的话,看盗版的朋友们,你们看着盗版还硬要加我的正版群,跟他们相比,你们不觉得惭愧吗,别加了。)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亲子之谜 热门推荐、、、、、、、 歆阳问我奶奶咋办,我奶奶低头沉吟一会儿,没直接回答他,为啥呢,我奶奶觉得这孩很可能不是珍亲生的。孩要是被人强行买卖的,特别是那些刚出生的婴儿,魂魄很不稳定,不过这些魂魄灵性很足,自己能够分辨出自己亲生父母的魂魄,在潜意识里会决定与周围人的亲疏关系,要是身边没有亲生父母,孩魂魄会感到惶恐不安,久而久之,还可能会生出怨念,这些怨念,往往会给家里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后果就不好了。 在这里奉劝各位一句,别从人贩手里买孩,孩越,自身带的怨气越大,这么做不但违法,还会降低家里的运势。如果不相信的话,各位可以去调查一下,买孩的家庭,分之八十,过的都不怎么样,而且家里人很容易得久治不愈的怪病。 眼下这孩,从肤色跟长相来,跟他母亲珍一点儿都不一样,孩是大眼睛双眼皮,皮肤宣白细腻,他母亲珍是单眼皮,皮肤粗糙黝黑。要孩是珍的亲生儿,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当然了,也不排除孩长相随他父亲,不过,山里人很少有这样白皙肤色的。要不就是这件事另有隐情,要不就是珍母女两个刻意隐瞒了啥。 有道是,讳不避医、丑不欺神。我奶奶把孩母亲珍拉到一边儿,问了她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比如,孩是不是从人贩手里买来的,打哪儿买的,希望她能如实回答。 珍听了,瞪着一双单眼皮,信誓旦旦,孩就是她怀胎生下来的,可以指天发誓。 我奶奶看她言辞之间不像是在撒谎,不禁蹙了蹙眉头。 随后,又把珍的母亲,也就是孩姥姥,拉到一边儿问了一下,基本上跟问珍的差不多,鉴于老人比年轻人更明白事理,更明白因果报应一,我奶奶把买孩的严重后果,给孩姥姥的更详细了一些。 没想到,孩姥姥听完,居然也是一脸信誓旦旦,孩肯定是自己闺女亲生的,闺女坐月的时候,还是她去伺候的。这就让我奶奶把眉头蹙的更紧了,到底是母女两个合伙儿撒谎,还是另有原因,要是真有别的原因,这事儿可真就棘手了。 撇下母女两个跟歆阳,我奶奶几步走到观门口儿,深吸了几口气,打眼朝外面看了看,就见那男孩儿正跟观里几个孩在平台上玩儿,乖的很,嘴里时不时还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不过这笑声听着并不瘆得慌,整个儿来,也看不出个啥毛病。 转回身,歆阳、珍母女两个,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奶奶又把眼神落在珍身上。珍属于那种正儿八经的山里人,跟她的名字恰巧相反,皮肤粗糙,骨骼粗大,是个挑扁担走山、下地干农活儿的好料,而且她身上阳气很足、男人味儿也很重,一般的邪乎玩意儿应该近不了她的身。 我奶奶垂下眼皮想了想,停了一会儿,抬起头再次朝观里的清神像看了看,抿了两下嘴唇,兀自走到神像跟前,从香案旁拿起支焚香,点着后插进香炉,然后转身走到蒲团前跪下,冲着清神像恭恭敬敬磕起了头,拜九叩。 珍母女两个看着我奶奶,一言不发,或许在他们母女两个眼里看来,这位仙姑可能是要做法了。可在歆阳眼里,就有点儿惊讶了,他看不出我奶奶这是要干啥。 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无门无派,在野不在宗,所以我们只拜野仙,比如老槐树那种,要是进了观门、庙门,只给那些宗派仙家上香烧纸,基本上不磕头。这一点,歆阳是早就知道。 今天,我奶奶破例给清神像拜九叩,在歆阳看来算是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磕完头,我奶奶打蒲团上起身,又回到香案跟前,一抬手,居然刚才把插进香炉里的支焚香又拔了出来。 歆阳见状,额头差点儿没了冒汗,这可是大不敬,这叫跟仙家“抢口食”。西游记都看过吧,有个县官摆了一桌供祭拜玉皇大帝,这时候老婆过来跟他吵架,玉皇大帝那里刚要下去享受供,县官这里一生气,一脚把供桌给踢翻了,供滚落一地,给狗吃了,结果玉皇大帝很生气,不给他们全郡下雨。就眼下来,我奶奶不等焚香烧完就从香炉里拔出来,性质跟那县官踢供桌是一样的,后果很严重。 或许用西游记里的故事引做比喻,会让各位觉得不舒服、很假,那我就跟你们一个真实的法,可以去验证一下,等到十五那天,哪个月都行,你们找个庙宇道观啥的,最好是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在庙宇的东南墙角撒上一泡尿,平常或许没啥,这日庙里的神仙可都在庙里坐着,绝对的大不敬。至于会出现啥“神迹”,谁尿了谁知道。对了,看了这个以后,千万不能跟人家打赌,比如,你敢不敢去,你去尿了以后,我给你多少钱,很有可能,人家尿完了,倒霉的还是你。 言归正传。我奶奶把焚香从香炉里拔出以后,横着放在香炉上面,抬头朝清神像笑了笑,道:“各位仙家莫怪,借您家仙气儿用用。”完,把手伸进香炉里抓了把香灰,打香案上又拿起两张黄纸,黄纸平铺在香炉跟前,将手里那把香灰在两张黄纸上均用分成两份。 分好以后,黄纸叠上几叠,牢牢包住香灰。一抬手,招呼珍过来,一边把香灰塞她手里,我奶奶一边交代她,“回家里以后,绣个两荷包,黄纸包放进荷包里,你自己带一个,再给孩带一个。” 珍母亲见状,在旁边问我奶奶,“仙姑,俺这外孙到底是咋回事儿咧?” 我奶奶扭头看了珍母亲一眼,笑着道:“也没啥,没事儿,有个鬼儿想跟你家孩玩儿,把这个带上以后,那鬼就近不了你家孩的身,等些时候儿,那鬼自己就会走的……” 珍母亲似乎觉得我奶奶这种处理方法随意了,不像别的大仙儿,又是唱又是跳,弄的又隆重又神秘。一脸狐疑,又问,“那俺闺女咋还能梦见那孩咧?” 这话问的,我奶奶怔了一下,有点儿不知道该咋回答,想了想,把话绕了一下道:“您闺女生过孩以后身弱,梦见这些东西不稀罕,您不用担心的。” 随后,我奶奶又从身上掏出一把点过鸡血的桃木剑,寸多长,递向珍道:“睡觉时把这个放在枕头下面,我保证你不会再做噩梦。” 孩母亲珍自始至终都没啥,拿上香灰跟桃木剑,母女两个一起给我奶奶道了声谢,问我奶奶要啥,我奶奶摇了摇头,了句,以后多来给观里的神仙上香吧。 母女两个再次感谢,出了观门儿,打平台上抱起孩下山去了。 我奶奶跟歆阳走到平台边缘停住,居高临下看着母女个下山的背影,我奶奶问,“道长,您觉得那孩是那女人的吗?” 歆阳不解,赶忙回道:“依贫道看,母女两个不似在假,白仙姑又为何如此执着呢?” 我奶奶收回眼神看了歆阳一眼,笑道:“这孩不是那女人的,孩看那女人时,眼神里总带着些许慌乱。” 歆阳张了张嘴,不等他把话出来,我奶奶再次一笑,“您想问我咋看出来的?我见过很多孩跟母亲,那些孩看他们母亲的眼神不是这个样的,现在看来,不是这个孩有问题,就是这个母亲有问题。” “那白仙姑你……” “我为啥要给他们抓香灰,轻易打发他们离开,对吗?”我奶奶又看了歆阳一眼,神秘道:“半个月后您就知道了……” 果然! 半个月后,歆阳又来到我爷家,进门给我爷行过礼以后,直接找我奶奶。 歆阳,那个珍抱着孩又来了,这一次,不光孩的姥姥,孩的父亲也来了,一家四口。 我奶奶这时候已经不比四年前,年过而立,又成熟又稳重,言行举止里,已经有一代宗师的风范,这也导致我爷这时候基本上已经是撒手掌柜,啥都不管了。 我奶奶笑着问歆阳,“珍两口跟您啥了没有?” 歆阳一脸困惑,点头道:“仙姑送与他们母的香灰与桃木剑,生出怪味,奇腥无比。” “这就对了……”我奶奶依旧笑着,“这个母亲珍确实有问题,我送她的香灰跟桃木剑是帮她辟邪挡煞的,普通脏东西可以挡住,要是遇上怨气重的玩意儿,只能挡一时,不能挡一,半个月就是一个期限,那些当过煞的物件儿会生出怪味儿,还有那孩,身边也有东西,也可能是他自己魂魄的怨气招来的。走吧,咱们再去看看……” 我爷爷再次套上驴车,载着我奶奶跟歆阳,再次来到黄花观。 我爷爷这时候,一是因为腿脚不好,二是因为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股冲劲儿,最近几年来黄花观,他都不再上山,守在山下毛驴车旁等着。 我奶奶随歆阳再次来到山上,珍夫妻以及孩姥姥,仍旧在之前那座道观里等着,不过,还没进观门,远远就听见孩的哭声,这孩,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这里了。 进了门儿,我奶奶把几个人瞅了瞅,主要是看孩的父亲。从相貌来看,这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脸膛黝黑,嘴唇很厚,最主要的,也是个单眼皮,二十六七岁的样。 我奶奶给孩父亲相过面以后,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已经可以十成十肯定,这孩,不是他们亲生的,要真是他们买来的,这怨气可就不好化解了。 我奶奶跟他们客气几句以后,把孩父亲叫到一边儿,想问孩父亲大有几个问题,不过因为孩长得跟谁都不像,万一问的方法不得当,再给大有怀疑这孩是珍跟别的男人鬼混出来的,那可就麻烦了。 想了想,我奶奶表面很轻松,内心很谨慎地问大有,“大有兄弟,你觉得……你们家这孩,像你还是像他母亲?” ...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亲子发镯 热门推荐、、、、、、、 这话,让孩父亲大有看着我奶奶,愣了老半天,最后回过神儿,吞吞吐吐了句,“俺看、俺看这孩儿,谁都不像……” 我奶奶点了下头,就听大有又,“俺们村儿背地里有人,孩儿是老婆跟野男人生咧,俺不信他们哩。” 我奶奶又点了下头,就大有的这么两句话,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个忠实厚道、没啥心眼儿的老实男人。我奶奶又问他,“这孩,不会是你两口打哪儿抱来的吧?” 大有连忙摇头,“咋会抱咧,俺们也没地方抱,这是俺媳妇儿生咧,生孩儿那天,俺就在外间屋等着咧。” 这话,让我奶奶很困惑。 怀胎不到七个月,孩就出生了,这也就罢了,打一生下来,身边居然还跟着东西,他母亲经常噩梦,他长得又跟他父母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想想以上这些,都让人没法儿理解了。 我们家这些手艺很被动的,没有那种请个神问问咋回事儿,或者凭借自身的道行、法力啥的看出来、算出来,我们只能根据前人留下来的经验跟阅历来判断,再结合一下实际情况,自己做出一个大致推论。不过眼下这事儿,啥推论好像都不好使了。 最后我奶奶没办法,招呼他们母几个来到观外的平台上,对他们几个道:“我传你们一个给孩护身的法……”着,让歆阳找把剪刀,歆阳观里没剪刀,只有裁黄纸用的裁刀。我奶奶,只要刀口儿快,裁刀也行。 这话的大有夫妇不知道我奶奶想干啥,脸色有些泛白。 裁刀拿来以后,我奶奶操着裁刀让孩母亲珍站着别动。几个人看着我奶奶手里那把不算锋利的裁刀,都很紧张。 我奶奶绕到珍身后,抬起裁刀在珍脑后割下拇指粗细的一缕头发,四寸多长,大有跟孩姥姥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裁刀还给歆阳,我奶奶从身上掏出一根红头绳,把那缕头发一圈圈缠住,然后把头发两头儿掺在一起,再缠上红头绳,最后缠成一个环状的镯模样。 这个,叫做“发镯”。 按理,一对儿是最好的,父亲头发缠成的发镯给孩带在左手腕上,母亲的带在右手腕上,只要是亲生父母的,就可保孩邪不侵。 不过,孩父亲大有的头发短,不够做镯的长,我奶奶只能把这法教给他们,让大有蓄长发,等头发达到一定长,剪下来自己做。 做好发镯,给孩带到右手腕上以后,原本一直在他姥姥怀里哭闹的孩,没停一会儿便不哭了,很快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几个人都觉得挺神奇。 随后,我奶奶又从珍母亲头上,也就是孩姥姥头上割下一缕头发,给珍又做了个发镯,不过,在缠发镯的红头绳上面,头、尾、中,分别滴了大有的滴指血。随后交代他们,发镯一旦出现怪味儿,就用火烧了,重新做一个,不出半年,孩身边的鬼因为近不了孩的身,自己就会离开的。我奶奶,这方法简单有效,而且既不伤害鬼魂,也不伤害活人。 大有夫妇对我奶奶千恩万谢,抱着孩离开了。 时间一晃,个月过去了,来到了1948年秋天。 这天中午,我奶奶忙活完地里那些活儿回家,一进门,就见歆阳再次来访,还是那孩的事儿。 歆阳,自从母两个带上发镯以后,母亲不再做噩梦了,那孩也跟别的孩一样,正常了,不过,他们家里又闹腾开了。 夏末的时候,他们家一个老母鸡抱窝,孵出一窝鸡仔儿,鸡仔刚刚养到半大,一夜全死光了,从邻居家抱来一只黄狗,当天夜里就死了,最近这几天更厉害了,一到半夜,就能听到院里有孩的哭声,那孩一边哭,一边喊夫妇两个孩的名字,偶尔也喊爹娘,瘆人的要命。 孩父亲大有胆比较大,到院里一看,根本就没人,可等他前脚儿进屋,后脚儿院里就又喊叫起来。 一家鸡犬不宁,现在孩母亲珍已经给吓出病了。 我奶奶听完,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想开口问问我爷,谁知道我爷一摆手,“别来问我,以后这些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无奈之下,我奶奶又随歆阳来到黄花洞。 时隔个月,再次见到珍夫妇,夫妇两个脸色阴暗,特别是珍,脸上苍白阴郁,精神似乎也有点儿恍惚,再看那孩,倒是活蹦乱跳,不但吃胖了一点儿,走的也比之前稳当了很多。 我奶奶又走过去把孩抱了抱,这孩的体重,依旧有问题,不到两岁的孩,重的好像四五岁的样,就好像脚下生了根,被鬼扯了脚。 既然防不住,那孩鬼魂也不愿意自己离开,那只能强行送走了。 我奶奶想了想,宽慰了夫妇两个几句,又把歆阳拉到一边儿交代几句。随后下山回家,到家跟我爷了一声,打家里拿上些物件儿,再次返回黄花洞。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了,大有夫妇抱着孩在山上等得一脸着急。歆阳呢,按照我奶奶之前的吩咐,在山下就近找了户人家儿,一群人坐上毛驴车来到这户人家。 我奶奶暗示歆阳,让这户人家里的人暂且回避,主要是借用他们家的院跟房。歆阳在这一带是很有威信的,这家人一听歆阳要借用他们的房,丝毫没有反对,全家老跑邻居家窜门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里,不点灯也不打灯笼,显得有点阴暗,我奶奶让歆阳跟我爷爷也都出门回避,仅留下孩父母跟孩。 我奶奶这是要干啥呢,要给孩做驱鬼的法事。 先,我奶奶让孩父亲大有抱着孩,她自己掏出一根缝衣针,拉过孩左手,在孩中指上扎一下,血冒出来以后,在黄纸上滴上滴。这一扎针,孩哭了,赶忙把孩的眼泪在黄纸上再滴上滴。 随后,把接了孩指血和眼泪的黄纸放到一边儿,让大有夫妇借这家的锅台烧一锅热水,趁着水还没烧开之际,我奶奶用毛笔蘸朱砂,取出另几张黄纸,凝神静气在黄纸上画了几张字符。 等到水烧开了,把一张“滅”字符扔进水里,再撒上准备好的柳叶、桃根、香灰,让大有夫妇抽掉灶台里的柴禾。等水温晾到适当,倒出来用大木盆盛了,把孩泡进水里,木盆旁边摆上一顶香炉,香炉里笔直地插上一根线香,让大有夫妇从头到脚给孩洗身,一直洗到香炉的里的线香烧完为止,这叫“洗晦阴”,也叫“斩孽根”。 在这里必须明一点,我们家一般不画符,画符也只是一字符,比如:敕、勒、祭、禁、封、驱、滅,等等,符咒本身没啥威力,一般都是配合着法事来用的。 孩洗好以后,用黄布从头到脚包住,“封”字符张,分别隔着黄布贴在孩的头、胸、足处。当然了,这时候孩肯定会哭闹,这就需要他父母想办法来哄了。现在我做这种法事,一般会让家长提前给孩喂安眠药,这么做虽然有点那个啥,但总比孩整天给鬼闹身强。 黄布包好以后,让大有抱着孩躲进这户人家的柴房里,柴房门也贴上一张“封”字符,屋里只点一盏用粗瓷碗做成的油灯,油碗里滴上几滴清水,大有抱着孩坐在灯前,看着碗里那几滴清水,水要是没变化,就别出声儿,要是有变化,就赶紧抱着孩从柴房里出来,这个叫“孤灯照魂”,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 院里,我奶奶把那张滴了孩眼泪跟指血的黄纸烧掉,兑上清水,水再和上“日出泥”,用泥捏出一个寸大的人泥儿,另取一只新毛笔,蘸上研了黄纸灰的墨汁儿,在泥人前胸写上孩的名字,再用黄纸撕出一件衣裤,粘好了给泥人穿身上,最后把泥人放进一个坛里,坛口放上一双筷,筷上盖上一张黄纸,黄纸上面按照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摆上五粒白米。 最后,把坛放到柴房门口,左右点上两只白蜡,招呼孩母亲珍过来,后背对着坛,跪在地上,朝天磕四个头,嘴里念出我奶奶提前教给她的辞:“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长命郎,不怕风不怕雨,好鬼来了五斗米,恶鬼来了五雷劈。” 念完,跪着转身,朝坛上面的黄纸上,“噗”地吹上一口气。 这一口气下去,黄纸上放的那五粒米就会立刻滚动几下,哪个方向的米动的最厉害,就往那个方向送。 珍这一口气下去,正东方那粒米滚动的最厉害,差点儿没从黄纸上滚下去。 我奶奶见状,赶忙示意她抱上坛起身,让她抱着坛背对着柴门,交代她不能左右看,更不能回头。 随后,我奶奶把坛上的筷抽出来,就着黄纸用一根红绳把坛口儿封住,她自己牵着红绳另一头,对这坛一句,“孩,跟我走吧。”完,扯着红绳就往门往走,孩母亲珍这时候,赶忙抱着坛跟随我奶奶,一前一后。 走出院以后,沿朝东走,遇到岔口或者十字口,就撒上一把纸钱。 直到走出这个村,再往东走步,我奶奶和珍来到了一片土石掺杂的荒地里。 我奶奶让珍把怀里的坛放下,从身上掏出一沓黄纸,让珍烧着黄纸哭几声,喊一句“孩走吧,别回来了……” 黄纸烧完以后,让珍沿原返回,上以后不能回头,一回头,那孩的鬼魂还会跟上去。 我奶奶呢,掏出一块桃木牌,用桃木牌原地刨坑,坛埋进地里以后,把桃木牌一起扎进土里,在上面再烧伤一沓黄纸。 到这儿,送鬼魂的法事也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离奇事儿,让我奶奶怎么都想不到…… ...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接二连三 热门推荐、、、、、、、 做完法事,我奶奶原返回之前那户人家儿,还没到家门口儿,远远的看见门口亮着一盏红布灯笼,等走进了一看,歆阳、我爷爷,还有孩母亲珍,都在院门口儿站在,好像是在等她。 红布灯笼在我爷爷手里提着,借着不算明亮的灯笼光,我奶奶朝个人看看了,歆阳因为夜盲症眯缝着眼睛,一脸焦躁;我爷爷皱着眉头,显得左右为难;珍则满脸泪痕,精神恍惚,一条胳膊还给我爷爷紧紧扯着。 这是咋了? 我奶奶大惑不解,就在这时候,从院里突然传来一串嚎啕哭声,而且是男人的哭声。 就听哭声里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喊叫声,“我哩儿——呀,儿呀……爹对不起你呀……” 顺着声音朝院里一瞧,院里没人,声音竟是从柴房里传出的。我奶奶心里顿时一沉,柴房里只有大有跟他儿,难道那孩出事儿了? 我奶奶不再理会我爷爷他们,一转身,抬脚就要往院里走,就在这时候,孩母亲珍猛地甩脱我爷爷,扑身就往院里冲。 我爷爷赶忙追了她一步,又扯住了她的胳膊,“大妹,你先别过去,我媳妇这不是回来么,先叫她进去瞧瞧再。”着,我爷爷一扭头,“枝儿,就等着你回来呢,孩他爹在柴房里哭好几回了,要不是我拦着,孩他娘早就跑进去了,你那事儿弄完了没有,柴房这时候能进外人不,赶紧进去瞧瞧呀。” 我奶奶看了看我爷爷,又看了看珍,这才发现珍不但满脸泪痕,这时候还张着嘴,看样是想话,或者是想哭嚎,不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我奶奶忙对我爷爷道:“别拦着她了,事儿都办妥了,柴房能进人了。” 我爷爷一听,直接松手,“噗通”一声,珍居然脸冲下直接摔了嘴啃地。我奶奶见状,刚要责怪我爷爷,突然发现珍摔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低头再一看,珍直挺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摔下去就没再动弹。我奶奶心里顿时一凛。 柴房那里的嚎啕声还在不断传来,珍这时候又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的有点儿失神失措,扭头看看柴房,又看看地上的珍,她这时候打心眼儿感觉不对头。 忙从我爷爷手里夺过灯笼,蹲下身扯着珍一边的肩膀,把珍打地上翻了身,用灯笼一照,本想喊珍两声的,还没等喊出来,就见灯笼光下,珍一张脸憋的涨红,眼睛朝上翻翻着白眼儿,龇牙咧嘴,十分吓人,仔细一听,嗓眼儿里传出难过的“根儿根儿”声,好像给人掐着脖上不来气儿了似的。 我奶奶顿时后脊梁骨发寒,这症状,分别是“鬼上吊”,也就是给鬼掐了脖。我奶奶赶忙放下灯笼,抓起珍一只手,大拇指跟食指在珍中指末节一捏,紧跟着,我奶奶愣住了,居然不是“鬼上吊”,珍中指末节两侧起跳正常。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奶奶大惑不解,本想再给珍掐下腕脉,不过这时候见珍整张脸都已经扭曲了,十分痛苦,显然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奶奶想都没想,从身上掏出缝衣针,一手捏针,一手卡住珍的下巴,在珍下巴最底部狠狠扎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血冒了出来,珍居然浑身抖了起来,就像触电了似的。 我奶奶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扭头朝旁边我爷爷喊了一声,“别站那里看着了,你快过来!” 我爷爷忙凑到跟前,拐杖放到脚边,蹲下了身。我奶奶把针放嘴边用嘴唇噙着,腾出双手撩开珍上身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肌肤,噙着针对我爷爷含糊不清道:“手心吐上唾沫,揉她的心窝。” 我爷爷闻言,脸上的肉抖了一下,迟疑地道:“枝儿呀,这、这、这不好吧……” 我奶奶瞪了我爷爷一眼,“我都不在乎,你在乎啥!” “哎……”我爷爷给自己手上吐了口唾沫,放在珍胸口揉了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用缝衣针又在珍的眉心,耳朵顶,各扎了一下,血隐隐地冒了出来。 停了一会儿,珍的身渐渐不再抽搐,又停了一会儿,能喘上气儿了,胸腔快速起伏,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就跟刚跑完几里地似的。 我爷爷这时候很窝囊地声儿对我奶奶了句,“枝儿呀,她、她心窝出汗了……” 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行了,别揉了。” 我爷爷忙把手收回,我奶奶又看了看他,抬手把衣服拉下来给珍盖好。 与此同时,珍缓缓把已经睁开了,嘴里喘着长气,迷茫地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爷爷,嘴里问了句,“这是哪儿?” 我奶奶跟我爷爷对视了一眼,还没等回答她,珍腾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儿,我儿是不是出事了……”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朝柴房那里跑。 这时候,柴房里的哭声已经停了,里面昏黄的灯光隔着拇指宽的门缝儿,一下下有气无力的跳动着,也不知道里面这时候是个啥情况。 等我奶奶从地上提起灯笼站起身,珍已经像疯了似的撞开柴房门冲了进去,我奶奶忙把灯笼递给我爷爷,她自己快步跟了进去。 柴房里,大有跟之前一样,依旧在油灯旁边坐着,怀里抱着包了黄布的孩,似乎被珍猛地撞开房门的举动给着吓了,这时候正一脸迷惑地看着珍,似乎显得很意外。 不过,更意外的是我奶奶,看大有这时的样很正常,不像是刚刚哭过,难道柴房里还有别人?我奶奶朝他脸上仔细一看,居然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大有从凳上站了起来,看看珍,又看看我奶奶,一脸疑惑地问,“白仙姑,你们这是咋了?法事做完了?” 没等我奶奶回答,珍“呀”地大叫一声,一把抢过了他怀里的孩,我奶奶朝珍一看,珍一脸惶恐,一手抱着孩,一手哆哆嗦嗦去扯孩身上的黄布。 我奶奶这时候最担心的也是孩,几步凑了过去。 珍很快把包在孩身上的黄布扯了下来,我奶奶朝她怀里一看,孩一张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闭着,鼻头微微翕动,孩居然睡着了,睡的既安详又恬静。 我奶奶忍不住打眼一扫屋里这一家口儿,心里暗自问了一句,他们,到底是得罪了啥? 就在这时候,我爷爷扶着歆阳来到了柴房门口,我爷爷朝我奶奶问了一声儿,“枝儿,还有事没有,这都快更了,要是没啥事儿了,咱就回去吧,咱不睡觉,人家家主还睡觉呢。” 闻言,我奶奶回头朝柴房外看了看,真的已经快更天了,这房是歆阳借来的,我爷爷的没错,不能耽误这家的人休息。 临行前,我奶奶让歆阳给这户人家留下一枚功德钱,借用别人的地方做法事,必须留功德钱,这是给人家图个吉利,也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上,我奶奶一句话都没,只是一直看着奇怪的一家口儿,不知道为啥,我奶奶这时候看着他们,总感觉他们跟别的夫妻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不上来。 等回到黄花观的时候,已经彻底更天了。 大有夫妇因为离家远,再夜里走山不安全,不但容易撞上邪乎事儿,更容易撞上狼群,只能在观里住一夜了。 歆阳这时候,挽留我奶奶跟爷爷也在观里住一夜。我奶奶本来是想回去的,山对于我奶奶跟我爷爷来,根本没啥,邪乎事儿有我奶奶,狼群有我爷爷手里的大匣,无禁忌。不过,我奶奶心里一直觉得,大有夫妇今天夜里可能还会出事儿,不如留下来看看情况。随后,也就很爽快答应了歆阳。 歆阳挺高兴,因为他自己有夜盲症,夜里不方便,就把自己的大徒弟跟二徒弟喊醒,让两个徒弟炒了几个菜,做了点儿夜宵。 几个人在一起吃夜宵的时候,歆阳拿出一坛酒,跟我爷爷和大有喝了点儿,歆阳酒量不济,一会儿就酒醉了。 醉后,他跟我奶奶,年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黄花大仙下凡,黄花洞将来有大难,要他收一个传衣钵的徒弟,还给他指点了收徒的方向,醒来后,他就顺着大仙指那方向山下寻找了,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一个人。 我奶奶问他,“是谁?” 歆阳笑了笑,只了句,“您家老爷真不简单,早就窥透了天机。” 这话我奶奶莫名其妙,再问歆阳那人是谁。歆阳不,只那人身上戾气重,需要闭关化解,现在就在黄花大仙的仙洞里修行,再者,黄花大仙不让透露这位徒弟的身,要不然,连这个徒弟也会折在将来的那场大难里。 其实这个人,就是陈辉,至于他的事儿,以后写到我那些经历时,会详细的。 黄花观,很久以前已经介绍过,总共座道观,第一座,歆阳的师傅青石道人所建,在山腰的最下面,观里有个黄花洞,属于黄花观的主观。第二座,在主观正上面,里面住着孩,算是歆阳徒弟们下榻的地方。第座,在山腰最上面,属于黄花观次观,在这座次观旁边,有两个不大的厢房,歆阳把我奶奶跟我爷爷安排在了左厢房,把大有夫妇安排在有厢房。 吃过宵夜,各自睡去,不过,这天夜里,还真出事儿了…… ... ... 昨天为啥没更 昨天为啥没更,因为昨天我们这里刮风下雨打雷,停电了,到现在才有电,昨天基本上写好的一章,也因为没存,少了好几百字,现在又得重新修改。 《末代捉鬼人》昨天为啥没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母子失踪 热门推荐、、、、、、、 和衣躺在床上,我奶奶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想着大有两口跟那孩,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儿,她在等,送完鬼以后大有夫妇出现的反常举动,让她断定今天晚上可能还会出事儿。 无独有偶,我奶奶睡不着,我爷爷也睡不着。我爷爷为啥睡不着呢,他可能给珍揉心窝的时候,揉着人家的心窝,引起啥生理上的“不良”反应了,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别我爷爷,我也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一般给女性做这种事的时候,特别是年轻的女性,我都会让他们家里人在旁边陪着,或者让他们自己家里人做。 男人就怕受这种刺激,当时没啥事儿,事后想想,不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着,一开始还行,后来我爷爷就不老实了,对我奶奶动手动脚,我奶奶不想答应他,这节骨眼儿上,哪儿有这心思。我爷爷就,山上仙气儿足,兴许今天晚上你就能怀上孩。 我奶奶一听,最后……最后吧,我还是给我爷爷奶奶留点儿空间吧。我奶奶昨天刚过完一周年忌日,写的过头儿了,我怕她今天晚上来梦里抽我。 反正,后来我奶奶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满是绿草鲜花的野地里,头顶上蓝天白云,分外舒畅。 从草地里站起身,发现身边站着个漂亮的黄裙女,丝绦飘渺,仙女一样,女手里拎着个插满鲜花的竹篮。 我奶奶朝她竹篮里一看,里面放的全是彩陶娃娃,有男娃娃有女娃娃、各式各样,男娃娃有的穿着官服拿着玉圭,有的穿着铠甲拿着刀剑,有的穿着白袍拿着书简,有的穿着短衫拿着农具,还有的穿着商贾服饰拿着算盘;女娃娃里有的穿着凤冠霞帔娘娘打扮,有的穿着绫罗绸缎贵夫人打扮,有的缠着粗布头巾村姑打扮,还有的穿红带绿拿着花折扇、媚笑嫣嫣,看不出打扮。 黄裙女开口问我奶奶,喜欢这些娃娃吗?我奶奶点了点头,满心喜欢。黄衣女笑了,又,喜欢就拿一个吧。 一听黄裙女要她拿一个,我奶奶挺高兴,不过,她也没能免俗,骨里重男轻女,那些女娃娃根本就没看,在男娃娃里挑了挑,最后相中一个很特别的,这男娃娃身穿粗布短衫,右手里拿着一把锤,左手里抓着一条青龙,锤高高举起,作势要砸左手里的青龙。 屠龙? 看到这娃娃,我奶奶第一时间想到了我爷,我爷年轻时被人称作“屠龙大侠”,这个娃娃感觉跟我爷很像。看了一会儿,我奶奶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黄裙女见状,朝我奶奶笑了笑,一句话没,一转身,轻烟似的消失在了我奶奶眼前。 我奶奶很惊讶,四下找找,那里还有人,延绵漫野全是绿草鲜花,低头再看手里的铁锤娃娃,这时倏地从她手里飞脱出来,朝她怀里撞来。 我奶奶大惊,身一使劲儿,眼睛睁开了,愣了一下,转头朝四周看看,房顶屋墙,身边还有我爷爷,居然在厢房的床上躺着,回想一下,原来刚才那一幕是一场梦。再抬头看看窗外,一层朦胧泛白的晨色,居然已是黎明时分。 就在这时,厢房门被人敲响,还挺急促,随之传来喊声,“白仙姑、刘兄弟,起了吗?” 听声音是歆阳的,我奶奶顿觉尴尬,过去的人都讲究早起,起床晚了会给人笑话的,赶忙应了一声,随手推醒身边我爷爷。 穿好衣服打开门,歆阳一脸焦急站在门口儿,没等我奶奶话,歆阳道:“适才大有兄弟来敲贫道房门,言珍和他孩都不见了……” 我奶奶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怕啥来啥,就怕出事儿,还是出事儿了。 歆阳继续道:“贫道到右厢房看了,母两个确实不见了,据大有,珍是在他睡着时抱着孩离开的。” 我奶奶无奈地朝我爷爷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埋怨,不过,不知道该怨谁,忙问歆阳,“大有呢?” 歆阳回道:“下山寻珍母去了。” 这时候,歆阳的徒弟已经把早饭做好,不过谁都没心思吃。我奶奶先到大有夫妇下榻的右厢房看了看,人去楼空,转了一圈,啥线都没找到。 随后吩咐歆阳,让他那些徒弟在山上找找,再挑几个年龄大点儿的徒弟,下山分头寻找。 这天的黎明,整个儿观里的人全忙活了起来。 徒弟们在观里山上寻找,我奶奶、我爷爷、歆阳,带着歆阳两个大点儿的徒弟,下山寻找。 来到山下,我奶奶爷爷跟歆阳师徒分开,歆阳带着两个徒弟往西找,我奶奶跟爷爷往东找。 书简短。一群人折腾了一上午,无功而返,别珍母,就连大有也不见人了,这让我奶奶很是着急上火。 我爷爷宽慰我奶奶,兴许珍母两个回家了。 我奶奶白了他一眼,深更半夜孤儿寡母,他们敢回家吗? 我爷爷又,兴许大有兄弟找到他们母两个,一家口一起回家了。 我爷爷这话,差点儿没把我奶奶气乐了,大有真要是找到他们母两个,一定会来山上一声儿,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回家呢。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大有垂头丧气回来了,几个人围过来问他,大有一脸沮丧的摇摇头,他在山下没找到珍跟孩,后来回家去找,结果家里也没有…… 午饭简单吃了点儿,人没找到,下午还得接着找。歆阳让两个年龄最大的徒弟,跟着大有进山去找。我爷爷赶上毛驴车,载着我奶奶跟歆阳在附近几个村里找。 还别,在之前做法事的那个村里,真给我奶奶他们打听到一点儿线。一位老人对我奶奶他们,天快亮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差不多两岁大的孩,往村东头儿去了。 我奶奶一听,蹙了蹙眉头,这对母要真是珍母,那他们一定是去…… 我奶奶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嘴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赶忙催促我爷爷把驴车往东赶。 驴车出了村,往东走了能有一步的样,我奶奶喊了我爷爷停车,到了。 驴车刚一停下,我奶奶从驴车上跳下来,快步朝旁一块荒草地走去。 走了能有二十几步,我奶奶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前面的一片荒地愣住了。 我爷爷和歆阳两个随后赶到,朝我奶奶眼前那地方一看,两个人也都愣住了。 为啥呢?就见草窝里仰面朝天躺着一大一两个,不是别人,正是珍母,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昏迷了,躺草窝里一动不动。在珍怀里,抱着个不大的坛,在孩怀里,抱着个寸高的泥人儿,母两个身边,还有个被刨开的土坑儿,土坑旁边,扔着块巴掌大的桃木牌…… 我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我奶奶他们用毛驴车拉着珍母回到了山上。掌灯时分,大有带着歆阳的两个徒弟也返回了上山。 这时,珍和孩已经被安置在之前的那座厢房里。我奶奶给他们母两个试验了几个法,却不见成效,口鼻里有气儿,就是醒不过来,看着很像是丢了魂儿,不过我奶奶知道这不是丢魂,这个比丢魂要严重的多。 大有见找到了自己的媳妇儿跟孩,对我奶奶几个千恩万谢。 我奶奶这时候阴沉着脸,不算友善地扯住大有,交代我爷爷和歆阳,谁都不许跟过来,扯着大有扯出厢房,走进了旁边的大殿里。 大殿的柱上亮着一盏油灯,昏黄不明,清神像岿然耸立,整个大殿肃穆清冷。 来到清神像跟前,我奶奶松开大有,眼神冷冷地示意大有去看殿里的尊神像,大有不明白我奶奶啥意思,唯唯诺诺朝清神像看去。 我奶奶这时候冷冷道:“大有兄弟,当着真人不假话,我看你是老实本分的人,当着位道尊的面儿,跟我句实话吧。” 大有把眼睛从清神像那里,挪到了我奶奶这里,“白仙姑,您、您这是啥意思?俺、俺没啥瞒着您的……” “是吗?”我奶奶冷冷一笑,脸拉了下来,“那你带着你老婆孩回去吧,你们家这些事儿,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着,我奶奶转身就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大有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我奶奶的胳膊,“噗通”一声,给我奶奶跪下了,“白仙姑,您、您……” 我奶奶回头看了他一眼,猛地一甩胳膊,“实话吧。” 大有跪在地上看着我奶奶,眼神里满是犹豫。 “不想是吧,那我来告诉你吧。”我奶奶一脸鄙夷地看着大有,“你家这孩打一生下来就有东西跟着,那东西不光对你孩,对你们两口也有怨气,孩是你们两口亲生的不假,不过,这孩来不正,应该是你们用邪术一命换一命换来的,对吧?” 大有闻言脸色骤变,“您、您是咋知道的?” 我奶奶看着大有那张忠厚老实的脸,很想抽上两巴掌,咬牙切齿道:“别管我是咋知道的,你吧,老老实实全出来,我兴许还能救你孩和跟你媳妇儿一命,要不然,我保证他们母活不过今夜。” 大有一听,像傻了似的,身一软,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大有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踉踉跄跄走到清神像跟前,跪倒在蒲团上,一脸颓废地对我奶奶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往事…… (感谢“在上”打赏的皇冠,谢谢!) ...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南蛮夷人 热门推荐、、、、、、、 就在年前,大有夫妇所在的村里,来了个中年人,身边还带了个男孩儿。中年人看着有四十多岁,男孩儿看着有五六岁。中年人管那男孩儿叫“阿旺”,男孩儿管中年人叫“阿爸”。 这一大一两个好像是父,看着不像是本地人,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没啥,跟当地人差不多,不过从那长相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中年人身瘦弱,走起来轻飘飘的肉不附骨,没有本地人那么浑厚伟岸脚踏实地;孩长得轻背细腰、弯眉长眼,咋一看跟个姑娘似的,皮肤也很细嫩水灵,没有本地孩那种夯实粗糙。再者,中年人舌头像短了一截儿似的,满嘴蹩脚生硬的官话,那孩满嘴叽里呱啦的,的好像是南方话,除了中年人,谁也听不懂。村里人猜测,他们可能是南方人,于是就管中年人叫“南蛮”。 这个南蛮中年人倒是挺有钱的,高价在村里买了座现成的宅,带着孩住下了,吃的用的,全是花钱从村民手里买去的。就因为舍得花钱,对每个村民也都挺客气,渐渐地,村里人也就接纳了这个话蹩脚的南蛮。 不过,中年人带着孩在村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宅附近的村民很快发现,这南蛮的行为有点儿古怪,白天基本上不出门,房门紧闭着,就连那孩也不出来找其他孩玩儿。每到日头快落山的时候,中年人打开房门,拉着孩出来,在村里也不停,带孩就进山,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以后才回来,天天如此,风雨不改。有些好奇的村民就问他,老是傍黑儿进山,去干啥呀?中年人总是笑容可掬地硬着舌头回答,你们这里的山很好,带孩到山里走走,看看风景。 中年人这话,让那些问他的村民都觉得不能理解,山里不就有些草有些树嘛,再天都要黑了,还有啥好看的,有些好心的村民就提醒他,天一黑山里的狼群就出来了,你还带着个孩,狼群就喜欢叼孩儿,进山可得心点儿。中年人听了,只是朝那些好心的村民笑笑,不再跟他们多一句。 就这样,中年人带着孩一口气在村里住了个多月,这时候,打春天来到了夏天。 山里的夏天,一到晚上特别凉爽,站在山顶看看落日、吹吹山风,周身清爽,特别美好。不过,就是有一点儿不美好,要是在山顶站的时间长了、天色彻底黑了,你就会发现不远处的草窠里、树后面,嗖嗖嗖黑影乱窜,这时候要是不赶紧回家,停不了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莫须里嗷呜一声嘶嚎,一群流着口涎的野狼就会把你团团围住。特别在月圆之夜,天一擦黑儿,月亮一冒头,最好就别再出门了,圆月可能对狼来有着啥特殊的意义,这天的狼特别亢奋,不但四下里攻击人畜,还会跑到山尖儿上,仰起血渍未干的长嘴对着圆月嗷呜呜长嚎,嚎声回回荡荡、悠长悲凉,听上去十分的恐怖吓人。我时候经常跟我奶奶进山帮人处理邪乎事儿,也遭到过野狼攻击,有时候赶上圆月之夜住在山里,那狼群嗷嗷一叫,我这里直接吓得就尿床了,直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到我们市里的人民公园,我宁愿去看老虎,都不去看狼。 言归正传。有这么一天,傍晚时分,中年人居然一个人出门儿了,而且他这次也没进山,在村里转了一圈以后,砰砰来敲大有家的房门。 大有打开门一瞧,见是南蛮中年人,感觉挺意外,因为他们夫妇两个从没跟中年人交际过,中年人住进村也快半年儿了,彼此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过。 把中年人引进屋里,又给他倒了碗水,大有就问中年人找他们两口干啥,因为看中年人这架势不像是来串门儿的,肯定是有事儿。 中年人笑眯眯的,很和善,眼睛看看大有,又看看珍,开口问他们,你们两口成亲几年了。 大有不知道中年人问他们这个是啥意思,不过又不好意思不回答他,就回答,快年了。 中年人听了,又问,都年了,是不是特别想要个孩? 中年人这话戳到了夫妻两个的痛处,夫妻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 中年人接着又,我有个问天求的法术,只要做场法事,就能让你们两口在来年抱上大胖儿。 大有两口虽然都是老实人,不过中年人这话让他们不敢相信,村里的郎中都没法,他一个南蛮有啥法。 中年人见大有夫妇两个不相信他,一捋自己左手臂上的袖,露出了前半截臂,就见在中年人臂腹面,也就是臂内侧,纹着一条黑龙,几乎占据了整条臂,龙身隐隐泛着青光,张牙舞爪,有点儿吓人。 不待大有夫妇两个细看,中年人放下袖,遮住黑龙,对夫妇两个道,我乃南疆山林中修行的夷人,数年前偶遇一神仙,神仙见我潜心修行,便赐了我一副墨龙真身,现在已是半仙之体,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如果你们两个真想要孩,我只需做一场“问天求”的法事,你们夫妇两个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儿。 大有夫妇两个听了,更加不相信中年人,修行的和尚道士也见过不少,不过没见过谁敢把话这么大的,还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呢,既然你已经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了,还住俺们这个穷山沟儿里干啥,不可理喻! 大有夫妇脸色顿时变的有点不高兴,你个南蛮胳膊上画条黑龙来俺家疯话,真把俺们两口当傻了么。当下就有点儿想下逐客令了。 中年人见状,也不着急,朝夫妇两个微微一笑,抬起手,朝自己跟前的水碗一指,嘴里念了声“红”,再看那碗里的水,居然刷一下变红了,血一样红! 大有夫妇两个顿时惊讶不已,中年人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指,嘴里念了声“黑”,水居然刷一下又变黑了,夫妇两个顿时惊上加惊,紧跟着,中年人把手掌摊平,手心朝下,轻轻在碗口一划,嘴里念了声“回”,等中年人手掌划过碗口以后,碗里的水居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清水模样,端的是神异无比! 夫妇两个张大了嘴巴,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等他们回过神儿以后,差点儿没给中年人跪下磕头。大有激动地手足无措,央求中年人给自己两口做问天求的法事。 中年人这时候反而显得淡定了,不紧不慢问大有,现在相信我了?大有鸡叨米似的,不停点头,相信了相信了,您就是活神仙。 中年人一笑道,问天求只是件事,举手之劳,不过,我现在遇上些麻烦事儿,修炼了一定程,要过天劫了,我想请人帮忙找样儿法器,助我渡过天劫,等过了天劫以后,万事大吉,别你们跟我求孩,就是求长生不老之术也是举手之劳! 中年人刚才露的那一手儿,着实唬住了大有夫妇两个,这时候夫妇两个对中年人的话深信不疑,忙问中年人要找啥法器。 中年人也不着急,看了看大有,又看了看珍,对珍道,此事关系天机,你知我知,不可泄露于第人,大妹,我看你还是进内室回避的好。 珍听中年人这么,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挺失望,看看大有,又看看中年人,大有连忙朝她摆手,赶紧回里屋睡觉去! 珍起身回了里屋,中年人呢,跟大有要了生辰八字,闭上眼睛掐起了手指头。 掐了好一会儿,中年人睁开眼睛,露出一脸笑意,好像很满意的样。中年人对大有道,能助我渡天劫的这件法器,就藏在你们这座山里,不过,山里有位守山大神,他不让我这个南疆夷人进去,我试了好多次,那大神就是不给通融,没办法呀,我只好在你们当地找位有缘人,帮我进山拿出来…… 大有虽然为人憨厚,一听中年人这话,就是再憨厚,他也能忖摸出中年人话里的滋味儿。中年人今天既然能找上他,明那个能进山拿法器的“有缘人”,肯定就是他。大有转念想想,既然中年人能让他们两口抱上孩,自己给他帮点儿忙也是应该的,就毫没迟疑,一口答应了中年人。 中年人很高兴,也不知道出于啥原因,从身上拿出笔墨纸砚,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大有认不得几个字儿,看不明白上面写的是啥。 中年人,这是一张保密字据,主要是怕你把这些天机泄露出去,真想帮我进山拿法器,就必须帮我保密,口无凭,立字为据。 大有见中年人话的很坦诚,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想想人家这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就在字据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 中年人也签了字摁了手印。 等墨迹干了,把字据收进怀里以后,中年人这才对大有道,在你们村北边儿的山里,有个石洞,洞里面,有个跟水瓢差不多大的瓦盆,那瓦盆就是我用来渡劫的法器。 大有一听,很迷惑,跟中年人,俺打儿在村里长大,村附近这一带的山俺都跑遍了,这一带根本没有石洞。 中年人一笑,那是座仙洞,你们这些凡夫俗如何能看得见,再那石洞只在月圆之夜的二更天才会出现,你只要在石洞出现以后,走进石洞,把那件法器拿出来就行了。 听中年人这么,大有心里忽悠了一下,别的日还好,每到月圆那一天,山里的狼群都跟疯了似的,这要是半夜进山,就跟去送死差不多。 大有看看中年人,把头一低,犹豫了起来…… ...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诡异山坳 中年人看着大有停了好一会儿,似乎看出了大有的顾虑,又是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荷包,对大有说道,这里面装的是驱狼秘药,带上他狼群绝不敢碰你。 大有闻言,缓缓把头抬了起来,朝荷包看了一眼,荷包整个儿通体白色,上面绣着一条黑龙,模样跟中年人小臂上那条差不多,白布衬着黑龙,显得很刺眼。 大有将信将疑,伸手就去接荷包,中年人忙把荷包又收了回去,说这时候太早,等到月圆之夜才能给你。 随后,中年人又从身上掏出一张宣纸,用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刷画了起来。大有探头一看,画的是一座山,山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山形的模样看着有点眼熟,不过那条小路看着分外眼生。 没多大会儿功夫,中年人把图画好了,吹干墨迹,递给大有。大有接过来一看,这不就是村子北边的那座山么,上面画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大山深处,不过在大有的印象里面,山上好像没有这条小路。 中年人这时候在旁边说道,这条小路现在是看不到的,等到月圆之夜才能看到,你明天可以按照图上所画的位置,先到石洞入口那里看看,把那里熟悉一下。说着,中年人在图上给大有指了指,大有一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好像是个小山坳,不过这山坳挺陌生的,好像不在他们村子附近,看距离,应该在更北边儿的深山里面。 中年人这时候又说道,现在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时间,你最好趁着这几天,进山多走几趟,多把石洞那里熟悉熟悉,免得晚上到那里找不着地方。 大有点了点头,把草图叠好揣进了怀里。中年人又叮嘱他,这件事跟谁都不能说,你已经签了字据,要是说出来会遭报应,再说了,泄露天机可是大罪,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中年人说的挺要种,大有连连点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那时候为了能有个孩子,啥都豁出去了。 中年人走后,小珍就问大有,那南蛮子后来都跟你说了些啥?大有紧绷着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因为这个,闹的小珍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呢。 第二天一大早,大有悄悄揣上草图出门了。还没走到山口儿,看见山口那里站着个人,走进了一看,原来是那中年人。中年人似乎刻意在山口这里等他,也或许,还有另一层含义,想看看他会不会进山,不过大有很单纯,没想到这一层。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冲大有赞许地点了点头,大有也朝中年人默默点了点头,他也没在中年人跟前停留,径直进了山。 一边走,一边拿出草图仔细找,山上确实没有图上所画的那条小路,看看草图,再看看眼前的乱草山坡,大致忖摸了一下小路的位置,踩着山坡上的乱草,斜刺里朝东北方向进发了。 走了大概能有七八里地的样子,这就走进了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这时候大有身边除了野草树木,偶尔窜出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彼此吓一跳。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前方出现一块凹进去的小山坳,就像山体塌陷进去的一个大坑,也就两间房那么大。 山坳周围没有树,也没有草,光秃秃的,不过在山坳底部,大有看见一个小水潭,两个大水缸口加一块儿那么大,小心翼翼下到山坳底部一看,水面很平静,不过因为光线问题,潭水看着跟墨汁儿似的,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到底,也不知道这个小水潭有多深。 大有把草图又从怀里拿了出来,对照着草图,看看山坳,看看周围,再看看草图,大有松了口气,没错了,就是这里,依着图上所画的位置,等到月圆之夜,小山坳东北侧山体上,会出现一个坐东北、朝西南的石洞入口,大有扭脸朝自己左边看了看,这就是小山坳的东北侧,从山体里突兀出来的一块大石头,表面还算平坦,两人多高,不过在草图上面这里不是块大石头,是个黑漆漆的洞口。大有这时候觉得那中年人可能是在耍自己,这么块大石头咋会是洞口呢,就是用斧凿打挖,少说也得挖上十天半个月。大有这时候还发现,这块大石头的正面朝着西南方,也刚好对着自己眼前这个小水潭子,看着大石头跟小水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才错觉。 把小山坳看了一遍以后,大有揣上草图,爬出小山坳,回忆了一下之前过来的路线,这就要原路返回了。不过就在这时候,小水潭里发出“扑兜”一声轻响,好像有啥东西掉进了水潭里。 回头朝水潭里一看,就见水面上荡漾起一圈儿一圈儿的水纹。大有一想,可能是自己刚才爬上来时蹬下去的小石子掉进了水潭里,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转身就要走,不过,他这时候发现身前猛然间多了个人,也就站在他身前三四尺远的地方,先是一惊,随后稳了稳心神,抬头一看,真的是个人,还是个身材壮硕的黑大个儿,一身黑衣,长得特别丑,蟒头蛇眼,阔嘴血唇,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特别是那双眼睛,真跟蛇眼似的,眸子里幽幽的冒冷光,瘟神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这人的模样儿大有心里又一惊,这是从哪儿不声不响冒出来的黑大个儿,看这凶狠模样儿,这人不会是个劫道儿的吧。 大有家里不算富裕,出门身上也带不了几个大子儿,要钱没有贱命一条。 黑大个儿不动,也不说话,就是拿眼睛冷冷瞪着大有。大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儿,大有啊大有,就算这是个劫道儿,也不能让人家看出来你怂了。 停了一会儿,见黑大个儿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大有就想绕开他往前走,谁知道刚一抬脚,那黑大个儿立马儿挡在了他前面,看这架势,就是冲着他来的。 大有仗着胆子问了黑大个儿一句,“你想干啥?” 黑大个儿听了不答反问,声音嘶哑着问大有,“谁让你来这里的?” 一听黑大个儿这话,感觉他好像不是个劫道儿的,心里多少松了口气,不过大有是个老实人,不太会撒谎,脑子转的也慢,面对黑大个儿支吾半天,这才说,“俺迷、迷路咧,在山里头转着转着就到这儿咧。” 黑大个儿听了,把大有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对大有说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这里,下次再敢来,别想活着回去!” 大有在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也是心惊肉跳,感觉这黑大个儿好像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大有心虚地低下头,嘴里边儿唯唯诺诺称是,黑大个儿随后冷哼一声,大有心里又是一惊,以为黑大个儿反悔了,这就要对自己下手了,赶忙抬头一看……傻眼了。 就见那黑大个儿不见了,扭头朝四下瞅瞅,整个儿这一带不见半条人影子,那黑大个儿呢。大有心里顿时冒了汗,不会是遇上妖怪了吧。 就在这时候,从那小山坳里吹出一股冷风,风里还有股腥臊味儿,大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大叫一声,没命地跑了起来。 当时,连大有自己都不知道是咋跑回村子的,等到了村里以后,家都没回,直接上那南蛮子家里找那南蛮子,就冲着那个来无踪去无影的黑大个儿,就冲着那股子腥臊味儿的怪风,那小山坳肯定不是啥好地方,还有那个黑漆漆的小水潭,说不定里面就住着啥妖怪。 大有这时候想反悔了,想找中年人把这事儿推掉。 这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很多人家儿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烟,都已经开始烧锅做中午饭了。 来到中年人家门口儿,院门紧紧地朝里面抵着,喊了几声,居然没人答应,隔着门缝往院里一瞧,中年人家里的烟囱也正在冒烟,这说明家里有人。 大有就在门口又拍门又喊叫的大呼小叫上了,不过,没能喊应中年人,却把中年人的左右邻居给惊动了,很快过来俩邻居。都是一个村子的,相互也都认识,那俩邻居就问大有,你这是在干啥呢。 大有也不敢跟他们说实话,说自己找这个南蛮子有点儿事。俩邻居说,那你白天就别来了,这南蛮子人很古怪,到傍黑儿才出来,白天就是家里有人,也不会搭理你。 大有一听,不太相信这俩邻居的话,把俩邻居打发走以后,继续扯着嗓子喊,不过,还真像那俩邻居说的,不管怎么喊,屋里的中年人就是不搭理他。又喊了一会儿,眼看着晌午快过去了,肚子也有点饿了,只能转身回家了。 到了家以后,小珍早就把午饭做好了,扒了两口饭,搬条凳子坐在门口看着日头,在干啥呢,等天黑。期间,小珍见他脸色不对,问他出了啥事儿,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阎王殄纸 眼看日头落到了山那边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有从门口儿凳子上站起身,也没回屋跟小珍言语,凳子扔进院里,院门带上,又去找那中年人。 到了中年人家门口儿,门上居然上了一把锁,这说明中年人带着那孩子出去了,找到左右邻居一问,邻居说了,那南蛮子天天这时候进山看风景儿,你要是找他真有啥急事儿,不行就在门口儿等着吧,一会儿就能回来。 大有听了,也只好蹲在中年人院门口儿等着了。 说来也奇怪,大有在蹲在院门口儿等了老半天,中年人居然迟迟不见回来,那感觉就好像知道大有在等他,故意在躲着大有似的。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着天色是越来越暗,四下里是越来越黑,大有那心里边儿,也是越来越着急,下意识抬头看看天上快要圆了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辰,亲娘咧,这都快二更天咧,咋还不回来呢。 大有琢磨着,这南蛮子进山看个风景儿,咋能看这么久呢,再说他身边还带着个小孩子…… 前思后想,大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啥他娘哩半仙儿之体,弄不好也是个妖精。想到这儿,大有在心里打定主意,进山拿瓦盆这事儿,说啥也得给他推了。 就这么一直等二更半天,中年人还没见回来,大有呢,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居然迷迷糊糊的倚在门口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半天了,揉揉眼睛再去看那院门,门上的锁没了,心里一喜,站起身去推院门,谁知道院门又朝里面给抵上了。 大有顿时闹了气,这个死蛮子,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在你家门口儿等你么,你喊我一声儿也行呀,哪儿有这样人。 大有隔着门缝朝院里瞅了瞅,院里乌起码黑的,再瞧院里那间房子,也是乌起码黑的,估计已经睡下了。 大有心里这个气呀,扯起嗓子喊了两声儿,里面还是没人应他。不过,虽说没喊应中年人,却把旁边一户人家里的狗给惊动了,汪汪汪咬了起来,大有心里更气了,在门口吐了口吐沫,小声骂了一句,憋着一肚子气回家了。 回到家里小珍还没睡,问他去干啥了,咋这么晚才回来,大有还是啥都不说,把剩饭热热,吃完了上床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到中年人家门口儿,拍门、喊叫,不过还是没人搭理他,就这样一连几天下来,大有始终没能见着中年人。 又过了两天,时间来到十五月圆夜,就在这天的傍晚时分,中年人终于出现了,还是一个人,来到大有家的院门口咣咣敲门。 大有开开门儿一看是中年人,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连院门都没让他进,从怀里掏出那张草图塞给他,啥也不说,回身就关门。 中年人似乎早就料到大有会这么做,没等大有把门关上,提前迈出一步双手推住了院门,说道:“大有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有气呼呼哼了一声,说道:“你去找别人吧,那东西俺不给你拿咧。” 中年人笑了,语气不温不火,说道:“大有兄弟,你这时是想反悔吗,不过,已经晚了,你我立下了生死契,绝不能反悔的。” “啥生死契?”大有一愣。 中年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展开以后在大有眼跟前晃了晃,说道:“你不记得这张字据了吗,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你可在这上面签过字画过押了。” 大有瞅了瞅那张字据,他当然记得这张字据,说道:“这字据上面写的不就是叫俺保密么,俺保证不跟别人说就是咧。” 中年人依旧带着笑,不过笑的有点儿阴险,“大有兄弟呀,你没把这字据上所列的事宜看完吧,除了保密以外,这上面还写着你必须进山帮我把那法器拿出来,到时候一手交法器,一手烧字据……” 大有一听,大叫上当,哆嗦嘴唇说道:“你……你欺负俺不识字!” 中年人哈哈笑了几声,脸色一沉,说道:“这是你的命,你命里欠着我,现在,该是你还我的时候了,不怕告诉你,你要是不依着字据上面写的去做,不用我出手……”说着,中年人把字据又在大有眼前晃了晃,“这张字据,就能要了你的命!” 大有闻言脸色微变,心里有些害怕,不过嘴上没松劲儿,“你、你这话啥意思,俺、俺可不怕你吓唬俺……” “呵呵……我吓唬你做什么。”说着,中年人把字据塞进了大有手里,“你仔细看看,其实这张字据上面的事宜倒没什么,关键是写字据的这张纸,你知道这是张什么纸吗?” 大有大字不识几个,笔墨纸砚从没碰过,他咋能知道这是张啥纸呢,把字据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看着也就是张很普通的白纸,比窗户纸稍微厚点儿,也好像……比普通白纸稍微黄点儿,看不出个啥。 等大有看罢,中年人把字据又跟大有要了回去,说道:“这是张‘殄纸’,凡人是不能在上面签字画押的,你既然画了押,就得把事情做到底,要不然……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 “啥、啥是‘甜纸’?”大有脸色又变了变,看中年人这时候的样子不像是在吓唬他。 中年人不紧不慢,又说道:“阎王爷的生死薄你知道吗,就是用这种纸写成的,这张殄纸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又填了期限,今天晚上你要是不进山帮我拿法器,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阎王爷的生死薄,大有打小就听村里那些老人说过,不过到底是用啥纸写成的,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见中年人说的信誓旦旦,不像诳话,大有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就在这时候,中年人抬起右手,冷不丁在大有左肩膀上拍了一下,大有猝不及防,中年人拍的并不很重,不过就是感觉肩膀上好像给针扎了一下似的,先是一疼,后是一麻,不过就那么一下子,很快就过去了。 中年人又接着说,“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你要是真不想去,我也没办法,记着,待会儿你要是反悔了,就来家里找我,只要你答应进山,我不但能救你一命,还能帮你两口子求个好儿子。”说完,中年人转身离开。 大有站在门口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不过,就在他准备抬手关门的时候,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刚才给中年人拍中的那地方凉飕飕的,关上院门朝屋里没走了几步,整条左肩膀又痒又麻,一抬胳膊,居然已经抬不起来了。 大有顿时害了怕,勉强走到屋门口,还没等进屋,感觉喉咙里好像给东西堵住了,憋得很难受,张大嘴巴猛抽两口,居然喘不上气儿,没停两秒钟,大有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满地打起了滚儿。 里屋的小珍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吓坏了,要出门给大有找大夫,大有见状勉强从地上爬起拦住了她。这时候,大有嘴里已经发不出声儿了,憋得满脸涨红,朝小珍摆了摆手,那意思不用去找大夫。 又停一会儿,浑身发冷,突突哆嗦起来,与此同时,嘴里咕噜咕噜往外吐白沫儿。用大有自己的话说,那感觉比死了还难受。到底有多难受,别人恐怕感觉不到,只有大有自己最清楚。 到最后,大有难受的实在扛不住了,示意小珍呆在家里别出门,他自己踉踉跄跄、连滚带跑,朝中年人家里跑去。 因为是月圆夜,山里的狼群不安分,所以村里人早早就关门闭户不再外出,这时候路上连一个人也没有。 远远的,就看见中年人家的院门居然敞开着,院儿里还有一抹微弱的亮光。大有跌爬到门口儿一看,就见中年人打着个白布灯笼站在院子里,那感觉,就好像知道他会来,故意在院里等他呢。 大有连滚带爬进了门,中年人脸上露出了笑意,提着灯笼迎上来,和颜悦色问大有,“大有兄弟你来了,愿意进山帮我拿法器了吗?” 大有这时候早就说不出话了,嘴里淌着白沫,很凄惨地点了点头。 中年人又是一笑,模样要多和蔼可亲就有多和蔼可亲,一抬手,又在大有左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大有立刻感觉肩膀上又是先疼后麻,不过这一次比上次疼的厉害、麻的也厉害,差点儿没痛叫出来。 中年人拍下去没停多大一会儿,大有感觉喉咙里不再堵得慌了,白沫也不再淌了,畅快地喘了几口气,紧跟着,感觉身上也有了点热乎气儿,身子也不再抖了,渐渐的越来越好,连左肩膀也有了知觉…… 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大有彻底恢复了过来。说不上神奇,就是有点儿诡异。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有就是再老实,也能琢磨出点儿啥,自己身上突如其来的古怪,肯定跟中年人拍自己这两下子有关系,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决不能在让这南蛮子碰到自己。 后来我奶奶把大有以上这些跟我太爷说了,我太爷听完哈哈大笑。我太爷说,水碗变颜色,还有这个肩膀麻木,没啥可稀奇的,接着,给我奶奶道出了其中鲜为人知的秘密……不过,这是后话。 中年人没让大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把手里的白布灯笼交给大有以后,又从身上掏出草图跟之前那个巴掌大小的荷包,一并交给了大有。 大有这时候刚从死去活来的滋味儿里跌爬滚打过来,很老实,老实的跟头绵羊似的,叫咋就咋。 不过,等他接过草图跟荷包以后,还是忍不住跟中年人说了一声,“山坳那里有个黑大个儿,是个妖精,可吓人咧。” 中年人听了,看了看大有,说道:“那不是妖精,那个就是镇守这一带的山神,不过你别怕,你是本地人,有本地仙保着,他不敢害你……” ... ... 第二百二十章 驱狼卧石 大有闻言,吞吞吐吐,说道:“可、可他说咧……俺、俺下次要是再去,他就会要了俺的命。”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那是在吓你呢,他不过一个守山的小神,真要是害了你们的性命,你们的本地仙到玉皇大帝那里参他一本,到时候,他至少也得被剔掉仙骨贬为凡人,永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 大有愕然地眨了眨眼,说真的,中年人这些话,就跟村里那些老人讲的神话故事似的,听得自己都有点儿发傻。不过,不管它是不是神话故事,刚才自己身上那股子要死要活的难受劲儿可是真的,眼下要是不进山把那什么“瓦盆”拿给这个南蛮子,自己恐怕真的活不到明天,可是,这时候进山有狼群不说,万一山坳里那黑大个儿…… 真的前有狼,后有虎,大有觉得自己处在老虎跟狼当中间儿进退两难,不过,转头又一寻思,既然这南蛮子找自己去给他拿瓦盆,肯定是有把握的,要不然自己把性命搭在了山里,他不就得不到瓦盆了嘛,与其在家里等死,不如进山去试试运气,万一能把瓦盆拿回来,不光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不定这南蛮子一高兴,真给自己两口子送个大胖儿子呢。 一想到大胖儿子,大有立刻有了动力。 最后,他把心一横,问中年人,“要是俺把瓦盆拿回来,你是不是真给俺们求个大胖儿子?” 中年人一笑,说道:“大有兄弟,你别忘了,那张殄纸上也写着我的名字呐,你只要把瓦盆帮我拿回来,我立刻作法帮你求子,不会食言的……” “好!俺这就进山!” 善良的人,总是会在逆境中用最美好的寄托,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辞别中年人,大有回了家一趟,小珍还没睡,正坐在油灯底下担心的抹眼泪,见大有现在没事儿人一样回来,赶忙嘘寒问暖。大有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早点儿睡,自己这时候进山一趟。小珍听了脸色大变,问大有这时候进山干啥,山里那么多狼。大有没理她,到院里拿了把柴刀别在腰后,提着灯笼离开了! 这时候,刚刚一更天,用现在的时间计算,也就在晚上七点钟左右。走到山口儿,大有的脑子逐渐清醒下来,感觉自己这次进山凶险莫测,回头朝家的方向看了看,莫须里叹了口…… 山峦逶迤、月凉如水,深山远处传来一声声悠长的狼哞,狼群已经开始兴奋了。 往山里走了许久,大有虽然没遇上狼群,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最后,在一处山梁上停了下来。为啥呢,因为大有觉得奇怪,那条小路呢? 从身上掏出那张草图,灯笼放到脚边,打开草图借着明亮月光一看,没错呀,草图上分明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看这位置,自己刚好站在了小路上,不过……这眼前咋没路呢,跟上次白天来时一模一样,脚下全是野草荆棘,南蛮子不是说,月圆之夜就能看见这条小路么,咋看不见呢。难道是自己走错路了? 拿着草图把山林又仔细对照了一下,大有认为自己所站的位置一点儿没错,不过,脚下确实没图上这条小路。看看草图,又看看身前身后的山林,大有纳了闷儿了,那南蛮子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把草图叠了叠揣进怀里,无意间碰到了怀里另一样物品——荷包,记得南蛮子说过,带上荷包狼群就不敢碰他,走了这么久确实没遇上狼群,难道真的是这荷包的功劳? 大有这时才发现荷包里硬邦邦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草图揣回怀里以后,大有忍不住又把荷包从怀里拿了出来。 之前从南蛮子手里接过荷包跟草图的时候,大有情绪比较紊乱,也没太在意荷包,这时候把荷包拿在手里,里面不但硬邦邦的,还挺有分量,感觉里面好像装了块石头。 荷包还是之前看到的那样子,白色粗布缝制,正反两面分别绣着一条吓人的黑龙,大有这时候发现,荷包上面似乎散发着一股怪味儿,放鼻子边儿一闻,奇臭无比! 里面到底装了些啥?大有忍不住把荷包上的束口拉开,往里面瞅了瞧。 还真是块石头,拿出来一看,是一块比手掌小点儿的圆形青石片,跟手掌厚度差不多。大有把青石片拿在手里翻看了几眼,就见青石片两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画了些啥,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一道儿一道儿、血红血红的,看上去分外妖异,而且刚才闻到的那股子腥臭味儿就是这块青石片发出的,这时候从荷包里掏出来臭味儿更浓了,还有点儿呛鼻子。 这块臭烘烘的玩意儿带身上真能防狼么?大有不知道这是个啥,看完又塞回了荷包里。荷包呢,因为上面的臭味儿让大有觉得膈应得慌,没再往怀里揣,系在了裤腰带上。 这块石头到底是啥呢?大有不知道,不过,有人知道,谁呢?我太爷。当我奶奶把大有这件事儿跟我太爷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太爷说,那是块“驱狼石”,这石头在一些人眼里是件普通玩意儿,在普通人眼里,算得上是件稀罕玩意儿。 我奶奶就问我太爷,那在您眼里这块石头算个啥呢? 我太爷哈哈一笑,你猜呢? 我太爷又说,要说起这种石头,也算是来之不易,这是从那些猛兽洞里挖出来的“卧石”。 我奶奶问,啥是“卧石”? 我太爷解释说,就是猛兽趴在上面睡觉的那片石头,这些石头经年日久,沾上的猛兽气味儿很重,熊卧石最好,虎卧石次之,熊和老虎要比狼凶猛的多,狼闻到它们的气味儿远远就会避开,当然了,这还不足以抵御大型狼群。石头挖出来以后,打磨成个种样式,用特制的秘药泡上几个月,再用密宗手段在上面用老虎之类的猛兽血画上驱狼符文,这时候石头带在身上就可以驱狼了,就是遇上大型狼群也不用惧怕,不过,这玩意气味儿太臭,普通人不会带它们。 那谁会天天带这个呢?我奶奶又问。 我太爷说,这个……大多是出没于深山老林里的盗墓贼佩戴的,当年,我和萧兄几个在一座古墓里遇上另一伙盗墓贼,双方言语不和,一场恶战,我们把那伙盗墓贼打跑以后,在他们落下的物品里就这么一块石头,后来萧兄把石头给了十一…… 再后来呢,那块石头又怎么样了?我奶奶又问。 不知道…… 说到这儿,似乎又触动了我太爷的尘封往事,我奶奶不敢再问下去。 写到这儿,说真的,真想再给我太爷另写一本传记,不过,这本书已经,已经把我太爷写老了,将来我太爷还会在这本书里去世,如果再写传记,我感觉就没啥意义了,看过这本书的朋友,再去看我太爷的传记,可能会一边看着他的经历,一边低落的在想,你再英雄,最后不还是死了吗。我在想着……想把他的多数经历,写进我的经历里,我来扮演他,我来替他活,替他接着传奇!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想法,真写起来时间就是一个问题,难度会很大,而且会导致很多早就失传的东西从大清朝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到时候,我的经历就乱套了。 算了,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大有系好荷包以后,从地上提起灯笼继续往前走,因为之前走过一次,他这时候就是不看草图也能找到那地方。 一个时辰以后,时间基本上已经来到了二更天,大有这时候只需要再翻过一道小山梁,就能看到之前那个山坳了。不过,大有这时候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手里这盏白布灯笼,其实今晚的月色很亮,不用打灯笼也能看清路,不过当时见中年人把灯笼递给他,他也就随手接了过来,这时候想想,这要是提着个白布灯笼过去,那黑大个儿万一没睡,看见灯笼光亮摸过来找他麻烦咋办呢。 想到这儿,大有赶忙把灯笼吹灭了,随便找个地方,把灯笼藏了起来,然后把后腰里别的柴刀抽出来拿在了手里。倒不是拿柴刀想干啥,主要是想给自己壮壮胆儿。 攥着柴刀继续往前走,因为已经很接近山坳,格外小心起来,每走几步,大有就要蹲进草窝里朝四下看看情况,要是没啥动静儿,站起身接着再往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翻过了小山梁。来到山梁另一侧以后再往下走,那小山坳就在下面。 等他小心翼翼到达了小山坳那里以后,并没有傻得直接往山坳里下,蹲在旁边一块视线比较好的草窠里探着脑袋往山坳里看。四下里静悄悄的,就见小山坳里一半儿映着月色,一半儿黑漆漆的,之前那个小水潭,刚好给月色全部笼罩,月光照在上面,导致水面看着跟涂了层油膜似的,还反着光,很奇怪。 大有又打眼朝正对着小水潭的那块大石头看了看,也就是草图上画的那个洞口的位置。一眼看下去,大有又有点儿困惑了,为啥呢,那块大石头上面根本就没有洞口,还是块光秃秃平坦的大石头。 大有忍不住把草图又从怀里掏了出来看了着,疑惑无比,没错儿呀,洞口就在这里,又抬头看看月亮,忖摸了一下时辰,已经二更天了。 南蛮子不是说,二更天就能看到洞口么?那洞口儿咧?没洞口儿俺咋进洞给他拿瓦盆呢?这个死蛮子,不会真的在骗俺吧!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螳螂捕蝉 一想到这儿,大有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仗着胆子从草窠里慢慢站起身,打算摸到山坳里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分水声,就好像有人在趟着水过河似的,大有赶忙又蹲回了草窠里。 水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大有听不出来,不过眼下有水的地方只有那个小水潭了,大有打眼朝小水潭那里一瞅,当即愣住了,为啥呢,水潭里的水连都动没动,静的就跟镜子面儿似的。这要是水潭里发出的声音,水面上至少也得有波纹儿吧? 没停一会儿,水声更大了,之前哗啦哗啦的,现在变成了轰隆隆的,就好像山洪决堤了似的。大有心里一紧,听到这声音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把脑袋探出草窠怯生生朝四下瞅了瞅,附近这一带安安生生的,没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小水潭突然发生了变化,水面中间凸起了一个水包。潭水像煮沸了似的,由中间的水包朝四外翻滚,循环不断,伴随着轰隆隆的水响声,水包越翻越大,而且越来越高,没停一会儿,像根水柱子似的翻出水面半人多高,咋一看,就像打潭底喷上来一股泉水,不过,潭里的水并没有从潭口溢流出来。 看到这一幕,大有惊讶到了极点,眨了两下眼睛,借着月光再仔细一看,翻上来的那根水柱子好像是乌黑色的,这小水潭里的水,不会也黑色的吧? 没停一会儿,“叭”地一声,水柱子像炸裂的烟花似的四下散开,无数小水珠打潭里飞射出去,落的小山坳里到处都是。大有这时候明显地闻到一股腥味儿。 紧跟着,就见从小水潭里居然……居然冒出一截黑乎乎的玩意儿,大有的眼睛珠子都瞪大了。这截黑乎乎的玩意仅在水面上能看到的部分,就有一人多高,那水下面还不知道有多长呢,圆咕隆咚、水桶口儿粗细,会动,好像还是个活物儿。大有瞪着眼睛仔细一瞧,心脏都揪到了一块儿,这竟是一条大蟒蛇! 就见这条大蟒蛇整个儿黑乎乎、滑溜溜的,好像还长着鳞片,宽额圆吻,两只眼睛足有鸡蛋那么大,明亮明亮的,月光照在上面隐隐冒寒光。 小蛇小蟒大有见过不少,不过这么大个儿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浑身上下顿时冒了汗,他想跑,但是这时候要是从草窠里站起来跑,肯定会给大蟒蛇发现,就凭自己这身板儿,恐怕不够它一顿饭的。 大有屏住呼吸捂上嘴,蹲草窠里瑟瑟抖了起来,不过,一双眼睛瞪的老大,透过草叶缝隙死死盯着大莽蛇,一旦大莽蛇发现了他,他好立刻站起来就跑。 大蟒蛇似乎并没有发现山坳上面的大有,像个人似的转着脑袋朝四下瞅了瞅,可能觉得周围没啥异常,一抬头,朝天上的月亮看去,紧跟着,大脑袋对着月亮,发出咝地一声,嘴巴张开了,货真价实的血盆大嘴,一口吞下一个活人绝对不成问题! “噗”地,大蟒蛇紧接着从大嘴里吐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圆滚滚的,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珠子悬空停在大水蟒张开的双鄂上面一尺远的地方,迎着月色,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真跟那些说书人嘴里说的那样儿,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一瞬间,大有觉得眼前一亮,整个小山坳里都明亮起来,山坳里每一块突出的石棱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那颗白色珠子发出的光芒,端的是奇异无比。 这颗珠子到底是个啥,大有不知道,就连我太爷也搞不清楚,猜测可能是大蟒蛇从哪儿找来的珍珠,借住珍珠吸取月华,用来修炼的,不过,饶是我太爷阅历这么丰富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珍珠,实属罕见。 停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大蟒蛇双鄂猛地一合,又把珠子吸进了嘴里,整个小山坳里顿时光华落尽,霎时又暗了下来。 又停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噗”地,珠子又给大蟒蛇吐了出来,迎着月色依旧五彩斑斓,整个小山坳再次明亮起来,就像点了上百支蜡烛一样。 大有看到这一幕,都他娘的看傻眼了,捂着嘴的那只手也放下了,呆呆地看着那颗珠子,惊愕的眼瞳里被珠子放出的五彩华光映的一闪一闪的。大有心里在想,这颗珠子要是拿到城里,估计能换上不少大洋。 就在这时候,哎呦!! 也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个啥,重重砸来了大有后脑勺上,大有猝不及防,有惊又疼,忍不住叫出了声儿,扭头一看,砸自己后脑勺上的竟是块石头,抬手一摸,后脑勺都给石头砸出了血。与此同时,痛叫声惊动了潭里的大蟒蛇,大蟒蛇转头朝大有藏身的这里一看,原本悬在空中的珠子倏地失去光华,“噗斗”一声掉进了水潭里,大蟒蛇紧跟着一拧身,瞬间消失在了水面上。 大有见状,再傻也明白大蟒蛇发现了他,从草窠里站起来,转身就跑,不过,没跑出两步,“咣”一下撞在了啥东西上面,那东西似乎还有股子腥臊味儿,就跟刚才大蟒蛇从水里出来时那股气味儿差不多。 大有撞的身子向后一仰,踉跄倒退几步,险些没一屁股坐地上,等稳住心神定睛一看,自己撞上的是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黑大个儿。大有吓得魂儿差点儿没从身体里飞出来,不敢跟黑大个儿照面儿,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撒腿就跑。 黑大个儿似乎也认出了大有,怒吼一声,撵在大有屁股后头就追,大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黑大个儿跑起来跟阵旋风似的,比自己快多了,再一想南蛮子说的,这家伙是山神,差点儿没哭出来,脚下不停朝前跑,嘴里带着哭腔讨饶,“山神爷饶命,山神爷饶命……” 就听身后黑大个儿再次一声怒吼,说道:“讨扰本尊清修,岂能饶你!” 大有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双腿一软跪地上,感觉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不过他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撒开双腿用上全力,没命的在山梁上跑了起来,能跑多远是多远,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大有鼻孔里突然闻到一股腥臊味儿,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追上来了,还没想完,右肩膀一紧一疼,好像给啥东西抓住了,回头一看,再没力气跑了,一下子瘫在了草窝里,抓住他的是一只钢钳似的大手,正是那黑大个儿的手。 大有直接哭上了,嘴里再次讨饶,“山神爷饶命,山神爷饶命,俺再也不敢来咧,再也不敢来咧……” 黑大个儿抓着大有一条肩膀,拎小鸡儿似的把大有从草窝里拎了起来,满脸怒气,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珠子瞪的滚圆,死死盯着大有,问道:“你为何又来此地?” 大有其实也不算怂包,不过面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就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俺、俺也不想来,俺、俺没办法,俺今天要是不来,就、就活不到明天……” 黑大个儿闻言,把大有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此话怎讲?” 大有这时候啥也不说了,豁出去了,哆哆嗦嗦把中年人让他来这里拿瓦盆的事儿,跟黑大个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黑大个儿听完脸色一变,嘴里大叫一声,“不好!”一把将大有扔在地上,转身就往回跑。 大有这时候仰面朝天摔躺在地上,已经彻底吓傻了,裤裆里湿乎乎的,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不过,他还能感觉到疼,后脑勺给石头砸的那一下,肩膀给黑大个儿抓的那一下,又给黑大个儿扔山地上摔的这一下,纷沓而至的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有终于把气儿喘匀实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感觉自己还没死,慢慢从地上坐起了身,揉揉生疼的肩膀,朝四下看了看,四下里静悄悄的,月光似水,从地上爬起来,又朝四下看了看,自己真的没死,不过问题很快来了,自言自语问自己,这是哪儿? 因为刚才跑的时候没辩方向,而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大有这时候发现眼前这山这草,眼生的要命。 就在这时候,周围传来一声声狼嚎,大有再次害了怕,往身上一摸,坏了,那个荷包不见了,估计是跑丢了,而且从家里带来的柴刀也不见了,可能是撞在黑大个儿身上的时候,从自己手里撞飞了出去。 没停一会儿,狼嚎声越来越近,有沉沉低吼的,有幽幽长哞的,好像正在朝他这里围拢过来,这要是再多呆上一会儿,非给狼群围住撕碎了不可。 这可咋办咧?大有四下看了看,心里虽然慌乱,不过他脑子里还算清醒,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往回跑,说不定能在路上找到荷包,就算找不到荷包,找到来时的路也行呀。 大有刚想到这儿,身旁不远处的野草丛里就传来了悉悉瑟瑟的声音,这说明狼群已经近在眼前了! 大有不敢再犹豫,撒开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低头找荷包,只不过,脚下草深叶茂,哪里还能找得到,跑了没多远,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身后草窝里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跟鬼火似的,幽幽地追了上来……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 大有差点儿没接着再哭,这叫个啥,这叫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呀,早知道这样儿,打死也不来了。 嘴里惨叫一声,沿着回路撒开丫子没命的跑了起来,不过,身后的悉瑟声也是越跟越紧,时不时伴随着一声声沉沉的低狺,大有明白,这是狼群准备发起攻击时才有的声音,魂儿都快吓飞了,跌跌撞撞的就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出现的那山那树,逐渐熟悉起来,大有稍微庆幸了一下,总算把原路找回来了,只要再往前跑不远就是那个小山坳了,不过,不能再往小山坳那一带去了,免得再跟黑大个儿碰上。大有合计着在山上找条别的道儿,绕开小山坳。 不过就在这时候,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大有回头一看,狼群基本上已经追上他了,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距离他已经不足五丈远,甚至已经能看见那些狼在草窝里鬼魅一样窜行的身影,估摸着再有几步远的功夫,恐怕就要给它们围上来了。 大有心里害怕,脚下却没停,脑子这时候也特别灵光、转的特别快。他又一合计,不行还往山坳那里跑吧,那里有黑大个儿守着,狼群肯定不敢过去,要是再遇上黑大个儿,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好好求求他,兴许还能饶自己一命,要是给这群狼撵上了,它们可不会跟自己讲道理。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打定主意,朝小山坳方向跑去。 跑了能有二十几步以后,大有听着身后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小了,回头一看,狼群居然放慢了速度,看那样子好像很犹豫似的,它们显然也知道小山坳那里不能去。 大有见状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跑出二三十步,狼群彻底停了下来,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不再晃动,好像全都蹲在了原地,大有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总算暂时又保住命了。不过,一颗悬着的心还没放下,他这算是出了狼窝又回虎口了,还是吉凶未卜。 见狼群不再追来,大有朝前又跑出十几步以后停了下来,蹲进草窝里喘起了气,这时候才发现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给汗湿透了。 有了喘气的机会,也就有了思考的机会,大有闹不明白刚才谁扔了块石头砸了自己后脑勺一下,要不是那块石头,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大有又把中年人给他的那张草图拿了出来,草图都给汗水打湿了,展开朝上面看看,上面分明画着一条小路跟一个洞口儿,可眼下根本就没有……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就在这时候,大有猛地闻到一股腥味儿,心里顿时一惊,啥也不敢想了,从草窝里站起来就跑,不过,还没跑出两步远,就觉得右肩膀一紧一疼。这一次,大有连尿都尿不出来了,回头一看,又是那黑大个儿,又给黑大个儿抓住了肩膀,而且黑大个儿那张脸比刚才更可怕,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大有又怂了,哆哆嗦嗦带着哭腔,求上了,“山神爷饶命,山神爷饶命……” 黑大个儿一把将大有摔在了地上,这下摔的可不轻,大有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觉得腰眼儿位置一沉,黑大个儿的一只脚踩在了他腰眼儿上。 “本尊的珠子呢?”黑大个儿沙哑着声音冷冷问道。 大有一听,止住哭腔反问道:“啥、啥珠子?” “还与本尊装糊涂!”黑大个儿把脚在大有腰眼儿上狠狠碾了一下,大有顿时一声惨叫,感觉腰都要给黑大个儿碾折了。 “说,你那同伙把本尊的珠子带哪儿了!” “啥、啥同伙儿?山神爷爷饶命呀,俺、俺没有同伙……” “胡说!”黑大个儿又在大有腰眼儿狠狠碾了一下,大有再次惨叫一声,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你将本尊引开,你那同伙潜入水潭盗去了本尊的珠子,还想狡辩,说!你那同伙此刻在哪儿!” 大有一听黑大个儿这话,立马儿就愣住了,他这时候已经敢肯定这黑大个儿就是水潭里那条大蟒蛇,他说的珠子肯定就是大蟒蛇嘴里那东西。大有就是再傻,这时候也能想出个七七八八了,有人想偷大蟒蛇的珠子,看见自己蹲在草窝里,就用石头砸了自己一下…… 谁会想偷大蟒蛇的珠子呢?那张草图这时候还在大有手里攥着,大有扭过头朝草图看了一眼…… 立刻喊叫道:“山神爷饶命,山神爷饶命,俺知道谁偷了你的珠子咧……” “说!” “就是、就是让俺来这里的南蛮子,他就在俺们村儿住着,你饶俺一命,俺给你带路。” 黑大个儿把脚从大有腰眼儿上挪开了,揪着他一条肩膀又把他提了起来,冷冷说道:“你把珠子拿回来,本尊就饶你一命。”说着,撩开大有的衣服,两根指头在大有胸口掐了一下,大有“啊“地一声痛叫,感觉胸口就像给蝎子蛰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三个时辰之后珠子拿来,不然你将全身溃烂而亡!”说完,黑大个儿一把将大有摔在地上,一转身,不见了。 大有惊魂未卜,都傻了,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爬起来,胸口疼的要命,解开衣服迎着月光低头一看,就见给黑大个儿掐过的那地方,皮肤都成了黑青色,足有鸡蛋大小一片,上面还有俩小眼儿,正往外一点点儿冒黑血,分明是中了毒了。 大有差点儿没一屁股再坐回地上去,又想哭了:“俺许大有长这么大一直老实巴交哩,老天爷,俺这是造了啥孽咧,俺招谁惹谁咧?” 大有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不过没走几步,“嗖”地飞来一个东西砸在了他后背上,大有都快麻木了,疼哼了一声,扭头朝身后看了看,没人,又低头一看,砸中自己的竟是那个能驱狼的荷包。又抬头朝四下看看,还是没人,弯腰把荷包从地上捡起来系在了腰上。 大有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出的山,一路走的是失魂落魄,本想跳山崖一头栽死的,不过,他没舍得,他还有老娘、还有媳妇儿,最主要的,他还没儿子……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不过他没回家,直接朝中年人家里走去。他想问问那珠子是不是中年人拿的,如果是,求他把珠子给自己,自己好拿上珠子找黑大个儿换回自己这条命。 来到中年人家门口儿,院门依旧抵着,大有隔着门缝往院里看来看,很意外,屋里居然有亮光,大有想喊门,不过又怕中年人不给他开门,一寻思,不如直接跳进院里往屋里瞅瞅,自己给这南蛮子骗的不轻,要是他硬说没拿珠子咋办呢? 打定主意,大有在墙外找了个好下脚的地方,悄悄从院墙上翻进了院里。 屋里灯光依旧亮着,不过大有没敢直接往房子那里去,蹲在院墙根儿听了听动静,屋里没动静儿,中年人似乎没有发现他,又等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来到房门口儿。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大有屏住呼吸一听,像是南蛮子的声音,不过那些话大有一句也听不懂。南蛮子说完,紧跟着,又传来一串叽里呱啦的孩子声音。 大有往窗户那里凑了凑,想把窗户纸捅破朝屋里看看,就在这时候,“吱扭”一声,房门居然开了,大有朝门口一看,南蛮子站在门口,正回头朝屋里看着,大有几步走了过去,南蛮子听到脚步声把头扭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大有这时候看到南蛮子身上背着个大包袱,屋里那孩子正站在一盏油灯跟前,好像正准备把油灯吹灭,这父子两个看起来是打算出远门儿。不过这也充分说明南蛮子偷了黑大个儿的珠子,这是害怕黑大个儿找上门儿,准备带着孩子连夜离开了。 大有顿时来了火气,你个死蛮子把俺当傻子骗的这么惨,现在想跑咧? 中年人见是大有,也不跟大有搭话,转身回屋,紧跟着就关房门,大有见状,大吼了一声,“南蛮子,把珠子给我!” 大有这时候,啥也不说了,豁出去了,没等中年人把门关上,直接用身子撞了过去,“咣”的一声爆响,不但把两扇房门撞得四敞大开,还跟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相对大有那身板儿,中年人显得又矮小又瘦弱,一撞之下,中年人踉踉跄跄朝后倒退几步,“噗通”一声,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有之前还有点儿惧怕中年人的“半仙之体”,这时候见中年人被自己撞翻在地上,立刻来了勇气,啥他娘哩半仙之体,恐怕就是个骗子、偷鸡摸狗的二溜子,还说给俺两口子求儿子,全他娘哩骗人的鬼话! 大有冲着中年人就扑了过去,那珠子指定在他身上的大包袱里!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败俱伤 中年人见大有玩命似的朝他扑来,脸色顿时一变,赶忙把一只手伸进了怀里。等他把手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大有已经冲到了他跟前,中年人连停都没停,直接把那只手朝大有的小腿上拍了过去。 有道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有见中年人又拍自己,赶忙朝旁边闪躲,这要是给中年人拍上,搞不好跟上一样死去活来。 大有这里一躲,中年人趁机一抖肩膀,把身上的大包袱甩掉,一咕噜身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有见状,就想上前去抢地上的包袱,不过中年人没给他这机会,一挥手又朝他拍了过来,大有立刻止住动作,朝后再退。中年人得寸进尺,挥起手掌连连拍向大有。大有见中年人这阵仗又快又狠,似乎恨不能一巴掌把拍死他,心里对中年人仅存的畏惧也没了,只剩下了恼恨。 不过中年人的手掌太古怪,大有不敢跟他硬碰,被迫可着屋里来回闪躲。 中年人这屋里的摆设很少,也没啥可拿的趁手家伙什儿,连个马扎板凳都没有。大有一边闪躲,心里一边盘算,自己也别跟着南蛮子硬打,抽空去抢地上那大包袱,抢到以后就跑。 纠缠一阵以后,大有没能抢到大包袱。这时候,中年人再次拍向了他,大有再次朝身后闪退,不过,这一次发生了谁也想不到的变故! 当大有朝后退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撞上了啥,直接给那东西绊了一跤,“噗通”、“噗通”两声,大有被那东西绊倒在地,与此同时,传来孩子的哭声,大有扭头一看,身边躺着个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原来他不小心撞到了中年人的儿子,和这孩子一起摔倒在地。 中年人见状大怒,吼了一声又朝大有扑了过来,大有朝他小腿上蹬了一脚,不过因为慌乱,也没能踢中。中年人绕到大有的侧面,一猫身,手掌朝大有的脖颈子里拍来。大有心里一慌,也不敢用手去挡,胡乱把身边的孩子揪了过来,挡箭牌似挡了过去,相信南蛮子不舍得拍自己的儿子。 果不其然,中年人见状脸色一变,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大有趁机抱着孩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孩子还在哇哇大哭着,两个大人谁都没功夫去哄,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彼此看着。 对峙了一会儿,大有首先开口,用商榷的口吻说道:“你把珠子给俺,俺把孩子还给你。” 中年人听了冷冷一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大有说道:“你别装咧,你骗俺去石洞那里拿瓦盆,那里根本就没有石洞,俺躲进草窝里,你就用石头砸俺。” 中年人脸色狰狞,说道:“你在胡说什么,谁砸你了,你把孩子给我,我今天可以饶你一命!” 大有抿了抿嘴唇,说道:“不用你饶俺,俺今天要是不把珠子拿回去,俺就没命咧,俺求求你,你把珠子给俺吧。” 中年人脸色一沉,说道:“什么珠子,我从没见什么珠子,怎么给你!” “你……你又骗俺,俺老实,可俺不傻……”说着,大有一手抱孩子,一手指向了中年人的脑袋,说道:“你看你头发还是湿哩,山神爷说咧,有人跳进水潭里偷了他的珠子。” 中年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大声恐吓道:“许大有,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中年人又要扑向大有,大有赶忙朝后倒退一步,把一只手掐在了孩子的脖子上,颤声说道:“你……你别再过来,你把珠子给俺俺这就走,不然……不然俺掐死你儿子!” 中年人显然没预料到大有会来这么一手,立时显得有点紧张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大有兄弟,你、你别伤我儿子,要什么我都给你,珠子是我拿的……” “那、那你还不赶紧拿给俺。”见中年人害怕,大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好好好,我这就拿给你,这就拿给你……”说着,中年人伸手往怀里摸。 大有顿时纳闷儿,拳头大小的一颗珠子,南蛮子把它放在怀里咧?南蛮子衣服穿这么薄,俺咋打外面看不出来捏? 就在这时候,中年人猛地把手从怀里抽了出来,嘴里大喝一声:“给你!” “刷”地一下,没有珠子,却是一股呛人的白面儿朝大有脸上砸了过来! 生石灰! 没等生石灰落到脸上,大有已经知道那是啥了,听村里老人们经常说,偷东西的贼要是给人发现了,不是给人扔生石灰,就是给人扔钢珠。 大有赶忙把眼睛一闭,“扑”地一下,感觉那生石灰砸得他满头满脸都是,与此同时,一股辛辣钻进鼻孔里,导致整个儿腔子里都是火烧火燎的。 大有顿时在心里大骂,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里一闭眼睛,中年人那里肯定会扑上来拍他,这要是给他拍中了,自己也就交代在这里了,心一横,这时候啥也不说了,大有抡起手里的那孩子当做武器,闭着眼睛胡乱砸了起来,中年人怎么也不会舍得拍他自己的儿子。 这时候那孩子呢,哇哇大哭,估计也被生石灰呛着了,不过大有顾不上那么多了,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闭着眼睛胡乱砸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整个房子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大有顿时一愣,手里这孩子咋不哭了呢,那南蛮子好像也没再攻过来,赶忙把脸往胳膊上蹭了蹭,感觉把眼皮上的生石灰蹭掉以后,慢慢把眼睛睁开了。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就见中年人矮小的身影就站在自己前面,眨了两下眼睛仔细一看,中年人像傻了似的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咋回事儿?大有心里疑惑,不过,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就见中年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大有顺着他的眼神儿低头一看,就见怀里那孩子的脑袋恐怖地耷拉着,小脸都快贴到胸口上儿了,也是一动不动。 看看中年人呆滞的表情,再看看这孩子,大有意识到了啥,哆哆嗦嗦把手指伸孩子鼻子底下一探…… “啊!” 大有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怀里的孩子也给他扔到了地上,浑身哆嗦起来。 这孩子,没气儿了!! 大有把自己的双手放到眼前,两只手已经抖的不能自控,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刚才抡起孩子乱砸的时候,因为慌乱也没注意,一只手还在孩子脖颈子里掐着,抡了几下以后,可能把孩子的脖子给拧断了,再看那孩子,嘴角挂着一丝血…… 大有的脑袋“嗡”了一声,瘫了、傻了…… 中年人这时候扑过来把孩子紧紧搂进怀里,仰起头痛苦地张了几下嘴,喉咙里呃呃几下,一瞬间失声痛哭……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善人恶人,没有谁的眼泪是甜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人抱着孩子从地上站起身,一双眼睛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大有,嘿嘿嘿冷笑,失心疯了似的说道:“许大有,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好啊,嘿嘿嘿嘿……我送你个孩子,我送你个孩子,我送你个孩子……”一边说着,中年人一边抱着孩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门,连地上的大包袱也不要了…… 大有呢,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他以为中年人会杀了他,可中年人并没有杀他,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难受,中年人走后,大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为啥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是想哭…… 一直哭道天色将亮,大有这才止住哭声,擦了把眼泪,晕晕乎乎从地上站起来,他还没忘记那颗珠子,眼下,他的时间不多了。 踉踉跄跄走到中年人落下的大包袱跟前,噗通一声跪地在上,有气无力地一点点解开了包袱。 包袱里面,除了些金银细软,还有个精致的方木盒子,盒子盖儿打开,里面流光溢彩,放的正是那颗珠子,傻傻地把盒子盖儿扣上,塞进怀里,大有也离开了,比之前还要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上山了…… 我太爷说,那南蛮子是个跑江湖的,水碗变颜色,那是江湖变戏法儿的小把戏,指甲缝里藏着东西呢,只要有那东西,谁都能变。 我奶奶问,那他手上又有啥呢,为啥拍大有一下,大有就要死要活的呢? 我太爷说,那是寸针,在三指根四指之间夹着,针头儿喂了蛇毒,拍一下就会中毒。南方老林子里有一种毒蛇,雌蛇的毒能解雄蛇的毒,这南蛮子先给大有拍了雄蛇的毒,又用雌蛇的毒解了雄蛇的毒…… 大有再次来到了山坳那里,珠子交给了黑大个儿。黑大个儿收好珠子朝他一摆手,“你走吧。” 大有也想走,不过……他把衣服解开了,袒胸露乳,问道:“俺身上这个咋办咧?” 黑大个儿朝他看了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本尊从不杀生……”说完,一转身,不见了。 大有呆了,低头朝胸口一看,哪里有啥乌青?哪里有啥中毒?胸口的皮肤完好无损,没有半点儿伤痕! 大有仰起了头,看着已经亮透的天空,嘿嘿嘿傻笑起来…… 讲到这儿,大有的故事就算讲完了。我奶奶叹了口气,朝大殿外看了看,依稀有了几许朦胧,眼看着,天这就要亮了…… 大有这时候,依旧跪在大殿的蒲团上,呆呆地看着眼前庄严而又肃穆的三清神像,满脸泪痕…… 两败俱伤! ...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童尸诡树 看大有这样子,我奶奶坐到他旁边的蒲团上,劝他说道:“大有兄弟,你也别想那么多,你是无心的,那南蛮子……”我奶奶说到这儿,把话又咽了回去,她本想说那南蛮子咎由自取,不过,她却说不出口。 大有抬起头看了我奶奶一眼,眼睛已经哭红了,嗓音沙哑,问我奶奶,“白大姐,你说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我奶奶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了。我奶奶问道:“后来咋样儿了,你有没有再见过那南蛮子?” 大有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俺打山里回家以后就病咧,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没见过那南蛮子,病好以后吧,俺到他家门口看过,房门锁着,没人咧。”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小珍应该就是在那年秋天怀上孩子的吧?” 大有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咧,那事儿大概过去三个月以后,小珍就怀上咧。” 我奶奶又问:“小珍怀上孩子那些天,家里发生过啥怪事儿没有?” “怪事儿?”大有看了看我奶奶,眼神闪烁,似乎在想啥,也似乎在犹豫啥,把头低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大有这才慢慢抬起头,说道:“有个事儿挺怪咧……有一天,俺打地里下晌回家,一进门儿就看见桌上放着一碗洗净的山里红,俺就问小珍,打哪儿够来的。小珍说,打俺们家房后够来的,房后不知道啥时候自己长出一棵山里红树,那树大拇指粗就结果子咧。俺一看那果子有红又大,就觉得奇怪,那么小的果树咋就能结这么大的果子咧?俺就到房后去看,房后真有一棵山里红树,五六岁孩子那么高,大拇指那么粗……”说到这儿,大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继续说道:“俺、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俺看见那棵吧,就、就觉着是那南蛮子的儿子……”说到这儿,大有抱起了脑袋,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我奶奶等了等,又问:“那些果子你们吃了吗?” 停了好一会儿,大有抱着脑袋回道:“俺没吃,不过等俺回屋以后,小珍已经吃了好几个,还说又酸又甜很好吃,还要俺吃,俺把给她碗夺过来,全倒咧,后来……后来小珍就怀上咧……这些事儿,俺跟谁都没敢说,俺害怕、俺心里有愧……” 我奶奶一听,立刻从蒲团上站起了身,语气急促,说道:“走,再回去看看你媳妇儿跟儿子!”说完,我奶奶快步走出了大殿。 大殿右厢房,小珍和孩子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我爷爷跟歆阳子两个,一人一条板凳坐在厢房门口儿。 我奶奶进屋以后没去看小珍母子,直接走到墙角放的那个坛子跟泥人跟前。 坛子跟泥人之前在小珍母子怀里抱着,后来把母子两个抬上山以后,我奶奶顺手把它们放在了厢房的墙角。 这时,我奶奶拿着坛子和泥人来到厢房外的平台上,吩咐歆阳子让他徒弟打盆水来,她自己双手高高举起坛子,叭地一声把坛子狠狠摔在了平台上,坛子摔了个四分五裂。 弯下腰把坛子碎片全部捡起来,我奶奶用衣服兜着兜到厢房后面,把碎片全部撒在了屋后。 就在这时,歆阳子的徒弟把水打来了,我奶奶从屋后转出来,又把泥人揉碎了扔进水盆里,然后用手搅水,将泥人在水里化开,直到水把泥人稀释,水变成一盆浑汤,端起来泼在了厢房门口儿。 别人或许不明白我奶奶这是在干啥,不过我爷爷明白。我爷爷见状,凑到我奶奶跟前儿,低声问,“枝儿,你咋把咱自家的法事给破了,你这不是把那鬼魂又招回来了嘛。” 我奶奶低声叹了口气,跟我爷爷解释道:“这不算是鬼魂,这是一种咒术,有人用那孩子的鬼魂下了咒……我原以为是他们两口子听说了啥邪术,杀了别人家一个孩子,以命换命给自己换了一个孩子,没想到这事儿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奶奶话刚说到这儿,厢房里传来大有激动的喊叫声:“醒咧!醒咧……” 我奶奶不再理会我爷爷,转身朝厢房走去。 厢房里,小珍和孩子都醒了,不过,两个人全是一脸呆木,好像魂儿没聚齐似的。我奶奶用黄纸撕了两个纸人,挥着纸人在厢房里转了一圈,然后把两个纸人点着,在母子两个头顶分别绕了一圈,没停一会儿,母子两个恢复了意识。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那孩子吵嚷着饿了,众人见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歆阳子连忙吩咐着自己的徒弟做早饭。 吃过早饭,我奶奶把大有拉到一边儿,问大有,“那棵山楂树还在吗?” 大有点了点头。 我奶奶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到你家看看那棵山楂树。” 大有又点了点头。山楂,也就是山里红。 大有夫妇的村子,距离黄花洞这里不太远,在北边儿的一个小山沟儿里,那村子的感觉……就跟过去那个拴马村差不多。拴马村,各位可能已经忘记了,也就是我太爷遇上红狐狸,我奶奶出生的地方。 山里不能走毛驴车,几个人只能步行,好在路也不算远,五六里地的样子。 我爷爷腿脚儿不好,我奶奶是想让他留在黄花洞的,可我爷爷这次的好胜劲儿又上来了,非要跟着去瞧瞧热闹,我奶奶其实很惯着我爷爷,虽然心疼他走山路,却打心底里不舍得扔下他,也就让我爷爷跟着去了。不过,就因为我爷爷的腿脚儿,几里地的山路几个人走了大半晌才到。 小山沟里家户儿不多,大致也就二十来户,东一家西一家,很少有挨着的,有的还隔山相望,不过这也倒挺清净的,远离尘世的拥挤与喧嚣。 大有的家紧挨着山体,背山朝阳,算是山体前一个还算平坦的去处,门口一棵柿子树,一棵核桃树。 房子院子,跟山里那些人家儿没啥区别,石头院墙,石头房子,屋顶架着木椽子,椽子上面铺着蒿草,总的来说,挺寒碜的。 来到大有家里以后,我奶奶没歇,甚至连口水都没喝,等大有安顿好小珍母子以后,直接让大有领着她去屋后看那棵山楂树,我爷爷和歆阳子见状,也跟着去了。 大有家的屋后紧邻着山,不过,离山体还有一小段距离,就这一小段距离上面居然是黄土,看样子两口子把上面开垦了一下,在上面种着几样青菜,像是不大的菜园子。 就在屋后的墙根儿低下,我奶奶看到一棵山楂树,也就五六岁孩子那么高,大拇指那么粗,上面有枝杈有叶子,咋一看,就像一棵缩小了无数倍的小号儿山楂树。 我奶奶疑惑地看了大有一眼,问道:“这棵树也有三年了吧,一点都没长吗?” 大有脸色不算好看,点了点头,“没长,不过,自打结了那一次果子以后,就再没结过果子,俺也不敢把它给拔了,就在这儿一直长着。” 我奶奶又看了看山楂树,对大有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去找把锄头铁锨啥的,咱把这棵树刨起来看看。” 大有不知道我奶奶这是要干啥,点了点头,回了前面,不大会儿功夫,拿来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钎。 我奶奶接过锄头跟铁钎,问他,“这树下面可能埋着啥东西,你敢刨吗?” 大有赶忙摇了摇头。 “那你先回屋等着吧。” 大有回去了,我奶奶把锄头交给歆阳子,把铁钎交给我爷爷,自己远远的站到一边。 我爷爷问我奶奶,“这下面埋着个啥?” 我奶奶远远地说:“你们刨吧,刨开不就知道了。” 我爷爷见我奶奶远远站定那样儿,心里基本上已经猜出下面埋的是啥了,跟歆阳子一起动手,刨上了。 刨了大概也就不到二尺深,我爷爷跟歆阳子同时“啊”地惊叫一声。 我奶奶忙朝他们喊了一声,“刨到啥了?” 我爷爷一回头,满脸恐惧,回我奶奶道:“树下面埋着个死孩子,这也太邪门儿了,这棵山楂树是打孩子眼窝里长出来的……” 我奶奶听了心里就是一哆嗦,从没听说过眼窝里长树的,不过,可以想象眼窝里长出一棵树是个啥情形。 停了好一会儿,我奶奶这才稳下心神,又问:“那孩子身子烂了吗?” 我爷爷回道:“没烂,成僵尸了。”接着,我爷爷又说,“枝儿,要不你再躲远点儿,我跟道长把孩子抱上来看看。” 我奶奶没说话,就见歆阳子跟我爷爷两个齐动手,把死孩子从坑里搬了上来。我奶奶远远地看着,我爷爷抬着孩子的头,歆阳子抬着孩子的腿,孩子的身体跟木桩似的,直挺挺的连弯儿都不打。从我奶奶这里,只能看到孩子尸体的侧面,就见那棵山楂树像箭矢一样恐怖地立在孩子尸体的眼窝上! 孩子放到地上,我爷爷回头问我奶奶,“枝儿,现在咋办呢?” 我奶奶蹙着眉头踌躇一会儿,很快下定决心说道:“你们别动了,我过来看看……” ...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魂果魄棺 我奶奶虽然害怕看见尸体,但她这时候也没办法,眼下这个肯定是一种邪术,要是不到跟前亲眼看看,她也不知道该咋办。 我奶奶仗着胆子走了过去,这时候,我爷爷跟歆阳子站在孩子尸体跟前。 我爷爷胆子比较大,见我奶奶过来,就用手把孩子身上和脸上的泥擦了擦。 等我爷爷擦完,我奶奶低头朝那孩子尸体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棵山楂树是独根儿的,直挺挺打孩子右眼眶里长出来,整个儿把孩子的眼眶胀满,而且这树根还是红色的,血红血红的,就像是孩子的脑血长成的一样。孩子的左眼眶,是个黑窟窿,看样子埋下的时候里面的眼睛珠子已经给人剜去了。 眼见这一幕,我奶奶脸色都白了,她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能下得了这样的手,不过,让我奶奶想象不到的还在后面。 这时候,歆阳子说话了,“白仙姑,这孩子腹中好似也有物品,贫道适才抱他之时,摸到他腹中似有一硬物。” 我奶奶一听,脸色更白了,这都快达到她的承受极限了,扭脸看了看歆阳子又看了看我爷爷,怯声说道:“那、那就把他身上衣服解开看看吧。” 孩子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烂得七七八八了,与其说是解开,不如说是撕开。 三下五除二,衣服撕开了,三个人一看,全都傻眼了,不光我奶奶,就连我爷爷跟歆阳子这俩大老爷们也皱起了眉头。 就见孩子的肚皮上有个用细麻绳缝合的大口子,打胸口一直到小腹,缝合的针脚凌乱粗大,显然是给人割开以后又仓促缝上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停了好一会儿,我爷爷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孩子肚皮上摁了摁,说了句:“这孩子肚子里面还真有东西,硬邦邦的,像是给人放进去的。”转头问我奶奶:“枝儿呀,你看这咋办呢?” 我奶奶脸色惨白,犹豫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反问我爷爷,“你觉得该咋办呢哥?” 我爷爷用那只刚刚摁过孩子肚皮的手揉了揉鼻子,说道:“我看呐,找大有要把剪子,把孩子肚皮剪开看看里面有啥。” 我奶奶听了脸色更白了,其实我奶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说不出口。我奶奶听我爷爷这么说,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等我爷爷转身,歆阳子说道:“还是贫道到前面找大有要吧,你腿脚不方便。”说着,歆阳子离开了。 我奶奶这时候看看地上的孩子尸体,一脸痛惜,嘴里说了句:“这孩子,恐怕就是那南蛮子的儿子……” 我爷爷不知道大有跟南蛮子之间的事儿,就问我奶奶谁是南蛮子,我奶奶把大有跟南蛮子的事儿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我爷爷听完,看看地上孩子的尸体,砸了砸嘴,说道:“要真是那南蛮子的儿子,这个会不会是那南蛮子干的呢?” 我奶奶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咱爹说过一句话,恨极成疯,怨极成魔,我看那南蛮子因为儿子的死,心里生了魔障,把自己儿子尸体做成这样儿,是想报复大有夫妇。” 我爷爷又朝孩子尸体看了看,问道:“他这是咋弄的,这孩子眼睛里咋能长出树呢。” 我奶奶想了想,说道:“南疆有一种邪术,把活生生的孩子埋进土里闷死,然后挖出来在孩子肚皮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放进去一颗祭祀过的果树种子,再把孩子埋进土里,等种子长成果树结了果子,吃了那果子就能生孩子,听说那些死去孩子的三魂附在了那些果子上面,埋女孩就会生女孩儿,埋男孩儿就会生男孩儿……”我奶奶蹙着眉头又朝孩子尸体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这个跟那种南疆邪术很像,不过,这棵果树竟是从孩子眼睛里长出来的,肚子上又割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恐怕是一种近似的邪术。” 我奶奶话说到这儿,歆阳子从前面返回了,手里拿着把剪子。我爷爷从他手里接过剪子,看了看我奶奶,我奶奶抿了抿嘴唇,说了句,“剪吧。” 我爷爷半蹲半跪在孩子尸体跟前,把剪刀刀刃伸进了孩子割开的肚皮里,刀刃挑住一根麻绳,手艺使劲儿,咔嚓,我奶奶顿时把眼睛一闭,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我奶奶没敢看,光听声音就觉得特别的恐怖,我奶奶不敢想象麻绳全部剪断以后,那孩子肚子里会是个啥样儿。 我爷爷终于把缝合在孩子肚皮上的麻绳全部剪断了,嘴里“咦”了一声。 我奶奶睁开眼一看,就见剪刀在我爷爷脚边放着,我爷爷双腿跪在地上,两只手……竟然伸进了孩子的肚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在孩子肚子里掏啥东西。我奶奶看到这一幕,头皮都紧了,差点儿没晕过去。 忍着恐惧想上去阻止我爷爷,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爷爷从那孩子肚子里……从那孩子肚子里掏出个血呼啦的玩意儿,我奶奶还没看清那是个啥,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我爷爷焦急的呼喊,“枝儿,枝儿……”与此同时,鼻孔里传来一股子怪味儿,紧跟着,鼻子下面的人中一疼,我奶奶猛地一哆嗦,惊醒了,就见我爷爷那两只掏过孩子肚子的手,一只托着自己的下巴上,一只掐在自己的人中上…… 我奶奶哇了一声,差点儿没吐出来,抬胳膊架开我爷爷的两只手,又狠狠在我爷爷胸口砸了一拳,怒嗔道:“你干什么!” 我爷爷被我奶奶打的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说道:“把你掐醒呀。” 我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那双手,霎时间愣住了,刚才明明看见我爷爷从孩子肚子里掏出个血呼啦的东西,他手上咋没血呢? 我奶奶赶忙抬胳膊把整个脸都蹭了蹭,问我爷爷,“你刚才从那孩子肚子掏出个啥!” 我爷爷笑了一下,说道:“掏出啥?你肯定猜不到……”我奶奶冷冷瞪着他,我爷爷见状,赶忙接着说道:“我从那孩子肚子里,掏出一口红棺材,你说稀罕不稀罕,都是棺材肚里装着人,这个……人肚里装着口棺材……”说着,我爷爷用眼神儿意识我奶奶往孩子哪里看,我奶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孩子尸体边儿上了,在菜园子边儿上,后背靠着个大石头,半躺半坐在地上,离那孩子尸体大概能有两丈多远。 我奶奶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打远儿朝孩子尸体哪里看了一眼。这时候,歆阳子正蹲在孩子尸体旁边检查着啥,在他脚旁,放着一口血红色的小棺材,看那个头儿,不到一尺,刚好能塞进孩子肚子里。 我爷爷这时候又说道:“那孩子肚子里的肠子啥的都没了,就剩个空壳子,里面不光放了一口小棺材,还填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草,不过我跟歆阳子都不认识那些是啥草……”我爷爷自顾自说着,没看见我奶奶已经脸色大变,一只手捂着嘴,估计这两天是吃不下饭了。 我奶奶朝我爷爷摆了摆手,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把心里那股子恶心劲儿压下去以后,停了一会儿,问我爷爷,“那口小红棺材里装的啥?” 我爷爷回道:“还没打开看呢,我跟歆阳子商量着等你醒来了以后再打开。” 我奶奶又朝我爷爷摆了摆手,说道:“快去打开看看吧,我估计里面装的是一个木头小人儿。” 我爷爷看了我奶奶一眼,没说话,拄着拐杖走到孩子尸体跟前,跟歆阳子说了几句,两个人拿起红棺材端详起来,似乎这红棺材密封的很严实,在研究怎么打开它。 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我爷爷回头朝我奶奶问了一句,“枝儿,这棺材盖儿用红蜡封着,这里面不会有封着个啥恶鬼吧?” 我奶奶回了他一句,“打开吧,里面不会有恶鬼。” 我爷爷跟歆阳子又嘀咕几句,两个人很快把棺材盖揭开了,两个人朝里面一看,拿着棺材来找我奶奶了。 拿到棺材拿到跟前,我奶奶打眼往里面一看,跟自己说的一样,里面装着个比棺材稍微小点儿的木头小人儿,不过这木头小人只有身子没有脑袋,身上穿着一件布制的黄袍,黄袍上面全是奇奇怪怪的红色符文。 我爷爷看看棺材看看小人儿,问我奶奶,“这个到底是啥意思?” 我奶奶朝不远处孩子眼睛位置的那棵山楂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棺材里的无头小人儿,把头低下去沉思了起来。 过了许久,我奶奶叹了口气,抬起头说道:“这口红棺材是用来收魄的,那孩子的七魄,就在这个无头木头人上面,为了防止七魄散掉,用红棺材封着。咱们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在脑,七魄在体,人死以后,三魂出窍,七魄散于体内,和身体一起腐烂。这孩子,三魂随果树生作果实,七魄却没散掉,这导致他三魂不能安息,吃下这种果子生下的孩子,孩子的三魂会带着生前的记忆,会从孩子身体里出来寻找自己的七魄,大有家里闹的那个孩子的鬼魂,其实是他们自己孩子的魂,也是这个孩子的魂……”说完,我奶奶叹了口气。 我爷爷跟歆阳子两个呆呆地看着她,两个人好像都没能听明白。最后,歆阳子问我奶奶,“白仙姑,依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呢?” ... ... 第二百二十六章 父母出世 我奶奶看看不远处的孩子尸体,又看看红棺材里的木头小人儿,没有回答歆阳子的话,从我爷爷手里要过红棺材,棺材盖儿扣上拿在手里,再次沉思起来。(全文字无广告) 许久后,我奶奶长吐了一口气,对歆阳子说道:“找大有商量商量,让他找木匠打口棺材,把这孩子的尸体找地方埋了吧。” 歆阳子刚要答应,我爷爷这时候说话了,“孩子眼窝里那颗树咋办呢,一起放进棺材里埋了?” 我奶奶看了我爷爷一眼,反问我爷爷,“哥,你下得去手吗?要是下得去手,把那棵树……把那棵树从孩子眼睛里拔出来吧。” 我爷爷一听,二话不说,拄着拐棍朝孩子尸体走去,我奶奶见状,赶忙招呼歆阳子陪自己到前院儿去找大有。 至于我爷爷是怎么从孩子尸体眼窝里拔树的,我就不再写了,一脚踩着孩子脑袋,一手往外拔树的情形太血腥残忍了,而且还不是一下子拔出来的,那树都在孩子脑袋里生了根了,我爷爷又摇又晃拔了十多下才拔出来。原本呢,我奶奶这段经历,我是想把这里稍微修改一点儿的,让它看上去没那么血腥残忍,让它美好一点儿,不过,在写这段经历之前,我提前跟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没想到,群里很多人都说,他们要看真实的,再血腥的都见过,不希望我篡改,于是,我苦笑了一下…… 言归正传。我奶奶和歆阳子来到前院,大有正忙活着做午饭,两个人这时才发现已经快晌午了。 歆阳子把树下挖出孩子的事儿,简单跟大有说了一下,希望他能打口棺材,把孩子给埋了。大有听完脸色煞白,不过没有拒绝给孩子打棺材的要求,连连点头,并且,他还到屋后看了看孩子的尸体,当时我爷爷已经把那棵山楂树从孩子眼窝里拔了出来。大有看过以后回到前院儿,一脸愧疚加惊栗,颤声对我奶奶说,那就是南蛮子的儿子…… 中午这顿饭,只有小珍打床上起来吃了一点儿,歆阳子稍微吃了一点儿,我奶奶、我爷爷、大有三个,一口没吃,吃不下。大有是因为心里有愧,加上害怕。我爷爷则是在拔树的时候给恶心着了,至于我奶奶,就不用我说了。 下午,大有出山找木匠了,我奶奶他们则是把那口红棺材和山楂树找了个小山沟,一把火给烧了,灰烬就撒在了小山沟里。 至于棺材里那个没脑袋的木头小人儿,我奶奶拿着它返回大有家里,让所有人到院子里回避,她自己来到里屋。 大有夫妇那孩子,就在里屋床上睡着,打早上吃过饭,一直睡到现在,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奶奶把孩子身上的单子撩开,上身的衣服掀开,把木头小人儿放到孩子小肚位置,用一张较大点儿的黄纸连同小人儿和孩子肚子一起盖住,又用白布绫子把小人儿和孩子肚子缠在一起,缠好以后,隔着布绫子和黄纸在木头小人儿上面轻轻地敲三下,嘴里托着长音,低低地,连念三声: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事后,我奶奶来到院儿里,把小珍拉到一边儿,交代小珍,打这时候起,进屋看着孩子,孩子肚上缠的白布绫子不能碰,等到晚上二更天以后再解下来,木头小人和黄纸,拿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烧掉,烧的时候,不能给别人看见,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小珍连忙点头答应。 到这儿,大有夫妇孩子的事儿,基本上就算完了。大有这时候出门找木匠还没回来,我奶奶不想再等他了,和我爷爷、歆阳子三个人跟小珍道别,离开了小山村。 回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后半晌了,歆阳子沏了壶好茶,让我奶奶和爷爷喝口茶再回家。 喝茶期间,闲聊着,歆阳子就好奇的问我奶奶,那小木人儿弄哪儿了?我奶奶没有直接回答他,笑了笑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几天后,歆阳子又找到了我太爷家里,跟我奶奶说,大有夫妇带着孩子又找来了,他们那孩子现在满嘴的南方话,一句也听不懂。 我奶奶听了一笑,详详细细跟歆阳子把大有和南蛮子之间的事儿讲了一遍。说完以后,又对歆阳子说道,当时她把木头小人儿里的七魄,送进了大有孩子的身体里,这让孩子有了南蛮子那儿子的记忆,现在大有他们那孩子,算是他们的,也算南蛮子的,不过这也没啥事儿,南蛮子那孩子死的时候只有四五岁,记不了多少东西,回去让他们夫妇两个好好养那孩子吧,就当给大有赎罪了。 歆阳子听了,点了点头,返回了黄花洞…… 这件事儿过去以后大概能有一个月,我奶奶有了妊娠反应,我太爷给她一把脉,大喜,怀上孩子了,全家人非常高兴。 与此同时,王草鱼的孙媳妇儿,王小顺的媳妇儿,也怀了孕。 渡过秋天,来到冬天,时光荏苒,很快来到了1949年。 这一年,我奶奶三十一岁,我太爷八十二岁,我太奶六十岁,我爷爷四十二岁。 同年四月,春末夏初,我父亲出世。 居然在同一天,王草鱼的重孙、王小顺的儿子出世。我父亲是在中午出生的,王草鱼的重孙是在晚上出生的。 两家人都挺高兴,特别是我太爷家,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孩子了,压抑在全家人胸口的那份积郁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在我们这里,不兴喝满月酒,都是十二天“吃面”的,孩子出生十二天以后,请上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面,也就是面条,一般都是用蒸馍的馍锅蒸的面条,等面条蒸熟以后再拌上炒好的菜,拌好以后再蒸上片刻,就可以出锅了,就跟那卤面性质差不多,不过,我认为比卤面好吃的多,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吃蒸面条,只是现在胃不好了,那蒸面条儿太干,很少再做来吃了。现在有好些人家儿图省事儿,孩子吃面都是用煮好的方便面代替的,七碟八碗一大桌子荤素菜里面,上一盘子煮好的方便面,在座的每个人夹一筷子,算是走个过程、应个景儿。 我父亲吃面那天,家里也没来啥客人,黄河边儿上的亲戚朋友早就不联系了,村里人来的也不多。期间,歆阳子带着两个徒弟来了,陈瞎子也来了,还有我爷爷在护山团几个关系不错的。 当时,陈瞎子好像已经有那种算命看风水的本事了,不过我奶奶对他的印象还不是太好,据我奶奶说,当时陈瞎子非要给我父亲算一卦,我奶奶抱着我父亲,硬是没让他算,陈瞎子只好作罢。 我太爷当时一高兴,喝了几两,趁着酒劲儿,到王草鱼家里去了一趟,王草鱼家也正在给孩子过十二天,我太爷又在他们家喝了点儿,最后我太爷说,以后咱俩家这辈份儿,就别再这么论了,打这俩孩子起,就算是平辈儿的,等他们两个懂事儿以后,叫他们两个磕头拜把子,以后兄弟相称。 父亲过了十二天以后,全家人就寻思着,给我父亲取个名字。 我太爷文武双全,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取个名字当然是手到擒来,一口气取了好几个名字让我爷爷跟我奶奶挑,我奶奶挑来挑去,居然没有中意的,最后,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梦,跟我太爷说了说。我太爷一听,黄裙女子,篮子里放了一大堆陶瓷娃娃,我奶奶拿了一个右手拿铁锤、左手抓青龙的短衫娃娃,想了想说,那就叫这孩子“震龙”吧,我奶奶听了觉得这名字不错。 我父亲的名字,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大名刘震龙,当时我奶奶想让我太爷给他再取个字,我太爷一摆手说,这都啥年月儿了,早就不兴那些字呀号儿的了,字就别取了。 王小顺的儿子,名字也是我太爷取的,当时我太爷抱着王小顺那孩子,想起了王草鱼,想起了他们在黄河边儿上的种种,脱口而出:王思河。 生命,就是如此,一代接着一代,繁衍,生息…… 这时候的三年内战已经接近尾声,**节节败退,共军攻城掠地、摧枯拉朽。 阳历十月一日,**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消息很快传到了我们这个小山村,不过,我太爷家里的人都没啥感觉,特别是我太爷,生平历经了两次改朝换代,清朝换为民国,民国又换成了新中国,用他的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他妈当皇帝都是一个样儿。 这时候,我们家又盖了座新房子,就在原来的老房子西边儿。我奶奶呢,把家里仅剩不多的黄金偷偷砌进了墙里,算是给我父亲留的,不过……就在第二年,也就是1950年,阳历六月份,**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老百姓们简称“土改”,全国上下,顿时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当然了,自打**成立以来,他们的口号就是“打土豪分田地”,这个运动其实从一九二几年就开始了,不过,那都是局部的,这一次是全国性的,整个儿的中国大陆版图上,哪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同年秋,我太爷家过去辛辛苦苦开垦的那十几亩土地,全给分了,这座新盖好的房子,也给分了…… 这么一来,我太爷家的日子艰难了很多,家里没了长工、短工,我爷爷腿脚又不好,家里家外的,只能依靠我奶奶一个人来维持了,白天下地干活儿,晚上回家还得带孩子。 次年,也就是1951年,阴历十初一,鬼节,西村扎纸人的小常夫妇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女孩儿,取名常瑞英,这就是我母亲。 时间一晃,来到了1952年,这一年,我奶奶三十四岁,我太爷八十五岁,我太奶六十三岁,我爷爷四十五岁,我父亲三岁,我母亲一岁。 东村有户人家儿,出事儿了…… ...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蛇骨诅咒 我奶奶这段经历,在前一阵子,我征求过我父亲的同意,这才写出来的,我父亲交代我,写的时候要谨慎,将来要是真的出书了,这一段必须删掉,要不然可能会有麻烦,有可能会导致我们家庭内部出现巨变和风波。喜欢网就上。 我没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写这段经历呢?为什么还要写呢,说实话,其一,为了把这本书的字数拉长,我相信它存活的时间越长,它出书的几率就越大,要是现在就完本了,这本书也就沉了,我的心愿也就没法儿达成了,各位也都知道我写这个的真正目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什么要写这段经历的真正原因,因为这段经历至关重要,要是不写出来,我父亲和我母亲就没法儿成亲了,要是我父母没走到一块儿,最直接的蝴蝶效应就是——我不存在了! 言归正传。东村儿,顾名思义,在我们村子的东面,具体的名字我也不说了,说出来你们上网拿地图一查,又能找到我了,现在想找我的人很多,有的是想来找我求助的,有的是想来找我较量的,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现在只想好好的把这本书写完。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儿,我们村跟东村,现在隔着一条107国道,东村相较西村而言,距离我们村子要远上一些,现在相隔大概有五六里地,不过现在我这一带的村子,和过去相比每一个都大了无数倍,过去那时候,至少也得相隔着**里地。 这一次,还是歆阳子过来的,东村相对而言,距离黄花洞要比我们村子近上很多。不过,黄花洞这时候跟我太爷家差不多,也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的。为啥呢,其实自打新中国成立以来,已经开始宣传破四旧立四新了,并不是从文革那时候才开始的。 四旧也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政府力图扭转老百姓心里那些陈旧思想,其实这也算是件好事儿,推翻了那些“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条条框框,特别是妇女,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解放。不过,它也是把双刃剑,同时也毁灭了很多古人的积极思想与先进智慧。咱们现在对于古典文化,一直宣传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过,看过四书五经的朋友可能深有体会,那些书里没啥糟粕,每一章里讲的都是忠孝仁信、礼义廉耻,所谓的糟粕,也就是断章取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啥现在的人道德沦丧、不知廉耻为何物,就因为缺失了这种忠孝仁信、礼义廉耻的教育。现在习大大上台以后,经常引经据典,推崇孝道,他是在用心理暗示的方式以身作则,力推这些古典文化,这是件让人值得欣慰的好事儿。说实在的,在咱们国家这些领导人里面,我除了敬佩邓伯伯以外,就是这位习大大了。 当下人贪、昧、嗔、痴,金迷纸醉、道德沦丧,正所谓一甲子一个轮回,习大大可能也明白,是该返璞归真、轮回的时候了。我估计他看过的古书肯定不少,甚至包括奇门术数之类的书。不好意思,又跑题了,要是说的不对,各位就一笑而过吧,可别跟我这个初中都没毕业、取钱被锁在取款机的小房子里出不来的山里村夫较真儿。 言归正传。当时那些和尚庙、道士观,都在四旧之列,而且是首当其冲的,黄花观当然也不能幸免,上山烧香拜神的老百姓逐渐减少,歆阳子和他几个徒弟的日子也就难熬了,好在山上那些孩子全都送了出去,负担没有那么大了。不过,附近的老百姓家里真要是出啥邪乎事儿,还是会上山找歆阳子的。 这一次,找上歆阳子的是一对儿年近六旬的老夫妇,老夫妇家里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前些年已经嫁人了。出事儿的,是他们那几个儿子。 歆阳子说,夫妇两个男的姓薛,具体叫个啥,在这里我就不再透漏了,咱就叫他薛老头吧,他们那个东村,三分之一的人都姓薛。 薛老头的二儿子,薛老二,在三年前的冬天,莫名其妙上吊自杀了,上吊之前毫无征兆,头一天夜里还好好儿的,和家里人有说有笑,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媳妇儿起床做早饭的时候,发现床上就她自己一个,薛老二不见了,当时薛老二的媳妇儿也没在意,以为薛老二早起上茅房了。 饭做到一半儿的时候,薛老二的媳妇儿听到外面鸡窝里的鸡咯咯乱叫,以为招黄鼠狼了呢。 这时候天色蒙蒙亮,外面还起着浓雾,四下里白茫茫的,视线很不好。薛老二的媳妇儿听见鸡叫,就从门后拎了个笤帚,开门就奔院里鸡窝那里去,不过还没等她奔到鸡窝那里,就感觉院里那棵枣树上挂着一条黑漆漆的玩意,薛老二媳妇儿扭脸看看了,隔着浓雾也看不太清楚,就感觉那是好大一个玩意儿。 等她拎着笤帚走进了一看,立刻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地上尿了一裤子,那枣树树杈上,拴着根绳子,绳子末头儿吊着个人,正是她男人薛老二。这时候的薛老二脸色酱红,舌头伸的老长,眼睛珠子瞪得老大,眼眶里面血红血红的,从头到脚一身黑衣裳,直挺挺的,整个身上还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后来薛家兄弟几个把老二从树上弄了下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吊死了,胳膊腿儿早就硬了,加上天气冷,整个儿冻得邦硬,跟个冰棍儿似的。 薛老头儿两口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嚎着把薛老二给埋了。埋了以后,这事儿不就算完了嘛,没完,到了第二年冬天,薛老头的三儿子,薛老三,也莫名其妙吊死了,你说巧不巧,薛老三吊死的那天,正是薛老二的一周年忌日,也就是说,兄弟两个是在同一天吊死的。 薛老头儿两口,哭嚎的更厉害了,又一次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到了第三年冬天,又是在这一天,都成了惯性了,薛老大又吊死了。 有道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四个儿子,在三年之内死了仨,还都是在同一天吊死的,这时候政府再敲锣打鼓宣传破四旧立四新,在薛老头儿两口子这里也不好使了。老两口子就觉得家里肯定是犯着啥了,要不是就是得罪了啥人,给人下了咒儿了。 埋了薛老大以后,老两口子就上黄花洞找歆阳子了,他们害怕仅剩下的四儿子薛老四来年也保不住。 当时,歆阳子听老两口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完以后,也没直接来找我奶奶,人家也不是吃干饭的,也会点儿手段,跟着薛老头两口子到了东村一趟,先看了看他们家的房子,又看了看他们家的祖坟,在薛老头家里没啥发现,在薛老头父亲的坟堆上,歆阳子发现有个地方不算正常。 当时天色阴沉寒冷,刚刚下过一场雪,地上不薄不厚的铺了一层,薛老头父亲的坟堆也被积雪覆盖,不过,在薛老头父亲坟堆的坟尾、也就是脚部的位置上,有一片巴掌大小的地方,居然没有积雪,看样子是化掉了,不过,为啥别的地方没化,偏偏就这么一小片化掉了呢?再说这么冷的天,路上的雪都不化,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呢。 歆阳子就把那一小片坟土挖开了,挖了大概能有半尺深,吓了一跳,这坟尾居然埋着一副白森森的蛇骨,看样子是把蛇打死以后埋下的,后来蛇身腐烂,成了一堆白骨,时间应该不短了。 歆阳子不知道坟尾埋蛇骨是啥意思,他当时猜测,这个搞不好就是薛家三年死仨儿子的原因,歆阳子就把那副蛇骨取来用黑布包上,一把火烧掉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是,他这里一烧蛇骨不要紧,等他陪着薛老头两口子回到家的时候,薛老头仅剩的四儿子,薛老四,疯了,脱光了棉衣棉裤在雪地里满地打滚儿,还留着口水趴地上出溜出溜像蛇一样在雪窝里滑行,那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薛老四这么一闹,他们全村人都知道了,包括哪些破四旧立四新的激进分子,几个年轻力壮的上去把薛老四裹上衣裤,用草绳捆住抬进到了村卫生所。 当时,歆阳子身穿俗家衣服躲人堆里没敢出来。为啥呢,因为当时有些人已经不信这一套了,再说每个村儿里都住着政府下派来的指导员,当时村里人都称呼这些人叫什么来着,领导?不是,同志?好像也不是,对了,叫首长,称这些人叫首长,一般都是带着姓喊的,什么张首长,李首长等等,你个封建迷信只要敢露头直接就敲你。 薛老头夫妇两个上山找歆阳子的时候,也是背着村里人去的,那时候的人积极性、觉悟性特别高,一有风吹草动就跑去首长跟前儿检举揭发你,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薛老头四儿子薛老四抬到村卫生所以后,卫生所那大夫看了也没辙,砸了砸嘴,可能明知道是撞邪了也不敢说,最后一推二六五,说自己治不了,赶紧送乡卫生院吧,一群人又把薛老四架到了乡卫生院。 当时那乡卫生院,跟村里那些赤脚郎中的诊所没啥区别,要多寒碜有多寒碜,最先进的医疗器械就是听诊器,最多再有个打针用的玻璃针管儿,针头儿还是白开水消毒、反复使用的那种,还比现在的粗一圈儿,扎屁股上吱吱儿叫的疼。 薛老四在乡卫生院一呆就是一个多月,病没治好,相反的,越来越严重,不但可地上又滚又出溜,还咬人,医生给他打针,他反过来一口,差点儿没把医生的手指头咬掉。 薛老头两口子没办法,又到山上找歆阳子,歆阳子叹了口气,假装病人家属,随薛老头两口子到乡卫生院看了看薛老四…… ... ... 家里有点事儿 家里有点事儿,刚开始写,希望在十二点之前能写出一篇草稿,今天各位就别等了。 黄金联赛第七名了,谢谢各位,每天一更,时不时还断更,能有这样的成绩,全靠各位朋友鼎里支持,无以为报,只能说声谢谢。 《末代捉鬼人》家里有点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薛家老四 他们那个乡卫生院,在他们村子东北方,距离他们村大概能有五六里地的样子,刚解放的时候那里归汲县管辖,汲县现在更名为卫辉市,属于我们新乡市的一个县级市。最近这两年,听说他们那个卫生院医生护士都发不下工资了,闹的沸沸扬扬。 那时候这家卫生院只有三四个人,一间诊疗室,两三间病房。房子是打土豪分田地时,从“土豪劣绅”手里分来的,医生是打市里调来的卫生宣传员,勉强懂点儿医术,当时卫生院的主要任务不是治病,是在群众中宣传卫生知识,正儿八经论起来,他们除了会拿个官腔儿以外,水平跟村里那些赤脚郎中差远了,要是不相信的话,各位可以到那些乡镇一级的卫生院问问,他们的第一任院长,基本上十个院长八个都不懂医术。 薛老头夫妇赶着一辆毛驴车,载着歆阳子来到了乡卫生院。前面说了,卫生院的房子是从“土豪劣绅”那里分来的,打眼一看像个四合院儿,一个大院子,里面一间堂屋,几间陪房,堂屋改做了诊疗室,几间陪房改做了病房,原本还有一个过道跟大门,不过为了更加贴近群众,过道跟大门都拆了,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大老远就能看见院里的情况。 来到卫生院以后,薛老头先到诊疗室跟里面的医生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歆阳子进了薛老四的病房。 一号病房,病房里有四五张床铺,就躺了薛老四一个,当时我们这一带的人对于“打针”“住院”这些词儿还很陌生的。 薛老四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在病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等歆阳子进了病房一看,薛老四手脚都拴了粗麻绳,麻绳另一头儿拴着床腿儿,整个人仰面朝天呈“大”字型在病床上拴着。 在病床边儿上,居然还坐着个年轻妇女,薛老四的年龄,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这妇女的年龄跟他相仿,妇女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薛老头忙给歆阳子介绍说,这是他小儿子的媳妇。歆阳子打量了年轻妇女一眼,模样普通,一脸愁苦,再看她怀里那孩子,像是个女孩儿,大概有两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背后对襟的花格子小饭衣儿,小圆脸,大眼睛,头上梳着一根炮捻儿似的小独辫儿,挺可爱的,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父亲病了,拱在她母亲怀里怯生生的,不哭也不闹。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以后,歆阳子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儿,谨慎地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医生朝这里过来,吩咐薛老头站在门口望风儿,他自己走到薛老四病床跟前,给薛老四看了看。 这时候的薛老四,面色暗红,一脸痴呆,估计给卫生院这里的医生们折腾的不轻,这时候歪着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咋一看跟个死人似的,仔细一看,从嘴角那里还在不断往外淌口水,身子骨儿比一个多月前瘦了一大圈,估计自打撞邪以后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 就在这时候,薛老四似乎察觉到歆阳子在看他,居然把脸慢慢扭了过来,歆阳子跟他一对眼睛,顿时抽了口凉气,就见薛老四那双眼睛珠子居然变成了姜黄色,瞳孔眯成了一条缝,竖立着,就像猫眼一样立在眼睛珠子当中间儿,加上一脸瘫痴,十分吓人。 歆阳子见状,蹙了下眉头。 薛老头这时候打门口走过来,低声对歆阳子说道:“卫生院的医生说咧,俺孩儿这是中毒咧。” 歆阳子一听,回头问了薛老头一句:“那医生可说过中了何毒?” 薛老头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怔怔说道:“好像是啥……病毒,道长,啥是病毒?” 歆阳子也不知道啥是“病毒”,摇了摇头,说道:“此子并非中毒,乃是撞邪。” 薛老头苦下脸点了点头,说道:“俺看着也像是撞邪咧,好好儿的人咋会像蛇一样在地上出溜呢,道长,俺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咧,你可得给俺想想办法呀。”说着,薛老头看了看旁边抱孩子的妇女,又说道:“俺小儿子要是再没咧,您看看俺这一大家子,这……这……” 歆阳子轻叹了口气,他明白薛老头这句没说完的话啥意思,这个小儿子要是再没了,除了他们老两口儿,家里全成了孤儿寡母了,今后可让他们怎么活? 歆阳子想想了,说道:“薛施主,依贫道看,不如先将你儿子带回家去,等到家之后,贫道给他做一场驱邪的法事,倘若法事再不济的话,贫道去请一位高人过来。” 薛老头一听歆阳子这话,立马儿作了难,为啥呢,因为那时候上卫生院看病不要钱,但是出院这种事儿,家属做不了主,医生说了算。像薛老四这种情况儿,用那些医生的话说,属于极其罕见的“疾病”,身上可能携带了啥未知性的病毒,搞不好还会传染,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呢。 打卫生院出来,薛老头赶着毛驴车把歆阳子送回了黄花洞,临下山的时候,薛老头跟歆阳子说,自己回家想想办法,等把小儿子从卫生院弄出来以后再来找歆阳子。 单说薛老头,离开黄花洞回到了家,左思右想,跟他老伴儿合计,这咋办呢?咋能把儿子打卫生院弄出来呢?要是直接跟那些医生说出院,指定不会同意,搞不好还会给他们批评教育一顿。 他老伴儿说,“要不咱就别告诉卫生院那些首长,不吱声儿到卫生院把孩儿抬出来。” 薛老头一听,犹豫了,“这要是给逮着可就麻烦咧……” 他老伴儿又说,“总比咱孩儿死在里面强,都进去一个多月咧,病么治好,你看把咱孩儿瘦成啥样儿咧。”说着,老伴儿的眼泪下来了,嗓子沙哑着,“他爹呀,咱就剩这一个咧……” 薛老头心里一酸,把牙一咬,“甭说咧!” 当天下午,薛老头到他闺女家去了一趟,他闺女也早就知道了薛老四的事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薛老头把自己老两口儿的意思一说,闺女女婿点头答应。 当天夜里,薛老头把毛驴车赶到了卫生院附近,他闺女女婿打毛驴车上下来,悄悄摸进了薛老四的病房,这时候,卫生院那些医生睡的跟死猪的似的,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来病房头病人。两个人先堵了薛老四的嘴,又捆了薛老四的手脚,把薛老四打卫生院偷了出来,薛老头赶着毛驴车把薛老四拉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薛老头赶着毛驴车又上山来找歆阳子。歆阳子一听,半夜到卫生院把人偷了出来,这要是让医院那些首长知道了,可不得了了,再说了,病号丢了,卫生院方面肯定会四下里寻找,也肯定会到家里去找,要是自己这时候刚巧正在薛老头家里做法事,给那些人撞上,那麻烦就更大了。 歆阳子几经寻思,不敢冒这个风险,交代薛老头,先把薛老四藏起来,别给卫生院的人找到,等到了晚上,用毛驴车拉到山上来,在山上给他做法事。歆阳子眼睛不好使,夜盲症,晚上要是到薛老头家里做法事,动静太大不说,还要弄得满院子灯火通明,左右邻居见院子里有光亮,探脑袋看一眼咋办呢?此一时,已经非彼一时了。 薛老头听了歆阳子的话回家了,刚把薛老四藏进红薯窖里,卫生院的人就进门了,他们跟薛老头说,薛老四昨天半夜自己解开绳子跑了,你看有没有跑回家来。 薛老头跟她老伴儿、还有薛老四的媳妇儿,装的还挺像,一听这话,扯着几个医生首长要他们赔儿子、赔丈夫,闹得几个医生首长灰头土脸离开了薛老头的家。 到了晚上,歆阳子提前准备好做法事用的物件儿,薛老头趁着夜色,带着女儿女婿儿媳妇,把薛老四架到了上山。 歆阳子做的法事,就是正宗道家的那种法事,符咒、檄文、令牌、桃木剑等。具体的我就不再多说了,因为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再说我对道家的东西也不是太了解。 书说简短。歆阳子在黄花洞最上面那座大殿平台上,折腾三个多小时,终于把法事完成了,完成以后,薛老四口吐白沫儿晕了过去,歆阳子见状松了口气,看来从师父那里学来的驱邪法事还是有效果的。 随后吩咐徒弟把薛老四抬进了右厢房,薛老头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床边守了薛老四一夜。 第二天大一早,薛老四醒了,能认人了,看见薛老头能喊爹了,看见薛老头的闺女会喊姐了,不过,总的来说,神智还不算清醒,就跟喝多了似的,迷迷糊糊的,只要不理他,他就一直耷拉个头傻坐着,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歆阳子给他看了看说,这像是丢魂儿了,可能驱邪法事把他身上那东西赶走了,身上有几个魂儿却没回来。 于是,歆阳子又给薛老四做了招魂的法事,也是道家招魂的方法,摆条香案,请祖师爷,然后发檄文烧黄纸,请那什么五方甲乙真君把薛老四的魂魄押送回来。 法事做完,那什么甲乙神还真把魂儿给送过来了,不过,直接导致薛老四变成了娘娘腔儿,走路扭扭捏捏、说话细声细气,时不时还亮开嗓子唱上那么一两句戏文,也就是河南梆子,豫剧的前身。 这还不算个啥,主要是那戏文唱得太叫人哭笑不得,唱的歆阳子一脸无奈,唱的薛老头一屁股坐地上唉声叹气、直拍自己的脑袋,薛老四唱的是《杨家将》里的“十二寡妇征西”…… 咋这么应景儿呢? ... ... 身心疲惫 他们那个乡卫生院,在他们村子东北方,距离他们村大概能有五六里地的样子,刚解放的时候那里归汲县管辖,汲县现在更名为卫辉市,属于我们新乡市的一个县级市。最近这两年,听说他们那个卫生院医生护士都发不下工资了,闹的沸沸扬扬。 那时候这家卫生院只有三四个人,一间诊疗室,两三间病房。房子是打土豪分田地时,从“土豪劣绅”手里分来的,医生是打市里调来的卫生宣传员,勉强懂点儿医术,当时卫生院的主要任务不是治病,是在群众中宣传卫生知识,正儿八经论起来,他们除了会拿个官腔儿以外,水平跟村里那些赤脚郎中差远了,要是不相信的话,各位可以到那些乡镇一级的卫生院问问,他们的第一任院长,基本上十个院长八个都不懂医术。 薛老头夫妇赶着一辆毛驴车,载着歆阳子来到了乡卫生院。前面说了,卫生院的房子是从“土豪劣绅”那里分来的,打眼一看像个四合院儿,一个大院子,里面一间堂屋,几间陪房,堂屋改做了诊疗室,几间陪房改做了病房,原本还有一个过道跟大门,不过为了更加贴近群众,过道跟大门都拆了,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大老远就能看见院里的情况。 来到卫生院以后,薛老头先到诊疗室跟里面的医生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歆阳子进了薛老四的病房。 一号病房,病房里有四五张床铺,就躺了薛老四一个,当时我们这一带的人对于“打针”“住院”这些词儿还很陌生的。 薛老四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在病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等歆阳子进了病房一看,薛老四手脚都拴了粗麻绳,麻绳另一头儿拴着床腿儿,整个人仰面朝天呈“大”字型在病床上拴着。 在病床边儿上,居然还坐着个年轻妇女,薛老四的年龄,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这妇女的年龄跟他相仿,妇女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薛老头忙给歆阳子介绍说,这是他小儿子的媳妇。歆阳子打量了年轻妇女一眼,模样普通,一脸愁苦,再看她怀里那孩子,像是个女孩儿,大概有两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背后对襟的花格子小饭衣儿,小圆脸,大眼睛,头上梳着一根炮捻儿似的小独辫儿,挺可爱的,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父亲病了,拱在她母亲怀里怯生生的,不哭也不闹。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以后,歆阳子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儿,谨慎地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医生朝这里过来,吩咐薛老头站在门口望风儿,他自己走到薛老四病床跟前,给薛老四看了看。 这时候的薛老四,面色暗红,一脸痴呆,估计给卫生院这里的医生们折腾的不轻,这时候歪着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咋一看跟个死人似的,仔细一看,从嘴角那里还在不断往外淌口水,身子骨儿比一个多月前瘦了一大圈,估计自打撞邪以后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 就在这时候,薛老四似乎察觉到歆阳子在看他,居然把脸慢慢扭了过来,歆阳子跟他一对眼睛,顿时抽了口凉气,就见薛老四那双眼睛珠子居然变成了姜黄色,瞳孔眯成了一条缝,竖立着,就像猫眼一样立在眼睛珠子当中间儿,加上一脸瘫痴,十分吓人。 歆阳子见状,蹙了下眉头。 薛老头这时候打门口走过来,低声对歆阳子说道:“卫生院的医生说咧,俺孩儿这是中毒咧。” 歆阳子一听,回头问了薛老头一句:“那医生可说过中了何毒?” 薛老头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怔怔说道:“好像是啥……病毒,道长,啥是病毒?” 歆阳子也不知道啥是“病毒”,摇了摇头,说道:“此子并非中毒,乃是撞邪。” 薛老头苦下脸点了点头,说道:“俺看着也像是撞邪咧,好好儿的人咋会像蛇一样在地上出溜呢,道长,俺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咧,你可得给俺想想办法呀。”说着,薛老头看了看旁边抱孩子的妇女,又说道:“俺小儿子要是再没咧,您看看俺这一大家子,这……这……” 歆阳子轻叹了口气,他明白薛老头这句没说完的话啥意思,这个小儿子要是再没了,除了他们老两口儿,家里全成了孤儿寡母了,今后可让他们怎么活? 歆阳子想想了,说道:“薛施主,依贫道看,不如先将你儿子带回家去,等到家之后,贫道给他做一场驱邪的法事,倘若法事再不济的话,贫道去请一位高人过来。” 薛老头一听歆阳子这话,立马儿作了难,为啥呢,因为那时候上卫生院看病不要钱,但是出院这种事儿,家属做不了主,医生说了算。像薛老四这种情况儿,用那些医生的话说,属于极其罕见的“疾病”,身上可能携带了啥未知性的病毒,搞不好还会传染,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呢。 打卫生院出来,薛老头赶着毛驴车把歆阳子送回了黄花洞,临下山的时候,薛老头跟歆阳子说,自己回家想想办法,等把小儿子从卫生院弄出来以后再来找歆阳子。 单说薛老头,离开黄花洞回到了家,左思右想,跟他老伴儿合计,这咋办呢?咋能把儿子打卫生院弄出来呢?要是直接跟那些医生说出院,指定不会同意,搞不好还会给他们批评教育一顿。 他老伴儿说,“要不咱就别告诉卫生院那些首长,不吱声儿到卫生院把孩儿抬出来。” 薛老头一听,犹豫了,“这要是给逮着可就麻烦咧……” 他老伴儿又说,“总比咱孩儿死在里面强,都进去一个多月咧,病么治好,你看把咱孩儿瘦成啥样儿咧。”说着,老伴儿的眼泪下来了,嗓子沙哑着,“他爹呀,咱就剩这一个咧……” 薛老头心里一酸,把牙一咬,“甭说咧!” 当天下午,薛老头到他闺女家去了一趟,他闺女也早就知道了薛老四的事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薛老头把自己老两口儿的意思一说,闺女女婿点头答应。 当天夜里,薛老头把毛驴车赶到了卫生院附近,他闺女女婿打毛驴车上下来,悄悄摸进了薛老四的病房,这时候,卫生院那些医生睡的跟死猪的似的,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来病房头病人。两个人先堵了薛老四的嘴,又捆了薛老四的手脚,把薛老四打卫生院偷了出来,薛老头赶着毛驴车把薛老四拉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薛老头赶着毛驴车又上山来找歆阳子。歆阳子一听,半夜到卫生院把人偷了出来,这要是让医院那些首长知道了,可不得了了,再说了,病号丢了,卫生院方面肯定会四下里寻找,也肯定会到家里去找,要是自己这时候刚巧正在薛老头家里做法事,给那些人撞上,那麻烦就更大了。 歆阳子几经寻思,不敢冒这个风险,交代薛老头,先把薛老四藏起来,别给卫生院的人找到,等到了晚上,用毛驴车拉到山上来,在山上给他做法事。歆阳子眼睛不好使,夜盲症,晚上要是到薛老头家里做法事,动静太大不说,还要弄得满院子灯火通明,左右邻居见院子里有光亮,探脑袋看一眼咋办呢?此一时,已经非彼一时了。 薛老头听了歆阳子的话回家了,刚把薛老四藏进红薯窖里,卫生院的人就进门了,他们跟薛老头说,薛老四昨天半夜自己解开绳子跑了,你看有没有跑回家来。 薛老头跟她老伴儿、还有薛老四的媳妇儿,装的还挺像,一听这话,扯着几个医生首长要他们赔儿子、赔丈夫,闹得几个医生首长灰头土脸离开了薛老头的家。 到了晚上,歆阳子提前准备好做法事用的物件儿,薛老头趁着夜色,带着女儿女婿儿媳妇,把薛老四架到了上山。 歆阳子做的法事,就是正宗道家的那种法事,符咒、檄文、令牌、桃木剑等。具体的我就不再多说了,因为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再说我对道家的东西也不是太了解。 书说简短。歆阳子在黄花洞最上面那座大殿平台上,折腾三个多小时,终于把法事完成了,完成以后,薛老四口吐白沫儿晕了过去,歆阳子见状松了口气,看来从师父那里学来的驱邪法事还是有效果的。 随后吩咐徒弟把薛老四抬进了右厢房,薛老头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床边守了薛老四一夜。 第二天大一早,薛老四醒了,能认人了,看见薛老头能喊爹了,看见薛老头的闺女会喊姐了,不过,总的来说,神智还不算清醒,就跟喝多了似的,迷迷糊糊的,只要不理他,他就一直耷拉个头傻坐着,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歆阳子给他看了看说,这像是丢魂儿了,可能驱邪法事把他身上那东西赶走了,身上有几个魂儿却没回来。 于是,歆阳子又给薛老四做了招魂的法事,也是道家招魂的方法,摆条香案,请祖师爷,然后发檄文烧黄纸,请那什么五方甲乙真君把薛老四的魂魄押送回来。 法事做完,那什么甲乙神还真把魂儿给送过来了,不过,直接导致薛老四变成了娘娘腔儿,走路扭扭捏捏、说话细声细气,时不时还亮开嗓子唱上那么一两句戏文,也就是河南梆子,豫剧的前身。 这还不算个啥,主要是那戏文唱得太叫人哭笑不得,唱的歆阳子一脸无奈,唱的薛老头一屁股坐地上唉声叹气、直拍自己的脑袋,薛老四唱的是《杨家将》里的“十二寡妇征西”…… 咋这么应景儿呢? ...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鬼撞南墙 面对变成娘娘腔儿的薛老四,歆阳子很无奈,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因为他手艺不精,把薛老四的魂给招错了,看薛老四这时候的样子,估计是把哪个女戏子的魂魄招到了薛老四身上。 这叫个啥呢,这叫治聋没治好,还给治瞎了。 征得薛老头一大家子同意,歆阳子让自己的徒弟把薛老四又给捆上了,因为还在不停唱那什么“十二寡妇征西”,把嘴也给他堵上了。 薛老头哭丧着脸问歆阳子咋办,歆阳子一脸惭愧,安慰了他几句,最后让他们全家在山上等着,他这就下山请高人。 于是,歆阳子就下山来找我奶奶了。 听歆阳子说完以上这些,我奶奶看了看他,也没说啥,寻思一会儿,带上随身包袱,在包袱里多放了几样儿物件儿,让我爷爷到院儿里套毛驴车。 不过,我爷爷在院儿里套毛驴车的时候,正在院儿里玩耍的父亲看见了,奶声奶气问我爷爷,去干啥。我爷爷随口回了他一句,到黄花洞去一趟。我父亲一听,也要跟着去。我爷爷说,你跟你爷爷奶奶在家,爹跟你娘一会儿就回来了。我父亲不依,非要跟着去,最后哭闹起来。我父亲这时候已经三岁了,早就断了奶了,基本上也算懂事儿了,平常不粘人,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我奶奶听到哭声出门一看,见我父亲吵着要跟去,心说,这孩子是在黄花洞得的,说不定还是人家黄花大仙送的,这都三年了也没带孩子去过,不行把孩子也带去吧,顺便给黄花大仙磕个头、还还愿啥的。 于是,把我父亲也带去了。 这时候的时间是在下午,几个人来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钟。 毛驴车停在山下,我爷爷在山下等着,我奶奶拉着我父亲随歆阳子上了山。 山上,薛老头、薛老头儿的闺女女婿,还有薛老四的媳妇儿,都在山上等着呢。 经歆阳子一番介绍,彼此客气几句,不过,薛老头一听我奶奶就是歆阳子所说的那位高人,一脸狐疑,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旁边的我父亲,估计看着我奶奶就是个普通妇女,不像是啥高人。 我奶奶没在乎薛老头咋看自己,转头问歆阳子,撞邪的薛老四在哪儿? 歆阳子赶忙带路,还是之前那个间右厢房,歆阳子把我奶奶引进了屋里。薛老头几个走在我奶奶和歆阳子后面,随后也跟进了屋里。 薛老四还在床腿上捆着,人还挺精神,眼睛里炯炯冒光,要是不说,还以为是个正常人呢。我奶奶见薛老四的嘴还给白布绫子堵着,把我父亲交给歆阳子看着,走过去把白布绫子给扯了下来。 薛老四顿时如获大赦似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奶奶,也没唱那什么“十二寡妇征西”,嘴唇一勾,露出俩酒窝,嘻嘻嘻笑了起来。 我奶奶一听他这笑声,还真是个女人声儿,声音还挺好听,也很年轻,听着大概只有十*岁。 我奶奶上下打量了薛老四几眼,虽然是个男的,这时候却是一副女人的扭捏姿态,看着很别扭。我奶奶想了想,和颜悦色问薛老四,“大妹子,你是打哪儿来的?” 薛老四一听,笑得更厉害了,不答反问,“姐,你咋也来了呢?” 这话,问的奶奶一愣,我奶奶反问,“你是谁?” 薛老四回答说:“我是你妹妹呀,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奶奶心说,我哪儿来的妹妹呀,又问,“那你叫个啥?” 薛老四回答道:“我叫胡仙儿。” 我奶奶心里一跳,哪有叫“胡仙儿”的,多不吉利,狐仙儿,这薛老四不会是又给狐仙儿附上了吧? 刚想到在儿,薛老四又说话了,“姐,这么些年了,你咋不回家看看俺们呢?俺们姐们都好想你呢。” 一听“俺们”,我奶奶松了口气,这个不是狐仙儿,因为我太爷说过,修仙的畜生一般不说方言,讲的都是官话。 我奶奶朝薛老四笑了笑,这个可能就是哪个戏班子的戏子鬼魂,我奶奶立刻顺着“她”的话说道:“姐姐忙呀,今儿个这不是来看了你嘛。”说着,我奶奶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根柳条,带叶子的那种,问薛老四,“妹子,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薛老四一笑说,“在家呆着无聊,和几个姐妹们出来玩儿,不小心走散了,看这山上有吃的,俺就过来了。” 我奶奶一听,顺势又说:“姐看你也玩儿够了,要不这就跟姐回家吧。”说着,我奶奶蹲下身子把薛老四身上的绳子解开,没等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手里的柳条递给了他,我奶奶说道:“拉住柳条儿,姐送你回家。” 薛老四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柳条,样子有点儿犹豫,不过还是翘起兰花指,用两根指头捏住了柳条。 我奶奶见状,把另一只手伸随身包袱里摸到一张黄纸,顺势将柳条一扯,与此同时,黄纸掏出来拍在了薛老四手背上,嘴里快速念道:“收!” “收”字刚落,薛老四整个人一激灵,我奶奶忙回头吩咐歆阳子,“快去打盆水来。” 歆阳子听了,忙到屋外打水。 薛老四这时候神色一黯,脑袋耷拉了下去,我奶奶把那张黄纸折了几折,连同柳条一起交到了左手。 薛老头这时候见我奶奶确实有两下子,走过来很客气地问我奶奶,“白仙姑,您看俺家这孩子到底是咋咧?” 我奶奶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平淡回了他一句,“就是撞邪了,没啥大事儿,等我把这女鬼送走了再说。” 没一会儿,歆阳子把水打来了,木盆盛着,我奶奶让他把水放到地上,柳条蘸水在薛老四身上撒了几下,柳条放盆里,又把黄纸点着烧成灰扔进盆里,端起木盆来到了外面。 木盆放在平台上,柳条在木盆里搅了几搅,说了句,“走吧妹子,一会儿你就到家了。”说完,端起木盆,紧走几步来到厢房南墙,把水一股脑泼到了南墙上。这个叫“鬼撞南墙”,送鬼魂的一种方式。 木盆交给旁边的歆阳子,我奶奶回屋去看薛老四。薛老四这时候已经给薛老头跟他女婿抬到了床上,整个人仰躺着,睁着眼,不过一脸呆滞,眼睛珠子一动不动,还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歆阳子这时候进了屋,看了看薛老四,问我奶奶:“白仙姑,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呢?” 我奶奶闻言扭头看了歆阳子一眼,不过,还没我奶奶等回答,猛地发现歆阳子身边好像少了点儿啥,忙朝屋里瞅了瞅,随后问歆阳子,“我儿子呢?” 歆阳子被我奶奶问的一愣,刚才我奶奶把我父亲交给歆阳子看着的。歆阳子忙扭身儿往屋里找找了,没有,吞吞吐吐说道:“贫道适才忙着打水……兴许……兴许在外面吧。”说着,赶忙往厢房外走。 刚才在外面泼水的时候,外面根本就没我父亲,我奶奶以为我父亲在屋里呢,看歆阳子这话说的……我奶奶一皱眉,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紧跟着歆阳子走出了厢房,来到平台上一看,心里沉了半截,平台上空空如也,连个人毛儿都没有。我奶奶顿时着了急,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亲儿子不见了…… 我奶奶忙走到平台边沿朝山下瞅了瞅,生怕我父亲不小心打平台上掉了下去。不过,平台四周的山底下也是啥都没有。 我奶奶更着急了,下意识放眼朝四下里那些山梁上瞅了瞅,就见西边一条山路上有条小身影,仔细一看,正是我父亲,顿时松了口气,不过,我父亲正顺着山路往山梁上爬,手脚并用,爬的还挺起劲儿。 我奶奶立刻来了火儿,扯起嗓子喊了我父亲一声,还真给我奶奶喊应了,我父亲回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我奶奶又厉声喊道:“你跑那上面干啥,还不快下来!” 我父亲挺老实,顺着山路又爬了下来。我奶奶走过去揪住他,照屁股上就是几巴掌,打的我父亲哇地一声哭了,我奶奶一脸怒气问他,“你爬那么高干啥?” 我父亲哭着,含糊不清说道:“吃糖。” 我奶奶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山梁狠狠吼道:“那上面有糖吗?你傻呀你!” “有……”我父亲一抹眼泪,很委屈地回道:“有个姑姑说有糖,把屋里那个妹妹带走了,我也想吃糖……”一听我父亲这话,我奶奶心里咯噔了一下,赶忙拉上我父亲回厢房。 厢房里,薛老头几个围在床边,薛老四的媳妇儿坐在床头,怀里还抱着那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儿。 我奶奶把我父亲打地上抱起来,悄悄指指小女孩儿,低声问我父亲,“是那妹妹吗?” 我父亲朝薛老四媳妇怀里那女孩儿看了看,点了点头。 我奶奶顿时一皱眉,放下我父亲,朝薛老四媳妇儿怀里那女孩儿看了一眼,就见女孩儿双眼紧闭着,看似好像睡着了,不过额头罩着一层黑气,脸颊泛白,没有血色,像是给啥东西冲身以后又勾了魂儿了…… ... ... 第二百三十章 乱葬之谷 我奶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走到床头对薛老四媳妇儿小心说道:“你闺女睡着了么?” 薛老四的媳妇儿抬起了头,一脸忧色,看了看我奶奶,默默点了点头。 我奶奶淡淡一笑:“能给我抱抱吗?” 薛老四媳妇儿又点了点头,把女孩递给了我奶奶。 我奶奶接过来抱在怀里,给女孩儿仔细看了看,女孩儿阳气很弱,一摸小手,冰凉冰凉的,又用脸碰了碰女孩儿的脸颊,还有点热乎气儿,不过,呼吸很微弱,旋即一只手抱着女孩儿,另一只手伸进包袱里摸出三张黄纸,在其中两张黄纸上吐了两口唾沫,撩开女孩儿的衣服,一张贴在女孩儿前心,一张贴在女孩儿后心。 众人见了不解,不过也没人说啥,一脸疑惑。我奶奶转头又吩咐歆阳子,赶紧把厢房里这张方桌腾出来,铺上些被子褥子。 屋里的人一听更闹不明白了,大眼儿瞪小眼儿看着我奶奶。 歆阳子没有迟疑,赶忙答应一声,几下子腾干净方桌,出门到外面抱被子褥子了。 这时候,薛老头凑过来看了看女孩、又看看我奶奶,问道:“白仙姑,你这是干啥咧?” 我奶奶在第三张黄纸上吹了口气,摁在了女孩头顶的泥丸宫,扭头看了薛老头一眼,低声说道:“你孙女魂儿给啥东西勾走了,我先保着她剩下的魂魄……” “啥?”薛老头闻言浑身一颤,屋里顿时一阵大乱,薛老四媳妇儿直接哭嚎上了,一边哭一边念叨着,“俺家这是造了啥孽咧,俺家这是造了啥孽咧……” 我奶奶扭头看了薛老四媳妇儿一眼,心里替她难受的,随后又看了薛老头一眼,薛老头的脸色显得有点儿不自然,薛老四媳妇儿这时候哭嚎着说出来的话,好像戳中了他的要害似的。 不大一会儿,歆阳子把被子褥子拿来了,我奶奶不再纠结薛老头咋回事儿,招呼几个人一起帮着铺被子褥子。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褥子铺到桌子上,我奶奶把女孩子放进褥子里,又用被子盖好,扭头看了一下屋里这几个人,歆阳子、薛老头、薛老头的闺女、女婿,还有哭嚎的薛老四媳妇儿。 我奶奶对薛老头儿的女婿说道:“这位大兄弟过来帮个忙,摁着孩子头顶这张黄纸。” 薛老头的女婿长得人高马大,年龄大概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整个屋里就数他阳气最足,我奶奶让他摁黄纸的目的,是让他震住女孩儿身体里剩下的魂魄,免得再有魂魄跑出来,也免得被其它孤魂野鬼趁虚而入。当然了,像道观寺院这种地方一般不会出现孤魂野鬼。 随后,我奶奶吩咐其他几个人,把桌子抬到厢房东墙根儿,孩子头顶冲着门口,桌子紧挨着东墙。 我奶奶自己在厢房里找来一盏油灯,油灯点着后紧挨着桌子东南脚那条桌腿放在地上,交代众人,自己现在出去把女孩儿的魂儿叫回来,油灯不能灭,女孩儿头顶那张黄纸也不能拿开。 薛老头这时候凑到我奶奶跟前问道:“白仙姑,老四咋办咧?” 我奶奶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薛老四依旧在床上仰躺着,一脸呆呆傻傻的,我奶奶叹了口气,回道:“等我先把孩子魂魄找回来再说。”与此同时,我奶奶在心里嘀咕,这家人过去是不是得罪了啥,要不就是做过啥亏良心的事儿,要不然他们家里咋会出这么多事儿呢,刚才那薛老头的脸色也不对…… 想到这儿,我奶奶忍不住打量了薛老头几眼,就见薛老头一脸老实忠厚,不像是那种伤天害理的人。 来不及多想,我奶奶拉着我父亲离开了厢房,歆阳子跟在她身后,跟了出来。 来到外面平台,我奶奶蹲下身子问我父亲:“你看见那姑姑带着妹妹往哪儿去了吗?” 我父亲抬手指了指刚才爬过的那道山梁,只是方向稍微偏了一点儿,我奶奶顺着我父亲手指的方向一看,山梁的西北方,之前我父亲爬过的那条小路似乎能通到上面,不过,小路越往上越不明显,好像很多年都没人走过了似的。我奶奶没犹豫,抱起我父亲就往那条小路上走。 歆阳子这时追了过来,“贫道陪你一起过去吧。” 我奶奶看了歆阳子一眼,问道:“那条小路通向哪里?” 歆阳子抬头看了看小路,回道:“据贫道所知,通向一处乱葬岗,前些年还有人进山上坟,这两年也不见没人去了,这条小路也快荒了。” 我奶奶不再说话,很快攀上小路,沿着小路朝山梁走去。 费了一番功夫,翻过山梁,眼前出现一道深沟,小路顺着山坡弯弯曲曲通向深沟底部,我奶奶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时的时间大概在下午五点左右,冬天的天短,眼看再停一会儿天就要暗下来了,这个点儿属于阴阳交接之际,最忌讳往那些晦气重、不见阳光的地方去。 我奶奶把我父亲放下,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三根鸡血条,递给歆阳子一根,给我父亲系一根,她自己系上一根。 沿着小路,很快又下到沟底,这才发现,山沟很像一条狭长的山谷,两侧怪石林立,中间一条歪歪扭扭天然形成的隧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这时候,阳光已经完全照不到了,山沟里显得又昏暗又阴森,仔细一听居然还有过堂风,时不时传来一声呜咽。 歆阳子说,山沟的尽头就是那片乱葬岗,能有三四里地的样子。 我奶奶点了下头,把我父亲放了下来,哄我父亲说,“震龙呀,告诉妈,那姑姑带着妹妹往哪儿去了?” 我父亲抬手朝山谷深处指了指,奶声奶气说:“那里。” 我奶奶顺着我父亲指的方向一看,深邃无比,笑了笑,抱起我父亲对歆阳子说道:“走吧,到那乱葬岗看看……” 小孩子,其实有很多“特异功能”,看见鬼是最普通的“特异功能”,还有的能够即时性预测,冷不丁跟你说一句,谁谁谁死了,或者谁谁谁身上流血了,不出两天,必能应徽。还有一种,比如,你看见天色不是太好,你问他,今天会不会下雨?如果他说会,那一定会下。我奶奶这时候问我父亲,其实就是利用了小孩子这种“特异功能”。当然了,不是任何小孩儿都有的,我儿子就没有,我拿他做过很多种试验,都失败了,比如问他,今天会下雨吗?他不说下,也不说不下,根本就搭理你。 在山谷里走了大概有三四里地的样子,这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侧怪石嶙峋,四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夜鸟怪叫,饶是我奶奶,这时心里也是毛毛的。歆阳子则是一脸愁苦,把眼睛又眯了起来,估计又快看不见东西了。我奶奶只好一手抱着我父亲,一手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大概又走了能有半里地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也明亮了一些,歆阳子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说了句,“到了,就是这里。” 我奶奶打眼一看,还是个山沟,地方还挺大,四面环山,盆地一样,最奇特的,地面不是山地,黄土地,沟沟坎坎凹凸不平,上面大大小小几十座坟丘,四下里昏暗不明,看着都觉得瘆的慌。 我奶奶让歆阳子等在谷口,抱着我父亲走到了坟丘中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对歆阳子大声说道:“这里阴气很重,肯定埋了几个枉死的人。”随后朝四下的山上了看看,又说道:“这里这么低,要是下雨的话,雨水就会灌进坟冢里,谁会把人埋在这里呢?” 歆阳子回道:“就是东村的人在这里埋的。” “埋的都是些啥人?”我奶奶问。 “不知道。”歆阳子摇了摇头,说道:“前些年,贫道见他们村的人用草席裹了好几个人,抬着往这里来了,贫道问他们,他们说,这些人是给日本人杀的,死的不吉利,抬山里埋了,前几年还有人给他们烧纸,这几年再不见人进山,路都荒了。” 我奶奶听完也不再多问,放下我父亲,问道:“告诉妈,那姑姑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父亲扭着脸四下看了看,抬手一指山沟最里面的一个小坟丘,我奶奶立刻觉得头皮发麻,还真在这里。随后把我父亲交给歆阳子看着,从包袱里掏出几张黄纸,走到小坟丘跟前。 小坟丘好像已经好多年了,坟堆只剩磨盘大小,勉强可以辨认。我奶奶抬头辩了一下方向,走到坟头,在地上画了个圈儿,黄纸扔进圈里,掏洋火点着,嘴里说道:“大妹子,把孩子放了吧,你跟那小孩子无冤无仇的,你要是真想要孩子,我明个儿送一个给你,把这孩子给我吧。” 说着,我奶奶又掏出一张黄纸,撕成小人儿模样,轻轻放在坟头,跪下来对着坟头磕了四个头,嘴里默念:“天惶惶地惶惶,纸人回魂,神鬼不收,天惶惶地惶惶,纸人附魂,神鬼不挡。” 念完,就见小纸人动了一下,就像被风吹动了似的,我奶奶一喜,忙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黄纸,把小纸人夹在黄纸之间,放回了包袱里。 从地上站起身,我奶奶松了口气,扭头招呼歆阳子启程离开,不过,等她扭头去看歆阳子时,那地方空空如也,歆阳子居然不见了,我父亲也不见了。 我奶奶一惊,抬眼四下一打量,四周不知道啥时候变了模样儿,乱葬坟不见了,身边出现一座座破败的小房子,每个房子门口都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人,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全是脸色苍白,神色木讷。 我奶奶在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灵魂出窍 我奶奶顿时抽了口凉气,眼前这情形把她吓了一跳,驱邪驱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怪的事儿,眼前这些小房子、破衣烂衫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住在这里的鬼魂,不过,自己这时候为啥能够看见它们了呢,我奶奶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这些“人”动了,全都从门口站了起来,我奶奶忍不住把手摸向了自己的随身包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点过鸡血的柳条。 面对这样的情形,说我奶奶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扭过头再看那座不起眼的小坟丘,也变成了一间小房子,一个披头撒发的年轻女子从房子门口站了起来,女子脸很白,眼睛跟这些人一样,红红的,十分吓人。我奶奶往女子身上一看,就见女子小肚那里,有个半尺来长的豁口,肉皮外翻着,殷红的血液一股股从里面流出来,那些血液里面,分明还挂着一串血肠子。 我奶奶惊叫一声,浑身抖了起来,这名女子生前一定给人挑开肚皮致死的。 我奶奶迈腿就往谷口那里跑,不过没跑几步,一群人便朝我奶奶围拢了过来,我奶奶抡起手里的柳条就抽,虽然能够吓退它们,但是包围圈却越来越小,没一会儿,眼看要被围住了。 我奶奶急中生智,从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用洋火点着以后,猛地朝四下一撒,那群人见了像饿鬼去抢那些点着的黄纸,我奶奶趁势用柳条抽开挡在身边的几个,脱离包围圈,跑到了谷口。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人群里有孩子的哭声,我奶奶一激灵,这是我父亲的哭声。 难道儿子还在那片坟冢里面?我奶奶回头一看,真的是我父亲,站在捡“钱”的人堆里哇哇大哭。我奶奶大惊失色,这时候啥也不说了,又冲到人群里,一边用柳条抽打,一边往我父亲那里去。 不过,等我奶奶冲跟前,哭声没了,定睛一看,我父亲不见看了,这简直怪到了极点。打眼朝周围一扫,没找到我父亲,我奶奶自己却又给这群鬼给围住了。我奶奶心里急的冒火,故技重施,再次从包袱里掏出一沓黄纸点燃,刷地撒开,等这些人再次弯腰捡黄纸的空挡,我奶奶又冲了出来。 这一次,刚跑到谷口又听见我父亲的哭声,回头一看,这一次人群里根本就没有我父亲的身影,四下找找,没人,只能听见声音,却听不出从哪儿传来的。 我奶奶愣了一下,觉得这是幻觉,就想往谷外再跑,就在这时候,我父亲突然喊起了妈妈,我奶奶立刻停下了脚步,再四下瞅瞅,还是没人,心都揪了起来,心里那种着急根本没法形容。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猛地感觉自己脸上一凉,好像下雨了似的,抬手一摸,湿湿的,醒了…… 发现自己这时候在谷口的地上躺着,我父亲正用手揪着她衣领口子拼命喊妈妈,满脸是泪,都滴到自己脸上了。再左右看看,歆阳子在自己旁边蹲着,正抓着自己一只手腕,好像正在给自己切脉。 我奶奶抽手甩脱了他,一把抱住我父亲,从地上坐了起来。刚要开口哄我父亲几句,旁边的歆阳子开口问道:“白仙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奶奶把我父亲抱在怀里,拍着我父亲的后背,看了歆阳子一眼,反问:“我怎么了?”歆阳子说道:“适才好端端你昏厥在了坟头……” 我奶奶闻言皱了皱眉,想想刚才那一幕,反问:“我昏倒了吗?” 歆阳子一脸莫名其妙打量起我奶奶。我奶奶蹙着眉回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自己刚才一定是走了“鬼路”了,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直白点儿就是,灵魂不知不觉离开了身体,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都是受到外界影响,或者身体里的灵魂受到某种介质吸引。 我奶奶压了压心神,抱着我父亲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朝那片乱葬岗看了看,对歆阳子说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正常,我刚才已经很小心了,还是着了道儿,等改天白天再来这里看看……” 书说简短,我奶奶和歆阳子回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钟,右厢房桌腿边那盏油灯依旧亮着,薛老头的女婿也还在摁着女孩头顶那张黄纸。 几个人见我奶奶和歆阳子回来,除了薛老头的女婿,其他人全都围过来问长问短。我奶奶没时间给他们解释,安慰他们几句,从包袱里掏出夹着纸人的黄纸,走到桌子跟前,把纸人取出来低声说道:“孩子别怕,咱回家了,回家了……”说着,撩开女孩儿身上的被子,又撩开女孩子的衣服,把纸人贴在了女孩胸口位置上,盖好衣服又盖好被子,对几个人说道:“等明天天亮孩子醒了就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众人闻言全都松了口气,薛老四的媳妇儿这时候走过来直接给我奶奶跪下了,声泪俱下,央求我奶奶再把薛老四的魂儿也招回来。 我奶奶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到薛老四床边看了看,薛老四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又帮他掐了掐脉,翻开眼皮看了看,我奶奶叹了口气说道:“他的魂魄好像给啥东西收去了,魂儿不太好招,必须弄清楚是啥收去的。” 我奶奶说着,把眼睛看向了薛老头,很客气地问道:“薛大叔,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 薛老头赶忙说:“白仙姑你有啥就问吧,只要俺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我奶奶想了想,问道:“你们家祖上,或者是你,或者是你几个儿子,有没有得罪过啥,比如狐仙、蛇精啥的,要不,有没有做过……有没有做过啥亏良心的事儿?” 薛老头一听,脸上的肉抽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我奶奶明白,这话问的太唐突的了,就是做过啥亏心事儿,当着这么多人,薛老头也说不出来,我奶奶赶忙又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有啥话你告诉我一个人,我保证不和其他人说。” 我奶奶这话一出口,薛老头看了看我奶奶,很意外地摇了摇头,说道:“么有,俺们家几代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谁都么做过亏良心的事儿。” 我奶奶又问,“在西北边山里有个乱葬岗,那里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坟堆,听说都是你们村里人埋的,有的都好多年了,你知道那里埋的都是些啥人吗?” 薛老头闻言把头低了下去,很快摇了摇头,嘴里很小声儿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我奶奶闻言蹙了下眉头,感觉这薛老头儿没说实话。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追着问了。 这时候,歆阳子喊我奶奶出去吃饭。其他人早就吃过晚饭了,就剩下我奶奶、歆阳子、我父亲,还有我爷爷,我爷爷天一黑就上了山,听说我奶奶带着我父亲和歆阳子往山里去了,我爷爷很担心,没心情吃饭,一直等着我奶奶他们。 饭是歆阳子徒弟现做的。吃饭期间,我奶奶又问了歆阳子乱葬岗的事儿,可惜歆阳子知道的就那么多,也说不出个啥了。 我奶奶不再问啥,不过,我奶奶觉得薛家这些事儿,可能跟那里乱葬岗有点儿关系,不过,薛老头儿他爹坟尾的那具蛇骨又是咋回事儿呢?那些鬼总不能跑出来给他爹坟头埋副蛇骨吧。 我奶奶很无奈,就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很单一,也很被动,不像有些手艺,你跟他一说,他立马能告诉你原因,或者给人下了咒,或者给啥东西缠上了,然后直接做出相应的对策,我们家这些手艺没有那么神乎其技,只能是你要来了,我知道咋对付你,你要是没来,我根本找不到你,这也或许跟我高祖父资质差,没彻底学全王守道那些本事有关系。不过,就是现在那些看似特别神的人,其实也不怎么样,大多是信口胡诌,你找十个人来看,至少能给出你八种不同的说法儿,可靠度不高。 当天晚上,我奶奶和我爷爷又住在了黄花洞,还是那间左厢房,期间,两口子还带着我父亲到黄花洞给黄花大仙磕了头、上了香,黄花大仙看见我父亲给他磕头,估计很高兴吧? 三更天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父亲都睡着了,我奶奶穿好衣服偷偷摸下床,也没点灯,摸索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根线香,来到大殿门口的香炉跟前,点了一根“问神香”,她主要是想问薛老四的魂魄现在在哪儿,很意外的,问神香居然指向了东村……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跟歆阳子告辞,言说回家一趟,拿些东西,让薛老头他们几个都留在上山等着,自己最迟后半晌就能回来。歆阳子和薛老头信以为真。 下了山以后,我奶奶直接要我爷爷把毛驴车往东村赶,我爷爷问:“你不是说回家拿东西么?” 我奶奶一笑,“东西早就拿齐了,咱到东村找人问点事儿,哥,你在护山团的时候,在东村不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嘛,咱儿子吃面那天他们还到屋里看过咱儿子,你知道他们家吗?” 我爷爷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有两个跟我关系特别好,我还到他们家里喝过几次酒。” “那就到跟你关系最好的家里问问吧……” ...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要饭母女 (前两章都已经做过修改,只是审核还没通过,各位暂时看不到。其实每一章写的好不好,我自己能感觉到,说实话,费这么大劲儿返回头修改,还是奔着它有一天能够出书。下面的正文,衔接的是我上一章改好的,开头儿跟之前的稍有偏差,不过并不影响阅读。) 我奶奶一笑,对我爷爷说道:“等到了你朋友家里就知道了……” 听我奶奶这么说,我爷爷也就不再问啥,赶着毛驴车直奔东村。 东村这个村子,没啥特别的,没有几百年的老槐树,村子里的人也不多,过去那时候全村只有几十口人。村里的地势落差很大,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很多房子就建在坑边儿上,看着很像危房,都叫人担心哪一天会不会直接出溜到坑儿里去。他们这个村子唯一的亮点就是有位老中医,姓崔,在我们这一带特别有名气,年龄比我奶奶还大,前几年才去世,活了一百零几岁,他不算是我们本地人,打外地拖家带口逃荒过来的,估计是从周口或者驻马店那一带过来的,我们河南逃荒的、要饭的,大多出自这俩地方。当然了,周口或者驻马店的朋友要是看见这一段儿也别不高兴,我没有贬义,实话实说而已,要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你们爷爷辈儿的人,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在十多年前我就找过这老中医看过我的胃,老头儿把着我的脉,砸着嘴直摇头。不过这时候没听我奶奶提到过他,估计还没打外地逃过来吧。 驴子车很快驶进了东村,在村里七拧八拐的来到一个大坑边儿上,一间破旧的老房子就座落在坑边儿上。 “到了。”我爷爷招呼一声,把驴子车停到了院门口儿。 院门关着,下了驴子车我爷爷到门口喊了两声,家里有人,开门的是一个比我奶奶年龄大上几岁的中年妇女。这妇女就是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当然认识我爷爷,忙把我爷爷一家三口引进了屋。 到了屋里,我爷爷这才知道,他朋友没在家,带孩子们上山套兔子去了,家里就他朋友媳妇儿一个人。 朋友媳妇儿给我爷爷奶奶每人倒了一碗热水,坐下以后问我爷爷找她男人有啥事儿。 我爷爷没说话,我奶奶一笑,说道:“俺们今儿个过来也没啥事儿,就是想打听一个人。” “是俺们村儿的不?”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问道。我爷爷朋友这媳妇儿,长得宽脑门儿、大嘴巴,一看就知道嘴上没把门儿的,是那种喜欢打听事儿、又有喜欢到处传播事儿的大老娘们儿。 “是你们村儿的。”跟这女人比起来,我奶奶就跟小家碧玉似的,又文静又可爱,我奶奶点头回道。 这媳妇儿裂开大嘴笑了,说道:“俺们村儿这几十口子人,没有俺不知道哩,你说吧,想问谁?” 我奶奶想了想,问道:“你们村那个薛老头儿你知道吗,就是三年死了三个儿子的那个。” 这媳妇儿一听,立刻把眼睛睁圆了,似乎来了很大的兴致,她说道:“认识!俺们村儿的人不认识谁也得认识他呀,他们那家儿,邪乎儿着呢。” “怎么个邪乎法儿?”这正是我奶奶想要的,顺势问道。 “你们不知道呀?”这媳妇儿冷不丁一声儿高,跟着又把声音压了下去,说道:“那薛老头呀罪过蛇精,这两年指定是那蛇精来他们家报复咧。” 我奶奶一听就打起了精神,忙问道:“他是咋得罪蛇精的,能给俺们说说吗?” 这媳妇脸色一正,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事儿要说起来呀,更邪乎儿……大妹子你害怕不,你要是害怕那些个神儿呀鬼儿的,俺就不跟你说咧……” 一听这媳妇儿这话,我奶奶忍不住就是一笑,说道:“没事儿,你说吧,我不怕,就喜欢听这些。” 我奶奶这么说,这媳妇好像没啥顾虑了,似乎也给她找到一个传播小道儿消息的对象,抄起那俩大嘴片子,滔滔不绝说上了。 话说,七八年前,也就是一九四几年,大饥荒刚刚过去,这时候日本人闹的正凶,到处都在打仗。有这么一天,他们村里来了一对逃荒要饭的母女,母亲大概四十岁出头,闺女大概也就十**岁,脸上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的。母女两个要饭要到薛老头儿家门口儿的时候,薛老头见这对母女可怜,当时天色也晚了,薛老头就留母女两个在柴房过夜。 吃过晚饭,那母亲就提出,能不能给她们烧点热水,母女两个想洗个澡,身上都长虱子了。薛老头一听,就让老伴龚氏给她们烧了一大锅热水,又找来两件旧衣服给她们。等母女两个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薛老头的眼睛立刻就直了。之前看不出来,这时候母女两个洗干净了,又换上了干净衣服,就跟年画里仙女儿似的,特别是这闺女,太漂亮了。 当时,薛老头儿的大儿子已经成家了,薛老头一寻思,最好把这对母女留下,自己二儿子已经二十好几了,还没娶媳妇儿,跟这对母女商量商量,把这闺女给自己儿子当媳妇儿。当时薛老头正在为二儿子的娶媳妇儿的事儿攥筋呢。 第二天一大早,母女两个就要离开,薛老头呢,拦着就没让她们走,劝她们说,眼下这世道不太平,又是土匪又是日本人的,你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走街串巷要饭,搞不好就会出事儿的。母女两个见薛老头说话忠恳,为人也厚道,不好拒绝。薛老头赶忙让薛老二把自己那间屋子腾出来,母女两个就这么在薛老头家里住下了。 半个月以后,薛老头找到那母亲,迫不及待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意思就是想让她闺女嫁给自己的二儿子,自己儿子年龄不小了,她这闺女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谁知道那母亲一听薛老头这想法儿,一口回绝,说自己的闺女能要饭也不能嫁人,带着闺女立马儿就要离开。薛老头见状,赶忙好言相劝,把母女两个又劝了下来。不过,薛老头这时候心里头都别扭成了一个大疙瘩。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跟他老伴儿龚氏说,那母亲不同意,闺女就是要饭也不嫁给咱儿子。龚氏一听,两个要饭的,这是给脸不要脸,还摆上臭架子咧,这就要把母女两赶出家门。薛老头赶忙劝住了她。 龚氏当然气恨不下,嘴里碎碎叨叨就说了,改天让咱们儿子把她闺女生米做成熟饭,看她还愿不愿意。薛老头一听,立刻就说龚氏,咱家都是老实人,咋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咧,再等等吧,人家母女两个跟咱们还不熟,等熟识了再说。 母女两个自打留在薛老头家以后,从来不出门,所以村里人根本不知道薛老头家里多了这么两个人。 又过了半个月,薛老头又跟那母亲提出自己的想法,可是,那母亲依旧态度坚决,言说要是再说这事儿,母女两个立刻就走。薛老头赶忙又劝了那母亲几句。 不过,这让薛老头心里的疙瘩更大了。当时那时候,大饥荒刚过,谁家里能养得起两个闲人呢,更况且这母女两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活儿也不干。他老伴儿龚氏呢,又吵吵着让他二儿子把那闺女生米做成熟饭。 上一次龚氏这么说,旁人没听见,这一次,给薛老二偷听到了。 之前,薛老头把母女两个留在家里的时候,已经私下告诉过薛老二,多上点儿心,多跟母女两个套套近乎儿,将来好跟那母亲说说,把这闺女给你做媳妇儿,当时把薛老二乐得,整天晚上做梦娶媳妇儿。 薛老二这时候一听母女两个不同意,心里多少来了点儿不痛快,过了几天,薛老二偷偷找她母亲龚氏商量,不行就想个法子,让自己把那闺女生米做成熟饭。龚氏一听,当然同意,跟她这二儿子一拍即合。 又过了几天,龚氏趁着家里人全都下地干活了,找到那母亲说自己这两天心里闹得慌,山里有种草药能治心慌,让那母亲进山给自己采点儿草药,那母亲不知是计,?个篮子上山找草药去了。(?,kuai,第三声。) 那母亲前脚儿一走,薛老二后脚儿就进了家门。随后,跟她母亲两个,把那闺女的嘴给堵上,衣服扒光,捆到床上。龚氏笑着到外面把院门、房门一关…… 等那母亲采草药回来的时候,那闺女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房梁,刷刷地往下掉眼泪,身上一丝不挂,大腿根儿上跟床单子上,一片片儿的血迹。那母亲?的篮子掉在地上了,篮子骨碌碌滚出几步,草药翻出来撒了一地…… 当天晚上,那母亲哭红着眼睛来找薛老头,跟薛老头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不是不愿意把闺女嫁进你们家,是这闺女不能嫁人,现在身子破了,咱们两家人不出十年,全都得死绝户了。 薛老头不知道这母亲啥意思,不过这话说的挺吓人。龚氏在一旁满不在乎,不算客气地问那母亲,你这闺女到底嫁不嫁呀,不嫁马上离开俺们家。那母亲又哭了,嘴里只吐出了一个字,“嫁!” 成亲的日子,选在了五天后,不过,就在薛老二和那闺女成亲的当天晚上,那母亲吊死在了院子里那棵歪脖儿枣树之上…… ...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惊栗一幕 喜事儿变丧事儿,不过很意外是,那母亲吊死,那女儿居然一声儿都没哭,至此变得神色呆滞,不会哭也不会笑,像个活死人似的,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薛老头带着几个儿子把那母亲的尸体从枣树上解下来以后,薛老头觉得对不住这母亲,归根结底,是自己这一家子把人家给逼死的。薛老头就想着给这母亲打口好棺材,再找块坟地大操大办给埋了。不过,他老伴儿龚氏不同意,明里明火的给这母亲打棺材、大操大办,全村人不都知道了么,强娶人家闺女,逼死人家老娘,传出去家里人以后出门儿还咋抬头呢。其实,这只是龚氏的一个借口,归根结底,她是不想花这笔冤枉钱,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把这可怜的母亲风风光光埋了。 龚氏梗着脖子不同意,薛老头也没办法,蹲在墙根儿那里耷拉着脑袋抽起了闷烟。最后龚氏指派薛老大帮着薛老二,趁着天黑没人知道,把这母亲用草席卷了抬后山里埋了。 薛老头这大儿子薛老大,秉性随薛老头,再加上年龄大了,自己也有了孩子,是非对错在他心里分的很清楚,他和薛老头站在同一战线上,指责他母亲和他二弟这事儿做的不对,就是不去帮着埋尸体。 龚氏没办法,骂了薛老大几句以后,指派三儿子薛老三和薛老二一起去埋尸体,当时薛老三只有十几岁,愣头愣脑,就跟龚氏一条心,龚氏叫他干啥他干啥,二话不说,帮着薛老二抬上那母亲的尸体,趁夜埋到了后山的乱葬岗,也就是我奶奶刚刚去过的那个乱葬岗。 事情到这儿,并没有完,一个月多以后,那女儿身体有了反应,找大夫一看,有喜了。龚氏挺高兴,之前对这二媳妇并不怎样,这时候也殷勤了一点儿。 五个月后,这女儿的肚子已经老大了,就好像快要临盆了似的,又找来大夫看,大夫说,你这媳妇怀的恐怕不是一个。 龚氏一听更高兴了,不过这时候,那女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就说了那么一句话,那女儿说,“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们家的。”这话,就像数九天里的一盆冷水,浇了龚氏一个透心儿凉。 龚氏大为恼火,揪着自己的二儿子薛老二,质问薛老二,那女儿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儿。薛老二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的。龚氏听了一想,自打这闺女进了家门儿就没出去过,家里也没来过外人儿,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别人的,也就相信了薛老二的话,不过,骨子里更不待见这二媳妇儿了。 又过了三个月以后,那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到了月份儿。 临盆那天,薛老二请来接生婆,龚氏带着薛老大的媳妇儿张氏,在里屋一起给接生婆帮忙。当时,龚氏朝那女儿大肚子上一看,“咦”了一声,嘴里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这肚子上的胎记咋不见咧?” 接生婆耳朵尖,就问龚氏,“啥胎记呀?” 龚氏回答说:“俺这二媳妇儿肚脐眼儿下边儿,有个泥鳅一样哩胎记,三寸来长,红红的,特别扎眼,这时候咋不见了捏?” 薛老大媳妇儿张氏闻言,笑着奚落龚氏,“妈,您咋知道老二家肚脐眼儿下边儿有个胎记咧?” 龚氏顿时脸上一红,再不吭声儿了。 接生婆一头雾水,不知道咋回事儿,不过,薛老大这媳妇儿张氏心里明白的紧,肯定是自己婆婆帮着老二祸害这女儿的时候,扒光这女儿衣服捆床上以后看见哩,真是造孽呀。 这女儿生产的并不顺利,从早上折腾到晚上,肚子里的孩子连个脑瓜顶儿都看不见,接生婆点着油灯扒开这女儿的双腿往里面瞅瞅,再伸手往里面摸摸,啥都没摸到,不过,这女儿肚皮上明显能够看见蠕动,一下一下、一起一伏,就好像有条大蟒蛇里面蠕动一样,十分吓人。 到了后半夜,这女儿终于支持不住,“啊”地惨叫一声,就见那肚皮下面蠕动的更厉害了,里面的胎儿好像要破肚而出了似的,不过宫口却不见一点儿动静儿。 接生婆见状害了怕了,给人接生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儿的,这肚子里面,指定是个怪胎。这女儿肚皮上再次剧烈一动,接生婆吓得低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转身就往外跑,谁劝都劝不住。 接生婆跑了,里屋就剩下龚氏和老大媳妇儿张氏,两个人看着床上痛苦惨嚎的产妇干摋手没办法。(摋,shai,第三声,甩动揉搓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这女儿忍着剧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伸手,摸向了床边桌子上的小筐子。这小筐子是接生婆带来的,因为接生婆走的慌张,连自己的小筐子都没来得及拿上。 小筐子?把儿上面系着一根红布条,里面放着一个红布卷儿,红布卷儿里面,卷的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在剪刀两个握环儿的地方也系着红布条,这是图吉利的。 这剪刀是用来干啥的呢,剪脐带儿用的,过去生孩子,脐带儿一般都是用剪刀剪的,先是把剪刀往净水里蘸一下,然后再搁火上或者油灯上烤,啥时候烤得剪刀上吐一口唾沫滋啦作响,再拿着去剪脐带儿,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产妇和婴儿得破伤风,不过,纵然是这样儿,过去那些产妇和婴儿得破伤风死亡的几率还是相当高的。 话说这女儿一把将筐里的红布卷儿拿了出来,一抖手,把里面的剪刀亮了出来,双手一握,剪刀腿儿叉开,还没等龚氏和张氏反应过来,一剪子戳向了自己的小腹,那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刷啦一下,小肚子上立时出现一条半尺多长的大口子,龚氏和张氏见状,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儿,哪儿见过这个! 血液像喷泉一样冒着热气儿忽忽流了出来,原本在这女儿肚子里乱拱的“怪胎”,噗地一下就从那大口子里窜了出来! “啊——!” 龚氏和张氏这时候才想起来尖叫,吓得心胆俱裂,就见一条胳膊粗细、两尺多长的红色玩意儿从那女儿肚子里窜出来跌在了床上! 没等看清是啥,龚氏“根儿”地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抽了过去,张氏则吓得“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屁滚尿流。 这玩意儿,居然还不止一个,紧跟着,“出溜”“出溜”“出溜”,从血口子里又钻出三个,跟前面那个一样,每一个都是血红血红的…… 等在外屋的薛老头和薛老二听见龚氏和张氏的尖叫,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薛老头不好进去,催促薛老二赶紧进屋瞧瞧,这是咋回事儿了。 薛老二仗着胆子钻进里屋,随即传来“妈呀”地一声,紧跟着就没声儿了。 薛老头在外边儿一听,这里面肯定是出啥事儿了,之前接生婆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这时候自己的老婆儿子都在里面喊叫,肯定还不是啥好事儿。 大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薛老头顿时脑门子青筋暴起,也顾不得避讳啥了,闷头冲进了里屋,刚一进门,脚下就给绊了一跤,低头一看,二儿子在门口瘫着,张着大嘴,眼睛直直的,傻了似的。 抬头往屋里一看…… 薛老头虽然没有惊叫,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没软地上。 就见床上的二儿媳妇下半身*着,全是血,肚皮上有个大口子,肠子肚子都从里面流了出来,再往地上一看,龚氏仰躺着,翻着白眼儿,大儿媳妇张氏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身子瑟瑟颤抖。在床边儿的地面上,出溜出溜蠕动着四条血呼啦的玩意,薛老头压着心里的颤抖仗着胆子一看,是蛇! 这时候,不用想也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就见那四条蛇身上全都拖着血呼呼的粘液,眼睛都还没睁开,瞎乎着眼睛,咝咝吐着信子,出溜出溜一点点儿朝躺在地上的龚氏滑去。 没一会儿工夫,滑到龚氏身下,闷头就往龚氏衣服里钻,薛老头见状三魂七魄差点儿没出了窍! 人,在被惊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出现三种情况:一,昏厥瘫软,毫无反抗能力;二,慌不择路,玩儿命逃亡;三,歇斯底里,疯狂攻击,直到把威胁彻底消除为止。 这时候的薛老头,就被惊吓到了一定程度,在巨大恐惧面前,他选择了后者,疯狂攻击。这也验证了那句俗话,别惹老实人,惹急了,他们是最恐怖的。 被惊吓到一定极点的薛老头也不知道啥是个害怕了,扑到龚氏身边揪住那几条蛇尾巴,把那几条蛇从龚氏衣服里揪了出来,抡起来在地上摔了几下以后,没头没脑抄起屋里的啥就是啥,噼里啪啦狠狠砸向那几条蛇。 那几条蛇或许因为刚刚出生的缘故,根本没有逃跑跟攻击的能力,在薛老头疯狂打砸之下,个个成了稀巴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老头终于停了下来,再看这屋里,床上、地上、血液、烂肉、翻倒的家具、碎裂的物件儿,满目狼藉。 薛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瘫了…… 这一切,全被缩在墙角儿瑟瑟颤抖的薛老大媳妇张氏,看在了眼里。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空泛起了一丝晨色,院子里的鸡“咯咯咯”打起了鸣儿。薛老头喉咙里倒气儿似的“呃呃”两声,反应过来,目光散漫地四下看看,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这时候,薛老二和薛老大的媳妇儿张氏,也缓过了劲儿,薛老头的媳妇龚氏还没有醒。 薛老头让张氏给床上的二媳妇看看,他自己和老二抬着龚氏出去了。薛老大媳妇儿张氏仗着胆子走到床边一看,就见这女儿的血和肠子肚子都从床上流到了地上,眼睛瞪着、牙咬着,早已经断气多时…… (《末代捉鬼人》有声版试听:/25825541/sound/6342882谁有时间就到这个网址支持一下有声版吧,免费的,在留言区留个言啥的就行,我偶尔也会到那里看看,跟各位互动一下,支持的人越多,有声版就能早一天出现在各大有声网站上。等将来全部出来了,下载到手机里,等我年逾花甲的时候,再拿出来听听,估计会有很多回味,会想起此时此刻、不离不弃支持我的各位朋友……) ... ... 第二百三十四章 蛇咒胎记 母亲惨死,女儿又惨死,虽然这女儿怀了一肚子怪胎,不过薛老头这心里边儿,自责到家了,当时要是不留下这对母女、当时自己要是不说娶亲这件事儿,兴许这对母女到这时候还能活着,归根结底,是自己害死了她们。 薛老头就想着,给这女儿打口好棺材,埋进自家的祖坟里。不过,龚氏再次出面阻挠,言说这女儿就是个妖精,谁怀孩子能怀上一肚子长虫,埋进祖坟里老祖宗们也不得安生。最后没办法,薛老头让老大和老三,把这女儿又用席子卷了,连夜抬进山里,和她母亲埋在了一起。 当时到处都在打仗,整天都在死人,乱的要命,谁能顾上谁呀,村里人只知道薛老二那漂亮媳妇儿难产死了,具体咋回事儿,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去过问。 几年后,日本鬼子投降,三年内战结束,新中国成立。这时候薛家老三和老四都已经成过亲了,不过这薛老二,一直没人再给他提亲,打着光棍儿。 三年天的冬天,村里又来了一对儿要饭的,这一次,是一个老父亲带着一个女儿,这女儿长得不怎么样,五大三粗的,是块干农活儿的好料子。 父女两个要饭要到了薛老头家门口儿,薛老头给了他们两个玉米面儿窝窝头,这对父女吃了窝窝头以后,居然赖在门口儿不走了,那父亲非要把闺女留在他们老薛家当媳妇儿。 薛老头不同意,不过龚氏却同意,为啥呢,自打上一个媳妇儿死了以后,村里谁都不愿意再给他们家老二说媒,眼看着老二就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这时候,这不是送上门儿的好事儿么。 龚氏当下做主,把那闺女留在了家里,至于闺女的父亲,不想留下,龚氏给了他一些粮食,打发他离开了。几天以后,家里就给薛老二跟那闺女简简单单成了亲。 不过,就在成亲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薛老二突然大半夜摸进了薛老头和龚氏的屋子里,黑灯瞎火的站在床边,对龚氏说道:“妈,俺丈母娘要带俺去找俺媳妇咧,俺走了啊。” 龚氏惊醒了,给薛老二吓了一跳,骂薛老二,“大半夜的你说啥疯话哩,回屋看好你媳妇儿!” 谁知道,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传来薛老二媳妇儿一声惊叫,薛老头和龚氏穿好衣服出门一看,薛老二吊死在了院子里那棵歪脖枣树之上。 就在薛老二下葬当天,他那媳妇不见了,听看见的村里人说,有个老头儿把他这媳妇儿接走了…… 到了第二年冬天,薛老三突然又大半夜跑到薛老头跟龚氏床前,说了句:“妈,俺二哥喊俺跟他到山里玩儿,俺跟他去玩儿几天啊。” 这时候的薛老三,早就成家有了孩子,大半夜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龚氏大怒,大骂薛老三睡觉睡癔症了。 谁知道,第二天起来一看,薛老三也吊死在了院子里那棵歪脖枣树之上。 又过了一年,又是冬天,薛老大也吊死了,不过薛老大吊死的时候没跑龚氏屋里说话,不声不响吊死在了那棵歪脖枣树之上。 三年死了仨,这些事都叫村里人觉得奇怪,但是没人知道内情。不过,薛老大吊死没几天,老薛家这些事儿一股脑儿传开了。村里人这才知道老薛家强娶人家闺女,逼死人家母亲,后来那闺女自己用剪刀割开肚子,生了几条蛇。 不过这时候,政府正在宣传破四旧、立四新,因为这事儿太邪乎儿,没人敢明目张胆对老薛家说三道四,私下里都说,薛老二之前娶的那个漂亮媳妇,是个蛇精,他们把蛇精害死了,这是来报仇了。还有这薛老头,不是把那媳妇肚子里的四条蛇都砸死了嘛,人家蛇精也要他搭上四个儿子才甘心,这已经死了仨了,下一年就是薛老四。不过,没想到这还没到薛老四上吊的日子,薛老四提前就疯了…… 我爷爷朋友的媳妇讲到这儿,事情基本上已经讲完了,我奶奶这时对于薛家这些事儿,算是彻底了解了。这个薛老头过错不大,要怪就怪他那媳妇龚氏,不过,这薛老头当时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要是态度强硬一点儿,这些悲剧可能也就不会发生了。 这时候,一个难题摆在了我奶奶面前,这一家子人,到底帮他们,还是不帮他们呢? 转念又一想,当时发生那些事儿的时候,这个薛老四才十二三岁,他应该没啥过错,不应该遭这份儿罪。 不过这时候,我奶奶心里还有很多弄不明白的疑问,于是就问我爷爷朋友的媳妇,“这事儿应该都是老薛家的私事儿,你们村里人是咋知道的,谁传出来的?” 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一啧嘴,回答说:“还能有谁,他们老薛家自己人传出来的呗,就是那薛老大的媳妇儿,薛老大上吊死了以后,薛老大媳妇儿觉得自己男人死的冤枉,为啥自己公公婆婆做了亏心事儿,他们俩没事儿,自己的男人咋就死了捏,就把这事儿在村子里传开咧。” 我奶奶点了点头,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接着说道:“俺男人跟薛老大关系不错,俺跟薛老大媳妇儿处的也不错,这些事儿呀,俺是第一个知道咧。” 我奶奶一听,看了这大嘴巴娘们儿一眼,心说,看来真是问对人的了,老薛家这些事儿,恐怕不是薛老大媳妇传出去的,都是这个大嘴巴娘们儿传出去的。 就在这时候儿,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压低了声音又说:“我告诉你们啊,还有个事儿呢,我都没别人说过……” “啥事儿?”我奶奶忙问。 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听我奶奶问,当即咧开大嘴,又接着滔滔不绝的说上了。 原来这个闺女,自打她娘上吊死了以后,也不是没说过话,就是不跟薛老头两口子和薛老二说话。薛老大媳妇儿同情她,时不时在家里照顾她一下,有时候还帮她说句公道话。 有一次,薛老大媳妇趁着家里没人,就问这闺女,为啥说你不能嫁人呢?这闺女就说了,他们家原本是行医的,家里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化蛇毒的偏方儿,能把那些蛇毒做成药引给人治病。她爹呢,自打学成这些偏方以后,专找那些抓蛇的人收毒蛇。有一次,有个外地的抓蛇人,送来一条大红蛇,他爹没见过这种蛇,不想收,那抓蛇的呢,非要卖,虽然要价不高,不过他爹就是死活不肯收,最后两个人说翻了,那抓蛇的撂下句狠话,拿上蛇就走了。 没过几天,那条大红蛇居然钻进了他们家床上的被子里,到了晚上,闺女母亲不知道,抻开被子去铺床,那大红蛇从被子里钻出来,张嘴就在闺女母亲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很奇怪的是,闺女母亲居然没事儿,手腕上那俩个毒牙眼儿就流了几滴黑血。闺女父亲却很担心,就给闺女母亲把了把脉,最后皱着眉头说,那大红蛇的蛇毒钻进了肚子里的胎儿身上,当时闺女的母亲已经怀上了这闺女。 闺女父亲就想下药把这闺女打下来,结果下了药却没能打下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闺女最后出生了。 生下来以后,让闺女父母松了口气,闺女没病没灾儿的,不过,肚脐眼儿下面带着一个蛇一样的红色胎记,分外扎眼。闺女父亲觉得奇怪,找懂行的人看了看,那懂行的人说,这是个蛇咒胎记,可能那个抓蛇的认识蛇精,要不那个抓蛇的就是个蛇精,这胎记就等于给这闺女身上打了记号儿,等这闺女十六岁的时候,那蛇精就会来找这闺女。 闺女父亲听了,连夜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家乡,隐姓埋名。一直到闺女十六岁那年,蛇精没来,小日本人鬼子来了,一家三口隐姓埋名的那个村子给日本人烧了,闺女父亲也给日本人乱枪打死,闺女母亲和这闺女因为在一个土洞里躲了三天三夜,这才躲过了一劫。 不过她们在土洞里这三天三夜,也没好过,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一只大刺猬,这大刺猬还会说话。大刺猬说了,当年好不容易才把那大红蛇制服,想借郎中的手把大红蛇除掉,没想到郎中不肯帮忙,现在可好了,郎中死了,谁也治不了它了,你们母女两个,赶紧逃命吧,跑的越远越好,记住,这闺女一辈子不能成亲,只要跟男人一圆房那蛇精就能找到你们,到时候不出几年,婆家娘家都得死绝户了。 母女两个在土洞里一连三夜做的都是这个梦,不信都不行。等日本人走了以后,母女两个从土洞里出来,就开始了逃亡生涯。 母女两个一逃就是三年,她们不知道那蛇精为啥会找上她们,或许是闺女父亲蛇杀的太多的缘故吧。 再后来路过东村,那时候,她们母女两个总感觉有人不怀好意的跟着她们,刚巧呢,薛老头挽留她们住下,她们也就在薛老头家里住下了,本想着等跟踪他们的人走了以后再离开,没想到这闺女却叫薛老二给祸害了。 就在被薛老二强暴的时候,这闺女就感觉强暴他的不是薛老二,而是一条蛇,后来,跟薛老二成了亲,晚上被薛老二强迫着做那种是的时候,还是感觉跟她做那种事儿的,不是薛老二…… (感谢“咚咚耳朵”打赏的一百朵鲜花,说真的,吓了我一跳,这比皇冠看着震撼。) ...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乱葬岗子 听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说到这儿,我奶奶都感觉心里毛毛的,后来的事儿那就不用再问了,那闺女怀了蛇胎又产下了几条蛇。 我奶奶猜测着,那条大红蛇指定是成了精的,而且心术不正,不过道行应该不是太高,要不然想整人也用不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至于老薛家上吊死的这几个儿子,我奶奶感觉好像不是蛇精所为,因为严格说来,这老薛家还间接帮了这蛇精的忙,要不然蛇精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对母女。 至于后来那对儿要饭的父女,那就不好说了,可能是凑巧,也可能另有其他原因。我太爷曾经说过,有些跑江湖的,专门用这方法行窃,也就是假装把女人嫁到这家,等这家人疏于防范的时候,里应外合,偷这家人的东西,偷完以后远走高飞。像这种情况,直到现在好像还有。不过,这对“父女”可能没想到薛老二会上吊,薛老二一死,他们的行窃计划也就被迫夭折了,那女的呢,也就赶紧离开了。用这种手段行窃的人,大部分都是找那些着急讨媳妇儿的人家儿下手,当时老薛家的薛老二,刚好就符合了他们这个条件。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推测,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奶奶始终都没弄明白,时至今日,这对“父女”还是个迷。 至于老薛家这三个儿子的死,我奶奶推测,应该跟那个吊死的母亲有关系,薛老二临死前不是说了一句,丈母娘过来带他去找媳妇儿嘛。那丈母娘,应该就是那闺女的母亲。乱葬岗那里就不用说了,都邪乎儿到家了,母女两个都埋到了那儿,特别是那母亲,含恨上吊而死,本身怨气就重,再埋到那种地方,不化煞才奇怪呢。 想到这儿,我奶奶又问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后山有个乱葬岗,听说那里的人都是你们村里人埋的,你知道吗?” 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听了忙说:“知道,俺咋会不知道捏,俺们村那些……”说到这儿,这大嘴巴娘们突然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爷爷,反问道:“你们两口子今天过来,到底是干啥来咧,不会就为了打听这些事儿吧?” 我奶奶一笑,点了点头。 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立刻来了兴致,“俺就知道你们大老远过来打听这些事儿肯定有原因,啥原因,也跟俺说说呗!”我爷爷朋友的媳妇把眼睛睁的老大,一脸兴致勃勃。 我奶奶一听,得,这大嘴巴娘们不光喜欢宣传事儿,还喜欢打听事儿。 我奶奶脸上又是一笑,说道:“老薛家三年死了仨儿子,薛老头为了保住他的小儿子薛老四,就到黄花洞求歆阳子道长了,歆阳子道长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他跟俺们家关系不错,就托俺们两口子过来打听打听……” “哦……”听我奶奶这么说,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长长地“哦”一声,接着又问,“那黄花洞那道士是咋说哩?”问完,露出一脸的好奇。 我奶奶还没开口,我爷爷在旁边接嘴了,“歆阳子道长也没说啥,就说这事儿邪乎儿,别人家不出事儿,咋就偏偏他们家出事儿呢,这不是听大妹子你这么一说,也活该他们家出事儿不是。” 这大嘴巴娘们儿听我爷爷这么说,把大脑袋点了点,出人意料的轻叹了口气,说道:“要说那老二老三,死了就死了,不过……这老大死的可就冤枉咧,你们说说,这老大招谁惹谁咧……” 我奶奶一听,舔了舔嘴唇,感觉这话茬儿不能接,为啥呢,自己两口子是来问事儿的,不是来闲扯的,这要是把话题转到老大为啥也吊死的问题上,那不就扯远了嘛,搞不好待会儿张家长李家短,越扯越远了。 我奶奶想了想,说道:“歆阳子道长说了,老大的死,可能跟那个乱葬岗子有关系,大嫂子,你知道那乱葬岗的事儿不,要是不知道,俺们两口子再找别人问问吧……” “别呀大妹子!”大嘴巴娘们赶忙说道:“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咧,俺们村儿这些事儿,别人哪儿有我知道的多,要说起这乱葬岗子吧,那可比老薛家这些事儿还邪乎咧……” 我奶奶一笑。 这大嘴巴娘们又给我奶奶爷爷讲起了乱葬岗的事儿。 他们村这乱葬岗子,已经存在好几十年了,那时候还是大清朝,事情要从第一个埋在那里的人说起。 当时,有那么一年,他们村一夜之间死了十几只鸡鸭,身上好好儿的,脖子都断了,像是给啥咬死的。 后来一连几天,夜夜死鸡鸭,你说咬死鸡鸭的这畜生也怪,你把它们咬死了,叼走吃了也行呀,光咬不吃,这不是故意来村里祸害嘛。 终于有一天,整个村里的家禽死的不剩一只了,全给那东西咬了死了。当时有人发现,这些鸡鸭虽然身上的肉没给那东西吃掉,血却都没了,也就说,那东西把这些家禽的血都吸干了。 村里人一开始以为是黄鼠狼,因为那些个黄鼠狼也喜欢吸鸡血,于是组织了一群年轻人,可着村里掏黄鼠狼的窝。 不过到了后来,村里牲口也开始死了,身上的血也给吸干了,黄鼠狼再能耐,也不可能咬死牲口,村里人就猜测这个肯定是个别的什么玩意儿,而且是个大家伙。 于是有人就出主意,晚上在村口儿拴上一头老牛,人都躲在暗处,看看到底是个啥畜生。 晚上,四下里黑漆漆的,三更刚过去,躲在暗处村民就听见从村东头传来“嗵”“嗵”的声音,那声音,直奔村口这头老牛,没停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近,黑暗里,村民们就瞧见一条瘦长的人影朝那老牛扑了过去,老牛当即发出哞哞惨叫。 村民们这时候从暗处跳出来,抄家伙一拥而上,等到了近前一看……是一个破衣烂衫,脸上长绿毛的“人”。 村民里有个老头大叫了一声:僵尸! 人群一听,吓的一哄而散,那头僵尸听见喊声,好像也给吓着了,撇下老牛,一蹦一跳跑没影儿了。 消停了几天以后,村里又开始死牲口了,村里人这时候都害了怕了,要说是狼呀狐狸啥的,村民们还有勇气去打,不过眼下这个是僵尸,谁敢去招惹它呀。 就在这时候,村里来了个云游的道人,道人听说这件事儿以后,开坛作法,很快就把这僵尸给制服了,不过这道人那时候很年轻,二十多岁,道行也不高,把僵尸制服以后却杀不了它,刀剑砍不动,用绳子捆了搁火上烧,肉还没烧烂绳子先断了,跳起来接着跟你干仗。 道人最后没办法,就对村民们说了,找个阴气重的地方以阴制阴,把这僵尸镇在那里,等过几年僵尸的煞气褪了就没事儿了。 于是,就找到了现在那片乱葬岗,村里人把僵尸就埋在了乱葬岗,那道人呢,在哪里也不知道弄了点儿啥,反正后来那僵尸就没再出来过。 再后来,他们村里但凡有横死的人,都会抬到那里埋掉,说那地方能镇尸。 那个制服僵尸的道人是谁呢,就是歆阳子的师傅,青石道人。不过青石道人好像从没跟歆阳子说起过这件事,歆阳子对于那片乱葬岗并不是太了解。据我奶奶估计,青石道人当时,肯定用了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把那僵尸封在了那里,要不然这件事儿他不可能不跟自己的关门徒弟讲。 与此同时,我奶奶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那个乱葬岗本身就是个阴地,过了这多年,那里的坟堆大大小小几十座,应该全是横死的人。这么多人,再加上青山道人已经不在了,再没人过去打理,恐怕这时候那里的阴气已经压不住这些鬼魂的怨气,说不定还给那些鬼魂利用上了,那母亲的鬼魂能出来闹,也就不足为奇了,自己能在那里着道儿,也不足为奇了。 问完乱葬岗的事儿,我奶奶觉得也就没啥好问的了,给我爷爷使了个眼色,起身跟我爷爷朋友的媳妇儿道别。 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爷爷那位朋友,带着几个孩子从山里打兔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大肥兔子。 这朋友一看我爷爷一家三口儿都在他家,立刻拦着不让走了,说啥也要留我爷爷奶奶在他家里吃饭。 我奶奶朝屋外看了看天色,这时候才意识到,居然已经快晌午了。我爷爷这朋友热情强留,两口子不好意思拒绝,答应留下来吃午饭。 我爷爷这朋友把两只大肥兔子剥了皮,炖了一大锅,拿出酒,跟我爷爷喝上了,我奶奶坐在旁边,跟这个大嘴巴娘们又聊了些家长里短。 吃完午饭,我爷爷喝多了,给他朋友灌的醉醺醺的,一家三口儿离开这朋友家往黄花洞赶。半路上,我爷爷酒劲儿上来,躺驴子车上睡着了。我奶奶一看,让我父亲看着点儿我爷爷,她自己驾着驴子车一调头,没往黄花洞继续走,改道儿回家了。 为啥呢,这时候刚刚过了年,还算是冬天,这要是到了黄花洞,恐怕没人能把我爷爷弄到山上,要是把驴子车停在山下,让我爷爷在驴子车上睡,这么冷的天儿,指定能睡出毛病。不如把我爷爷送回家,叫他踏踏实实回家睡去。 不过,让我奶奶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么一耽搁,黄花洞那边出事儿了,紧接着,就像一个连锁反应,让她没想到的事儿,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来…… ... ... 第二百三十六章 风云难测 回到家,把我爷爷安顿好以后,天色已经擦黑儿了。我奶奶一刻也没停,跟我太爷说了一声,赶着毛驴车返回黄花洞。等她到达黄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驴子车拴在山下一棵山枣树上,我奶奶摸黑往山上赶。这一次,把我父亲也留在了家里,就我奶奶一个人。 等她到了山上第一座道观平台上的时候,发现整个儿山上静悄悄的,平常这个时候,第一座道观门口的平台上应该有歆阳子徒弟烧火做饭才是,今天别说烧火,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走到观门口儿,观门紧闭着,里面乌起码黑的,退到平台中央位置,抬头往山腰最顶上的那座道观看了看,上面的观门好像开着,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丝光亮,似乎所有人都聚到了那里。 会不会又出啥事儿了呢?我奶奶心里嘀咕一句,沿着小路快速往最高的那座道观上赶。 等上了第二座平台上,我奶奶终于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四下里显得特别安静,不过安静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矛盾,就像整个世界静的只剩下了这点儿哭声似的,再看看最上面那座道观里射出来的灯光,灯光下没有人影晃动,显得很冷清。这第二座道观里睡着歆阳子的几个徒弟,不过这时候也是乌起码黑的。 我奶奶再次加快脚步,沿路直上。当我奶奶就快要到达第三座平台上的时候,她听清楚了,孩子的哭声是从上面大殿里传出来的,听声音,很像是薛老四那个两岁大的闺女。 我奶奶再一次加快脚步,等她来到第三座平台上,打眼一看,平台上还是没人,大殿左右的厢房也黑着灯。薛老四不就在右厢房躺着嘛,这时候咋能黑着灯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我奶奶心里疑惑,急忙走进大殿里一看,就见大殿里三清神像的供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三清神像庄严肃穆,不过大殿里却是空落落的没一个人,孩子的哭声从大殿右后角的耳室传来的,我奶奶扭头看了一眼,那是歆阳子下榻的地方。(空落落,o,第四声,不念luo。) 就见耳室门关着,门缝里闪着亮光,我奶奶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门是虚掩着的,吱扭一声朝里面打开了,明亮的光线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奶奶朝里面一看,一张小圆桌子上点了十几只蜡烛,不大的小耳室里要比大殿亮堂好几倍。 烛光笼罩下,歆阳子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抱着薛老四那女儿正在哄。或许因为过去收养的孩子多,歆阳子哄孩子的手法还挺娴熟,一边抖着一边在耳室里来回走动。不过,这女孩好像不吃歆阳子这一套,挤着眼睛在歆阳子怀里哇哇大哭。 当我奶奶把耳室门推开以后,女孩立刻停下哭声朝我奶奶看了一眼,或许是哭迷糊了,认错人了,把两条小胳膊伸向我奶奶,嘴里喊道:妈妈!妈妈! 小女孩儿两声“妈妈”加上一张小泪脸儿,,差点儿没把我奶奶的心都喊化了,赶忙走过去从歆阳子手里接过了女孩儿。歆阳子顿时如释重负,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我奶奶一边哄着女孩儿,一边问他:“道长,观里咋好像只剩你一个了,其他人呢?” 歆阳子闻言,一脸愧色地看了我奶奶一眼,沮丧地说道:“全都下山追薛老四去了。” “什么,咋回事儿?”我奶奶蹙了下眉头。 歆阳子叹着气说道:“今日吃午饭时,那薛老四突然下床,撒腿就跑,我们不曾防备,等反映过来,已经被他跑下了山,薛施主他们几个赶忙下山追他,贫道怕他们出意外,便让徒弟们陪他们一起下山,那薛老四的媳妇儿,把这孩子交与贫道,也随他们追薛老四去了,直到此时还不见返回……”歆阳子说完,又叹了口气,一脸焦急。歆阳子这时候,已经快七十了,比薛老头年龄还大,当然不能再指望他去追薛老四了。 我奶奶一听,眉头蹙的更紧了,薛老四这时候魂魄不全,应该不可能下床乱跑才是,这事儿有点怪了,说不定又给啥附了身。 我奶奶忙问歆阳子,“薛老四往哪个方向跑了?” 歆阳子摇了摇头,说道:“贫道当时正在给黄花大仙上香,徒弟告知贫道的时候,那薛老四已经跑下了山。” 我奶奶想了想,猜测着说了一句,“会不会往乱葬岗那里去了呢?” 歆阳子又摇了摇头,说道:“依贫道看应该不会,若是去乱葬岗,山上就有路,何必舍近求远。” 我奶奶点了点头,这时候,怀里的女孩儿给我奶奶哄睡了,我奶奶把她递给歆阳子,低声说了句:“你把这孩子放床上吧,我下山到老薛家看看。” “仙姑稍等。”歆阳子忙拦下了我奶奶,说道:“天色已晚,仙姑一人下山多有不便,不如贫道陪你一起去吧。” 我奶奶眼神一低,看了看歆阳子怀里的女孩,说道:“留这孩子一个在上山不安全,道长还是留下照看这孩子吧……” 我奶奶话刚说到这儿,那女孩儿突然把眼睛睁开了,抬头看看歆阳子,又扭脸看看我奶奶,哇地一声又哭上了,与此同时,两只小胳膊又伸向了我奶奶。我奶奶没办法,从歆阳子手里要过女孩儿,又哄上了。 这一夜,我奶奶没能下山寻找薛老四,基本上哄了一夜的孩子,直到黎明时分,孩子昏昏睡去,我奶奶这时候上下眼皮也打起了架,抱着孩子躺在左厢房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我奶奶这才醒来,因为是和衣睡的,也不需要穿衣服,翻身坐起又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回头往床上看了看,小女孩儿还在熟睡,睡的还挺香。 打开门走出厢房,阳光刺眼,空气清新,我奶奶往远方眺望了几眼,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山上真是个好地方。 就在这时候,一串脚步声传来,我奶奶扭头一看,就见歆阳子一点点打下面走上平台,脸色沉重。 我奶奶这才猛地想起来,薛老四昨天跑下山了,到现在还没信儿呢,赶忙走过去问歆阳子,“道长,您那几个徒弟回来了吗,找到薛老四了吗?” 歆阳子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我奶奶一看,闹得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就歆阳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来说,肯定是出事儿了。我奶奶忙问:“道长,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歆阳子十分低落地又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白仙姑呀,昨天深夜,出大事儿了……” 歆阳子把我奶奶引到平台上几个石墩子里那里坐下,给我奶奶讲起了昨天深夜发生的事儿。 原来歆阳子那几个徒弟,在黎明的时候已经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个可怕的消息,不过当时因为我奶奶刚刚哄孩子睡着,歆阳子不忍心喊醒她。 歆阳子那几个徒弟说,他们随薛老头一家下了山以后,在山下四处寻找,不过,怎么也找不到薛老四,几个人一直找到二更天,全都累坏了。当时薛老头就跟歆阳子这几个徒弟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先回观里吧,我带着闺女、媳妇回家看看,要是家里再没有,咱明个儿接着再找。 歆阳子几个徒弟也挺负责任,山下这十里八村的都找遍了,就是没去薛老头家里找过,不如到他们家里看一下,回去也好给师傅一个圆满的交代。于是,几个徒弟就提出随薛老头他们一起回家看看,要是家里再没有,他们就回山。薛老头听了,也没说啥,带着他们往家里走。 这时候的薛老头家里,就剩龚氏一个,他们大媳妇儿、三媳妇儿,自打薛老四疯了以后,都觉得着家里边儿邪性,带着孩子都回娘家住了。 到老薛家家门口儿的时候,已经三更半天了,一群人就发现院门跟房门都是开着的,虽然那时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大晚上这么冷的天儿,谁家开着房门睡觉呢? 因为黑,啥也看不见,等一群人摸进屋里,把油灯点着,往屋里一瞧……全都吓的魂飞天外。 就见屋里西墙角蹲着个人,这人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把剪刀,剪刀上也是血,往那脸上一瞧,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老四! 薛老四这时候察觉众人在看他,突然裂开嘴嘿嘿嘿一阵傻笑,笑的众人毛骨悚然。 等众人稳住心神往他身边一看,在他身边还有一串血脚印,脚印从薛老头和龚氏的卧室,一直延伸到薛老四脚下,再看薛老四那双没穿鞋的脚上,也是血呼啦一片。 薛老头旋即大叫一声不好,疯了似的冲进了卧室,刚一冲进去,就传来“噗通”一声跌响。 歆阳子几个徒弟见状,端起桌上的油灯就钻进了卧室,举着油灯往卧室里一照…… “啊”地一声尖叫,薛老头的闺女顿时昏了过去。歆阳子几个徒弟和薛老头的女婿、薛老四的媳妇,也吓的人人脸色煞白。 就见卧室里的床上,**裸地“大”字型捆着一个人,从这人头上半白的头发和胸前干瘪的**来看,是个老婆子,在这老婆子小肚子上面,有个大口子,血液、肠子肚子,打口子里流到床上,又跌到了地上,薛老头刚才冲进屋里就摔倒在地,正是被地上的鲜血滑倒的! 这时候,薛老头颤微微打血窝里爬了起来,借着油灯光亮往床上一看,直接“根儿”地一声,两眼一翻,背过了气…… ...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家破人亡 这一幕,让歆阳子几个徒弟、薛老头的女婿、薛老四的媳妇儿,全都乱了阵脚。薛老头那女婿蹲下身子抱着薛老头的闺女又喊又晃,薛老四的媳妇儿吓的脸色大变,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捂着嘴,转身跑出了房间。 歆阳子几个徒弟怔了好一会儿,大徒弟首先反应过来,建议其他几个师弟,先帮忙把薛老头和他闺女抬出卧室再说吧。这时候歆阳子几个这徒弟,最大的好像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最小的好像也已经成年了,他们具体的年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几个徒弟劝了薛老头女婿几句,征得这女婿的同意,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薛老头的闺女和薛老头从卧室里抬出来,抬进了别的房间。 安置好薛老头父女两个以后,外屋的薛老四还拿着那把带血的剪刀,蹲在西墙角那里嘿嘿嘿傻笑,看着都叫人觉得瘆得慌。师兄弟几个怕他突然暴起发难,再伤到屋里的其他人,到院子里找了根绳子,夺下他手里的剪刀以后,手脚全给他捆上,五花大绑,绑到在院子里那棵歪脖儿枣树上。 随后,师兄弟几个返回屋里,又是给薛老头和她闺女掐人中,又是搓手掌,折腾了好一会儿,不过,薛老头和他闺女居然都能没能醒过来。 师兄弟几个一看,自己几个人都没啥道行,不如回观里找师傅吧,请师傅过来给这对父女看看。随后,师兄弟几个跟薛老头的女婿说了一声儿,离开了老薛家。 等他们回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几个人喊醒歆阳子,跟歆阳子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歆阳子听完,本想直接到左厢房找我奶奶的,不过,歆阳子这一夜也没怎么合眼,直到彻底听不见孩子哭声这才睡去,他知道我奶奶哄了一夜孩子,肯定也累坏了,心下不忍,想着自己一个人下山,又怕自己一个人去了没多大用处,后来转念一想,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儿了,就等我奶奶睡醒了再说吧。 等到日上三竿,我奶奶居然还不见睡醒,歆阳子就想过来喊我奶奶一声儿,不想我奶奶刚好起来。 听歆阳子说完以上这些,我奶奶二话没说,回左厢房简单梳洗了一下,又到床边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这时候还在睡着。出门交代歆阳子,让他几个徒弟先照看一下小女孩,随后,和歆阳子一起下山了。 这时,驴子车还在山脚下的山枣树上拴着,我奶奶赶上驴子车,载着歆阳子直奔东村。我奶奶没去过老薛家,不过歆阳子去过一次,两个人赶着驴子车,很快来到了薛老头家门口。 这时候,薛老头家的院门敞开着,还没下驴子车,我奶奶就听见院里传来嘭嘭的声音,下了驴子车走进院里一看。薛老头正抡着一把斧头砍院里那棵歪脖儿枣树,砍一下,嘴里忿恨地说一句:“俺叫你作孽,把孩儿全害死咧……俺叫你作孽,把孩儿全害死咧……俺叫你作孽,把孩儿全害死咧……” 这是棵老枣树,估计能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树身斑驳沧桑,薛老头砍一斧子,整个儿树身便颤一下。看到这一幕,我奶奶和歆阳子心里都挺难受的。 歆阳子几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薛老头。歆阳子拉着薛老头的胳膊说道:“薛施主,您这是何苦呢。” 薛老头停下了动作,似乎这时候意识到我奶奶和歆阳子的到来,把脸缓缓扭了过来。我奶奶朝他看了一眼,一脸呆滞,双眼通红,满脸枯朽的老褶子上全是干掉的泪痕,看样子把眼泪都哭干了。 薛老头看看歆阳子,又看看我奶奶,嘴唇哆嗦几下,却没发出声儿,抬手抚掉歆阳子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一转脸,抡起斧子继续砍树,嘴里继续念叨着:俺叫你作孽!像失心疯了似的,似乎已经认不得我奶奶和歆阳子了…… 我奶奶和歆阳子见状,同时叹了口气。歆阳子示意我奶奶进屋里看看,我奶奶轻轻摇了摇头,歆阳子自己走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歆阳子又从屋里出来,一脸悲天悯人,轻声对我奶奶说:“真是惨呐,屋里到处都是血……” 我奶奶皱了皱眉,说不出心里这时候是个啥滋味儿,眼睛看了看还在砍树的薛老头,转头问歆阳子,“他们家里还有谁在?那薛老四呢?” 歆阳子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数还不少。我奶奶和歆阳子同时朝院门口一看,就见薛老头的女婿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那群人抬着一口大棺材。 薛老头的女婿还算理智,进了门以后跟歆阳子和我奶奶打了声招呼,当他看到薛老头在抡斧子砍树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之前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没上前制止,领着一群人把棺材抬进了屋。 我奶奶没进屋,歆阳子跟着众人又到屋里看了看。之后听歆阳子说,抬棺材的杠子工里面,有个胆子特别的大,把龚氏那些肠子肚子塞回肚子里,用布绫子在肚子上勒了几圈儿,然后给龚氏穿了衣服裤子,几个杠子工抬着把龚氏放进了棺材里。 薛老头的女婿把那些杠子工领进屋里以后,他转身回了到院里,劝薛老头别再砍了,是不是先找人把丈母娘的丧事给办了,薛老头居然连理都不理他,还是自顾自抡斧子砍树。我奶奶趁这个空档儿,问了这女婿几句。 原来,歆阳子几个徒弟离开老薛家没多久,薛老头的闺女先醒了,醒来以后就嚎啕大哭,哭声把左右邻居给吵醒了,本来那时候天也快亮了,有些人家已经起床做饭了,听见老薛家有哭声,全都赶了过来。 等那些邻居进屋看见满地的血迹,全都吃了一惊,有个胆子大的顺着血迹走进里屋一看,吓的“妈呀”一声,其他几个邻居听见了,全钻进里屋去看,当他们看到床上肚破肠流的龚氏,人人吓的脸色煞白。 这时候薛老头这女婿正忙着哄薛老头的闺女,也顾不上拦他们,有个好事儿的邻居就跑到村长家里,把村长喊来了。村长进到里屋一看,也吓坏了,赶忙吩咐几个邻居去找村里的指导员。 没停一会儿,指导员也赶来了。据说那指导员很年轻,好像才二十岁出头,他当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还不如其他人呢,吓的差点儿没坐地上,当即命令村长,马上去找乡里联防队的人过来。 联防队,是当时那个环境之下衍生出来的一个特殊机构,性质可能跟民兵差不多,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治安巡逻,其实当时那时候也用不着治安巡逻,设立这个机构的目的主要是针对台湾特务的。 联防队一群人整天闲的蛋疼,一听说出了杀人案,个个嗷嗷叫,立马儿就赶了过来。当时也没个啥正规手续,联防队的人过来以后,把屋里所有人都给控制住了,挨着个儿盘问。 面对联防队的首长,薛老头的女婿没敢说实话,不过也没说假话,从卫生院把薛老四偷出来的事儿,他没说;把薛老四送上黄花洞的事儿也没说,就说自己跟媳妇过来走亲戚,晚上住在老丈人家,夜里听见有动静儿,穿好衣服来到外屋一看,薛老四拎了把剪刀蹲在西墙根儿那里,自己的丈母娘死在了里屋,后来自己把薛老四捆到了枣树上。 联防队的人听了薛老头女婿的一番话,把薛老四和那把剪刀全带走了,说是要送到市里公安局去,让市里公安局的人下来调查。 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最不健全的就是法律,我们市公安局好像也是刚刚才成立的,不过,那时候杀人肯定是死罪,而且薛老四杀的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用的还是这么惨绝人寰的手段,当时也没个精神鉴定啥的,到了公安局,那枪子儿是吃定了。 薛老四给联防队的人带走以后,一屋子人也就散了,薛老头的闺女这时候还是哭的不行,这女婿就把她送回了他们自己家。 等这女婿安顿好媳妇儿回来以后,已经天光大亮,薛老头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坐在门口倚着门框发呆,见女婿进门,就问女婿,老四哪儿去了。这女婿没隐瞒,跟薛老头说给联防队的人带走了,还说要送到公安局去。 薛老头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这女婿劝了几句,劝不住他,但是这时候他这女婿也不能啥都不做,丈母娘的尸体还在里屋晾着呢,跟薛老头说了一声,出门找人买棺材去了。 就在薛老头的女婿跟我奶奶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们身边突然传来“咔嚓”、“噗通”两声,把这女婿跟我奶奶同时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就见薛老头把院里这棵歪脖儿老枣树砍倒了,枣树倒的方向还不太好,树干倒在了堂屋的一面墙上,一根大树叉噗通一声戳中屋顶,把屋顶戳了个大窟窿,导致屋里的人顿时像炸了锅似的,一窝蜂从屋里跑了出来。 我奶奶见状,痛心疾首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看侧翻在堂屋墙上的老枣树,又看看此刻像丢了魂儿的薛老头,心说,这就是“家破人亡”吗?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桃木钉坟 我奶奶蹙紧了眉头,心里多少来了点儿火气,有道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跟你们有仇,你们找谁去呀,至于把这一大家弄成这样儿吗?一转身,我奶奶带着一身火气,快步离开了薛家。 歆阳子见了,赶忙打后面追上我奶奶,歆阳子问道:“白仙姑,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奶奶回头看了歆阳子一眼,笃定回道:“乱葬岗!” 解开拴在老薛家门口儿的毛驴车,我奶奶从车里拿起鞭子,一扭身坐在车子前辕右侧,歆阳子见状,也赶忙随我奶奶上了车。 等歆阳子坐稳当以后,我奶奶抡起手里的鞭子在驴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小叫驴儿吃疼,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驴车颠簸着出了村子,歆阳子坐在后面问我奶奶,“白仙姑,你为何要去乱葬岗呢?” 我奶奶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眼下看来,老薛家这事儿大多跟那对惨死的母女有关系,那女儿肚子里的蛇胎是那蛇精干的,不过老薛家这几个儿子的死,应该是那对母女鬼魂干的。” “何以见得?”歆阳子又问。 我奶奶解释道:“因为在薛家这几个兄弟身上……前后出现的情况不太一样,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死不是同一条鬼魂或是精怪所为,您看薛老二和薛老三兄弟两个,临死前都跑到龚氏床边说了一声,像他们这种情况是被迷惑了心智,能够惑人心智、让人自杀的邪物,道行一般都不会太低。再看薛老大,他并没有跑到龚氏床前说话,这说明害死他的那东西道行低,还不具备让薛老大跑龚氏床前说话的能力。后来,薛老四中邪,在地上又爬又咬人,他这个很明显,很明显是给那蛇精附了身。相较而言,这蛇精道行更低,虽然能附在薛老四身上,却连让薛老四自杀的能力都没有,这足以证明薛老大、薛老二、薛老三,并不是蛇精害死的,再说了……”说到这儿,我奶奶停了下来回头冲歆阳子一笑,又说道:“道长您也别见怪,以您的能力就能把那条蛇精从薛老四身上赶出去,可见那蛇精的道行。” 歆阳子一听我奶奶这话,惭愧地朝我奶奶赔了个笑脸,拱了拱手说道:“白仙姑所言甚是。” 我奶奶接着又说道:“我认为薛老二、薛老三,是给那母亲鬼魂害死的,薛老大是给那女儿鬼魂害死的,后来薛老四从观里跑下山,像是被啥东西附身了,附在他身上的应该也是那女儿的鬼魂……” “仙姑是说,杀死薛老大和龚氏的,是那女儿的鬼魂?” 我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这对母女鬼魂已经完全化煞,只知道杀人报仇,不分好坏,要是再让她们继续下去,整个东村的人恐怕都会有危险。” 听我奶奶这么说,歆阳子紧紧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此说来,那乱葬岗必须走一趟了……” 小叫驴儿被我奶奶赶的一路撒欢儿,两个人很快回到了黄花洞。 小叫驴儿拴在山下山枣树上,我奶奶沿小路径直上山。这时候,已经快晌午了,来到黄花洞以后,歆阳子劝我奶奶先到观里吃点儿东西再进山,早上都没吃东西,中午这顿再不吃东西,走山路肯定要吃不消了。 我奶奶笑了笑,没听歆阳子的。歆阳子见劝不住我奶奶,只好随我奶奶一起进山了。 两个人在黄花洞这里没停,径直朝之前那条进山的小路走去,就在他们刚刚爬上山梁,还没来得及沿小路下到山梁另一边儿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声,两个人居高临下回头一看,就见歆阳子的大徒弟站在观里最高的那座平台上,一边挥手一边喊。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山里有瓮声,声音听起来很模糊,不知道这大徒弟在喊啥。 我奶奶对歆阳子说道:“是不是观里出啥事儿了,我看要不你回去看看吧,我一个人过去就成。” “不必了。”歆阳子回了我奶奶一句,转回身双手拢到嘴边,冲着平台上的大徒弟喊了一声,“有事等为师回来再说……” 书说简短。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奶奶和歆阳子来到了那片乱葬岗。 站在谷口,我奶奶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两根鸡血条,抬手递给歆阳子一根。 系好鸡血条,我奶奶打算让歆阳子在谷口等着的。谁知道歆阳子不同意,非要跟着我奶奶一起进去,并且,把身上那块“四水令”也拿了出来。歆阳子说,这块令牌威力极大,百邪不侵。我奶奶看了看那块令牌,心下摇头,当年我太爷身上带了两块这样儿的令牌,也没见着“百邪不侵”,这些令牌恐怕只是些信物,没啥真正威力。 我奶奶想了想,又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根黑线,六尺多长。一头儿递给歆阳子,一头儿自己攥着。歆阳子还是头一次见我奶奶用黑线,一边随我奶奶往乱葬岗里面走,一边问我奶奶,“白仙姑,这黑线作何用处?” 我奶奶回头看了一眼他,说道:“这是‘牵魂线’,用来防止魂魄离体的,假如说咱们两个里面有一个人的魂魄离体了,另一人就能牵住他的魂魄,魂魄不至于迷失,要是咱们两个魂魄一起离体,这根黑线就会打中间断开,咱们立马就能察觉,咱不能再吃上一次的亏了不是。” 歆阳子听罢点了点头,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是没彻底弄明白这根“牵魂线”到底是干啥用的。 很快的,两个一前一后来到了乱葬岗中间位置,身边被大大小小几十座坟堆包围。 我奶奶抬头朝天上看了看,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但是天上的太阳依旧阳气十足,这个时辰他们要是能在这里出点儿啥事,那这里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得栽跟头了。至于系鸡血条、拉牵魂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嘛。 收回眼神儿,我奶奶又朝山谷最里面的那座小坟丘看了看,就是之前掳走小女孩魂魄的那座小坟丘,后来我奶奶不小心走了“鬼路”,小坟丘变成一座小房子,房子门口儿站着一个肚皮肠流的年轻女子。现在看来,那女子应该就是那女儿了,这座小坟丘应该就是她的坟了。 我奶奶很快发现,这小坟丘并不孤独,在它旁边还有个更小的坟丘,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应该是那母亲的坟了。 看到这两座已经荒芜的坟丘,我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牵着黑线,走到了两座小坟堆近前,歆阳子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黑线系在手腕,我奶奶把随身包袱拿下来放在地上,蹲在两座坟丘跟前,从包袱里拿出一沓黄纸、两捆焚香、几根桃木楔子,又在两座坟堆跟前分别画了个圈,一沓黄纸分成两沓放进两个圈里,火柴点着以后,我奶奶对两座坟丘说道:“老薛家的人快死光了,你们母女两个也算是大仇得报,心愿也该了了吧,你们拿上钱这就走吧。”说完,我奶奶死死盯着两堆燃烧的黄纸,不过,直到黄纸烧完,一点异常迹象都没有,比如被风吹动,或者纸灰冲天,什么都没有,就跟平常上坟烧纸没啥两样儿。这时候,最正常的情况,就是最不正常的。 我奶奶皱了皱眉,等两个圈里的黄纸彻底烧完,从地上站起身,扭脸朝四下瞅了瞅,就见身后有个稍大点儿的坟堆,上面放着一块石头,估计之前是压黄纸用的,巴掌大小,转身走到那座坟丘跟前,把石头拿了起来。 拿着石头再次蹲到两座坟丘跟前,我奶奶随手又从地上拿起一根桃木楔子,对着两座坟丘说道:“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手里拿的是桃木楔子,能把你们的魂魄钉死在坟堆里,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说完,低头看向圈里的烧纸,此时圈里的烧纸早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纸灰。 停了好一会儿,纸灰依然不见动静,我奶奶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把桃木楔子立在女儿的坟头,用石头一下下钉了起来,一边钉,嘴里一边念:“桃木封鬼,楔子钉魂,告请幽冥神司,恕罪恕罪,急急如律令!” 嘴里念完,桃木楔子末根儿钉进了女儿坟头,等了一会儿,见圈里的纸灰还是不见动静儿,我奶奶把手里石头放到脚边,在两个圈里挖了两个小坑,把两捆焚香分别点着,每个坑里埋了一捆。 线香燃烧,青烟袅袅,我奶奶拿起脚边的石头,又拿起一根桃木楔子,扎在了“女儿”坟堆的侧面,眼睛看着两柱线香冒出的青烟,脸上带笑,信手把玩着石头。 歆阳子在一旁看着奇怪,嘴里问道:“白仙姑,你这是……” 我奶奶没等他问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两柱线香上的青烟冒的很正常,我奶奶原本笑着的脸上突然一变,与平常那个一脸带笑、和蔼可亲的奶奶判若两人。 紧跟着,抡起石头砸向立在女儿坟堆侧面的那根桃木楔子,砰砰砸了没两下,就见母亲坟头的那柱线香青烟有了变化,青烟居然向我奶奶这边徐徐歪斜,没一会儿,飘向了我奶奶那只拿着石头的手腕,好像是在阻拦我奶奶似的。这要是在外人看来,青烟很像是被风刮动的,而且停留的时间很短,一会儿就散了,不过在我们这些人看来,这就是一种启示,那母亲因为心疼闺女,服软儿了。 我奶奶赶忙停下,脸色凶神恶煞的表情立刻换成了喜笑颜开,和蔼可亲对着那母亲的坟丘说道:“这就对了嘛,快去劝劝你闺女,叫她别在固执了。” 话音刚落,那母亲坟头的青烟缓缓倒向了女儿坟头的青烟,两柱青烟很快交汇,不过,女儿那柱青烟突然变成了黑烟,紧跟着,母亲这里的烟也变成了黑烟。 旁边的歆阳子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女娃怪病 经常烧香的朋友可能最明白,前面好像也提到过,焚香冒出黑烟,一般都是大凶大厄之兆,比如说,给某人祈福烧香,结果冒的是黑烟,这说明这人不久就要摊上大事儿了,或者已经摊上了大事儿;再比如到坟地里烧香,坟头香冒黑烟,这说明死去的亲人正在那边遭大难,亡人遭难,家里的活人也会跟着倒霉。遇上这种事儿的朋友,可别问我该咋破解,这个一般都是凶煞,天道里注定的,像我们这种人遇上这种情况,也是要回避的。唯一能缓解的办法就是积德行善,同时在心里忏悔自己或者家人做过的那些亏心事。 歆阳子显然也知道线香冒黑烟的厉害,忙对我奶奶说:“白仙姑,线香冒黑烟,乃是大凶之兆,母女两个只怕已经化成了厉鬼。” 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很平静地扭过头朝歆阳子笑了笑,蹲在坟头没挪地方,对歆阳子说道:“没事的,您接着再往下看……“ 我奶奶话音没落,就见那母亲坟头的黑烟慢慢恢复了原色,两柱香烟一青一黑相互缠绕着,一会儿青烟压住黑烟,一会儿黑烟压住青烟,就像在激烈争辩似的,没停一会儿,女儿坟头的那柱香烟颜色逐渐变淡,恢复了正常,又过了一会儿,两柱青烟分开,正常状态燃烧起来。 歆阳子见状长长松了口气,我奶奶在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没等线香烧完,我奶奶再次从包袱里拿出一沓黄纸,分开后放进两个圈子里点着,然后拿起先前那块石头当铲子使,把钉在女儿坟堆上的那两根桃木楔子又刨了出来。石头、桃木楔子放在脚边,双手合十朝两座坟丘拜了拜,嘴里说了几句,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随后,我奶奶把包袱里所有的黄纸拿出来,分给歆阳子一半儿,两人挨着个儿给每个坟丘上压了两张坟头纸,最后,在乱葬岗正中央位置画了个大圈儿,把剩下的黄纸全部放进圈里点着,眼看着黄纸快烧完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冷森森的,呼啦一下,圈子里的纸灰顿时四散而飞…… 鬼,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驱邪抓鬼也就是这么平淡无奇,要说大战上三百回合,那绝对是扯淡。 我奶奶给我讲到这儿的时候,她跟我说,要是这对母女死了以后,薛家的人能够逢年过节到乱葬岗那里祭拜一下,母女两个的鬼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最多也就是让他们老薛家走几年背运。不过,人往往都是一错再错,等知道错的时候,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母女鬼魂的怨气,就这么被我奶奶以连哄带恫吓的方式给化解了,(不明白的可以把上一章再看一遍,我已经修改过了。)之后母女两个再没闹腾过。各位可能觉得这样的处理有点儿轻了,但是就是让她们母女两个魂飞魄散,又有啥用呢,那些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复活。再说了,归根究底她们也是受害者。这算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连锁反应,当初要是她们不死,哪儿会死这么多人呢?不过,现在说啥都晚了。 事情到这儿呢,并没有结束。 离开乱葬岗,我奶奶和歆阳子回到黄花洞的时候,已经后半晌了,原本歆阳子打算亲自下厨给我奶奶做点好吃的。不过,歆阳子的大徒弟见歆阳子和我奶奶返回,还没等两个人喘口气儿,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歆阳子大徒弟说,上午我奶奶和歆阳子下山以后,他就派最小的师弟到左厢房照看薛老四那闺女,后来,小师弟发现这小女孩有点不正常,睡得倒是挺香,但是脸颊特别红,小师弟用手一摸,烫手的要命,就把他喊进了厢房里,他给小女孩看了看,像是发烧了。 歆阳子这大徒弟,跟着歆阳子学过点医术,虽然只是皮毛,不过发烧这种小病他还是能治的。大徒弟在观里找了些草药,给小女孩熬了一小碗药,不过等他把药端进左厢房喊小女孩喝药的时候,小女孩居然怎么都喊不醒,再给小女孩儿看看,又好像不是发烧,到底是咋了,这大徒弟弄不清楚。原本准备下山找歆阳子和我奶奶的,不过这大徒弟刚一出厢房门,就看见我奶奶和歆阳子就在山梁上,喊了几声,歆阳子却让他先等着,他也只好先等着了。 听大徒弟说完,我奶奶和歆阳子同时皱了皱眉,忙到左厢房一看,就见小女孩儿在床上躺的好好儿的,脸上这时候已经红的发紫,我奶奶抬手碰了下她的额头,果然烫的要命,不过呼吸还算均匀,把手腕拉出来给她把了把脉,脉象平和,又翻开眼皮看看,也正常,撩开衣服往小女孩身上一摸,身上居然一点都不烫,很正常。 歆阳子过来也给小女孩检查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看样子他也搞不明白小女孩儿这是怎么了。 寻思一会儿,歆阳子跟我奶奶说,小女孩是不是又丢魂了。我奶奶摇了摇头。我奶奶试着喊了小女孩儿两声,真的没有反应,不过这倒是看着像是丢了魂了。 我奶奶弄不明白了,随后想了想,不如先给她招一下魂儿试试,不行再下山找郎中看,当即让歆阳子准备了一些招魂的物件儿,开始给小女孩招魂。 书说简短,歆阳子把招魂的物件儿准备齐全,我奶奶给小女孩招了下魂儿,不过,小女孩的魂儿并没有招来,依旧深睡不醒。这下让我奶奶犯了难,这时候呢,天色已经黑了。 最后,我奶奶跟歆阳子商量了一下,不如自己把小女孩带回家去,我太爷见多识广,让他先看看,真不行村里有郎中,再让郎中给看看。 歆阳子点了点头,眼下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我奶奶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解开,把小女孩包进自己怀里,赶着毛驴车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太爷他们早就已经睡下了。 我奶奶呢,是个急性子,回到家里一通折腾,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我太爷洗了把脸过来给女孩儿看了看,不过让我奶奶没想到的是,我太爷居然也看不出是啥毛病。 最后我太爷对我奶奶说,赶紧把村里的张郎中请来给孩子看看,越快越好,我看这孩子治晚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奶奶一听,提个灯笼就出门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把个一脸睡意的张大夫请到了家里。 在这里,必须交代一下这个张郎中了,这个张郎中是谁呢?各位还记不记得日本鬼子的飞机把我太爷家房子砸塌那件事儿?当时村里的房子总共给那些日本鬼子炸塌两家,一家是我太爷家,另一家,就是这个张郎中家了。当时也说了,这张郎中的爹娘、老婆全被炸死了,就他跟他七八岁大的儿子活了下来,不过,他儿子的一条腿给炸弹弹片击中,落下个终身残疾。当时我还着重介绍过他这个残疾的儿子,名叫张敬安,是我们村里德高望重的医生,现在已经八十多岁,前好些年得了癌症,到现在还奇迹般的活着。张敬安这时候已经十五六岁,已经开始跟着张郎中学医了。 其实以下这一小段经历呢,不是我奶奶给我讲的,是我父亲跟我讲的,我父亲不知道张敬安的父亲叫个啥,跟我讲的时候,一直称呼“张敬安他爹”。咱在这里,就不能这么称呼他了,还叫他“张郎中”吧。 这个张郎中的医术也是祖传的,他们家在我们村里行医好几代,当时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张郎中不算是他们家最杰出的一代,不过却是我们村里最受人尊敬的一个,医术算不上精湛,医德却很好,口碑更好,就连村长都很尊敬他。 我奶奶这时候大半夜把他从家里喊出来,他没有半点儿不耐烦的样子,到了我太爷家以后,很细心地给小女孩检查了一遍。 这时候呢,我太爷全家人早就没了睡意,除了我父亲还在床上睡着。包括我太奶在内,一家四口满眼期待地看着张郎中。不过,等张郎中给小女孩儿仔细检查了一遍以后,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奶奶见状忙问他:“咋样儿了张郎中,这孩子到底得的是啥病?” 张郎中看了我奶奶一眼,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太爷见状说道:“张郎中,咱们都不是外人,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张郎中把目光又看向了我太爷,轻声问道:“老爷子,这女娃……你们是从哪儿抱来的?” 我奶奶忙说:“白天我到山里采野菜,打山沟里捡来的。” 张郎中闻言,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行医的人说出来,不过……” 我太爷笑了,说道:“张郎中,别吞吞吐吐的,直说吧。” 张郎中又看了我太爷一眼,低声说道:“我跟你们说……这孩子身上的不是实病,是虚病,虚病要不就是丢了魂了,要不就是撞了邪了,得找驱邪的法师来看……” 张郎中这话一说出口,我太爷全家人都愕然了,试想,我们家是干啥的,祖孙三代驱邪抓鬼,真要是虚病,还有我们家治不了的吗? 当然了,张郎中不知道我们家这些底细,他这时候也没注意我太爷全家人脸上的表情,接着又说:“现在上头查的紧,我也不该说这些话……黄花观里的歆阳子驱邪手段高明,你们不如把他请来给孩子看看吧。” 一听张郎中这话,我太爷全家都苦笑起来…… ... ... 第二百四十章 吊命药引(1) 我奶奶低头看了看怀里一脸紫红、还在昏睡的小女孩,满是心疼,问张郎中,“这孩子,您看她还能活多久?” 张郎中低着头,无奈地回了一句,“从脉象来看,表面四平八稳,内里却凶险万分,俺看,她活不到天亮了。” 我奶奶顿时皱了皱眉,又问:“除了上黄花洞请歆阳子道长,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郎中抬起头看了我奶奶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俺们家……俺们家还有一贴祖传的吊命方子,可以给快死的人保心续命,不过……这方子太凶险,要是这个女孩得的是虚病不是实病,用了这方子可能会立刻断气。” 我奶奶一听,明白张郎中话里的意思了,他是想让歆阳子过来确认一下,如果不是虚病,他可能就会给女孩儿用吊命的方子了。 我奶奶扭头看了看我太爷,我太爷居然一脸很平静,也不知道他心里这时候在想啥,或许我太爷见过的死人、经历过的事儿太多了,就是小女孩现在死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生出啥感觉。不过,我奶奶不同。 一转身,我奶奶抱着女孩儿走到门口儿,拉开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时候要是去黄花洞找歆阳子过来,这一来一回的,恐怕天就亮了,小女孩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不如……”我奶奶咬了咬牙,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转身回到屋里,刚要开口,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我爷爷开口说话了。 我爷爷说道:“张郎中,等把那道长找过来天就亮了,恐怕这孩子也就没命了,我看咱也别那么麻烦了,直接给她下药吧,是死是活,全看她一条命了。” 张郎中听了连忙摆手,说道:“医者父母心,俺家这贴药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规矩不能破。” 我爷爷听了一撇嘴,说道:“你们家这是啥规矩,没看着这女娃已经‘万不得已’了么,赶紧下药吧。” 张郎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俺们家的规矩,在没弄清病因之前,绝不能胡乱下药草菅人命!” 我爷爷一听这话,有点急眼了,说道:“我说你咋这么不开窍呢,你们家那破规矩,就是叫你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你跟前么?” “规矩就是规矩。”张郎中把头一扭,不再理会我爷爷,我爷爷立马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看要跟这位大姑娘要饭、死心肝眼子的犟郎中发火儿了。 我奶奶赶忙上前拦下了他,我奶奶扭头问张郎中:“张郎中,依着您的意思,只要俺们能证明这女娃得的不是虚病,您就会给这女娃用吊命的药,对吗?” 张郎中点了点头,说道:“俺就在这儿等着,只要黄花观那道长说这不是虚病,俺立马儿给这孩子下药,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咧。” 我奶奶听张郎中这么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下定了决心,就在这时候,我太爷冷冷地说了一句,“枝儿,不许胡说!” 我奶奶看了我太爷一眼,又看了看怀里昏迷不醒的女孩,没理会我太爷这句话,对张郎中说道:“张郎中,您听说过黄河边上有户姓刘的人家儿吗?祖孙三代给人驱邪抓鬼的……” “枝儿!”我太爷厉声叱喝了我奶奶一声。 我奶奶又看我太爷一眼,咬了咬下嘴唇,接着又说:“他们家师从黄河边上的王半仙,第一代驱邪先生名叫刘义,第二代名叫刘念道,第三代……” “枝儿,不听爹了话了吗,住口!”我太爷怒了。 房间里立时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张郎中低声问我奶奶,“你说的那个刘念道,是不是杀过一条龙?” 张郎中声音虽小,不过整个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我奶奶看了我太爷看一眼,我太爷这时候已经有点儿怒发冲冠了,不过我奶奶没怕,狠狠点了点头,笃定说道:“对,他十九岁那年在黄河里杀了一条龙!” 张郎中听了忙说:“这个俺听说过,还是过去听俺爹说的,俺爹说,那刘义宅心仁厚,刘念道侠肝义胆,刘念道还有一个儿子,因为身患腿残,不得已把手艺传给了儿媳妇,那媳妇儿人称‘白仙姑’,听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张郎中说到这儿,我爷爷在一旁嘿嘿嘿笑了起来,我太爷狠狠瞪了他一眼。 “您听说过就好办了。”我奶奶松了口气,忙说:“要是他们家里的人能证明这女娃不是虚病,您肯不肯给这女娃下吊命的药呢?” 张郎中赶忙点头,“俺立马儿给这女娃下药,不过,那户刘家听说已经离开了黄河边儿,至今下落不明,找他们还不如上黄花观……” 我奶奶闻言一笑,刚要开口。我太爷这时候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枝儿,不许再胡说了,快到黄花洞请歆阳子道长过来!” 我奶奶没这么着,我爷爷不乐意了,对我太爷说道:“爹,咱家这些事儿到底有啥不能跟别人说的,这都隐姓埋名十几年了,您不觉得憋得慌,俺们还觉得憋屈呢。” 我太爷狠狠瞪了我爷爷一眼。此时此刻,我太爷似乎体会到儿子叛逆老子的滋味了,就像他当年叛逆我高祖父一样。 我爷爷抬手一指我太爷,对张郎中说道:“俺爹就是刘念道,黄河里杀了龙王爷,俺爷爷就是黄河边儿大名鼎鼎的刘义……”又一指我奶奶,“这就是‘白仙姑’,俺媳妇儿,咱们村儿外面那八块镇村石,表面是黄花观立的,其实是俺们家立的,黄花观歆阳子的名头,其实都是俺们家背地里帮他打下来的。” 等我爷爷说完,张郎中忍不住看了看我爷爷那条残腿,又看了看我奶奶,瞪大了眼睛…… 我太爷这时候啪地一拍桌子,一脸懊恼,叹道:“天意,天意呀,果真是天意难违,非人力所能御之。”一扭脸,对我太奶说道:“小玉呀,走,咱回屋接着睡,儿大不由爹娘,随他们折腾去吧……”我太爷拉着我太奶,回他们自己的里屋了。 在这里还是提前交代一下吧,要不然等写到了,各位可能早就忘了这茬儿。我太爷这时候为啥要说“天意”呢?因为这时候的我太爷,可能已经有了先知先觉的能力,他可能知道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大灾出现,这场大灾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他一直压着我奶奶和爷爷,不让他们跟别人透露家里过去是干啥的,我太爷这是想保护我奶奶,同时也想保住这门手艺,但是,天道昭昭,真的不是人力所能够扭转的。 写到这儿,你们或许会问,啥大灾呀?还他娘的能有啥,文化大革命呗!当时不但把我们家这些物件全给抄走了,我奶奶更是受尽折磨,脑子也给人打坏了,等到我奶奶传这些手艺给我的时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丢三落四的教我,等我长大了才发现,传到我手里的东西,原来千疮百孔、残缺不全!有的有上文没下文,有的有下文没上文,怎么都拼凑不到一块儿去,你们说说,这要是搁你们身上,你们是啥滋味儿?有人说我言辞激烈,攻击那个啥了,这事儿搁你们身上,我估计你们攻击的更激烈。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天意…… 言归正传。我爷爷见我太爷回屋,胆气更足了,又对张郎中说道:“张郎中,你信我说的这些不信,要是不信,我立马儿叫我媳妇儿给你作个法叫你看看。” 张郎中这时候缓过神儿了,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我相信……只是,你们咋会来俺们这个小村子呢?”张郎中言下之意,好像这个小村子容不下我们刘家这么个大佛似的。 我奶奶忙说道:“俺爹当年选了你们这里,说你们这里风水好。” 张郎中赶忙给我奶奶和爷爷抱了抱拳,说道:“过去有眼不识泰山,真是怠慢了,咱村里有了你们刘家,以后村里谁要是得了啥虚病……” “尽管来家里找我好了。”我奶奶没等张郎中说完,爽快地说道。 张郎中点了点头,“中,中……” 我爷爷这时候说道:“张郎中,你这时候能不能给这孩子下药了?” 张郎中一听,立马对我奶奶和爷爷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家拿药去,亲自给这女娃熬药……” 等了约莫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张郎中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包散发着怪味儿的草药。不过,张郎中这时候的脸色显得稍微有点儿不自然,好像遇上了啥难事儿。 我奶奶见状忙问:“张郎中,出了啥事儿吗?” 张郎中看了我奶奶一眼,一脸惭愧地说道:“这剂吊命的方子里,还需要一个药引,可俺们家里没这个药引……” “啥药引?”我奶奶忙问。 张郎中说道:“其实这药引也不算个啥,就是一片肉,能有一小片儿就行了,啥肉都行。” ... ... 停一天 我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这时候,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察觉到床上的我,我就这么侧身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她,没想到居然跟明群说的一样,他们母亲就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南里间走去,走到里间门口,门帘都不掀,“忽”地朝前一跳,直接跳进了屋里,这动作太突然了,吓了我一激灵,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又该尿床了。 明群他们母亲跳进屋里以后,再没啥动静儿了,整个儿也再没有丁点儿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眼睛不错神儿盯着南里间门口,轻手轻脚穿上鞋子,随后摸索到中堂方桌跟前,拿起上面的小手电,没敢打开,一步步潜踪蹑足走到了里间门口。 来到门口我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边儿上仔细听了听,里面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儿声音,就好像刚才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又停了一会儿,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把门帘撩开一条缝,屏住呼吸,顺着细缝打眼往里面一瞧。 里面乌漆码黑的,不过仔细看还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就见房间里没人,一个大衣柜一个木板床,就见木板床上,依旧躺着个人形的隆起,白布单子盖着,那样子,跟我们刚才看见的一样,也就是说,床上明群的母亲一直都没动过地方。 不过,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刚才绝对没看花眼,刚才绝对是明群的母亲打外面回来跳进了屋里,而且还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尤其不可能是鬼,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刚才那东西真真儿的有影子。 见里间没啥异常,我仗着胆子一猫身,贴着门框溜进了屋里。 屋里这时候跟刚才进来时没啥两样儿,黑乎乎静悄悄的,仔细听勉强能听见明群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安静。 攥着小手电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儿,见真没啥异常的地方,我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慢慢掀开盖在人形轮廓上面的白布单子,推开小手电,往床上一照,床上躺的还是明群母亲,眼睛闭着,跟刚才睡的一样恬静安详。 放下单子,我把小手电一晃,整个儿房间里照了一圈,还是没啥发现,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东西一样儿不多,一样儿不少。 我登即忽悠起来,刚才跳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跑哪儿去了,这房间不大,她也没地方藏呀,难道是我做的梦,难道我这时候正在做梦?想到这儿,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呦,真疼,真不是梦。 给自己壮了壮胆儿,抄着手电整个屋里找了起来,不过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啥都没找见,刚才从外面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丁点儿发现,我发现床边没有明群母亲的鞋子,床前床后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谁睡觉床边没鞋子呢?谁睡觉能不脱鞋子呢? 我想撩开明群母亲脚上的单子看看,看她是不是穿着鞋子睡觉的,不过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家院子里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了鸣,与此同时,床上明群的母亲喃喃两声着翻了个身,看样子是给鸡叫声吵着了,也或许听见鸡叫马上就要醒了,为了不惊动她,我赶忙一声不响退出了里间。 从南里间出来,我直接又进了北里间,这时候明群在北里间床上躺着,不过眼睛却是睁着的,估计跟我一样,打半夜醒来就没再睡。 他见我进屋,立马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刚才听见敲门声了没有,我点了点头说道,听见了。明群又问我,看见啥没有,我摇了摇头,啥都没看见。我没敢跟他说我看见你有两个妈,一个妈在屋里躺着,一个妈刚从外面回来,这话说出去非把他吓傻了不可。 随后,我又跟他说,这事儿先别跟你妈还有明军说,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明群点了点头。书说简短,我离开他们家,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村里的鸡全都叫了起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已经起床了,这是老人们打年轻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鸡叫起床,下地干活。 我奶奶还有一个习惯,很早以前我也说过,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非得围着村子溜达一圈。 我刚回到家里,她刚好要出门,我就想把晚上发生的事儿跟她说一遍,奶奶却一摆手,示意我陪她一起溜达溜达。 来到村外,一边溜达,我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字不漏跟她说了一遍,奶奶听完想了想,最后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今儿个放学以后,到那里间看看明群他妈妈床底下…… 吃过早饭,我就去上学了。这时候,我其实对上学已经没一丁点儿兴趣了,特别是那什么什么几何、英语、化学,看着头都大了,那几何,求啥图形呀,图形求出来有个鸟用啊,那英语,我一个山里人,啥时候能见着一个老外呀,还英语呢,除了“ok”以外,我啥都没记住,还有那化学,都化的什么玩意儿呀,背那元素单位,他奶奶的,比我们家里的口诀还能背,每次考试这三门加起来都不到六十分,那还是选择题,四比一的比例,选对的都是瞎猫撞死耗子撞上的,我当时就想着,与其在学校浪费青春,还不如早早辍学去打工挣钱呢。 就因为晚上没睡好,到了课堂上趴课桌上就睡觉,老师也不管,一睡就是一上午,下午来了点精神,跟着小庆强顺他们三个一起逃学,玩一下午,估摸着快下学了,背上书包回家。那些还在上学的朋友可别跟我学,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要是大学学历的话,估计这本书也早就出书了,不像现在,都快写完还是无人问津。 言归正传。一转眼又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我又去了明群家里,进门就把明群拉到屋外跟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明群把明军打发出门了,叫明军把骡子牵到野地里,溜溜骡子,叫骡子在土地上打打滚儿啥的,之后,明群又把他们母亲叫到院子里,说是有事儿要跟他母亲说,他母亲信以为真,跟着他出去了。至于明群跟他母亲说了些啥,就不关我啥事儿了。 这时候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趁机溜进了他们母亲睡觉的南里间。 里间里面这时候还是没啥异常,我朝明群他母亲睡的那张床看了一眼,他们母亲睡的也是那种四条腿的板床,床底下空间很大,床边还耷拉着床单子,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撩开床单子往床底下一看,立马儿吓了我一跳,就见床底下躺着一个人,像是个女人,还穿着衣裳,不过等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纸人,穿的那衣裳像是明群他们母亲的,我又往纸人脚上一看,脚上没穿鞋子。 我想把纸人拉出来仔细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这是暗号,说明他母亲要进屋了,我赶忙从里间出来了。 之后,我跟明群母亲说,俺们今天家里还有客人,今天晚上还得在你们家里睡一夜。明群的母亲除了脑子有点儿迟钝以外,人还是挺不错的,听我这么说,欣然答应。 晚上,我又睡在了明群床上,这一次,我一点儿酒都没喝,躺床上睁着眼睛保持着脑子清醒。 这时候,明群家里的人全都睡下了,房间里又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中堂条几上放的那口座钟在咔哒、咔哒响动着。 猛地,铛铛铛铛……座钟敲响了,冷不丁的一惊一咋还挺吓人,我数着钟声,总共敲了十一下,十一点了,要是按照时辰计算,这时候刚好是阴门开启的时间。 钟声落尽没一会儿,明群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忽哒、忽哒、忽哒,像是啥东西在跳动,我侧着身微微抬起头朝那门口一看,突然,挂的那门帘猛地一抖,从里面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下心神仔细一瞧,白森森的脸,穿着明群母亲的衣裳,不正是床底下那个女纸人么,她活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儿,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见女纸人从里间跳出来以后,忽哒忽哒一口气不停,跳到房门那里,紧跟着袖子一挥,房门上的门栓哗啦一下打开了,袖子又一挥,两扇门“吱扭扭”也打开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脏都加快了跳动,房门四敞大开以后,女纸人“忽”一下从房间跳到了外面,紧跟着,就听忽哒忽哒忽哒,快速在院子里越跳越远。 我深吸了一口,稳了稳神儿,一翻身从床上下来,快速穿上鞋子,踮起脚尖窜到门口一看,就见那女纸人已经轻飘飘跳到了大路上,不过奇怪的是,它居然顺着路往北走,也就是往村里走,怪不得昨天在铁路南没看见它,原来我走反了。 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没着急跟过去,一转身又摸进了明群他们母亲的里间,就见里间床上还是有个人形隆起,走到床边撩开单子一看,明群的母亲在床上躺的好好儿的,又往床边左右一找,明群母亲的鞋子不见了! 我赶忙出了里间,连停都没停追到了大路上。这时候,那条女纸人已经快要进村了,而且速度不慢,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迈脚走路,这时候要是给别人撞见,估计能把人吓个半死。 为了不让它发现,我跟在它后面保持了一段距离。 女纸人进村以后,没走大路,一拧身钻进了一条小胡同里,顺着胡同一路不停,一直往东走,很快出了村子。 它这是要往哪儿去呢?我跟在它后面也很快出了村子。 我们村子东边已经介绍过不止一次,出了村子再往东就是那条107国道,不过这女纸人走到村外以后又一拧身,往北拐了,属于是我们村外东北方向,一直往北走,有个不小的树林子,我跟着它又进了树林。在树林子里走了大概能又十几分钟,又走出了林子,这时候距离我们村子已经将近二里地了,不过女纸人不见停下,还是继续往北走,再往北,就是一片荒凉的山地了,要是再走上二三里的山路,就会走到太行山余脉的山脚下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吊命药引(2) 一听这“药引”,我奶奶和我爷爷也为难了。(全文字无广告) 我爷爷说道:“俺们家里也没肉呀,这几年不比前两年了,过年俺们家都没吃上肉,这时候上哪儿找肉去呢。” 张郎中听了点了点头,似乎他们家过年也没能吃上肉。 我奶奶问张郎中:“啥肉都成吗?”张郎中又点了点头。我奶奶转脸对我爷爷说道:“山里不是有野兔啥的嘛,前两天咱还在你朋友家吃了顿兔子肉。” 我爷爷说:“那也得看时候,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人打兔子去,恐怕没等兔子打来,这孩子就没命了。” 我奶奶一听,皱起了眉头。停了一会儿,我爷爷说道:“咱们村南那棵老桐树上有个老鸹窝,我去把小顺儿喊醒,叫他把老那鸹窝掏了。”我奶奶一听,爷只能这样儿了,我爷爷拄起拐杖出了门。 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外面不但寒冷漆黑,更是万籁俱寂。 大概过了能有一个小时的光景,我爷爷回来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了门,在他手里,拎着一只羽毛快要掉光的老鸹。老鸹被我爷爷提着翅膀拎在手里居然挣都不挣一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奶奶看的出来,这是一只老鸟。 我爷爷进了屋以后,把老鸹直接扔在了地上,说道:“老鸹窝里年轻的都飞走了,就抓着个飞不动的老家伙。” 老鸹,也就是乌鸦。 我奶奶朝地上的老鸹看了一眼,连扑棱都没扑棱一下,缩着所剩不多的羽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我爷爷找来一把刀子和一只粗瓷碗,弯腰把老鸹打地上拎起来,这就要给老鸹割喉放血。 就在这时候,我奶奶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高祖母给她讲过的一个“乌鸦反哺”的故事,那些老鸹虽说是一种不吉利的鸟,但他们比一些人还懂得孝道,怎么能让那些老鸹失去母亲呢,当即于心不忍了。 我奶奶咬咬下嘴唇,走过去拦下了我爷爷,“别杀这只老鸹了,叫小顺把它放回窝里吧。” 我爷爷一愣,问我奶奶,“那肉咋办呢?” 我奶奶从我爷爷手里夺过刀子,说道:“你别管了,只管把老鸹送回去吧。” 我爷爷挺扫兴,拎上老鸹又去找小顺了。 我爷爷走后,我奶奶冲张郎中一笑,把怀里的女孩递给张郎中,“你先帮我抱一下。” 张郎中不知道我奶奶要干啥,伸手接过孩子,我奶奶一转身,拿着刀子走进了里屋…… 大半个小时过去以后,我奶奶一瘸一拐从里屋出来了,在她手里,多了个白色布团。我奶奶走到张郎中跟前,从他怀里抱过女孩儿,把白布团递给了他。 张郎中接过布团打开一看,是一块带血的肉,张郎中看看布团里的肉,再看看……再看看我奶奶那条一瘸一拐的腿…… “白仙姑,您、您……”张郎中的嘴唇和手全抖了起来:“白仙姑,您……您真是大仁大义的活菩萨呀……”说完,张郎中的眼泪流了下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郎中把药熬好了,从开始熬药,一直到把药熬好,张郎中的眼眶一直都是湿的。 我奶奶抱着小女孩,我爷爷用筷子撬开小女孩的嘴,张郎中拿着小勺给她喂药,一边喂,嘴里一边哽咽着说:“孩儿呀,喝了药就醒过来吧,要不……你可对不住白仙姑咧……” 几天后,我奶奶剜肉救女孩儿的事迹,在村子里传开了,全村老少对我奶奶的义举既感动有佩服,同时,村里人也这才知道,太爷家就是黄河边儿上有名的刘家,刘家人果真跟传闻里的一样,菩萨心肠、大仁大义…… 一个月后,村里一些老人凑钱给我太爷家送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校斯…… 当天晚上,女孩儿奇迹般醒了过来,全家人都松了口气,再找张郎中来看,张郎中说,这是我奶奶的义举感动了上苍…… 张郎中临走前,给我奶奶留下了一大包刀创药。 五天后,女孩在我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彻底康复,我奶奶腿上的伤口也结了痂。我爷爷赶上驴子车,我奶奶抱着小女孩,再次来到了东村老薛家。 不过,还没到老薛家家门口儿,就看见门口儿围着一群人,好像老薛家又出了啥事儿。驴子车很快来到门口停下,我奶奶抱着女孩儿下了车,走到门口一问。 原来,薛老头三天前吊死在了堂屋的房梁上。我奶奶心情当即变得非常沉重,抱着女孩儿走进院里一看,院子里也站满了人,那棵歪脖枣树依然在堂屋墙上倒着,似乎在告诉人们,这家人的落魄。 院子中央位置,放着一口薄皮棺材,在棺材头的位置,放着一个火盆儿,火盆里烘烘燃烧着,两个身穿孝衣的人跪在火盆前正在往里面添黄纸。 我奶奶绕过人群,转到两人前面一看,不出意料,是薛老头的闺女跟女婿,再朝院子里看看,穿孝衣的只有他们两个,薛老头的几个儿媳妇好像全都不在场。 这时候,薛老头的女婿冷不丁一抬头,发现了我奶奶,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把我奶奶请进了偏屋。 偏屋里,这女婿一脸愁容地问我奶奶,“白仙姑,俺老丈人家这些邪乎事儿到底完了没有?” 我奶奶点了点头,回答说:“没事了,这些都是之前那对母女闹的,前些天我已经把那对母女送走了。” 薛老头的女婿将信将疑,又问:“那俺老丈人为啥也上吊死了呢?” 我奶奶沉默了,停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他那天用斧子砍枣树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其实他不是在跟枣树过不去……” 听我奶奶这么说,这女婿愣了一下,不过他似乎很快明白了我奶奶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估计觉得再没啥可跟我奶奶说的,一转身,就要离开偏屋。我奶奶赶忙拦住了他,问道:“老四现在咋样儿了?” 这女婿摇了摇头,回道:“送市里公安局了,听说要当作‘典型’开审判大会,等审判大会完了以后,就要给枪毙了。” 我奶奶叹了口气,于心不忍,“那他媳妇儿呢?” 这女婿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回娘家了吧。” 这女婿这么说,让我奶奶为了难了,其实她这次来老薛家,主要是来送这女孩儿的,我奶奶又问:“她娘家在哪儿?” 这女婿想了想,给我奶奶说了一个地方,东北边儿的一个小村子,还挺远的,赶驴子车也要走上两天两夜。 我奶奶想把小女孩留下,让薛老头的女儿先带着,毕竟他们是血亲,不过,这女婿死活不肯收。我奶奶眼睛锐利,看得出来,不是因为这女婿家里养不起一个女娃,而是怕这小女孩儿身上也带着邪气儿,怕她把邪气儿再带到他们家里去。 最后没办法,我奶奶带着女孩离开了薛家,当天晚上,我奶奶连夜准备了好几天的干粮和水。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抱着小女孩儿,我爷爷赶着驴子车,赶去了薛老四媳妇儿的娘家。 那是一个穷山沟,穷的裤子都漏膝盖漏腚。我奶奶和爷爷在村里一打听,这才知道,薛老四的媳妇是被他们爹妈以一小袋白面换给了薛家,薛老四媳妇自打嫁给薛老四,从没回过娘家,跟她娘家基本上已经没啥亲情可言。 之后又到薛老四媳妇娘家家里一看,那根本就不能叫作“家”,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全家七八口住在一间茅草搭起来的窝棚里,家里除了薛老四媳妇的父母,其他的全是她的弟弟妹妹,有大的有小的,一个个儿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一问她爹娘,原来薛老四的媳妇儿根本就没回娘家,再看看他们家里这状况,我奶奶不忍心把女孩留在那窝棚里忍饥挨饿,抱着女孩儿又回来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奶奶可着这十里八村找起了女孩儿的母亲,甚至让歆阳子的几个徒弟一起下山寻找。不过,这母亲就像打这世上消失了似的,音信全无。 就在我奶奶打算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孩子母亲的时候,这天深夜,我奶奶睡的正熟,突然感觉脖子里好像给人吹了一口凉气,浑身一冷,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十**岁的红裙女子笑盈盈站在床前,在女子身后,忽闪忽闪摆着一条大尾巴。 我奶奶当然认识她是谁,诚惶诚恐,赶忙披了件衣裳,下床给女子行礼。 我奶奶给红裙女子磕了一个头以后,红衣女子把我奶奶从地上拉了起来,细声细气对我奶奶说道:“那个小女孩儿的母亲,我看你就别找了,你就是找一辈子恐怕你也找不到。”说着,红裙女子调皮地冲我奶奶眨了两下大眼睛,把头一歪,又说:“这女孩上辈子欠了你们刘家的,这辈子专门过来报答你们,当亲生女儿把她养大,将来自有大用……” 我奶奶不解,忙问:“啥大用?” 红衣女子很妩媚地朝我奶奶笑了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哦对了,你让那女孩随你姓白吧,这女孩原来叫薛晓梅,以后跟着你,就叫白晓梅。” “为啥?”我奶奶问。 红群女子并没有回答为啥。不过,我知道为啥,因为打我太爷这辈儿开始,我们家注定要一脉单传,多出一个刘姓的孩子就养不活,这个,到我这一代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丧之年 红裙女子就跟我奶奶说了这么几句,一转身,看样子要离开了,我奶奶见状忙说:“您先等一下可以吗?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红裙女子回头看了我奶奶一眼,把身子转了过来,说道:“只要不是泄漏天机的,你随便问吧。” 我奶奶想了想,问道:“老薛家这些事儿,是天意吗?为啥会这么惨呢?” 红裙女子一笑,说道:“没有天意,只有公道,有得必有失,有欠必有还,心不正,祸事必起,身不正,厄事必从。” 我奶奶明白红裙女子这两句话啥意思,不过,这跟老薛家这些事儿好像挨不上边儿。我奶奶又问:“难道说,那老薛家一家人全都心术不正吗,我看那薛老头挺老实的。” 红裙女子翻了翻眼睛,说道:“看着老实的人,未必真老实,薛老头夫妇两个十多年前做过恶事,帮着东洋兵害死了一家六口儿,其实他们早该有报应了,不过,老薛家祖上积了德,一直在保着他们。薛老头的爹和爷爷死后一直都没走,守着他们这一大家子。” “薛老头跟那母亲提亲的时候,他爹就给他托过梦,很明确告诉说他不能娶那闺女进门,薛老头却不信,以为只是一场梦。薛老二跟那闺女成亲的第二天,那条蛇精就找上门,藏在了薛老二身上,蛇精的目的不是他们薛家,是那闺女,或许跟这对母女有仇吧,这个我不太清楚。” “后来呢?” “后来……薛老头他爹和他爷爷把那条蛇精给制服了,薛老头他爹用脚一直踩着那条蛇精,再后来,母女鬼魂化煞,找老薛家的麻烦,薛老头他爹因为脚下踩着那条蛇精,身子不能动,薛老头的爷爷一个人斗不过那对母女,薛老二就给那母亲夺了性命;第二年,母女两个再次来索命,薛老头的爷爷带着薛老二,两个人再和那对母女打斗,结果又没能打过她们,又给她们夺走了薛老三的性命,到了第三年,母女两个又来索命,薛老头的爷爷带着薛老二、薛老三过来,不过,薛老头的爷爷怕他们三个还是打不过母女两个,那母女两个死的惨,都化煞了。薛老头的爷爷就提前给薛老大托了个梦,告诉薛老大,今年那对母女要取你的性命,你不如提前一个时辰上吊,等那对母女来了,联手抓住她们,要是不把这对母女鬼魂制服,将来全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薛老大就因为薛老头爷爷托的一个梦,上吊死了?”我奶奶又问。 红裙女子一笑,“哪儿有那么简单呢,薛老大舍不得死,薛老头的爷爷附在他身上让他吊死的,薛老头的爷爷说,这叫‘丢車保帅’,其实母女鬼魂这次目标的是薛老头,不是薛老大……薛老大就这么提前一个时辰吊死了,薛老头的爷爷带着他们兄弟三个,把母女两个打跑了,随后,薛老头的爷爷又给薛老头托梦,说以后家里就没事了,好好过日子吧。” “薛老头居然不信,三年死了三个儿子,害怕第四个儿子也死了,就到黄花观把歆阳子请了过去,歆阳子阴差阳错,把薛老头他爹脚下踩的那条蛇精给放了出来,也就是歆阳子在薛老头他爹坟丘前挖出的那副蛇骨,其实只要再过几年,那条蛇精的道行就消了,这或是也算是天意吧……” “蛇精跑出来以后,附在了薛老四身上,一是想报复薛家,二是想跟薛老头他爹和他爷爷谈条件,蛇精其实最怕的是那对母女鬼魂,它附在薛老四身上,为了要挟老薛家这些鬼魂,跟那对母女鬼魂开战,只要老薛家把那对母女鬼魂降住,它就把薛老四给放了。这时薛家小辈里就剩薛老四了,薛家这些鬼魂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儿血脉,跟那对母女鬼魂开战了。薛老四在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月,薛家跟那对母女也打了一个多月……后来歆阳子把你叫去了,我就跟着你去看了看热闹,顺便嘛……帮了那对母女一下。” 我奶奶当即明白红裙女子说的“帮了母女一下”是啥意思了,肯定是这红裙女子压下了薛家那些鬼魂,让母女鬼魂有了可趁之机,女儿鬼魂又附在薛老四身上,把龚氏给杀了,最后直接导致老薛家死的一个不剩。 这就不算天意了,这是外力介入了,而且这外力跟自己还有关系,母女鬼魂现在已经走了,恩怨也算是两清了,不过…… 我奶奶又问:“那条蛇精呢?” 红裙女子一笑,“又给薛家那些鬼魂抓去踩在脚下了。” 我奶奶一听,长长叹了口气,咋感觉这些鬼魂的世界,跟活人世界一样复杂呢。红裙女子似乎能看穿我奶奶的心思,说道:“这只是你做的一个梦,我说话的你也不必当真……” 红裙女子说完这句话,我奶奶又醒了,看看窗外,天色已经亮了,从床上坐起身,发现一身的冷汗,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水,我奶奶恍惚间有点儿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世界。 当天,下了一场大雪,等雪停了以后,我奶奶刻意到黄花观去了一趟,找到歆阳子,让他陪着自己到老薛家祖坟那里看了看。这时候,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积雪,唯独有一座坟丘跟前,有一小片融化掉了…… 两年后,时间来到了公元1954年,马年,这一年,我奶奶三十六岁,我太爷八十七岁,我太奶六十五岁,我爷爷四十七岁,我父亲五岁,我母亲三岁,姑姑晓梅三岁。 这一年,我太爷开始教我父亲和王小顺的儿子王思河习武,把生平所学几乎全部教给了他们,只是他们太小,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再者,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你懂的招式再多,没有基本功也是白搭。 又三年后,时间来到了公元1957年,这一年,我奶奶三十九岁,我父亲八岁,我母亲六岁,姑姑晓梅六岁。 刚刚过了年,我爷爷身染怪病,卧床不起,两个月后,初春的某一天,我奶奶早起做好饭,盛了一碗端到床头,打算给我爷爷喂饭,不过,我爷爷却再也张不开嘴吃饭,去世了,享年五十岁…… 爷爷的去世,对于我太爷全家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我们家,阴霾笼罩。 我奶奶哭的不能自己,九十岁的太爷在我爷爷坟头一坐就是一整天,抽着旱烟,一言不发。他或许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因为过去那个“天罡锁鬼阵”最后一根桃木楔子。 因为我爷爷的去世,我太奶伤心过度,同年夏天,太奶跟着去世,享年六十八岁…… 我太爷,又在我太奶坟头坐了整整一天,一言不发。这就是长寿人的悲剧,需要承受一次次生离死别的痛苦…… 同年秋,这天深夜,我太爷突然走进我奶奶的房间,灯也不点,把我奶奶喊醒,对我奶奶说道:“枝儿呀,十年后,咱家会有一场大劫,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把震龙好好的养大,这几年你的日子是不好,不过,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腊梅香自苦寒来,知道不?” 我奶奶不明白我太爷大半夜跑自己房间说这些话干啥,忙问我太爷,“爹您咋了?” 我太爷一笑:“不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其实爹这辈子,算不得是啥好人,这身上呀,背着十几条人命,早该还了,这不是……也到时候还他们了嘛,行了,你接着睡吧,记住,好好活着,爹走了啊……” 我奶奶睁开了眼睛,眼前黑的要命,摸黑穿上衣服,来到我太爷房前,喊了两声,没人答应,摸到一根蜡烛点着,走进房间一看,我太爷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一脸平静。我奶奶又喊了两声,不见回应,走过去把手伸到我太爷鼻下一探。 我太爷走了…… 我奶奶噗通一声瘫坐在床前,放声哭了起来…… 一年之内,一家六口走了三口,整个天好像都塌了…… 我太爷下葬那天,很奇怪,家里莫名其妙来了好多好多人,各式各样的人,有很多人风尘仆仆,好像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好像有些人在我太爷没断气之前就启程了,而且,这些人里,我奶奶几乎全都不认识。 当时家里穷,连薄皮棺材都给我太爷买不起,不过在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抬了口上好的大棺材,有几个人送来一套镶金边儿的丝绸寿衣,丧事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办的是风风光光。 我奶奶呢,几乎都不知道是怎么把我太爷埋进坟地的,浑浑噩噩,她只知道穿着孝衣、拉着我父亲和姑姑一味的哭。 等我太爷的棺木入土,这些来吊丧的人逐个行过丧礼以后,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子女要在吊丧的客人离开坟地以后,给死者烧“回头纸”,也就是背对着死者坟头走上一百步,然后回头走到坟前,给死者烧纸。这家里边儿,我父亲是孙子辈儿的,不用我父亲烧纸,王小顺领着我父亲和我姑姑,也离开了,坟地里,就剩我奶奶孤零零的一个。 我奶奶走了一百步,又回到坟地的时候,突然发现坟头居然还站着一个小孩子,个头儿稍微比我父亲高一点儿,看着能有十来岁,连冲着我太爷的坟堆,背对着自己,一身长袍的黑衣,头上带着一个草帽,草帽沿儿缝了一圈黑布,刚好把头脸遮住,看着很怪异。不过,在这些吊丧的人群里,有几个看着正常的呢? 我奶奶走到“孩子”身边说了一句,“孩子,我要烧回头纸了,你咋还在坟地呢?” 那“孩子”没说话,一动不动。我奶奶走过去,又说:“你让让行吗,我要‘回头纸’了。” 那孩子依旧一动不动,我奶奶奇怪,抬手拉了这“孩子”一下,这孩子一扭头,把草帽拿了下来。 我奶奶朝他脸色一看,顿时抽了一口凉气,手里的烧纸也扔在了地上。这“孩子”,满头的黑毛,眼睛通红,鼻子长得跟狗一样长,脸颊煞白,这那里是个人呢,就像一只恶鬼! “孩子”弯腰把烧纸捡起来,递给我奶奶,我奶奶惊魂未卜,朝他手上一看,一只毛乎乎的小爪子。 我奶奶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说了一句:“你是……你是……小鬼猴子?” 感谢二十五朋友的捧场,因为字数限制,下面的小黄框里写不下了,只能写这里了,谢谢捧场的各位。黄金联赛,大家都看到了,今天一天时间,从第七名落到第十名,各位也不必介意,该投票继续投票吧,估计这个季赛,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希望零点之前,别连第十也保不住。 ...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七分人祸 当我奶奶仗着胆子从小鬼猴子手里接过黄纸以后,小鬼猴子一转身,呼呼几个纵跃,钻进不远处的玉米地里,消失不见了。 我奶奶拿着黄纸站在坟头,愣了许久,最后看着小鬼猴子消失的那片玉米地,低声说道:“小鬼猴子,你来晚了呀!”再回头看看埋着我太爷的那胚黄土,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了下来…… 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这日子,可想而知…… 这人世间,其实就是这个样子,谁能一辈子风调雨顺呢? 一年后,时间来到了一九五八年,这一年,我奶奶四十岁,我父亲九岁,我母亲七岁,我姑姑七岁。 一九五八年,这是一个雪藏了很多故事的年份。 5月,中国*八大二次会议举行以后,“大跃进”运动在全国轰轰烈烈展开。 大跃进,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农业大跃进”,一个是“全党全民大炼钢铁”。 农业大跃进,出现了史无前例、荒唐滑稽的“浮夸风”。浮夸风,也就是漫天吹嘘,也叫放“卫星”。 浮夸风最牛逼的是天津市,当时的《天津日报》声称,天津市东郊区新立村,水稻试验田亩产12万斤。紧接着,是河北保定市徐水县,亩产山药120万斤、小麦12万斤、皮棉5000斤、全县粮食亩产2000斤以上。 我们这里不种水稻,主要是种小麦,水稻我不了解,不过就我们家现在的小麦亩产而言,最好的收成,亩产不过八百到九百斤左右,就过去那生产条件,小麦亩产12万斤?12万斤呐,这是个啥概念?这已经不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就这笑话,还真有人信,党中央明确批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看来,真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放开胆子吹呗!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上级领导都不下来视察吗?到地里一看不就知道了。知道啥呀,上级领导来了以后,地方领导把几十亩地里的庄稼移栽到一亩地里,那地里的庄稼个个颗粒饱满,拥挤的密不透风,一屁股坐上去都没事儿,看上去那就是逆天的大丰收! 全民大炼钢铁,那时候条件简陋,随便垒个土台子就炼上了,炼钢技术又不过关,好铁炼完了炼下脚料,下脚料炼完了到老百姓家里收,铁锅铁勺,只要是沾点儿铁气儿的都收了去,盲目、又不切实际地扔进炼钢炉里,炼成了一堆堆的废铁疙瘩,最后扔的马路边儿上到处都是,急功近利、好高骛远、劳民伤财! 当时的中央领导,其实是想不蒸馒头争口气,昭告全世界,俺们中国虽然穷,但俺们有志气,俺们有人,没有粮食俺们自己种,没有钢铁俺们自己炼。不过,有事儿,不是志气和人海战术就能成功的,死钻牛角尖儿的,那不叫志气,那叫傻气。当时的赫鲁晓夫批评了中国的冒进,因为这些路,他们俄罗斯已经走过,已经吃过亏了,算是良药苦口,不过,*并没有尝出这是良药,只知道它苦口,这个算是后来跟俄罗斯决裂的诱因。 与此同时,全国农村成立人民公社,特别是在我们河南省新乡市七里营镇,当时的带头人叫史来贺,八十年代史来贺成为全国闻名的“人民公仆”,当时在七里营建立了一个“七里营人民公社”,*视察到七里营,说了句“人民公社这个名字好”。紧跟着,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河南全境全部成立了公社,有些地方甚至强迫群众加入。“跟风”一词,似乎最早就出自这个年代! 人民公社开办了大食堂,也就是俗称的“大锅饭”,到公社食堂里吃饭不要钱,不过,得把自己家里的田地交出来,所有私产变成公产,家里不能私自生火开灶,甚至不能饲养家禽,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全都是“公家”的。 大食堂成立伊始,大多数人表示怀疑,哪有吃饭不要钱的,很多人怀着一副观望心理。据我父亲说,一开始食堂里的伙食非常好,白面馒头大米饭,甚至还有油条,一开始加入食堂的人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后来,那些观望的人忍不住诱惑,纷纷把自己过去“打土豪分田地”分来的田地交给“公家”,加入公社,在大食堂吃起了大锅饭。 我奶奶家,因为家里没有劳动力,一年下来吃不了几次白面馒头,算是最早一批加入大食堂的,我父亲也有幸吃了几天白面馒头加油条。 不过,由于后来“浮夸风”的影响,党中央以为全国各地有吃不完的粮食,于是放出口号:“放开肚皮吃,甩开膀子干”。 这口号,其实是句空话,大食堂成立以后导致的结果是:粮食浪费不说,很多吃大锅饭的人消极怠工,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儿,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口也不回少吃,一个偷懒,一群人跟着学,继而导致无数农田荒废,麦苗长的还不如野草高,有的田地甚至颗粒无收。不过,国家上层领导并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了也不敢说,睁眼瞎似的以为国家已经进入了一片大好的“*”社会,共同生产、共同分配。而且,在国家粮食局的统计数字里,全国粮食产量那是成几何数字的翻倍增长,当时农业部公布夏粮产量同比增长69%,总产量比美国多出40亿斤,这样的数字,就好比金三胖摆下一块巨石,扬言能碾碎美国新式坦克一样不切实际。 一九五八年冬,很多地方的大食堂出现了断粮现象,局部出现饥荒。与此同时,国家因为“浮夸风”,提高了农粮赋税,全国各地为了能够缴齐“公粮”,只能让那些社员饿肚子,即便这样,那些被浮夸出来的公粮数目也没办法交齐,有些地方怀疑有人私藏了粮食,出现了生产队干部上门追逼公粮,甚至出现殴打、逼死人的情况。 一九五九年春,史称的“三年自然灾害”全面爆发! 这时候的大食堂,哪里还有啥大米油条,一日三餐,每人一小勺儿能当镜子照的稀汤水,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人们不得已又像42年那样儿,挖草根、剥树皮,最好的食物是红薯穰子,也就是红薯的茎蔓。 一九六零年,最艰难的一年,饿死人无数,活着的人几乎人人患上“浮肿病”。胳膊腿骨瘦如柴,肚子却奇大无比,这就是“浮肿病”的症状。 我父亲和我姑姑当时饿的根本就站不起来,趴在地上,用胳膊爬着走路。每天我父亲和我姑姑从早上喝过一碗清汤水以后,就守在南墙根儿那里,南墙根儿的土墙上,给我父亲画了一个横道儿,兄妹两个就那么趴在地上看着那根横道儿,用我父亲的话说,啥时候太阳光照到那横道中央位置的时候儿,啥时候队里食堂就要敲钟开中午饭了。 我父亲跟我说这个的时候,脸色带着笑,但是我知道,那笑容的背后,是无尽的辛酸与苦楚…… 相对来说,我们这一带还好些,我父亲、我母亲、我老丈人都很明确地说过,我们这里没有出现饿死人的现象,不过,很多人饿的到生产队上偷粮食吃,抓住以后,那就不得了了。据说黄河边上,抓住偷社会主义粮食的人,用麻袋装了以后,直接扔河里去,那黄河里边儿,因此不知道葬送的多少枯骨亡魂。同时,也听说有地方出现人吃人的事件,不过还是不在我们这一带,他们还有顺口溜,叫做“人吃人,狗啃狗,老鼠饿的啃砖头。” 同年秋,某一天,我太爷的忌日。那时候,活人都保不住,哪儿还能顾得上死人呢,不过,我奶奶却每年都要到坟地里祭拜,这时候家里边儿呢,黄纸早就没了,就剩下我奶奶私藏的半捆线香,我奶奶抽了九根,趁着夜深没人的时候,一摇三晃来到坟头,给我太爷、我太奶、我爷爷,每人分别点了三根,也不敢哭,怕给别人发现,因为我奶奶这时候是“地主婆”,成分不好,要是给人知道私自来坟地上坟,搞封建迷信,又会是麻烦事儿。 我奶奶跪在我太爷他们三个的坟头,轻声的嘟囔:“爹呀、娘呀、哥……你们好不?这眼下呀,又闹上饥荒了,不过呢,你们也不用再受这份儿罪了……”说着,眼泪下来了。 一九六一年秋,党中央眼看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只好解散大食堂。*建议,给每家每户分出一小块保命的“自留地”,这个建议得到了通过。 老百姓分到“自留地”以后,又有了干劲儿,因为这块“自留地”不用缴“公粮”,自己种了自己吃,渐渐的,饿死的人越来越少,到了一九六二年秋,大饥荒基本结束,当然了,我说是我们这一带,并不代表全国各地。我们这一带最难熬的也就六零年这一年。 据不完全统计,这场饥荒里饿死、加上某些不正当原因致死的人数,大约是两千多万,所谓的“自然灾害”,其实并没有发生灾害,那几年还算风调雨顺。 这三年,海外一些学者称之为“三年大饥荒”,西方学者则称其为“大跃进饥荒”。 事后,国家总结这次饥荒的起因时,*说了一句:“三分天灾,七分*……” ...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疯狂年代(1) 这不是一本娱乐大众的书,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便承担起一部分责任与使命,我写的都是该写的,它是我准备拿来传世的,不是让它昙花一现娱乐大众的,娱乐大众的书籍磨铁多的是,觉得钱花的冤的,找别的书看去吧。 正文: 大饥荒过去以后,算是安生了几年,我奶奶省吃俭用让我父亲和我姑姑上了学。我父亲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十二岁,我姑姑十一岁。 我父亲和我姑姑,当时一年的学费大概得四块钱,两个人加起来四块钱,买个作业本呀、铅笔啥的,那简直是……一根新铅笔,能让我父亲和姑姑兴奋好几天,兄妹两个一起用,直到铅笔用的手指头都捏不住了还舍不得扔;作业本,当然正反两面全写上字,直到写不下了,放茅厕里当手纸用。跟他们兄妹两个相比,我母亲就更惨,只上了一年半的学,因为我姥姥偏心,我母亲只上到小学二年级,下半年开学的时候,我奶奶就不让我母亲上了,骗我母亲说,等将来家里有了钱再上,其实我姥姥是想把钱全部用在我舅舅身上。我姥姥想当年是千金大小姐,手里有几样值钱的私房货,随便拿出一样儿都能让我母亲把小学念完,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偏心呀。我母亲被我姥姥连哄带打的辍了学,我母亲每次一提起这件事儿就觉得很委屈。 前几年呢,闹饥荒,一直不算安生,我太爷教给我父亲的那些功夫,也给他荒废了许多,这时候,又给他捡了起来,每天找王小顺的儿子王思河一起练武,两个人的关系也跟亲兄弟似的,一起上学,一起练武。 我奶奶想把家里这些手艺教给我父亲一点儿,不过,或许因为学校教的那一套跟我们家里这些手艺唱反调儿吧,我父亲很反感我们家这些手艺,前学后忘。我奶奶没办法,感觉这手艺可能要断送在自己手里了,想想当年我太爷为啥要把这手艺传给她,不就是希望她接着再传下去吗,眼看着我父亲不愿意学,我奶奶只能整天在心里叹气。 我奶奶这时候,每天还得到队里干活儿,挣工分。工分是啥呢,干一天等于一工,一工的满分是十分,这就是工分。有些活儿轻,有些活儿重,有些人干的好,有些人干的不好,这就出现同样干一天的工,得的分数是不一样的,满分十工分的人很少。“十工分”大概就等于当时的一毛钱吧,年底结算。我奶奶因为是个女的,一工最多只给五工分,也就是说,我奶奶每天也就挣五分钱,不过那时候钱不怎么好使,有钱你也买不着东西,还得使粮票,还有很多物件儿是限量供应的,托熟人走后门才能买得到。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因为村里这时候还有那八块镇石镇着,村里基本上没啥邪乎事儿出现,偶尔有个孩子丢魂儿啥的,我奶奶也不用去,教给孩子父母叫魂儿的方法,让他们自己私下里叫一叫就成了。 前两年,王草鱼的儿子、也就是王小顺的父亲,王实诚去世了。 自打我太爷和我爷爷去世以后,王实诚全家对我奶奶帮衬不少,因为是几代世交,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处的很好。王实诚家跟我奶奶家一样,都是地主成分。 时间,很快来到了一九六六年,这一年,我奶奶四十八岁,我父亲十七岁,我母亲十五岁,我姑姑十五岁。 秋收过后,打市里来了四五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全部一身绿军装,胳膊上带着红袖箍,上面写着“二七红卫兵”,大的看着能有二十岁出头,小跟我父亲差不多,几个年青人说自己是什么“市青办”的。 我们这小山村,穷乡僻壤的,哪里见过城里来的金贵“市民”呀,大队干部看见他们,对他们点头哈腰,就跟上级领导来视察了似的。 几个年轻人来到村里以后,当即让学校停课,开大会,说什么全国都在搞文化大革命,你们村子也得搞。主要的就是破四旧、立四新、打到牛鬼蛇神、打倒“黑五类”,黑五类也就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 先是让村民们把家里那些老书、老物件儿全交出来。据我父亲说,村里十字路口当时堆得老书、老物件儿跟小山似的,其中也有我们家一些祖上传下来的“行器”,这些“行器”是土改的时候连那座新房子一起分给了别人家,后来我爷爷找那家人要了,不过,那家人就是不肯给,这时候一说要破四旧,那家人怕惹上麻烦,把这些“行器”全都交了出去。最后,给那些“市青办”的人一把火全都给烧了。 之后,开始盘查每个村民的根底儿,地主富农、牛鬼蛇神之类的,要跟他们划清界限。紧接着,开始带着村里一些根红苗正的贫农子弟,打砸村里那些老庙、孤坟,当时把那无头军官的小庙也给砸了,把那颗子弹也给砸了出来,那些人上报到市里,市里下来一批人,黄花洞因此遭到灭顶之灾,歆阳子被逼上吊,几个徒弟死的死残的残,关门弟子陈辉带着歆阳子最小的一个徒弟逃进山里,直到几十年后才出现在了我们家。 再接着,市青办的人把村里的地主富农、牛鬼蛇神集中到一块儿,让那些所谓的、受苦受难的、遭到这些地主富农残酷剥削的、遭到牛鬼蛇神蛊惑迫害的村民们全都站出来,指出这些人的“滔天罪行”。 这些地主富农、牛鬼蛇神们,在台子上站成一排,头戴报纸卷成的大尖帽,身上挂着大牌子。我奶奶脖子里挂的牌子上面写的字最多,上面写着:“打倒牛鬼蛇神大地主白守枝” 市青办的人让村民们一个个儿上来控诉我奶奶的罪行,说我奶奶怎么怎么像周扒皮半夜鸡叫似的迫害他们家啦,怎么怎么宣传封建迷信啦,怎么怎么有病不让就医、耽误他们家孩子的病情啦。 村里大多数人,还是有良心的,不愿意信口污蔑我奶奶,都说我奶奶没罪,是个大好人。不过,那些市青办的人可不这么说,你说白守枝没罪,那你就是包庇她,你跟她同罪,你说不说? 据我父亲说,那些村里人也是给逼的没办法,只能顺着那些市青办的人,子虚乌有的胡说八道。 最后,开批斗大会,挨着个儿批斗,让这些地主富农、牛鬼蛇神们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有罪,完了就是抄家、游街示众。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家这些物件儿,全给抄走了,我们家的匾额、我太爷的短剑、王守道留下的寿方剑,全是在那个时候没的。那把寿方剑后来给人当柴禾煮粥,那锅粥喝死了三个人,或许是食物中毒,也或许是那把剑带煞气的缘故。对了,村里立的那八块镇石也给这些人挖出来砸成了几块,后来又给村民们弄回家当地基了。 刚才说的批斗大会,还有批斗小会,几个人把我奶奶喊进一间屋子里,用绳子倒背着双手捆了,让我奶奶跪在高凳上,那高凳的面儿,也就勉强能跪下一个人。 问:“白守枝,你认不认罪。” 你要是认罪,那就没事,你要是反问,“我犯了啥罪?”直接一脚把你从高凳上踢下去,因为双手被捆着,从身后一脚蹬过去,人落地以后头先着地。 我奶奶秉性耿直,死不认罪,一次次被这些人从凳子上蹬下来,摔的头破血流。最后,给摔迷糊了。 又问:“白守枝,你认不认罪。” 我奶奶这时候头已经摔迷乎了,啥也不说。 啥也不说也不行,有个市青办的,拿过一个保温壶,拉开我奶奶的后脖领子,一壶热水全倒进了我奶奶脖子里,我奶奶歇斯底里的一声惨叫! 直到我奶奶去世那天,脖子里,后背上,这些烫伤,依旧历历在目! 当时那些人,已经不是人了,全他妈是畜生! 那一次,我奶奶是被几个村民抬回家的,我父亲当时已经不上学了,一看我奶奶被打成这样儿,拎了把劈柴刀就要出门,试想,我父亲当时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惹是生非的年纪,自己亲娘被人打成这样儿,谁他妈能咽下这口气,砍死一个是一个,砍死两个赚一个。 我姑姑抱着我父亲的后腰,不让他去惹事。我奶奶这时候清醒了过来,看见我父亲拎刀要去拼命,我奶奶也不着急,对我父亲说了句,“震龙呀,给娘倒碗水,娘渴了。” 我父亲是个大孝子,相对而言,要比我爷爷跟我太爷孝顺的多,从来没有忤逆过我奶奶的话。 我父亲压着火气给奶奶倒了一碗水,我奶奶朝碗里看了一眼,笑着跟我父亲说:“震龙呀,你看这碗里有个啥?” 我父亲朝碗里看了看,除了碗里的水稍微冒点儿热气儿以外,啥都没有。 我奶奶说:“这碗水里还有别的东西,你仔细瞧瞧。” 我父亲又朝碗里看了看,对我奶奶说:“妈,这水里啥都没有。” 我奶奶十分肯定地说:“有,你再仔细瞧瞧。” 我父亲放下手里的柴刀,仔细看了起来。那一天,我父亲没出去砍人。 不过,这个仇他是记上了,把打我奶奶的那几个人的脸和名字,记得是清清楚楚! 当时的王小顺,因为是地主,也在批斗之列,我父亲就跟王小顺的儿子王思河商量着,找机会报复那几个市青办的人一下。 不久后,还真给他们狠狠报复了一下,并且引起了一场大乱。 ...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疯狂年代(2) 在那个年代受迫害的当然不止我们一家,就拿西村我姥爷家来说,扎纸人的,也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我姥爷、我姥姥、还有我大舅都挨了批斗。我大舅比我父亲大几岁,上学也比我父亲早的多,文革的时候,他已经在上高中了,文革开始以后,学校停课回了家。 当时,他已经一边上学一边跟着我姥爷学扎纸人的手艺。当然了,不是我想说我姥姥姥爷的不是,就个扎纸人的手艺,还讲究个传男不传女,两口子愣是没教我母亲。 不过,这文革一上来,我姥爷一家四口儿,就我妈没挨批斗。据我妈说,他们那个村打人打的特别狠,把人逼的光上吊的就有仨,投井的俩。写老槐树的时候,我不是说他们村有个七十岁老头捅死了八十岁的老头嘛,就那个八十岁的老头,他们村就数他心狠手黑,打人都是往死里打的,像这种人,老天爷能叫他活到八十岁,估计就是叫他等着挨刀呢,那七十岁老头捅了这老头以后,到监狱里安享晚年去了,国家一直把他养到寿终正寝。 当时,我大舅给人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导致视力下降,我姥姥左腿给人打出了毛病,最惨的是我姥爷,给人打的大口大口吐血,之后落下了内疾,一到阴雨天就胸闷、偶尔嗝血,在我不到两岁时我姥爷就去世了。 他们村,最幸运的要数陈瞎子了,当时陈瞎子也被打成了牛鬼蛇神,不过陈瞎子这老家伙圆滑世故会来事儿,别人还没打他,他自己就招了:“我对不起国家,我对不起党,我对不起人民,我对不起全村老少爷们儿,我认罪,我该死,我活该瞎,这辈子瞎,下辈子还瞎……” 那些人一听这话,心里舒坦了,说陈瞎子表现好,只把陈瞎子的竹竿子撅折了,美其名曰:斩断牛鬼蛇神尾巴。 当时,红卫兵好像已经分出了派系,每个派系各自为战。在我们这里有名的派系大致有三四个。“二七派”、“八一八”,这两个是最老资格的派系,势力最大,另外好像还有个“大联合”“四一四”什么的,这两个派系较小。 “二七派”,本名“二七公社”,是我们河南省最大的造反派;“八一八”可能是北京的,不过在全国的影响力是最大的,源于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号,这一天是*首次在北京*接见红卫兵。 他们这些派系之间,唯一不同就是胳膊上带的那个红袖箍,当时可能叫红袖章。二七派,胳膊上带是“二七红卫兵”,八一八带的是“八一八红卫兵”。“红卫兵”三个字较大,居中,派系名称字较小,居上。 打我奶奶的那些人是“二七派”的红卫兵。 *在北京第二次接见过红卫兵以后,九月初,*中央发出通知,支持全国各地革命学生代表来京参观“文化大革命”,还支持北京学生到全国各地进行革命帮助,坐火车、吃饭,一律由国家开支,也就是说,坐火车吃饭都不要钱。 这个通知一经出台,将红卫兵大串联推向了最*,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中学生、甚至是小学生,风起云涌,全部开始北上南下、东进西出。 打我奶奶的那几个红卫兵,临走时带走了村里大多数年轻人,说是大串联到北京去见*,接受*的检阅,每人带上一个红袖箍,拿上一本“红宝书”满腔激动地离开家了。 他们就这么走了,我父亲当然不甘心,喊上王思河,一路跟了过去。 我们这里现在叫凤泉区,过去叫北站区,过去为啥叫这个名字呢,因为我们这里过去有火车站,京广线,过去的火车不知道到达北京那个地方,现在一路直达北京西。 那些红卫兵就在火车站搭的车,我父亲跟王思河紧跟着他们钻进了另一列车厢里。 车厢里面,那是人山人海,全是大串联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带的那种狂热,是无法用任何文字来形容的,鬼神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就连我奶奶身边那位红裙女子都吓得半夜给我奶奶托梦,说到深山里躲一躲,将来有缘再见。那棵神奇的老槐树,文革来了以后就开始装死,一装就装了十年,可见当时那种鬼神皆惊的可怕程度。 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我父亲跟王思河挤在两节车厢之间的角落里,想要开口跟别人说话,就得先对上*语录,例如,别人说一句:“自信人生二百年,”你就得赶紧对一句:“会当水击三千里!”要是三个人在场,这个说:天要下雨,另一个说:娘要嫁人,最后一个赶紧说:由他去吧…… 你要是对不上来,那你就摊上大事儿了,把你从火车上扔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我父亲跟王思河在火车上基本上不说话,就是说话,也是两个人小声嘀咕,绝不让第三个人听见。不过,车上人多,大多还是年轻人,也没人留意他们。 那时候都是慢车,硬座绿皮车,烧煤的那种蒸汽火车头拉着。我父亲跟王思河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才到达北京。离开家的时候,他们两个每人身上带了几个窝窝头,下车的时候已经吃完了。两个人身上还带着五毛钱,五毛钱已经算是不少了,我奶奶辛辛苦苦干十天的活儿才能挣五毛钱。 火车到站的地方,并不繁华,还有点荒凉,我父亲一下车就晕头转向了,不知道这是到了哪儿,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好在这趟火车上的人全都下来了,都是往一个地方去的,我父亲不知道这是哪儿,有人知道,跟着下,不害怕。 人群乌乌泱泱、人头攒动,踩的那地面都轰隆隆的响,就跟放了一大群羊似的。 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糊里糊涂随着人群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在人群里找“二七派”那几个货,也就不大会儿功夫,给他们找到了,因为人太多,不好动手,悄悄尾随在他们后面跟着。 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一座大棚子,里面热气升腾,这是专门给红卫兵们开设的临时大伙,就跟过去粥厂的性质差不多,这些人在这里可以随便吃喝。 吃过饭以后,接着往前走,走着走着,我父亲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了,人群出现了分化,因为北京这方面有人来接站,接站的人都是各个派系的,人群很快分流,分成了好几股,接站的人领着他们,各自找各自的队伍去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就尾随着“二七派”这一股,继续往前走。路上,越走看着越像那么回事儿了,路两旁出现了楼房、店铺,路上出现了汽车、自行车等,俨然一副老北京风味儿。当时虽说看着萧条,很多店铺都关着门,不过绝对要比我们这个破落小山村繁华的多,临街的那些墙上,贴满了白纸黑字的大标语、大字报,有的是*语录,有的是鸡血沸腾的口号,看着都叫人眼晕,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天下乱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色黑了下来,这股二七派的人,穿街过巷,在巷子里一处四合院落了脚。我父亲他们两个没敢进去,不是他们派系的,进去搞不好还得挨揍呢,两个人在四合院旁边找了个角落猫了一夜。 第二天,找了个地方吃过早饭,尾随着这些人来到了*广场。 用我父亲的话说,当时那广场上全是人,人山人海,一眼都望不到边,人人手里举着“红宝书”,在*城楼底下喊口号、唱歌、游行,口号喊的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歌唱的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可能因为人数还是不够多,没能引起中央领导们的重视,这些人在*广场上折腾了三天,也没能见着伟大的领袖*。 三天来,我父亲两个也被迫混在人群里面,手举“红宝书”,跟着他们喊口号,唱歌,不过,他们没忘记自己两个千里迢迢跑北京干啥来了,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几个货。 到了第四天傍晚,终于给我父亲他们两个逮着了机会。当时,在我们村里打我奶奶的总共有五个人,三男二女,他们的名字,我父亲到现在都还记得,不过,在这里我就不再写他们的真实姓名了,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写出来也没啥意思了,再说他们现在不一定还活着。三个男的,咱们就叫他们男一、男二、男三,女的,就叫女一、女二好了。 那是天色将黑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我父亲两个又猫到四合院旁边那个角落里,这个角落位置很好,只要一打四合院出来人,就能听见声音,一探头就能看见出来的是谁。 那几个货,估计也第一次来北京,估计在四合院呆腻歪了,男一、男二和一个女生一起走了出来,这女生不是打我奶奶的那两个,这个我父亲不认识。他们出来以后,朝着胡同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父亲跟王思河发现他们以后,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所在的这个四合院具体在北京哪个位置,我父亲说不清楚,因为当时乱的很,到处贴的都是字幅标语,有点儿标志性、特色性的东西也都给这些败家玩意们打砸烧了,这地方距离*挺远的。 我父亲记得出了胡同以后,往右走,是条大路,大路走了能有五六十米,左边出现一条小路,这仨货一转身上了小路。沿着小路又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当是天色也黑,就见前面黑压压的出现一个小树林,三个人高谈阔论着,走进了树林。 我父亲两个朝四下看看,挺背的一个地方,周围呢,也没见着人,不知道这仨人进树林里干啥,两个人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进树林以后没走多远,就听前面那女人大叫了一声:“你们两个干什么!” 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顿时吓了一跳,心说,难道给他们发现了? (感谢“dd”打赏的皇冠!) ...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疯狂年代(3) 每个人心中都囚困着一头魔鬼,文革,就是打开囚笼、释放魔鬼的钥匙,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很多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有的只是被洗脑后、歇斯底里的癫狂! 这时候,天色已黑,树林里更黑,女生的一声喊叫从前方传来,我父亲跟王思河都吓了一跳,不过,两个人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女生喊叫过以后,紧接着传来两个男生的声音。我父亲听的出来,正是男一跟男二的声音。 男二先说:“**说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男一又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女生又叫了一声:“我压迫你们了吗?” 女生说过这句话以后,男一跟男二都没吱声儿,除了女生继续喊着放开我,放手之类的话,显然他们自己人内部出现了矛盾。 我父亲跟王思河顺着声音慢慢摸了过去。昏暗的小树林里,几棵小树之间,三条人影扭打在一起,男一跟男二默不作声,女生一边喊叫,一边反抗。 再走近一点儿,看得更清楚了,男一跟男二正在扒这个女生的衣服。 他们想要干啥,我父亲不知道,单纯地认为这时候的天气要是把衣服扒下来,非给冻着不可。 男一男二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那个女生跟我父亲年纪相仿,十七八岁。王思河想趁他们不注意冲过去,我父亲拦下了他,因为男一男二基本上已经发育成熟,并且身材高大,我父亲跟王思河因为经过饥荒的折磨,不但身材矮小,而且瘦骨伶仃,双方真要是打起来,不见得能讨着便宜,正面不成,只能偷袭。 写到这儿,有人或许会问,男一男二就没饱受饥荒折磨吗?受了,不过程度很轻。这是有区别的,他们是城里的“市民”,当时“市民”的标准要比农民高一等,打他们出生那天起,国家就有口粮补助,要不然国家收那么多农粮税干啥,饥荒里饿死的基本上都是农民。一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市民”还是比我们这些农民高出一等,要说谁的户口由农民转成了“市民”,那别人指定羡慕的不得了。当然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城里的市民都羡慕起我们这些农民了,种地不交公粮还有补贴,无论走到哪一步,至少家里有粮食,能穷死也饿不死。 我父亲跟王思河一商量,两个人在小树林里转悠了起来。他们想找个树枝啥的,不过这小树林里的树都不大,再说地上也没有掉落的枯树枝,于是两个人跑到更远的地方撅了一棵比手腕细一点儿的小树,每个人弄了一根两尺来长的木棍。 等回到两男一女那里的时候,那女生已经被两个男生摁在了地上,上半身给扒的只剩一个小卦,男二这时候压着她两条胳膊,捂着她的嘴,男一压在她身上,好像正在解她的裤子。 男一跟男二两个这时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地上的女生身上,我父亲跟王思河拎着棍子从他们侧面绕了过去,他们并没有察觉。 等到距离只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我父亲跟王思河举起手里的木棍,朝男一男二猛然间发起了攻击。 等棍子抡在男一男二脑袋上的时候,两个人这才察觉,不过已经晚了。我父亲、王思河,两个跟人动起手来特别的狠,当初我太爷教他们练的那些功夫,全是实战用的,说白了,就是杀人的招儿,他们知道哪里是要害,知道打哪里能一招制敌。 棍子抡下去以后,脑袋顶不打,后背不打,专打后脑勺跟脖颈子,这种地方最脆弱,正儿八经一棍子抡下去能把脖子给打折了,对方当场就没了反抗能力。 我父亲跟王思河几棍子下去,俩货连哼都没哼一声儿,全闷头翻在了地上。 我父亲他们两个并没有就此罢手,痛打落水狗似的,抡起棍子卯足劲儿的砸,别的地方不砸,砖砸脑袋。等这俩家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是血,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儿,他们倒是想爬起来反抗,但是根本没有那个机会,眼看快爬起来的时候,被我父亲或者王思河飞起一脚踹在他们屁股上,重重摔个嘴啃泥。 这俩货倒是挺硬气,一边挨着棍子,嘴里居然一边还破口大骂,我父亲跟王思河听他们骂,越打火儿越大,棍子抡下去一下比一下狠,打不着脖颈子,就打左右两侧肋下,这俩地方也是要害。我父亲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我亲眼见他一拳打在别人左肋下面,直接把人家打翻在地,那人四十多岁,躺地上好几分钟都没能上来气儿,事后我妈登门给人家赔礼道歉,人家把衣服撩开,我妈一看,好家伙,左肋下面一个黑青的拳印,又狠又准,最后赔了人家四百多块钱医药费。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两个家伙躺地上不再动弹了,也不再骂了,棍子再抡在他们身上,就跟打在死猪身上差不多,我父亲跟王思河见状,这才停下来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心里边儿那些怨气跟恶气也跟着出来不少。 等把气儿喘匀实以后,我父亲走到俩家伙跟前,用棍子分别捅了捅他们,两个人居然还是一动不动。这时候,我父亲跟王思河的脑子都冷静了下来,王思河小声儿问我父亲,“哥,咱不会把他们打死了吧?”从听声音能听得出来,王思河害了怕了。我父亲一听他这话,也害了怕,对王思河说道:“走,咱赶紧回家。” 两个人扔了棍子就跑,他们本想沿着原路离开树林,然后到火车站搭火车回家。 不过,等他们刚跑到树林边儿上,还没等出树林,就听着林子外面人声嘈杂,有人问,“那俩坏分子在哪儿呢?”紧跟着,一个女生答:“就在前面不远,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可凶了。” 我父亲一听女生的声音,这才意识过来,刚才只顾着打男一男二那俩家伙,没注意地上那女生趁机逃跑了,她这是搬救兵过来了。 我父亲扯了王思河一下,示意他不能再沿原路回去了,这要是给他们逮着,谁也活不成。 两个人在树林里换了个方向跑了起来,身后那群人紧跟着吵吵嚷嚷进了林子,我父亲一边一边跑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几十号儿。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父亲他们两个,朝之前那地方去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不知道在树林里跑了多久,据我父亲说,那树林子里的树小,不过林子却很大。等他们跑出林子以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条大路,当时因为天黑,也分不清到底哪儿是哪儿,就知道之前那个四合院在他们身后的右边,按照那个四合院的方向,他们应该顺着大路往右走,那样就能找到回火车站的路,不过,这条大路的右边出现了很多火把,星星点点,看那火把数量,估计能有上百号人。这时候,我父亲跟王思河已经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思了,看见火把就认为是来抓他们的。 两个人没敢沿着路往右走,直接穿过大路又往前跑,在他们前面是一排排的老房子,两个人糊里糊涂钻进了一条胡同里。 刚到跑完胡同口,来到另一头儿胡同口,没想到,胡同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过没看见火把光亮。 两个人一看,这胡同指定是出不去了,不过这时候要是掉头再往回跑,胡同这么长,又没遮没拦的,那些人肯定能瞧见。好在这条胡同里的院墙都不是太高,一咬牙,两个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当时因为慌不择路,我父亲他们两个并不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也是红卫兵,而且他们刚翻进院子里,亮着电灯的屋里人影晃动,房门跟着开了,从屋里走出来好几个,当即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喊了一声:“什么人!” 我父亲跟王思河顿时停在墙根儿没动,几个人见我父亲跟王思河不回答,朝他们走了过来,我父亲见状急中生智,赶忙回了一句:“**的红卫兵!” 几个人脚步没停,其中一个问道:“那个派的?” 王思河回道:“二七公社的。” 几个人脚步还是没停,又问:“你们二七公社来我们八一八这里干什么?” 话音没落,另一个喊了一嗓子:“他们是来刺探咱们革命机密的!” 我父亲他们两个不傻,一听这话赶忙转身,双双又从墙上翻回了胡同里,与此同时,院子里那些红卫兵像炸了营的马蜂似的,嗷嗷叫地追了出来。 这时候,胡同另一头也过来人了,黑压压的人数还不少,估计是二七派的。我父亲两个一看,还是沿原路返回吧,回到之前那条大路上再说。 由于八一八的这些红卫兵离他们比较近,这时候已经有人追出了院门,我父亲怕他们人多甩不掉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八一八保皇派的打人了,二七公社的战友们,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气节不能丢!” 就这一嗓子下去,胡同另一头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全跑了过来,很多人都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从院子里跑出来的那些八一八的人,停下来直接开骂了,“你们他妈二七公社的人想干什么?刺探我们八一八的革命机密,你们就是反革命!” “谁他妈刺探你们的革命机密了,你们才是反革命!” 两拨人很快相互骂了起来,等我父亲跟王思河跑出胡同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嗷嗷叫的打了起来。 单说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人出了胡同以后,不敢沿着大路跑,因为这时候四周很多地方都有了火把光亮。我父亲他们心里明白,这一下是戳了马蜂窝了,而且是在**的眼皮子底下戳的,这要给人逮着,别说自己,估计家里人都得跟着一起受牵连。 ... ... 第二百四十七章 疯狂年代(4) 书评区里有朋友问,我父亲跟王思河等于是救了那个女生,那女生为啥还要去告发他们呢。(全文字无广告)这一点,对于咱们当代人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不过处在那种环境之下的人就很容易理解的。在当时那个时候,父子之间,夫妻之间,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之间,只要你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就有可能会被你身边的亲人告发,人人自危。据说当时的离婚率是最高的,夫妻成仇、父子决裂、兄弟相残的,屡见不鲜。 我们市里一所高校,学校里的学生分成了两个派系,就因为一句话,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后辩论无果,在当天晚上两派之间发生了武斗,混战中,一个男生用红缨枪戳进了对方一个人的心窝。战后,男生得意洋洋的说,我戳死了他们一个,等回到家里,原来他戳死的是自己的亲妹妹。 话说回来,当时在告发我父亲的那个女生心里,可能认为非礼他的两个人跟她属于阶级内部矛盾,而我父亲跟王思河拎棍子打人,等于是破坏社会主义的“黑五类”分子,因为他们打的是**的红卫兵。在个人“利益”与整体“利益”之间,那女生选择了维护整体“利益”。就像国共两党,打的正激烈,日本人来了,国共两党联起手来打起了日本人,等把日本人打跑了,国共两党腾出手来接着掐。这比喻可能有点不恰当,不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我想各位应该能够理解的。 言归正传。我父亲两个跑出胡同以后,再不敢钻胡同,也不敢沿着大路跑,最后他们从左侧面绕开这片老房子,继续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着身后那些火把光亮越来越远,眼前呢,出现了一条河沟,那河沟倒是挺宽的,不过里面的水很少,虽然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河沟里却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好像是条臭水沟。我父亲在河沟旁找了块石头试了试,里面淤泥很深,两个人没敢淌水过河,沿着河沟继续往右走,在他们的记忆里,火车站在他们的右边,只要一直往右一定能找到火车站。 沿着河沟走了能有二三里地,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桥,就是那种老式的石拱桥,桥下面有拱洞。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两个人走的是身困体乏,看看周围没人也没火把,两个人钻进了拱桥洞里歇脚儿,歇着歇着,两个人竟然睡着了。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睡着,四分之一个北京城都乱作了一团。也就是在这一夜,二七派跟八一八之间,发生了第一次小规模冲突,双方出动了上百号人打了一场群架,彼此互骂对方走资派、保皇派,声称自己是造反派。当时“造反派”代表正义的一方,出自**的“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或许因为是在首都,**的眼皮子底下,双方都没敢把事情闹大,也都没敢公开。据说当时鼻青脸肿的人不少,头破血流的几乎没有,受伤最严重的,就是被我父亲他们打的那俩货,直接给送进了医院,说是不小心从房顶上掉下来摔的。 不过,这件事可能还是给中央里的人知道了,随后,**的小老婆**在接见红卫兵代表时提出了“文攻武卫”的口号,暗示这些红卫兵敌人就在你们身边,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打你,据说还给一些红卫兵派发了武器装备。牝鸡司晨,天下大乱,文革,跟**这个吹枕边风的贱娘们儿有直接的关系。 打那一刻开始,红卫兵的斗争目标、阶级敌人,逐渐改变了性质,由批斗地主富农、牛鬼蛇神,演变成了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发展到后来,甚至连机枪大炮坦克车都用上了,简直就是另一场内战。 当然了,我父亲跟王思河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场个人恩怨最后能演变成全国派系之间的混战,也或许不是我父亲跟王思河点着的导火索,而是红卫兵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要出现的必然结果。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父亲跟王思河先后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怕,一是害怕昨天那俩货给他们打死,二是害怕这时候给人逮着。当然了,害怕并不代表后悔,我父亲跟王思河并没有因为这时候的窘迫感到后悔,他们直到现在依然觉得打那俩货打的非常值。 两个人爬出桥洞看了看,四下里没人,这才稍稍放了点儿心,揉揉眼睛,继续沿着河沟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光大亮,我父亲爬出河沟看了看,近处是条片石路,不大,远处是些建筑物,看着跟之前那些差不多,就是陌生的要命。我父亲跟王思河一商量,这么一直沿着河沟走也不是个事儿,不行到前面找个人问问吧。 于是两个人离开河沟走进了那一片建筑物,我父亲发现,这里远不如**那里繁华,甚至连他们之前所在的那个四合院都不如,我父亲单纯地认为,这里可能是北京的郊区。 进入“郊区”,那墙上的大字报、宣传标语啥的少了很多,这说明离那些红卫兵又远了一些,两个人越发安心。 沿路走了没多远,飘来一股子香味儿,就看见前面不远处路边有个小摊子,走近了一看,摊子旁边放着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火烧”俩字,两分钱一个,我父亲两毛钱买了十个,那卖火烧的把十个火烧用那种包点心的粗草纸包成两包,递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跟王思河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火烧,一边问了下路。那个卖火烧的大概四十来岁,人挺好,给我父亲两个很详细地说了火车站的位置。我父亲这才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三里河,火车站在他们的西南方向,大概还要走上七八里地。 吃饱了火烧又跟卖火烧的要了碗水,两个人分着喝完以后,这就上路了。 走了三四里地以后,发现路两旁的建筑看着有点眼熟了。这时候,路上陆陆续续有人顶头儿走过来跟他们擦肩而过,这些人年龄也都不大,很多带着红袖章,看样子是刚从火车上来往**方向去的。我父亲跟王思河心里又轻松了一点儿,终于把之前的路给找回来了。 逆着人流继续往前走,大概又走了能有五六里地,火车站出现在了眼前。 两个人挺兴奋,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售票厅里没人售票,穿过售票大厅就是月台,两个人来到月台以后就傻了眼,王思河问我父亲,“哥,这么多火车,哪一辆是回家的?” 我父亲想了想说:“往南走的就是回家的,只要看见往南走的车咱就上。” 我父亲话音刚落,王思河扯了我父亲一把,我父亲一看,王思河这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王思河示意我父亲往月台左边看,我父亲扭头一看,脸上顿时也变了颜色。 就见昨天树林里那个女生正在月台上转悠,那眼神直瞟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光这女生一个,在她身边还有打过我奶奶的女一女二,还有男三也在,男三身边还跟着三四个人,那三四个人里面,有一个还是我们村子的。 他们这些家伙在月台上转悠啥?不用想也知道。 眼看着那群人就要转悠到自己跟王思河身边,我父亲赶忙拉了王思河一把,两个人把头一低,扭身下了月台、穿过售票大厅,又回到了火车站前面的大路上。 蹲在马路牙子上,王思河问我父亲,“哥,咱现在咋办咧?” 我父亲想了想,说:“看样子火车是不能坐了,要不……咱走回去吧。” 王思河一听把脸苦了下来。我父亲又说:“沿着火车道走,一定能走回家,要是路上能碰见个慢车,咱就扒上去。”王思河点了点头。 两个人顺着路朝南走出一段距离,绕开火车站以后,顺着南下的铁路走了起来。 不过,很意外的,沿火车道步行的人居然不止他们两个,火车道两旁也有不少的人,每个人都背着个大行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过没有一个跟我父亲他们是同路的,全是打对面顶头儿过来的。其中还有人跟我父亲他们打听,前面是不是快到**了?我父亲两个就说,是呀,就快到了。又问,**是不是在**?我父亲两个点头说,是呀,**在**等着呢。那些人听了,个个兴奋不已。 顺着铁路走了大概能有两三个小时,他们又看见一个火车站,这个火车站我父亲记得很清楚,永定门。他们原本可以在永定门这里搭上火车回家的,不过他们并没那么做,沿着铁路继续往前走,因为他们之前打算是在半路看见一辆慢车扒上去的。 年轻人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执着又可笑,明明有直路,偏偏要走弯路。 不过,他们这一路走下来,走得是触目惊心! ...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疯狂年代(5) 沿着铁路走了三天,途中经过了不下五座火车站,不过我父亲两个都没搭火车。为啥呢,这时候我父亲跟王思河心里的危机感没了,只剩下年轻人探索未知的**跟冒险精神,两个人合计着,好不容易背着家里大人跑了出来,要玩就多玩几天,反正回到家以后不是挨揍就是挨骂。再加上,他们这一路也并不寂寞,路上遇上了很多人,有的是单独行动的,有的是成群结队的,那些成群结队的,有一些还举着大红旗,红旗上面写着“紧紧跟随**”“不怕万难闹革命”等字眼儿。 后来跟人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些人有些是没能挤上火车的,有些是为了效仿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故意走着去北京的,这些人里故意走着去北京见**的占了大多数。 这时候呢,我父亲身上带的五毛钱已经花光了,王思河因为家里人看的紧,来时一分钱都没能从家里偷出来。两个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这时候他们发现,冒险精神不能当饭吃,两个人就寻思着怎么能弄点儿吃的。 眼看着从自己两个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些人,一个个精神抖擞,好像吃的很饱似的,我父亲心里就纳了闷儿了,因为有些人身上穿的那衣服还不如自己两个,说明他们家里更穷,就这德行的,他们身上能带多少钱?这一路走过来,不早就饿死嘛?想不明白。 又往前走了能有四五里地,进入了一片荒芜地带,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到了哪儿了,看着乱七八糟的,除了两行平行的火车道以外,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乱石跟枯草,别说村庄,连棵树都没有。两个人走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中,越走越感觉瘆得慌。 就在这时候,打对面远处来了几个人,看那身影,几个人的年龄应该都不大,不大一会儿,走到了近前,我父亲打眼一看,居然是几个孩子,最多也就十一二岁,像是小学生。三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几个孩子胳膊上都带着红袖箍,上面写着“某某乡红卫兵”。 这一路走下来,我父亲两个也见过不少小学生徒步上北京的,不过从没见过单独行动的,之前那些孩子都是由大孩子带着,眼下这几个小毛孩子胆子可够大的。 王思河这时候低声跟我父亲商量,“哥,趁着这时候没人,咱过去问问那几个小孩儿,看他们身上有吃的没有,要是有,叫他们给咱们一点儿,要是不给,咱们就抢。” 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你长点儿出息吧,抢小孩子的东西,咱再往前走走,要是有村子了,咱到村里找点儿吃的。” 王思河把嘴一撇,说道:“你可拉倒吧哥,就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还指望有村子,咱要是把这几个小孩儿放过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父亲又看了看那几个小孩儿,没说话。王思河这就要朝那几个小孩儿走过去,我父亲一抬手,刚要拦他。不曾想,那几个孩子居然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我父亲心说,这不是上门儿来挨抢了么。王思河这时候赶忙停住了脚步,两个人默不作声看着那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来到我父亲他们两个跟前,那个小女孩挺有礼貌,看了看我父亲,又看了看王思河,估计感觉王思河看着面善一点儿,开口问王思河:“哥哥,前面是不是快到北京了?” 一听口音,居然还是河南老乡,王思河却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有吃的吗?” 几个孩子同时愣了一下,小女孩反应最快,嘴里回答着,有有,赶忙打开自己身上那个“雷锋式”的绿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孩儿脑袋大小的白面馒头。 我父亲跟王思河一看是白面馒头,眼睛都直了,王思河一把从小女孩手里抢过来,递给我父亲一个,两个人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猛啃了起来。 王思河啃的最快,三五口把馒头吞下了肚,又问小女孩儿,“还有吗?”小女孩看了看旁一个小男孩一眼,小男孩赶忙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个大烧饼。 王思河又是一把抢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没吃,直接塞衣兜里了。 小女孩看着王思河那饿死鬼的样子笑了,又把另一个男孩包里的几个烧饼拿出来,给了王思河。这让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都挺诧异的。 王思河诧异的是,现在的孩子咋这么老实呢,不用抢自己就“坦白从宽”了。我父亲诧异是,这几个孩子,哪儿来这么多吃的,那烧饼不像是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 我父亲啃着馒头问他们,“你们也是去北京见**的吧?” 几个孩子点了点头,我父亲又问:“你们来的时候,家里给了你们很多钱吗?” 几个孩子又摇了摇头,小女孩儿说:“俺们来的时候,俺爸妈一分钱都没给俺们。” 一听这话,正忙着往兜里塞烧饼的王思河问了一句:“那你们哪儿来的钱买烧饼?” “红卫兵接待站给的呀。”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回道。 我父亲跟王思河都是一愣。小女孩接着说道:“路上每个镇里都有接待站,到站里每个人发两块钱,三斤粮票……” “啥?”一听这话,王思河手里的烧饼差点没掉地上,还他娘的有这种好事儿?忙问:“那接待站在哪儿呢?” 小女孩扭头朝身后一指,“离这里很远就有一个。” 王思河看着小女孩身后那个“很远的地方”愣住了,估计在埋怨自己两个傻的还不如几个孩子,差一点儿就打算要饭回家了。 小女孩旋即又问王思河,“哥哥,前面是不是快到北京了?” 王思河没回答,我父亲忙说:“还远着呢,还得走上三四天呢。” 几个小孩儿听了略显失望,小女孩给我父亲道了声谢。我父亲问小女孩儿:“你们走了几天了?” 小女孩儿回答说:“俺们走了十几天了。” 我父亲一听,扭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王思河,原来自己两个的回路也还长着呢,还得十多天走呢。 走出这片荒芜之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就在我父亲两个准备找个草窝睡觉的时候,前方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压压的轮廓,看着像是个镇子。王思河说,前面肯定有红卫兵接待站,咱们到那里领上几块钱再说。两个人振奋精神,加快了脚步。 这个镇子具体叫个啥名来着,我父亲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路过了很多镇子,不可能每个镇子都能记得名字。 走进镇子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上九点多钟,路上的行人很少,不过偶尔还是能遇上一两个。我父亲两个跟人一打听,镇子里边儿还真有个红卫兵接待站,不过得有村里或者学校的介绍信才能领钱。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接待站,不过这接待站门口挂着某某小学的字样,原来是所学校。大门开着,校园里空落落的,里面的人好像都已经睡下了,两个人仗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所学校里好几间房子,从房子的样式来看,过去这里住的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其他的房子门全都关着,只有一间房门开着,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没出声儿,走到门口探头朝房子里面瞅了瞅,里面乌漆麻黑空荡荡的,没有桌椅板凳,在房子中间的地上,躺着两个黑乎乎的玩意,像是两个人。 王思河跟我父亲商量着,不行咱也在这里睡一夜吧,有墙有房顶,总比躺草窝里四面透风强。我父亲一听,也就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没敢往屋里去,怕惊动了地上那两个人,在门口找了块地方,就这么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睡到半夜,我父亲感觉这后背咋这么凉呢,就像身下枕着个冰疙瘩似的。话说他能不凉吗,这时候已经是深秋季节,啥也不铺躺在冰凉地面上睡觉,短时间内还可以,时间一长谁也受不了。 我父亲给冻醒了,不过他没舍得起来,走了一天的路早就累坏了,别说凉,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想起来。 翻了个身,我父亲继续接着睡,不过,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是冷,二是这心里头也不知道因为为啥,总觉得特别闷得慌,就好像给什么东西压着上不来气儿了似的,这鼻孔里,还隐隐闻到有股子腥味儿。 突然,房间里传来“吧嗒”一声,很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下来跌在了地面上。紧跟着,旁边的王思河传来“啊”地一声惊叫。我父亲这时候侧躺着,赶忙把眼睛睁开了,“啊!”我父亲也叫了一声。 就见一张女人脸,几乎跟自己鼻尖儿对着鼻尖儿,眼睛睁着,死死瞪着自己,那眼睛珠子都是血红色的。 我父亲大叫的同时,腾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房子外面出来传来哈哈哈的哄笑声,听着人数还不少,有男有女,紧跟着,几束明晃晃的光柱从门口射进来落在我父亲脸上,导致我父亲眼睛都睁不开了,赶忙用手遮挡。 一片白光与笑声里,一个带着戏虐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胆儿真肥,那个派的?” 我父亲用手挡着光,不过依旧耀眼的要命,他不知道啥东西能这么亮,就跟几个太阳似的,我父亲随口回道:“二七公社的。” 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讽刺:“你们二七派的都是革命英雄啊,敢跟死人睡一个屋子……” ... ... 今天就一更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今天就一更了,到现在只写了不到一千字,两更是不可能了,要是有朋友等二更,今天就别等了,抱歉。 《末代捉鬼人》今天就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 疯狂年代(6) 一听这话,我父亲下意识扭头朝屋子中间躺的那俩人看了一眼,浑身一激灵,那俩人不见了,再看看自己身边跟王思河身边,一个人身边躺了一个,我父亲立马儿就明白了,这屋里之前躺的那俩是死人,这帮缺德带冒烟儿的龟孙子们趁自己两个睡着,把这俩死人抬到了自己两个身边。 我父亲遮住照在脸上的几道光柱,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王思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脸上也被几道光柱照着,因为搞不清状况,两个人都不敢发作。 僵持了一会儿,光柱由我父亲他们脸上移到了地上,等我父亲从强光中适应过来以后,已经给一群人团团围住。我父亲扫眼一看,这群人里面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此时此刻这群人倒没什么,我父亲惊讶的是那几道晃眼的光柱,居然在他们其中几个人手里拿着! “你们想干啥!”王思河这时候也缓过劲儿来,像头发了怒的狮子似的吼了一嗓子,他跟我父亲都不是那种胆小怕事儿的人,刚才只是被那几道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光束给唬住了。 王思河这一嗓子下去,却引得这群人又哄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不温不火的说道:“你说我们想干啥。” 这男生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像是这群人的头目,听声音,说的是普通话,听不出是那里的人。 我父亲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教了一些普通话。当然了,过去那些普通话跟现在的不太一样,听上去土的都能掉渣儿,各位要是想知道过去那些普通话是个啥样儿,去看看老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就明白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看着那个男生没说话,男生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疑惑地问道:“二七派就来了你们两个?”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转过眼神儿,我父亲直视着男生,不算客气地回道:“就我们两个又怎么了,照样儿造反闹革命,啥在我们跟前都是纸老虎!” 男生一听我父亲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意外,朝他自己身边的两个男生看了看,说道:“看看人家二七派的人,以后你们都学着点儿!”两个男生赶忙点头。 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父亲跟王思河,突然喊道:“与天斗其乐无穷!” 我父亲两个一听,这是要对*语录呀,这要是对不上来,或者反应稍慢一点儿,那就摊上大事儿了,我父亲连想都没想,顺口就喊:“与地斗其乐无穷!” 王思河跟着忙喊:“与人斗其乐无穷!” 男生一听,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语气也客气了很多,说道:“我们是红星派的,这个学校就是我们的总部,欢迎两位二七派的同志跟我们胜利会师。”男生话音一落,一群人哗哗哗鼓起了掌。 这是啥毛病啊! 还没等我父亲跟王思河反应过来,男生像国家领导似的一挥手,掌声立刻就停了,男生语气平和地又问我父亲两个,“你们两个怎么睡在停尸房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呢?” 我父亲眼神一闪,说道:“这不是天色晚了嘛,我们不想打扰到别人。”我父亲话音没落,王思河接了一句,“*说过,胸怀朝阳干革命,广阔天地炼红心,天大地大,革命最大,咱们这些干革命的,睡哪儿都一样!” 男生点了点头,看来十分赞赏王思河这句话,男生说道:“这位同志说的不错,不过,爹亲娘亲,同志最亲,咱们干革命的不能亏待了同志,我们睡床上,不能让你们睡地上。”说着,扭头朝身边一个小姑娘说道:“小茹,给这两位同志安排两张床……” 我父亲闻言,顺着男生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叫小茹的姑娘。这姑娘看着跟我父亲年龄相仿,甚至可能比我父亲还要小一点儿,穿着一身绿军装,胸前搭着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像是个城里人,皮肤白皙、模样儿俊俏,大眼睛水灵灵的十分乖巧。 其他人又把之前那两具吓人的尸体抬回了房子中间位置,这个叫小茹的带着我父亲两个出了房门。这小姑娘在前面走了没几步,猛地一回身,问我父亲两个,“跟死人睡一块儿什么感觉?” 我父亲没说话,王思河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会去试试呀,躺那俩死人中间,保证叫你知道是个啥感觉。” 小姑娘砸了下嘴,转过身接着带路,我父亲在她身后问道:“那俩尸体,是你们抬到我们身边的吧?” 小姑娘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完了说道:“我们一个同志起床撒尿,路过停尸房看见里面多了两具‘尸体’,一开始害怕,后来发现那两具尸体还会动……”小姑娘说到这儿,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父亲跟王思河相互看了一眼,不用小姑娘再说,他们俩也能猜出接下来他们做了啥。 小姑娘笑了许久,笑完了以后,可能怕自己接着再笑,转移了话题,问我父亲两个:“对了,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一天了,两个人就靠着小女孩给的那几个烧饼维持着,因为烧饼已经风干,咽的时候像刀片儿一样割的喉咙生疼,这时候还真想吃点儿软乎儿东西。 “那跟我来吧。”小姑娘见我父亲两个点头默认,说着,把我父亲跟王思河带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小房子跟前。 小姑娘让我父亲跟王思河先等一下,她自己走到房门口儿,猛然间做出了一个让我父亲至今难忘、与她乖巧模样极其不相称的举动,小姑娘抬起脚,咣咣踹起了房门,一边狠踹,嘴里一边像母夜叉似的吼叫着:“臭老九,快开门!” 踹了没几脚,小房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音声,“来了来了……”紧跟着,咔哒一声,小房子里的电灯亮了。 房门打开以后,一个白发苍苍略微驼背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儿,逆光之下,我父亲恍惚觉得这位老人身上带满了说不出的悲凉与沧桑。 小姑娘没进屋,下命令似的对老人说道:“给新来的这两位同志下两碗面条,再煮几个鸡蛋!” “哎哎……”老人像个老奴才似的,一边答应着,一边冲着小姑娘连连哈腰。 小姑娘一转身,变了个人似的,笑盈盈对我父亲跟王思河说道:“走吧,一会儿再来吃饭,我先带你们找两张床……” 走了没几步,我父亲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位老人拄着一根拐棍儿,一瘸一拐朝小房子对面那座大房子走去,这时候,王思河低声问了小姑娘一句,“小茹同志,那臭老九是谁呀?” 小姑娘看了王思河一眼,轻描淡写回道:“我们学校的副校长……” 我父亲心里猛地一震,从眼前这小姑娘身上,我父亲似乎看到了雷锋哥哥那句话:对待“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 真是个疯狂的年代! 小姑娘带着我父亲两个在一间大房子里找了两张床铺,床上的东西都是现在成的,新被子、新褥子,摸上去比我父亲在家里睡的床铺还要好。 小姑娘临走时跟我父亲两个说,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等饭做好了直接到食堂里去吃。 这间大房子里不止两个床铺,不过那些床铺上都没人,偌大个房子就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我父亲跟王思河并没有休息,因为这么一闹,两个人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走出房间,两个人直奔食堂,之前那个老人住的小房子对面那个大房子,应该就是食堂了,因为这时候那个大房子里的电灯亮了。 走进食堂一看,里面放着七八张小桌小凳,看样子过去是课桌,现在成了餐桌。在食堂的一角,盘着个烧煤的大灶台,老人正驼着腰在灶台上忙活着。我父亲跟王思河走了过去,老人扭头瞅了我父亲两一眼,一低头,又继续忙活起来。 我父亲把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老人一身破棉袄,上面有许多开口的地方,小孩儿嘴似的,露着油黑的棉花套。老人那脸上带着一道道淤伤,像给鞭子抽的,那条瘸腿上还绑着块夹板,看样子像是给打瘸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父亲忍不住问了老人一句:“老大爷,您是这里的校长吗?” 老人一听,浑身一哆嗦,嘴里念叨起来:“我有罪,我该死……我有罪,我该死……”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在灶台旁边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饭做好了,汤面条,没有煮鸡蛋,每人碗里只有俩荷包蛋。老人问,“还有事儿吗?要是没事儿,我这就回去了。” 我父亲从凳子上站起了身,问道:“停尸房那俩死人是谁呀,我闻着都有味儿了,咋不埋了呢?” 老人闻言又是一哆嗦,胆怯地看了看我父亲又看了看王思河,估计看着我父亲跟王思河没啥恶意,小声说道:“那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和一位老师,没挨住,前几天夜里上吊死了,不让埋,说这是典型儿。”说着,老人眼里闪起了泪花。 老人抬手拭了拭眼睛,拄着拐棍走了,只留给我父亲两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汤面条、荷包蛋,在那时候的我父亲眼里,那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可是,他们那一次,却没吃出丁点儿味道……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跟我父亲他们对话的男生找来了。男生一脸带笑,自我介绍说,他叫周建宏(化名),随后问我父亲两个叫啥,我父亲忙说:“我叫贾富乾,河南的,几代贫农。” 王思河一听,立刻会意,忙说:“我叫贾富坤,俺俩是兄弟,这是俺哥。” 贾富乾、贾富坤,两兄弟,确有其人,跟我父亲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之前村里有几个跟着男一男二他们上北京的年轻人,其中就有他们两个,确切地说,这两兄弟比我父亲跟王思河大了好几岁,我父亲跟王思河这时候,冒了他们的名字。(贾富乾,贾富坤,均为化名,贾富乾已经去世多年,贾富坤到现在还活着,为啥要用化名,我是有苦衷的,因为字数太多,下面的小黄框里我会具体解释的。) 这个叫周建宏的男生,找我父亲他们两个,是因为有件事要找他们两个商量。 不过,在我父亲接下来的经历里,真应了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 ... 第二百五十章 疯狂年代(7) 那个时候,也没个身份证啥的,能证明身份的就是大队公社的介绍信,我父亲两个谎称介绍信在别人手里,他们两个没能挤上火车,只好步行上北京了。当然了,他们不可能说自己在北京打了红卫兵,这时候是往家里逃的。 那时候的人都实在,撒谎的人很少,不过我父亲跟王思河算是两个例外,因为他们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挨批斗时,总结出一条道理,身处这操蛋的年月儿,不撒谎,很难有立足之地。 那个叫周建宏的红卫兵头子,还真信了我父亲两个的谎话。不过话说回来,当时那些牛鬼蛇神、地主富农的子弟们,见了红卫兵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谁能有胆子上北京飞蛾扑火呢。 一番谈话下来,我父亲跟王思河不但说的是滴水不漏,时不时还能引用上一句*的豪言壮语,这让周建宏对我父亲两个青眼有加。 随后,周建宏沉吟了片刻,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说道:“我看两位同志革命意志坚定、思想积极进步,我们红星派就需要像两位这样的人才,既然你们已经找不到你们的队伍,不如加入我们红星派,在哪儿不是干革命嘛。” 我父亲两个一听,相互看了看,他们这时候,一心想领上几块钱,然后跑路回家,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大清早的,就给这红卫兵头子弄出这么一个严肃性的问题。 我父亲用手指头碾着衣角,想了好一会儿,扭头对王思河说道:“咱们到哪儿都是干革命,新四军、八路军,都是一家人,对吧。” 王思河会意,立马儿点头说道:“哥你说的没错,二七派、红星派,都是*的红卫兵,革命不分彼此,同志不分你我!” 说着,两个人同时看向周建宏,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似的,同时说道:“俺们愿意加入红星造反派,紧紧跟随*!”与此同时,两个人“刷”地摆了个红卫兵特有的干练姿势,丁字步,挺胸昂头,右胳膊弯成九十度直角,横在胸前,面目严肃、表情坚定,二目,深邃执着…… 周建宏见状,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从上衣兜里拿出“红宝书”,高高斜举,大声喊道:“*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我父亲跟王思河见状,赶忙收了姿势,也拿出“红宝书”跟着喊道:“万里长城永不倒,革命同志永不老!” 三个人喊完,相互看着彼此笑了,就像井冈山胜利会师一样的甜美笑容,只是,我父亲他们两个笑的颜色跟周建宏笑的不太一样…… 这就算是加入他们红星派了,等到周建宏带着我父亲两个在一群红卫兵面前一宣布,一群人立刻对我父亲两个亲热起来,这就算跟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一家人了,不过,这群红卫兵并不知道,我父亲跟王思河几天前才拎着棍子狠揍了他们两个“同志”一顿,还有,王思河家是大地主,我父亲家是大地主兼牛鬼蛇神,这等于是……给我父亲两个打入了他们共军的内部。 吃过早饭,我父亲就想问问上哪儿能领到钱,领了钱以后他们好回家,鬼才愿意在这儿当红卫兵呢。 我父亲跟王思河在学校里来回这么一寻摸,(寻,最好念成“学”,这是方言。)找到了之前那个漂亮姑娘小茹,两个人就问小茹到哪儿能领到钱。 小姑娘这时候,看待我父亲两个就像亲人一样,特别热情,跟我父亲两个说,要是外地过来的红卫兵,在学校直接就可以领到路费跟粮票,本地红星派的,就得找周建宏批条子了。 我父亲两个一听,大呼上当,早知道这样儿,就不加入他们红星派了,随后又问小茹,周建宏这时候在哪儿,小茹说正在办公室里写大字报,又问了一下办公室的位置,我父亲两个跟小茹道了声谢,连忙赶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建宏正在一张课桌后面站着,课桌上铺着一张大白纸,周建宏手里拿着一只毛笔,正在纸上写着啥。 我父亲两个推门走了进去,周建宏见我父亲两个进门,还没等我父亲两个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你们两个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我父亲听了就问:“你找我们啥事儿呀?” 周建宏停下笔,看着我父亲两个,老气横秋地说道:“你们两位同志虽然过去是二七派的人,不过,对于我们红星派的人来说,你们两个算是新人,要是不做些对革命有意义的事情,很难服众,所以,我想给二位安排一项任务。” 我父亲两个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早知道这样儿,就不来找他批条子了。红卫兵的任务还能有啥,无非就是打人斗人呗,自己的父母都给这帮兔崽子们打过斗过,现在叫自己两个去打人斗人,我父亲两个觉得自己还没丧心病狂到这地步呢。 王思河看了看桌上那张大字报,因为站的方向是反着的,也看不出上面写的是啥,王思河小心问道:“周同志,叫俺们两个做啥任务呀?” 周建宏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我父亲,说道:“这任务很简单,停尸房那两具尸体,你们到镇子上找辆板车,把它们拉到镇子外面埋了。” “他们不是要作为典型儿嘛。”王思河问道。 周建宏说道:“那尸体快烂了,不能用了,你们去埋尸体,我带人到镇上再抓几个活典型儿回来,咱们红星派下一阶段的任务是打倒牛鬼蛇神。”周建宏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两个要乘机好好表现,在同志面前树立威信,这样才能得到同志们的尊重。” 我父亲两个一听,相互看了一眼,他娘的原本是打算弄几块钱回家的,这下可好,一分钱没见着,还给这帮孙子当苦力使了。 我父亲想了想,说道:“周同志,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兄弟两个离开家是为了上北京见*的,昨天路过你们这里,听说你们这里是红卫兵接待站,我们就想过来领几个路费,不想在这里久留,我们的伟大目的是上北京见*。” 周建宏一听,看着我父亲笑了,说道:“咱们派过几天就要集体上北京,我保证你们能见到*,至于你们想领钱买东西,我可以批个条子,你们到咱们派财务部领就是了。”说着,周建宏放下手里的毛笔,拿起旁边一根蘸水钢笔,在墨水瓶子里蘸了几下,又拿过一张草稿纸,刷刷刷写了起来。 写好以后,撕下来递向了我父亲,我父亲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些啥,不过可以肯定拿着这个就能领到钱,伸手就去接。不料就在这时候,周建宏把纸条又猛地收了回去,笑着说道:“只要你们为咱们派里做出一定贡献,这个自然会给你们。”言下之意,至少得先把那两具尸体给埋了。 我父亲咬了咬后槽牙,王思河忙说道:“中中,坚决服从党的安排,俺们这就去埋……”说着,扭头给我父亲使了颜色,我父亲立刻给周建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转身跟王思河一起离开了。 出了门以后,我父亲那张灿烂的笑脸立马变得阴沉无比,嘴里说道:“我看这小子就是在耍咱们!” 王思河说道:“哥,停尸房那俩死人也挺可怜的,咱就当学雷锋做好事把他们埋了吧。” 我父亲点了点头,说道:“等把他们埋了以后再去找那小子,拿上钱咱们立马走人,这地方咱不能呆了。” 两个人又去找那个叫小茹的姑娘,问她到哪里能找到板车。小茹问他们找板车干啥,两个人就老老实实说去埋尸体。小姑娘听了,居然一点儿都不显得意外,格外热心,领着我父亲两个到镇上一户人家里借了一辆板车、两张铁锨。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强制性征用。 板车放到停尸房门口儿,两个人心情复杂地走了进去。尸体是一男一女,男尸看着有五十多岁,女尸看着有二十多岁,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倒还整齐,不过那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伤,脖颈子里,有条很明显的勒痕,像是给草绳勒的,有些地方的皮都勒破了。两具尸体都是瞪着眼睛,眼睛珠子里充满了血红色,看上去狰狞恐怖,整个儿尸体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没敢多看,要问他们当时害不害怕,当时也不算害怕,因为两个人只想着埋了尸体拿钱走人,很久以后,再次想到那两具尸体的样子,特别是他们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珠子,感觉后脊梁骨都发寒。 我父亲跟王思河闭着气把两具尸体抬到了板车上,本想找了床单啥的把尸体遮一下,就这样拉着两具尸体招摇过市,也太那个啥了。 可是,等我父亲把自己床上的床单拽下来,准备给两具尸体盖上的时候,刚巧给周建宏看见,这时候周建宏正在院子里集合所有红卫兵,估计是准备到镇上抓“活典型”的。 周建宏拦下我父亲说道:“这两个反革命臭老九,不配用这么好的床单,就这么拉到镇外埋了吧。”我父亲两个没办法,只好就这么拉上了板车。 穿街过巷的时候,路上的人看见车上拉了俩死人,远远的都跑开了,有些人甚至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儿,偷偷看我父亲两个…… 这个小镇外面,有个乱葬岗,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坡地。这是小姑娘小茹告诉我父亲两个的地点。 这时候的荒坡地里,除了那些杂草丛生的荒坟以外,还有好几座新坟,看样子都是刚埋下不久的。 我父亲两个把板车往荒坡地深处拉了拉,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停下,从车上拿下铁锨,挖起了坑。 两个小时以后,两个不算深的土坑挖好了。我父亲两个先把那个男尸放进了坑里,然而,等他们放女尸的时候,王思河突然问了我父亲一句:“哥,这女人是不是吃饱了以后才上吊的?” 我父亲一愣,不明白王思河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啥意思,问道:“你这话啥意思?” 王思河一指女尸的肚子,说道:“这要不是吃饱了,她肚子咋会这么大呢?” (感谢:“鲲鹏展翅1987”打赏的四顶皇冠!感谢:“qq150412202917”打赏的皇冠!) ...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古怪婆婆 这时候,那具女尸已经给我父亲两个仰面朝天放进了坑里,原本这就准备填土了。%し听王思河这么说,我父亲停下手里的铁锨,朝女尸肚子上瞅了瞅,之前还真没注意,我父亲这时候发现,那女尸小肚子位置上确实有点儿凸起,虽然不太明显,但绝对要比一般人的肚子大上一圈儿。 我父亲那时候年轻,不谙世事,把女尸的肚子端详了一会儿,对王思河说道:“我看不像是吃饱了,像是饿的,浮肿病,闹饥荒的时候,很多人不都是大肚子嘛。” 王思河当时比我父亲还不懂事儿,听我父亲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就信以为真。随后,两个人抄起铁锨,三下五除二把两具尸体给埋上了。 许多年后,随着我父亲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觉得当年那具女尸不是得了浮肿病,而是死前已经怀了孕了,一尸两命。类似这样子的惨剧,在那时候不胜枚举。还有孕妇给批斗流产的,这都不稀罕。 回到镇里,归还了板车跟铁锨以后,我父亲两个直奔学校。等他们来到学校门口,发现学校里面乌乌泱泱站满了人,两个人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肯定是周建宏带着这些红卫兵抓了几个“活典型”回来,这是在开批斗会呢。 在人群对面,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台子,估计是用课桌拼凑到一块儿搭成的。 台子上面,前后站在了两排人,前面一排是几个头戴尖纸帽,脖子里挂牌子的,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这些人的脸,感觉上,这些人年龄都不小了。 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很特别的,其他几个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过街老鼠、“我有罪、我该死”的样子,唯独这个,挺胸昂头,一副革命烈士大义凛然赴刑场的架势,而且,看着好像还是个岁数很大的老婆子,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 在这几个人身后,还站着一排人,能有五六个,有周建宏、小茹、还有其他几个男女,全是他们红星派的首脑人物。 这时候,那个小茹手里拿着一张稿纸,正低头看着稿纸大声念着:牛鬼蛇神某某某,男,牛鬼蛇神某某某,女…… 念完名字以后,开始念这些人的罪行。我父亲最不愿意听到这个,因为我奶奶也是牛鬼蛇神,也是这么挨批斗的,这帮兔崽子,啥子虚乌有的罪名都能给你按头上。 我父亲一拉王思河,没进校门,一转身回了镇子,两个人像观光旅游似的,在镇子里面转悠上了。 这个镇子挺大,人口跟房子也挺多,不过每条街道的墙面上,贴的都是白纸黑字的大字报,整个小镇就像给白色恐怖笼罩了似的,镇上的人也全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见到他们这些胳膊上带红袖章的红卫兵,都是绕道儿走的。 其实没啥好转的,整个小镇死气沉沉、萧条一片。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转悠到快吃晌午的时候,感觉批斗会开完了,这才返回学校。 这时候,批斗会确实已经开完了,台子虽然还在,但是台上台下的人早已经散了。 两个人回了学校以后,直奔周建宏的办公室。原本两个人想就此离开的,但是一想就这么走了也太亏得慌了,不能白给他们埋死人,怎么也得要点儿辛苦费,再说了,回家还有十多天的路程呢,要是身上一分钱没有,不出两天又得饿肚子,虽然还有别的红卫兵接待站,但是那些接待站在哪儿,钱好领不好领,都是个未知数,不如先在这里弄点现成路费再说。 等他们来到周建宏的办公室,推开房门往里面一看,两个人立马儿就愣住了,没想到办公室这时候人还挺多,大致一扫,红星派的几个首脑都在,一群人好像正在开会。 两个人一看这阵势,转身就想退回去,不过,却给周建宏起身叫住了,“贾富乾、贾富坤,你们两位同志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正要找你们呢。” 我父亲两个一听,相互看了一眼,咋他娘的这么寸呢,每次过来都刚好有事要找我们?我父亲两个没办法,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七八个人,全都在椅子上坐着,就我父亲两个站着。周建宏这时候也站着,双手摁在身前的课桌上,对我父亲两个说道:“今天咱们红星派开的批斗会,不太顺利,其他人还好说,牛鬼蛇神四姑娘,死不认罪,这给咱们的革命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阻力,组织上一致通过,决定派给你们两位同志一项艰巨的任务。”周建宏说到这儿,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问道:“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心里暗骂,啥他娘的狗屁任务,还没说呢就问有没有信心完成,这不是成心坑人嘛。 王思河眨了眨眼睛,看看周围,又看看周建宏,说道:“尽管安排吧,不管啥任务,俺们保证胜利完成。”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眼下好像也只能这么说了。 就见周建宏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组织上打算安排你们两个轮流看管牛鬼蛇神四姑娘,在她没有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之前,不能让她出事,明白吗?” 我父亲一听就明白了,他们这是遇上像我奶奶一样倔的人了,估计那“四姑娘”跟我奶奶一样,不管怎么批斗,就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像这种人,这些红卫兵在没听到他们说“我有罪,我该死”之前,并不希望他们死,这是一个畸形变态的心理,只有听到他们说“我有罪我该死”,这些红卫兵们才觉得自己算是把牛鬼蛇神给打倒了,那扭曲的变态心里才会觉得通透舒坦。 一想到我奶奶,我父亲心里来了火气,冷冷地问周建宏:“那牛鬼蛇神现在在哪儿?” 周建宏一愣,并没有注意我父亲冷冽的语气,反问我父亲,“今天上午的批斗会你们没参加吗?” 我父亲斜了他一眼,回道:“没赶上,我们回来的时候批斗会已经结束了。” 周建宏一听,手指头敲了敲桌面,说道:“贾富乾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们埋两具尸体居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革命效率也太低了,以后你们要端正革命态度才行。” 我父亲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嘴里刚想说,我要是不端正态度呢。 不过还没等我父亲说出口,王思河赶忙说道:“周同志说的是,俺们以后绝对端正革命态度,各位同志可以监督俺们下一次的表现!” 周建宏听王思河这么说,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牛鬼蛇神四姑娘就关在停尸房,你们两个要保证她至少活到明天下午的批斗大会。” “周同志请放心、各位同志请放心,俺们保证胜利完成任务!”王思河大声说道。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以后,王思河见周围没人,低声对我父亲说道:“哥,你那脾气得改一改,咱爷爷教咱练武的时候,不是经常跟咱们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父亲听王思河这么说,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两个人朝停尸房走去。 停尸房一根木头房梁上,拴着一根草绳,草绳的另一头,拴着两只手腕,吊着一个人,从衣着跟身形来看,是个老婆子,头耷拉着,只能看到她满头的花白头发。所幸这老婆子只是被吊着两条胳膊,脚还挨着地面,要是给悬空吊起来,两条胳膊恐怕早就脱臼了。 我父亲一看,这不是之前在台子上挺胸昂头的那位老人嘛。 等走到老婆子跟前一看,老婆子闭着眼睛,堆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暗红色的手指印,这时候像是晕过去了。 看到老婆子这副模样,我父亲又想起了我奶奶,心里忍不住又涌上一股火气。 回头朝门口看看,见门口附近没人,我父亲冲老婆子低低地喊了两声:“大娘,大娘……” 老婆子的身子动了一下,停了一会儿,眼睛睁开,缓缓抬起了头。 我父亲这时候看的更清楚了,老婆子整张脸上都是指印,青一块红一块,无疑都是给人打的。 老婆子仰起头,眯起眼睛看了看我父亲,又转头看了看我父亲身边的王思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父亲身上。 上下打量了我父亲几眼以后,老婆子低声问我父亲:“小兄弟,你叫个啥?” 老婆子满嘴的本地方言,所幸跟我们河南的方言差距不大,勉强还能听懂。据我父亲估计,他们这时候,应该还没出河北地界,也就是说,这个小镇应该在河北境内。 我父亲没想到老婆子一张嘴就问自己的名字,面对一个陌生人他当然不会说实话,我父亲说道:“我叫贾富乾……”然后朝身边的王思河看了一眼,“这是我兄弟贾富坤。” 老婆子一听,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居然嘿嘿嘿笑了起来,笑的声音很刺耳,就像夜里“咕咕喵”的笑声一样,咕咕喵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猫头鹰。 老婆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对我父亲说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姓贾吧。” 老婆子虽然脸上淤青、劈头散发,看着很狼狈,但是那眼神绰绰冒光,我父亲心里就是一惊,好像自己整个儿她看穿了似的。 老婆子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你瞒得了别人,你可瞒不了我,你身上的味道跟别人不一样,你身上那‘火’,跟别人的也不一样。”说到这儿,老婆子又笑了,“你家里也是牛鬼蛇神,祖上几代都是吃阴饭的,对吧?” 我父亲一听老婆子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我父亲想问老婆子,你咋知道的,不过,把这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这话一问出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嘛,要是让外面那些红卫兵知道了,自己两个恐怕谁也走不了了。 我父亲一张脸憋的通红,王思河这时候脸上也不好看。两个人惊惧地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放心,这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呢……”老婆子又看向了我父亲,说道:“小兄弟呀,看在我跟你们家是同行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父亲看着老婆子,一脸小心地问道:“什么忙?” 老婆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三更之前,你到我家里,把我藏在床底下的包袱拿给我,行吗?” 没等我父亲答话,王思河问道:“包袱里装的啥?” 老婆子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救命的东西……” (感谢半步含香打赏的皇冠!) ...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月夜之行 “啥救命的东西?”王思河又问。 老婆子把头一扭,没听见王思河这句话似的,不再理会王思河,眼睛死死盯向了我父亲。 我父亲被老婆子盯得心惊肉跳,不过老婆子的眼神儿很干净,我父亲可以感觉得出来,这老婆子没有想害自己的意思。 我父亲想了想,问道:“你家在哪儿?” 老婆子闻言,欣慰地笑了,因为我父亲这么问她,说明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老婆子冲我父亲扬了扬下巴,那下巴指的地方是我父亲的耳朵。 我父亲一愣,立刻会意,朝老婆子迈了两步,把耳朵贴到了老婆子嘴边,老婆子舔了下嘴唇,对着我父亲的耳朵低低地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父亲猛地把耳朵从老婆子嘴边挪开,一脸错愕地说道:“那里没房子呀,我们白天刚刚去过。” 老婆子嘿嘿一笑,神秘说道:“有房子,白天看不到,晚上二更以后才能看到,记住我刚才说的,三更之前你必须从房子里出来,要不然,你可永远都出不来啦!”说着,老婆子把眼睛看向了她自己的胸口,又低声说道:“我怀里有个信物,你拿着它就能进到房子里,记住,包袱在床底下,三更天之前你必须拿上包袱从房子里出来,记住啊……”说完,老婆子眼睛猛地向上一翻,眼皮子合上了,紧跟着头一耷拉,整个人不动了…… 我父亲先是一愣,紧跟着就喊,“老婆婆,老婆婆……”不过,任凭我父亲怎么喊叫,老婆子再没醒过来。我父亲把手放到老婆子鼻子下面一试,顿时松了口气,老婆子还有气儿,好像是睡着了。 我父亲呆呆地看着睡着的老婆子,脑子里回味了一下她的话,转过头对旁边的王思河说道:“思河,你到外面守着,别叫任何人进来。” 王思河不解,问道:“哥,你要干啥呀,这老婆子跟你说了些啥?” “你到外面守着吧,我一会儿就好了。”我父亲不说。 王思河见我父亲一脸严肃,不再追问,转身离开停尸房,出门的时候,随手把房门也给带上了。 王思河走后,我父亲朝关上的房门看了看,相信王思河一定会守在外面,没有自己的话,王思河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眼下,是绝对安全的。 我父亲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抬手伸进老婆子对襟衣服里面摸了起来。 也就摸了两三下,真给他摸到一个小玩意儿,从手感来说扁扁的,掏出来一看…… 这是个啥玩意呢?不好说,因为接下来的经历,导致我父亲回到家好长时间都没敢跟我奶奶提起,后来被我奶奶逼问的不行了,我父亲这才说出来,这是个一块钱大小的牌子,薄薄的、黑色的,正反两面都有字,好像是用血写上去的,暗红色的,这些字我父亲一个也不认识,好像是古篆字。我奶奶问他牌子是啥材料的,我父亲说不出来。我父亲说,像是兽皮,又像是鳞片,拿在手里凉凉的、滑滑的。我奶奶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对我父亲说,那是殄纸! 啥是殄纸,前面好像提到过,阎王爷的生死簿就是拿这种纸写成的。当然了,这只是一种传说,至于到底是咋回事儿,那说来话就长了,至于“殄纸”这个,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我父亲这时候当然不知道这是个啥,看着像个小牌子,从老婆子怀里把牌子拿出来以后,来回翻看了几眼,上面的古篆他一个也不认识,随手把牌子塞进衣兜里,几步走到房门口,房门拉开,首先看见的是王思河的后背,王思河正非常负责地把着门儿,我父亲松了口气。 开门声似乎惊动了王思河,王思河猛地扭过头。王思河看了看我父亲,又朝屋里的老婆子看了一眼,一脸困惑地问道:“哥,你到底想干啥呀?” 我父亲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想干啥,就是看见这老婆婆就想起了我妈,我想帮她……你进来吧,把这老婆婆帮我解下来。” 王思河进了屋,和我父亲一起把老婆子胳膊上的绳子解开了。我父亲让王思河扶着老婆子,自己蹲下身子,让王思河把老婆子放到自己背上。王思河见状,问我父亲:“哥,你要把这老婆子背哪儿呀?” “背咱屋里呗。”我父亲回道。 “这、这恐怕不行吧,万一叫周建宏看见……” “他不是叫咱们保证这老婆子活到明天下午嘛……”没等王思河把话说完,我父亲打断他了,“这么大数岁了,就这么吊着,万一吊死了咋办,把她放到床上,咱俩轮流看着,保证她跑不了。” 我父亲这么说,王思河不再说啥,把老婆子放到了我父亲背上。 前面说过,我父亲跟王思河的房间挺大,就住了他们两个人,而且里面不止两张床铺。 背着老婆子出了停尸房,这时候刚好是吃饭的点儿,估计那些红卫兵们都在食堂里吃饭,校园里没人。我父亲背着老婆子背进了他们房间。 将老婆子安置在一张床铺上以后,我父亲跟王思河说:“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到食堂给你们打点儿饭。”王思河点了点头,坐在了老婆子旁边的一张床铺上。 这些红卫兵这时候果然全在食堂里吃饭,食堂几张餐桌上几乎全都坐满了。 刚一走进食堂,我父亲就听见有人喊“贾富乾”,走了几步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这时候叫“贾富乾”。 扭头顺着声音一看,周建宏正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一张餐桌旁朝他招手。我父亲一看,这张餐桌上坐的全是他们红星派的首脑。 我父亲走了过去,周建宏问道:“贾同志还没吃饭呢?”我父亲点了点头。 周建宏又问:“那牛鬼蛇神四姑娘怎么样了?” 我父亲连想都没想,直接回道:“我把她从停尸房背到了我们住的那间房子里,给她安置了一张床铺。” “什么?”周建宏闻言脸色一沉,嘴唇一动,看样子想说啥,我父亲没等他说出口,接着又说:“把她就那么一直吊着,我们兄弟两个不敢保证她能活到明天,*说过:‘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对付这样的硬骨头,咱们既然不能在*上让他们屈服,就要从心理上他们让瓦解,善待俘虏,有时候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您说对吧?” 周建宏眨了几下眼睛,似乎给我父亲这番话说的有点懵圈儿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小茹放下筷子说道:“贾同志说的很好,我同意贾同志的说法,想要敌人屈服,不见得全靠武力,*一直教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我看贾同志的文斗工作做的很好!” 周建宏听小茹这么说,看了小茹一眼,可能不知道该引用*的哪句话来反驳我父亲,于是对我父亲说道:“那你去打饭吧,想办法让那四姑娘把饭吃下去,不能让她绝食。” 我父亲点了点头,离开了。 这天的午饭是大米饭、青菜豆腐,菜里面冷不丁还能瞅见几根肉丝儿,这是我父亲在家里想都不敢想的饭菜,我父亲咽着口水打了满满两大茶缸子。 端着茶缸子回到房间,老婆子还在睡着,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昏迷,我父亲喊了她几声,依旧不见转醒。我父亲只好把茶缸子递给王思河一个,两个人狼吞虎咽把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书说简短。到了晚上,老婆子依旧不见转醒,我父亲把手放到她鼻子下面又探了探,还有气儿,不过让她这么一直睡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了,这老婆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刚好晚上食堂做的是小米稀饭,我父亲让王思河帮忙,把老婆子扶了起来。我父亲拿着勺子刚要给老婆子喂饭,老婆子居然把眼睛睁开了,老婆子看了看我父亲说道:“一路小心,拿到包袱赶紧回来,我在这儿等着你……”说着,又看了看王思河,“你们兄弟两个可以一起去,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说完,老婆子头一歪,又睡着了。 这是啥毛病呀?我父亲跟王思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我父亲这一代人,几乎没有掐心思点儿算时辰的能力了,不过还好,我太爷跟我爷爷那两块怀表都没给那些红卫兵抄走,而且都还能用,我父亲离开家的时候,随手拿了一块出来,这时候刚好派上用场。 安置好老婆子以后,我父亲把怀表拿出来看了看时辰,七点半多一点儿,二更天是在九点,我父亲示意王思河,立马儿动身。这时候动身虽然有点儿早,不过早了总比晚了强。 两个人把房间里的电灯关掉,并肩出了房门。这时候,天上月朗星稀,四下里不算黑暗,地上整个儿就像铺了层寒霜。 因为时间还早,校园里还挺热闹,秋高气爽的,三三两两净是散步的人,还有几对儿浪漫月下低声说笑的男女,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不过谁又能想到,他们白天会变成一群连亲爹娘都不认的魔鬼呢。 没有人注意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出了学校门,两个人一直朝南走,走了没一会儿,王思河忍不住问我父亲,“哥,那老婆子的家在哪儿呢?” 我父亲说:“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咱们白天刚刚去过。” “白天刚刚去过?”王思河一脸疑惑,“不会是那个乱葬岗吧?”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出了镇子,我父亲走在前面,王思河跟在后面,不过,王思河的脚步越走越踌躇,最后干脆停了下来,一脸惊愕地问我父亲:“哥,这不是去乱葬岗的路么,咱俩真要去乱葬岗呀?” ...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荒坟小屋 “跟着就是了。”我父亲没正面回答王思河的话,脚下也没停,继续朝前走着。王思河见状,砸砸嘴咽了口吐沫,快步追上我父亲,跟我父亲并肩走在了一起。 很快的,两个人来到了白天那片乱葬岗,这时候,乱葬岗里静悄悄的,惨淡的月光把这里衬托的诡异阴森。 王思河打眼朝四下扫了扫,低声问我父亲:“哥,那、那老婆子真的住在这儿呀?”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回答,踩着乱草径直朝在那些荒坟中间走去。王思河又朝四下看看,除了荒草就是荒坟,脚步慢了下来,看样子有点儿胆怯了,随后,他好像想起了啥,快步追上我父亲,又问:“哥,这、这里没房子呀,那老婆子真的住这儿吗?” 我父亲闻言,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拿出怀表,打开上面的盖子,对着月光看了看表盘,说道:“还不到时辰,这时候还不到八点半呢。”说完,把怀表放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那、那还没到地方吗,咱这是要往哪儿走呀?”王思河追着问。 我父亲抬头朝远处看了看,说道:“到了地方我会跟你说的……” 两个人就这么踩着乱草走在诸多孤坟中间,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这时候,要说我父亲一点儿都不怕,那是在说谎话,我父亲这时候,稍微比王思河强点儿,心里也不算特别有底。不过王思河这时候,明显是露了怯了。 大概朝前走了能有半里地的光景,王思河忍不住又问我父亲:“哥,我记得咱白天来的时候,这乱葬岗没这么大,这时候走了这么久,咋还没走出去呢?” 王思河话音刚落,还没等我父亲回他,就在这时候,前面好像起了浓雾似的,整个儿变得白蒙蒙一片。朦胧中,就见里面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矗立着,看不清是个啥,目测大概能有三个人加起来那么高,感觉上,很像一把特大号儿撑开的雨伞,不过,要是仔细琢磨琢磨,又很像是一棵伞蓬状的苍松树。 我父亲立马儿停了下来,王思河跟着也停了下来,这时候两个人距离那玩意大概也就十米左右。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不大一会儿,浓厚的雾气逐渐散去,明亮月光照射过去,我父亲两个看得更清楚了一点儿,不过这到底是个啥,两个人还是看不明白,就见这玩意儿乌起码黑的,月光照射着,导致这玩意在乱草荒坟上平铺出一个拉长的影子,伞状的顶部就像个箭头似的,刚好指向我父亲两个这里。 这玩意要是搁在现在,肯定会被专家们指认为“ufo”。 王思河怯声地问了我父亲一句,“哥,这、这是个啥?” 我父亲打量了那玩意儿几眼,说道:“终于到了,那老婆婆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说完,我父亲加快脚步朝那玩意走了过去。王思河见状,浑身打了激灵,不过,还是紧紧跟着我父亲朝那玩意走去。 等两个人走到近前,抬头一看,这玩意儿不是棵树,也不是把伞,是一个尖顶蘑菇状的大石头柱子,能有两层楼那么高,磨盘那么粗,下面呈圆柱形,上面呈半撑开的伞形,整个儿表面还挺光滑,凑近了都能当镜子照,好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非常奇特。 王思河仗着胆子绕着石柱转了几圈,又问我父亲,“哥,这是啥呀?” “不知道。”我父亲摇了摇头,随后朝四下扫了几眼,从怀里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咱就在这根石柱下面等着吧,二更天以后老婆婆的房子就会出现。” “不会吧?”王思河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谁会住在这鬼地方,再说这里也没有房子,难不成,还能从天下掉下来一座房子,哥,那老婆子不会是在骗你吧?” 我父亲这时候显得很冷静,或许小时候听我奶奶讲的这方面的东西太多了,也或许,他身体里也流淌着驱邪人的血液,我父亲说道:“那老婆子不会骗我,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那现在几点了?”王思河又问。 “八点半了……”我父亲回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蹲坐在大石柱下面等了起来,我父亲手里拿着怀表,时不时看上一眼。 书说简短。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天上突然飘来一大块黑云,天狗吞月似的,一点点把月亮吞了个干净,四下里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思河这时候紧张起来,“哥,这是咋回事儿呀,是不是……” “别说话。”没等王思河说完,我父亲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九点整,天上那块黑云飘走了,就像天狗又把月亮吐了出来似的,明亮的月光再次照向大地。就在这时候,王思河倒抽了一口凉气,紧张地抓住了我父亲的胳膊,颤声说道:“哥……房、房子……” 就见在他们身边四五米远的地方,诡异地出现了一座小房子,悄无声息地矗立在乱坟中间,十分诡异。 小房子灰瓦顶、土石墙,一扇小门两扇窗户,窗户列在门两边,隔着窗户纸隐隐射出淡绿色光芒,幽幽地、一闪一闪。中间的那道小门不大,一人高两人宽,正面对着我父亲两个这里,静静的,好像在等待着我父亲两个进去。 王思河见状紧张地抓住了我父亲的胳膊,把我父亲的胳膊抓得生疼。我父亲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抬起另一只胳膊伸进兜里,把老婆子那张牌子拿了出来。 这时候,牌子上面的字格外清晰,也或许是月光的缘故,上面的字发出一种流动的光芒,就像月光下流动的溪水一样。 王思河朝牌子看了一眼,嘴唇哆嗦起来,又想说啥,不过,没等他说出口,我父亲低声对他说道:“别怕,没事的,我妈说过,遇上这些怪事儿,你越怕它们,它们越找你。” “谁、谁越找我?”王思河哆嗦着问。 王思河这么问,我父亲不知道该咋回答了。王思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鬼呀神儿的。据说小时候是阴阳眼,经常给这些东西吓着,我奶奶也经常给他喊魂儿,直到这时候,还有心理阴影。不过,让谁都没想到是,他这阴阳眼还能遗传,后来遗传给了他儿子,这时候是他跟我父亲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后来,是他儿子王强顺跟我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言归正传。我父亲一手拿着牌子,一手拉着王思河,两个人小心翼翼朝小房子走了过去。 来到门前,我父亲打眼一看,是一座很老旧的土房子,不过,这道小门居然是石头做的,石门上还有个兽头状的环形拉手,那兽头很形象,看着特别狰狞。 我父亲拿着牌子把手放在兽头拉环上,胳膊叫劲儿,用力一推,石门顿时传来轰隆隆的震响。随着响声,石门被我父亲推开一条细缝儿,我父亲刚要加力再推,身后传来突然“噗通”“噗通”两声,好像有人摔倒了似的。 王思河吓了一跳,听到声音战兢兢回头看了一眼。 这世上,最吓人的莫过于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啥都没有。这时候,我父亲两个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王思河把我父亲的胳膊抓的更紧了,颤着声音说道:“哥,刚才、刚才是啥、啥声音,我、我听着像是有人摔地上了,这……这咋没人呢?” 我父亲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除了乱草就是荒坟,自己两个脚下好像还踩着一个坟堆,不过确实没人。我父亲这时候心里也很紧张,不过已经来到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这时候打退堂鼓。我父亲跟王思河说道:“没事,可能是开门的声音,别管它。” 说着,手上再次用力,石门顿时轰隆一声大响,彻底打开了。就在石门敞开的一霎那,我父亲感觉眼前一片刺眼明亮,好像门的另一边是白天,耀眼生花,我父亲赶忙把眼睛闭上了。 停了好一会儿,感觉眼睛适应了强光,这才把眼皮缓缓睁开。 不过,紧跟着,我父亲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珠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景色,全变了,不但成了白天,还他娘的青山绿水、如画似锦。脚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延绵无际;不远处,是一个山涧,一道白亮亮的瀑布打山顶上流下,不过,虽然距离瀑布很近,却听不到落水的声音;再抬头看看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整个儿一片白蒙蒙的。 王思河这时候也把眼睛睁开了,我父亲跟他愕然地对视了一眼,这是啥地方?两个人都想开口问,不过都没有答案。紧跟着,两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根蘑菇状的大石柱就在他们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赫然矗立在绿油油的青草中间。 难道,这就是乱葬岗那座小房子的里面? 此情此景,我父亲跟王思河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两个人像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父亲突然发现山顶的瀑布上有条黑影一晃,好像是个人,我父亲心里一动,等他定睛再去看,人影没了,不过,在人影出现的旁边,莫名其妙冒出一座小房子,悄无声息地矗立在山崖上。 注:书里公布的群号,是磨铁正版读者群,很不幸的是,它在盗版里也出现了一次,再次声明,非正版读者,请别加这个群,谢谢。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诡异大院 我父亲把目光从山崖上收回,扭过头朝身边的王思河看了一眼,王思河这时候还在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呆。乐-文-多年以后,我父亲跟我描述说,那地方很像一个世外桃源,山清水秀,让人特别心驰神往的一个地方。 我父亲拉了下王思河,指着山崖上那间小房子说道:“那里可能就是老婆婆住的地方,咱过去看看吧。” 王思河这时候还没能彻底回过神儿,一脸愕然地看着远处的景色,呆呆地问:“哥,这到底是啥地方呀,那老婆婆难道是个神仙?” 我父亲啧了下嘴,不知道该咋回答他,再说眼下也没多少时间给他们考虑这个问题,来之前那老婆婆说了,三更天之前必须拿到包袱出去,要不然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我父亲又看了下时间,这时候已经九点二十了,自己两个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 我父亲再次一拉王思河,说道:“走吧,管它是啥地方呢,要是想弄明白,等拿到包袱以后再说。”说着,我父亲拉着王思河的胳膊踩着脚下的青草,朝前面的山崖走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两人很快来到山崖下面,一条大瀑布映入眼帘,瀑布下面是个大水潭,深不见底,水从高处跌落下来在水潭里溅起无数水花,站在潭边上不时会有雾气一样的水珠扑在脸上,一阵清凉,不过,整个水潭就是没半点儿声音,显得有点儿诡异。水潭里的水,流溢出来汇成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穿过石缝隙间潺潺流向远处。 抬头再看眼前这座山,虽然不高,却异常险峻,势若刀削。两个人看着山顶就傻了眼,这咋上去呢? 就在这时候,我父亲发现水潭边有片乱草似乎东倒西歪,好像给人踩踏过似的,一直延伸到远处。我父亲示意王思河过去看看,等两个人走过去顺着翻到的乱草一看,似乎是一条被人蹚出来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山上,而且是蛇形一样的蜿蜒而上。 我父亲一拉王思河,顺着那些匍倒的乱草走了起来,这个似乎还真是上山的路,不过就是越走越陡峭,最后乱草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壁。 停下来一看,自己两个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往下面看看,水潭里的水格外清澈,一圈圈泛着水晕,看的时间长了都眼花,往上面看看,依旧无比陡峭,这时候感觉两个人就像两只小壁虎贴着山壁往上爬,两个人相互看看,居然都笑了。为啥笑呢,因为两个人就喜欢玩惊险的,经常爬那些危险的地方。我父亲因为这个,曾经不止被一人说他,这人疯了。 等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顶的时候,时间已经十点窜头儿了,这时候他们发现,原来山顶上也有个水潭,水从水潭里咕噜咕噜冒出来顺着山体流下,形成瀑布。在水潭边儿上,就是之前我父亲看到的那座小房子。 等两个人走进了一看,发现这个小房子居然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也是一道石门,两边也有两个小窗户。唯一不同的,在这个小房子的门头顶上写着一个字,似乎跟我父亲手里牌子上的字一样,这个字我父亲勉强能够认得出来,是一个古篆“阳”字,就是不知道这门头顶上写个阳字啥意思。 王思河这是拉了一下我父亲,示意我父亲往山下看,我父亲扭头一看,整个儿山下一片绿海,汪洋似的,远处的绿色,几乎跟天上的灰白色连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别的辽远壮阔。这里到底是个啥地方?就连我奶奶也没能弄明白。 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我父亲没功夫欣赏山下的壮阔美景,再次把手搭在石门拉环上,用力一推……突然间,眼前漆黑一片,就像瞬间失明了似的,啥也看不见了。 王思河吓的大叫,我父亲也跟着吓了一跳。因为身处在山尖儿上,两个人都没敢动弹,彼此紧紧拉着彼此的胳膊。 停了好一会儿,感觉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父亲缓缓把眼睛睁开了,左右一打量,自己两个好像来到了一条甬道里,往身后看看,一片漆黑,往前看看,似乎有着一丝模糊的光亮,伸手摸摸两边,好像全是石头垒砌的,再往头顶上摸摸,摸不到顶。 王思河这时候也睁开了眼,两个人一对视,再次错愕到了极点。 王思河带着哭腔说道:“这到底是啥地方呀,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哩,早知道这样儿,我就不来咧。”说着,王思河两腿都哆嗦了起来。 我父亲见状,只好扶住了他,说道:“前边有亮光,咱过去看看。”说着,也不管王思河同不同意,扶着他就往前走。 在甬道里走了大概能有十分钟,眼前霍然开朗,不过,还是夜里,光线稍微比甬道里强上一点儿,身边的景物勉强能看个大概。 两个人依旧不知道这是啥地放,信步朝前又走了不远,出现一座大殿,黑乎乎的,只有个轮廓。 等走近了一点儿再看,大殿门口儿还站着两个人,把门儿似的,一边儿一个,再凑近点儿,再朝那俩人一看,连我父亲身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王思河差点儿没再叫出来,哆嗦着嘴唇对我父亲说道:“哥……牛、牛、牛头马……”“面”字还没说出口,我父亲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我父亲这时候也害了怕了,门口站的那俩家伙,一个手里拿着钢叉,一个手里拿着铁链,拿钢叉的长着一个大个儿的驴脑袋,拿铁链的长着一个大个儿的牛脑袋,它们的身子却跟人一般无二,很像是那些神怪年画里的牛头马面! 看到这两位,王思河吓的快哭了。这时候,我父亲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个大院儿,院墙还挺高的,往身后看看,是一道黑漆漆的大门,大门是关着的,自己两个是咋进来的?不知道。 我父亲一手捂着王思河的嘴,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拖到了一面高墙的墙根儿底下。 在墙根儿底下捂着王思河的嘴蹲了一会儿,感觉没啥动静儿,我父亲低声跟王思河说:“我现在松开你,你可别叫,那老婆婆的包袱说不定就在这个大殿里,咱想办法进去,等拿到包袱咱就走。” 王思河闻言,狠狠点了点头,我父亲把手从他嘴上缓缓拿开了。 两个人蹲在墙根儿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啥动静儿,我父亲拿出怀表一看,都十点十五了,距离三更天只剩下四十五分钟,现在要是能拿到包袱,再往回赶,快的话时间还来得及,要是再耽误一会儿那就不好说了。 我父亲拉起王思河,溜着墙根儿绕到了大殿房门的侧面,这时候他发现,门口站的这俩家伙像木雕泥塑的一样,居然一动不动。我父亲一寻思,这两个家伙不会是石像吧? 想到这儿,他就可着脚下这片地上划拉起来,也就划拉了那么几下,给他摸到一个玩意,感觉像是截儿枯树根,看都没看,抡起来朝大殿门口前面的地上扔了过去。 “啪嚓”一个清脆响声,那截枯树枝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然而,再看门口儿那俩家伙,根本就像没听见、没看见似的,还是一动不动。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这俩货真是俩石像? 我父亲又可着地上划拉起来,没几下,又给他摸到一截枯树根,不过,这一次还没等我父亲扔出去,一旁的王思河惊悚地说道:“哥,你、你拿的谁的胳膊呀!” “啥?”一听这话,我父亲赶忙朝自己手里那截枯树根看了一眼,顿时吓的差不点儿魂魄出窍,就见自己手里拿的哪里是枯树根,分明是一截小手臂,手臂上还有一只抓挠状的手掌,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父亲甩手把手臂扔在了地上,“啪嚓”一声,手臂碎的四分五裂。我父亲心惊肉跳的同时,担心地朝大殿门口儿那俩家伙看了一眼,就见那俩家伙,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我父亲稍稍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身边四周,散落着好几些人身上的肢体,有手臂,也有大腿。王思河这时候也发现了,腾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我父亲一看,心说,这下可有大麻烦了,非惊动门口那俩牛头马面不可。 王思河这时候啥也不说了,跳起来就朝院子的大门跑,我父亲想拦他,却没能拦住。也顾不上啥了,从墙根站起来去追他。 王思河似乎也明白大院那道门可能是出去的路,不过,等他跑到门口就傻了眼了,因为那道门竟然忽地一动,原本在王思河前面,却挪到了他的右手边。 王思河一顿,转脚又朝右手边跑,等他快要跑到门边,那道门又忽地挪到了他的左手边,王思河再追,那道门再挪,好像活了似的,反正就不是让王思河挨着它。我父亲一看,这意思,好像这道门不想让他们出去了。 此情此景,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都有点儿傻了眼,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是,大殿门口那俩牛头马面好像真的是俩石雕,至始至终一动没动。 王思河这时候似乎有点近乎癫狂了,追着那道门来回跑,嘴里嗷嗷叫的怪骂。我父亲见状,赶忙跑过去拉住他,大声说道:“思河,别追了,等咱们找到包袱再说。” 王思河回头看了我父亲一眼,哭丧着脸说道:“哥,咱还找啥包袱呀,这都出不去咧!” 我父亲把胳膊抱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父亲明显能感觉到王思河这时候浑身上下抖的厉害。遇上这种情况,说实话,没搁谁身上谁不知道害怕。 我父亲说道:“那老婆婆不会害咱们,咱们先找到包袱,肯定有办法出去的。”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父亲没功夫安慰王思河,在他心里,就一个信念,找到包袱,或许找到包袱就能找到出路,要是真出不去,那老婆子还叫自己两个来拿包袱干啥,这不是害自己两个吗?再说了,自己家也是干这个的,像我们这种人,冥冥中都有人保着,祸害同行犯大忌讳,搞不好直接遭报应,而且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同行之间同舟共济还来不及,断不会相互下手。 我父亲拽着王思河,转过身,毅然决然地朝大殿那里走去……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数房间 等我父亲扶着王思河快要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朝两个人刚才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时候,我父亲猛然间感觉那地方好像啥都没有,也就是说,刚才看到的那些手臂大腿啥的,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似的,扭过头再看大殿门口那俩牛头马面,索性那俩货还那里站在,不过还是跟俩石像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父亲把目光往前再移动,看牛头马面两个前面,就见自己刚才扔“枯树根”跌落的地方居然干干净净的,那些四分五裂的“枯树根”碎片居然也不见了。 这是个啥意思? 我父亲停了下来,一脸愕然,扭头瞅瞅自己两个藏身的地方,再瞅瞅牛头马面前面那地方,心说,那些胳膊大腿都哪儿去了?一下子消失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我父亲没再继续往大殿那边走,扶着王思河转了个方向,朝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走去,我父亲想再去仔细看看那些胳膊腿儿。 王思河这时候镇静了很多,走了没几步,见我父亲扶着他又要往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去,心有余悸地往后撤起了身,“哥,咱还去那里干啥呀。” 我父亲拽着他,跟他说道:“别怕,咱刚才看见的那些胳膊大腿啥的,可能都是土陶的,你想想,要不是土陶的,那些胳膊腿儿扔地上咋会碎呢。” 王思河听了身子一顿,我父亲这话似乎点醒了他,扭头看看我父亲,说道:“你说的没错呀哥,胳膊腿儿扔地上咋会碎咧?”说完,一脸的恐惧渐渐褪了下去,紧跟着,王思河推开我父亲的手,径直朝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走去。我父亲估计他这时候也想弄个明白。 不过,王思河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头扭回来看向我父亲。我父亲见他脸色大变,紧跟着,嘴唇哆嗦了几下,颤声说道:“哥,那、那些胳膊腿儿,咋、咋都没咧?” 我父亲几步走了过去,他刚才扶着王思河往这里过来,就是想知道那些胳膊腿儿咋都没了。我父亲低头往地上看了看,干干净净的,刚才看到的那些胳膊腿儿,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诡异到了极点! 王思河这时候又没了底气,脸色比刚才看到那些胳膊腿儿时还要难看,眼睛直瞟大门,看样子又想往大门那里跑。 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些诡异事,我父亲这时候也是又惊又怕,不过我父亲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在王思河面前露怯,要是自己也露怯,王思河立马就没了主心骨,只能导致两个人越来越害怕,最后会像两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 我父亲再次上前一把拉住了王思河,给他打气儿道:“思河,没啥可大惊小怪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怪,就是它再出点儿怪事又能咋样儿,你说,咱哥俩从小到大怕过谁,哪一个惹了咱,不是给咱打的满街跑。” 王思河听我父亲这么说,又见我父亲一脸坚定的表情,似乎镇定了一点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哥,你说的没错,咱哥俩上山打过狼,上北京打过*的红卫兵,咱还能怕谁,这又算个啥!” 我父亲笑了,“没错,咱爷爷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王思河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士气都鼓舞起来以后,两个人撇下这些没头没脑的怪事,朝大殿走去。这时候,大殿门是关着的,那俩牛头马面还像俩棒槌似的杵在门口儿。 来到大殿门前,我父亲没着急推门,好奇地朝两边的牛头马面瞅了瞅。 这俩货,长的还真够吓人的,人的身子牲口的脑袋,还有它们手里拿着那俩家伙什,跟真的一样,那两股钢叉,明晃晃的,看上去非常锋利;那铁链,乌黑乌黑的,看上去很有分量,砸身上估计得骨断筋折。 我父亲又仔细瞅了瞅,牛头脑袋上居然还有毛,这是一只黑牛头,那些毛一根根的,乌亮乌亮的,跟真的似的,再看那马面,两只大驴眼,水汪汪的,要是眼皮子能眨两下,真叫人以为是个活物儿。 王思河这时候仗着胆子往马面手里的钢叉上摸了一把,手刚碰着叉刃,浑身一激灵,抽回手扭头对我父亲说道:“哥,这、这家伙手里拿是真家伙儿!” “不会吧?” “咋不会……”王思河把手一摊,我父亲朝他手上一看,三根手指划出三道小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 我父亲立马儿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走到牛头跟前,试着掂了掂牛头手里的铁链,分外压手,而且传出哗楞哗楞的铁器碰撞声,这铁链也是真家伙,再瞅瞅这俩家伙身上的衣服啥的,好像也都是真的,这时候还要硬说这俩家伙是石像,那就真的说不过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殿门突然发出“吱扭”一声,把我父亲跟王思河吓了一跳。紧跟着,两扇古老沉重的殿门一点点朝里面敞开了,就像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拉开了似的,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见状,顿时心跳加快,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停了一会儿,殿门彻底打开了,我父亲压着心跳朝大殿里面瞅了一眼。 就见这大殿真不是一座大殿,里面居然是一个走廊,也就两米多宽,两边全是木质结构的高墙,上面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顶,走廊就像哥筒子楼似的,每隔几步就有两道对称的房门,那些房门一对儿一对儿对称着延伸出去,导致走廊看上去深邃狭长,好像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似的。 我父亲跟王思河谁也没想到的,两个人又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我父亲掏出怀表一看,已经十点半了,赶忙一拉王思河,说道:“那老婆婆的房间可能就在这里,咱们进去找找。” 王思河把脸一苦,说道:“这么多门咋找呀?” “一个一个找……” 说话间,两个人走进了大殿,确切地说,迈过大殿门走进了长廊里。 几步以后,两个人来到第一道对称的房门前停下,左右看看,木头房门居然一模一样,我父亲给自己打了打气儿,手放到右手边的那道门上,轻轻一推…… 房门吱扭扭一声打开了,不过,这一次没啥异象传来,两个人还在走廊里站在,眼前的光线也还是显得昏暗不明。 站在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估计房间里没人,我父亲抬脚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一条圆凳,四下一打量,房子空间很小,就像个小耳室,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条圆凳,还有一个梳妆台和一张铺着被子褥子、挂着床帐的木床。 这么大点儿一间房子,啥人住会在这里,不知道,再说我父亲也没时间考虑这个,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掀开垂下来的床单,朝床底下看了一眼。就见床底下,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我父亲站起身回头对王思河说道:“走,咱们再到左边那个房子里面看看。” 随后,两个人离开右边这个房间,推开了走廊左边那个房间的房门。进去一看,这个房间跟右边那个布局几乎一样,里面就是少了一个梳妆台,我父亲再次走到床边,撩开单子往床底下一看,床底下还是空空如也。 紧接着,我父亲跟王思河顺着走廊往里面又走了几步,来到第二道对称的房门前,还是先推开右边的房门。这间房子跟之前右边那间一模一样,房里也有一个梳妆台,不过,床底下还是啥都没有,随后回到走廊,又推开左边的房门一看,这个跟刚才左边那个一模一样,里面也少了一张梳妆台,床底下还是没有包袱。 接下来,两个人又往走廊深处走,左右又找了几间,虽然没能找到包袱,不过,这时候他们发现,右边的房子里面比左边的房子里面全都多出了一张梳妆台。王思河说道:“右边这些房子很像是给女人住的,左边的房子很像是给男人住的。” 我父亲点了点头,王思河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男人的房间用不着梳妆台,走廊左边的房间清一色没有梳妆台,说明是男人住的房间。这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走廊似乎无穷无尽,房间更是多的不计其数,这要找到啥时候呢?我父亲心里着急,最后跟王思河一商量,两个人分开找,我父亲专门找右边,王思河专门找左边。 又找了十多间以后,我父亲一寻思,这样找也不行,得想个更快的法子,既然那老婆婆是个女的,这里要是有她的房子,肯定是在走廊右边,于是再次招呼王思河,别去左边找了,专门找右边这些房间。 两个人再次分工,我父亲找一间,王思河找一间,两个人挨着个儿第次着往前找,这样无疑就缩短了时间。 也不知道又找进了多少道门,走廊已经给他们走的两头儿见着边,冷不丁转迷糊了,看着两头儿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就这样,他们始终没能在这些房间的床地下找到包袱。 一扇接一扇的房门,导致我父亲两个出现了精神上疲劳感。又找完一个房间,从房门出来站到走廊里,我父亲掏出怀表看了看,一看之下,冷汗都冒出来了,距离三更天只剩下十分钟了,恐怕这时候就是找到包袱也出不去了。 王思河这时候从后面那扇门口走了出来,脸色发白,看样子也已经晕头转向。我父亲赶忙把怀里揣了起来。 王思河苍白着脸朝我父亲走了过来,彼此看了彼此的手里,都希望对方手里能多出点儿啥。就在这时候,王思河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哥,你发现没有,这门头顶上好像都有字儿。” 我父亲一听,赶忙后头朝自己刚出来的这间房门上面一看,果然有字,而且这些字还能看得懂,我父亲赶忙走到其他门口一看,这些门顶上都有字,有些是俩字的,有些是仨字的,还有四个字的。 我父亲看着这些字,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些好像是名字……”瞬间,我父亲恍然大悟,对王思河说道:“别一间一间找了,专找门头顶上写‘四姑娘’的。” 王思河这时候对我父亲言听计从,两个人不再进入房间一个一个找,在走廊里专看房门顶上的名字。这下找起来省事儿多了。 也就花两三分钟的时间,王思河最后大叫一声,“找到咧!” 我父亲走过去一看,就见门头顶上面写着——四姑娘! 不过这时候,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匪夷所思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在走廊里找的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看到“四姑娘”这仨字,我父亲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朝王思河笑了笑。。し0。 走到房门近前抬手一推,门吱扭扭打开了,首先映入我父亲两个眼帘的依旧是方桌圆凳,走进去一看,整个房间里的布局跟其他房间一般无二。 连停都没停,我父亲直接走到床边撩开床单,猫腰一看,长长松了口气。就见床底下有个婴儿襁褓大小的包袱,外面包着黑布皮儿,里面鼓鼓囊囊的。 由于这时候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父亲伸手把包袱拽了出来,没功夫打开来看,招呼王思河一声,两个人快速离开。 从房间来到走廊以后,我父亲左右辩了下方向,从怀里掏出怀表一看,心里着了急,距离三更天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了,难道自己两个真的要被困在这里? 我父亲赶忙再次一招呼王思河,他自己一手搂着包袱,一手着掐怀表,两个人撒开腿在走廊里跑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从大殿跑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没停,直接朝不远处的院门跑去,跑几了没步,王思河脚下传来“咔嚓”一声,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他们都没停,回头朝身后地上一看,两个人心脏顿时猛然一抽,就见身后地面上有条碎裂的小腿,整个儿小腿虽然全碎了,那脚却好好儿的。 这些胳膊腿儿咋又冒出来了呢?弄不明白,不过两个人跑的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冲到了院门跟前。 这一次,很奇怪,这道黑漆漆的大院门居然一动没动,好像它根本就不会动似的,两扇老旧的木门上横着一条厚重的门栓。只要把门栓抬掉院门就能拉开。 我父亲因为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掐着怀表,腾不开手儿,王思河跑过去双手抬门栓。不过,还没等他抬起来,两个人身后突然传来“哗楞”一声,两个人同时一愣,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难道…… 顷刻间,两个人感觉头上的皮都紧了,仗着胆子回头一看,两个人差点儿没瘫地上,就见大殿门口儿的牛头马面居然……居然动了起来。 马面双手擎着锋利的钢叉,牛头一下下抡着沉重的铁链,像两头面无表情的凶神恶煞似的,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哥,这、这是咋回事儿……”王思河颤着声音,朝我父亲看了一眼,别说他浑身上下,就连脸上的肉都在抖。 我父亲这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发白、心惊肉跳,同时,他闹不明刚才这俩货明明不会动的,这时候咋……咋这么怪呢? 也就在这时候,让他们两个更加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就听整个院子里的地面哗啦哗啦响了一起,紧跟着,从地里一个一个,爬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披头乱发阴森着脸,就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死人似的。这群人走到牛头马面身后,簇拥着牛头马面朝我父亲他们两个缓缓围拢过来。我父亲一脸惊悚地朝人群里一看,有两个少了一条胳膊,有一个少了一条小腿…… “哥……”王思河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我父亲扭头看了王思河一眼,想开口宽慰他两句,不过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带颤音儿给王思河听出来。 我父亲咬了咬后槽牙,没理会王思河,把拿着怀表的手翻过来,低头往表盘上一看,心里顿时一沉,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已经三更天了,之前那个老婆婆说三更一到就出不去了,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三更天一到,牛头马面就会活过来?地里的死人就会爬出来? 我父亲的脑袋嗡了一声,心里也没了底,难道今天自己两个真要栽在这儿了? 牛头马面这群人走的并不是很快,严格论起来,比平常人散步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点儿。这些人里,除了牛头马面这两头怪物动作还算自然以外,其他人身体都跟冻僵了似的,走起路来腿都不打弯儿,身子一摇一晃,十分别扭,特别是那个少了一条小腿的,身体僵直,往前一跳、一跳,看着都诡异。 我高祖父、我太爷、我奶奶,在他们三代人里都没遇上过这种事儿,偏偏上我父亲这个不会手艺的遇上了。眼下该咋办呢?我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想想我奶奶平常交代他的那些话,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两三秒后,我父亲把怀表塞进兜里,一拉身边的王思河,“咱别傻站了,怕也没用,赶紧一起把门弄开。”说着,我父亲一手抱包袱一手去托门栓。王思河见状想说啥,不过话还没说出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巴掌下去,身子抖的没那里厉害了,快步走过来给我父亲帮忙。 门栓是横着搭在门上的,只要把门栓从门上的搭槽里抬出来就行了。我父亲跟王思河一人抬着一头儿,同时一使劲儿,门栓被他们两个合力抬了下来。扔地上以后,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拉大门,不过手刚碰到门,两个人的手突然没了,啊地一声惊叫,快速把胳膊往回抽,抽回来一看,手长的好好儿的,还在胳膊上好像。此情此景,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身上的血液都快倒流了。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那铁链哗楞哗楞的声音越来越近,刺耳的就像催命符似的。 我父亲两个回头一看,牛头马面在前,一群人在后,一个个儿走的不慌不忙,好像跟本就不担心我父亲两个能跑出去。 我父亲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又把手朝大门上面一抓,倏地,手又没了。不过我父亲这次没着急抽回来,试着感觉了一下,不疼,又动动手指,感觉手还在,就是看不到了,再把手臂再往门里深入,整条前手臂也看不到了,不过,我父亲能明显感觉它们的存在。 还没等我父亲彻底闹明白,就听旁边的王思河大喊了一声,“哥小心!” 我父亲回头一看,一条乌黑铁链挂着沉闷的风声,劈头朝自己砸了过来,我父亲赶忙把手臂从门上收回来,朝旁边一躲,刚躲开,铁链嘭地一声,重重砸在了大门上。 原来牛头马面这时候撇下那群人快速冲了过来,而且这两头怪物的目标是我父亲,或许是想阻止我父亲发现这道门的秘密。 牛头的铁链砸过以后,马面紧跟着抄起钢叉照定我父亲当胸就刺,我父亲身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索性他身手矫健又练过几年,朝王思河那里猛地一窜身,马面的钢叉落空。 两头怪物一转身,再次朝我父亲扑来,我父亲抬手拉住王思河,叫了一声,跟我走,一脑袋朝大门狠狠撞了过去。 哥! 王思河嘴里的“哥”字只喊出一半儿,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全部吞没进大门里,就听身后再次传来嘭地一声,牛头手里的铁链似乎又砸在了门上!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父亲两个眼前突然爆亮,刺眼的要命,把眼睛一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眼睛适应了强光,缓缓把眼皮睁开了,揉揉眼睛四下一看,两个人全都呆住了,自己两站在一座山顶上,凉风习习,身边是个水潭,水潭里水溢出来形成瀑布流到山下,远处,是广袤草原与天相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不是之前走的地方么,我父亲扭头朝身后一看,自己两个就站在之前那座小土房子门口,石头门,门头顶上写着一个“阳”字。 这算是……从小房子里出来了?我父亲闹不明白。 王思河看看四下,又看看小房子,问我父亲道:“哥,这是咋回事儿,咋感觉跟做梦一样?” 我父亲也想问咋回事儿,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咱就当时做梦吧。”说着,低头朝自己怀里一看,一个黑布皮儿包袱被自己两条胳膊紧紧搂在怀里。 就在这时候,从小房子里出来哗楞一声,紧跟着,小房子的石门缓缓打开了。 牛头马面第一时间从小房子里冲了出来! “快跑!”我父亲大叫一声。 两个人撒开腿顺着之前上山的路跑了起来,牛头马面抄家伙就追,而且速度快的吓人,几乎一眨眼就到了我父亲两个身后。 就在这时候,我父亲猛然感觉身子给人狠狠推了一把,那人力道奇大,直接把我父亲从山崖上推了下来,混乱中,就听王思河啊地一声惊叫,似乎也给人打山崖上推了下来。 这时候泥菩萨过江,谁也顾不上谁了,我父亲就感觉眼前的景色花里胡哨呈线条儿状往上飞,自己的身子像铅块儿一样,耳边生恶风,呼呼往下落,我父亲心说,完了,眼睛一闭,两条胳膊紧紧抱住包袱,这时候,只能等着粉身碎骨那一刻了。 几秒钟后,噗通噗通两声,我父亲一个透心儿凉,狠狠打了激灵,感觉身子好像掉进了水里,不等把眼睛睁开,耳边传来雨水落在草叶上的沙沙声。 我父亲试着用鼻子轻轻吸了吸气,并没有水灌进鼻孔里,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掉进了水里,把眼睛睁开一看,一片漆黑,自己居然侧身躺在一片草窝里,浑身衣服全湿透了,不时还有水滴落在脸上。 这又是啥地方?我父亲抹了把脸上的水,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打眼朝四下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乱葬岗么? 乱草还是那些乱草,荒坟还是那些荒坟,只是天上的月亮不见了,整个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落着急雨。 “谁他娘哩推了我一下!” 突然,身旁传来王思河的声音,我父亲低头一看,王思河就在自己旁边躺着。 “你没事吧思河?”我父亲赶忙问了一声。 王思河把眼睛睁开了,朝我父亲看了看,说了句我没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王思河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也挺迷茫的,问我父亲:“哥,这是好像乱葬岗吧?” 我父亲点了点头,说道:“咱可能是出来了。”说着,把手里那个黑布皮儿包袱冲王思河晃了晃,紧跟着,伸手往兜里一摸,怀表还在,把怀表掏出来一看,我父亲当即愣住了,怀表上这时候的时间,刚刚十一点……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灵魂出窍 一连串的匪夷所思外加惊心动魄,让我父亲两个感觉好像做了很长一个噩梦。到网 天上依旧淅淅沥沥下着急雨,哥俩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从里面湿到了外面,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而且冷的要命,浑身上下不能自控地哆嗦起来。 我父亲把怀表放回了兜里,朝四下又打量了一下,之前那根奇怪的蘑菇状石柱不见了,那间矮小的土房子也不见了,四下里除了乱草荒坟,只是剩下黑暗里的雨声。 回过头又朝王思河看了一眼,王思河这时候就站我父亲身边,两脚踩在一座快跟地面吃平的坟丘上,眼神呆呆地,好像还没能从“噩梦”里清醒过来。 我父亲招呼了他一声,“走吧思河,咱回去了。” 王思河猛地扭头看了我父亲一眼,问道:“哥,你说咱刚才去的那是啥地方?” 我父亲摇了摇,说道:“我也不知道,回去问问那老婆婆吧,她一定知道……” 书说简短。两个人揣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乱葬岗,很快返回了学校。 自打学校被这帮造反学生霸占了以后,学校的两扇大门二十四小时都是无法无天地敞开着。这时候,雨还在下着,学校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场经历让我父亲两个草木皆兵了,他们这时候感觉学校里面阴森森的,好像荒废了很多年似的,可以说半点儿活气儿都感觉不到,两个人踌躇着在学校大门前停下,没敢直接走进去。 站在门口儿朝学校里面瞅了好一会儿,王思河扭头问我父亲:“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学校跟昨天不太一样,咋感觉里面这么瘆得慌呢?” “是挺渗得慌。”我父亲点了下头,说道:“咱最好小心点儿,我听我妈说过,有些事儿怪的很,说不定咱还在‘梦’里呢。” 王思河一听,脸立刻苦了下来,说道:“那咋办咧哥,咱、咱还进不进去,要不……要不咱现在就回家吧。” 我父亲咬了咬牙,又看看学校,说道:“现在咋能回家呢,最起码也得把包袱给了那老婆婆再回去。” 王思河把胳膊抱到了胸前,一脸心有余悸,说道:“还得进去呀,万一、万一里面也站着俩牛头马面咋办?” 我父亲这时候其实也担心这个,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先到里面看看,不行咱就跑。” 王思河闻言说道:“哥,咋能叫你一个人去咧,要进去咱俩一块儿进去,要死死一块儿……”说着,跟我父亲站到了一起,我父亲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肩朝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里依旧阴气森森,比他们刚才在乱葬岗里的感觉还诡谲,穿过大门,两个人直奔他们住的那间大房子,这时候的每一步,给他们走的提心吊胆,两双眼睛不停朝四下直打量,生怕“突”地蹦出个啥。 从学校门口到他们睡觉的地方,不足五十米,感觉上要比他们从北京一直走到这里还要辛苦。 侥幸在这短短几十米内没出现啥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情况,一路平坦,就是静的可怕。 很快的,两个人来到了房门口。他们离开的时候,房门给王思河随手带上了,这时候,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老样子,两个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站在门前,我父亲鼓了鼓勇气,抬起手在房门上轻轻推了一把,房门旋即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随着房门缓缓开启,两个人屏住呼吸往里面看了一眼,乌起码黑的。 我父亲松了一口气,朝门里走了两步,一抬手,往门旁边的墙上摸了两下,摸到了房间里的电灯灯绳。王思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咔哒”一声,我父亲拉了下灯绳,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两个人眯起眼睛朝房间里一看,两个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那老婆婆不知道啥时候醒了,这时候直挺挺站在房子正中间,后背阴恻恻对着他们,冷不丁看上去跟个幽魂似的,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谁看了都会倒抽一口凉气。 还没等我父亲两个稳下神,老婆婆像是故意挑拨他们两个的感官神经似的,身子一点儿、一点儿……朝他们转了过来。 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现在最害怕的是老婆子转过身来以后,那张脸变成一个陌生面孔,比如说,变成牛头马面。 王思河轻轻扯了一下我父亲的衣服,那意思是,咱别在这里站了,赶紧跑吧。不过我父亲回扯了他一下,示意他站在别动,看看情况再说。 少时,老婆子把身子彻底转了过来,两个人仗着胆子朝她脸上一看,唉……登时松了口气。 老婆子,还是之前那个老婆子,一点儿没变模样儿,就连脸上那些伤也都还历历在目。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想哭又想笑,这都快成俩惊弓之鸟了。 老婆子看样子已经在屋里站了很久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我父亲,紧跟着眼神一低,看到了我父亲手里拎着的黑布皮儿包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问我父亲:“小兄弟,你们两个把包袱拿来了?” 听老婆子说话也正常,我父亲点了点头,看样子危机算是解除了,自己两个真的从那鬼地方回来了,不过,这学校里咋感觉阴气森森的呢?我父亲这时候没时间去考虑,提着包袱朝老婆子走了过去。 王思河紧紧跟在我父亲身后,等两个人来到老婆子身边,王思河问老婆子:“大娘,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站房子里干啥呢?” &n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走阴婆婆 我父亲跟王思河去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不好说,有些人做梦时能梦到那地方,有些人重病昏迷时偶尔能瞥见那地方,真的不好说。%し 不久以后,我父亲回到了家里,因为这件事儿,我父亲捅了些篓子,没敢跟我奶奶讲。后来,也不知道咋给我奶奶知道了,我奶奶就审问我父亲,我父亲闪躲不过,老老实实全说了出来,最后我父亲就问我奶奶,那老婆婆住的到底是个啥地方,我奶奶反问我父亲,你跟我学这个不学,你要是学了,我就告诉你那是个啥地方。 我父亲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愣是不学,我奶奶只能叹气,可能我父亲命里不该受这一行吧。 当然了,我知道各位可能很想知道那是个啥地方,我奶奶倒是跟我提过,她说,那是我们这些人“挂单”的地方,那大殿走廊里面也有她的房间。我当时听了就在想,那里会不会也有我的房间呢? 我奶奶还告诉我,只有走阴的人才能提前到那地方去,一般人去不了,老婆子身上那张牌子,就是去那地方的信物,很多走阴的人身上都有信物,只是信物的模样不同,而且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我们管那些信物叫“阎王请柬”。 写到这儿,你们别问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阎王爷、是不是真的有阴曹地府,这个,我不能给出你们明确的答案。我们行内很多人都说有,不过谁也没办法证实那地方的真实存在性。或许,就像我太爷说的,阴曹地府,自在人心。 不过,后来一些投胎转世的人过来找我,这些人留有前世的记忆,他们找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弄明白自己为啥会有前世的记忆,我通过他们,模模糊糊了解到一些事情,最后我只总结出一条,举头三尺有神明。 好了,话就说到这儿吧。 书归正题。这时候,老婆子一手拿着银针,一手拿着很像周建宏的那个泥人,朝我父亲两个看了一眼,说道:“你俩能不能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叫你俩进来的时候再进来。”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王思河一脸莫名其妙,我父亲对眼前的情形还算知道一点儿,老婆子这是要做啥法事了,不想给别人看到,忙招呼王思河一声,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校园里面,依旧阴气森森,四下里的房屋只能看见个轮廓,天上还在下着雨,要说深秋季节还能下雨,挺稀罕的一件事儿。不过,世道乱,天地必出异象,这场雨,或许在预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吧…… 我父亲跟王思河肩并肩站在门口屋檐底下避雨,衣服全都湿透了,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转移了注意力也不觉得怎样,这时候,两个人禁不住又打起了冷战。少时,房间里的灯“扑”一下灭了,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老婆子拿着银针泥人,黑灯瞎火的在屋子里想要干啥。 等了能有半个小时,房间里的电灯再次亮了起来,老婆子在里面招呼我父亲两个进去,她似乎知道我父亲两个就在门口站着。两个人一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老婆子坐在她自己的床边,床上放着两个黄纸包,房间里残留着黄纸燃烧后的味道。 老婆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摆手招呼我父亲两个到她跟前去。 等我父亲两个走近了一看,老婆子满头细汗,眼神散漫,脸上还略带着疲惫,好像刚干完啥力气活儿似的。 老婆子看着我父亲两个,笑了笑,说道:“好了,法事总是做完了,老婆子谢谢两位小兄弟了。”随后,老婆子一转身,把床上那俩黄纸包拿了起来,一脸歉意,又对我父亲两个说道:“你们……你们兄弟两个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王思河一听,啧了下嘴,我父亲朝老婆子手里的黄纸包看了看,问道:“啥忙?” 老婆子说道:“再帮我把这俩黄纸包埋到两个地方去。” “啥?”王思河立刻露出一脸的不情愿,刚从乱葬岗那鬼地方把包袱拿回来,现在又要出去埋东西,没完了是不是。 王思河推脱道:“俺们哥俩都累坏咧,要不你自己的去吧。” 老婆子听王思河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能自己去,也不用你们俩上那地方帮我拿包袱了。” “为啥?”王思河问。 老婆子看了王思河一眼,转脸对我父亲说道:“这三天是我‘讳日’,不能出门,没想到给这些红卫兵从家里拉出来了,我要是不想想法子,可能就活不到明天晚上了……” 听老婆子这么说,我父亲蹙了下眉头,这老婆子说她活不到明天晚上,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明天下午周建宏他们又要开批斗会,这老婆子搞不好真会给他们打死。 我父亲问:“是不是我们帮你把这两个黄纸包埋掉,你就没事了?” 老婆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呀,尽人事,看天命,老天爷要是真想收我,我也没办法。”说着,老婆子看了看手里的两个黄纸包,接着又说:“前些日子,我就知道我这两天会有一劫,我就到那地方偷了这俩泥人,后来想想,这么做不对,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没儿没女的,还恋在这世上干啥呢,认命等死算了,我就把这俩泥人放到床底下没拿回来,后来,这不是遇上了你们俩嘛,我就觉得吧,老天爷可能还不想收我,派你们救我来了。”说着,老婆子看看王思河,又看看我父亲,接着又说:“要是你们俩真的不想去,那就算了,反正我这么做也是在造孽……”说完,老婆子拿着两个黄纸包又坐回了床上,头一低,一身颓废。 我父亲愣愣看着她,停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大娘,您要我们把纸包埋到哪儿?” 老婆子听我父亲这么问,缓缓把头抬了起来,问道:“你愿意帮我?” 我父亲点了点。 “那谢谢你了小兄弟,你过来,我告诉你埋到哪儿。” 我父亲走到床边,老婆子从床上站起来附在我父亲耳朵上说了几句。 王思河见状,在一旁不满意的说道:“有啥话不能直说的,咋非要这么说咧!” 老婆子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这一行里有很多忌讳,其中的一条忌讳叫做,法不传三人耳。” 我父亲点了点头,因为他听我奶奶说过这句话。 老婆子交代完我父亲以后,一翻身躺到床上,两眼一闭,一动不再动弹,又像昏了过去似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我父亲怕雨水把黄纸包打湿,从房间其他床上拽下两张床单,把两个黄纸包分别裹了个严严实实,裹黄纸包的时候,王思河在旁边看着,没动手,也没说话。 裹好以后,我父亲将其中一个黄纸包放回床上,拿上另一个,转身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候,王思河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父亲,说道:“哥,你真要去埋这俩玩意儿呀?” 我父亲看了他一眼,说道:“帮人就帮到底吧,你忍心明天看着那些红卫兵把老婆婆打死吗?” 王思河眨了眨眼睛,反驳道:“就是埋了这俩黄纸包,咱能保证那些红卫兵不会再批斗她吗?” 这话把我父亲给噎住了,最后推开王思河的手,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一个人就行。” 说完,我父亲拿着黄纸包出了门,来到屋外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王思河的声音:“哥,这包袱打算埋哪儿呢,你有刨坑的家伙儿没有,我帮你拿着家伙。” 我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王思河站在他身后傻傻地笑着…… 我父亲手里这个黄纸包,老婆子让他埋到学校的后院。王思河问有刨坑儿的家伙没有,这倒提醒了我父亲,学校里的地面不比那些荒草坡里的土地,这地面都是掺了白灰又拿石夯夯瓷实的,非常坚硬,虽然下了点儿雨,要是没有刨坑工具,想用手直接刨开,那是不可能的。 我父亲想了想,朝学校的食堂走去,王思河紧走几步,跟我父亲并肩走了一起,王思河问:“哥,那老婆子叫你把这个黄纸包埋在他们食堂里么?” 我父亲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想帮我拿刨坑的家伙儿嘛,他们食堂有个炒菜的大铲子。”王思河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嘿嘿嘿笑了起来。 食堂的门晚上是锁着的,不过,食堂有窗户,那窗户还是新式的玻璃窗,当然了,相对那个年代来说是新式。这种窗户共分三扇儿,左右两扇儿、中间一扇儿,左右两扇是活扇能够打开,中间一扇是个死扇打不开,窗户上还嵌有钢筋,本来是钻不进去的,不过,这时候窗户上的钢筋都没了,估计大炼钢铁的时候全给人弄下来拿去炼钢了。 我父亲两个把窗户上的玻璃用后背顶碎了一块,这样顶碎的玻璃发不出啥声音,手伸到窗户里面把掉插销,开开窗户,跳进去把炒菜的大铁铲顺了出来。 随后,我父亲拿着黄纸包,王思河拎着大铁铲,两个人直奔学校后院。 学校后院有棵树,乌起码黑的也不知道是棵啥树,因为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来后院,也是最后一次。 那棵树树干挺粗的,这时候叶子都黄了,雨水落到上面噼里啪啦的。按照老婆子说的,我父亲背对着大树,朝正北走了五步,然后示意王思河用大铲子挖坑。坑挖到小腿深的时候,我父亲让王思河停下,他自己把黄纸包上面的床单拿了下来。 黄纸包里包的是其中一个泥人,按照老婆子刚才交代的,我父亲隔着纸包捏了捏,分辨出泥人的头和脚以后,把泥人头朝南、脚朝北放进了坑里。 随后,填土、埋好纸包,两个人返回房间。这时候老婆子还在睡着,我父亲又拿上了另一个黄纸包,王思河问我父亲,这个纸包埋到哪儿?我父亲说,这个埋的有点儿远,在镇子正西方…… ...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波欲起 两个人拿着铁铲纸包离开学校,穿街过巷直奔正西。 路上,王思河冷不丁问我父亲,“哥,你说那么一个老婆子,为啥叫‘四姑娘’咧?” 我父亲微微一笑,说道:“没结婚的就是姑娘,我听我妈说过,他们那一行里,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结婚,这个四姑娘,可能在家里排行老四,因为一辈子没结婚,时间一长,都管她叫四姑娘了。” “哦。”王思河点了点头,又问:“那她到底是干啥的?” 我父亲顿了顿,说道:“谁知道她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算卦的,也不像是瞧风水的,等咱回家以后问问我妈吧。” “回家?”回家俩字儿似乎触动了王思河,他哭丧起脸问道:“咱啥时候能回家呀?” 我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一早咱就去找那个周建宏……” 穿街过巷,不知不觉两个人拐到了镇子正西的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似乎直通其他镇子或是村子。 天上依旧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小路上湿滑泥泞,加上是黑夜,两个人走的格外辛苦。 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王思河朝天上看了看,嘴里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雨啥时候能停呀,不知道这时候几点了。我父亲听他这么说,赶忙把兜里的怀表拿出来看了看。一看之下,我父亲就愣住了,怀表上的指针居然还指着十一点。我父亲翻过来在后盖上轻轻拍了拍,再翻过来一看,指针没动,又给它上了几下发条,还是一动不动。我父亲心头一沉,坏了,表坏了,仔细翻看了一下,这块怀表,好像是我太爷的。 我父亲立刻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怀表若有所思。王思河见我父亲走的好好儿的猛地停下,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见我父亲看着怀表发呆,不解地问道:“你咋了哥,出啥事儿了?” 我父亲没理会王思河,还是呆呆地看着怀表出神儿,王思河见状又要再问,我父亲这时候像梦呓一样地说道:“把咱俩从山崖上推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咱爷爷,他救了咱俩一命,他死了都快十年了,还惦着咱呢……” 王思河一听,沉默了下来……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我父亲抹了抹眼睛,把怀表小心翼翼放回到兜里,扭头对王思河说道:“走吧思河,别哭了。” 王思河抹了把脸,哽咽着说道:“谁哭咧,是雨水落进眼睛里咧。” 我父亲点了点头,“嗯,是雨水……” 兄弟两个一个拿着黄纸包,一个拿着大铁铲,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他们这时候心里全是儿时记忆中我太爷的样子,激动、感动、思念、悲痛……五味陈杂。 两个人很快出了镇子,继续往西走,这是老婆子刚才交代我父亲走的路。 一直向西,大概走了能有三里多地的样子,前方路旁出现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大院,走近了一看,大院里并列着三间堂屋,左右两侧纵向还有几间偏屋,整个院落挺大的。 我父亲停在路旁朝院儿里大概看了看,说了一句,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时候,我父亲没着急往大门那里去,领着王思河远远地围着大院转了起来。王思河不明白我父亲这是想要干啥,拉了我父亲一下,不解地问道:“哥,咱围着大院儿转啥呢?那老婆子不会是叫你把黄纸包埋在这个大院里吧?” 我父亲闻言一摇头,说道:“不是埋进大院里面,是埋在这座大院的北墙后面,那老婆婆说,过去这里是座道观,现在给红卫兵霸占了,你看这座院子像道观吗?” 王思河仰起头,黑灯瞎火地又朝院子里瞅了瞅,说道:“我看有点儿像……”说着,抬手指向院子里并列的三间堂屋,“你瞧谁家盖房子把仨堂屋挨一块儿呢。” 我父亲点了点头,招呼王思河,“走,咱再到大门那里瞧瞧。” 两个人很快来到大院门口,这时候院门关着,两个人发现门框边儿上还竖着一块很醒目的白色长条牌子,牌子上还有字。 王思河看着牌子,从上至下念道:“红旗造反派革命总部……”念完后一脸困惑,扭头看向我父亲,问道:“哥,不是‘红星派’么,这里咋写着‘红旗派’呢?” 我父亲摇了摇头,他这时候跟王思河一样的困惑。我父亲说道:“管它那么多呢,把黄纸包埋了咱就回去。” 两个人溜着墙根绕了院子北墙那里,来北墙中央位置,我父亲把后背紧紧靠在北墙上,顿了有一两秒钟,抬脚朝前迈步,一边走,一边默数着步数,走到第十步的时候,我父亲停了下来,示意王思河在自己脚踩的地方挖坑。 这大院后面是块荒草地,比学校那后院好挖多了,三下五除二,王思河把坑挖好了,我父亲把黄纸包上的床单取下,黄纸包里的泥人头朝北脚冲南,跟学校里那个头朝南脚冲北的泥人背道而驰,放了进去…… 等两个人回到学校的时候,至少也凌晨四点了,这时候,雨也不下了,两个人在外面把鞋上的泥蹭了蹭以后就进屋了。因为老婆子在房间里躺着,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脱下湿衣服睡觉,就那么浑身湿漉漉的,把鞋脱了用被子往身上一裹,撂倒在床上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那个叫小茹的小姑娘吵醒的,那姑娘在外面大喊大叫,就差抬脚咣咣踹门了。 我父亲首先起来,一脸困意,给她打开了门,房门拉开的同时,王思河也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姑娘也不避讳,连朝屋里看都没看,直接钻进了屋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父亲,“那牛鬼蛇神四姑娘怎么样了?” 我父亲刚忙朝老婆子躺的那张床铺一指,“在那床上睡着呢,放心吧没事儿。” 小姑娘嗯了一声,径直朝老婆子的床铺走去,不过,想要走到老婆子那张床铺跟前,必须经过我父亲跟王思河的床铺。小姑娘经过我父亲两个的床铺时,朝两个人床上瞥了一眼。我父亲发现,小姑娘瞥完以后脸立马儿就红了,我父亲心里疑惑,难道自己两个的床铺上有啥? 走到老婆子床边,小姑娘掀开被子看了看,见老婆子睡的还挺香,扭头对我父亲说道:“咱们今天要到镇上抓几个右派分子,下午跟这四姑娘一起批斗,你们两个就别去了,周同志交代你们留在学校好好儿看着她。” 我父亲刚忙点了点头。 小姑娘说完,转身离开,我父亲赶忙跟在她身后送她出门,小姑娘再次经过我父亲两个床铺的时候,又瞥了一眼。 这到底啥意思? 我父亲把小姑娘送出房门以后,小姑娘猛地一转身,说道:“要晒被子在屋里晒,身为*的革命战士,这么大了你们还尿床!”说完,小姑娘扭头走了。 我父亲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先是一愣,旋即意识过来,回头跟屋里的王思河对视一眼,两个人满脸的苦涩。 学校里的红卫兵走了以后,两个人在学校里找到半截草绳、一截电线,草绳电线拴在一起,又拴到两张床的床头上,各自把各自的被子褥子搭在了上面,就见两个人的被子、褥子上,一圈圈的水痕印,就跟一张大地图似的,就这面积,一夜得尿好几回才能尿成这样儿。 原本打算一大早跟周建宏要张条子,领些钱离开的,谁知道睡过了头,眼下看来,只能等到他们抓上几个右派分子回到学校再说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那个老婆子居然整整睡了一上午,期间我父亲好几次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还活着。 直到快吃晌午饭的时候,周建宏带着那帮红卫兵回来了,老婆子呢,居然在这时候也醒了过来。 老婆子醒来以后,问我父亲:“埋好了?”“埋好了。”我父亲给她点了点头。老婆子淡淡一笑,“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周建宏他们五花大绑抓来几个右派分子,其中有一个跟其他几个不太一样,四十多岁,白白净净挺有派头,衣服穿的也挺规矩,看着跟个土豪劣绅似的。 王思河冷眼瞅着那家伙,低声跟我父亲说道:“这种人挨批斗不冤枉,看着就是吸穷人的血长大的,待会儿咱哥俩也上台揍他几下。” 不得不说,王思河这时候的心理,代表了当时很多红卫兵的心理。换句话说,如果王思河家不是地主,我们家不是牛鬼蛇神。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很可能也会成为斗人、打人的红卫兵之一。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在于人性,而在于环境。 我父亲听王思河这么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家里长辈给人拉去批斗的时候,别人在旁边也这么说,你心里啥滋味?” 王思河立马噎住了,一脸无地自容。 吃过中午饭,学校里的红卫兵沸腾了起来。原本我父亲两个打算找周建宏要条子的,谁知道,一进周建宏的办公室,又给周建宏安排的一项任务。啥任务呢,批斗会开始以后,让我父亲跟王思河负责押解老婆子。 很快的,批斗会开始了,总共五个右派分子、一个牛鬼蛇神。 周建宏那个红卫兵头子首先上台,每人说了几句话以后,小姑娘小茹拿出一张单子,开始点名。 老婆子是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我父亲给老婆子脖子里挂上“牛鬼蛇神”的牌子,王思河给老婆子戴上尖纸帽,两个人倒剪着老婆子双手,把她压到了台上。当然了,我父亲两个私下都跟老婆子商量好了,倒剪她的双手只是做做样子,不像别人似的,扭着胳膊可劲掰。 老婆子压上抬以后,小姑娘小茹紧接着点第二个人的名字,再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那个长得挺有派头的“土豪劣绅”是最后一个,当他被压到台上以后,还没等这些红卫兵开始批斗,就见打校门外进来一群人,能有十几号,看样子气势汹汹的,台上这些红卫兵头子们察觉以后,批斗会被迫暂时中止,学校里这些红卫兵很快全都朝那群人看去。 等那群人快要来到近前的时候,王思河悄悄用手指戳了戳我父亲,我父亲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没人注意他们两个。王思河凑过来在我父亲耳旁低声说道:“哥,你看那群人带头儿的那个,眼熟不?” ... 第二百六十章 矛盾突起 这时候,那群人距离台子这里也就十几米远了,我父亲跟王思河都是站在台子上的,居高临下把那群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父亲朝那个带头儿的看了两眼,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看着眼生。”王思河又说:“你再仔细瞧瞧。” 我父亲又瞧了瞧,还是不认识,不过……他扭头朝台子上那位很有派头的“土豪劣绅”看了看,说道:“跟这人长的有点儿像,不会是……” “是他儿子……”我父亲话没说完,老婆子突然说话了。别忘了,我父亲跟王思河这时候押解着老婆子呢,他们俩的对话声音再小,老婆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老婆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台下那个带头儿叫刘小华,红旗派的红卫兵头子,台上这个是他爹,叫刘国正,我们镇的副镇长。” “哦”王思河哦了一声,偷眼朝台上那个很有派头的“土豪劣绅”看了看,说道:“我说他咋看着跟别人不一样呢,感情是个当官儿的呀。”王思河转而问老婆子,“你们镇长也挨批斗呀?” “谁不挨批斗,北京首长都挨斗,他一个镇长算个啥。”老婆子说着,转脸看向我父亲,又说道:“我叫你们去拿的那俩泥人,一个是周建宏的阴身,一个就是这个刘小华的阴身。”(阴身,下面小黄框里具体解释。) 我父亲一听,扭过脸又朝台下那个红卫兵头子看了看,这时候,我父亲觉得这家伙是有点儿眼熟,仔细一回想,想起来了,另外一个泥人确实跟这家伙长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刘小华带着十几号人基本上已经来到了台子底下,台子上面的周建宏一脸带笑地大声说道:“欢迎‘红旗派’的革命同志前来参加批斗会!”说完,台下这些红卫兵哗哗哗鼓起了掌。 不过,刘小华这时候一脸阴沉,听周建宏这么说,又见红星派这些人给他鼓掌,冷冷地把嘴一撇,眼睛朝台上的周建宏看看,又朝他爹刘国正看看,大声吼道:“老子不是来参加批斗会的!” 一句话,导致现场的气氛就变了味儿了,周建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所有红星派的人停止鼓掌,看向刘小华一群人的眼神儿也变了,由热情变成了敌视。 这个刘小华年龄跟周建宏相仿,也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并不在乎这些,气势汹汹带着十几号人绕到台子后面,顺着台阶一窝蜂涌上了台子。 台子上这些红星派首脑冷冷地看着他,谁也不没说话,刘小华朝身后一摆手,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伙直奔他爹刘国正,到了近前就摘他爹正脖子里的牌子,看样子想把刘国正带走,负责押解刘国正的那俩红星派的红卫兵当然不肯,双方推攘起来。 周建宏面沉似水,不客气地问道:“刘小华,你想干什么?” 刘小华冷冷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周建宏说道:“你爸是右派分子,你要跟他划清界限!” “呸!”刘小华狠狠吐了口唾沫,“谁说他是右派分子,我爸是红军,爬过雪山、走过草地,杀过鬼子、打过老将……” “得了吧刘小华。”没等刘小华把话说完,周建宏身边的一个小头目大声说道:“红军过草地那会儿,你爹还穿着开裆裤呢。” 一句话,台下的红卫兵哄地全笑了。 刘小华脸上一红,有点儿挂不住了,看着周建宏说道:“周建宏,你说,我爸怎么就是右派分子了!” 周建宏脸虽然阴沉着人却很冷静,淡淡地说道:“‘稳扎稳打,切记好高骛远’,这话是你爸到乡下视察的时候说的吧?” “是又怎么样!”刘小华把头一歪。 周建宏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前几年**提出全民大跃进,你爸却说‘切记好高骛远’,你爸这话是在诋毁**、质疑党中央,他不光是右派分子,他还是反革命!” 刘小华一听,眼睛珠子立马儿就红了,抬起手指着周建宏的鼻子说道:“周建宏,别忘了你们家过去是干啥的,你爷爷在旧社会是个拉皮条的人贩子,你妈就是你爷爷从外地拐来的烂货!” “刘小华!你说什么!” 这么狠的话先不说真假,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一直还算沉稳的周建宏直接暴怒了,大吼一声,冲过“啪”地给了刘小华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还挺狠,嘴角都给刘小华打出血了,导致现场的敌对气氛直接升华。 刘小华身后那十几号人立刻把周建宏给围住了,其中几个过去就要把周建宏摁地上,红星派这些人一看,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建宏挨欺负,除了台上这几个头目以外,又从台下面呼啦上来一大群,把整个儿台子都给占满了。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我父亲赶忙给王思河递了个眼色,两个人“押”着老婆子退到了台子最边缘。 刘小华显然也不是个善茬儿,见红星派一下子上来这么多人也不惧怕,走过去抬手就要还周建宏一巴掌,不过,手刚抬起来就给他身边的一个人一把拉住,那人能有三十岁出头,模样长得十分精明,他也是刘小华带来的人。 刘小华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一脸沉稳,扶住刘小华的肩膀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最后冲刘小华点了点头,看那样子是在劝说刘小华。 刘小华猛地甩开他,眼睛恶毒地瞪向周建宏,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对周建宏说道:“姓周的,来日方长,你等着!”随即,朝他带来的十几号人一挥手,“我们走!” 亲爹没救下来,还挨了一巴掌,刘小华带着他那十几号人,分开人群,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建宏身边那几个小头目本想冲过去把他拦下,周建宏没让,周建宏的意思,他们一个小帮派,总共二十几号人,咱们这边近百号人,看他怎么个“来日方长”。 不过,刘小华这么一闹,周建宏他们再没心思继续开批斗会,把老婆子以及刘小华他爹在内的几个右派分子,全关进了之前的停尸房。周建宏带着几个头目钻进办公室,房门一关,看样子是开会去了。 等人群陆陆续续散了以后,王思河问我父亲,“哥,咱咋办咧?” 周建宏这时候正在气头儿上,傻子这时候才会去找他批条子要钱。我父亲想了想,说道:“不行钱咱就别要了,昨天到食堂拿大铁铲的时候,我看见食堂的馒头都在一个大簸箩里放着,咱屋里有个书包,今天晚上咱到食堂装一书包馒头离开这里。” 王思河点了点头,“中,一书包馒头够咱俩路上吃几天咧。” 晚上,吃过晚饭,周建宏把学校里所有的红卫兵集合在食堂,他和几个头目先后讲了几句,大致意思是说,刘小华那边的红旗派,是反革命、保皇派,红星派的革命同志要联合起来跟反革命分子斗争到底。 这些全都是鸡血沸腾的年轻人,一听这话,嗷嗷叫着要连夜铲平红旗派,周建宏把手一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不过,当天夜里他们并没有对红旗派发起攻击,因为周建宏他们这些人手里没啥趁手的家伙什儿,要铲平红旗派,手里没家伙什儿可不行,伟大的领袖**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赤手空拳咋能闹革命呢。周建宏他们打算明天一早到镇上征集些战斗武器过来。 会散了以后,我父亲跟王思河回到房间,两个人和衣躺在床上谁都没睡,闭着眼睛说着话,合计着他们自己的计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夜,渐渐地深了。我父亲忖摸着学校里的人都睡着了,翻身从床上下来,也没拉灯,黑灯瞎火把王思河叫起来,两个人拿上提前放在床头的书包出了门。 学校里静悄悄的,这时候天早就晴了,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两个人轻手轻脚来到食堂,还是昨天那扇窗户,把掉插销以后,两个人全都跳了进去。 在食堂里摸索一阵以后,两个人找到了那个放馒头的大簸箩,王思河抻着书包,我父亲下双手去抓,一抓就是七八个,反复了好几次以后,书包鼓了起来,导致上面的布盖儿都盖不住了。 “够咧哥,装不下咧……” 两个人又摸索回窗户那里,先后跳了出来。王思河把书包往自己身上一背,两个人朝大门走去,走了没几步,发现大门居然是关着的,走近了一看,还插了门栓,估计刘小华白天来这里一闹,周建宏他们的也提高了警惕。 我父亲抬手就去拉门栓,不过,手刚碰到门栓上还没等拉呢,就听“噗通”一声,我父亲两个吓坏了,稳住心神相互对视一眼,这声音,好像有人从外面跳进了学校里。 紧跟着,噗通噗通又是几声,接着就是稀里哗啦的脚步声,而且那些脚步声还是冲他们这里来的。 我父亲赶忙摆手招呼冲王思河,两个人撒丫子跑了起来。两个人全都是舌尖儿顶着上牙膛,提着一口丹田气,用脚尖儿跑的,这样跑起来落地无声。 学校大门这一带比较空旷,除做饭的那个副校长的小房子,就剩下那座食堂了,两个人回头看看没给人发现,跑到窗户那里又跳回了食堂里。 两个人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倚着墙蹲在窗户底下惊魂未卜的喘了一会儿气以后,从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扭涩声,更吱吱吱……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校园惊夜 大门带着厚重的扭涩声缓缓开启的同时,密集的脚步声接踵而来,轰隆隆的,听上去就像赶了一大群羊似的,人数应该不少。 食堂窗户底下,我父亲跟王思河这时候听的真真儿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肯定是刘小华他们趁夜来报复了。周建宏说他们派只有二十几个人,不过这些脚步声听上去可不止二十几个。 我父亲拍拍王思河的肩膀,示意他蹲着别动,我父亲自己把身子转过来,双手扒在窗户沿儿上,半蹲起身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就见大门那里至少十几道明亮的光束,有的照着远处,有的照着地面,来回晃着,那些光束后面具体有多少人,我父亲看不大清楚,就觉得黑压压的一大群,就在这时候,突然从那群人里传来一个太监似的尖细声音,“哟?”我父亲听了就是一惊,以为给他们发现了呢,赶忙把身子蹲了回来,“红星派的人可以呀,馒头扔的哪儿都是。” 一听这话,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同时朝王思河身上的书包一摸,书包里的馒头居然少了一大半儿,不用说,肯定是刚才跑丢的。 那个太监似的声音刚落,紧跟着传来一个比较成熟点儿的声音,“赵同志,我们刘同志说的没错吧,周建宏他们就是一群走资派,你看看地上这些白面馒头,咱劳苦大众谁会舍得这么浪费粮食。” “嗯”太监声音嗯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太监声音再次传来,而且这次声音挺大,像是扯着喉咙喊出来的,“同志们、同学们,咱们的敌人就在前面,打倒这些走资派,冲呀!” 这一嗓子下去,学校大门那里顿时沸腾起来,霎那间喊杀声震天,紧跟着,无数奔跑的脚步声传来,轰隆隆就跟地震了似的,学校里的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 我父亲两个这时候,蹲在窗户底下没敢露头,停了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了砸窗户和砸门的声音,当然了,食堂的窗户没人砸,砸的都是红星派那些住人的房间。 学校里一下子就乱了套了,紧跟着传来无数骂声、惨叫声、打斗声,听上去又吓人又混乱。 又停了一会儿,我父亲两个仗着胆子在窗户边上露出半个头,小心翼翼朝外一瞅,就见整个学校里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一条条的人影,很多房间里的灯都亮了起来,灯光下有拿着家伙儿的,有赤手空拳的,有往房子里进的,有从房子里出的。我父亲两个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反正是你来我往,已经打的是热火朝天。 骂声、打声、惨叫声,在我父亲两个听来,就像一部午夜惊魂曲。 疯狂的年代,造就了一群疯狂的人! 我父亲两个扒在窗户沿儿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头缩了回来,蹲回窗户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谁都没想到能摊上这么一出儿,同时心里也庆幸自己两个没在房间。 我父亲低声对王思河说道:“等食堂附近没人了以后咱就跑出去,他们打他们的,跟咱没关系。” 王思河点了点头。 两个人倒不是太害怕,他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不管他们最后谁赢谁输,对他们两个都没啥意义。 两个人再次把头探出窗外,食堂这里虽然不是这些人的主战场,不过时不时还是会有人跑来跑去,这时候他们两个要是出去,搞不好也会成为攻击对象。 两个人就这么扒在窗户边儿观察着动静儿,没停一会儿,从远处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我父亲跟王思河吓了一大跳,这声音很像过年放的炮仗,不过,这绝对不是炮仗,是枪声! 紧跟着,就见很多人开始往房子里跑,看样子好像是红星派的人吃了亏,估计是想跑进房子里进行防守,也有极个别没来及跑进屋里的,被一群人追着打。 这么一来,整个学校里的人几乎全部集中在了那几座房子跟前,展开了一场攻防战。我父亲见食堂附近这时候没人了,赶忙招呼王思河一声,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两个人用最快速度从窗户里跳出来,直奔大门。索性一路没人,两个人撒开腿跑的更快了。 不过,当两个人刚刚跑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女声的尖叫,两个人一边跑着,一边扭头看,就见大门口的右墙根儿底下有两条人影,一条站在,一条躺着,那个站着的,正用脚踹那个躺着的,尖叫声就是躺着的那个发出来的。很明显,这是一个男生在痛打一个女生。 这时候,我父亲两个基本上已经快要跑出大门了,我父亲朝那两个人看了一眼以后立刻停了下来,王思河见我父亲停下,他也赶忙停下,问我父亲,“哥,你想干啥?” 我父亲又朝那两个人看了一眼,王思河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哥,咱走吧,别管他们的闲事。” 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刚要说啥,王思河又说道:“你忘了小树林里那个女的了吗?” 我父亲一听王思河这话,立刻打消了念头,上次要不是那个女的告密,自己两个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旋即朝王思河一摆手,“咱们走。” 不过就在这时候,地上那女的居然挣扎着爬了起来,猛地推开那男的朝我父亲两个这里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冲我父亲两个喊:“同志,你们是红星派的吗,救救我呀。” 我父亲两个这时候刚要撒腿跑出大门,听那女生这么一喊,我父亲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在这里红星派的人也没亏待他们。不过,王思河却大声回了她一句:“俺们是二七派的,帮不了你。”说完一拉我父亲,我父亲却没动。 那女的很快跑到了我父亲跟王思河近前,彼此一看,都是一愣,原来是那个叫小茹的姑娘。小姑娘这时候还挺惨,不光脸肿了大半边,鼻子还正往外淌着血,之前那个乖俏模样荡然无存了。 小茹见是我父亲两个,愕然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 这时候,那个男生追了过来,我父亲扭头对王思河说了一句:“你带着她先走。”说完,朝那男的跑了过去。 “哥!”王思河喊了我父亲一声,把身上的书包塞给小姑娘,说了句“帮我拿着书包。”紧随我父亲冲了过去。 不过,等王思河冲到跟前的时候,那男生已经给我父亲一脚踢中裆部,双手捂着裤裆满地打滚儿。王思河到了近前以后,估计是觉得他自己没能赶上,过去朝那家伙脑袋上狠狠踹了两脚,嘴里骂道:“你妈个头哩,女的你也打,你还要不要脸咧!”说着,朝着那家伙脸上咣咣又是两脚。 我父亲朝学校远处那些人看了一眼,还好没人发现他们,一拉王思河,说道:“走吧,别打了。” 两个人转身朝大门口跑去,这时候,小姑娘小茹还在大门口傻站着,不过脸上的血已经擦掉。 两个人跑到她身边以后,王思河说了一句:“你咋还在站着咧,等着挨打呀。”说完,伸手从小茹手里夺过书包,跟我父亲一起跑出了学校。 家的方向在南方,两个人出了学校门直奔镇南,不过,跑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小茹的喊声,“你们等等我呀。”两个人回头一看,小姑娘朝他们追了过来,两个人放慢了脚步。 等小茹追上他们以后,一边跟着我父亲两个跑,一边问:“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父亲一边跑一边回道:“回家。” 小茹怪道:“就因为刘小华那些保皇派来攻打我们,你们就要回家吗?你们的革命意志也太不坚定了!” 我父亲看了小姑娘一眼,说道:“我们早就想回家了。” 王思河闻言则嘿嘿一笑,说道:“啥革命不革命的,谁爱闹谁闹去,俺们哥俩就想弄点路费回家,谁知道你们这儿这么多事儿。” “你说什么?”小茹问王思河,似乎没听明白王思河的话。 王思河又说道:“俺们哥俩加入你们红星派,就是想领点儿路费回家,俺们才不管你们革命不革命呢。” 小茹闻言,大叫道:“你们两个叛徒!无耻!” 我父亲看了小茹一眼,一拉王思河,三个人在大路上停下。这时候,已经远离了学校,周围静悄悄的,我父亲估计刘小华那些人不会赶来追他们。 我父亲喘了几口气,对小茹说道:“小茹妹子,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们要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小茹冷冷地看着我父亲两个,咬牙切齿:“叛徒!” “别再跟着我们了……”我父亲没理会她,扭头对王思河说道:“思河,咱们走。” 王思河这时候往自己身上的书包摸了一把,带着苦涩说道:“哥,书包里的馒头就剩俩了,没有路费,馒头也没咧……” 我父亲朝王思河身上的书包看了一眼,没说话。 两个人撇下小茹,转过身朝前走,不过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小茹一声大叫:“你们两个叛徒,给我站住!” 王思河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父亲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小茹跑到他们前面拦住了去路,虽然一脸怒气,在她手里却拿着一沓钱,递向我父亲说道:“我身上就这么多钱,给你们当路费吧。” 我父亲低下眼神儿看了看,没接。王思河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接,我父亲一把拉住了他,对小姑娘小茹说道:“钱你自己留着吧,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回家的。” 王思河闻言一扭头,苦着脸对我父亲说道:“哥,咱有啥办法,要饭回去呀?” 我父亲没理会王思河,对小茹说道:“你家就在镇上吧,你也回家吧,拿这些钱给爹娘买点好吃的。”说着,一拉王思河,这就要离开,不过,想离开,真没那么容易…… (感谢“紫烟”打赏的皇冠。欠了很多更了,心里越来越过意不去,要是书快写完的时候,我还没能把这些章节补上,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了,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 今天的更新 我朋友今天孩子吃面,只现在只写了不足一千字,我现在就要出门了,我今天尽量不断更吧,不过,各位别抱太大希望。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今天的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入龙潭 (今天有事,仓促写出来的,也算是草稿,不过差不多也能看,那个审核编辑,这章是“先别给通过”,待审就行了,不是叫你给我删除掉,还好我看一下,要不然今天有要罚我钱了!) 小姑娘小茹赶忙再次拦住我父亲两个,“这钱就当你们刚才救我的报酬吧。” 一分钱憋死英雄汉。我父亲不要小姑娘的钱,是因为看不惯她那德行。这时候,小姑娘说了句还算像样点儿的话,王思河伸手又要去接,我父亲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没拦着。我父亲心里很清楚,身上没钱两个人只能要饭回家,也或者再找个火车站坐车回家,不过,下一站在哪儿,还要走多远,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还没等王思河把钱接到手里,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道光柱,距离他们也就二十几米,其中两道光柱照他们这里照了一下,三个人同时一惊。 我父亲一拉王思河,王思河那手还没能接到钱呢,被我父亲拉了一个趔趄,稳住身子以后随我父亲跑了起来。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身后传来一声高喝,紧跟着,几道光柱全部照向了我父亲他们这里。 我父亲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几道光柱那里黑压压的,估计能有十几号人,这时候跑过来追他们。我父亲还发现,那个小姑娘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跑了能有十几步,身后“砰”地传来一声枪响,紧跟着,王思河“哎哟”一声。 我父亲扭头朝他一看,问道:“咋了思河?” 王思河一脸惊悚,回道:“我、我好像给枪打着了。” 我父亲朝他身上一看,也看不出啥,速度一点儿没减,不像是中枪的样子,我父亲又问:“你哪儿疼?” 王思河摇头,“哪儿都不疼,就是感觉给人推了一下。”说着,王思河把斜挎在左手边的书包拉到身前,我父亲朝书包上一看,书包上两个牛眼大小的黑窟窿,显然是给子弹打穿的,看样子子弹贴着王思河的左边飞过去只打中了书包。 我父亲想安慰王思河两句,还没等开口,“砰”地又是一声,我父亲跟王思河同时一缩脖子,他们这一次清晰听到子弹“啾”地的一声,那感觉就像擦着他们耳朵边儿飞过去的一样,两个人吓的差点儿没心脏停跳。 我父亲一看,这可不行,这么跑就跟活靶子差不多。这时候,旁边刚好出现一条小巷子,我父亲一拉王思河,王思河会意,两个人一个急转弯儿,闷头钻进了巷子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小姑娘小茹“哎”地一声,好像有话要说。不过我父亲两个这时候没功夫听她废话。 这条巷子,里面没有其他路,两边都是高墙,而且是笔直的,我父亲带着王思河在里面越跑越心惊,那几个人要从后面追上来,不用进胡同,站在胡同口一枪就能撂翻他们一个。 就在这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别、你们两个……别、别跑了,这、这是个死胡同……” “啥?”我父亲跟王思河一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父亲回头问小姑娘,“你说啥?” “我说……我说这、这是个死胡同,别跑了……” 一听这话,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感觉浑身都凉了。 “你咋不早说咧!”王思河冲小姑娘抱怨道。 三个人停了下来。 “我是想早说的,可你们也不理我呀。” 王思河扭头一看我父亲,那意思,现在咋办呢? 我父亲跟他们两个一样,这时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小茹,抬手把王思河胳膊上“红星派”红袖箍拽了一下,不过没能从王思河胳膊上拽下来,嘴里说道:“把这东西扔了,他们要是刘小华那伙的,咱就说咱是二七派的。” 王思河立刻会意,伸手把红袖箍扯了下来,然后把我父亲的也要过来,揉成一团,隔墙扔了过去。 小姑娘小茹一看,立马儿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叛徒!” 我父亲冷冷看了小姑娘一眼,王思河则说道:“啥叛徒,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教导我们‘敌进我退’,保存实力才能干革命,这叫革命策略,懂吗?” 我父亲说道:“你要是不想摘下,那你就带着吧,看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小姑娘踌躇一阵,终于把胳膊上的红袖箍摘下了,王思河一把抢过来给她扔没影儿了。这时候,几道晃眼的光柱出现的巷子口儿,因为巷子是笔直的,再说我父亲三个这时候也没跑出去多远,几道光柱全部照在了他们身上。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对视一眼,两个人很默契地把手一抱脑袋,蹲在了地上,那个小茹见状,愣了一下以后,跟着我父亲两个抱脑袋蹲在了地上。 抱头蹲地上这姿势,是我父亲跟王思河这几年“练”出来的,在村里,因为家里成份不好,经常被大大小小的孩子追着屁股后头喊“地主娃、地主娃”,有时候还被人砸石头、围攻,人多的时候,我父亲两个就用这孬姿势,抱脑袋蹲地上,随便别人怎么打,人少的时候,两个人就豁出去跟他们打,到最后,打的全村同龄人基本上不敢再招惹他们。在我父亲五十多岁时,那些被他打过的人,还是有不服气的,我父亲有时候半夜回来,回来以后一身灰土,我妈就问他,你这是干什么了。我父亲就说,那个谁谁谁不服,跟他“撂了几个躺子”(摔跤),想想都有点儿可笑,真不知道他们这一代人是怎么长的。 巷子口那群人很快来到了我父亲三个身边,其中一个端着一杆步枪,用枪头戳了戳王思河的腰眼儿,问道:“哪儿派的?” 王思河抱着脑袋头都没抬,装的很窝囊的回道:“二、二七派咧。” 又戳了戳我父亲跟小茹,我父亲也很窝囊地回道:“俺们都是二七派咧。” “你们三个都给我站起来!” 我父亲三个抱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我父亲打眼朝他们胳膊上红袖箍看看了,虽然看不大清楚,不过感觉上像是…… 那个拿枪的说道:“我们也是二七派的,既然是同志,你们三个跑什么?” 我父亲朝拿枪的这家伙看了一眼,二十五六岁,一张国字脸,看着就是那种不会绕弯子,很正直的那种人。 我父亲说道:“俺们三个上北京路过这里,到接待站住一夜俺们就要走哩,谁知道半夜就打了起来,俺们就是个过路的,也不知道啥情况,俺们就跑出来咧,刚才看见有人拿那个光柱子照俺们,俺们就跑咧。” 拿枪的那家伙点了点头,“听口音你们像是河南的。” 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回道:“俺们是河南新乡二七派咧。” 拿枪的扭头朝小姑娘看了一眼,问道:“她呢?” 小姑娘脸色一变,我父亲见状忙说,“这是俺妹妹,是个哑巴。” 小姑娘小茹看了我父亲一眼,眼神里多少露出那么一丝感激。 拿枪的家伙再次点头,“那你们三个跟我们到总部去吧,这里现在是敌占区,我们那里比这里安全的多。” 我父亲两个一听,脸立刻苦了下来,不想去,但是又没办法,想跑,不过,两条腿它跑不过枪子儿呀。 就这么,大半夜的,随着这群人晕头转向走了大概能有十几里地,快天亮的时候,又来到一个镇上,索性是朝南的,离家又近了一点儿。 路上,听这些人的谈话才知道,刘小华下午离开批斗会以后,直接到这个镇子,找上这个镇子二七派的人,说红星派是走资派,希望两派联合起来灭了红星派,这个镇上的二七派,手里有硬家伙儿,而且人数跟红星派不相上下,刘小华可能是给了他们啥好处,也或者拿出了啥对周建宏不利的证据,这里二七派的人这才跟刘小华他们联合起来,对周建宏他们发动了一次夜袭。 当然了,他们大获全胜,周建宏那些人没有防备,而且没啥武器,一下子被打散了。这个拿枪的国字脸,当时就是在镇子上追赶周建宏的残兵,结果遇上了我父亲他们。当时我父亲他们跑出学校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没一会儿,周建宏他们那些人就开始四散逃窜,我父亲两个算是倒霉,主要是给那小姑娘小茹耽误了时间,要不然早跑出镇子了。 到了这个镇子二七派的总部,这里也是一个红卫兵接待站,跟周建宏之前那个性质差不多,这些人也还算不错,给我父亲三个安排的床铺,那个小姑娘小茹也被安排到女生住的地方住下。 不过,王思河数落我父亲说,“哥,你不该说小茹是咱妹妹,她是本地人,万一这里有人把她认出来,咱俩也跟着她倒霉。” 我父亲说,“总不能看着她给那些人欺负吧,现在天也亮了,你到外面转转看看情况,要是这里看的不紧,咱现在就跑,我现在去找那小姑娘说一声,她要是想跑,咱就带上她,她要是不跑,咱就把她留下。” 王思河犹豫了一下,说道:“哥,她要是知道咱想跑了,去揭发咱咋办?”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家真难 我父亲两个这时候,真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听王思河这么一问,我父亲一屁股坐回床上,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候,房门给人“咣”地一下撞开了,两个人一惊,同时朝房门看去。 打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小茹。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抬眼朝整个房间里一扫,见我父亲两个在门边不远处的床上坐着,又见房间里没旁人,反手关上房门,快步朝我父亲两个走了过来。 我父亲两个见小姑娘这时候神色慌乱,有点儿不对劲儿,全都从床上站了起来。等小姑娘来到近前,没等她开口,我父亲先问她:“怎么了小茹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小姑娘回头朝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好像担心有人跟踪她似的,见房门关的好好儿的,扭过头对我父亲两个说道:“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这里有人认识我。” 闻言,我父亲两个对视了一眼,王思河冲我父亲砸了砸嘴,那意思,你看看,给我说着了吧。 我父亲抬眼朝房门看了看,又朝几个窗户看了看,问小茹:“他看见你了吗?” 小茹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见她了,她是我初中同学。” “那他知道你是红星派的吗?”我父亲又问。 小姑娘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是,我是说,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是红星派的。” 我父亲闻言松了口气,坐回床上,在心里琢磨起了对策。王思河问我父亲,“哥,咱现在咋办呢?” 停了好一会儿,我父亲抬起头看了看王思河跟小茹,说道:“要不这样,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到外面看看情况,要是可以的话,咱现在就走。” 两个人闻言,看着我父亲都没说话,我父亲从床上站起了身,对小茹说道:“在我没回来之前,你最好在这里别出去。”小茹点了点头。 王思河说道:“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父亲说道:“不用了,你留下来陪着小茹姑娘,我到外面看一下就回来。”说完,我父亲朝房门走去。 来到寝室外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之前来的仓促,而且晕头转脑的也没好好观察,这时候,我父亲把这地方大致看了一遍。 这也是一个大院,比周建宏那所学校只大不小,院子中间有个大操场,操场周围无数房间跟树木,感觉上很像是一座民兵训练营。 院子的大门在正西方,操场的尽头。这时候已经快到吃早饭的时间,操场上人来人往,一个个行色匆匆,看着挺忙碌。 我父亲穿过操场信步来到大门这里,两扇铁栏杆似的大门紧紧关着,在其中一扇大门上,还有个一人多高的小门儿,小门倒是开着的,不过门口有把门儿的,总共六个人,四个站在大门两边,两个站在小门两边,六个人肩上都扛着步枪,看他们那样子,整个儿就像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似的。 我父亲脚下没停,直冲冲朝小门儿走了过去,不过,怕啥来啥,我父亲走到小门口那里以后,两个把小门儿的伸手把他拦了下来,其中一个问道:“这位同志,你干什么去?” 我父亲忙用方言回道:“俺到外面转转,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 我父亲一顿,回道:“买……俺也不知道买啥,俺今儿个早上刚到你们这里,俺家是山里的,么出过远门儿,么见过大城市,你们这个村儿真大,俺就想着吧,到你们村儿里转转,瞧瞧稀罕儿。” 那人听我父亲这么说,倒是客气了几分,一摆手,对我父亲说道:“这不是村子,这是个镇子,比村子大多了,你回去吧,今天不行。” “为啥呀?”我父亲问道,他表面装的又憨又傻,心里却着急的要命。 “今天戒严了,出入都要批条子,要不你去找我们的宋同志批个条子,要不就等明天吧。”那人说道。 我父亲憨憨地点了下头,歪着脑袋傻傻地又问:“为啥要批条子咧?”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父亲几眼,反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是从哪儿来的?哪个派的?” “俺、俺是从河南来咧,俺、俺是二七派咧。”我父亲回道。 那人又看了我父亲一眼,问道:“你的红袖章呢?” 我父亲闻言一愣,佯装朝胳膊上看了看,说道:“哎呀,俺刚起来,忘带咧,俺、俺这就回去带上,这就回去带上……”说着,我父亲朝那人憨憨一笑,转身离开,看门的那人倒也没再说啥。 离开小门,我父亲一边往回走,一边寻思,是不是找那个什么宋同志批个条子,随后又一想,不行,跟他们这些人接触的越多越危险,特别是跟他们这些红卫兵头子接触,一句话招呼不到就会出事儿,批条子就算了,还是瞅机会自己逃跑吧。想到这儿,我父亲径直朝寝室走去。 寝室里,王思河跟小茹还在等着我父亲。回到寝室关上门,我父亲跟他们两个把情况说了。王思河听了一屁股坐到床上,嘴里嘟哝了一句,“这下可好咧,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咧。” 索性那小茹这时候比我父亲两个还要着急,没听清王思河嘟囔了句啥,不过我父亲听清楚了。我父亲走过去坐到王思河身边,对他说道:“今天看样子咱是走不了了,要不咱们这么办吧,我去探探小茹姑娘那个同学的口风,看他知不知小茹的事情,你去找昨天把咱带来的那个家伙,我看那人不错,你找他要三个二七派的红袖章,咱带上以后会更安全一点儿。” “这行吗?”王思河看了父亲一眼问道:“要是小茹的同学知道小茹是红星派的咋办?要是那家伙不肯给我红袖章咋办?” 我父亲说道:“走一步是一步,不行再想别的办法。”说着,我父亲朝小茹看了一眼,又说道:“咱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出事儿,仨人都跑不了。” “那走吧,别耽误了。”王思河从床上站了起来,我父亲也站了起来,我父亲问小姑娘小茹,“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穿什么衣服?” 小茹回道:“她叫周巧凤,梳着跟我一样的两个大辫子,穿着一件红布小花儿的薄棉袄,脸很白,左嘴角有颗……” 没等她说完,我父亲把手一摆,问道:“你说她是个女的?” 小茹点了点头,“我现在跟她一个寝室,还好我先看见了她。” 我父亲没理会小茹这句话,把眼睛看向了旁边的王思河,说道:“咱俩换换吧,你去找她同学,我去要红袖章。” “为啥呀?”王思河问道。 我父亲看着王思河没说话,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停了一会儿,王思河点了点头,说道:“好咧,俺去,俺打小就给女同学们骂俺臭不要脸,跟女孩子打交道的事儿,俺去最合适……” 我父亲转脸又对小姑娘小茹说道:“你就先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吧,那些人不知道都在外面忙啥,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回来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父亲两个并肩走向房门,来到房门口儿,还没等把房门拉开,小姑娘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嗓子:“你们等等……” 我父亲两个同时回头,小娘娘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你们不会去检举揭发我吧?” 王思河闻言当即一撇嘴,不屑地说道:“俺们不是你们!” 我父亲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咱们仨是一根绳上蚂蚱,我们揭发你对我们也没啥好处,放心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吞吞吐吐说道:“那、那我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吧,我不叫小茹,小茹是我的姓,我叫茹真真。你们找到我那同学,一说我的名字,她就知道是谁了,我们俩个上初中的时候,关系是最好的,不过现在……现在……” 我父亲说道:“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亲兄弟都有可能相互检举揭发,更可况朋友呢。” 小茹狠狠点了点头。 王思河说道:“放心!俺们虽然跟你不是朋友,不过俺们不会检举揭发你!” 两个人出了寝室,来到外面以后,两个人很快分开,王思河去找小茹的同学,我父亲去找昨天拿步枪的那家伙。 书说简短。我父亲向几个人打听了以后,弄明白昨天拿家伙的叫啥了,大名叫赵胜利,父亲是八路军军官,母亲是八路军卫生员,根红苗正,这家伙是日本鬼子投降那天出生的,只比我父亲大四岁,因为长的老相,看着二十五六了,其实虚岁才二十二,现在是他们二七派战斗队的大队长。 我父亲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刚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训练回来,这群人能有三十来号儿,每人都背着一支步枪。 我父亲找到他说明来意,这人挺痛快,直接从那些队员身上揪下三个红袖章给了我父亲。我父亲趁势又说,自己三个不想在这里多留,自己三个目标是上北京见**,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放他们离开。 赵胜利一听就跟我父亲说:“下午咱们这里有个追悼会,既然你们三个也是咱们二七派的人,就一起送送革命同志吧,等追悼会开完了再走。” 我父亲一听在心里皱眉,嘴上却问:“咱们的哪位同志牺牲了?” 赵胜利说道:“昨天晚上夜袭红星保皇派,那些保皇派的人负隅顽抗,咱们这里牺牲了两名同志。” 我父亲一听,心说,他们这些人手里有家伙还死俩,那红星派的人死的不是更多? 猛然间,我父亲想了那个老婆子,昨天那么混乱的场面,那老婆子会不会也跟着倒霉呢?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刻骨铭心(前奏) 我父亲有心跟赵胜利打听一下老婆子的消息,不过他没能找到啥合适的理由,直接张嘴打听一个牛鬼蛇神,指定会被别人误会的。:3し 我父亲按下心里的疑问,跟赵胜利道了声谢,拿着红袖箍返回了房间。这时候,王思河还没回来,小姑娘小茹一脸担心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进了房门以后,没等小姑娘开口,我父亲把红袖箍扔给她一个,小姑娘见状,也就不再问啥了。 我父亲把剩下的两个红袖箍套在胳膊上一个,塞进衣兜里一个,也没跟小姑娘说话,转身坐到床上,就等着王思河回来了。 大概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外面“咣咣”敲起了钟,我父亲不明白他们这里敲钟啥意思,难道也像村里一样,敲钟吃饭?刚要出门看看咋回事儿,王思河推门进来了。我父亲朝王思河一看,一脸带笑,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王思河一屁股坐到床上,没等我父亲问,笑着对我父亲说道:“那个周同志又热情又漂亮,人真好。”说着,眼睛朝旁边的小茹看了看,那意思好像在说,比这个小姑娘强多了。 我父亲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说道:“说正经的!” 王思河朝我父亲开心地嘿嘿一笑,就跟走了桃花运似的,王思河说道:“周同志说,她是有一个初中同学叫茹真真,今天在寝室里就看到一个很像她同学的女生,后来听人说那是个哑巴,还不是本地人,她就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一听这话,我父亲跟那个小茹姑娘同时松了口气,我父亲问道:“她没问你怎么知道她同学的吗?” 王思河回道:“问了,她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初中同学叫茹真真。’我说,‘俺有个妹妹,在前面那镇子的时候,经常有人喊她茹真真,俺说这是俺妹妹不是茹真真,你们认错人咧。后来,俺就打听谁是茹真真,是不是跟俺妹妹长的很像,你们这里有个人告诉俺,茹真真好像跟你是初中同学,俺就过来问问。” 我父亲听王思河这么说,笑了一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从小受苦受罪受人欺负,当时那种生活环境把他们磨练的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是练就的炉火纯青。 我父亲问道:“那个周同志后来怎么说?” 王思河回道:“那个周同志说,‘原来那个哑巴女生是你妹妹呀,真像我初中同学,’我说,‘咱们新中国这么多人,长得一样的人老多咧,俺们村儿还有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又白又漂亮,俺们村很多人都喜欢她。”王思河继续说着:“周同志就问我,‘你喜欢她不?’,我说,‘当然喜欢咧,夜里做梦还能梦见她,周同志就哈哈笑了起来……’”王思河说到这儿,我父亲发现他眼睛里都冒光,摆手打断了他,“行了,别说了。”随后转移话题问道:“刚才你进门的时候,外面打钟是咋回事儿?” 王思河闻言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日有所思说道:“哦,那是开早饭的。” 原来真跟村里一样,敲钟开饭。我父亲从兜里掏出红袖章塞给了他,说道:“带上它,咱们一起去吃饭。” 王思河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边带红袖箍一边问:“哥,咱啥时候回家呀?” 我父亲闻言,脸色变得不算好看,无奈地说道:“他们下午要开追悼会,咱们今天白天可能是走不了了……” “那太好咧!”我父亲刚说完,王思河猛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父亲当即一愣,扭头看向王思河,问道:“你啥意思,你不想回家了?” 王思河一窒,磕巴道:“不、不是,没、没啥意思,俺当然想回家咧……” 小姑娘小茹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 三个人走出房间,发现大院里的人都朝一个方向走,那方向有座大房子,这时候从里面冒出热蒸汽,看样子像是食堂,他们很快随着人群朝那里走去。 果然是食堂,里面人还挺多,放着七八张长桌,每张长桌上围坐着十几个人。 一边朝打饭的地方走,我父亲一边低声问身边的小茹,“这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小茹朝食堂里大致一扫,刚要说啥,我父亲忙说:“记住,你现在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小茹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我父亲又问,“你仔细看看,这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吗?”小茹又扭头朝食堂里看了看,冲我父亲摇了摇头。 打过饭以后,我父亲三个找了偏僻角落坐下,饭刚吃几口,王思河不老实起来,朝食堂人群里左顾右盼,我父亲刚要问他干啥,他端着碗站了起来,对我父亲说道:“哥,周同志在旁边那张桌上坐着呢,我去跟她打声招呼。”说着,也不管我父亲答不答应,端着碗走了。 我父亲顺着他走的那方向一看,正对着我父亲他们这里,大概有五六米远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红布薄棉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漂亮女生。 女生所在的张桌子上还有两个空位,其中一个就在那女生旁边,王思河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那里,也不知道说了句啥,那女生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很快的,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在我父亲看来,两个人这时候的热乎劲儿,就跟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我父亲转过脸低声问身边的小茹,“那个就是你同学周巧凤?” 小茹朝女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吃过饭,因为我父亲跟王思河都是一夜没睡,我父亲困劲儿上来了,招呼王思河回寝室睡觉,两个人回到寝室,蒙头睡去。 其实他们这些红卫兵平常也有很多事要做的,比如开会、张贴大字报等,在我们农村很多人没事儿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儿。当时那年月儿,大白天睡觉,是件特别稀罕的事儿,不过我父亲跟王思河属于“外来户”,也没人过问他们。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父亲睡醒了,朝王思河床上一看,人不见了,估计是出去了,我父亲翻身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到外面寻找王思河。眼下自己三个危机四伏,随随便便在这里乱跑可不是件啥好事儿。 出了门,就见操场上围着很多人,我父亲挤进人群一看,地上并排放着二个人,两个人身上到处是血迹,脸上白凄凄的,死人,而且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父亲一寻思,搞不好下午就是给他们开追悼会的。 就在这时候,人群散开了,从操场外过来八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四个人一组,抬着两扇门板。八个男生把地上两个死人分别放到两扇门板上,嘴里一喊号儿,把两个死人用门板抬了起来,又一喊号儿,门板被他们扛到了肩上。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女生大声喊了一句,吓我父亲一跳。 “红卫兵战士永垂不朽!” 声音没落,操场上这些人全都跟着大喊:“永垂不朽!” 喊了几句以后,抬门板的那八个男生抬着门板往大门那里走,这些人人头攒动,慢慢跟在后面。 我父亲站在原地没动,往操场周围看看,没人,人全都集中在了这里,我父亲估计王思河也在人群里,踮起脚往人群里一找,找到了,跟那个身穿红布薄棉袄的周巧凤在一起呢。 我父亲穿过人群里来到王思河身旁,王思河并没有发现我父亲,这时候还在低声跟身边的周巧凤聊着啥。我父亲不动声色拉了他一下,王思河扭头一看,见是我父亲,忙说道:“哥,你醒了。” 我父亲没说话,朝他身边的周巧凤看了一眼,模样长得是不错,眼睛水汪汪的,脸就跟剥了皮的熟鸡蛋,又白又细又嫩。 周巧凤见我父亲看她,朝我父亲伸出了手,说道:“你就是贾富坤的哥哥贾富乾吧,你好。” 挺有礼貌的,说话也很随和,当下看来,是比那个小茹强上不少。我父亲朝周巧凤伸出的手看了看,他自己却没把手伸出去。说真的,要不是迫于无奈,我父亲不想跟任何一个红卫兵有交际。 王思河当然明白我父亲的心思,忙打圆场,对周巧凤说道:“你别见怪,俺们哥俩都是从山里出来的,没见过啥世面不懂事儿。” 周巧凤闻言把手收了回去,瞄了王思河一眼,说道:“我看你挺懂事儿的。”王思河裂开嘴嘿嘿一笑,整个人直冒傻气。 我父亲随即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们这么多人,这是要去干什么?” 周巧凤回道:“上街游行,吃过中午饭再开追悼会。”说着,周巧凤朝我父亲身后看了看,问道:“你们妹妹呢?” 王思河闻言,赶忙对我父亲说:“我刚才还跟周同志说咱妹妹跟你在一起,咱妹妹呢?” 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刚才还在身边呢,谁知道现在跑哪儿了。” 周巧凤说道:“你们妹妹长得真像我一个同学,等游行结束了我找她好好聊聊。” 我父亲赶忙说道:“有啥好聊的,她又不会说话,再说俺们山里人也没啥见识……”说着,我父亲心念一动,当即把话锋一转,问周巧凤,“你们这个游行,俺们兄妹可以参加吗?” 周巧凤爽快回道:“当然可以。” 我父亲闻言,转身就走,王思河见状忙问:“哥,你干啥去?” 我父亲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说道:“我去把咱妹妹找回来,叫她一起游行。” 其实,参加游行是假,跟着游行队伍走出大门,趁机离开这里才是真的。 我父亲很快来到小茹所在的寝室,这时候寝室门关着,我父亲估计里面要不就没人,要不就只有小茹一个。 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不过就在我父亲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吱扭一声开了,我父亲回头一看,小茹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内,很害怕的样子,估计她已经看过操场上的死人,她是红星派的,那俩死人就是给红星派的人打死的,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这里现在就有一个红星派的人,他们会怎么样?身处虎口的滋味儿,小茹现在一定比我父亲两个尝到的更多。 我父亲对她说道:“这些人正准备游行,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到了镇子上找机会离开。” 小茹狠狠点了点头。 这时候游行队伍已经快要走出大门,两个人一路小跑,终于在游行队伍即将走出大门之前赶上了,等随着游行队伍出了大门以后,我父亲心里松了口气,因为害怕小茹在周巧凤跟前露出马脚,我父亲带着她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后面,没着急跟王思河汇合。 随着队伍在镇子走了一阵以后,我父亲让小茹走在人群后面等着,我父亲快步在人群里找起了王思河。 不过,找了半天居然没能找到王思河,甚至连周巧凤也没看到。我父亲心里着急,却又没一点办法,最后一寻思,返回小茹身边,趁旁人不注意,拉着她钻进了路旁的一条小胡同里。随后,在小胡同里七拧八拐走了一段以后,我父亲停了下来,朝身后看看没人跟来,喘了口气对小茹说道:“你先走吧。” 小茹问道:“那你呢?” 我父亲说道:“我得回去找我弟弟,反正咱们也不是同路,待会儿还得分开,你先走吧。” 小茹闻言,低下头往身上摸索了好一阵,最后又从把之前那些钱掏了出来。 我父亲朝那些钱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小茹说道:“你拿着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纪念品。” 我父亲又朝那些钱看了一眼,有谁拿钱当纪念品的? 小茹见我父亲不接,猛地把钱塞到我父亲身上,转身跑掉了。我父亲一愣,那些钱从我父亲身上飘落下来,让我父亲没想到是,在这些钱里面居然夹着一个小物件儿,扑地一声跌在了地上,我父亲低头一看,是一根细细的银制手链,亮晶晶的,很精致。我父亲弯腰把链子捡了起来,等他抬起头再看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在巷子里已经跑远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娇小的背影。 我父亲拿着链子,看着小姑娘越来越远的背影,整个人怔愣起来…… 等他们两个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知青下乡的时候了,那是我父亲的刻骨铭心……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刻骨铭心 收好钱和手链,我父亲跑出胡同追上游行的队伍,在队伍里又找了找王思河,不过还是没能找到,甚至连那个周巧凤也没找到。我父亲估计这俩人肯定跑别处了去了,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要说撇下王思河自己一个人跑,我父亲连想都没想过。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游行结束,我父亲随着人群又返回了大院。 回到大院第一件事就是回寝室里看,不过寝室也没人,直到这些人敲钟吃中午的时候,王思河跟周巧凤这才肩并肩从大院门口那里走了进来。我父亲已经把整个儿大院找了底儿朝天,这时候就坐在大院门口旁一片草窝里等着呢,他主要是担心,担心自己的把兄弟出事儿。 见王思河进门,我父亲松了口气,从草窝里站起来朝两个人走了过去。我父亲发现王思河跟周巧凤的关系升温的很快,快得就像火箭一样,这才刚认识一上午而已,这都有说有笑这么亲密了呢?当时的我父亲,不知道啥叫个一见钟情、啥叫个一见如故、啥叫个千里有缘来相会。 吃饭的时候,我父亲把王思河强行拉到食堂里一个没人的角落,低声问他,游行的时候跑哪儿了,王思河一边往嘴里扒着米饭,一边朝不远处瞅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父亲问了他好几声才说,周巧凤带他到镇上转了转,他们这个镇子真好,很喜欢他们镇子。我父亲无奈地看着一脸痴傻的王思河,也不知道是镇子真好、还是人真好,是喜欢镇子、还是喜欢人。 我父亲不再问啥,不过,一边吃着饭,他发现王思河一边朝周巧凤那里张望,好像停上两秒不看,那女孩儿能丢了似的。 王思河几次端着碗站起来,看样子想过去找周巧凤,不过都被我父亲强行拉住了。我父亲说,游行的时候咱没跑成,待会开追悼会的时候,看能不能跑掉,这时候,不许你再离开我身边半步。王思河听了点点头,不过我父亲感觉他耳朵在听,心没在听。 这时候的周巧凤呢,也时不时朝他们这里偷瞄一眼,偶尔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一对眼神儿又迅速分开,周巧凤把脸一扭,羞赧一笑,王思河则捧着大碗,夸张地咧开嘴呵呵傻笑,估计他都不知道今天吃的是啥饭吧。 这顿饭,总算是闹心的吃完了,索性我父亲一直看着王思河,没叫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并且交代他,你要明白咱俩的身份,少跟这些人接触,不是啥好事儿。王思河只是一味点头,听没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下午的追悼会,刘小华那帮人居然也来了,不过他们过来也在情理之中,还好小姑娘小茹已经离开了,要不然肯定会被他们认出来。 刘小华那帮人二十几号,有男有女,不光他们,他们还押着三个人。我父亲跟王思河混在二七派的人堆里,打眼朝那三个人一看,红星派的,而且全是周建宏身边的小头目,这时候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惨,鼻青脸肿不说,还一瘸一拐的,三个人里有一个是女生,不但鼻青脸肿,还衣衫不整,不知道刘小华这些人对她做过什么。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小姑娘小茹没遭到这样的待遇。 不管是谁的追悼会,无非就是给死者歌功颂德,在我父亲眼里,别人死了倒也可以歌颂一下,而对于这些像疯魔一样的红卫兵,没啥可歌可颂的,一个个儿死有余辜,都死绝了才好呢。 追悼会开完以后,接着就是给死者出殡下葬,还是之前的那八个人,还是那俩门板儿,死者连口棺材都没有,后来王思河听周巧凤说,他们也想给死者弄口棺材来着,不过没处弄去,做棺材的木匠都给打成了牛鬼蛇神,木匠家里原本那些现成的棺材,也早就给他们当成四旧劈柴禾烧了。 死者下葬的地方,他们称之为“烈士墓地”,就在他们这个镇子的北边儿,是一块紧挨着镇子的庄稼地,这时候地里的麦苗已经露了头,这么一大群人趟过去,把麦苗踩的东倒西歪。 原本在去墓地的路上,我父亲打算拉王思河一起离开的,可是王思河这时候有点儿不情愿,拖拖拉拉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非要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走。我父亲知道他啥心思,见王思河这样儿,我父亲当时心一软,也就迁就了他。 墓地里,原来已经并排有好几个坟,那些坟头还有墓碑,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出生日期、死亡日期,生平简历等等。我父亲没心思细看,反正埋的都是些红卫兵。 这些红卫兵也不讲究啥殡葬格局,就那么并排挖坑,坑还是刘小华他们带来的红星派那三个“俘虏”挖的,挖了大半晌。不过,有一点让我父亲不太明白,两个死人,咋挖了五个坑儿呢,另外那仨坑给谁用的? 死人下葬以后,我父亲终于明白另外那仨坑是做什么用的了。埋好二七派那俩死者,刘小华他们让红星派那三个“俘虏”跪在坟头忏悔,忏悔完以后,出现了让我父亲至今都难忘的一幕! 二七派里面几个拿枪的,把红星派三个人拽到另外那三个坑跟前,让他们跪在坑边,其中三个端起步枪站在他们身后,枪口对准他们的后脑,旁边一个人喊着号儿,预——备—— 砰——! 撕裂长空的枪声过后,我父亲这才明白,原来,这叫陪葬…… 在那个时期,活埋、枪杀、凌辱致死者,不计其数。有史学家把“红卫兵”跟“义和团”相提并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说了你们别骂,我老丈人也是红卫兵,家里几代贫农,当时,他是我们市二七派战斗队的队员。我问过他好几次,我问他你当时打过人没有?他把头一低,看着地面发呆,脸上表情很特别,有痛苦有挣扎,最多是的不愿提及。有一次,我又问他,他是看着地面发呆,旁边他的小孙子问他,爷爷,啥是战斗队呀?我老丈人如梦方醒,抬起头对他小孙子说道,战斗队就是打人的。 打坏人吗?小孙子问。 我老丈人说,好人坏人都打,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为了写这段历史,我问了很多人,网上也查了一些资料,光查资料查得我头晕眼花,谁又知道,看似最无聊的部分,却是我费心血费的最多的地方。 被我问过的那些人,无论是当年的红卫兵,还是当年挨批斗的人,他们都不愿再回忆那段过往,一问他们就发呆,大部分都说记不得了。有专家说,这叫选择性忘记,或者选择性失忆。文革时期,很多人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就像被他们封压在了某个角落里,永远都不愿意再揭开它。 言归正传。在返回大院的路上,我父亲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前总是那幅血淋淋的场面,就像电影一遍遍回放:活生生的人跪在那里,一声枪响,子弹从后脑钻进去,前面半张脸都没了,地上溅落好大一片鲜血跟碎肉。 这些打枪的,他们还是人吗?再往自己身边左右看了看,一张张模糊不清、麻木不仁的脸,就好像地狱里魔鬼的脸! “哥,你咋了?”王思河轻轻拉了拉我父亲的袖子。 我父亲没看他,看着脚下一摇一晃的路,嘴里嘟嘟哝哝着:“回家,回家,今天晚上就回家……” 不过,回到大院子以后,我父亲就病倒了,高烧不醒,混沌中就看见王思河跟那个小姑娘小茹,给人拉到坑边,一枪打烂了脑袋,那血呀,像喷泉似的,都喷到了我父亲的脸上,顺着脸又往脖子里流…… 两天后,王思河背着我父亲离开大院。刚走进镇子,我父亲在王思河背上醒了过来,朝四下看看,模糊不清,问王思河,“思河,这是哪儿?” 王思河说,“哥你病了,我背你到镇上卫生院看大夫。” 我父亲挣扎从王思河背上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用看大夫,咱现在就回家,回家我的病就好了。” “哥……”王思河有点儿为难。 “你回不回去?你要是不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说着,我父亲推开王思河,踉踉跄跄朝家的方向走,可是,没走几步,一头栽在了地上。 王思河跑过来想把我父亲扶起来,我父亲又一把推开了他,“我知道,你对那姓周的那女孩儿有心思,可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哥现在就问你一句,跟哥回去?还是留下?” 王思河站起身不舍地朝大院方向看了看,随即,转过头又朝地上的我父亲看了看,眼睛红了,最后他咬了咬牙,说道:“哥,俺跟你回去!不过……不过咱得找医生先把你的病看好。” 我父亲惨淡一笑,在地上挣扎着,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喘着粗气说道:“只要回去,哥就没病……”说着,身子一歪,又要往地上栽,王思河赶忙扶住他,“哥,你小心点儿。” 之后,王思河扶着我父亲,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不舍地回头朝大院儿哪里张望…… 连个再见都没能说…… 许多年后,我父亲问王思河,你当年怨我吗?王思河笃定回答,怨! 后悔吗? 不后悔。 还想她吗? 想,不知道她会不会还记得我…… (各位可别说我父亲,把自己那堆火烧的旺旺的,转过身一泡尿把王思河那堆火浇灭了,其实王思河跟那女孩,是不会有结果的,下一章还会提到那女孩儿,各位等看完下一章再评价我父亲。对了,现在写我父亲这些,虽然跟鬼神无关,但这些跟我的出生息息相关的,我的出生并没有那么顺理成章,几经波折才来到了这个人世上。)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返回家乡 走出镇子以后,我父亲哆哆嗦嗦把小茹给他的那些钱摸出来,塞给了王思河,当然了,那串手链并没有给王思河,我父亲把它贴肉藏在了身上。本文由。。首发王思河问,“哥,这是哪儿来的钱呀。”我父亲看了看他,说道:“小茹给的。” 听我父亲提起小茹,王思河似乎这才想起那个小姑娘,说道:“对了,那小茹姑娘呢,这两天我咋都没见着她咧?” 我父亲又看了王思河一眼,不冷不热说道:“你这几天眼里只剩下那个周巧凤,哪里还有别人呢,开追悼会游行那天小茹就走了,临走时把这些钱塞给了我,我本来也想带着你走的,谁知道……” 我父亲话没说完,王思河脸上露出了一丝惭色,问道:“她走的时候说啥了没有?” “她能说啥呀,啥也没说,把钱塞给我就走了。”说完,我父亲把脸扭向了别处。据王思河说,我父亲当时说完上面这句话以后,脸上有点儿泛红,不过,从小到大,我父亲在我眼里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绝不会做那种脸红害羞的小女人姿态,王思河这句话肯定是在故意开我父亲玩笑,添油加醋。 两个人往前走了好远一段路,天渐渐黑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父亲的病从感觉上减轻了一点儿,这时候已经不用王思河再扶着他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以后,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打眼一看,四下里黑漆漆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路旁那些荒草堆还时不时传来一声夜鸟怪叫,莫名其妙渗得慌。 这时候,两个人都走累了,一商量,在路边找了片软乎的草窝躺了进去。 刚一躺下,我父亲耳边就传来王思河轻微的鼾声。我父亲这时候,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没睡着,耳边响着王思河的鼾声,眼前却出现了一幅会动的画面,那感觉就像在看镜子里的倒影似的,那时候我父亲还没见过电影,形象点儿说,当时我父亲就像在看电影一样。 画面里,那个小姑娘小茹在一片荒草地里慌慌张张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在她身后,几个长着牛脑袋马脑袋的人在疯狂地追她,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步枪,气势汹汹。 我父亲着急,想冲过去帮她,但是身子根本就不能动,连喊都喊不出声儿,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牛头马面追上了小姑娘,其中一个用枪管捅在了小茹的小腿上,小茹一声尖叫翻身匍倒。 几个牛头马面迅速把她围在中间,端起步枪,全部对准了她的脑袋,其中一个拖着长音大声喊道:预备—— 我父亲顿时大急,大喊大叫,手刨脚蹬,感觉自己喊出了声音,感觉自己的手脚动了,但都无济于事,画面里那些人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这时候,耳畔依旧响着王思河的鼾声,非常清晰,似乎现实与梦境交织在了一起,这让我父亲感觉眼前的一切又真实又诡异。 我父亲变的歇斯底里了,喊叫挣扎的越发激烈,就在这时候,画面里猛然间凭空多出了一个人,一身黑衣黑裤,背着对我父亲,阴恻恻站在几个人身后,看上去矮小瘦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那人抬手在那些牛头马面身上轻轻一推,我父亲惊讶到了极点,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立刻变成了几团人形状的黑烟,画面里好像还有风似的,几团黑烟被风吹散开来,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那人弯腰把地上惊慌失措的小茹拉了起来,也不知道跟小茹说了些啥,小茹朝我父亲这里看了一眼以后,继续朝前跑了起来,我父亲注视着她,没多大会儿功夫,居然消失在了画面里。 这时候,一直背对我父亲的那条人影,缓缓把身子转了过来…… 我父亲朝他脸上一看,居然是那个老婆子。老婆子冲我父亲一笑,一步步朝我父亲走了过来。 老婆子身影在画面里一点点放大,最后,老婆子站在了我父亲跟前,我父亲这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是躺着的,老婆子站在我父亲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父亲,满脸笑容。 我父亲想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身子怎么也动不了。老婆子一矮身蹲在了我父亲身旁,笑着,却不说话,我父亲想问她,你怎么来到了这里,但是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儿。 老婆子伸手往她自己怀里摸了摸,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儿,圆圆的,豆子大小,老婆子很和蔼地对我父亲说道:“小兄弟,你知道你现在这是咋了不?” 我父亲想说不知道,不过却说不出来。老婆子接着说道:“你得的不是病,是丢了魂儿了。”老婆子往手里的药丸儿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是给你补魂儿的药,吃了吧,吃了病就好了,就当我老婆子报答你的。” 说着,老婆子拿着药丸就往我父亲嘴边送,很奇怪的,这时候我父亲觉得自己的嘴能动了,没有拒绝老婆子,把嘴微微一张。老婆子一笑,把药丸放进了我父亲嘴里,紧跟着,老婆子猛地在我父亲胸口拍了一巴掌,我父亲就觉得嘴里的药丸好像给老婆子拍碎了似的,登即满嘴苦涩。 我父亲“忽”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身虚汗,耳边依旧响着王思河轻微的鼾声,抬头看看,天空中星密布,转脸看看,四下漆黑寂静,老婆子不见了,不过刚才的那一幕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我父亲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除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湿答答的,整个儿人一身轻松,身上的病居然完全好了…… 第二天醒来,王思河非常惊讶我父亲的病,我父亲就把自己的这个梦跟他一五一十说了。王思河问,是那老婆子治好了你?我父亲说,可能是吧…… 这时候,两个人都饿了,肚子里咕噜噜直叫,只是眼下这荒山野岭的,没地方找吃的。两个人规整了一下在草窝里躺乱的衣服,继续上路。 走了能有三四里的光景,前面竟然一直不见村庄,也或许他们走的路不对。王思河这时候似乎想起了啥,一边走一边往身上摸索,没一会儿,王思河从身上摸出一个纸盒子,我父亲朝那纸盒子上面一看,印着一副城楼状的彩画,彩画上面写着三个字“大前门”。 纸盒子上面的封口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撕开,王思河用两根手指头在封口那里鼓捣了一阵以后,从里面抽出两根白滚滚的纸卷儿,小拇指长短、铅笔粗细。 王思河递给我父亲一根,我父亲接过来问,“这是啥?” 王思河把自己那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烟卷呀。” “哪儿来的?” “周巧凤给的,她还教我怎么吸呢,她说,**就喜欢吸烟,**的一切,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来哥,我给你点着……” 俩人上北京一趟,啥长啥见识,就学会抽烟了,要说起导致我父亲两个抽烟的始作俑者,首当其冲的不是周巧凤,而是那位躺着都中枪的伟大领袖。 又走了许久,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小村子,在村子里半要半买的弄了点吃的。几天后,两个人找到了火车道,顺着火车道,一路向南,大概又走了三四天,终于返回了家乡。 两个人从离家到回家,总共可能用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可以想象,家里成了啥样子,王思河还好点儿,家里兄弟三四个,少他一个也没事儿。我奶奶家就不行了,家里就我父亲这一根儿独苗儿,我父亲要是出了事儿,我奶奶就没脸再去坟地见我太爷跟我爷爷了。这将近二十天来,我奶奶都快急疯了。 父亲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奶奶就像当年的我高祖父一样,看到我父亲回家,心里又高兴又生气,哆嗦着手指了指院子里的地面,我父亲就像当年我太爷一样,老老实实往院子里一跪,我奶奶抽根荆条没头没脑就打上了。我父亲可没我太爷那么好命,没人替他挡荆条,一直挨到我奶奶打累了为止。我那个姑姑白晓梅,从头到尾在旁边看着,不但不管,还只恨我奶奶打我父亲打的轻,嘴里还数落我父亲,哥你也太不争气了,一声不吭跑了大半个月,咱妈头发都急白了! 我这个姑姑,或许因为跟我父亲没有半点儿血缘的缘故,跟我父亲一点儿都不亲,就跟我奶奶一个人亲。我父亲跟我姑姑的关系,直到现在都不是很好,我奶奶下葬那天,我姑姑嫌我父亲给我奶奶办的丧事不够隆重,还跟我父亲吵了一架。不过我奶奶临终前说了,一切从简,不要大操大办,省些钱留给孩子们。 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其实直到现在,我姑姑都不知道西村老薛家那些事儿,更不知道她是我奶奶抱养来的,我父亲不让说,跟谁都不让说……(前面已经说过,老薛家那一段儿,要是真的出书了,必须删掉,要不然我们家里内部就会出现巨变。我姑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家里干啥,前几天还让她女婿来问我,出不出去干活,附近有个工地要人,我跟她女婿,也就是我表姐夫说,我现在有点儿事做,不想出去。) 好了,言归正传吧。王思河回到家里也没好到哪儿去,给他爹王小顺捆树上狠打了一顿。 几个月后,我奶奶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父亲两个在北京的这些事儿,审问我父亲,我父亲躲闪不过,全都说了出来。不过,小姑娘小茹送他的那串手链,他只字未提。 时间一晃,来到了1967年,这一年,我奶奶四十九岁,我父亲十八岁,我母亲十六岁,我姑姑十六岁。 这一年的红卫兵,比去年更加疯狂,派系之间的斗争进入白热化,而且每次武斗参加的人数众多,有些地方甚至动用了大炮机枪,俨然一副军阀割据式的混战,期间死亡、伤残者不计其数,整个全中国都乱了套。 也就在这一年夏天,我们这里出现了旱情,乡上组织人力挖掘北边儿山里的一处泉眼。 我父亲跟王思河也被安排到那里挖泉眼,那里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玫瑰泉”,我父亲的青春故事,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问汝何名 玫瑰泉,在我们村子的西北方,位于在大山腹地,距离我们村子大概能有二十多里地。那里的地势,也就是那里的海拔,大概能比我们村高出几十米,当然了,这个不是准确数据,这是我自己的凭感觉目测出来的。据我父亲说,玫瑰泉在没开挖之前,是一个直径只有三四米宽的水坑,坑里的水也不深,也就一米多的样子,最底部呈锥形,有个泉眼儿,一年四季往外冒水,水从坑里溢出来顺着山梁又流到山下。 在我太爷带着全家搬迁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介绍过我们这个村子,现在再说一下,让各位更加明了那个玫瑰泉到底在哪个位置。 我们村子北边是座大山,属于太行山余脉,我们叫它凤凰山,听说古时候山上落过凤凰;村子东边是条小溪,里面有小鱼小虾小螃蟹,这条小溪的水,就是打玫瑰泉那个泉眼里流下来的;村子西北边也是座山,是座土石参杂的小土山,方圆不大、也不高,我们过去叫它“小孤山”,小时候父亲还带着我到那里抓过蝎子,现在,它叫做什么,什么“凤凰山公墓”,各位想不到吧,这么煞风景,原本那里鸟语花香的,现在可好,成了放骨灰盒的地方。说起来,这要怪都怪陈瞎子那老家伙,他说小孤山那里风水极好,跟旁边明朝潞王坟冢风水有一拼,说的还一套一套儿的,怎么说来着“头枕凤凰山,脚蹬老龙潭,左手端着金灯寺,右手挟着老道井。”我看这老家伙净扯蛋了,你们别觉得我对老前辈不敬,等写到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就这知道这老家伙有多扯蛋了。 言归正传。玫瑰泉就在小孤山的北边儿,大概有*里地。我一直怀疑陈瞎子说的那个“老龙潭”就是这个玫瑰泉,只是方位有点儿不太对。 我们这里过去叫“北站区”,改名以后为啥叫“凤泉区”,就因为凤凰山、玫瑰泉。 因为旱情,乡上干部打算把那只泉眼挖开,在他们认为,挖开泉眼水流就会增加,到时候山下这些村子就能用泉水浇地了,这么做算是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儿。 当时挖泉眼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些成份不好的九类分子,啥是九类分子,也就是当时挨批斗的对象共分九类,这些人总称九类分子,分别为:地主、富农、牛鬼蛇神、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叛徒、特务、走资派、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排在第九,也称“臭老九”。 这些九类分子年龄大的、干不动重活儿的,就让他们的子女顶上,能干动的,自己顶上,一开始,那里就跟个劳动改造的劳改场差不多。 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很不幸,都被派到了那里挖泉眼,他们等于是给自己父母顶缸的。 刚到那里的时候,吃的住的啥都没有,一半人挖泉眼儿,一半人盖房子盖食堂,中午饭都是自己从家里带去的,到了晚上,还得跑上几十里地回家睡觉,等到第二天,天不亮又得起来爬山上工。 几个月后,房子盖好了,食堂也建了起来,条件大为改善,不过,在深山里盖房子可想而知,哪儿的山势平坦往哪儿盖,因为人多,围绕着玫瑰泉附近盖了很多房子,不过就没有哪两座房子是挨着的,盖的是东一座西一座,那感觉就跟陕北民歌里唱的差不多:咱见了个面面容易,拉话话儿难,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那沟,咱拉不上那话话儿,哎呀,招一招手…… 我父亲跟王思河所在的宿舍,距离他们的食堂能有二里地,距离那个泉眼也有二三里地,在他们宿舍对面山头上也有一座宿舍,看着不远,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沟,喊叫声听不到,只能看到,就跟那山歌里唱的一样。 当时作业条件极差,几乎全靠人力,大锤、钢錾、也有**,不过但是他们没那种水底爆破的技术,也没有现在的电子爆破,导火线放水里就湿了,后来有人出了个点子,用朔料布包着**跟导火线,不过他们不知道导火线燃烧也需要氧气,到水里没了氧气,一会儿就灭了。后来又有人出点子,弄根竹竿,把竹竿中间的关节打通,导火线放进去,竹竿一头跟雷管**紧紧包一块儿捅进泉眼里,就这样,爆破的成功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那时候,没有人把这些“九类分子”当人看,再加上作业条件简陋,都是当牛马使的,每天都是累死累活。 又过了能有俩月,我父亲跟王思河因为表现不好,不老实,被他们挖坑的突击队队长扔给了后勤部。后勤部是干啥的呢,干杂活儿的,啥都干,厕所挑大粪的事儿也是他们的,除了干杂活儿,他们还负责修理挖坑用坏掉的工具,跟着一个老铁匠抡锤打铁,主要是打造钢錾铁锤啥的。我父亲跟王思河成了老铁匠的徒弟,从老铁匠那里学了全套的打铁手艺。 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我奶奶知道我父亲成了老铁匠的徒弟以后,很郁闷,总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从黄花大仙篮子里拿出来的那个,拿铁锤抓青龙的陶瓷娃娃,原来是个打铁的? 在我父亲两个所住的那间房子里面,大概住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臭老九”,叫个什么来着,我父亲跟我说过好几遍,我总是记不住,好像叫个张肃,过去是我们市里一所高校的副校长,知识分子臭老九,也给弄这里了。 这个臭老九不但有学问,还懂乐理、识简谱,当时那时候流行吹口琴、拉手风琴。这小老头儿带眼儿的就能吹响,带弦儿的就能拉响。 小老头儿给下放到这里以后,随声带着几样乐器,口琴、横笛,还有他最钟爱的是二胡。老头儿最喜欢吃过晚饭,跑山梁上拉瞎子阿炳要饭时拉的《二泉映月》,略带萧瑟的二胡弦音从山梁上传下来,回荡在夜幕的山谷里,听上去分外悲壮凄凉,就好像这位落魄的老校长在对大山倾述着啥。 听了几次二胡,我父亲跟王思河又喜欢上了音乐,跑去找老头儿求教,老头儿本来就是个大公无私的“园丁”,见我父亲两个求学若渴,当即倾囊相授。老头儿临走时,还把自己心爱的二胡跟一本弦谱送给了我父亲。 打铁,拉二胡,一转眼,我父亲在玫瑰泉已经呆了一年。 1968年,红卫兵闹剧愈演愈烈,尾大难掉,各地出现夺权现象,也就是出现了真正意义上“造反”,有推翻政府的势头,这个,可能是被人暗中指使和利用了。这时候中央有了危机感,必要把这些年青人安置下来,要不然将来会更难控住。当即下达文件,让学生返回学校、工人返回工厂,但是收效果甚微。年底,*授意“人民日报”发表题为《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鼓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文章一出,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热潮,曾经一度震撼全国、轰动世界的红卫兵运动,以上山下乡的形式逐渐消失了。就像洪水,这算是给他们分流了。 1969年,刚刚过了年,一大批知青来到了我们这里,据我父亲说,光我们村子就有几十个,哪儿的人都有。当时他们过来的时候,上边给他们分配过来一批为数可观的口粮,我们村生产队的大队长,也就是村长,很有头脑,拿着这些口粮没给这些知青,倒手给他们盖了座“知青楼”,两层高的楼房,还是砖房,在那时候,这楼相当不错了。说我们这个村长有头脑,因为后来这些知青走了以后,这楼留在了我们村子里,啥都能带走,楼他们带不走。后来给村干部做了办公楼,一直沿用到现在。(前年,也就是2013年,也或者是2012年,因为什么“新农村规划”啥的,这座楼房被迫拆了一大半儿,不过每次看到它,总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这时候……我咋觉得我好像在里面住过似的,也好像跟过去住在里面的人有啥关系似的,咋这么奇怪呢,等把这章写完了,我问问我妈去。) 我们村总共下放了三批知青,这批知青下放过来以后,其中有一个漂亮女生,十*岁的样子,进村就打听,贾富乾家住哪儿。 我父亲这时候,正跟着他师傅和王思河,三个人热火朝天打铁呢。 说来也奇怪,这玫瑰泉都挖了一年多了,泉眼也挖开了,但是从里面流出的水还是那么大,你挖的再深,它也不会像喷泉似的往外喷。 上边的领导呢,就一句话,挖,接着挖。 这时候,我父亲早就不用晚上回家吃饭睡觉了,二十四小时呆在这里。那时他们这些年轻人也没啥娱乐项目,城里有玩矿石收音机的,不过,这奢侈品可不是山里年轻人能玩儿的。每天晚上,我父亲两个就拿上小老头儿的二胡笛子跑到山梁上,胡笛合奏,又吹又拉,置身大山,乐不思蜀。 冬天过去,春天就来了,这时候距离知青下乡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有这么一天下午,王思河突然跟我父亲说,泉眼那里又来了几个新人,听说是些下放学生,现在咱村里有好多下放学生。 我父亲听了也没在意,这跟他有啥关系,继续干他的活儿。晚上,到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王思河给我父亲指了指,“那几个就是今天下午刚来的下放学生。” 我父亲扭头朝王思河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几个人已经打过饭离开了,只看到他们的背影,总共七个人,四男三女,除了衣服比这里的人穿的好点儿,也没啥。 吃过饭,我父亲两个人照例爬到山梁上拉二胡,就在两个人迎着和煦的晚风,吹拉弹唱,完全沉浸在音乐当中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下天籁 我父亲两个顿时吓了一跳,笛声二胡声曳然而止,停下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一个学生打扮的女生,长的很漂亮,站在他们身边三四米远的地方。本文由。。首发两个人挺愕然,太投入了,旁边来人了都不知道。 “贾富乾,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女生再次气急败坏的问道。 此时此刻,距离我父亲两个上北京那会儿,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他们两个这时候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冒名顶替的事儿。 我父亲一听女生喊他“贾富乾”,一时间还没转过弯儿来,愣愣地看着女生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贾富乾。” 女生朝我父亲走了几步,漂亮的模样在我父亲眼中逐渐放大,这时候我父亲觉得女生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难道她是……心头怦然一动。 女生几乎完全忽略了我父亲身旁的王思河,眼睛死死瞪着我父亲,咬牙切齿说道:“我知道你不叫贾富乾,你这个骗子!” 这时候,王思河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我父亲,低声对我父亲说道:“哥,这女同志说‘骗子’的口气,咋跟咱上北京哪会儿,那个,那个谁说咱俩是……” “叛徒!”女生咬牙切齿又说了一句,王思河的话显然给她听到了。 “对对对,跟这口气一模一……”王思河说到这儿立马儿就顿住了,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女生几眼以后,带着一丝惊讶地说道:“你、你是那个、那个小茹?” 女生没好气地看了王思河一眼,把眼睛又盯向了我父亲这里,虽然脸上显得很气愤,不过那眼神却很迫切,似乎在着急地问,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认识我吗…… 时隔两年,小姑娘居然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这是我父亲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这时候的他,大脑窒息了,窒息到迟钝,迟钝到傻。 一张嘴,傻傻地问道:“你咋跑这里了?” 女生眼圈泛红了,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委屈、很多话,不过又咽了回去,不冷不热地说道:“知青山上下乡,我被分到了你们这里。”随即,女生又不冷不热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父亲点了点头,“记得,你叫小茹,大名叫茹真真。”说着,我父亲从怀里掏出一条细细的链子,银白色的链子,月光下发出洁白无瑕的光芒。小茹登时露出了欣喜又羞赧的笑容,眼睛更红了,一转身,说道:“我以后也在这里工作,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说完,居然快速跑掉了…… 我父亲,看着小茹月下越跑越远的背影,怔怔地发起了呆。王思河扯了扯我父亲手里的链子,问道:“哥,这是个啥呀,你身上咋还有这玩意儿咧?” 我父亲顿时回神,拍了一下王思河的咸猪手,说道:“瞎摸啥呀!”说完,赶忙把链子收了回去。 王思河没趣地朝小茹已经跑远的背影看了看,说道:“真想不到她也下放到了咱们这里,个也高了,样子也更漂亮了,差点儿没认出来她……” 二胡是没心思拉了,笛子也没心思吹了,我父亲拽着不太情愿的王思河回寝室睡觉去了。 那天晚上,我父亲做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不过,他跟谁都没说过,从来都没说过。要说起来吧,父亲从来都没跟人没说过的梦,我这当儿子的咋知道了呢?因为,我就做过这样很美好很美好的梦,母子连心,父子天性,我觉得吧,我父亲也应该做的。 一天,两天,三天…… 到第四天头儿上,我父亲终于有点儿魂不守舍了,打铁的时候差点出意外。 各位见过打铁吗?估计真正见过的人不多了。我从十岁开始就给父亲当副手打铁,围上帆布围裙,拿上大铁锤,一般打的都是农具:锄头、铁刨(铁耙子)、镢头等等。最累人的是打那个什么来着,忘了,好像是铁犁,一块大铁疙瘩,烧红以后放铁砧上,抡起来就不让停。我最喜欢打棺材钉,那玩意小,枣核形的,两头儿尖尖的,比小拇指还细,十到八公分长短,只用半大的锤子打就行了。 打铁的工具,除了锤子跟炉子,还有长把儿的、各式各样的夹子,我父亲叫它们火钳。还有一个铁墩子,我们这里叫它铁砧(zhen,第三声),我父亲说铁砧有上百种的用法儿,不过我从没见他完全展示过,因为在我记事儿的时候,打铁这一行已经快淡出历史舞台了。 打铁用的铁砧,样子很像个大象,就是没尾巴,一个笔直的尖长“鼻子”,两边两个似圆似方的“耳朵”。 打铁的时候,主手站在上位,也就是大象鼻子的方位,右手边是铁砧,左手边是火炉,副手站在下位,也就是大象的屁股后头。 主手一般拿小锤、握火钳,负责翻转红铁和指挥,小锤在大象耳朵上一敲,副手抡大锤就砸,小锤“当当”敲两下,大锤砸一下,小锤“当”地敲一下,大锤立刻停下,小锤要是“当当当”在耳朵上敲起来没完了,那你大锤抡起来就别停了。小锤敲耳朵,这是打铁最基本的规矩,也是打铁的节奏跟停顿的信号儿。 打铁,真正投入以后,就跟玩音乐是一个道理,时快时慢,时急时缓,抑扬顿挫,伴随着叮当悦耳的打击声,在打的过程中,你可以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淋漓尽致的快感。 不过,对于当时有点魂不守舍的我父亲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一边抡锤打铁,心里一边不知道在胡思乱想啥,对于师傅的小锤敲出信号的充耳不闻,闷着头机械性的乱砸。我父亲这时候已经出师了,隔着平常根本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当时还是三个人一起打铁的,师傅站在主位,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站在副位,我父亲在铁砧的左边,王思河在右边,师傅用小锤一敲铁砧左边的耳朵,我父亲砸,一敲铁砧右边的耳朵,王思河砸。 当时师傅小锤一敲右边的耳朵,本该王思河砸的,结果我父亲也砸了过去,两只大锤同时抡向一个地方,那是非常可怕的,还没砸上,俩大锤先撞在了一块儿,就跟高速撞车了似的,发出“咣”地一声,生冷的火星子顿时从两只大锤之间冒了出来,因为冲击力太大,两个人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手里的大锤,紧跟着全弹飞了出去,呼呼两声,那场面特别吓人。 两个人的师傅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我父亲这个铁匠师傅心底很好,就是对我父亲两个特别严厉,脾气也爆,老铁匠破口骂我父亲:“你个小兔崽子,想啥呢你,我叫你打了吗,这大锤飞出要搁脑袋上,铁脑袋也砸碎了,滚!那边儿有水,滚去喝水吧!” 我父亲放在大锤,耷拉着脑袋到旁边喝水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王思河问我父亲:“哥,你这两天是咋了?我咋感觉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儿呢,是不是病咧?” 我父亲摇了摇头。王思河又问:“哥,今天去外头拉二胡不去,今天天很好,天上月亮也很圆。” 我父亲又摇了摇头。王思河一把拽住了我父亲的胳膊,说道:“今儿个不去你也得去,咱都好几天没出去了。” 王思河拿上二胡笛子,死拉硬拽把我父亲拽到了山梁上。王思河把笛子塞给我父亲,他今天拉二胡。 两个人坐在了两块大石头上,在王思河的鼓动下,我父亲跟他合奏了起来,当时他们合奏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是老校长教给他们的口琴曲。 迎着明亮月色,坐在幽静的山梁上,合奏这个曲子特别有意境。不过,我父亲还是有点儿心不在焉,跟王思河合奏的不是那么到位,有点儿煞风景了。王思河不乐意了,说我父亲:“哥,你到底咋了,白天打铁你差点砸我脑袋上,现在合奏个曲子你还跟我尿不到一个夜壶里,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父亲看了王思河一眼,见王思河一脸关心,振了振精神,说了句:“再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曲完毕,天衣无缝,这是我父亲跟王思河合奏的最完美的一次,犹如天籁。合奏时我父亲触景生情,心里想的满是…… “刘震龙,你们演奏的真好!”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紧跟着一串清脆的掌声。 我父亲心头猛跳,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小茹穿着一件白衬衣,带笑站在那里,洁白的衬衣把她衬托的像一位下凡的仙子,看着她,感觉天上的月亮都失色了…… 我父亲从山石上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小茹,今天小茹再没有上次的那种幽怨,很开心很开朗的样子。 “你可以单独给我吹奏一首吗?”小茹说着,朝我父亲走了过来。 我父亲感觉抓着笛子的手有点冒汗了,不过他没拒绝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腼腆地问:“你,你想听什么曲子?” 小姑娘把头一歪,看着我父亲说道:“就刚才那首吧,‘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父亲嘴角笑了笑。 “哥,这没我啥事儿了吧?要不我先回去吧。”王思河在旁边很没趣地说道。 我父亲跟小茹同时看向了他,两个人很默契地谁也没说话。王思河点了点头砸了砸嘴,又抬头朝天上的月亮看了看,自言自语说了句,“咋会是这样儿呢?”说完,拿着二胡走了。 小茹看着我父亲一笑,我父亲坐回了那块大石头上,她,坐在了旁边……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生之悲 茹真真能够下放到我们村子,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千里有缘来相会,这是她自己千辛万苦、努力争取过来的。 我不知道,茹真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父亲的,或许是在他们被刘小华一伙围攻,一起逃出来的时候,也或许是我父亲随机应变,说她是自己妹妹的时候。这个,真的无法考证。 当茹真真把自己最珍爱的手链塞给我父亲的那一刻,同时把自己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也塞给了他。 她和我父亲在胡同里分别以后,返回了自己的镇子,在家里躲了几天以后,周建宏找到了她,周建宏这时候已经集合了旧部,东山再起,而且在人数上依旧比刘小华一伙多出数倍。 又过了几天后。这时候,我父亲两个可能已经到家了。周建宏带着他们红星派的人,对刘小华的红旗派发起了攻击,几乎没有悬念,一举打散了刘小华的红旗派,刘小华也至此下落不明。有人说刘小华跑到了北京,有人说,刘小华给周建宏暗地里活埋了,说法不一。 剿灭刘小华以后,红星派在当地再也没了敌手,独霸一方。茹真真依旧是红星派的一份子,而且是红星派首脑人物之一,她从我父亲两个之前在他们那里登记的个人信息中,得知了我父亲所在的村子,当时虽然我父亲两个是冒名顶替,但是除了名字,其他信息全是真实的。 少女情怀的茹真真,情种深种,在不知不觉中,对我父亲日思夜想,把我们村子的名字,跟“贾富乾”这个名字,每天在心里反复念上数遍。 1978年末,中央下达指示,鼓励知青上山下乡。茹真真,怦然心动,因为她觉得机会来了,能够见到我父亲,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机会来了。 在他们镇,她是第一个主动要求下乡的。起先,她父母不同意,因为两口子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后来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反对。但是,给她安排的地方并不是我们这里,而是他们镇子附近的某个小村子,因为她父母有点儿门路,故意给她这么安排的,后来她得知以后,死活不肯,点名要来我们村子。父母不理解,她说,这里有她认识的几个战友,来这里有人会照顾她,父母无奈,又给她上下打点一番。茹真真这才来到了我们这里。 当她一进村,迫不及待打听“贾富乾”家住哪儿,不过,此贾富乾,非彼贾富乾。 真正的贾富乾,长什么样子呢?我小时候见过他,而且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圆圆的脑袋,独头蒜的鼻子,下巴很短,就跟冯巩一样,最瘆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极像狼眼,凶光外露,眼睛看人的时候,哪怕是很平常的一眼,也会让你感觉他是在恶毒地瞪你,让你后脊梁发寒。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直阴森森的猫头鹰。过去,我们两家距离的不是很远,我小时候就被他这古怪相貌吓哭过。当时我一个捉鬼小传人,半夜的乱葬岗都去过,无惧无畏,不过,居然能被他的相貌吓哭,他那瘆人的样子,你们可想而知。 话说回来,更可想而知的是,当满怀憧憬跟激动的可爱少女茹真真,敲开贾富乾家门那一刻…… 她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翼,所有的憧憬,全破灭了,就像一场噩梦。 然而,这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茹真真这时候想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这是她自己寻死觅活要来的地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世上,没有那卖后悔药的。 贾富乾,当时已经成过亲,不过,一个漂亮可人儿的小姑娘主动送上了门,还口口声声说是来找自己的。这畜生,荡漾了,霸着碗里的,念着锅里的。 茹真真这就算进了狼窝了。在没上玫瑰泉的那几个月,整天被贾富乾有意无意的骚扰,或许他觉得茹真真对他有意思,觉得他那张吓人的猫头鹰脸很有魅力,虽然他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期间,虽然不敢对茹真真动手动脚,但是那种暗送秋波、挤眉弄眼,让茹真真不胜其烦。 这时候的茹真真,又恨又后悔,恨我父亲,后悔来到了这里。 后来,玫瑰泉缺人手,大队干部问这些知青谁愿意上山挖泉水,茹真真听了一想,这也算是个机会,至少能摆脱贾富乾无休止的骚扰,跟着几个知青就上了山。 当时,她并不知道我父亲就在上山,当天晚上听到从山梁上传来的笛声跟二胡声,就跟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儿打听,谁在演奏曲子,那女孩儿认识我们父亲两个,而且似乎对我父亲也有好感(这是茹真真后来跟我父亲说的),女孩儿说,吹笛子拉二胡的是两兄弟,是某某村子的,茹真真心头一动,又一问两个人的年龄…… 在这一刻,茹真真几乎快要凉透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热乎气儿。 她顺着声音,爬上山梁,她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等走近了一看…… 茹真真想哭了,真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为了找他,自己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与此同时,一股恨意又涌上心头。 自己对他日思夜想,他却在这里逍遥快活。同一个村子里,不可能有两个贾富乾、两个贾富坤,眼前这个男人,骗了自己,骗得自己好惨、好苦! 茹真真咬牙切齿地冲过去,想给自己讨个公道,但是,当她看到男人小心翼翼把自己那串手链从怀里掏出来那一刻,她又想哭了,她想欣慰地、幸福地哭。因为,她的一颗心,原来被这个男人每天放在怀里最深处呵护着、保护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在这一刻,茹真真觉得自己受的这些委屈、付出的那些思念,很值得很值得。不过,为了维护自己女孩子羞涩的一面,她压抑着心里的翻江倒海,轻描淡写对男人说了一句“我以后也在这里工作,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她在暗示他,她在告诉他,我就在这里,你可以来找我…… 然而,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或许已经意识到,却没有那个勇气,男人只是傻傻的,一味的魂不守舍。 翘首以盼地等了男人三天,男人居然丝毫不见动静。食堂打饭时,偷偷地看男人,见男人魂不守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心里偷偷地笑,不过,她于心不忍。 第四天,她再次听到山梁上传来悦耳的声音,她陶醉了,她真的于心不忍了,因为她从笛声中听出了一个男人的心声。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她不顾一切跑上了山梁,她要男人为她独奏,她要主动给男人一个表白的机会…… 机会,就这样,被她和男人紧紧把握住了,就像彼此把握着彼此的双手一样。 春天,真就是个春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苦,却很幸福。花前月下的身影,寂寞山梁的笛声,他们成了羡煞旁人的甜蜜情侣。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1972年,这一年,我父亲已经二十三岁。 当时的二十三岁,已经是大龄青年,早该成亲了。我奶奶很着急,四下找人给我父亲说媒。不过,因为家庭成份不好,家里又穷,没人愿意给我父亲说媒。 我奶奶这时候,并不知道我父亲跟茹真真的事。我父亲跟我奶奶说,自己早就有对象了,只要我奶奶同意,今年就能成亲。 我奶奶听了非常高兴,不过,等我父亲跟她一说,女方是个知青、城里人。我奶奶原本带笑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摇头不同意。 为啥,因为那时候,农村人娶城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城里人娇生惯养干不了农活儿,娶个媳妇不是让来家里当画看的,而且,家里成份也不好,不光是大地主,还是牛鬼蛇神,人家女方家里根红苗正,父母能同意吗? 这件事,就这么搁浅了下来。因为这一点,茹真真对我父亲生出几分怨气,觉得我父亲太听我奶奶的话,原来自己在男人心里只是屈居第二,跟我父亲闹别扭。 其实,茹真真父母那里更不同意,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谁舍得让她嫁到山沟里受罪?不过,茹真真的态度,明显要比我父亲强烈的多,主张自由恋爱,拒绝父母包办,自己想嫁谁嫁谁。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心里都生了一根刺,一根拔不出来的暗刺,深深刺痛着彼此…… 又过了一年,时间来到了1973年,我父亲已经二十四岁,这时候,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 我奶奶态度依旧坚决,就不让我父亲再跟茹真真来往,同时,我奶奶却又给我父亲找不到对象。 就在这尴尬的节骨眼儿上,有这么一天,那个遭瘟的陈瞎子来了,来干啥呢?来提亲! 怎么个提法儿呢?陈瞎子这老家伙损主意特别多,他跟我奶奶说,他们村里,也就是西村,过去扎纸人的小常夫妇,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儿,小的是女孩儿,跟你们家情况差不多,而且孩子们的年龄也相当,再者,你们两家成份都不好,家里的闺女儿子,该娶的没娶,该嫁的没嫁。陈瞎子说,不如让你儿子娶了他家的闺女,让你闺女嫁给他家的儿子,你们来个一举两得的“换亲”,亲上家亲。 我奶奶一听,觉得我爷爷这个狐朋狗友总算给家里办了件好事儿,立马儿就同意了。我奶奶过去跟小常夫妇也接触过,两口子人都特别好,再说小常媳妇过去是千金大小姐,家里孩子的肯定也有教养,小常媳妇儿过去还是他们村里的大美人,闺女儿子的相貌肯定也不差,最主要的,两家都是牛鬼蛇神,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门当户对的? 我父亲,不如我太爷刚烈,被我奶奶打压着,在这年的冬天,两家人来了一个“换亲”,又嫁闺女,又娶媳妇。小常夫妇跟我奶奶,都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一下,把儿子女儿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时候,茹真真跟我父亲之间,依旧还是有点儿小别扭,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过面了,茹真真在生我父亲的气。 不过,当茹真真听到我父亲结婚的消息,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啥小别扭也不说了,因为再计较下去,自己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那种失去爱人、肝肠寸断的痛,她承受不起。 茹真真失魂落魄地跑来了,就在我妈跟我爸成亲那天。 我妈说,她跟我爸成亲那天,茹真真就坐在他们新房的床上,跟我爸两个人一起坐的,茹真真一直在哭,满脸泪痕……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话说回来,难道,我妈看到跟自己成亲的男人,跟一个陌生的女人一起坐在床上,她的心就不苦了吗?茹真真的眼睛在流泪,我母亲的心在流泪,因为,她心爱的那个男人,也不是我爸…… 这叫什么呢?这不叫造化弄人,那这叫什么呢?这叫大时代大背景之下衍生出来的悲剧,无独有偶! 当天晚上,入洞房的时候,我爸居然跑了,他跑回了玫瑰泉。 我奶奶这时候,已经五十五岁,老了,再不是在我太爷、在我爷爷面前撒娇的可爱小姑娘了,生活的重负,刷满了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我奶奶拄着一根拐棍上山找到了我父亲,要我父亲跟她下山,我父亲死活不肯,我奶奶第一次在我父亲面前哭了。我父亲,给她跪了下来,我奶奶哭着,仰天哭着,冲着天空大喊:“爹呀,闺女不孝呀,没把您刘家的孩子养好啊……” ... 心里很难受 昨天那章,有看哭的,其实写好草稿以后,我也哭了。最后强忍着把草稿修改了一遍,不过,我到现在心里还是很难受,到现在,坐电脑前一个字都没写出来,脑子很乱,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 幸亏昨天我是站在多个角度完成的,我奶奶的角度,茹真真的角度,我母亲的角度,还有我自己的角度,如果站在一个角度上去写,会更惨,我自己都不敢那么写。 现在先提前说一声,今天或许,算了,我试着静下心再谢谢试试吧。如果真不行,今天又得停一天了。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心里很难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章 梅花开 我奶奶的眼泪,并没有唤起我父亲,他依旧在地上跪着,我奶奶坐在山梁上,哭累了,抹着眼泪一直叹气。母子两个的举动,惊动了玫瑰泉所有人,他们全都站在远处,远远地朝他们这里看着。 茹真真,也在人群里面,她的眼睛红红的,可爱的脸上有着一层前所未有的灰暗,整个人,呆呆的、愣愣的,好像心已经不在了,好像泪已经流干了…… 王思河就站在茹真真的旁边,茹真真和我父亲这几年的种种,他一点一滴地看在了眼里,如今出现这样的结局,他也替这对可怜的恋人惋惜,并且,他能够深切体会到我父亲这时候的心理,那是一个复杂的纠结与矛盾,亲情、恋情,还有已为人夫的责任! 王思河,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劝我奶奶跟父亲。我父亲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谁也不看谁也不听。我奶奶经过王思河的劝说,叹着气,拄着拐棍颤微微下山了。王思河跟我奶奶说,“妈你先回去,我好好儿劝劝我哥。”我父亲跟王思河在我太爷没过世时就烧香磕头拜了把子,彼此都管彼此的父母叫“爸”、叫“妈”。 我奶奶走后,我父亲还在那里跪着,王思河劝他,却怎么也劝不动他。小时候,有一次,我爸跟我妈吵架,我妈提起了这件事,说她那时候很难过,很心痛,我眼睁睁看着我爸用拳头使劲儿砸着自己的心窝,伤心欲绝地大声喊叫着:“你以为我心里就不疼吗?你以为我就没哭吗?我的眼泪全流在了这里,流了在这里呀……” 咚!咚!咚……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父亲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王思河劝不动我父亲,最后,茹真真走了过来,和我父亲一样,跪在地上抱住了我父亲,我父亲缓缓抬起了头,原来,他跟茹真真一样,满脸的灰暗。 “震龙,咱们分手吧……”茹真真,指了指对面的宿舍,说道:“我明天就要搬到那里去住了,搁着一道沟,我以后只能看见你,想再跟你说话都难了……” 话音没落,两个人都哭了…… 当天下午,茹真真真的搬到了我父亲对面的那座宿舍里。打那儿以后,两个人只能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深“沟”,彼此相望。每天只望一眼,心里就知足了…… “羊啦肚子手绢儿,三道道蓝,咱见了面面容易,拉话话儿难,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那沟,我了见那村村,了不见那人,我泪格蛋蛋抛在呀,那沙蒿蒿林……” 刘震龙,不是贾富乾,刘震龙是一个好男人,他没有霸着碗里,念着锅里,两个人从开始到结束,始终是清清白白的。茹真真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 话,分两头儿。我奶奶抹着眼泪下山,回到了家里。她心也苦哇,或许比我父亲的心里还要纠结、还要复杂,因为,她也年轻过…… 我奶奶这时候心里明白,自己是这个家里挑大梁的顶梁柱,谁倒下,她都不能倒下,谁任性,她都不能任性,谁甩手不干,她都不能甩手不干…… 回到屋里洗了把脸,这就振作精神去新房劝我母亲。我奶奶跟我母亲说,“媳妇儿呀,震龙是一时糊涂,那脑筋还没转过来弯儿,你在家里跟震龙好好儿过,妈会像待亲生闺女一样待你,赶明儿呀,妈再上山劝劝他。” 我母亲这时候,满心的怨气,一是抱怨成亲居然出了这种事,二是抱怨这个让她无可奈何的“换亲”! 面对一个陌生老太婆的劝说,我母亲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没看我奶奶一眼。不过,我母亲也明白,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几天后,我奶奶再次上山劝说我父亲,我父亲却依旧不肯回家,我奶奶这次真的没办法了,泪流在脸上,苦咽到肚里。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我奶奶带着一个没出阁的儿媳妇,两个人就这么在家里相依为伴。当然了,我奶奶时不时的,还要上山一趟,不过全都是无功而返,那段日子,是我奶奶最难熬的日子,头发愁白了,心也快操碎了,不过,她不知道该去怨谁,是怨我爸?是怨她自己?还是怨这眼下的世道。 时间,很快来到了1974年,这一年,我奶奶五十六岁,我父亲二十五岁,我母亲二十三岁。 我母亲这都跟我父亲成亲一年了,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这时候我母亲还没出阁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父亲期间倒是回过家几次,但是一根指头都没碰我母亲。 同年底,茹真真意外地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跟我父亲说。后来,我父亲听说,茹真真的父母过来把她接走了,走的很仓促,走的时候,一直在朝我父亲这里的宿舍张望,但是,并没有看到我父亲。 至此,我父亲再也没了茹真真的消息,站在那山头儿上,也看不见那个人影了…… 心好疼呀,咋这么虐心呢,就像被人狠狠往下揪着一样! 这世上,有很多无独有偶的事,像这种情况,并不止我父亲他们两个。同一时期,我们村子七八里地之外的一个村子里,也同样出现了跟我父亲两个一样的悲剧。 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知道那一场爱情悲剧的男主角是谁吗?呵呵,我老丈人,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巧呢? 跟我父亲同一时期,我老丈人也正在跟一个女知青相好,那女知青也是城里的人,他们两个也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痛苦分手了,还不止这些,那个女知青,居然也在我老丈人跟我丈母娘成亲那天,跑到了我老丈人家里去哭。 无独有偶呀,无独有偶! 不过,我老丈人要比我父亲幸运的多,他那个女知青是我们市里的,距离我们这里不算远。我跟我老婆结婚的第二年,我丈母娘因病去世。我丈母娘去世不到半年,这个女知青,上门找上了我老丈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我说不清楚,数十年后的重逢,他们是怎么样一个心情,我也说不清楚。 女知青上门找上我老丈人那天,刚好是四月初一,我们村里有集会,我老丈人带着她来到了我们家。 那天,我父亲也在,双方一介绍…… 我父亲眼睛里充满的回忆与感慨。 送我老丈人跟那女知青的时候,他看着那女知青逐渐远离的背影,怔怔地,从这个女知青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茹真真的身影…… 书归正题。茹真真走后,我父亲在年底过年的时候,搬回了家。 父亲回家以后,我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催着我父亲跟我母亲生孩子,不过,我父母之间,貌合神离,经常磕磕绊绊,因为一点小事吵个不停。 一吵架,我母亲就收拾东西回娘家,结果呢,我姑姑一看我母亲回了娘家,她也要回娘家,用回娘家的方式要挟我母亲回去。原本的亲上加亲,现在可好,成了相互牵制。 我姑姑这么一无理取闹,我姥姥算是给她掐住了七寸,她可不想我舅舅没了媳妇儿,结果呢,导致我母亲每次受气回娘家,都要遭我姥姥白眼儿,久而久之,我母亲在我们家受了气,也不敢再回娘家住了。 就这么的,整天大吵小吵,家里是鸡犬不宁。我奶奶呢,劝不住他们,因为这个,差点儿没上吊,文革那么苦都熬过来了,居然差点儿让儿子儿媳妇给逼死。 这日子,过到这儿,真的没法儿再过了,我妈呢,好几次差点儿没去趴火车道。 僵持着,往前又过了一段日子,时间,来到了1975年,秋,我母亲怀孕了。 家里折腾了这么几年,我母亲怀孕,对家里来说,那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至少,对我奶奶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父亲两口子一旦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吵的就不会再那么厉害了。 1976年,夏,我奶奶终于等到了我母亲临盆的这一天。不过,两口子在临盆前几天,又吵了一架,我父亲一气之下,又回了玫瑰泉。 母亲临盆时,我父亲不在身边,他在干啥呢,在玫瑰泉拉他的二胡呢。 我奶奶守在产房外,心里那个激动呀、高兴呀! 家传几代人,男人都是四十岁得子,我父亲今年这才二十七岁就有了孩子,家族的命运,眼看就要逆转了。 经过像脱变一个的痛,我母亲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接生婆把孩子倒提着拎起来一看,转身来到了外屋,低声跟我奶奶说,“男孩,不过在娘胎就死了……” 我奶奶听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我奶奶回过神儿,接生婆已经把死孩子用红布包好,让我奶奶找地方扔掉。我奶奶那颗心呐,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舍不得把孩子扔掉,流着泪上山找到了我父亲,把我父亲从山上喊了下来。 我父亲回到家里,看了看孩子,面无表情地用个篮子擓了,扔进了村外的野沟里。 或许,因为孩子的死,夫妻两个都冷静了下来,消停了一阵,不过,没维持多久,两个人又开始吵了起来,那日子,依旧是愁云惨雾,那家里,就像个地狱。 也就在我父亲扔了死孩子没多久,家里的北墙根儿那里,长出了一根葱绿葱绿的小苗儿,也不知道是个啥。过去家里都是老房子,院子都是黄土地,经常不走人的地方,特别是在墙根儿,总是会长出一些树呀草的,要是搁着以前,我奶奶随手就把它拔了,但是这时候,家里边整天的鸡犬不宁,我奶奶连拔那幼苗儿的心里都没了。 第二年,那棵幼苗长了能有二尺来高,大拇指粗细,直挺挺的,看样子是棵树,我奶奶呢,依旧没有理会它,长吧,要是棵树,长大了也是快材料儿。 三年后,时间来到了1979年,院子那棵幼苗,真的长成了树,已经有两米多高,胳膊粗细,枝繁叶茂。这时候,我奶奶已经六十一岁,我父亲三十岁,我母亲二十八岁。 我母亲,又怀孕了。 同年,冬,我母亲再次临盆,我奶奶这次担心的要命,跟接生婆在房间里看着。 我母亲再次经过蜕变一样的痛,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个活的! 我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当即把孩子用小被子小棉袄包好,抱着就出了门,当时,她冷不丁朝院子里那棵树看了一眼,愕然了,那棵树居然在大冬天开满了粉红色的花! 她抱着孩子,顶着夹着雪花的寒风,来到了我太爷跟我爷爷的坟头,泪如雨下,说道:“爹呀,哥,梅花开了……”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笑子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书写到这儿,祖上几代人的经历,基本上算是写完了,再接下来,就是我的经历了。 没错,那个被我奶奶抱到坟头的孩子,就是我,导致院里那棵树一夜开花儿的,也是我。 我是在黎明时降生的,带着还有余温的晨曦,给了这个没落的捉鬼世家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轮回…… 当时,我奶奶掐着我出生的时辰对我父亲说:“这孩子命里缺水,得取个带水的名字。” 我父亲听了,随后就说:“您不是总说咱老家是黄河边儿的嘛,就叫这孩子黄河吧。” 打那一刻开始,黄河就成了我的名字,大名刘黄河。 前言: 我刘黄河这小半辈子,其实跟各位没多大的区别,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接受了这个捉鬼世家的传承,打我出生那天起,我就背负起了使命。当然了,我的使命不是维护世界和平,很简单,仅仅只是把这个没落到几乎被人嗤之以鼻的行当传承下去。就像我奶奶说的,不能叫它断了香火。 不过,在经历了很多事以后,我发现,这行当并没有那么美好,并不能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相反的,它除了艰辛就是苦涩,偶尔的,还能看到别人的生离死别、循环因果、当头报应。 面对这一切,我能做的,只是给它们调和,而不是逆转,就像流水,你只能改变水流的方向,却不能让它停止流动。 有一段时期,我心灰意冷,我奶奶就告诉我,将来有一天,我会把这个行当发扬光大,我的成绩会远远超过我祖上任何一代人。我到现在都在想我奶奶这句话,是真的吗?她不是在骗我吧?她不是怕我甩手不干吧? 初中没毕业我就辍了学,辍学以后,我就突发奇想,把祖上这些事儿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写成一本传记。后来,我就开始写日记,大概是从十六岁开始写的吧,一直写到我结婚前夕。这么多年,我前后总共写了大概能有四十多本,里面详细记载了我们家祖上每一个人的经历,详细记载了各种邪事儿、怪事儿,还有一些现场的处理手法、应急手法、各种忌讳等等等等,四十多本日记里,三分之一是我自己的经历,几乎是我结婚前所有的经历,其中包括我那一段海誓山盟,到最后却痛断肝肠的感情经历。那段经历,与我父亲这一段相比,有之过而无不及,甚至,我父亲要比我幸运的多! 很不幸的是,现在这些日记一本也没了。就在我结婚的前几天,我的一大帮朋友来给我道喜,几乎都是同龄人,当时呢,就在我跟我老婆即将成亲的新房里,一大群人全都喝醉了,最后东倒西歪全睡在了我家新房里。 那天我也喝醉了。等到第二天醒来,我那些朋友有一些已经离开了。那些日记呢,就在新房的床头柜里放着。 当时,因为快结婚了,家里挺忙的,我也没在意,等我结婚两三个月以后,我老婆问我,床头柜里放的那些是啥,我说是我记录的祖上几代人的经历。我老婆说,我没看你祖上的经历,我就看到你的经历了,原来你的感情经历挺丰富呀。我心说,那么多日记本,咋偏巧给我老婆看到我过去那些感情经历了呢。 我打开床头柜一看,四十多本日记,居然只剩下了两本,而且剩下的这两本都跟鬼神无关,全是我个人的感情经历,也就是我自己的爱情故事。最倒霉的是,原来我老婆已经全看完了,当时那种窘态就别提了,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最后我老婆一把火,把仅存的那两本日记也给我烧了。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肯定是那天晚上喝多了,日记给我这些朋友拿走了,而且还是挑着拿的,我那些感情经历他们都知道个大概,再看也没啥意思,把我另外那些全都拿走当鬼故事看了。 当时有十几个人,我就挨个找他们问,结果谁也不承认,我只能告诉他们,里面写的那些手法,还有一些忌讳的东西,千万别因为好奇拿去试验,弄不好你们可要倒霉的。我那些朋友都说,真的没拿,没拿咋去试验呢。 面对他们这样的回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到底是不是他们拿的,说真的,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那个陈辉道长,过去教过一些治偷盗的符咒,画好符以后,念上咒语,可以让偷盗者头疼不已,我当时就想试试,这样就能知道到底是我那个朋友把日记拿走了,不过我还是放弃了,本身用法术害人就犯大忌讳,祖训里第一条就是不许害人,而且那符咒还不是我们自己家的。再说了,害的还是我自己的朋友,最后想想,拿走就拿走吧,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只是,我辛辛苦苦写了十几年的日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真的觉得很可惜。祖上很多经历也随着那些消失的日记,从我脑子里一起消失了,有些经历现在想起来只剩下只言片语。 书写到现在,全都是过去日记里记载过的,而且全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八十多万字,只有我父亲跟茹真真的感情经历不在日记里,这是我额外加上去的。 不好意思,这两天写我父亲跟茹真真的事儿,真的把我写的有点失魂落魄了,写个前言一下子居然啰嗦了这么多,估计有些朋友早已经看的不耐烦了吧,那咱就书归正题吧,前言结束。 以下是正文: 打我出生以后,我父母的关系明显改善了不少,主要是我小时候特别爱哭,一哭起来就脸红脖子粗,父母要是哄的慢了就得哭岔气儿。 两口子可能都造了孽了,居然生了这么一个能哭的孩子。用我母亲的原话说,再不好,你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总不能把你摔地上摔死吧。我父母呢,就把吵架的时间全花在了我身上。 我奶奶这时候,总算舒了口气,虽然这个小的比那俩大的还能折腾,白天卯足了劲儿睡,夜里卯足了劲儿哭,哭的街坊四邻深更半夜都过来敲门。哭起来那架势,就好像我特别不想来这个人世上似的。 有一次,我把我父亲哭的实在受不了了,又要回玫瑰泉。我奶奶就说,孩子哭怕啥呀,这就是他该干的活儿。 生下来十二天以后“吃面”,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大多是我父亲的朋友。很意外的,西村那陈瞎子居然不请自来,陈瞎子上次来我们家是我父母成亲那天,身份是媒人,连个礼都没拿,白吃白喝一顿抹嘴就走人了。这一次,还不错,他老婆跟他一起来的,两口子拿来了二十个鸡蛋。 那时候二十个鸡蛋可不少了,就我们现在孩子过十二天,我们这里也不过是一块花布、半篮子白面、二十个鸡蛋。 过去是那种藤编的小筐,那个容量很小,两三斤白面,七八个鸡蛋,再加上一块花布小筐这就放满了。现在一般都用竹篮子,下面垫上一层报纸,盛上半篮子白面,鸡蛋放在白面上,花布盖在最上面。 这是从旧社会延续下来的老传统,过去穷,扯花布是给孩子做衣服的,鸡蛋白面,算是平常人家儿都能拿出来一点儿的珍贵物件儿,你让他们拿块猪肉,他们肯定拿不出来。鸡蛋白面,是给坐月子的孩子娘补身子的。 我奶奶呢,见陈瞎子两口居然过来了,出人意料地请陈瞎子给我算一卦,陈瞎子都没问我的生辰八字,把我抱到怀里,看了我好一会儿以后,嘿嘿一笑,对我奶奶说道:“此子终非池中物,只待春雷啸长空。” 我奶奶一听这话,可是乐坏了,因为她这孙子不是“池中物”,还能“啸长空”。我奶奶说,陈瞎子的卦没有不应验的,老槐仙赐给他的道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特别的准! 准吗?说我不是池中物,只待春雷啸长空?春雷在哪儿呢?我现在咋还是条鱼呢? 我看陈瞎子这老家伙,给我算的这一卦就是在信口胡诌,哄我奶奶开心呢。直到现在,我也没见着他这卦应验,虽然我奶奶临咽气前还跟我念叨过这句话。 时间一晃,来到了1982年,这时候我已经三岁。初夏,很意外的,我妈又怀孕了。 这让我奶奶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了,因为家里几代单传,没想到到我爸这里,居然要有两个孩子了,难道,家族的命运要真的要改变了吗? 我奶奶又是高兴的不得了,甚至比我妈怀我的时候还高兴。 1983年阳历二月初,我妈再次临盆,又经过蜕变,我妈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弟弟。 我弟弟一生下来就比一般婴儿个头儿大,八斤多重,而且生下来就不哭,呼呼睡觉,一开始以为又是个死孩子,接生婆拎着他双腿倒提起来朝屁股上拍拍打了两下,还是没哭,不过,我弟弟把眼睛睁开看了看接生婆,把接生婆吓了一跳。 至此,我们刘家,终于不是一脉单传了,我爸生了两个儿子,我奶奶有两个孙子了! 不过,到我弟弟半岁大的时候,我母亲发现她自己这俩孩子,跟别人的孩子不太一样,很明显,都有问题。啥问题呢,我弟弟不会哭,而我呢,不会笑。 我的问题小时候看不出来,越大越能看出来,不管大人怎么逗,就是不笑,逗急了只会哭。 我奶奶给我哥俩看了看,主要是给我看的,不过,也没看出个啥结果,她也弄不明白我为啥不会笑,又找别人来看,别人也看不出为啥。 最后,我妈问我奶奶,我奶奶就对我妈说:“没办法,这就是他们的命呀!” ... 时间有点紧了。 昨天,在天涯上我收到一条短信,一个可怜母亲的孩子去世了,而且孩子走的很快,莫名其妙,挺可怜的,要我帮帮她,我也有孩子,我能够明白父母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 原本像这种求助我一般是不会理睬的,我知道造成的后果会是啥,不过,真的是于心不忍,昨天加上了她,可以说,这是我主动加的第二个人。 结果,今天聊了一下午,其实也帮不上啥忙,孩子都没了我能怎么办,一不能让她孩子起死回生,二不能帮她儿子招魂。 只能是安慰这可怜的母亲,结果,我估计今天是又更新不了了。当然了,我每次写这个不能更新的话,都会有人点下面那个 “踩”,踩我一脚,可能觉得我是在撒谎。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我说我朋友的父亲去世不能更新,我就看见有人踩了我一脚,下面是张截图,各位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 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末代捉鬼人》时间有点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降三火 我到三岁的时候,还没断奶,还跟我弟弟抢奶吃,而且脾气怪的就不像个人,经常挨打。我不但能哭,还乱砸东西,虽然家里也没啥东西,在我脑子里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我把床上的被子啥的全扔到了地上,一边扔自己还一边气呼呼的,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妈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哄我,所以我就发火儿了。当时地上还有水,因为刚刚下过一场雨,房子漏雨,结果被子给我扔地上以后全都湿了。 那一次,我妈又把我一顿毒打,用我妈的话说,一天不打你,你就过不去这一天。 试想,家里有这么一个不是人的儿子,别说我父母,就现在,连我自己都想回到那个年代狠狠抽我自己一顿。 一般情况下,我每天哭两次,早上起床哭一次,打一顿,晚上睡觉哭一次,再打一顿,除了这两个点再哭、再打,那就等于是额外加餐了。 我们家过去用来洗碗刷锅的工具,是用那个高粱穗扎成的,我们这里方言叫“炊帚”,现在我妈洗碗刷锅用的还是这个,几十根高粱穗,用麻绳扎成手腕粗细,前面是穗,后面是杆,洗碗的时候握着杆,用穗洗。这个工具,在别人家就一个用处,在我们家,除了刷锅洗碗,我妈把它倒过来,拿着穗,像鼓锤一样,我的屁股就是那面鼓,等于是俩用处。 每次打的时候,都是一边打一边问,你还敢不敢了,不管怎么打,我就从没说过“不敢了”这仨字,每次打的都是屁股上见血才罢休。 突然有一天,我没哭,我妈也没打我,我就跟我妈说,妈,我今天没哭呀。 谁家要是能摊上这么个熊孩子,那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了。我妈就觉得,这孩子,长不成人,就这怪脾气,就是长大了也不是块啥好材料儿,早晚给他气死。 跟我弟弟相比,我们两个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弟弟从来不会哭,也不闹,喂饱了就不用管了。三个月大的时候,自己就会玩儿,六个月大的时候,自己就会坐,九个月大的时候,自己就会在我爸爸给他焊的小车里,抓着小车帮在里面一圈一圈来回沿着走,叫我父母特别省心。 用我妈的话说,宁愿养十个我弟弟,都不愿养我一个。 当时,我们那个老家总共两座房子,一个堂屋,一个东屋,我奶奶一个人住堂屋,我们一家四口住东屋。我奶奶见她这个将来能“啸长空”的孙子,居然这么能折腾,就跟我父母两个商量,不行让黄河晚上跟我睡吧,你们两个带着黄山。黄山,就是我弟弟,说来也邪门儿,我命里缺水,我弟弟命里多水,得取个带土的名字压着他命里的水,我爸就又随意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黄山黄河,我真想知道我要是再有俩弟弟,他们会不会叫长江长城呢? 我父母他们两个巴不得把我踹出去呢,一听我奶奶这么说,当天晚上就让我奶奶把我带她屋里了。 睡觉的时候,我又哭了,我奶奶笑着对我说,别哭别哭,奶奶给你讲故事…… 我奶奶当然不会给我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的故事,她给我讲的是我高祖父的传奇故事…… 打那天起,我晚上就没哭过,奶奶每天都给我讲故事,讲完高祖父的,讲太爷的,讲完太爷的,讲她自己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给我讲完故事以后,就开始教我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第一天背会的,第二天检查,要是我能把前天背会的流利背出来,就会教新的。等到了第三天,让我把第一天和第二天学的全背出来,然后再教新的,到了第四天,把前三天的全背出来,到了第五天……以此类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一晃,我七岁了,上了小学一年级。这时候,用我奶奶的话说,她已经把所有的口诀、禁忌、祖训等,全教给了我,我也把那些东西全部背熟了,就像刻进了我脑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文革的时候,她脑子给打坏了,教我的那些口诀有些是残缺的,有的有上文没下文,有的有下文没上文,后来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去找我奶奶问,给我奶奶背,我奶奶听了就说,你背的这些不对呀,咋少了几句呢,你是不是忘了?我说,我没忘,你就是这么的教我的,你说我背的这些里面,少了哪几句?我奶奶想老半天,她自己也想不出我背的这些里面少了哪几句,反正就是觉得不对。我也觉得不对,不过,也只能这么着了。后来,我想试着把它们补齐,不过,我真没那经天纬地的本事。残就残吧,反正我的人生都是残的,更何况这几句口诀呢。再说了,口诀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书面形式,最主要的是你这个人跟你那颗心。 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每逢星期天,我奶奶等我写完家庭作业以后,就开始教我一些行器的用法,先是告诉我,这个是用什么做成的,怎么制作的,然后是它的用途,遇到什么情况怎么怎么用,什么情况下不能用,什么情况下能用,用的时候有啥忌讳,需要说什么话,请什么神等等等等,那感觉就跟一个老中医在教小徒弟怎么用药一样。 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快的,我十岁了,上了小学四年级。在那时候,感觉一上四年级自己就是个大孩子了。 那是刚刚放暑假,下了一场透雨,我们村里一些低洼的地方积满了水,里面的青蛙蛤蟆啥的“根儿呱”乱叫,特别是到了傍晚,这些小东西们特别亢奋,能在水里从傍晚一直叫到深夜。 跟它们一样,刚刚下过一场透雨的晚上,也是我们跟几个小伙伴最亢奋的时刻,为啥呢,在农村长大的七零后的孩子们可能深有体会,那时候咱都没啥玩儿的,市面上倒是有玩具,但是家里都不宽裕,穿的还都是补丁衣裤,父母哪儿有闲钱给你买玩具呢。 女孩子一般都是沙包、绳子,男孩子一般都是弹弓、铁环、玻璃球,坑边逮青蛙,树上抓知了、掏鸟窝,菜地里偷人家的黄瓜茄子。 透雨过后,地面都湿了,这时候,地底下那些没脱壳的知了就会一个个钻出来,我那时候就是因为它们才兴奋的。我们村南那时候有条大堤,堤外除了庄稼就是白杨树,也不知道都长了多少年,人腰粗细,树干笔直,钻天高,只要围着那些树找,就能在树身上找到刚从土里钻出来的知了,围着这些树抓这些知了,是我们最开心的事。 吃过晚饭,我跟我妈说了一声,说去抓知了,然后带上我弟弟,我弟弟这时候已经上小学一年级,这就打算先到王思河家找王强顺。 王强顺是王思河的儿子,算是比我小一岁吧,他是一九八零年三月八号,三八妇女节那天出生的。要是严格按照天数来算,我只比他大了七十多天,还不到三个月,不过就因为当中隔着一个年,我也就比他大了一岁了。王强顺上面还有个姐姐,能比我大四五岁,王思河比我父亲结婚晚了一年,不过,我父亲跟我母亲结婚六年以后才有了我,这差距就出来了。 当时,带着我弟弟刚走出房门,我奶奶在院子把我们拦下来了,我奶奶问我们去那。我奶奶这时候已经七十岁窜头儿,十成十的老太太了,不过身子骨很好,眼不花耳不聋。 我回答说:“找强顺、明军去堤南抓‘妈呀’。”我们这里的方言知了就叫“妈呀”,大知了叫“大妈呀”,小知了就叫“小妈呀”。 我奶奶一笑说:“奶奶今天带你去抓好不好?” 我一听,特别的高兴,小孩子,就喜欢大人陪着他一起玩。我跟我弟弟都高兴地说好。 我奶奶又说了:“今儿个,奶奶先带你一个人去,赶明儿再带你俩一起去。” 我一听就问:“为啥呀?” 我奶奶说:“奶奶带你去的那地方,‘妈呀’特别多,那里‘妈呀’还特别精,去的人多了就把它们吓跑了,今天先带你一个人去,叫你认认路,赶明儿你要是自己想去,你再带你弟弟跟强顺一起去。” 我一听,咋感觉这么奇怪呢,不过,这是我奶奶,她一定不会骗我,我就跟我弟弟说:“你在家等着,等哥抓可多可多‘妈呀’回来,叫咱妈给咱煎了吃。” 我弟弟,从小就乖,很听话,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嘴特别馋,长得比同龄孩子个头儿稍大一点儿,结实一点儿,看着稍微胖了一点。当时他上一年级,我上四年级,他只比我矮了两三公分,谁看了都说我们是双胞胎, 我弟弟听我这么说,咽了两下口水点了点头。 于是,我奶奶带着我一个人出了门。 过去,我们老家前面好像是一座没人住的老房子,后来老房子塌了,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记得还有半截土墙,我没事就拿我父亲打铁用的一种小锤子去砸那土墙玩儿。 这时候,那截土墙也没了,成了一块空地,上面长满了蒿草野花啥的,穿过这片空地,是一口老水井,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当时村里好像刚刚安上自来水,这口井也就没人再用了,不过,那里摇水用的辘轳、井绳、水桶啥的都还在。 说起这口井,说出来各位可别笑,对于别人家来说,这口井只有一个用处,对于我们家来说……我小时候不怕打,怎么打都不会说“不敢了”,后来,我妈把我抱到了这口水井边上,说要把我扔井里去,在那一刻,我真的怕了,歇斯底里地说,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自那以后,算是给我妈摸着窍门儿了,只要我一不听话,抱起我就往井边去,我当即哭嚎着求饶。对于别人家来说,那井的功能只是打水而已…… 我奶奶出了门就带着我往那口井边去,可把我吓坏了,对那口井我可是有很深的阴影,我害怕地问:“奶奶,你、你要把我扔井里么,我可没不听话呀。” 我奶奶回头对我笑着说:“不是把你扔井里,奶奶到井边儿打桶水。” 我将信将疑,远远停下不敢再往那井边儿去了,我奶奶也没理我,自己走了过去。没一会儿功夫,我奶奶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我见真的不是往井里扔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奶奶提着那桶井水回到我身边,哗啦一下把水泼到了我身边的一块泥地里。原本就刚刚下了一场雨,地上本就是泥的,这时候那片地更泥了。我奶奶找来一根小木棍,在那片泥地上画了圈,能有小水缸口儿那么大,我很奇怪,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干啥。 随后,我奶奶在泥圈跟前蹲了一会儿,伸手在泥圈中间捏了一下,站起身来到我身边,我往她手里里看,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湿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奶奶抬手把泥给我摁到了眉心上,凉凉的、湿湿的,还感觉粘糊糊的。 我就问奶奶:“奶奶,这是弄啥哩,你不是说领我去抓‘妈呀’么。” 我奶奶说:“你身上三火太旺,奶奶给你降降火,这就带你去抓‘妈呀’……”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林中 三火,也就是天地人三火,这些火在人体内有三处凝结点,也算是人体阳气的凝结点。对于三火,其实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各位也应该基本上都听说多。 眉心天火,左肩地火,右肩人火,三火有一火不旺容易见鬼,两火不旺容易撞邪,三火要是全不旺,那你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棺材板儿吧。平常所说的“三火不旺”,一般情况下是指一火或者两火不旺,只有死人才是三火全不旺。 我奶奶这时候用井水和泥,粘我眉心,就是为了灭我眉心的天火,因为我自打一生下来就是火气十足。用我奶奶的话说,就我夜里那哭声,把村子方圆五里的鬼怪都吓跑了。俺们村很多已经死去的老人,夜里等我睡着的以后,给我奶奶托梦,跟我奶奶说,白仙姑,可别叫你大孙子哭咧,吓得俺们都不敢回来拿钱咧。 用我奶奶的话说,我一生下来就能当一件上好的行器用,说我可能是过去家里那把“寿方剑”转世,当然了,对于我奶奶这种说法儿,各位可以当笑话看看,不必当真,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当真,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妈生的,十月怀胎生的,虽然后来在我身上出现了很多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的事。 书归正题。我奶奶给我眉心粘了一块湿泥以后,警告我,不许把泥擦掉,要不然我就看不见那些“妈呀”了,我那时候还小,眉心粘块泥算个啥呀,也就信以为真了。 我奶奶带着我穿过村南大堤,在堤南沿一条小路,直奔东南方向。 在我们村正南方,距离我们村子大概三四里地左右,有条河,名字叫“渭河”,也可能是护卫的“卫”,卫河,不算大,当时河里的水比较多,河面大概能有四五十米宽吧,现在窄了很多,不光窄了,两边儿还给村里人开垦成了庄稼地。那时候河水比较清澈,工厂少,河水没啥污染,里面有鱼虾、螃蟹、泥鳅、黄鳝,还有人在里面逮着过海碗口大小的老王八。 当时那时候,河两边就跟那什么“洪湖水呀浪打浪”似的,两边儿长的都是进到里面就不露头的苇子,周围的土地沙化的很严重。 我奶奶带我去的那地方,就在河边,属于是没过河,还在河北边儿。那地方树很多,有参天老树,也有胳膊粗的小树,都是些野树,也没人修理剪枝啥的,个个长的枝桠横生不修边幅,一到晚上,特别是有月亮的晚上,这里简直就是怪影婆娑,要是再加上一些夜鸟的怪叫,夜风穿过林子发出的呜呜咽咽,那简直就是鬼哭狼嚎。 这些都还不算啥,最主要的,这里是我们村的乱葬岗,葬的基本上都是些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也有年轻人,有些横死的年轻人不让进祖坟的,也会埋到这里。 这么多年下来,这里的坟丘一座挨着一座,大多是村里干部派人埋的,也不讲究个啥丧葬格局,挖坑就埋,有的人连棺材都没有,破草席、纸盒子,只要能遮住尸体就成,而且有些埋的也不深,经常有三五成群的野狗上这里转悠。 走了能有二十几分钟,奶奶带着我来到了这里。站在乱葬岗边儿上,我奶奶朝不远处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指了指,说道:“就是这里,‘妈呀’可多了,黄河,你进林子里抓吧。” 我奶奶这话真没错,这里“妈呀”可多了,试想,白天都没人来这里,它能不多吗,不光“妈呀”多,树上的鸟窝还多呢,就这时候,时不时从那些树上传来一声怪叫,听的我心里毛毛的。 我就问奶奶:“奶奶,你不跟我一起去抓呀?” 我奶奶说:“去,奶奶跟你一起去,你走前头,奶奶走后头。” 我小时候除了怕门口儿那口老水井,啥都没怕过,这时候奶奶还是跟我一起去,那我就更不怕了。 踩着那些半沙化的土地,一脚深一脚浅的我就朝那片树林走了过去。刚到树林边儿上,还没等进林子呢,我就看见一棵树上有三四个鸽子蛋大小黑乎乎的玩意儿,凭我在黑夜里逮“妈呀”的经验来说,这几个全是刚才土里钻出来的“妈呀”,我悄悄走过去拢起手朝其中一个上面一捂,给我捂住的这个小玩意浑身上下软软的,略带肉质弹性,外面还套着一层硬壳,而且捂上以后遭遇到轻微的挣扎,那爪子抓的手指头直痒痒。我心里立马儿就乐了,逮着一只! 把这只塞进来之前就预备好的小布袋子里,我又去捂另外几只,这几只也全是“妈呀”。我更高兴了,这要是回到家,我弟弟见了指定比我还高兴,俺们哥俩儿就能可劲儿吃上一顿了。 在这里,为啥我要说“这几只全是‘妈呀’”呢,别以为这是我的文字错误,这话说的没一点儿都没错,因为有时候捂着的不全是“妈呀”,比如说,还能捂上臭虫,叫你手上臭半天,这还不算啥,最恐怖的一次,我其中一个小伙伴明军,捂了一只蛇脑袋,捂着以后抓起来就往袋子里装,结果从树上往下一拉……妈呀!咋那么长呢? 那蛇头朝下,在树上盘了好几圈,明军从侧面只看到了它的脑袋,没看见树上的身子。明军比我小一岁,大概八月份出生的吧,他这个,怎么说呢,假如说,咱们健全人的智商是十层,他只有八层,而且,一只眼还是斜的,我们这里管他这种叫“斜目眼儿”,像他这个抓着蛇头当成“妈呀”,并不稀罕,因为他干的类似这种稀罕事儿太多了。那一次,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哭爹叫妈的往家里跑,把之前抓的“妈呀”也跑丢了,不过像我们这种农村孩子,玩儿心大,记吃不记打,你要是捏蝎子吧,蝎子蛰你一下哭了三天三夜,等不疼了你还敢接着捏。 这时候,还没进林子,我就在林子边儿第一棵树上就捂了四只“大妈呀”,可以想象林子里面有多少,紧接着我就去旁边的一棵树上摸,那棵树上也是四五只。我当真兴奋坏了,在别的地方两三棵树上才能摸到一只,在这里两棵树上摸到将近十只“大妈呀”,一鼓作气我又往别的树上摸,等我又摸了两棵树以后,我这才想了起来,赶忙举起袋子转身,嘴里欢呼雀跃地说道:“奶奶你看我……” 话没说完我就傻眼了,因为我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奶奶哪儿去了?我赶忙来回扭头在身边找了找,身边能看到的除了树,啥都没有,再往远一点儿的地方看,黑漆漆的,树影婆娑,就是没人影儿。 呱——! 冷不丁的从我身边那棵树上传来一声怪叫,像是老鸹之类的大鸟儿在叫,我吓了一跳,登即大声喊了起来,奶奶!奶奶! 喊声在寂静林子的里传出去好远,就是没人回应我。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不过,用手摸摸布袋子里的“妈呀”,半袋子“妈呀”在里面悉悉瑟瑟挣扎着,很真实,实实在在的,肯定不是做梦。 我又大声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我一琢磨,难道我奶奶进到林子深处去了,这些树挡着,她听不见我喊她?我这时候有心回家,不过我又怕我奶奶真的进了林子深处,等她从林子里出来以后再找不着我。 我用孩子的思维方式想了想,当时我也就是孩子,不可能有大人的思维。我就想,不行我到林子里找找我奶奶,一边找,一边抓“妈呀”,说不定奶奶现在抓的“妈呀”已经比我抓的多了。 于是,我拎着布袋子进了树林子。 林子里更黑了,只能依稀分辨出一棵棵树,走近树以后,仔细看,还算是能从那些树上看见“妈呀”的小身影。 我一边喊着奶奶,一边抓“妈呀”,不知不觉,我把林子走了能有一大半,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那条河了。这时候,我布袋子里的“妈呀”已经冒尖儿了,再抓只能往衣服兜里塞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我脚下一软,紧跟着就听脚下那土里面“咔嚓”一声,好像啥东西给我踩断了似的。我当即第一感觉就是,这下面是一个陷阱,上面用几根细树枝横着,树枝上面又盖了些草叶子,草叶子上面撒了一层沙土,不注意就能踩进去。 我为啥这么判断呢,因为那时候我们无聊的也经常玩这个陷阱游戏,有时候是给人踩的,大多时候是用这方法幼稚的到野地陷兔子,不过一只也陷着过,就是有特别不长眼的野兔掉进去了,就我们刨那一尺来深的坑,它们也能轻易从里面跳出来。有时候陷不着兔子,就骗其他孩子过来踩,陷进去了我们就哈哈一笑。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踩在了谁挖的陷阱上面,而且咔嚓一声把上面的横枝踩断了,根据我的经验,紧跟着,我就该有一只脚陷进去,然后“噗通”一声很狼狈的趴地上。 还别说,我判断的还真准,还没等我想完呢,我一条腿真的开始往地里陷了,我立马儿老练地把身子往前一扑,不过,我没想到坑能有那么深,我匍到沙窝里的时候,我整条腿已经陷了进去,而且没能够着坑底,感觉这陷阱很大,我那条腿整个悬空着。 这时候,我心里有点震惊了,因为像我这么大的孩子根本挖不了这么深的坑,要是,肯定是比我大的孩子挖的,可能是六年级的大孩子挖的,六年级的大孩子,看着都跟大人似的,肯定是他们挖的。他们可能知道这里“妈呀”多,故意挖个坑来害人。 当时,我就是这么幼稚的想法儿,索性我踩是陷坑边缘,没掉进坑里,我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到一边儿,双手刨着身下的沙子,另一条腿可劲儿绊着沙面,挣扎把那条陷进去的腿往上拔,还算不错,拔了几下,把那条腿拔了出来,而且鞋子也没掉坑里。 依旧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惊无险,而且心里还有点儿得意洋洋,看我多机灵,这陷阱没害住我吧。 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我就去摸那布袋子,还不错,两下就给我摸着了,里面的“妈呀”好像少了几个,不过,能把别人处心积虑挖的陷阱破掉,比损失几只“妈呀”收获更大,等回到家里就能跟强顺明军他们炫耀,别人挖了一个大陷阱,没能陷住我。 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拎着袋子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了捂“妈呀”的兴致,只想找到我奶奶赶紧回家,然后先跟我弟弟夸耀一番陷阱的事儿。 走着走着,我就走出了林子,河边水声潺潺,因为黑,看不见河里流动的水。 我这时候就很奇怪,我奶奶到底上哪儿去了?在河边儿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孩子嘛,都是三分钟热度,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这时候,啥兴致也没了,就想回家,心里又一寻思,估计我奶奶已经回家吧。明军跟我们玩儿捉迷藏的时候,有时候我们都回家吃饭了,明军还在那里藏着呢,他们家里人经常半夜出去找他。我估计奶奶这时候也回家了吧。 于是,我再次穿过林子往回走。等我走到之前陷阱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看见陷阱边上站着个人,我一激动就喊了一声,奶奶。 那人从我这里看过去,侧身站着的,我这里一喊,他把头缓缓朝我这里转了过来,黑乎乎的我也看不太清楚,这时候感觉那不是我奶奶,因为我奶奶一头白头发,这个人……好像是个秃顶,还是个男的。我心说,这陷阱不会就是他挖吧? 那人看了我一眼以后,当即大吼一声,吓了我一跳。那人吼道:“原来是你这能哭的兔崽子,是你把我的房子踩漏的?!” (对了,忘写了,那个,在这里呼吁一下,如果有朋友能够来磨铁支持正版的,欢迎,我听群里人说,一个月只需要六块钱就够了,就是再没钱,一个月也不缺这六块钱吧?现在我这个磨铁正版读者群,这几天加进来的,全是看盗版的,你们想想,我心里是个啥滋味儿,一个个的,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忠实粉丝,永远支持我啥的,你说,算了不说了。最近这几天,被我从群里踢出去的非正版读者,踢你们,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再说一句,非正版读者,别再加我那个群了,谢谢了。)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鬼抓脚 (家里收麦子,现在得去地了,今天这章,等我晚上回来再修改。) 那人一声吼,吓了我一跳不说,也把我给吼懵了,他要是问我,是你把我们家的玻璃砸碎的?这个,我还有可能会承认,要说把别人家房子踩漏的这种事儿,我可真没干过。 眼下面对一个气急败坏的大人,再加上在这么一个漆黑没人的老林子里,要说我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奶奶没少跟我讲,在旧社会的时候,那些抓小孩儿的人贩子都是拿个麻布袋,看见不听话的小孩儿装麻布袋子里,背山下就卖了。 眼下这个秃头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不过我感觉他不是啥好人,说不定就是奶奶说的那些人贩子,这要是用麻布袋把我一装扔河里,或者用麻布袋把我装了卖到别的啥地方…… 我带着颤音儿大声回了他一句,“你家房子不是我踩漏的!”说完,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那人又吼了一声,“站住!”声音跟打雷似的,吓的我一趔趄,一回头,就见那家伙朝我追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还敢跑了你,逮着你非掐死你不可。” 一听这话,我心里彻底害了怕了,跑的更快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就见那家伙的速度比我快了好多倍,人家毕竟是大人,顿时又怕又慌,等我把头扭回来的时候,前面出现一棵黑乎乎的大树,我想绕开不过已经很近了,想停下,却收留不住,“咣”一下,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了树上,浑身一震,脑袋“轰”地一声,整个小身板儿被反弹回来倒退几步,“噗通”一下仰翻在地上,就觉得浑身上下又麻又疼,跟散了架似的,眼前一片黑一片白,四处冒星星,耳朵边传来一串怪笑…… 我忍着疼,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等站起来,我扭头朝身后那人一看,这家伙,已经来到了我跟前,心里顿时慌了,也来不及站了,就像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似的,四脚着地跪着往前爬,不过,没爬几步就觉得右脚脖子一紧,我心里一惊,感觉脚脖子给一只大手抓住了,我吓的差点儿没哭出来,还没等我回头看,抓着我脚脖子的那只手往后一扯,“我叫你跑!” 我整个儿人顿时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那家伙拖着我脚脖子往后拖,那感觉就像被一只大蟒蛇缠住了脚脖子,要把我冷冷地拖进洞里吃掉。我上身的衣服瞬间撸到了胳膊跟肩膀这里,整个肚皮裸露着紧贴地面,索性下面都是半沙化的泥地,肚皮在上面出溜出溜的,又湿又滑,偶尔有棵草叶子在下面割一下,要是土坷垃的硬土地,肚皮上面早划出血道儿了。 被那人拖回几米远以后,我用尽全力在地上翻了身,侧身朝那人一看。这人不但是个秃子,还是个老头儿,陌生的老头儿,一身那种老式的长衫,年龄应该比我奶奶小几岁。 我大叫了一声,“放开我,你家房子不是我踩漏的。” 老头儿听了连看都不看我,猫着腰抓着我的脚脖子,自顾自地往后拖,我又要叫,就听他冷冷说道:“不是你你今天也活不成了,你问问这里的人,谁不恨你!” 我一听这话,哇一声就哭了,从没听大人跟我说过这么狠的话,我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承受不了这样的话,感觉这就是我的世界末日。 我这里一哭,那老头儿浑身一激灵,居然把我的脚脖子松开了,我趁机翻身爬起来就跑,这一次,一边哇哇哭一边没命的跑,又害怕又惊惧,感觉魂儿都快从身体里飞出了,心里想着,要是我爸妈现在突然出现救我就好了,要是他们能出现,我以后一定好好儿学习,好好儿听他们的话。 不知道跑了能有多远,或者只跑了几步,我也弄不清楚了,反正跟着就感觉右脚脖子又是一紧,妈呀,又给抓住了,我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噗通一声又给拉翻在地,给拖着又往回拖,我又扭头往回一看,居然不是给那老头儿抓住的,这次换了老婆子,我不认识,反正跟那老头儿一样恐怖,一头花白的乱头发,猫着腰,那眼睛珠子向上翻着,很凶恶很凶恶地瞪着我。 我都不知道咋得罪了他们,他们为啥要这么对我,我终于忍不住了,一泡尿全尿在裤裆里,湿乎乎的,那老婆子顿时惊叫一声,撒开了我的脚脖子。我一翻身坐在了沙泥地里,泪眼朦胧地再去看那老婆子跟那老头儿,全不见了,除了树,啥都没了,静悄悄的,好像那老头儿跟老婆子从没出现过,好像林子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我这时候,居然一只手还抓着那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妈呀”还在挣扎。我在地上也不知道坐了过久,从地上起来往林子外面走,还好,受了这么的惊吓,我居然还知道回家的路。 出了林子以后,我沿着小路直奔家的方向走,不过,偶尔的,我就觉得身后跟着人。我不敢回头看,一路小跑,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就是我妈往井里扔我,我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家里还亮着灯,这让我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不过,心里那股子委屈劲儿上来了,哭着走进了家门。 院子里的灯亮了,我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妈看见我就是一愣,我咧嘴哭着朝我妈走去,我妈皱着眉头问我,“你上哪儿玩儿了,身上咋弄成这样儿了?”又看了看我,脸色不算客气地又问:“你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 我擦了把眼泪,呜呜地说了句:“我没跟别人打架。” “那你干啥去了?” “我不知道……” 我为啥要说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为啥要说不知道,当时我好像一下子把林子发生的那些事儿全忘记了似的,也可能是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害怕,不愿意提起。 我把手里的袋子给我妈看,“我抓了一袋子‘妈呀’……” 我妈抓着就给我摔地上了,拉着我进了屋。我爸在屋里呢,看见我爸,我心里的安全感又提升了。 我爸看了看我,也是一皱眉,问我:“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摇了摇头。我妈气呼呼地把我身上衣服给扒了下来。我小时候那会儿,十来岁的孩子,根本就没个内裤啥的,一个秋衣一条单裤,扒下来就露小**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身上哪儿都是泥糊糊的,净是沙土,身上那衣服,都成黄泥蛋子了,裤裆那里还尿湿了一大片。 我爸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这时候才觉得额头疼的钻心,好像还肿了,胀胀的,感觉还扑地扑地一跳一跳的。 我爸问我,“你撞哪儿了” 我泫然欲泣,很委屈地说:“撞树上了……” 我妈拿着衣服扔到了院子水管那里,我爸拿起桌上的保险壶,在大铁皮盆里给我兑了点温水,让我妈给我洗洗。 我脱了泥糊糊的鞋子坐进大铁皮盆里,我妈蹲在旁边给我洗了起来,不过,当给我洗脸的时候,我妈洗了老半天,最后就听她嘴里很奇怪地说,“眉头上这片儿泥咋这么难洗呢,你到底在哪儿撞的。” 我听了抬起手背往眉心上一抹,我妈愣住一下,看了看我的手背,说了句:“我洗了这么半天都没掉,你咋一抹就掉了呢?” 我也低头往自己手背上看了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黄泥粘在上面,这时候猛然想起来,这块黄泥好像是我奶奶给我粘上的,然后我看了看我妈,摇了摇头。 我妈也没说啥,继续给我洗,当给我洗到脚脖子的时候,我妈惊叫着喊我爸过来看。我爸过来朝我右脚脖子一看,脸色变了变,我爸跟我妈说:“你接着洗,我到堂屋喊咱妈过来给儿子看看。” 澡洗好了,当我从大铁盆子站起来的时候,水都成黄汤了。我爸出了屋就没见回来,我妈给我换了件干净衣裳,问我,“你到底去哪儿玩儿了?” 我这时候心里踏实多了,之前那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也没有了,这时候就是觉得眼皮打架,困的要命,我回答说:“跟奶奶一起去抓‘妈呀’了。” “啥?”我妈似乎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也或许不相信我说的,又问:“你说跟谁去抓‘妈呀’了?” “跟……”还没等我说出口,我奶奶推门打外面进来了,我爸跟在她身后。 我奶奶笑着说:“跟我去的。” 我妈一听就有点不高兴了,带出去玩儿不是不可以,不过咋能叫孩子弄成这样儿呢。我妈不敢对我奶奶发火,拿我撒气,啪啪照我头上揍了两巴掌,大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听你奶奶的话弄成这样儿了!” 我奶奶又一笑,跟我妈说道:“孩子很听话,这事儿说起来怨我,行了,别打他了,今天晚上还叫他去我那屋睡吧。” 我爸说道:“妈,你看看他脚脖子上那是咋回事儿。” 我奶奶看了我爸一眼,又看了看我妈说道:“不用看了,没事儿,我会给他弄好的。” 我爸闻言,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了,问我奶奶:“他这个是不是‘鬼抓脚’?” (昨天忘说了,有些朋友说,磨铁搜不到我这本书,你们来到磨铁以后,可以不用搜索书名,直接在磨铁搜的我名字“途中的旅人”,这样书跟着就出来了。) ... 第二百十七五章 熏烟法 我奶奶看了我爸一眼,没说话,拉上我出了门。来到院子里,我见奶奶屋里的灯还是黑的,那时候还小,想不了那么多,现在想想,我爸应该不是在堂屋找到的奶奶,奶奶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应该回来的比我还要晚。 被奶奶拉着进了堂屋,奶奶把灯拉开,让我坐到中堂的椅子上,她自己转身走进里屋,从屋里拿出一盏油灯点上了。那时候我们这里供电不太正常,隔三差五停电,每户人家里还都备着油灯蜡烛啥的。 奶奶把油灯搁到我脚前,把右边的裤腿给我挽起来,蹲下身子端起油灯给我检查右脚脖子。我也低下头朝自己的右脚脖子上看,我看见脚脖子那里有五个淡淡的手指印,四根手指在我脚踝正面,大拇指在我脚后跟位置,全是淡黑色的,不是那种特别扎眼的黑青色,是那种很像烟雾一样的淡黑色,那种形态咋形容呢,就是很朦胧的那种形态,看上去很不真实,似有似无的。 我奶奶用手指挨着个儿摁了摁那五个指头印,动作很轻,然后抬起头问我:“疼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疼,就是有点儿麻有点儿凉。” 我奶奶从地上站起了身,“你坐着别动,奶奶找点东西给你熏熏就好了。”说着,把油灯放到我旁边的方桌上,奶奶转身又进了里屋。 过了一会儿,奶奶从屋里拿出一捆香、一大团艾草叶。艾草叶可能是去年的,早就风干了,有些还打着卷,要是不小心一抓就碎成沫儿了。 香跟艾草叶放到方桌上,我奶奶又到院子水管那里打了半盆冷水,水盆放到我脚前,艾草叶全部放进水盆里,随后坐到方桌另一边的椅子上批那捆香。 我们这里卖的香,都是那种特别古老、特别传统的那种,一般四到六根粘成一批,烧的时候需要一根根小心批开。 我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直犯困,这是我的惯例,大哭一场以后就犯困,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一栽一栽的,我奶奶见了就叫我数香,她批一根,我数一根,当我数到第三十六根的时候,我奶奶不再批了,把三十六根香拢在一块,剩余的香放回了里屋。 我们这里给仙家烧香,图省事儿的就烧三根,图心诚的,就成捆烧,一捆七十二根,这叫天地全神香,我奶奶这时候批的三十六根香,不是烧给神的,是对付鬼的,后来我也是这么弄的。 香批好以后,我奶奶蹲到水盆边看了看里面的艾草叶,这时候艾草叶因为吃了水已经被泡的半软了,水盆里的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清澈了,有点儿发浑发暗。 我这时候又想睡了,呵欠连天,我奶奶抬起头跟我说:“你先别睡,等叶子泡好了奶奶给你洗洗再睡。” 我抹了一下因为打哈欠挤出的眼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我爸推门走了进来,我奶奶回头看了他一眼,从地上站起了身。 我爸走到我奶奶跟前,朝方桌上的香看了看,又朝水盆里看了一眼,口气有点儿不快地问我奶奶:“妈,你吃过饭以后到底带黄河去哪儿了?” 我奶奶这时候显得很平静,扶了下桌子走到刚才把椅子跟前,慢慢坐了下去。我奶奶说:“也没去哪儿,带他到村南那片乱葬岗转了转。” “啥?”我爸一愣,很快的,我爸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妈,你带他去那儿干啥呢?” “练胆儿呀。”说着,我奶奶转过脸去拨弄桌上的那些香,我爸看着我奶奶眼神闪烁,很快的,我爸语气略显焦急地又问:“妈,你是不是把那些东西教给他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说道:“教了,不到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教他了,这都教了好多年了。” “你教他那些干啥!”我爸的声音更大了,在我看来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随后,我爸抬手一指我,接着说道:“你还想他跟你一样,也叫别人给他脖子里浇开水呀!” 我听不明白我爸这话啥意思,扭头看向了我奶奶,奶奶脸色一黯,慢慢扭过头看向了我爸,我见奶奶眼睛里好像要流眼泪了,奶奶声音低低跟我爸说道:“震龙啊,你说,你爸不能学这个,你爷爷为啥要把我从山里抱出来,把这些传给我呢?” 我爸听了把脸一扭,不屑道:“我咋知道呢。” “你不知道……那妈就告诉你吧。”我奶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祖上这个手艺呀,不能丢,你爷爷把我从山里抱回来,就是不想把这手艺断了,想叫妈接着往下传,要是打妈这辈儿给断了,等妈死了以后,咋有脸去见你太爷跟你爷爷呢?你不想学,妈只能传给我孙子,你想想,妈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你想叫妈死不瞑目吗?” 我爸听了咬了咬后槽牙,好像找不出啥话反驳我奶奶,他看了看我,又问道:“你带他去乱葬岗练胆儿,他咋会给鬼抓了脚呢?” 我奶奶也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本来我今儿个是带他去练胆儿的,不过,这孩子阳气太重,那些东西根本到不了他跟前,妈就捏了块‘阴泥’压住了他的阳气,也就是想叫他见识见识,谁知道,他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坟,原本倒也没啥,不过那坟……那是咱村一个老光棍儿的坟,那老光棍生前就不讲理、不容人,谁家得罪了他,他就给谁家鸡窝里下耗子药、毁人家庄稼,死了以后,觉得咱全村人都对不住他,怨气不散,不舍得离开。黄河两岁那年,咱村不是来了一个要饭的妇女嘛,四十多岁,死在了老张家门口儿,你还记不记得?” 我爸莫名其妙的看了我奶奶一眼,反问道:“咋又扯到那要饭的身上了?” “我就问你,你还记不记得?” 我爸点了下头:“记得,那要饭的妇女胆子特别小,到老张家门口要饭,结果老张家的大狼狗一叫,把她给吓死了,后来老张觉得过意不去,给她弄个了口薄皮棺材埋到了乱葬岗。” “不错,那个女的刚好就埋在了老光棍旁边儿,那女的头七过了以后,就该走了,老光棍儿缠着她不让她走,后来两个人好上了,就在他们两个成阴婚那天,刚要拜堂,咱家黄河哭闹起来,那次哭的还特别厉害,那女的呢,生前胆子就小,做了鬼以后胆子更小,咱家黄河一哭,他们听着就跟天上在打雷似的,结果咱家黄河把那女的给吓跑了,那老光棍就恨上了咱家黄河,不过他不敢来咱们家闹。今个儿,我把黄河的阳气压了下去,不偏不巧的,黄河又把他的棺材给踩漏了,把他惊动以后,他见黄河身上阳气不足,这就要跟他新帐旧账一起算。” 我爸听完皱起了眉,脸上带出点儿怒气,说道:“妈,你是说黄河脚脖子这手指印,是那老光棍抓的?等明天我到乱葬岗,把坟给他扒了,骨头给他砸了!” 我奶奶赶忙冲我爸一摆手,“震龙呀,你都四十了,脾气咋一点都不改呢,就知道打呀砸的,这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吗,打小儿妈就不该同意你爷爷教你练武,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不光那老光棍,还有一个上吊吊死的老寡妇,那老寡妇在咱家村东头儿住着,前几年吊死的,就因为邻居说她偷了他家门口的菜,老寡妇说她没偷,没儿没女的,也没人给她撑腰,心里想不开,上吊死了,死了三年她回来找他邻居报仇,结果,咱家黄河一哭,吓得她再也不敢进村了,仇也没报成。” “她也抓了?”我爸又皱了皱眉,因为那老寡妇人不错,老光棍小心眼儿,抓我脚脖子也就算了,这待人和善的老寡妇也来抓,显然我爸这个能“啸长空”的儿子,已经混到了人鬼共愤的地步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她也抓了。” 我爸看了看我,又问:“那你那时候在哪儿呢,咋不管管呢。” 我奶奶说道:“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我寻思着,黄河能说两句狠话,说出来就能把他们吓跑,谁成想,这孩子太窝囊,就知道哭,我一狠心就没管他,想让那些东西教训教训他,将来也能有点儿出息。” 我爸一听我奶奶这话,抬手在我脑袋上给了我一巴掌,骂道:“咋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孩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就跟他们打!” 我爸这一点儿,特别像我太爷。 这一巴掌打的还挺疼,本来我想睡来着,这一巴掌下来,我想哭了,不过,没敢哭,憋住了。 这时候,盆里的艾草叶彻底泡软了,我奶奶走到水盆边蹲下身子,从里面捏出两片看了看,扭头跟我爸说:“天不早了,你回屋睡吧,不用操心,咱家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要是搁着别的孩子,根本就回不来,就是能回来,现在也早就高烧不醒了,这孩子是块好料儿,就是缺锻炼。” “那我回屋了妈。”我爸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转身离开,几步走到门口儿,我爸好像又想起了啥,回头跟我奶奶说了一句:“妈,教他一个就行了,老二就别再教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 我爸走了以后,我奶奶把盆里的水用手搅了搅,撩起水给我洗脚脖子,洗了能有十几下,从盆里捞出几片艾草叶贴在了那些指头印上。 擦了擦双手,我奶奶起站身拿起桌上的香,就着油灯点着,让我把腿伸直把脚抬平,我奶奶蹲到旁边,搁着艾草叶,开始用烟熏我的脚脖子,一边熏一边问我,“有感觉不?” 我回答说:“有点凉。” 我奶奶说:“等热了跟我说一声。” 奶奶说过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贴在我脚脖子上那几片艾草叶开始发热,一开始觉得很舒服,暖暖的,后来,越来越热,再后来,我大叫了一声:“奶奶,烫了!” 我奶奶赶忙把香拿开。把香灭了以后,我奶奶问我:“林子里抓你脚脖子那两个人,你恨他们吗?” 我摇了摇头。 “想找他们报仇吗?” 我又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我不敢。” “要是奶奶明个儿带你过去找他们报仇,你敢吗?” 我反问奶奶:“你打得过他们吗?” 我奶奶一笑,“当然打得过他们,明天奶奶再带你去,给你报仇。” 我一听,又问:“你不会再把我丢下吧?” “不会,奶奶这次拉着你的手,一起过去。”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敢。” 我奶奶把脸轻轻一绷,“咱家没有你这样没胆子的孩子,你太爷十九岁就在河里杀死了龙王爷,你爸二十二岁在玫瑰泉里也打死了一条龙,咱们刘家的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你也要跟你太爷、跟你爸多学学。” 听我奶奶这么说,我点了点头,我奶奶笑了,虽然她并不知道我当时心里还是挺害怕的…… (感谢“anny1238”打赏的皇冠,谢谢!) ... 休息一天 我奶奶看了我爸一眼,没说话,拉上我出了门。来到院子里,我见奶奶屋里的灯还是黑的,那时候还小,想不了那么多,现在想想,我爸应该不是在堂屋找到的奶奶,奶奶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应该回来的比我还要晚。 被奶奶拉着进了堂屋,奶奶把灯拉开,让我坐到中堂的椅子上,她自己转身走进里屋,从屋里拿出一盏油灯点上了。那时候我们这里供电不太正常,隔三差五停电,每户人家里还都备着油灯蜡烛啥的。 奶奶把油灯搁到我脚前,把右边的裤腿给我挽起来,蹲下身子端起油灯给我检查右脚脖子。我也低下头朝自己的右脚脖子上看,我看见脚脖子那里有五个淡淡的手指印,四根手指在我脚踝正面,大拇指在我脚后跟位置,全是淡黑色的,不是那种特别扎眼的黑青色,是那种很像烟雾一样的淡黑色,那种形态咋形容呢,就是很朦胧的那种形态,看上去很不真实,似有似无的。 我奶奶用手指挨着个儿摁了摁那五个指头印,动作很轻,然后抬起头问我:“疼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疼,就是有点儿麻有点儿凉。” 我奶奶从地上站起了身,“你坐着别动,奶奶找点东西给你熏熏就好了。”说着,把油灯放到我旁边的方桌上,奶奶转身又进了里屋。 过了一会儿,奶奶从屋里拿出一捆香、一大团艾草叶。艾草叶可能是去年的,早就风干了,有些还打着卷,要是不小心一抓就碎成沫儿了。 香跟艾草叶放到方桌上,我奶奶又到院子水管那里打了半盆冷水,水盆放到我脚前,艾草叶全部放进水盆里,随后坐到方桌另一边的椅子上批那捆香。 我们这里卖的香,都是那种特别古老、特别传统的那种,一般四到六根粘成一批,烧的时候需要一根根小心批开。 我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直犯困,这是我的惯例,大哭一场以后就犯困,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一栽一栽的,我奶奶见了就叫我数香,她批一根,我数一根,当我数到第三十六根的时候,我奶奶不再批了,把三十六根香拢在一块,剩余的香放回了里屋。 我们这里给仙家烧香,图省事儿的就烧三根,图心诚的,就成捆烧,一捆七十二根,这叫天地全神香,我奶奶这时候批的三十六根香,不是烧给神的,是对付鬼的,后来我也是这么弄的。 香批好以后,我奶奶蹲到水盆边看了看里面的艾草叶,这时候艾草叶因为吃了水已经被泡的半软了,水盆里的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清澈了,有点儿发浑发暗。 我这时候又想睡了,呵欠连天,我奶奶抬起头跟我说:“你先别睡,等叶子泡好了奶奶给你洗洗再睡。” 我抹了一下因为打哈欠挤出的眼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我爸推门走了进来,我奶奶回头看了他一眼,从地上站起了身。 我爸走到我奶奶跟前,朝方桌上的香看了看,又朝水盆里看了一眼,口气有点儿不快地问我奶奶:“妈,你吃过饭以后到底带黄河去哪儿了?” 我奶奶这时候显得很平静,扶了下桌子走到刚才把椅子跟前,慢慢坐了下去。我奶奶说:“也没去哪儿,带他到村南那片乱葬岗转了转。” “啥?”我爸一愣,很快的,我爸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妈,你带他去那儿干啥呢?” “练胆儿呀。”说着,我奶奶转过脸去拨弄桌上的那些香,我爸看着我奶奶眼神闪烁,很快的,我爸语气略显焦急地又问:“妈,你是不是把那些东西教给他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说道:“教了,不到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教他了,这都教了好多年了。” “你教他那些干啥!”我爸的声音更大了,在我看来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随后,我爸抬手一指我,接着说道:“你还想他跟你一样,也叫别人给他脖子里浇开水呀!” 我听不明白我爸这话啥意思,扭头看向了我奶奶,奶奶脸色一黯,慢慢扭过头看向了我爸,我见奶奶眼睛里好像要流眼泪了,奶奶声音低低跟我爸说道:“震龙啊,你说,你爸不能学这个,你爷爷为啥要把我从山里抱出来,把这些传给我呢?” 我爸听了把脸一扭,不屑道:“我咋知道呢。” “你不知道……那妈就告诉你吧。”我奶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祖上这个手艺呀,不能丢,你爷爷把我从山里抱回来,就是不想把这手艺断了,想叫妈接着往下传,要是打妈这辈儿给断了,等妈死了以后,咋有脸去见你太爷跟你爷爷呢?你不想学,妈只能传给我孙子,你想想,妈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你想叫妈死不瞑目吗?” 我爸听了咬了咬后槽牙,好像找不出啥话反驳我奶奶,他看了看我,又问道:“你带他去乱葬岗练胆儿,他咋会给鬼抓了脚呢?” 我奶奶也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本来我今儿个是带他去练胆儿的,不过,这孩子阳气太重,那些东西根本到不了他跟前,妈就捏了块‘阴泥’压住了他的阳气,也就是想叫他见识见识,谁知道,他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坟,原本倒也没啥,不过那坟……那是咱村一个老光棍儿的坟,那老光棍生前就不讲理、不容人,谁家得罪了他,他就给谁家鸡窝里下耗子药、毁人家庄稼,死了以后,觉得咱全村人都对不住他,怨气不散,不舍得离开。黄河两岁那年,咱村不是来了一个要饭的妇女嘛,四十多岁,死在了老张家门口儿,你还记不记得?” 我爸莫名其妙的看了我奶奶一眼,反问道:“咋又扯到那要饭的身上了?” “我就问你,你还记不记得?” 我爸点了下头:“记得,那要饭的妇女胆子特别小,到老张家门口要饭,结果老张家的大狼狗一叫,把她给吓死了,后来老张觉得过意不去,给她弄个了口薄皮棺材埋到了乱葬岗。” “不错,那个女的刚好就埋在了老光棍旁边儿,那女的头七过了以后,就该走了,老光棍儿缠着她不让她走,后来两个人好上了,就在他们两个成阴婚那天,刚要拜堂,咱家黄河哭闹起来,那次哭的还特别厉害,那女的呢,生前胆子就小,做了鬼以后胆子更小,咱家黄河一哭,他们听着就跟天上在打雷似的,结果咱家黄河把那女的给吓跑了,那老光棍就恨上了咱家黄河,不过他不敢来咱们家闹。今个儿,我把黄河的阳气压了下去,不偏不巧的,黄河又把他的棺材给踩漏了,把他惊动以后,他见黄河身上阳气不足,这就要跟他新帐旧账一起算。” 我爸听完皱起了眉,脸上带出点儿怒气,说道:“妈,你是说黄河脚脖子这手指印,是那老光棍抓的?等明天我到乱葬岗,把坟给他扒了,骨头给他砸了!” 我奶奶赶忙冲我爸一摆手,“震龙呀,你都四十了,脾气咋一点都不改呢,就知道打呀砸的,这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吗,打小儿妈就不该同意你爷爷教你练武,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不光那老光棍,还有一个上吊吊死的老寡妇,那老寡妇在咱家村东头儿住着,前几年吊死的,就因为邻居说她偷了他家门口的菜,老寡妇说她没偷,没儿没女的,也没人给她撑腰,心里想不开,上吊死了,死了三年她回来找他邻居报仇,结果,咱家黄河一哭,吓得她再也不敢进村了,仇也没报成。” “她也抓了?”我爸又皱了皱眉,因为那老寡妇人不错,老光棍小心眼儿,抓我脚脖子也就算了,这待人和善的老寡妇也来抓,显然我爸这个能“啸长空”的儿子,已经混到了人鬼共愤的地步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她也抓了。” 我爸看了看我,又问:“那你那时候在哪儿呢,咋不管管呢。” 我奶奶说道:“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我寻思着,黄河能说两句狠话,说出来就能把他们吓跑,谁成想,这孩子太窝囊,就知道哭,我一狠心就没管他,想让那些东西教训教训他,将来也能有点儿出息。” 我爸一听我奶奶这话,抬手在我脑袋上给了我一巴掌,骂道:“咋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孩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就跟他们打!” 我爸这一点儿,特别像我太爷。 这一巴掌打的还挺疼,本来我想睡来着,这一巴掌下来,我想哭了,不过,没敢哭,憋住了。 这时候,盆里的艾草叶彻底泡软了,我奶奶走到水盆边蹲下身子,从里面捏出两片看了看,扭头跟我爸说:“天不早了,你回屋睡吧,不用操心,咱家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要是搁着别的孩子,根本就回不来,就是能回来,现在也早就高烧不醒了,这孩子是块好料儿,就是缺锻炼。” “那我回屋了妈。”我爸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转身离开,几步走到门口儿,我爸好像又想起了啥,回头跟我奶奶说了一句:“妈,教他一个就行了,老二就别再教了。” 我奶奶点了点头。 我爸走了以后,我奶奶把盆里的水用手搅了搅,撩起水给我洗脚脖子,洗了能有十几下,从盆里捞出几片艾草叶贴在了那些指头印上。 擦了擦双手,我奶奶起站身拿起桌上的香,就着油灯点着,让我把腿伸直把脚抬平,我奶奶蹲到旁边,搁着艾草叶,开始用烟熏我的脚脖子,一边熏一边问我,“有感觉不?” 我回答说:“有点凉。” 我奶奶说:“等热了跟我说一声。” 奶奶说过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贴在我脚脖子上那几片艾草叶开始发热,一开始觉得很舒服,暖暖的,后来,越来越热,再后来,我大叫了一声:“奶奶,烫了!” 我奶奶赶忙把香拿开。把香灭了以后,我奶奶问我:“林子里抓你脚脖子那两个人,你恨他们吗?” 我摇了摇头。 “想找他们报仇吗?” 我又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我不敢。” “要是奶奶明个儿带你过去找他们报仇,你敢吗?” 我反问奶奶:“你打得过他们吗?” 我奶奶一笑,“当然打得过他们,明天奶奶再带你去,给你报仇。” 我一听,又问:“你不会再把我丢下吧?” “不会,奶奶这次拉着你的手,一起过去。”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敢。” 我奶奶把脸轻轻一绷,“咱家没有你这样没胆子的孩子,你太爷十九岁就在河里杀死了龙王爷,你爸二十二岁在玫瑰泉里也打死了一条龙,咱们刘家的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你也要跟你太爷、跟你爸多学学。” 听我奶奶这么说,我点了点头,我奶奶笑了,虽然她并不知道我当时心里还是挺害怕的…… (感谢“anny1238”打赏的皇冠,谢谢!)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吃西瓜 随后,奶奶把贴在我脚脖子上的几片叶子拿下来,在上面轻轻吹了几口气,让我上床睡觉。我这时候,早就困坏了,一躺床上就啥也不知道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我奶奶又给我检查了一下脚脖子,上面的手指印不见了,不疼不痒的,恢复正常了。我奶奶说,晚上带我去林子里,给我报仇。谁知道,还没等到晚上就出事儿了。 吃过早饭以后,带着弟弟扫地抹桌、剁菜喂鸡,这是我跟弟弟每逢星期天或者放假以后必须干的活儿,我妈安排的。 这期暑假的每天上午,就是干干活儿,写写作业,到了下午,歇罢晌以后,也就是睡过午觉以后,带着弟弟出门找强顺明军玩儿。 昨天晚上我奶奶领着我走了以后,强顺跟明军先后过来找我,我弟弟就跟他们说,俺奶奶带俺哥,到一个“妈呀”可多可多的地方捉“妈呀”了。两个人听了羡慕的不得了,像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给家里大人带着玩儿的根本就没有,我奶奶带着我去抓“妈呀”,他们两个听了又稀罕又羡慕。 这时候,找到他们两个以后,两个人非要我带他们去昨天抓“妈呀”那地方。对了,昨天抓的那一袋子“妈呀”给我妈摔院子里以后,一直没人捡,直到早上我弟弟在院子里发现了,不过里面除了死掉的几只“妈呀”,其他的全跑没影儿了,我弟弟因为这个还跟我闹了起来,最后我妈骗他说,这些“妈呀”全是屎壳郎变的,吃了嘴上就长疮,我弟弟这才罢休。 这时候,强顺他们,包括我弟弟在内,都催着我带他们到昨天那地方捉“妈呀”。试想,我昨天都给吓尿了,今天还敢去吗?死活不肯去,三个人就跟我耍起了脾气,说以后再也不跟我玩儿了。小孩子,就怕这招儿,就怕别的孩子全都不跟他玩儿。 谁都打小孩子过来过,那种感受应该谁都能理解的。当时我也是小孩子,我也怕没人跟我玩儿,我一想,不行把他们带到那里,他们进林子抓“妈呀”,我在林子外面等他们,最好呢,让那老头子跟那老婆子也抓抓他们的脚脖子,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去。 于是,我们带上罩“妈呀”的网兜子,高高兴兴朝那片乱葬岗进发了。 在这里顺便说一句,你们别把我们抓“妈呀”的网兜想的那么美好,我在电视里见到过,农村片儿,那背景估计跟我小时候都是同一个年代的,甚至比我小时候还早,那些小孩子手里拿的都是那种白色的、特别精致小巧的网兜子,那时候农村孩子能有这种网兜吗?那电视导演肯定不是农村人,那网兜子指定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七八十年代的。 我们那时候的网兜子,都是用废窗纱做的,大多是自己个儿动手做的,家里大人才懒得管你呢,除了罩“妈呀”,还能到野坑里捞小鱼小虾。新窗纱不让用,你要是敢把新窗纱给剪了,看不揍死你。那时候的窗纱也没白色的,就一个颜色,草绿色,用一根粗一点儿的硬铁丝窝成一个带把儿的环状,一般都是碗口大小,窗纱缝成一个跟环口大小差不多的兜子,然后缝在环上,环上那个“把儿”捆在一根细长竹竿子上,做工非常粗糙,等看见“妈呀”以后,只要是能够的着的,把兜子慢慢靠过去,等接近到十几到二十公分以后,猛地一扣,“妈呀”顿时受惊,扑棱一飞,自己就撞兜子里了,然后把网兜口一转,快速往地上扣,等扣到地上以后,“妈呀”这才算是彻底给逮着了,这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点儿难度,讲究个手疾眼快,要是动作稍慢一点,罩进网兜的“妈呀”有一大半儿的几率还能再飞出去。 言归正传。带着他们三个很快来到了乱葬岗,我站在林子边儿上,朝林子里指了指,跟他们说,就是这里。 明军一听立马儿就兴奋了,为啥呀,这时候林子里的“妈呀”正叫的起劲儿呢,吱吱嚓嚓,一大片一大片儿的,好不热闹。这时候就是我不说,他们三个也能听得出来,林子里面的“妈呀”多的不可计数。 前面提过,明军的智商只有八层,整个人又傻又愣,是那种一说玩儿,就特别亢奋,啥都敢玩儿的家伙。原本他比我低一个年级,应该上三年级,不过,打上一年级开始,他就一直“蹲班”,也就是留级,现在跟我弟弟是同班同学,平常那些捅马蜂窝、捏蝎子的事儿,都是他第一个打头的,小时候他可创下过不少“丰功伟绩”,最“伟大”的一次,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一次,我们上别人家房上摘枣吃,谁知道,这家人房顶上倒霉有个烟囱,烟囱上盖着一个弧形的瓦片,揭开瓦片一看,下面是个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口做饭的铁锅,明军就突发奇想,就着烟囱拉了一泡屎,全给人家拉锅里了…… 那一次,他爸爸双喜儿,把他捆树上,用骡子鞭打了大半夜,那惨叫声,哎呀,不说了。明军智商之所以有问题,主要是他爸跟他妈是近亲结婚,表兄妹关系。 写到这儿,各位别说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傻子才跟傻子玩儿,也别说我跟明军玩是在骗傻子玩,你们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从没骗过他,当时我们家那一片儿孩子少,就那么几个,不跟他玩儿,跟谁玩儿呢。倒是还有一家,他们玩儿都是偷鸡摸狗,他们父亲是个大赌鬼,蹲了好几年监狱,他们大哥是个地痞流氓,经常给派出所抓来抓去,我们家里人都不让我们跟他们家里的孩子玩儿。 明军第一抄着网兜就走了林子,我弟弟见状,从我手里要过网兜,跟着就进。我见我弟弟往里面进,我连拦都没拦他,那时候小呀,太天真,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啥严重后果,现在想想,其实这个就跟怂恿不会游泳的人,到深水区玩水一样道理,强顺是最后一个,他看了看我,奇怪的问我,“黄河,你咋不进去咧?” 我说:“昨天晚上我进去过了,抓了可多可多‘妈呀’,今儿个就不进了,你们进去抓吧。” 强顺听了拿着他的网兜子走了进去。我呢,在林子边儿等了一会儿,见几个人不出来,我就四处转悠的起来。这地方,因为没啥人来,野生的植物很多,有野生的甜瓜、蒲公英,还有那种黑色的小豆豆,成熟以后很甜,带着一股子青草涩味儿,还有那个,那个什么,反正现在都没了。 我当时转悠了一会儿,看见一片,一片,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我们这里土话叫它“马炮”,是一种很小的瓜类,跟那种甜瓜模样差不多,椭圆型的,光溜溜的,长的特别讨人喜欢,成熟以后青皮微微泛黄,个头儿能比鹌鹑蛋稍微大一点儿,里面全是黄瓜一样的籽,不能吃,咬开以后酸味儿很大,带苦头儿,真要是吃那个简直就是受罪,不过拿来玩儿还是可以的。 这时候,这些“马炮”还没长成,比玻璃球还小一号儿,又圆又硬,上面还有一层霜一样的白毛。不过,我可不管那些,摘山枣似的摘了一手窝,等我拿着“马炮”回到林子边儿的时候,我弟弟慌慌张张从林子跑了出来,手里也没拿网兜子,看见我就喊:“哥,你快去瞧瞧,强顺跟明军在林子吃西瓜哩。” 我一听就愣了,问弟弟:“你说啥?林子有西瓜呀?” 我弟弟摇摇头,又说:“不是西瓜,他们在吃沙子,他们说是西瓜,还叫我吃,一点儿也不好吃。” 听我弟弟这么说,我朝我弟弟嘴角看了一眼,就见他嘴角黄黄的,挂着沙子沫儿,我捏开他的嘴一看,牙缝里全是沙子,我问他,“你也吃了?” 我弟弟委屈地说:“我吃了一口,不好吃,他们骗人。” 我这时候也没多想,赶紧叫弟弟带我进了林子,等到了地方,强顺跟明军两个正蹲在地上挖沙子往嘴里塞,大口大口的,又咬又吞,看着都吓人。这时候,我感觉林子里有点儿冷,也不知道从哪儿一直冒凉气儿。 我弟弟这时候浑身都有点儿哆嗦,他好像也感觉到冷了,他给我一指强顺两个,问道:“哥你瞧他们,这真是西瓜吗?” 就在这时候,强顺把头抬了起来,把手里那些还带着口水的沙子递向我,声音很奇怪地说道:“黄河,来吃西瓜,可好吃咧。”明军也抬起了头,跟强顺一样,显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他嘴里说着:“好吃好吃……” 见他们两个这样儿,我当时也傻的够可以了,将信将疑走过去,从两个人脚下捏起一小撮沙子放进嘴里,用舌头一舔。 呸呸,我立马儿就吐了出来,这哪儿是西瓜,分明是沙子! 两个人不再理我,可劲儿往嘴里塞了起来,那样子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时候,我弟弟跟我说:“刚才有个拄拐棍的老头儿说是咱爷爷,叫我到外面喊你,他说你能救他们。” 我转过脸看了看我弟弟,问道:“那老头儿呢?” 我弟弟朝林子看了看,摇了摇头。 我试着走到强顺跟前拉了他一把,我也就那么轻轻一拉,强顺居然腾一下翻了个白眼儿,躺地上就不动了,这可把我吓坏了,仗着胆子又去拉明军,手刚碰着明军胳膊,明军跟强顺一样,白眼儿一翻,躺地上也不动了。 我弟弟见状,吓的叫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啥,我拉着他就跑,当时,主要是还小,不管出了啥事儿,就知道往家里跑。 跑到家里以后,一进院子,我们兄弟两个松懈下来,想想明军跟强顺那吓人的样子,全哭了,为啥呀,害怕呀。 我爸那时候已经不在玫瑰泉干活儿了,主要是我爸把泉眼里那条龙打死以后,那泉眼里的水就越来越少,没过几年慢慢干掉了,再也挖不出水了,那里的人也就散了。我爸回家以后我在村上开了一个电焊铺,同时修理自行车、打铁、换锅底、用铁皮箍水桶等等等等,反正我爸这辈子,跟“铁”打了一辈子交道。 我爸当时不在家,在电焊铺,我妈下地干活儿了,家里就我奶奶一个,我奶奶听到我兄弟俩的哭声,赶忙从屋里出来了。 等问清我们咋回事儿以后,我奶奶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交代我们两个在家呆着,不许再乱跑,她自己匆匆忙忙离开了家。 直到天快擦黑儿的时候,我奶奶这才回来,我爸跟我奶奶一起回来的,一脸怒火,把我们兄弟俩揪住痛打了一顿,尤其是我。 后来听我妈说,我奶奶出了门以后,就到电焊铺喊了我爸,他们都来不及回家,我爸跟电焊铺旁边一户人家借了一辆平车,跟我奶奶一起到林子里把强顺跟明军拉了回来,当时强顺他们两个还在林子里昏迷着,嘴里、脸上全是沙子。 拉回来以后,我奶奶给他们看了看,说是魂儿丢了,最后又到林子里给他们喊的魂儿。 据我奶奶说,强顺他们是给林子里的脏东西附身了,我用手一拉他们,因为我身上的阳气重,直接把那俩脏东西从他们身上赶了出去,不过,他们的魂也跟一起出去了。 我奶奶告诉强顺的父亲王思河跟明军的父亲双喜儿,等孩子醒了以后,啥也别叫他们吃,就给他们灌香油,要不然吃进肚子里的沙子可不好拉出来。 强顺跟明军两个用了两天时间,喝了四瓶子香油,这才把肚子里的沙子拉干净。当然了,那四瓶子香油,全是我们家花钱的买的,就因为这四瓶子香油,我被我妈数落了好几年。 这件事过去能有四五天吧,这时候,我跟我弟弟两个已经给我妈禁足了,别说晚上,白天也不许再出去,把我们兄弟俩在家关的抓耳挠腮。 这天吃过晚饭,我奶奶把我叫到了院子里,我奶奶问我,“黄河呀,想不想出去玩儿?” 我点了点头,不过,嘴里说道:“我妈不叫俺俩出去了。” 我奶奶一笑,“没事儿,跟奶奶走,奶奶带你出去。” 我问奶奶:“去哪儿呀奶奶?” 我奶奶说:“那老林子里的玩意儿,也该规治规治了,奶奶今个儿教你怎么教训它们。”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制二鬼 (还是草稿。最近挺累,大家多体谅,这一章,有很多模糊的地方需要交代,需要大量修改。说一个我意外发现的事儿,我发现上传草稿是一个防盗版的好办法,因为在那些盗版网站上,只有我上传的草稿。我就突发奇想,假如说,我今天晚上,上传这本书的“第一章”,等明天下午,我给它换成“第二百七十七章”,等明天晚上我还上传“第一章”,等来天下午,我再换成“第二百七十八章”,那些盗版网站,不就永远成了“第一章”吗?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想法,真要做起来,肯定会给不少人骂大街的,磨铁这里也不会同意。) 以下是正文: 说实在话,我当时听奶奶这么说,心里相当抵触,真不想再往那里去了,那鬼地方,都快给我幼小的心灵上造成阴影伤害了。 奶奶到东屋跟我妈说了一声,我妈有点儿不情愿,不过也没说不同意,不冷不热地跟我奶奶说,可别叫他再弄成上次那样儿了。我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我弟弟听了也要跟着去,奶奶吓唬他说,那里晚上有“老猫”,专吃胖小孩儿,你哥长得瘦,“老猫”不稀罕吃他,你要是到了那里,“老猫”逮着你就把你吃了。 “老猫”,相传是一只成了精的老花猫,专到村里叼小孩儿吃,听见谁家有孩子哭声,等到深更半夜悄悄溜进家里把小孩儿叼走吃掉。久而久之,谁家孩子一哭,大人就吓唬他,老猫来了老猫来了,到我们这时候,“老猫”已经成了大人吓唬小孩儿的代名词,深刻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在我们一代人心里,“老猫”就是恐怖与邪恶的化身。当然了,我打小对“老猫”都是免疫的,别说没有“老猫”,就是真有“老猫”,谁吓跑谁还不一定呢。 我弟弟一听我奶奶这么说,吓的钻到我妈身后再不敢出来了,奶奶拉上我离开了家。 出了堤南,也就等于出了村子,奶奶问我,“黄山说在林子里看见一个拄拐棍儿的老头儿,说是你们爷爷,你看见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奶奶朝乱葬方向看了看,叹了口气,小声的自言自语说道:“哥咋也没走呢,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我耳朵尖,听见了,就问奶奶:“奶奶,谁来接你,你要去哪儿呀?” 我奶奶没说话,扶了扶身上的随身包袱,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这天傍黑儿的时候天色阴了下来,这时候越发阴暗了,整个儿闷闷的,叫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燕子跟跟蜻蜓啥的飞的也很低,看样子,今天夜里要下一场大雨了。 在乱葬岗西边,靠河岸边儿的地方,长着一排老柳树,十几棵的样子。奶奶说,我们全家从三王庄搬过来的时候,这些柳树已经长在这儿了,上百年肯定是有的。 奶奶带着我没着急往乱葬岗那里去,首先来到这排柳树旁,这时候天色虽然昏暗,却也能看出个大概,十几棵老柳树树影婆娑,枝条随着微风轻摆,好像老柳树们正在向我们讲述着啥。河里水声潺潺,一切显得恬静自然。 我奶奶走到那排柳树跟前,从一棵老柳树上折下两根柳条,小拇指粗细,二尺多长,递给我一根,她自己拿了一根。 我问奶奶拿柳条干啥,奶奶说,“你忘了奶奶过去教你的,你说柳条有啥用。” 我想了想说:“打鬼用的。” 奶奶笑了,“待会儿你就这个打它们。”说着,奶奶拉上我朝乱葬岗走去。 一路无话,来到乱葬岗林子边上,奶奶带着我停了下来,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根鸡血条系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后拿出指甲盖大小一块泥,又给我摁在了眉心。当时不知道啥意思,现在想想,我奶奶系鸡血条是为了辟邪,而给我眉心摁泥,是怕我身上的阳气把那些玩意吓跑,两个截然不同的状态。 做好准备工作以后,奶奶又要我走在前面,这一次我可不干了,可不能再叫奶奶把我一个人扔林子里了。我死活不依,奶奶没办法,只好拉着我,跟我并肩走进了林子。 这时候林子里跟前几天来时没啥两样儿,黑乎乎阴森森的,加上是阴天,林子里显得更加不透气。 奶奶问我踩进去的陷阱在哪儿,直到这时候,我都不觉得自己踩塌的是个坟冢。凭着记忆,我带着奶奶很快找到了那个“陷阱”,这时候,依稀可以看见被我踩出来的那个陷坑。现在想想,要说那是个坟冢,还真有点像,拿地方比其他地方稍微突出了一丁点儿。 我给奶奶一指,就是这里。奶奶松开我的手,围着坟冢转了一圈,突然毫无征兆地对坟冢大声说道:“老贾头儿,认识我是谁不?”那坟头当然不会回答她,我奶奶继续说道:“常言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竟然欺负到我孙子头上了,这么多年了,谁逢年过节给你们烧纸钱、送衣裳,你们都忘了吗?你们知道你们一直给困在这里走不成吗,就因为你们活着的时候想不开,死了你们还放不下,你们这辈子,干的都是恩将仇报事儿。” 我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围坟冢转圈儿,当我奶奶转到我对面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奶奶身后跟了一条人影,黑漆漆的人影,从那样子来看,就是,就是抓我脚脖子的那个老头儿。 我刚要出声喊,奶奶小心。还没喊出来,我奶奶猛地朝身后一抽柳条,看都没看,她身后那人影顿时化成一团黑烟不见了,我奶奶就跟不知道似的,继续走,继续说:“你看看你们,我说你们几句,你们都不乐意了,还叫我怎么留你们。”说着,我奶奶抬手一指我,“看见没有,我们家这些手艺,我都传给我这孙子了,再过几年,我可就管不住他了。” 我奶奶这话一落,林子里突然起了风,莫名其妙的,我当时认为,这是快要下雨了,结果等风停了以后并没有下雨,林子那股阴森气却小了很多。后来我才明白,我奶奶说,再过几年就管不住我了,那意思就是我,我将来可不对向她一样善待“你们”,这些玩意打我一出生就吃尽了我的苦头,一听我奶奶这话,立马儿一哄而散了。 当然了,也有没走的,抓我脚脖子那俩就没走,我奶奶说出这话以后,我就看见那俩家伙站在了我奶奶身后,我奶奶连头也不没回,也不知道从包袱里掏出俩啥东西,一转身,一个人给他们贴了一个,紧跟着,那俩人一动不动了。奶奶又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红绳,挽成扣套进他们脖子里,扯这红绳把他们拉到两棵树下,分别捆在了两棵树上,这时候,我都看的有些傻眼了,这俩凶神恶煞,追我时候那么凶恶,咋到了我奶奶手里,比猫还听话。 捆好那俩家伙以后,我奶奶来到我身边,指了指捆树上那俩家伙,说道:“黄河,前些天抓你脚脖子的,是他俩吧?” 我点了点头,我奶奶一笑,又指了指我手里的柳条,说道:“去吧,用这柳条抽他们,每个人抽上三十下,奶奶保证他们魂飞魄散。” 听奶奶这么说,我犹豫了,我不是因为抽他们三十下他们会魂飞魄散,而是,而是我心里对他们产生了恐惧,哪怕他们被捆在了树上,我还是不敢靠近他们,他们真的给我心里弄了点儿阴影。 我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把一脸绷,说道:“我咋会有你这么一个窝囊孙子呢,快去!” 被我奶奶这么一说,我把手里的柳条胆怯地攥了攥,一点点儿朝那老头儿走了过去,因为这时候,我见那老头儿好欺负一点儿,老头儿耷拉着脑袋一动不懂,那老婆子太吓人,看着我咬牙切齿,我吃柿子总是捡软的捏的。 走到老头儿跟前,在我奶奶的怂恿下,我举起柳条胆怯地在老头儿身上轻轻抽了一下,老头儿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吓了我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柳条掉地上。 听这老头儿的惨叫,我来了点儿勇气,又抽了老头儿一下,老头儿又是一声惨叫,再次听到惨叫,老头儿还不能把我怎么着,我的心情彻底放开了,抡起柳条抽了起来,老头儿叫的越惨,我心里越高兴,我奶奶呢,只是在旁边看着,脸的显得很平静。 大概抽了老头儿二十几下以后,我奶奶拦下来我,让我换个人,去抽那老婆子,老婆子这时候还是吓人地瞪着我,看着她我心里还是有点胆怯,不过我奶奶又鼓励了我几句,我走过去,又是轻轻抽了老婆子一下,然而,老婆子的表现,居然跟老头儿截然不同,居然一声不吭,还是咬着牙瞪着我,我又抽了她一下,还是不吭声,再抽两下,老婆子把我火儿勾了起来,难道我抽的不疼吗?你个老婆子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看我不把你抽哭了才怪。 抡起柳条疯狂地抽打起来。 大概抽了老婆子也是二十几下以后,我奶奶又拦住了我,说道:“每个人都抽了二十五下了,黄河呀,再抽他们五下,他们就会死,你想想,你想他们死呢,还是活着呢?” 我这时候,有点失去理智了,眼睛也瞪着老婆子,这老婆子太气人了,抽得我气喘吁吁,居然一声不吭,听奶奶问我,我说道:“我要他们死!” 我奶奶放开了,我走接着再抽那老婆子,抽了四下以后,就剩以下老婆子就要魂飞魄散,我又把柳条举了起来,抡过去,还没落下来,再次给我奶奶拉住了,我奶奶问:“黄河,你可要想清楚,你真的想打死他们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真的,我这时候也不知道咋想的,我奶奶接着又说:“将来你会面对很多这样的人,难道你都要把他们杀死吗?你要知道进退、知道选择,得饶人处且饶人懂吗?” ... 还得停一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饶人 没头没脑也不知道抽了老头儿多少下,奶奶走来过拦下了我,我这时候抽的正高兴呢,奶奶却让我停下换个人,抽那老婆子。%し 我攥着已经打秃的柳条,喘着气朝那老婆子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一跳,老婆子这时候还在咬牙切齿瞪着我,那表情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不过有了老头儿的前车之鉴,我这时候也不怎么怕老婆子了,知道不能她把我怎么着,一步步蹭过去,举起柳条在老婆子身上抽了一下,抽的倒也不重,不过一柳条抽下去叫我很意外,老婆子居然表现的不疼不痒,柳条抽她身上真跟抽在了树上一样,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死瞪着我。 我把力量加大一点儿,又抽了她一下,居然还是一声不吭。我心里顿时有点儿不服气儿了,难道抽她身上她不知道疼吗,好歹叫一声儿呀。 抡起柳条使劲儿又抽了两下,这两下可以说是我当时最大的力气了,第二下抽完柳条都折了一截,不过老婆子还是一声不吭。 这一下,可把我的火儿给勾起来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疼! 抡起柳条疯狂地抽打起来。 也不知道抽了老婆子多少下,奶奶又给我拦了下来,奶奶这次跟我说道:“黄河呀,行了行了,每个人给你打了二十五下了,你要是再打他们五下,他们就会死的,你好好想想,你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我这时候有点失去理智了,眼睛回瞪着老婆子,气呼呼的,嘴里说道:“我要打死他们!” 我奶奶闻言放开了我,我抡起柳条接着抽那老婆子,这次我数着数,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剩最后一下的时候,我连犹豫都没犹豫,心里想着,打完这老婆子再去打那老头子,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 当我又把柳条举起来抽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柳条被迫停在了老婆子身前,没能挨着它。我挣了挣,没挣脱,扭头一看,手腕给我奶奶抓住了,我有点不理解,奶奶一脸郑重地问我:“黄河,你真的想打死他们吗?” 我眨了两下眼睛,说真的,我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听奶奶问我,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奶奶接着说道:“将来你会面对很多这样的人,会有很多比他们还要可恨的人,难道你都要把他们打死吗,你要知道进退、知道容忍,得饶人处且饶人,懂吗?” 说真的,当时我并不是太懂,不过我看奶奶的样子,好像是想我饶了他们,心里一琢磨,饶了就饶了呗,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这个林子了。 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奶奶可没叫你饶他们,奶奶就是问你,你心里想叫他们死,还是想叫他们活?你放心,他们不是人,你就是打死他们,公安局也不会来抓你。” 我看着奶奶那张平静到看不出一点表情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的,奶奶这时候到底是啥意思,到底是想我打死他们,还是想我饶了他们呢? “这要问你自己,你心里是咋想的呢?”奶奶这话吓了我一跳,她咋知道我心里在想啥呢? 问我自己?我心里是咋想的?我愣了老半天以后,举着柳条的胳膊软了下来,我对奶奶说:“奶奶,我不想打死他们,你把他们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我奶奶闻言笑了。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我奶奶一直都在试探我,要是当时我选择打死他们,我奶奶不但不会让我打死他们,更不会再让我接她的班儿,没有仁慈跟中正心的人,不适合干这行,我当时一旦选择错误,我奶奶就会把这门手艺亲手给断掉。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那时候不是把手艺全都学完了嘛。当时是学完了,可是我一点儿都不会用,跟没学一样,再者,我们这个还需要一个小小的传承仪式,要不然,你就是学的登峰造极,也不是行里的人,用我奶奶的话说,没有传承,祖师爷不会承认你。当然了,我们的祖师爷到底是谁,我奶奶也说不清楚。 我把手里的柳条扔了,我奶奶放开了我的手腕,转过身,她冲老婆子跟老头子说道:“前几天你们附在俩孩子身上,叫他们吃沙子,今天叫我孙子打你们,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眼下,我再给你们有两条路,一呢,立马儿离开这里,去你们该去的地方,恩怨就此两清;二呢,你们留下来,逢年过节的,我会带孙子来看你们,不过,你们得老老实实的,不许再祸害人。” 我奶奶说完,老头儿把头抬了起来,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看我的时候,眼神一触即转,显然是怕了我了。老头儿用哀求的语气对我奶奶说道:“白仙姑,俺知道错咧,放了俺吧,俺这就走。” 我奶奶笑了笑,把目光又看向了老婆子,和气地说道:“大妹子,你呢?”老婆子没看我奶奶,眼睛依旧恶毒地瞪着我,看那样子她是不想离开。 我瞅着老婆子这德行就来气,弯下腰把扔掉的柳条又捡了起来,我奶奶抬手给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不许胡来!”我赶紧把柳条又给扔了。 奶奶说道:“大妹子,既然你不想离开,那就留下吧,不过,可不许你再害人了,知道吗。” 老婆子把眼睛从我这里挪到了我奶奶那里,看了我奶奶一眼以后,慢慢说道:“白仙姑,你是个好人……”说着,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感觉那意思,我奶奶是个好人,我不是个好东西,老婆子继续说道:“只要你活在人世上一天,我胡寡妇就不走进村子半步。” 一听老婆子这话,我见奶奶微微蹙起了眉头,蹙着眉头她看了看我,不过啥也没说。后来据我奶奶说,这个胡寡妇,不光因为邻居冤枉她偷菜的事儿,还有别的事儿,胡寡妇原本还有一个孩子,后来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有传言说,跟他们那家邻居好像也有关系,这个,我可不敢断言,这是道听途说的,说不好,我是要负责人的。 我奶奶走到两个人跟前把他们身上红绳解开,随后一转身,抬手在我眉心上一抹,我感觉奶奶从我眉心上抹掉点儿啥东西,自己抬手一摸,之前粘在我眉心那块黄泥给奶奶抹掉了。 这时候我朝那老婆子跟老头子一看,愣住了,俩人都不见了,就见那两棵树上,分别捆了一个半尺来高的纸人。 我刚要问奶奶咋回事儿,奶奶给我解释说,这就是我们家手艺里的纸人附魂术,把鬼魂收在纸人上,然后在用红绳拴住,这是一种跟恶鬼谈条件用的方法,也就是先制住他们再谈条件,听话的就放了它们,不听话的,就叫它们吃点苦头。 听奶奶给我这么一解释,我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仔细想想刚才那一幕,好像很不真实,做梦一样,扭头四下看看,感觉周围的景色比刚才清晰了很多,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又看看那俩纸人儿,身上一道一道儿,破破烂烂的,好像是给我用柳条打烂的,好像,我至始至终打的只是捆树上的这俩纸人儿,这时候我又猛然意识到,怪不得柳条打在这俩人身上发出跟打树上一样的声音呢。再看看给我扔地上的那根柳条儿,上面光秃秃的,叶子都打没了,还断了一截,这是唯一真实存在的地方了。 我想问问奶奶那俩人哪儿去了,奶奶没等我问出来,就吩咐我把之前捆老头儿那树上的纸人拿下来烧掉,我照做了。接过奶奶递给我的火柴,把纸人从树上取下来,纸人这时候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要是再给我打几下,彻底就烂完了,或许纸人彻底烂完,那老头子也就彻底魂飞魄散了吧。 烂纸人放在地上,我划着一根火柴把它烧成了灰。 这时候,奶奶把另一个老婆子纸人从树上弄了下来,这个纸人没叫我烧,奶奶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两张黄纸,把纸人拍在了两张黄纸中间,然后叫我就地挖坑。 这里都是沙土地,用手就很容易挖出坑,我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奶奶叫我停下别挖了,我这才停下,这时候,沙地里给我挖出一个脸盆大小、能有一尺来深的坑。 奶奶蹲在坑边儿,小心翼翼把黄纸跟纸人一起放了进去,然后叫我把沙土回填,填好沙土以后,奶奶又叫把我打断的那根柳条插在了上面。 用奶奶的话说,做个记号儿,以后逢年过节就来这里烧纸钱。 你们说邪门儿不邪门儿,别说我是干这个的,我都觉得邪门。奶奶叫我插的这根柳条说是做记号的,还真成了记号,居然活了,没几年,长成了一棵小柳树。当然了,不排除这是一种巧合,当时刚刚下过一场透雨,柳条插地上很容易成活。 至此以后,奶奶每年一到清明、十月一,就带我去那棵柳树底下上香烧纸。 去年,也就是2014年阴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可以说,我奶奶这一走,我霎时间心灰意冷,原本每年都去黄花观,今年不去了,原本有几个给那些孤魂野鬼上香烧纸的地方,我也不去了,一门心思的,当写遗书似的、不遗余力的开始写这本书,不过……不过我现在觉得,我这种扔掉一切、一意孤行的做法,好像是错了。 说起来挺不是滋味儿的,奶奶临终前还嘱咐我,可别忘了给那些“人”烧纸,我当时点头像叨米似的。结果呢,我还不是真的给忘了,我是故意给忘了。我奶奶一死,我心里就想着,管他娘的呢,谁爱烧谁烧,烧了这么多年的纸,也没见着落个好儿。这想法儿,似乎刚好应验了我奶奶那句话,“再过几年,我可就管不住他了……” 今年吧,不算是今年吧,去年,阴历是2014的大年二十六,阳历是2015年的2月14号,这个2月14号,好像是情人节吧,是不是?现在想想,这些事儿碰一块儿,咋都这么巧呢,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 我们这儿过年的谚语是: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馒头,就蒸馒头这一天,情人节这天,我们村死了两口子,死的莫名其妙。二十六死的,二十九才给人发现,说是二氧化碳中毒死的。 蒸馒头的面,需要发酵,发酵需要温度,屋子里温度不够,两口子生了好几个煤球炉,因为通风不好,两口子双双毙命。 这两口子的父母,正是这老婆子要报复的人,也就是老婆子生前的邻居。 这时候距离我奶奶去世还不到一年呢,这老婆子就不安分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只要我奶奶活着,她就不会踏进村子一步,然而,我奶奶一死…… 也有可能是我不再给那些孤魂野鬼烧钱的缘故吧,我朋友的父亲,也是大过年的去世的,不光他们,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村一口气死了四五个。 当时,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身上的病情加重不说,上医院检查完以后,家里连买药的钱都没了,钱都给我老丈人住院的时候垫付医药费了,因为钱不够,我老婆让厂子里给她预支了一年的工资,2015年,这一年她都不能在厂子里领到一分钱的工资。当时,大过年的,收电费的堵着门跟我要钱。可以想象,我当时那种状态,我能顾得上谁?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此子终非池中物,只待春雷啸长空,陈瞎子这句话,就是这么扯淡! 过了年以后,也就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因为我要找桃树,去了乱葬岗一趟。为啥要找桃树呢,现在说了吧,因为我上医院检查完了以后,没钱买药,我在群里让群里的朋友给我买了点儿药,结果有十几个人给我寄来了药,现在身体比过去好太多了。 我当时到乱葬岗原本是想找棵桃树,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一棵老桃树,主要是想锯几根桃枝,用我们家这些方法,祭祀十几把桃木剑送这些给我邮寄药物的朋友,东西是寒碜了一点,不过绝对比世面上买的、比那些所谓开过光的玩意强的多,算是我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心意,感谢他们的寄药之恩。 不过,后来没能找见桃树,倒是给我看见了那棵柳树,从我十一岁开始,这都二十多年了,年年给它烧纸,当时看到那棵柳树,我就想起二氧化碳中毒的这两口子,我觉得,这老婆子不能再留着了,因为老婆子的魂就附在这上面,这二十多年了都没走,我不知道她跟那家人到底有多大的怨气。 晚上,我叫上了两个朋友,先做了一个驱赶的法事,其实我这时候已经有点“马后炮”了,凭我自己的经验判断,那老婆子当时已经走了。 做完法事以后,我们三个一起动手,把这棵柳树给砍了,这棵柳树别看长了二十多年,因为旁边的树比它大得多,它根本就长不起来,个头不大,树干也不粗,两米来高,人腿粗细。砍了以后,又用大锯给它锯成一段一段儿的,用车拉到了我老家,晾干以后,一把火我给它烧了。 这棵柳树,当年就是我插的,现在又是我砍的。 ... 第二百七十九章 王强顺 我高祖憨厚耿直,太爷侠肝义胆,奶奶聪慧过人,甚至连我父亲都是仗义疏情,可是到了我这里……各位是不是对我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呢?心里是不是拔凉拔凉的呢?是不是觉得“管他娘的,谁爱烧谁烧”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损害了我在各位心目中的形象、让各位如鲠噎喉呢?是不是觉得,这么多优秀的长辈,咋培养出这么一个不靠谱儿的货呢?胆小、爱哭、自私、怯弱、吃柿子还专捡软的捏,人类的缺点咋几乎都在这货身上暴露出来了呢?出生梅花开,哭声惊天地,按照常理来推断,有这种天资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应了那句满带贬义的方言,黄鼠狼生兔羔,一窝不如一窝?是不是呢?诸位接着往下看。。し0。 埋掉老婆子纸人以后,奶奶给我拍了拍小手上的沙子,拉着我离开了林子。 一边走,我一边回头,整片林子黑漆漆的,就像一道与世隔绝的大屏嶂。 奶奶问我,“黄河呀,你今天在林子里学到点儿啥?” 我把头扭回来想了想说:“用柳条可以打鬼,打三十下鬼就死了。” “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说:“用纸人把鬼收在纸人上,再用红绳套住他们的脖子捆到树上,这样他们就不能抓我的脚脖子了。” “还有呢?” “还有……”我顿了一下,心说,还有啥呢?想了老半天,最后犹犹豫豫说道:“还有……还有,没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我见奶奶眼睛里好像有点儿无奈,可能觉得我这块朽木不太好雕吧,奶奶提醒道:“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还有吗?我抬起头回望了奶奶一眼,奶奶正低头看着我,满脸期待。这让我感觉很不安,我要是说不出还学到了啥,奶奶一定很失望,最重要的一点,这要是答不上来,回家以后会不会挨揍呢? 路,显得很漫长,我跟奶奶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却想不出除了柳条纸人,我还学到了啥,奶奶最后叹了口气对我说:“黄河呀,记住,还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最重要的,凡事不能做绝了,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懂吗?” 我点了点头,嘴里说了一句,懂了。其实,我当时并不懂,甚至根本不理解“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到底啥意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很意外的,我们东屋的电灯居然还亮着。 我们家里人睡觉都比较早,天一黑吃罢晚饭就睡下了,这时候还亮着灯,家里要不就是有事啥儿了,要不就是来客人了。 当时,家里倒是有一台“飞跃”牌的14寸黑白电视机,不过我妈不怎么让我跟弟弟看,除了每逢星期天下午六点半到七点之间的动画片,什么《唐老鸭米老鼠》、《变形金刚》、《蓝精灵》、《希瑞》、《希曼》等等等等,对了,还有小日本儿的《恐龙特急克塞号》,就跟现在的“奥特曼”一个熊德行,小时候挺迷恋的,不过我现在更喜欢看电影《地雷战》里面,那个鬼子军官挖地雷挖出一泡屎的表情。 言归正传。奶奶拉着我刚一走进院子,我就闻见一股酒味儿,看来家里来客人了,我爸正陪着喝酒呢。 我奶奶朝东屋看了一眼,拉着我没停,径直朝堂屋走去,这时候,我还跟着奶奶睡在堂屋,我在外间屋,奶奶在里间屋。 走到堂屋门口,奶奶抬手开门,门还没打开,东屋的门响了,我扭头一看,我爸从屋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别人,王强顺的父亲,王思河。 我奶奶这时候也看向了东屋,见是王思河,我奶奶说了一句:“思河来了。” 王思河看着我奶奶着急说道:“妈可你回来了,我今个儿就是来找你咧。” 我奶奶原本正要开门,听王思河这么说,停下了手,问道:“啥事儿呀?” 王思河紧走了几步来到奶奶跟前,说道:“你快到俺家看看吧,强顺不知道是咋了,一直哭,问啥也不说,我觉得可能是撞着啥了。” 我爸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宽慰王思河,说道:“没啥事儿,小孩子哭两声不稀罕。”说着,一指我,“强顺再能哭,也比不上我们家这个大少爷。” 我听我爸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朝我爸脸上看了看,一脸醉意,刚才说话的时候舌头还有点儿犯硬,估计快喝够数了。我爸一拉王思河,又说道:“别担心,没事儿,这事儿交给咱妈就行了,走走走,咱哥俩有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了,回屋接着喝。” 王思河看样子并没有喝多少,看着我奶奶等我奶奶回话,我奶奶一笑,说道:“没事,你跟震龙回屋喝酒吧,我过去给强顺看看。”随后,看了我爸一眼,又对王思河说道:“叫你哥少喝点儿,喝醉了像个傻子似的。” 王思河点了点头。 奶奶连屋都没进,这就要去王思河家,我赶忙说:“奶奶,我想跟你去,我好几天都没见过强顺了。”说着,我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当然了,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可不是我装出来的,我心眼儿没那么多,这是小孩子们表达内心渴望的真情读白。现在的孩子很少流露这样的表情了,因为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孩子也少了,还没等孩子们露出这样的表情,家里大人提前就满足他了,不像我小时候,全是眼泪。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对我说:“好,奶奶带你去找强顺。” 我裂开嘴也笑了。 王思河当时住的还是他们的老家,在我们老家的东边儿,两家人紧挨着。 这时候王思河跟我父亲的年龄都不小了,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即使是隔墙邻居,他们也再不能像年轻的时候天天在一起玩乐,笛子二胡他们都很少碰了,各有各的事儿,各有各的忙。 在这里插一句,说来也奇怪,写我爸跟茹真真那段感情经历的时候,我听我妈说,我爸那几天,天天在家拉二胡,难道,我写那段的时候,我跟我爸之间,产生了啥心理感应了?昨天,就在昨天,我老婆跟我说,她下午在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遇到一个女知青,那个女知青曾经下放的就是我们村子,也在玫瑰泉挖过泉眼,不过这个女知青去的比较晚,当时年龄也不大。她跟我老婆几个人,讲了一个曾经在玫瑰泉发生过的爱情故事,她说她跟那女的在同一个宿舍,那女的千里迢迢来找这个男的,后来俩人就好上了,再后来男的结了婚,父母包办的婚姻,男的结婚以后女的在宿舍哭了一夜,再后来,两个人隔着一条大沟两两相望,他们那表情,看着都叫人心里难受,最后,女的父母来接她,女的一步一回头,含着泪离开的。 这个爱情故事,把我老婆几个听的心都快碎了,都为这对可怜的鸳鸯惋惜、不值。 我老婆一回家就跟我讲了这个,可能也想叫我感叹一番吧,不过,我并没有感慨,把我爸那几章翻出来给我老婆看,我老婆看完以后,惊愕地说道,那个男的,就是你爸! 我老婆只知道我爸跟她爸一样,年轻的时候跟女知青好过,不过并不知道细节。我听完故事其实也挺感慨的,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 言归正传。这时候,我爸拉着王思河又回屋里喝酒了,奶奶拉着我出了院门朝东一拐,没几步,这就来到了强顺家门口儿。 这时候,强顺家的院门虚掩着,隔着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我奶奶抬手推开一扇门,拉着我走了进去。 来到院子里,我这才听到屋子里有轻微的抽噎声,可以判断,这是强顺的哭声。 其实一个人的哭声,代表了一个人性格和未来,我从没见过强顺大声的哇哇哭过,就会掉眼泪,小声儿唧唧,在屋里哭声音勉强能够传到院子里,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不扰民。而我的哭声,跟他这种没有存在感的哭声恰恰相反,我的哭声势若奔雷、声厉震天,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存在似的。 在这里,提前介绍一下我这个最要好的朋友王强顺吧,他将来等于是我经历里的第二男主角,我将来驱邪抓鬼的得力助手,是我同甘共苦的死党中的死党。 说起强顺这孩子,其实打小儿就是个裤裆里拄拐棍儿“闷捣”的家伙,不怎么喜欢说话,跟一群男生在一起玩的时候很正常,也看不出啥,不过,一旦跟女生接触,就会害羞地捂上嘴,害羞你就彻底害羞也算回事儿,捂上嘴害羞了,还斜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人家女生一眼,光明正大的看,会死呀?那斜斜的眼神儿,加上一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小眼睛,很像一只贼溜贼溜的老鼠,特别的猥琐,对了,他小时候外号就叫“老鼠儿”,总是头发长长的,带着自来卷儿,衣服脏脏的,跟我一样补丁摞补丁。 就因为见到女生就捂嘴这个,经常被我们几个好朋友笑话。直到现在,我都对他这个别具风格、闷骚式捂嘴斜瞄的样子记忆犹新,想起来嘴角就会挂上一丝笑…… 这时候,奶奶推门的响声,惊动了屋里强顺的母亲,也就是王思河的老婆,我管她叫婶子。 婶子把房门打开一看,见是我跟奶奶,赶忙回头把院子的电灯拉着了。 奶奶拉着我一边往屋里走,嘴里一边说,“不用拉灯了,看得见。” 婶子这时候看见奶奶,就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说道:“妈,你可来了,快给强顺看看他这是咋了。” 我跟着奶奶进了屋。 强顺这个老家我可是打小去过无数次,熟悉的跟我们家一样,他们家当时一贫如洗的样子,也跟我们家一样。 来到屋里,我看见屋子中间位置,铺着一张草席,草席的边边角角已经破烂不堪,草席上面铺着一张床单,床单上放着枕头、小被子。那时候家里也没个电扇啥的,天一热我们这里一般都是睡在地上或者睡在房上,睡房上可以数星星,睡地上可以数老鼠。 强顺这时候穿着一个大裤衩在席子上坐着,他姐姐也在席子上坐着陪着他,他姐姐这时候已经十四五岁,在当时的我眼里,已经可以用“女人”这个词儿来形容他姐姐了。 奶奶放开我的手,走到席子边儿,蹲下身子给强顺看了看。说来也挺邪门儿的,打我跟奶奶一进门,强顺的哭声就曳然而止了,而且那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儿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我看,看得我后脊梁沟都发寒。 奶奶问他:“强顺,认识我是谁不?” 强顺把泪水未干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看了我奶奶一眼,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是奶奶。” 我奶奶一笑,似乎奶奶也发现强顺一直盯着我看,随后抬手朝我一指,又问:“认识他是谁不?” 强顺把眼睛又看向了我,呆呆地盯了我老半天,嘴里终于小声儿的崩出四个字儿:“他是妖怪……” 我一听就急了,说道:“你才是妖怪,看西游记看傻了吧你……” (最后说一次,173章下面的小黄框里,也就是作者的话里面有群号,在书评区问群号的朋友,说明没注意过小黄框里的内容,其实里面有很多内容,还有,加群需要正确的磨铁正版账号,没写账号,或者账号错误的,都会被拒绝或者被我亲自踢出去。当然了,也不可避免的出现失误,磨铁这个系统可能不太健全,有时候查几次都没这个名字,昨天就踢错一个,也拒绝错一个,遇到这种情况,我给各位道个歉,想加的,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再加一次。就我内心来说,我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能有几个陪我偶尔聊聊天的就行了,不过还是欢迎想加群的朋友们加入。) ... 再停一天吧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停一天吧。 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途中的旅人谢谢您的支持!!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停一天吧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停一天吧。 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途中的旅人谢谢您的支持!!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停一天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基本上不想再写下去了。今天傍晚,我父亲来了,现在刚走,我老婆买了两个菜,我跟我父亲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些过去的事,我父亲挺支持我写的,而且,又给我说了些事,其中呢,跟我写的这个,有了点出入。 通过跟父亲的交谈,我发现我太偏执了,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其实没挨几次批斗,我奶奶被全村人称为 “白大善人”,村里一开大会,直接喊我奶奶的名字, “白守枝,你回家吧”,回家就不用挨批斗了,全村人都护着我奶奶。呵呵呵呵……在此之前,我都一直憎恨我们村子里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 批斗我奶奶,是上头来的人,叫做 “市青办”,逼着全村人指出我奶奶的错误,村里人都说,没有错误。市青办的人说,没错误,就是你们村的有错误。 而且,从我父亲嘴里得知,我们家那块匾额,也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集资送的,匾额上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效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要我奶奶继续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济世救人……我错了,我真的错,错的很严重。 我要再次审视我这本书,端正我的态度!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 傻兔子 我这话一出口,奶奶回头瞪了我一眼。樂文小說|为啥呢,事后奶奶告诉我说,遇上这种事,不管对方说啥,都得先顺着说,等摸清情况以后再对症下药,不能一上去就把他惹毛了。 奶奶一脸和蔼的又问强顺:“告诉奶奶,为啥说他是妖怪呀?” 强顺依旧盯着我,不过表情比刚才显得有些气愤了,过了一会儿,强顺嘴里低声地说道:“他们说他是妖怪。” 奶奶忙问,“谁说的呀?”奶奶的口气听上去还是很和蔼,不过我见她脸上表情却变的比刚才凝重多了。 强顺把目光从我这里挪开,看向奶奶,声音还是低低的,说道:“他们不让我说。” 我奶奶笑了,说道:“别怕,奶奶在这儿呢,他们不敢把你咋样儿,告诉奶奶,你都看见些啥听见些啥。” 强顺看看我奶奶,一转脸,把眼睛又看向了我,两片厚嘴唇一绷,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这时候歪着头跟他对视着,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奶奶总说我窝囊、怕生,我看强顺比我还窝囊怕生呢,三脚都踹不出一句话来,要不俺俩咋会成朋友呢。 这时候,强顺眼神呆滞,一副刚睡醒还没睡醒的样子,一脸傻呼呼的,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猛地一瞪眼一歪嘴一呲牙。 强顺顿时拖着长音“哎哎”两一声,又哭上了,奶奶一回头,看见我做出这副鬼模样,站起身抬手就要揍我,我赶忙朝旁边一躲。 席子上强顺的姐姐也不乐意了,说我,“黄河,你干啥呢,强顺都这样儿了,你还吓他,你们俩还是不是好朋友。” 我刚要反驳,我奶奶蹲回席子边儿哄起了强顺,“乖孩子不哭不哭,待会儿回家我叫你大娘把他扔井里。” 一听奶奶这话,可把我吓坏了,强顺则立马儿破涕为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当年,我妈抱着我往井里扔的时候,强顺站在旁边没少看我笑话。 奶奶趁着强顺笑了,顺势又问:“告诉奶奶,刚才你都看见些啥?” 强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含含糊糊说出仨字儿:“芝麻糖……” “芝麻糖?啥芝麻糖?”强顺这话,显然把我奶奶也闹懵了。芝麻糖只有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灶的时候才有,又叫祭灶糖,在我高祖父的时候已经详细介绍过了,这时候大夏天的哪儿来的芝麻糖? 强顺接着又说:“刚才俺家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拿着芝麻糖,我想吃,他们说,‘你哭我们,我们就给你吃,不许告诉别人’,我就哭了,黄河一来把他们都吓跑了,他们说黄河是妖怪。” “他们才是妖怪呢。”我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被我奶奶瞪了一眼。 奶奶看着强顺沉思了一会儿,一扭头,看向了席子旁边的强顺母亲,我奶奶问道:“今天是十五了吧?” 婶子赶忙点了点头,我奶奶又问:“吃过晚饭,你是不是上庙里烧香了?” 婶子又赶忙点了点头。 奶奶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着从地上站起来,对婶子说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婶子一脸莫名其妙,问道:“妈,到底咋回事儿呀?” 奶奶笑着说:“咱村里这几个庙你都去了吧,每个神仙都上香了,烧的还是全香,对吧?” 婶子又点了点头,奶奶接着说道:“你烧的香太多了,庙里那些神仙吃不完,分给庙后头那些野鬼了,那些野鬼得到香以后感激你,来你家看看,我估摸着再过几天,你家里就该有好事儿了。” “真的啊?”婶子深信不疑,不过她似乎还有些顾虑,问道:“那、那强顺咋能看见他们呢?” 奶奶又蹲回了席子边儿,托起强顺的头朝他额头上看了看,说道:“这孩子小时候跟思河一样,能看见那些东西,不过,六岁以后就看不见了,这一次……或许跟在林子里被鬼上身有关系,给鬼上过身的人在一段时间里能看见那些东西……”说着,奶奶在强顺眉心揉了两下,又掰开强顺的单眼皮看了看,说道:“没事儿,我看过几天就好了。” 一回头,朝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没过去,相反的,我朝后撤起了身,哀求道:“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叫我妈把我扔井里。” 奶奶又朝我一招手,“你过来,过来奶奶就不让你妈把你扔井里。” 我很老实地走了过去。 “手伸出来。” 我又很老实地把手伸给了奶奶。 “伸着别动。”说着,奶奶从身上掏出一根缝衣针,那针尖在电灯照射下发着一闪一闪的寒光。 我心里就是一跳。我小时候还害怕打针,我们村里那个郎中张敬安,当时有个徒弟,他徒弟一边给我打针,我一边哭着骂他,越骂,那针打的越疼,人鬼都不待见我。 这时候看见那明晃晃的缝衣针,我差不多已经预感到奶奶想干啥了,我想把手缩回来,不过已经晚了半拍,奶奶一把捏住了我的一根手指头,还没等我反抗,另一只手里的缝衣针“咔呲”一下,给我扎进了手指头肚里,我一咧嘴,我奶奶厉喝一声,不许哭! 我赶紧憋住了,那血从我手指头肚汩汩冒了出来,奶奶放下缝衣针,把强顺的一只手也抓过来,手心朝上,把我的血滴在了他手心一滴。 随后奶奶放开我,把我那滴血在强顺手心抹了五分钱硬币那么大一片,又给他轻轻吹了吹,好像生怕我的血干的慢似的。 我委屈地看着奶奶,把扎破的那根手指放进嘴里允了起来,心里发誓,以后奶奶就是往井里扔我,我也不会给她伸手了。 等我的血在强顺手心干的差不多了,奶奶再次站起了身,对旁边的婶子说道:“这个血印子,等十天以后再擦掉,在这十天里,别叫强顺洗手。” 婶子点了点头。 强顺看看自己手心里的血印子,又看看我,嘴里又嘟嘟囔囔出俩字儿:“妖怪……”我奶奶忙扭头对他说道:“强顺呀,黄河不是妖怪,黄河身上阳气重,那些人受不了他,都跑开了,还有啊,他们手里拿的不是芝麻糖,那是神仙分给他们的香,咱们活人不吃那个,你要是想吃芝麻糖,等过年祭灶的时候,奶奶给你存几根。” 强顺听了傻不拉几地点了点头。现在想想,那香要是能粗上几十倍,咋一看还真像芝麻糖呢。 强顺的问题这就算是解决了,奶奶又给婶子交代几句,最近这几天晚上最好别叫强顺出门,睡觉前屋门上插一根桃枝,稍微挡一挡,那些东西没有恶意,不能赶走它们,更不能对它们下手,要不然会影响到家里最近的运势。 交代完了以后,奶奶拉上我离开了,婶子跟强顺的姐姐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儿。 出了大门直奔我们自己家,这时候,我爸已经彻底烂醉了,站院子里都能听见我爸那满嘴胡话,听着王思河也喝了不少,舌头都硬了,两个人声音都挺大,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醉话。 奶奶拉着我经过东屋门口的时候,朝门那里瞥了一眼,轻叹了口气,可能是在叹息儿大不由爹娘吧。 进了堂屋,这就准备睡觉了,奶奶吩咐我,明天去找强顺玩,这几天最好天天去找他玩。我说,我妈不叫我出去。奶奶说,明儿个奶奶跟你妈说。 第二天,我妈真的给我跟弟弟解了禁,白天可以出去玩儿了。 第三天,下午,我跟强顺、明军、还有我弟弟,四个小孩子玩儿捉迷藏,我们这里的方言叫“藏老闷儿”,玩到傍黑儿的时候,该着强顺找,我们三个藏。不过,明军非要我们三个藏,他负责找,为啥呢,明军虽然只有八层,不过他还没傻透,打算等我们藏起来以后,他直接回家吃饭,也放我们一回鸽子。 我们家这一带,过去空闲的地方很多,草地、树林子啥都有,就因为空闲的地方多,附近很多人家的麦秸垛、柴禾垛啥的都在我们家这一带。这么一来呢,那些麦秸垛、柴禾垛也就成了我们捉迷藏的最佳道具。 这一次,明军让我们藏,他来找,试想呀,他那小算盘,我弟弟都能看出来。我们三个商量好了,藏在一起,等一会儿明军要是不来找,我们就自己回家吃饭,明天不跟他玩儿了。 于是呢,我们三个找了一个最大号儿的麦秸垛,我打头,强顺在后,我弟弟在最后,排着队往里面拱,拱了一会儿以后,我身前猛地一空,这个大麦秸垛里面好像有空间,不过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我接着往前再拱,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个啥东西狠狠撞在了我胸口,我还没来得及叫疼,那东西贴着我的身子就往外钻,速度很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拱在最后的我弟弟喊了一声,“大兔子!” 一听大兔子,我立刻来了劲儿了,抓兔子可比捉迷藏好玩多了,没头没脑地叫强顺他们两个退出去,到外面抓兔子。两个人跟我一样的心思,再说我弟弟这时候身子才钻进来半截,很快就退了出去。 等我倒退着从麦秸垛里钻出来的时候,强顺、我弟弟、还有明军,三个熊孩子已经拿着石头、土坷垃,大呼小叫着,可着麦秸垛附近撵起了兔子。 我一听他们几个的喊叫,更加兴奋了,忙从身边找块石头,顺着声音追了过去。 这只大兔子可真不小,至少直到现在,是我见过最大个儿的兔子,那身子比成年猫还大两圈儿,暗黄色的,我们这里的野兔子都是这个颜色,可能就是因为吃的太肥了,跑的并不快,被我们几个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刺溜”一下,钻到强顺家院里了。 我们这一下可乐坏了,这要是把院门一关,看它还能往哪儿跑。不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等我们追到院子里的时候,那兔子又“刺溜”一下,钻进了强顺家堂屋里。 我眼睁睁看着那兔子“咣”一下撞在了堂屋方桌的桌腿上,扑棱一下四仰八叉躺地上晕死了过去。 我们几个在院子里都笑了,这傻逼兔子…… ...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两只鸡 我们几个把手里的石头、土坷垃扔掉,这就要进堂屋逮那傻兔子,不过还没等我们走进屋里,屋里人影一晃,有人弯腰拎住大兔子两只耳朵,把大兔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强顺的父亲王思河,王思河拎起兔子朝我们几个看了一眼,估计见我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就问我:“黄河,这兔子是你们撵进来的?” 我点了点头,王思河笑了,眼睛里绰绰冒光,对我说道:“快去把你爸叫来,今天晚上喝酒吃兔子肉。” 我一听挺失望的,俺们撵了大半天,结果叫你们这些大人捡了个现成的,还讲不讲理了你们。我眼睛看着兔子,身子没动,王思河不乐意了,催促道:“快去呀,你要是不去,我叫你妈把你扔井里昂。” 我一听,得,都学会了。转过身,拉上我弟弟这就回家找我爸,走了没几步,弟弟小声跟我说:“哥,我也想吃兔子肉。”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说:“一会儿你跟咱爸一起来,多吃点儿。” 我弟弟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走到院门口儿的时候,听见王思河又对明军说:“明军,去把你爸也叫来。”明军兴高采烈应了一声,像只大兔子似的从我们身边跑过去,回家喊他爸了。我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背影,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唉,做个傻孩子真幸福…… 拉着弟弟回到家里,我爸已经从电焊铺下晌回来了,我妈正在做晚饭,我奶奶在院子里喂鸡。 我跟我爸说:“爸爸,俺叔叫你去他家吃兔子肉喝酒。” 我爸问我:“你叔家哪儿来的兔子肉?” 我就跟我爸讲了刚才傻兔子撞桌腿儿上的事儿,我爸听了一笑,对我妈说:“就别给我做饭了。” 我妈听了一脸不高兴,我妈最烦我爸喝多的样子,不过我妈这次也没说啥。 这时候,奶奶喂完鸡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盛玉米的小簸箕,把簸箕放到门口,开口就问我:“黄河,你刚才跟你爸说啥呢?啥兔子?” 我奶奶虽说年龄大了,不过耳朵眼睛都很好使,刚才我跟爸说的,她一定在院子里听到了,于是我把傻兔子撞桌腿儿上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这时候,我爸刚要出门去王思河家,我奶奶忙叫住了他,郑重交代我爸,兔子可以杀,肉也可以吃,不过,肉煮好以后,人不能先吃,用一张黄纸写上“五鬼之位”,然后在院子西北角摆一个小桌子,“五鬼之位”搁桌上,供上兔子肉,再烧上一捆全香,等香烧到一半儿以后,兔子肉再从桌上拿下来随便吃。 我爸一听,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奶奶,说道:“吃个兔子肉咋这么麻烦呢。” 我奶奶说道:“这兔子是前两天那几个野鬼送来的,让他们先吃。” 我爸砸了砸嘴,说道:“这兔子是黄河他们几个孩子撵进思河家的,跟那些野鬼没关系。”说完,推门就要离开。 奶奶见状,无奈地说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不敬鬼不敬神,出了事儿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我弟弟一听奶奶也要去,赶忙跑过去拉住了奶奶的衣角,弟弟仰着头,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里咬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露出渴望,可怜巴巴看着奶奶,央求道:“奶奶奶奶,我要吃兔子肉……”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虽然我弟弟打一生下就没哭过一声儿,不过他这装可怜的本事却是登峰造极,估计是胎带过来的,别人只要一看到他大眼睛水汪汪、噙着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头,谁都忍不住会把自己手里的食物分给他一点儿,就我弟弟这可怜造型儿,已经不知道秒杀了多少无辜善良的邻居。 奶奶人称“白大善人”,对我弟弟这招更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奶奶立刻弯下腰,“哎呦,我的乖孙子,来来来,奶奶抱着去……” 我妈在旁边听见了忙说:“妈,您都多大数岁了,还抱着他去,他都上一年级了。” 奶奶可能觉得我妈这话说的没错,冲我妈一笑:“那我就拉着他去。” “奶奶……我也想去。”见状,我在旁边小声儿说了一句。 奶奶看了我一眼,把脸色一正说道:“你不许去,在家呆着!” 我听了把头一低,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委屈的快哭了。 这老天爷,你咋这么不待见人呢?同样是孙子,差距咋这么大呢?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我天天哭,我咋天天挨打呢?我弟弟倒是不哭一声儿,他咋有肉吃呢? 奶奶拉着弟弟离开了,我一转身,找个墙角抹眼泪去了,也该着我倒霉,这窝囊相还给我妈瞅见了,又给我妈狠狠数落一顿,老天爷,屋漏还偏逢连日雨,人鬼都不待见……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睡梦里感觉有人可劲儿摇我,我睁开眼一看,屋里的灯亮着,弟弟站在我床边,弟弟笑着塞进我手里一个油乎乎的东西,“哥,我给你偷来一只兔子腿。” 我把弟弟塞给我的东西放眼前一看,呜呜哭着把它吃完了……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奶奶为啥不叫我到强顺家吃兔子肉,因为我身上阳气重,我要是去了,那些野鬼看见我躲都还来不及呢,谁还敢踏踏实实坐下来吃兔子肉?天生不会笑,人鬼都不待见…… 第四天没啥事儿,到了第五天头儿上,还是傍黑儿,我们几个正在强顺家门口儿玩的高兴,强顺母亲喊强顺,叫强顺把鸡赶进鸡窝里。 我们这儿的鸡,每天早上放出来,放一天,到了傍黑儿拎个竹竿子棍子啥的赶进鸡窝里,过去养的都是那种小草鸡,母鸡羽毛一般都是灰土黄色的,也有黑色的,公鸡羽毛是花的,公鸡很漂亮,还会打鸣儿。 这种小草鸡儿聪明机灵,而且还认家、认人,白天在附近跑一天,也不跑远,傍黑儿的时候自己回来,只要不是给人摸走了,一般不会丢。 赶鸡进鸡窝这活儿,我们这些孩子还是蛮喜欢做的,每人拎上一根长棍,围追堵截。 听见强顺母亲吩咐,我们找来棍子,这就给强顺家撵起了鸡。我们这儿还有个习惯,每天把鸡撵进鸡窝的时候,还要数一遍,看丢没丢。 还是我们四个,三个人负责撵,一个负责数。 我比强顺他们年龄稍大一会儿,我负责在鸡窝旁边数数,他们三个负责拎棍子撵,撵了没几只,强顺不乐意了,让我跟明军换换,让明军负责数数,我来撵。为啥呢?前面说过,明军玩啥都特别亢奋,让他拎棍子撵鸡,一开始还行,没过一会儿,拿棍子敲开了,那些小母鸡儿给他敲的,一棍子一个趔趄,这要是给他敲死了,婶子非揪着强顺一顿胖揍不可。 我跟明军换了换,我拿着棍子跟强顺、我弟弟,三个人撵了起来,明军站在鸡窝旁边瞪着他那只斜目眼儿数上了。 强顺家的鸡,总共十六只,一只大公鸡,十五只小母鸡儿,等我们把它们全部撵进鸡窝里以后,一问明军多少只,明军一口回答,十八只。 我们顿时大眼儿瞪小眼儿,咋多出两只呢?我们并不怀疑明军数学有问题,因为人家都上俩一年级了,这水平数几只鸡应该没问题的,要是有问题,可能就出在他那只斜目眼儿上,我听说这种斜目眼儿有时候能把一件东西看成俩。 我叫强顺赶紧再数数,不过,等强顺数完以后,还是大眼儿瞪小眼儿,他数的也是十八只。 难道真多了两只?我还真不信这个邪,我把手里的棍子伸进鸡窝里,一个鸡一个鸡捅着数,最后捅完以后,确实是十八只。 强顺跑进屋里跟他母亲说了一声,婶子嘴里碎碎叨叨从屋里走出来了,“你们这些孩子,特别是强顺跟黄河,都上四年级了,连只鸡都数不好。” 婶子跟我们要过一根棍子,把鸡窝里挤一块儿的鸡挨着个拨开,一个一个数,数完以后,嘴里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还真的多了两只哎。” 婶子扔下棍子到街上去了,挨家挨户询问,你家的鸡少了没有,也到我们家问了,结果都说没少。 最后婶子叫我们把鸡窝里的鸡全部撵出来,自家的鸡,自家人都认识,多出来的那两只鸡只要从鸡窝里撵出来,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一会儿功夫,我们又把鸡窝里的鸡撵到了院子里,婶子一看,跟我们说多了两只个头稍大点儿的小母鸡儿,婶子呢,叫我们把那两只鸡赶走。有时候别人家的鸡跑过来也是有,只要把它们撵走,等它们到街上迷瞪过来以后,自己就回自己家了。 还没等我们把那两只鸡撵出去呢,我奶奶打院门那里走了进来,连忙阻止我们,“别撵了别撵了,这是人家送来的,撵走了可不好。” 婶子听了,就问“谁送的?” 我奶奶说:“还能有谁呀,上次送兔子的那几位呗。” 婶子一听,赶忙叫我们把院子里的鸡全部撵进了鸡窝里。 这两只鸡呢,当天夜里就下了两个蛋,后来每天傍黑儿一个,特别准时。 平白无故多出两只会下蛋的小母鸡儿,强顺家里人都挺高兴的,不光他们高兴,我发现他们家那只大公鸡也挺高兴的……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祭物法 那两只小母鸡儿下的蛋,奶奶没说让强顺家里人供着啥的,跟别的鸡蛋一样随便吃,只是奶奶用黄纸剪了两个真鸡大小的纸鸡,让婶子拿到西墙根儿底下烧了,这等于是用纸鸡代替活鸡,孝敬那几只野鬼的。 像烧纸鸡这种事儿,有时候其实也就求个心安,纸鸡烧了那几个野鬼不见得真能收到,不过,你要是不烧,那人家绝对收不到,同时也显得你这人不懂事儿、不够意思。 日头一晃,这就来到了第八天。晚上,我们全家人正围着饭桌吃饭,突然听见有人拍打我们家院门,我妈就叫我去开门。 我跑出去把院门打开一看,王思河。这时候天色黑的还不算彻底,我见王思河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王思河问我,你爸呢。我回答说,在屋里吃饭咧。 王思河不再理我,兴冲冲走进了屋里。等我回屋以后,就见王思河拉着我爸一只胳膊,我爸已经放下碗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妈一脸不高兴,口气不算客气地王思河问:“咋又叫你哥喝酒呢。” 王思河笑着说:“嫂子,俺今天升官咧,俺高兴,叫俺哥上俺家喝两杯。” 没等我妈再说啥,奶奶问道:“咋回事儿呀思河,升啥官儿咧?” 我这时候绕开我爸跟王思河,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继续吃饭,大人喝酒这种事儿,跟我沾不上一点边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我弟弟巴不得爸爸天天喝酒,一有酒场,他就咬着脏兮兮的手指头,围着酒桌可劲儿转,把大人们哄得时不时给他夹口下酒菜吃。过去那家教都严,大人喝酒小孩子都不敢往跟前儿去,现在可好,就拿昨天来说,我几个朋友来家里喝酒,我儿子爬上酒桌,光着脚丫满桌子跑开了,打哭两次都不行,身为人父,我感觉自己挺失败的。 言归正传。王思河所说的“升官”是咋回事儿呢?自打玫瑰泉干了以后,他也离开了,后来跟着村里几个人上山开石头了。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一带属于太行山余脉,整个这一块儿的山名叫“凤凰山”。我们山下这个村子每个村子一个山头儿,把这凤凰山给瓜分了。分了干啥呢,开山,不是效仿愚公移山,而是就地取材,要那山上的石头。你们看那些建筑工地里面的石子、石粉,它们原本都是山上的石头。这些石头从山体上炸下来以后,用那种一头尖一头圆的大锤砸成小块,然后放进碎石机里粉碎,上好的青石碎成石子,要大的有大的,要小的有小的,次一点儿的“离皮石”碎成石粉,用来垒砖抹墙。 当时,我们村分到的那个山头,算是我们村主要的经济来源,像我父亲这一辈人,基本上都上山开过石头。 山上开石头,首先要在山体上打爆破眼儿,只有把那些石头从山体上先炸下来才行。那时候都是那种汽油机带的风镐,可能也风镐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它叫个啥,现在那玩意很难见到了,模样就跟现在工地里用的的那种风镐差不多,不过比风镐的个头大多了,至少得两个人才能操作。 那玩意儿上面有根细绳子,一拉那细绳子,就跟摩托车那脚蹬似的,拉两下那玩意突突突就响起来了,在它的底部,咬合一根六棱钢錾,钢錾大概能有三十厘米粗细,中间是个通眼儿,那玩意运转起来以后,钢錾抵在山体上,两个人扶着,一边扶一边往下摁,凭借汽油机那种生硬的冲击力硬生生往山体里钻,一边钻,一边通过钢錾内部的那个通眼儿,给里面灌水降温。 爆破眼儿打好以后,接下来就是填**,**填完以后压雷管、放导火线。我估计见过雷管的朋友不多吧?雷管跟成年人的无名指长短差不多,比无名指细一点儿,对了,我记得好像跟香烟粗细差不多,外边看上去是土黄色的,咋一看就跟一截发黄的细竹杆似的,里面包着一层铜皮,铜皮再里面就是**,在它的一头儿是中空的,空了大概有一厘米左右,这中空的地方刚好能把导火线插进去,这导火线就是专门给这种雷管设计的。导火线是那种绳状的,麻花儿似的,几十股拧在一起,跟绳子一样结实,比香烟细一号儿,点起来燃烧很慢,但是点着以后很不容易熄灭,用脚是绝对踩不灭的。 雷管的威力不大,你要是点着握着它,也就把你的手给炸碎,过去我们这里没手的基本上都是给雷管炸掉的。小时候经常跟强顺从他家里偷出雷管当炮仗点着玩儿,给雷管插上一小截导火线,上下用两块砖头压着,点着以后“咚”地一声,两块砖头瞬间四分五裂,把我们高兴的一蹦一蹦的,不过现在想想都后怕,那跟作死差不多。 王思河呢,在玫瑰泉的时候搞过几天爆破,上山以后成了爆破队的队员。也就在昨天,也就是第七天头上,他们下午有个爆破,一口气打了几十个爆破眼儿,跟平常一样,放完**点火爆破。不过,等爆破完了,他们发现有一个眼儿没响,他们的爆破队长可能觉得自己是金钟罩铁布衫儿吧,没等尘烟落尽就走过去检查,等他把那爆破眼儿刨开,伸脑袋往爆破眼儿里一看。 轰! 当场毙命。 队长昨天死了,王思河今天代替了他的职务,升官成为了爆破队的队长。用王思河的话说,他们队长那是活该,早就该死了,人品很差,不但经常无故克扣他们的工资,还利用职务之便欺负上山的女同志,早就人神共愤了。像欺负女同志这种事儿,在60年饥荒的时候经常出现,村干部要求女同志跟他发生关系,然后给女同志一个馒头啥的。这个队长60年的时候二十岁出头,老爹是村干部,父子两个祸害过不少妇女,这个卑鄙的恶习,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改掉,死有余辜。 王思河听我奶奶问升啥官儿了,王思河就把上面这些讲了一遍,挺高兴的,不过我奶奶听完脸上却显得不自然了。 奶奶后来跟我说,这要是巧合还好,要是那几个野鬼干的,王思河家多多少少都要伤点儿阴德,除非王思河不当这个爆破队长,不过,奶奶当时看着王思河兴高采烈的样子,没把这话说出口。 第二天,也就是第九天。奶奶给王思河做了一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很简陋,就是一根五色线穿了一颗玛瑙珠子。 各位可能都已经忘记了,我姥姥过去是个千金大小姐,跟我姥爷私奔的时候,从家里带出一些好物件儿。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姥姥分出一点给母亲做了嫁妆,前面介绍过,其中一件,是一串血红色的玛瑙项链,后来穿玛瑙的绳子断了,给我偷出来当玻璃球玩儿,后来弄丢不少,给我妈揪着好一顿打。这时候,那绳子早就断过了,也给我偷出来玩儿丢了不少了。 为了弄这个护身符,奶奶专门跟我妈要了一颗玛瑙。 这护身符是怎么做的呢,玛瑙放进一碗清水里,等到午时的时候,清水碗放到院子里,斜着面向太阳,保证太阳光能透过清水照在玛瑙上,然后点上一捆香,捧在手里,站在水碗后面,对着太阳拜三拜,等香烧出一点儿香灰以后磕进碗里,嘴里念咒:“日神,日神,借你明光,护我真身,水从生,物从法,十步邪厄退,敕令百不侵。” 念完口诀以后闭上眼睛冥思,用心念去祭炼那颗玛瑙珠子。其他的都好说,这个是最困难的,极耗心神,你自身的念力越足,那颗珠子祭炼的越好。 炼完以后,碗里的水倒掉,让太阳光把珠子上的水分自然晒干,然后用五色线穿起来。可能有人会问,啥是五色线,五色线一般就是:红、黄、黑、白、青。 奶奶做好这个以后,交代王思河挂脖子里,最少得带三年。这东西,主要是给他挡厄挡煞的,也能防止那队长的鬼魂不甘心过来报复。 当天晚上,奶奶又带着我来到王思河家,用柳叶泡水,洒遍整个院子,一边撒,嘴里一边念:“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山里的上山,河里的下水,人鬼安泰,互不相扰。” 这个,算是送王思河家那几条野鬼上路,告诉他们,你们给的恩惠够了,到别处去吧。 到了第十天头儿上,奶奶领着我到王思河家,告诉婶子,可以给强顺洗手了。 婶子自打奶奶给强顺手上抹了我的指血以后,不光不让强顺洗手,脸也不让他洗了。我们这些孩子都淘气,玩起来都不知道啥叫了脏,半天不洗手脸都成挖煤的了,更可况是十天,强顺这时候,就像打非洲过来的小黑孩儿,谁看了他那张脸都想笑。 不怕各位笑话,直到我上初一的时候,我手上还是脏兮兮的,我初一是在一家厂矿的子弟学校上的,那里的孩子都是“市民”,比我们这些农民可高级多了,衣服、书包啥的也比我们穿的漂亮的多,我那时候还穿着补丁裤、千层底儿布鞋,妈妈用碎布拼凑的布书包,除了我的长相、学习、体育,比那些熊孩子们强点儿,其他的啥都不如人家。 有一次上课,我同桌是个女同学,她嗲声嗲气跟我说,哎呀,我的手脏了。我一看,白白净净,哪儿脏呀?女同桌就用钢笔在她自己的手心给我点指,这儿,这儿,我一看,她手心不过粘上了几点蓝墨水,这就算脏呀? 我偷偷朝自己手心一看,妈呀,这一节课就这么握着吧,别张开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阴阳眼 言归正传。し奶奶说可以给强顺洗手了,婶子赶忙弄了盆温水,给强顺洗了个澡。 这是第十天,当天夜里也没啥事儿,等到第十一天,奶奶一大清早就交代我,今天不许出门,允许我弟弟出门,就是不叫我出门,把我在家整整关了一天。 到了晚上,出人意料的,王思河又来我们家了,一脸着急地跟我奶奶说,强顺又哭开了。 我见奶奶皱了皱眉,听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怕啥来啥,真跟我想的一样了。” 这一次,奶奶没叫我跟着她,自己一个人随王思河离开了。大概过了能有大半个小时,我这时候已经吃过饭准备上床睡觉了,强顺的姐姐来家里喊我,说是我奶奶叫我过去,我打着哈欠跟着强顺姐姐到了强顺家里。 这时候,强顺家里的地上还是铺着一张破草席,强顺还是穿着个大裤衩在草席上坐着,满脸泪痕,看样子比上次哭的还要厉害。 不过,打我刚才一走进他家的院子,就没听见强顺那腼腆的哭声,等我进屋一瞧,他已经不哭了,眼泪汪汪的。 强顺的姐姐走在我前面,进了屋跟我奶奶说了一声,“奶奶,我把黄河喊来了。” 我一看,我奶奶、王思河,强顺的母亲,都在席子旁边站着呢,几双眼睛齐刷刷朝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见奶奶嘴唇一动,看样子想跟我说啥,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席子上的强顺像诈尸了似的,腾一下从席子上跳了起来,光着脚丫跑过来,结结实实把我给抱上了。 我这都没反应过来呢,把我吓了一跳,刚才出门时那股子瞌睡劲儿也给吓没了。我心里纳闷儿,这孩子啥毛病啊,哭癔症了是不是?当时还小,这要是再长个十年八年的,再这么腻腻歪歪的抱着,俺俩这辈子可都完了。 我挣了两下,熊孩子抱的还挺紧,没能挣脱,我立刻把求助的眼神儿看向了奶奶,问道:“奶奶,这是咋回事儿呀?你叫强顺放开我呀。” 奶奶显得一脸无奈,看看王思河,摆摆手示意王思河,王思河会意,过来拉了强顺两下,熊孩子抱的还真紧,最后他们一家人齐动手,这才把强顺从我身上弄了下来。 为了防止强顺再抱我,王思河可劲儿把他摁到了席子上。 奶奶蹲到席子边儿,轻声问强顺:“强顺,告诉奶奶,你为啥要抱着黄河呀?” 强顺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儿就像在看刚从油锅里煎出来的大妈呀似的。 强顺没说话,我奶奶又问了一声,强顺停了好一会儿,扭过脸看看我奶奶,呆呆地说道:“黄河身上有火,我冷……” 这大夏天的,这么热,说出这话的人绝对不正常。 奶奶听了叹了口气,婶子在一旁问道:“妈,强顺这到底是咋了?” 奶奶皱着眉头踌躇了老半天,最后叹着气从地上站起来,说道:“这是阴阳眼,上次我给他看的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对劲儿,把黄河的指血给他滴在手心儿,又叫黄河白天跟他玩儿,我就是想试试他是不是阴阳眼,昨天把指血洗掉了,今天一天我没叫黄河出门,没想到这孩子晚上真的又看见那些东西了,依我看,他这阴阳眼这辈子恐怕都甩不掉了……” 婶子一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毛骨悚然了,忙问我奶奶,“妈,那咋办呢?” “咋办呀……”奶奶把眼睛慢慢看向了我,轻声说道:“我们家这些手艺里面没有能驱走阴阳眼的,不过黄河这孩子……” 奶奶说到这儿,我心里就是一跳,就冲奶奶看我这眼神儿,我就明白她想干啥了? 奶奶继续说着:“黄河这孩子打一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大一样,阳气很重,他的血我不知道到底都有啥用,不过至少能压住强顺的阴阳眼。” “咋压呀?”王思河还在摁着强顺,冷不丁问道。 奶奶说道:“跟上次一样,从黄河手上扎出点儿血给强顺抹上。” 我一听,又要给我扎针放血,转身就往外跑,不过我奶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还没等我跑起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 “别动,你要是敢跑,真叫你妈把你扔井里。” 娘呀,我一下就软了,又来了…… 婶子问道:“还抹手心儿吗?要是一辈子成了这样儿,以后这就是长事儿了,总不能天天不叫他洗手吧?” 奶奶笑了笑,说道:“不用,咱这次给他抹到胸口儿上,啥时候洗罢澡啥时候再抹。” 我们这儿那时候比较偏荒,也没澡堂子,除了下野坑里玩水,直到过年的时候才洗一次澡。 在奶奶苦口婆心、威逼利诱之下,我又她给放了血了,这一次还是两滴,一滴滴在了强顺胸口正中心,一滴滴在了强顺小肚子上,位置大概在肚脐眼儿往上三寸。奶奶说,这个其实抹在眉心最好,不过,抹在眉心上出门见人有点儿不方便。 我当时挺无奈的,除了给蚊子献血,还得给这熊孩子献血,两者相较,我宁愿给蚊子献血,因为给蚊子献血没针扎的不疼。不过还算不错,这次比上次强多了,婶子捅开煤火炉专门给我煮了俩鸡蛋,这才算是安慰了我饱受摧残的幼小心灵。 写到这儿,各位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天马行空,可能质疑我的血为啥能压住强顺的阴阳眼。质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你们没在我身边,你们更不知道我刚生下来是个啥样子,要是你们在我身边,只要是真的给那些东西缠上的人,我只要往你们身边一坐,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没事了,而且,你们可以明显感觉到我身上的温度特别高,特别暖和。 还有,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形象,我刚生下来的样子没跟各位讲过,一是模样不怎么像人,二是讲出来也没人相信。当时我一出生,把接生婆跟我妈都吓了大一跳,我奶奶用小被子小棉袄包着我,顶风冒雪把我抱到坟地,她其实就是想问问我太爷,我妈生下来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用我妈原话说,就我一生下来那样儿,长大了能长成一个正常的人,她当时连想都没敢想过。我一生下来到底是个啥样儿呢?各位的好奇心可能都起来了。 我一生下来,除了额头以外,浑身胎毛,孩子生下来有胎毛很正常,有些人家生个毛孩儿也算正常,但是我的那个不正常的太不正常了,我身上胎毛不是黑的,全部是金黄色的,唯一没有胎毛的额头,有枣那么大一片火红色,一哭起来,这片火红色红的就像着了火似的,就跟个怪物一样,那片火红色一开始以为是个胎记,后来发现不是。 后来金色胎毛慢慢退了,额头那片火红色只要没哭到一定程度,也看不见了。各位可别怀疑,这就是我生下来以后的真实写照。 书归正题。像强顺这种阴阳眼,小时候就有,不过长大了以后就不明显了,其实也不算没了,只是他自身阳气重了,把这种能力压了下去。他在小树林给鬼附身以后,可能遇上了某种机缘巧合,把他这种能力又给他释放了出来,就好像那武侠里写的,无意间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学到了绝世武功,这辈子想死都难了,强顺这辈子,想不看都难了,不过,我的血呢,可能也算是机缘巧合,刚好又压住了他这个能力。 许多年后,另一个跟强顺一样的阴阳眼,听说我的血可以压住阴阳眼,通过好几层关系找到了我,他好像是封丘县的,也可能是原阳县,我忘了,记得他跟我一个朋友是同校同学,年龄比我小一岁,他这个阴阳眼很有意思,据他自己说,小时候他们村子闹过一阵狂犬病,我们这儿也闹过,也就是在我*岁的时候。结果呢,他腿上给那疯狗咬了一下,家里人带着他赶紧就去打疫苗,打完疫苗的当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烧,到村里卫生所看了以后,村里的医生没办法,叫他家里人赶紧给他送医院,到了医院以后,也不知道诊断的是啥病,就开始打针输液,不过一直不见好,等这孩子昏迷了两天两夜,自己奇迹般醒了过来,病好了,病好了以后,那就不得了了,经常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特别是晚上,家里的院子里有时候莫名其妙就站着几个人,还有他们村里一些死去的人,他也经常在晚上见到,后来找人看了看,说是阴阳眼,没法儿治。这给他的生活、心理,都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他变得胆小、怕黑,晚上不敢出门。 后来他听我朋友说了我跟强顺的事儿,托我朋友找上了我,我给他用自己的血,在他胸口抹了一片,到晚上一试,居然不管用,又给他抹眉心,还不管用,原来他这个跟强顺这个不一样,他这个,后来我才知道,这叫“狗眼”,估计跟那疯狗咬他那一下有关系。最后没办法,我教给他一些简单的驱邪驱鬼的本事,让他自己自求多福了。 强顺呢,自打抹上我指血的这天开始,无形中对我产生了一种依赖,因为他需要我血压下他的阴阳眼。我们后来一起辍学,一起工作,后来我又利用他的阴阳眼,如虎添翼,一起给人驱邪办事。 有时候,人的命,可能真就是天注定的,写到这儿,叫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为啥这几章写的跟轻喜剧似的,因为我不想用沉甸甸的心情,写我经历里那一场场的悲剧。 ...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迁祖坟 四年级这个暑假,也就这么过去了,强顺这孩子挺“懂事儿”的,一暑假都没玩儿水,也没洗澡。到网 暑假过完,开了学以后,我们升到了五年级。 这个五年级,当时感觉自己就是个大孩子了,除了六年级的,五年级这个年级完全可以横扫校园了。 五年级的那些事儿,说真的,我好像都忘的差不多了,为啥呢,因为我这个,我这个算是熟的比较早吧,这时候,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其它的那些记忆都被她的身影给冲淡了,冲的是一片模糊,就剩下她了。 我跟她的故事,很长很长,十几年的长度。不说我们是青梅竹马,至少也是两小无猜,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桌,这是她自己说的,我不记得我上过幼儿园。 我们两个经常一起上课做小动作,我当时不知道她是啥感觉,我就感觉跟她在一起自己很开心很开心,那感觉跟强顺明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很愿意跟她坐在一块儿,总是每天偷看她。 好像就是在这一年,我还拉了她的手,她当时低下头,脸红红的,很害羞,是无意间拉住的,我是个正经孩子,没那么流氓。 她那可爱的样子呀,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现在呢,除了怀念就是心痛,只能看着我们那张初中毕业照,摸一摸照片上她那张脸了…… 先不说她了,这书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她会一点点地占据我经历里的一部分,毕竟我过去那四十几本日记,两三本都是写给她的,原本写了是想有一天给她看的,谁知道…… 记得,我们那个小学就是在这一年搬迁的,在这一年的下半年。原先的小学是个大院,在我们村原来的十字路偏北一点儿,里面是几间简陋的大瓦房,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下雨的时候房顶还漏雨。 五年级下半年的时候,新小学建成了,两层的教学楼,教室里那窗户又大又明亮,那墙面又白又整齐,课桌板凳都是全新的,最主要的,下雨的时候不再漏雨了,下大暴雨的时候,老师们不再害怕教室会塌掉,我们也不用从教室里跑出去到外面淋雨了,只是有一点不好,我们的教室在二楼,冬天的时候,不能再跺脚取暖了。在过去那个老学校的时候,教室里漏雨漏风,冬天冷的要命,老师就带着我们一起跺脚取暖,那日子,现在一提起来不自觉的就会笑,像苦中作乐一样。 我们这个新学校坐落在我们村子最北边儿,过去那里是我们队的菜地,建了小学以后我们队这块儿菜地面积缩小了很多。 我们刚搬进去的时候,还没有后院,也就是还没有后操场,后面是菜地,同学们一下课就去破坏人家地里的蔬菜。 没过了多久,后院圈了起来,不过,后院圈起来以后,出现了一个很让我们家无奈的局面,因为学校那后院把我们家祖坟也给圈进去了,我太爷、我太奶、我爷爷,三个人的坟全给圈到学校的后院儿里面去了。 我太爷的坟堆旁边还长着一棵大树,我奶奶说那是棵“唐柳树”(谐音),那棵树枝繁叶茂、人腰粗细,长的特别荫盛,春天的时候,树上开满白花,秋天的时候,结出一种跟山里红差不多大小的果子,样子很像小号儿的柿子,不过那果子不能吃,又硬又涩。我妈说,这“唐柳树”跟柿子树嫁接以后,就能长出真正的柿子,到时候就能吃了。不过,长在我太爷坟头的树,谁也不敢去动它。 新学校的后院圈起来没多久,村里的干部来家找我爸,要我爸迁坟,我爸跟我奶奶也想把坟迁出来,让祖上跟一群熊孩子在一块儿,这不是打扰了祖上的清静吗。于是,我爸就找人把我太爷他们的坟给迁了出来。 记得迁坟那天是个星期天,我们全家跟王思河全家,人都到齐了,对了,还有陈瞎子那老家伙,老家伙是负责看新坟地的。 刨挖旧坟封土堆的时候,我奶奶、陈瞎子,和一群女人站在远处,这时候不让女人往跟前去,这个有两种说法,一是,女人体质属阴,老坟刨开以后里面出来的秽气对女人影响很大;二是,怕刚好遇上来月经的女人,月经会冲了墓冢里的亡灵。 我当时也在远处站着,就站在奶奶旁边,这时候就听陈瞎子问我奶奶:“弟妹,你那孙子也有十几岁了吧?” 我奶奶回答说:“十一岁了,这不,就在我身边站着呢。”说着,奶奶一扯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陈瞎子跟前。 陈瞎子听到声音,先用手里的竹竿一划拉,敲到了我腿上,确定了我的位置以后突然抬手,那鸡爪一样的老爪子在我头上摸了摸,说道:“这孙子小时候不好养吧?” 我一听这话,抬头白了陈瞎子一眼,他这话听着咋感觉这么别扭呢,你是才孙子呢。 我奶奶说道:“这孩子小时候就是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老家伙嘿嘿一笑,特别神棍的说道:“爱哭好啊,小时哭声震百里,大时一声啸长空嘛。” 奶奶听了挺高兴,陪着陈瞎子笑了。 我这时候不知道这老家伙在说啥,翻着眼皮看了看他那样子,陈瞎子这时候年龄大概在八十多岁,不过看上去比我奶奶大不了几岁,这可能跟他娶了个年轻媳妇儿有很大关系,听说老夫少妻这种,女人的青春跟年龄很容易转嫁给男人。 陈瞎子今天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大背头,背头主要是因为前面的头发都掉光了,他不背也不行了,尖瘦脸颊颧骨很高,皮肤黑黑的,薄嘴唇,鼻子稍微有点儿鹰勾,看着感觉跟电影里那汉奸似的,一双都快眯到一块儿的眼睛,隐约能看见里面瘆人的白眼仁儿,身边立着那根破竹竿,手握的那头儿缠着红布条子,给他蹭的发黑发亮,或许是因为他跟我爷爷关系莫逆,我爷爷迁坟对他来说算是件大事儿,脚上蹬着一双崭新崭新的千层底布鞋。 陈瞎子随后又问我奶奶,“弟妹呀,你们家这些手艺都传给他了没有?” 我奶奶说:“传了,能教我全教了,就差给他传法了。” 陈瞎子一笑,又说:“你这个孙子真不错,天生的奇才,瞎子哥我可是真的很羡慕你。”说着,陈瞎子把话锋一转,说道:“要不这样儿吧弟妹,你们家那些先搁一搁,我把我身上这些先教给他。” 我奶奶一听就不乐意了,索性陈瞎子看不见我奶奶脸上的表情,奶奶推脱道:“我们家里这些手艺将来就够他受了,再学你那些,恐怕他会短命,我看还是算了吧。” 陈瞎子听了砸了砸嘴,不再说啥了。 那时候,国家的政策不让大操大办,特别对白事儿,管的特别严,当时埋人还得晚上偷着埋,所以给我太爷他们迁坟的仪式弄得又简单又仓促,生怕乡上来人了再叫把骨头拉去火化。 事先呢,我爸给我太爷他们三个每人准备了一口好棺材。坟堆刨开以后,他们之前那棺材基本上快烂透了,当年家里穷,没钱买好棺材,我奶奶看见烂的不成样子棺材板心里难受,跪地上就哭开了。 棺材板撬开以后,除了我奶奶,还是女人全部回避,奶奶先是跪在坟头烧香、烧纸钱、磕头,然后让我父亲拿着红布跳进棺材里,把我太爷他们的骨头挨个捡到红布里,从棺材里拿出来以后,依次放在新棺材的棺材头,再由我奶奶挨个儿焚香烧纸,然后带着我们这些子孙磕头祭拜。其实这些事儿都是陈瞎子在旁边操持的,我奶奶也是按他的话照做的,最后,就连陈瞎子也给我太爷他们挨个磕了头,当他磕到我爷爷遗骨前的时候,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居然泪流满面,我一直对陈瞎子印象不是太好,不过这件事儿,一直叫我记在心里。 磕完头以后,我父亲把我太爷他们骨头按照原来的位置,一块块放进新棺材里。我爷爷因为去世的时候还年轻,骨头还算完整,我太奶的也还不错,我太爷的就不行了,那些手指骨啥的,稍一碰就碎了,因为这个,我爸被我奶奶好一通数落,最后没办法,捡不起来的连同烂棺材里的木屑、泥土啥的,一起捧进了新棺材里。 曾经的英雄豪杰、屠龙大侠,到头来,不过也是一抷黄土。 新坟地,被陈瞎子选在了北边的一块地里,太爷跟太奶的棺材挨着下葬,爷爷的棺材在他们后面。陈瞎子说,我们村没啥风水宝地,这块坟地只能保证我们家的人不出横祸。写到这儿,再说个事儿,前几天我们村的麦地不是失火了嘛,那火烧到我们家祖坟那里就停下了。一开始我不知道,第二天去看的时候,看见那灰烬到我们祖坟那里就停下了,看来祖上的灵气还留着呢。 我们家迁坟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不过,也不能不说一下,将来也让我的后辈子孙知道一下。 下面,我讲一个在我五年级这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记得那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天气有点凉,都穿毛衣了。这天下午,我爸正在电焊铺给人家焊东西,我爸那个电焊铺特别小,只是用来放工具的,凡是焊啥东西都是放路边焊的。这时候呢,打村东边来了一群人,能有十几个,其中有一个赶着一辆毛驴车,其他人围在驴车旁边,沿路往西走。 等毛驴车来到我爸电焊铺跟前的时候,我爸刚好把手里的活儿忙完,他直起腰朝毛驴车上一看,躺着个人,因为毛驴车两边有车帮,那人给车帮挡着看不见是谁,我爸只看见她两条腿跟鞋子,是个妇女。围在毛驴车旁边的那些人,我爸大概也都认识,全是我们村的,估计车上这妇女应该也是我们村的。 毛驴车很快从我爸电焊铺前走了过去,这时候,我爸听路旁有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说是车上那女人在去她娘家的路上,中邪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有糖 晚上,我爸下晌回到家,在吃晚饭的时候,我爸跟我奶奶说了这件事。当时我也在饭桌旁坐着,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呢。 奶奶问我爸:“是咱们村儿哪家的媳妇儿?” 我爸想了想说:“我看都张老大家的人,估计是张老大家的媳妇儿。” 奶奶又问:“是张老大的媳妇,还是张老大的儿媳妇?” 我看了我爸一眼,我爸刚好一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就看见穿着一双女人的黑布鞋,半截黑裤子。” 奶奶沉吟片刻,说道:“他们老张家那兄弟俩可不信这个,要是张老大的媳妇儿还好说,要是张老大家那几个儿媳妇……”奶奶话说到这儿,从咸菜碗里夹起一根咸菜,端起自己的碗吃起了饭,不再说了。 我爸见状,也端起碗吃起了饭,也不再说了。 我看看我奶奶,再看看我爸爸,他们俩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这个老张家是谁呢?给我邮寄过药品、物品的朋友可能不算陌生。张老大,就是我朋友张永庆的大爷,张老二,是他的亲爷,过去提到过的那个国民党连长,那是张永庆的二太爷,也就是张老大跟张老二的亲叔叔。 张永庆祖上也是大地主,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家里有钱,要不然他们家咋能供个黄埔军校毕业的国民党连长呢。 张永庆的亲太爷,当时在我们村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呢,死的比较早,各位还记不记日本人让我们村里人进山背尸体的事儿? 张永庆的亲太爷,当时好像也就三十岁出头,他的亲爷爷跟大爷,当时好像也就十来岁吧,还没成年。张永庆这个亲太爷那性格,我感觉跟我太爷差不多,也练过武,日本人叫他进山背尸体,他倒是去了,不过进了山以后,一具尸体没背,直接跟日本兵打了起来,试想,那么多日本兵,而且全副武装,你一个赤手空拳的,你本事再好也架不住,结果被一群日本兵用刺刀捅成了马蜂窝,浑身上下全部都是刺刀眼儿,那惨状可想而知。在我这些朋友里,张永庆属于是最仇日的。 张永庆的亲爷爷跟大爷,小时候都在山外上过私塾,在他们那一辈人里面算的上是文化人,张永庆他亲爷爷还写得一手不错的毛笔字,不过他们那一大家子,就是不信这个,不敬鬼神,文革的时候,还揭发过我奶奶,过去我们两家关系很不怎么样,路上面对面遇上相互都不打招呼。 张永庆大爷的脾气还好点儿,待人也不错,他那亲爷爷就不行了,脾气都怪翻天了,七十岁了还跟人打架,八十岁了还去骂大街,像这个,这是文化人干的事儿吗?像这种人,能指望他们信这些鬼神吗? 当然了,以上写的这些、还有以下要写的那些,我已经征得我好朋友张永庆的同意,他跟我说,事实就是事实,就是用上他们家里人的真实姓名也没事儿,在这里呢,除了我这个好朋友的名字,其他人的,就不用他们的真实姓名了,给人家留点儿余地吧。 当时,依着我奶奶的意思,要是张老大的媳妇儿,也就是,要是张永庆的大奶奶撞邪了,还可以过去看看,因为张永庆大爷的脾气还算好点,要是好好跟他说说,兴许能同意我奶奶给他媳妇看,要是张老大那几个儿媳妇,那就不行了,因为张老大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犟,根本就不信这个,张老大能做得了他自己媳妇的主,他可做不了那几个儿媳妇的主。 这时候呢,我们家只能是静观其变,要是他们家里人来找了,那就过去看看,要是他们家里不吭声儿,那我们家里就更不吭声儿了,没人愿意送上门儿自讨没趣。 过了能有两天,我奶奶听说了,中邪的是张老大的媳妇儿,不是他儿媳妇儿,这个,就好办了一点儿。奶奶就寻思着,是不是上张老大家里看看。其实干我们这行的人,遇不上这种事儿也就罢了,要是真遇上了这种事儿,就是别人不来请,自己心里也按耐不住,这就跟一种职业病似的,换句高尚点儿的话说,这是你的职业操守、是你推卸不掉的责任,谁叫你会呢。 晚上,吃过晚饭,奶奶把我叫上了,跟我爸说了一声儿,说是到张老大家里看看。我爸听了不同意,说我奶奶,“你去干啥呀,去了别再给老张家的人骂回来,你忘文革那时候他们家咋去揭发你了,要不是他们家,你能给那些红卫兵打那么狠吗。” 奶奶一笑,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们家也是给逼的,还提它干啥呀,这都是街坊邻里的,我就到他们家问问。” 我奶奶打定主意的事儿,我爸一般都拦不住她,奶奶在我爸的反对之下拉着我出门了。 这个老张家,在我们老家的西北边儿,隔着不是很远。前面也说了,他们家过去是大地主,家里有钱,房子也多,不过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把他们家那些好房子都分给村里的穷人了,这时候张老大跟张老二每人只有一个小院子、几间破房子,因为他们家里人多,张老大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张老二家,也就是张永庆亲爷爷家,六个儿子三个闺女,两个小院儿给他们住的是拥挤不堪。 张老大家原本四个儿子一个闺女,不过有个儿子小时候掉井里淹死了,现在只剩下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最小,这时候,三个儿子已经成家,闺女也在前两年出了门儿。张老大的大孙女,比我还大一岁,其他几个小孙子,都比我小个三四岁。 在去张老家的路上,奶奶交代我,到了张老大家以后,啥也不要说,看见那个张奶奶就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我点头答应。这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本身就是件驱邪物件儿,奶奶已经开始拿我当神兵利器使了。 很快的,跟着奶奶来到了张老大家,他们这个小院子没有院门,院子里的空间很窄,像个甬道,左右都是房子,张老大住在堂屋,三个儿子分别住在偏屋。这时候张老大早就跟他几个儿子分了家,虽然还在一个小院儿住着,不过已经是分开锅碗瓢盆各吃各的了。 奶奶拉着我走进院子喊了两声,张老大端着碗从堂屋走了出来,看样子正在吃饭,见是我奶奶,脸上显得有点意外,不过也挺客气,赶忙往堂屋里迎我奶奶,就在这时候,西屋的房门也开了,从门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我扭头一看,这人我认识,张老大的大儿子,他这大儿子很有特点,全村人都认识他,个头儿很低,低到啥程度呢,就我妈那身高来说吧,我妈身高只有一米五,不过我妈站他跟前都比他个头儿大,村里人背地里都喊他“恨天高”。他不光个头儿低,长的还是一脸凶相,胳膊腿又粗又结实,就跟里形容的五短三粗差不多。 大儿子一看是我奶奶,立刻把眼睛瞪圆了,不算客气地问我奶奶:“你来俺们家干啥?” 我奶奶冲他一笑,和气地说:“我来看看你妈。” 大儿子听了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们家的人只要一去别人家就没好事儿,俺妈没事儿,用不着你看,领孩子走吧你。” 奶奶依旧笑着,说话还是很和气:“不会妨碍你们的,我看一眼就走。” 大儿子闻言,吱扭一声把房门拉开,迈脚从门里走了出来,那五短三粗的身材看着像怪物一样彪悍,我以为他要赶我们走,紧紧拉住了奶奶。 这时候,张老大吼了他一声:“大孩儿,你想干啥!” 大儿子说:“没事儿,我也去看看俺妈。”话是这么说,那眼神看着并不是这意思,分明是想监视我奶奶,怕我奶奶搞小动作。 我不知道他们老张家跟我们家到底有啥深仇大恨,我们去他们家又没有恶意,至于这么防着吗。后来我才知道,张老大这几个儿子都不怎么孝顺,经常跟张老大两口子吵架,大儿子说老两口偏心二儿子,二儿子说老两口偏心三儿子,三儿子又说偏心大儿子,到底偏心哪一个?恐怕这都是他们不想赡养老人的借口! 张老大的媳妇呢,因为这仨儿子,给气出病了,时不时就会发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几个儿子嫌传出去丢人,不光是我奶奶,村里人谁来他们家都往外撵。 就在这时候,东屋跟南屋的房门也响了,张老大的二儿子跟小儿子也出来了,他二儿子小名叫黑孩儿,小儿子叫白孩儿。这俩儿子名字取的恰如其分,黑的黑,白的白,不过个头儿跟正常人一样。 这哥俩儿跟老大的心思也是一样的,进屋假意看他娘,实则监视我奶奶,兄弟三个跟在我和奶奶屁股后头一起进了堂屋。 张老大家这个堂屋没有里间,在房间的东南头盘着一个炕,靠西一点儿是个锅台,做饭的地方,靠东一点儿是睡觉的地方。锅台跟炕是连在一块儿的,跟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东北的炕不太一样。 进了屋以后,我朝那炕看了一眼,炕上面铺着厚被子,被子里面猫着个瘦小枯干的人,后背依着东墙,在炕上半坐半靠着,劈散着花白头发,低着头,看不到脸。 炕下面是个灶膛,灶膛里旺哄哄烧着柴禾,东北那边儿的炕灶膛好像是在屋子外面,这个是在屋子里面的,这倒是有一个好处,在屋里烧炕整个屋子都暖和,而且灶膛口设计的很小,只要不是傻不拉几的可劲儿往里面填柴禾,火跟烟是不会从灶膛口儿跑出来的。不过,这季节有点儿不太对,这才刚入冬,天气没那么寒冷,还用不着烧炕呢。 奶奶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问张老大:“大兄弟,这天还不太冷,家里咋就烧起了炕呢?” 张老大朝火炕那里看了一眼,无奈地说道:“俺孩儿他娘说冷,我就给她烧上了。” “啥时候开始说冷的?”奶奶追问道。 张老大看了我奶奶一眼,还没说话,张老大的大儿子“恨天高”说话了,“你问这个干啥,俺们家可不信这个,你要是有啥事儿就赶紧说,没事就赶紧走,别耽误俺爹妈吃饭。” 奶奶看了大儿子一眼,笑着说道:“没啥事儿,就是听村里人说,大妹子不舒服,我过来看看。”说着,奶奶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知道奶奶推我是啥意思,来之前已经交代过我。我胆怯的朝张老大那三儿子看了看,一个恨天高的,一个烧黑炭的,一个卖白面的,跟仨怪物似的,我要是就这么往他们娘的炕头儿上蹭,他们会不会揍我呢? 奶奶又推了我一把,没办法,我仗着胆子朝他们娘的炕头儿走了过去,因为害怕那仨怪物找我麻烦,我嘴里随机应变、装纯装可爱地说道:“张奶奶,我有糖,我给你吃糖……” 一步步走过去,那仨儿子还真没拦我,不过,我真没糖,走到炕头儿,爬上炕坐张奶奶身边就不动了,接下来,就看我奶奶的了。 谁知道,我奶奶一转身走到人家椅子跟前,坐椅子上就不动了,我心里顿时叫苦,俺们祖孙俩到底干啥来咧,不会是来找打的吧?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喜鹊 张老大那仨儿子见我们祖孙俩一个坐炕头儿,一个坐椅子,立刻大眼儿瞪起了小眼儿。张老大这时候,端着碗转身坐到另一把椅子上吃起了饭,好像没他啥事儿似的,高高挂起了。 仨儿子瞪了一会儿眼以后,小儿子白孩儿说话了,这白孩儿会来事儿,说话没老大那么冲,白孩儿笑着跟我奶奶说道:“白大娘,你不是说来屋里看俺妈一眼么,这都看过了,你咋又坐下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啥事儿呀?” 奶奶看了白孩儿一眼,说道:“有呀,还有点儿小事儿,不过得等上一会儿。” 白孩儿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又问:“啥事儿呀?” 奶奶没有直接回答,眼睛瞅着地面沉吟起来,看样子很像在想事儿,不过我感觉奶奶是在拖延时间。 “白大婶,到底啥事儿呀?”白孩儿又问了一句。 奶奶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说道:“等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看你爹这都吃上饭了,俺们也没耽误你爹吃饭不是。” 白孩儿舔了舔嘴唇,估计不知道该咋应对我奶奶了。这时候,黑孩儿说话了,黑孩儿嘴笨,不过脾气犟起来比牛还犟,黑孩儿说道:“到底啥事儿,你就说吧,俺们都是直、直性子,不来拐弯儿的。” 奶奶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炕头这里看了一眼,我感觉她不是看我,像是在看炕上的张奶奶,我顺着她的眼神扭过头,也朝炕上的张奶奶看了一眼,其实刚才我已经看了张奶奶一眼,刚才隔花白的头发缝儿我看见张奶奶闭着眼睛,好像坐着睡着了似的。这时候一看,眼睛睁开了,隔着花白的头发缝儿我看见她眼睛珠子上面全是红血丝,而且慢慢转动着来回瞅着屋里的人,样子很瘆人。我立刻有点儿毛骨悚然了,有心从炕上跳下来,不过又怕被我奶奶骂,下意识朝奶奶看了一眼。刚巧呢,奶奶这时候也正在看我,她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轻轻瞪了我一下,那意思好像是说,坐着别动。我扭头又朝张奶奶看了一眼,张奶奶那血红的眼睛珠子刚好也正在看我,我顿时暗抽了一口凉气,感觉后脊梁骨都发凉了。 奶奶站起身就那么朝火炕这里看着,张老大那三个儿子看着我奶奶,张老大“扑楼扑楼”吃着饭,双方僵持了能有两分多钟,张老大那仨儿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恨天高”很不客气地对我奶奶说道:“你到底还有啥事儿,你说不说,不说赶紧走。” 奶奶扭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事了,俺们这就走。”说着,奶奶朝我一招手,“黄河,下来吧,咱们走。” 我赶忙应了一声,这就要打炕上跳下来,谁知道,还没等我跳下来,胳膊猛地给人拉住了,我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炕上的张奶奶居然把头抬了起来,一只枯树皮似的老手紧紧抓在了我胳膊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珠子隔着乱蓬蓬的头发缝儿一瞬不瞬盯着我。 张奶奶这时候的样子,谁看了都根儿颤,我心里一紧张,求饶似的对她说道:“张奶奶,我真的有糖,你放开我,我回家给你拿去。” 我真没糖。 张奶奶没有放我,把脸前的头发撩到一边儿,满是褶子的尖瘦脸上一点点露出惨白的笑容,就跟电影里那个拿老虎钳拔小孩儿牙的女老特务似的。张奶奶冷不丁地开口问我:“小孩儿,你叫个啥?” 哎呀妈呀,更像拔小孩儿牙那个女老特务咧,一双红眼睛珠子加上阴恻恻的笑脸,要多瘆得慌有多瘆得慌。不过,还好我胆子够大,看着电影画皮都能睡着,当然了,我小时候那画皮不是现在这个画皮,我小时候那个画皮恐怖的狠,现在已经禁播了。 我这时候心脏噗通噗通跳着,嘴上却很稳重地回答说:“我叫刘黄河。” “刘黄河……”张奶奶轻轻地重复了一下我的名字,不再理我,不过手却没放开我,眼睛抬起来慢慢看向了我奶奶。 我奶奶立刻冲张奶奶一笑,说道:“大妹子醒了呀。” 张奶奶点了点头,我乘机挣了挣胳膊,却没能挣脱,朝奶奶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把目光移向了我,说道:“没事儿,张奶奶不叫你下炕,你就陪张奶奶再坐一会儿吧。” “哦”我应了一声,这心里都快哭了,不过,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小时候一哭就挨打,我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学会忍着不哭了,这时候不光不会笑,还不会哭了。 张老大那几个儿子,包括张老大在内,见张奶奶醒了,全都朝火炕这里走了过来。 我挨着个儿给他们几个相了相面,大儿子“恨天高”一脸愕然,二儿子“烧炭的”一脸惊讶,三个字“卖面的”一脸失望,只有张老大脸上露出一脸喜色。 恨天高虽然个儿低腿短,却是第一个走到炕头的,他对张奶奶说道:“妈,你咋醒了,俺们哥儿仨把棺材都给你做好咧。” 我看了他一眼,他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呢?我又扭头看向了张奶奶,张奶奶缓缓看向了她大儿子,那红红的眼睛珠子里好像都快冒出火了,不过嘴上却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哥儿仨可真孝顺啊,棺材都给妈做好了,就巴着妈死呢是不是?” 小儿子白孩儿一听,偷看了我奶奶一看,大声说道:“妈,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没人巴着你死,俺们都巴着你长命百岁呢。” 二儿子黑孩儿没说话,直接动上手了,一把把我从炕上扯了下来,然后掰开张奶奶抓在我胳膊上的那只手,一推我,“走走走,跟你奶奶回家,没、没你们啥事儿咧。” 我这时候巴不得走呢我,如获大赦,小跑儿跑到了奶奶身边。奶奶一把拉住我,张老大扭头朝我跟奶奶看了一眼,眼神里多少露出一丝感激,他那三个儿子没注意到他,一个个脸色不善地看着床上的张奶奶。别看我当时年龄小,我也能看出来,这三儿子很不情愿张奶奶醒过来,估计心里已经怨恨上我跟我奶奶了,我们今天要是不来他们家,指不定他们准备的棺材已经派上用场了。 话说回来,做儿子能做到这份儿上,真是,小喜鹊呀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呀,他就不要那亲娘了…… 张老大家的事儿,这只是个开头,这篇故事里讲不完,直到我快二十岁时才结束,在他们这一大家子身上,你会看到一场现世现报。像我们这种人,也只是冷旁观,不是伸不上手儿,而是不愿意去伸手儿。 奶奶这时候似笑非笑,冷冷地看着这仨畜生,我轻轻拉了拉奶奶的袖子,低声问道:“奶奶,咱啥时候回家呀?” 奶奶似乎被我这一声喊醒了,猛地一回神儿,没话说,拉着我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儿的时候,奶奶又停下了,扭头朝张老大看了一眼,大声说道:“大兄弟,要是有啥事儿用我帮忙的,到俺家找我吧。”说完,不等张老大回话,拉着我出门离开了。 一路无话。回到我们自己家的时候,东屋的灯还亮着,奶奶拉着我推开门刚走进院子,我爸从东屋走了出来,我爸问我奶奶:“妈,你们咋去这么久才回来?” 奶奶看了我爸一眼,不答反问:“震龙呀,你咋还没睡呢?” 我爸说:“我能睡得着吗,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张家要人了。” 奶奶闻言,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当时我不知道奶奶叹气啥意思,现在想想,奶奶当时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感慨与欣慰,看看我爸,再想想老张家那仨货,算的上一个天上,三个地下了。 我爸问奶奶,都跟张家的人说了点儿。奶奶笑笑,没跟我爸说啥,叫我爸赶紧回屋睡觉。我爸转过脸又问我:“黄河,他们骂你奶奶没有?” 我赶紧摇了摇头,我爸看看我奶奶,又看看我,这才转身回屋了。 我爸回屋以后,奶奶拉着我径直走进堂屋,我这时候还在堂屋的外间屋睡着,可以说,我小时候基本上都是跟着奶奶睡的。 奶奶也吩咐我赶紧睡,我走到自己床边没着急脱衣服,转过身好奇地问奶奶,“奶奶,那个张奶奶是咋回事儿呀?” 奶奶这时候正要进她自己那个里屋,我的床就在里屋门口的墙根儿放着,奶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没啥事儿,张奶奶撞着啥东西了,你坐到她身边以后,把那东西给吓跑了,张奶奶就醒过来了,不过,那东西没跑远,还会再回来,等明个儿张爷爷来找奶奶,奶奶再带你过去。” “还去呀?”我一皱脸,老不情愿了。奶奶又摸了摸我的头,回里屋了。 第二天,很意外的,张老大并没有来我们家找奶奶。第三天,也没有来。到了第四天,我记得那天刚好是个星期天。那时候还不兴双休日,一个星期就一个节假日。 每逢星期天,我都会跟弟弟在星期六晚上把作业全部做完,然后星期天痛痛快快玩一天,真教人怀念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孩子生活。 奶奶呢,一到冬天就有个习惯,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到村子外溜达一圈儿。每到星期天,还会把我喊起来陪她一起溜达,这个星期天也不例外。 记得那天下着薄雾,我陪奶奶出了门,可着村子外溜达一圈回来以后,张老大很意外的出现在了我们家,这时候,我妈刚把饭做好,我爸已经吃过饭去电焊铺了。 不光是张老大,张奶奶居然也在。奶奶带着我回到家坐下来跟他们老两口一唠……接下来再发生的事儿,谁都没想到。 奶奶说,这次遇上的,是个真正的厉害玩意儿,要是我没出生的话,除非我太爷复活,要不然凭她一个人根本就制不住那玩意儿。 整件事下来,即恐怖又令人发指,真是印证了奶奶那句话,“恶鬼恶,么人恶!”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放荒玩 我跟奶奶溜达一圈儿回到家的时候,张老大两口子在堂屋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奶奶进门,张老大扶着张奶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奶奶赶忙摆手叫他们坐下,问他们吃过饭没有,张老大忙说吃过了,说完,扶着张奶奶又坐回了板凳上。:3し 我就跟在奶奶后面,躲在奶奶身后看了张老大一眼以后,心有余悸地又朝张奶奶偷偷瞅了一眼,张奶奶这时候耷拉着脑袋,呆呆的,睁着眼睛,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没睡醒似的,索性眼睛珠子里面那些吓人的红血丝不见了,眼神直直的,一瞬不瞬盯着地面,头上那些花白头发也不乱了,规规矩矩盘了大疙瘩梳在脑后,上面还套了网兜似的黑发套。张奶奶梳的这发型是当时老太太们的统一发型,我奶奶也是后面一个大疙瘩,套着个黑网兜,不过,看张奶奶眼下这样子,她自己梳头的可能性不大,从她规规矩矩的发髻来看,这世上,还是有不离不弃的。 奶奶刚一走屋子,回手就拉住了我,生怕我跑掉似的,拉着我走到张老大两口子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也就刚坐下,我妈领着弟弟进屋了,我妈问我奶奶:“妈,咱啥时候吃饭呢?”奶奶说:“不急,你跟黄山先吃吧,我跟黄河等会儿再吃。” 我妈听奶奶这么说,也没说啥,看了张老大一眼,转身领着弟弟到东屋吃饭去了。 堂屋里,奶奶盯着张奶奶看了一会儿,问张老大:“大兄弟,妹子这是又咋了,我咋觉着跟上一次不一样呢。” 奶奶这么一问,我见张老大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张老大叹了口气说道:“唉……还是不叫俺们家那几个孩子给气的么,白大姐,俺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啥法子没有,帮帮俺们。” “啥?啥法子?”我奶奶不解。 张老大接着说道:“就是你们家那些法术里面……有啥法子能叫儿子孝顺的没有?” 我看了奶奶一眼,奶奶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我又把目光看向张老大,张老大一脸期待,我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我说道:“有啊张爷爷,有法子啊。” 奶奶跟张老大同时看向了我,奶奶显得很惊讶,张老大忙问我:“啥法子?” 我说道:“他们不听你们的话,你们往井里扔他们呀。” 张老大听了我这话,脸上顿时也露出一丝哭笑不得,奶奶抬手在我脑袋上给了我一巴掌,“净瞎说……” 奶奶冲张老大一笑,说道:“俺们家这些手艺里面只有治鬼的,没有治人的,儿孙孝顺不孝顺,我也没办法。” 张老大听了挺失望,又叹了口气。 我奶奶问道:“上次大妹子那是咋回事儿,我看着像是中邪了,能跟我说说不?” 张老大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张奶奶,一脸无奈地说道:“上次呀,上次孩儿他娘跟那仨兔崽子吵了一架,给那仨兔崽子气着了,随后跟我说想上俺们闺女家住几天,谁知道,走到半路躺地上就不动弹咧,跟睡着了一样,后来咱村的人打路上路过看见了她,给俺们家稍了个信儿……” “在哪儿睡着的?”没等张老大说完,我奶奶又问。 “在……”张老大想了想,“就在高速公路桥底下……” 张老大说的高速公路桥底下,其实是107国道桥底下,从我们村子这里往南有京广铁路线,京广线再往南还有两条河,一条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卫河”,就是乱葬岗那里,另一条还在卫河的南边儿,比卫河还要窄,两条河距离大概也就不到二百米,那条河具体叫个啥名我不知道,估计根本就没名字吧。 107国道经过我们这里,需要横穿一条铁路线跟两条河,要是在铁路线底下跟河底下挖隧道那不现实,这时候就必须架桥跨过去了。过去我们这里的人不知道它是条国道,都说它是高速公路。 107国道这座桥,我记不清楚是啥时候建起来的,也记不清楚是啥时候通车的,在当时那时候来说,好像通车还没多长时间,那桥架起来的时间应该也不算长,我记得有一次老师还带着我们到桥上参观过,回来以后写观后感,那时候大桥已经搭了起来,桥上面正在做后期施工,扔的到处是钢筋水泥,到底是几年级到桥上参观的,我真得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那时候好像已经对我那女同学有点儿感觉了,回到学校以后我们两还商量着咋写观后感呢,那时候,真的很甜蜜很幸福,唉…… 张老大接着说道:“把孩儿他娘拉回家以后,放炕上就醒过来了,不过,在炕上靠着墙一坐,满嘴说胡话。” 我奶奶忙问,“都说了些啥?” 张老大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听不懂呀,说的全是外地话,听着还像是个男人的声儿,俺看着像是撞邪了,想来你们家找你,我那仨儿子呢,不叫我过来,说他们娘是装疯卖傻,装的,后来,孩儿他娘坐床上就不动咧。” 听张老大这么说,奶奶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一个字你都没听懂吗,你听着像是哪儿的口音呢?” 张老大愣了起来,好像在回想当天的情形,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大说道:“对了,她说‘冷’,我就赶紧把炕给她烧着了,后来她又说‘我要回家’,可能是‘我要回家’,听不出是哪儿的口音,也听不大明白,我就问她,你是想要回娘家呀?她又不理我了,后来就一直闭着眼睛坐着,饭也不吃,喊也喊不醒。俺们家那几个畜生呢,就觉着他们娘活不成了,商量着用家里存的木材打了口棺材。”说到这儿,张老大又叹了口气,接着又说:“这不是,后来你到了俺们家,孩儿他娘又醒了过来么。” 奶奶赶忙又问:“俺们走了以后大妹子跟你们说啥了没有?” 张老大摇了摇头,“啥也没说,你领着你孙子走了以后,俺家那仨畜生又跟俺们老两口吵开了,说是我把你们叫家里的,那口棺材白做咧,孩儿他娘一生气……你看看你看看,就成现在这样儿咧。” 我奶奶轻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张奶奶跟前,一只手扶住张奶奶的额头,一只手撑开她的上下眼皮,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见张奶奶那只被我奶奶撑开的眼睛珠子居然还是一动不动,那感觉就像死人的眼睛似的,老吓人了。 奶奶看了看放开手又坐回了凳子上,奶奶对张老大说道:“大兄弟,妹子这次可不是撞着啥了,这是实病,你给她找村里的大夫看看。” 张老大点了下头,无奈地说道:“俺知道这是病,可是……可是治好了又有啥用,那仨畜生再跟她一吵架,不是还得犯?俺就想着,有啥法子能让俺们那仨孩子不跟俺们吵架,俺们老两口儿的日子呢,能好过一点儿。” 我奶奶摇了摇头,这世上倒是有让家庭和睦的法子,不过那是巫术,得在房子门口跟客厅里埋东西,奶奶只是听说过,不懂那个。 奶奶又跟张老大聊了几句以后,张老大一脸失望地扶着张奶奶离开了,奶奶一直把他们送到外面的路上,随后叹着气回来了,有道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这两样儿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摊上几个没良心的儿女! 吃过早饭以后,我见没啥事儿了,跟我妈说了一声,带着弟弟找强顺明军玩儿去了。 其实在冬天的时候,除了下雪以外,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也没啥好玩儿的了,不能抓“妈呀”了,也不能摘野果子了,更不能去野坑里玩水钓青蛙了,就是上树掏鸟窝里面也没有雏鸟,大鸟没等我们爬到树上扑棱一下就飞走了,万一再叫树枝把棉衣给划出个大口子,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打,要是能下点儿雪,还能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撒上几粒小麦,用大筛子扣麻雀。 不过,也不是彻底没啥玩儿了,我们还有一个又能玩得高兴,又能暖和的娱乐项目,啥呢——放荒。 啥是“放荒”呢,就是到野地里点野草玩儿,放荒这个词儿我不知道到底是咋来的,我们这里过去一入冬,野草枯黄以后,有些大人就会把那些山坡上、山沟里的野草点着,名曰:“放荒”。 我五年级这时候呢,基本上已经没人放荒了,前几年几年放荒是为了把野地里的草烧掉来年种庄稼,当时好一点儿的野地都给人种上了庄稼,唯一没有种庄稼的地方就剩铁路坡跟107国道底下了。 这时候,我们家这里铁路坡上面的野草基本上已经给我们烧完了,想要放荒,就得到更远的107国道底下,那里有大面积的野地,而且在当时来说,那里算的上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们几个熊孩子一碰头儿,每人从家里偷出一盒火柴,朝107国道进发了。 当然了,像我们这些孩子是不会规规矩矩沿路走的,我们走的是火车道,当时我们这里铁路两边还没有安装防护网,顺着坡爬上去就是铁路了,铁道两边的小路我们还不稀罕走,踩着道轨中间的沥青枕木走,我们称之为“溜铁路”。有时候吧,还能在铁路上捡到个铝质的易拉罐啥的,开心的不得了,有一次明军还捡到半包火腿肠,上面写着“泥肠”,弯弯曲曲的,颜色有点儿发暗发灰,俺们都没见过那是啥,闻着味道还不错,仗着胆子一尝,俺们几个农村的娃那次算是开了洋荤了。 当然了,不光能在铁路上捡东西,也有倒霉的,俺们村就有一个被火车上扔下来的啤酒瓶砸中脑袋的,头破血流,过去那车厢都是绿皮车,窗户能打开,而且那时候铁路上经常碾死人,小时候没少上铁路上瞧死人,不过,那些死人都给席子盖上了,最多就能瞧见席子下面的血,或者露在外面的脚。记得有一次,有个人好像不是给火车撞着了,像是给人从火车上推下来的,因为给火车撞上的都是死无全尸,这个人胳膊腿儿健全,就是趴地上一动不动,年龄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身上没多少血,还有气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人鼻孔里流着血鼻涕,他一吸气一呼气,那血鼻涕一动一动的,看着都叫人心颤。那时候通讯不发达,也没个电话啥的,白天出的事儿,晚上能有人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听人说,那人身上有证件,四川人,趴那地上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死。 有一段时期,铁路上孤魂野鬼特别多,半夜都能听见铁路上有哭的有叫的,不过他们都不敢进村,因为俺们村儿里有个比他们还能哭的。 我们顺着铁路一边走,一边玩儿,很快来到了107国道的大桥底下……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啥玩意 我们这里107国道的桥面,大概是六车道的,两边还有两条一米来宽的人行道,人行道再往外,是一米多高的护栏,凭栏远望,居高临下,我们半个村子都尽收眼底。@樂@文@小@说| 大桥桥面距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的高度,具体多高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比三层楼高得多。桥底下每隔大概二十来米,矗立着一对儿大柱子,柱子分上下两层,下层大概有两米五的高,直径能有两米粗,上层就不好说有多高了,直径大概在有一米五粗。 当时施工的时候,桥下有条小路,那是我们村跟东村来往的唯一一条路,大桥开始施工以后,他们把这条小路用土给封住了,目的是不想再让人通过,也是为了安全。试想,上面正在施工,你往底下通过,万一掉下东西砸着了咋办。 封路的那土堆能有两层楼那么高,好大一片,路虽然是给堵住了,不过没能挡住我们村跟东村的来往,因为那一带全是开阔地,路给封住了往旁边绕一下就可以了。当时我们这里也没个汽车啥的,都是自行车毛驴车,那土堆能挡住毛驴车,却挡不住自行车,自行车扛着肩上顺着土堆边缘就能饶过去,久而久之,土堆旁边给人踩出了一条小路,一米来宽。 大桥建好以后通了车,路上那些土却没人给我们弄开,还在哪儿挡着呢,土堆旁边踩出来的那条小路也就成了一条路。 这条小路再往南,就是一大片荒草地,上面石子啥的,净是些建桥时残留下来的建筑垃圾,早先还能在上面捡到钢筋头儿啥的,拿到村里卖冰糕的小摊前还能换冰糕吃,这时候,上面啥也捡不到了,除了石子就是草,再加上这里的土质不好,土质硬,大人们说那是啥“生姜土”,种啥啥不长光长草,就现在那底下还是一片荒草地。 我们几个顺着铁路来到桥底下一看,高兴了,因为这里的野草长的好好的,还没给人放过荒,几个人从铁路坡上爬下来,冲进野草堆里掏出火柴就点上了。这里属于我们村跟东村的交界带,三不管地界儿。 火点着以后,我们在附近又每人找了一根一米多长的细木棍,用木棍挑着那些火苗让它们在野草堆里蔓延,没一会儿功夫,火势作大,突突的火苗在野草堆里逐渐扩散开来,这时候,站在那一片旺烘烘的火势跟前又暖和又有成就感。 也就是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玩儿一个特别刺激的游戏,啥游戏呢,在那些燃烧的野草堆上跳来跳去,每次都不例外,只要看到已经形成规模的火势,我们就来兴致,手里的小棍一扔,嘴里大喊着,冲啊,然后并肩朝着半米多高的火墙跑过去,纵身一跃跳过去,这才叫真正的穿越火线呢,从野火上跳过去以后,返回头再大叫着冲啊,跑过来再跳回去。家里的大人那时候总是告诫我们“玩火尿床”,不过,一般情况下不尿床,最终的结果就是,把裤子上烧的大窟窿小眼睛的,回到家里父母先打一顿,然后再给缝补裤子上那些窟窿。 今天也不例外,见火势烧起来以后,我们把手里的小棍儿一扔,做好开跑姿势,卯足劲儿,嘴里喊号儿:一、二、三、冲啊——! 撒开脚丫子,冲进野火里面,忽忽忽的来回就这么跳上了。 不过,这一次只跳了五六来回,强顺突然停了下来,我们三个见状也赶紧停下,弯腰低头检查自己的裤子,像这种情况,一般先停下的都是因为裤子给烧出窟窿才停下的。 检查完裤子以后我松了口气,今天裤子上还没给烧出窟窿,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竟然并没有检查自己的裤子,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就好像突然想起了啥事儿似的,不会是家里大人给他安排的活儿没干完就偷偷跑出来了吧。 我走到他跟前问他:“强顺,你咋不跳了,有啥事儿吗?”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没啥事儿。” 明军在一旁听了说:“没啥事儿咋不跳了,你不敢了吧?” 强顺说:“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强顺儿、强顺儿。” “啥?”我跟明军对望了一眼,明军眨了两下他那只斜目眼儿,看样子他跟我一样没听见有人喊强顺。 我们立马儿扭头朝周围找了找,周围空空的,除了我们几个,连个人毛儿都没有,抬头又朝上面瞅瞅,头顶就是大桥的底面,汽车呼啸着打上面碾过去以后,明显能看到桥底一弹一弹的,桥上也不可能有人喊强顺。 我跟强顺说:“咱这儿都没有人,谁喊你了。” 强顺自己扭头又朝周围找找,最后抬手一指那条小路,说道:“好像就在那儿。” 那条小路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根本就没有人,我们这时候同时朝小路上看了过去,不过,这一次几个人全都是一愣。 就见小路上居然出现了一条人影,那人弓着腰挑着一副担子,由西往东走,看样子是要去东村,不过刚才还没人呢,这时候那人居然已经走到了大桥底下。 我们立马儿大眼儿瞪起了小眼儿,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 横穿桥底的这段小路并不算好走,除了绕开土堆还要饶过一根支撑桥底的大柱子,就见那人经过大柱子的时候身子猛地一抖,就好像地上有根漏电的高压线给他踩着了似的,紧接着,原本给扁担压弯的脊梁慢慢挺了起来,挺的直直的,看着非常诡异,没等我们几个看明白咋回事儿,那人居然直挺挺挑着担子驴拉磨似的,围着大柱子转起了圈儿。 我们几个越发大眼儿瞪小眼儿了,这时候我们认出那人是谁了,不过对他这种诡异行为不能理解。远远的看了一会儿,那家伙挑着担子围着柱子已经转了好几圈儿,看那架势,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这人在干啥呢?不知道。这个人又是谁呢?这个我们知道,这人是我们村的老光棍儿,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我们村唯一一个的剃头匠,名字叫李郑华,这个是真实姓名,我保证他名字里一个字都不带错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因为这个人要是不用他的真实姓名,都对不起我们那一代孩子们的童年。 李郑华现在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过去在我们村开着一个剃头铺,就在我爸那电焊铺的斜对面,两个铺子距离不足十米。有时候村里生意不好,李郑华也挑着剃头挑子十里八村的来回转悠。 李郑华今天看样子是想去东村给人剃头,不过,我们不明白他咋傻不拉几的围着柱子转起了圈儿呢? 看了一会儿,明军傻傻地问强顺:“强顺,是、是李郑华喊你咧?” 强顺摇摇头,“不是,那个声音跟他的不一样。” 明军歪了歪头,用他那只斜目眼儿瞅了瞅还在转圈儿的李郑华,又说:“咱过去瞧瞧他在弄啥哩呗,说不定还给咱糖吃嘞。” 这个李郑华长得端端正正,就跟电影里那老八路似的,他非常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小男孩儿,很多小男孩也都喜欢上他的剃头铺里去玩,去了以后呢,李郑华就给发他们糖块吃,发过糖块儿以后,往路上看看有人经过没有,要是没人经过,他就会把理发铺的门一关,一把搂过一个小孩儿,手伸进小孩儿裤裆里揪着小*,然后可劲儿亲小孩儿的嘴,亲过这个亲那儿,当时不觉得啥,长大了以后我才明白,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原来他娘的是个老变态,恋童癖! 我们村很多小男孩都给这老变态这样猥亵过,悲催地失去了初吻,就连明军跟强顺也不列外。所幸我跟弟弟呢,因为我爸那电焊铺就在他剃头铺的斜对面,我爸那脾气全村人都知道,他不敢对我们兄弟俩下手,要不然我爸真能把他的铺子给他砸了。有时候他亲那些小男孩儿的时候,我就跟弟弟在旁边傻傻地看着,不明白那是啥意思,亲完孩子以后,老变态每次都会很满足的哈哈大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给人揪两下小*、亲亲嘴啥的,孩子们都不觉得咋样儿,单纯地觉得挺好玩儿的,还有糖吃。前几天我跟几个朋友提起来,他们都想把李郑华的坟扒了,拉出来挫骨扬灰。 这时候,明军说去看看,强顺比较赞同,为啥呢,保不齐能有糖吃,我跟弟弟呢,也没有反对,有时候我们哥俩也能混块糖吃。 我们朝李郑华走了过去,也就刚走到跟前,李郑华“噗通”一声摔地上了,肩上的那个剃头挑子也翻在了一边儿,我们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不敢再往跟前去。 停了一会儿,明军歪着头又用他那斜目眼儿看了看,跟我们说:“李郑华肯定是在逗咱们玩儿。” 说着,明军朝李郑华走了过去,李郑华这时候闭着眼睛,头拱着柱子,身子直挺挺躺在地上,样子有点儿吓人,恐怕只有明军这种八层熟才敢往他跟前蹭。 明军走到李郑华身边喊了两声,“李郑华,李郑华。” 李郑华一动不动,明军就是个傻大胆儿,八层熟,捏蝎子给蛰一次不疼了还敢捏第二次,见李郑华躺地上不动弹,抬腿在李郑华小腿上踢了一脚,嘴里喊着:“我叫你装死!” 一脚下去,李郑华还是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模一样,我们几个立时害了怕了。这个跟听说火车撞死人,爬火车道上看死人的感觉还不一样,这个没有心理准备,再加上大桥底下原本就莫名其妙瘆得慌,这时候再加上个死人……我们几个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死啦! 明军当即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嗷地一声怪叫,拔腿就跑,我们三个见他跑,恐惧瞬间蔓延全身,跟三只惊弓之鸟似的,也撒开腿没命的跑了起来,争先恐后。 一路上一口气儿都没歇,跑进村子以后,各自分开,钻家里就不出来了。 直到快吃晌午饭的时候,我奶奶发现我们兄弟俩不对劲儿,大白天往床上被窝里钻。 奶奶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问我咋回事儿,我心有余悸地把大桥底下那一幕跟奶奶说了一遍,奶奶听完脸色一变,立马进里屋拿出自己的随身包袱,叫我带她到大桥底下看看,我往后撤着身不想去,被她狠狠训了几句,最后只好给硬着头皮头前带路。 一路无话。带着奶奶来到桥底下一看,李郑华翻到的剃头挑子还在,他那人不见了。 奶奶站到柱子跟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是个啥玩意,这么厉害,大白天都敢出来……”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逆错行 奶奶一拉我,说道:“走,跟奶奶在这里好好儿找找。し” “找啥呀?”我有点儿不情愿,因为这里没啥好找的,大桥正底下是石子跟荒草,两侧不远处是麦地,地里的麦子这时候只有脚脖子深,绿油油的一望无际,这一带可以说一览无余,根本就藏住人。离大桥再远一点儿就是村庄,勉强能看见村里的树跟房子。大桥右边是东村,左边是我们村。我认为李郑华肯定进了村子,而且是进了东村,在大桥这里找也是白找,不过奶奶非要拉着我在附近找找,那只能找找了。 其实大桥底下有一个地方还是能够找找的,就是眼前这个封路的大土堆,这个大土堆紧挨着大桥末端的地基,也就是路面跟桥面的衔接的地方,路面从远处五六百米的地方开始呈二十五度斜上,到达桥面这里的时候路面距离地面已经将近二十米的高堵,怕路两侧塌方全部用石块水泥给屯住了,就像地基一样。这些封路的土呢,刚好在路面地基跟桥面衔接点的正下方,这就导致了土堆跟下面的地基形成了一个“v”字型的深沟,形象点儿说就是,好比有两堆土,两堆土中间是个沟,要是真藏人的话,只有这里有可能。 之前说过了,这个封路的土堆最少也有两层楼那么高,这上面呢,全是虚土,因为堆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土堆表层因为下雨啥的凝固到了一块儿,整个土堆表面有一层干痂状的硬土层,不过并不结实,踩下去以后表面的土层一裂开,脚就陷进虚土里了。 奶奶带着我围着土堆转了还不到半圈儿,意外地在土堆上发现一串鞋印,鞋印深深浅浅一直从底下延伸到土堆顶上,而且只有上去的鞋印,没有下来的鞋印,这说明有人顺着土堆上去以后就没下来,同时也说明上去的人很可能下到了深沟里面。 奶奶看了看鞋印以后,示意我爬上去看看,爬高上堤是我男孩子们最喜欢干的事儿,奶奶因为年龄大了,爬不了这种快成直角一样的大土堆。 我朝后倒退了几步,给自己一助跑,腾腾腾地就往上跑了起来,不过跑了没几步就不行了,因为坡度太陡,加上都是虚土,几步就抬不起脚了,而且两只鞋子里全灌满了土沫子,脚侧面给钻进鞋子里面的小坷垃硌的很难受。 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朝后躺下去,稳住身子以后,老老实实四脚着地往上爬了起来。爬到大概能有一大半儿的时候,我毫无目的地朝土堆靠西边的一侧瞅了一眼,就见那里有个隐蔽的小凹陷,好像是之前堆土的时候没能填平,仔细一看,那凹陷里居然有一坨恶心的、黄黄的玩意儿,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的在那里拉了一泡屎。 当时没闹明白,后来想想,肯定是李郑华那老变态干的,他应该在我们几个“穿越火线”的时候,他挑着担子过来了,我们没注意到他,他蹲那儿了拉了起来,后来强顺听见有人喊他,我们四下一找,老变态这时候刚好完事儿,提起裤子挑着担子,从土堆后面转了出来,这就导致了我们几个错误的认为他是凭空冒出来的。 心里把那老变态诅咒了几句以后,继续往上爬,其实像我们那时候,村里的犄角旮旯就是厕所,不文明的人比比皆是。 爬到土堆顶上以后,我居高临下朝深沟里一瞧,还别说,老变态李郑华还真在里面,身子直挺挺躺在沟里,眼睛闭着,脸色煞白,跟之前看到他摔倒时的样子差不多。只是他顶着柱子躺的好好儿的,咋想换地方了呢。 我回头朝喊了奶奶一声:“奶奶,李郑华在这里头呢。” 奶奶一直在土坡下面仰头看着我,听我喊,赶忙朝我招了招手,说道:“快下来吧。” 我顺着土坡出溜了下去,等我出溜到地面以后,奶奶拿出一张黄纸又叠有撕,我没在意,弯腰拍身上的土,等我把土拍干净以后,抬头一看,奶奶把黄纸撕成了一个小纸人,能比我手掌稍微大一点儿,也啥不说,把纸人递向了我,我赶忙接住。然后,奶奶又从包袱里抽出一跟桃木楔子,也递给了我。 我刚要问奶奶您给我这些干啥,奶奶说道:“这大土坡子奶奶是上不去,这次就靠你了,给你纸人跟楔子,知道该咋做不?” 我看了看手里这两样儿东西,摇了摇头,奶奶立刻一皱眉,又说道:“我以前不是都教过你了吗?” 我又摇了摇头,“我怕我一个人弄不好。” 奶奶松了口气,说道:“有啥弄不好的,就照奶奶过去教你的那么做,你给奶奶说说,你该咋做?”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纸人跟桃木楔子,说道:“先把纸人摁在中邪人的眉心,再用桃木楔子轻轻扎中邪人的后心窝,啥时候中邪人的嘴里出声儿,赶紧往纸人上吐口吐沫,吐沫包在中间,纸人横叠两下竖叠两下,装兜里。” “嗯。”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奶奶在外面等着你,有啥事儿叫奶奶一声就行了。” 我看了奶奶一眼,真我没啥自信,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实际操作,一手攥着桃木楔子,一手攥着纸人,心里很是忐忑。 再次爬到土堆上以后,深坑里的李郑华还像个死人似的在里面躺在,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勇气,顺着土坡下出溜到了坑里。 不过下到沟里以后就有点儿傻眼,因为李郑华是仰面朝天躺着的,我一看这可不行,想用桃木楔子扎他后心窝,就必须把他的身子掀过来,至少也得叫他的身子侧过来。 我蹲在李郑华跟前轻轻喊了两声,老变态根本就不搭理我,跟死人一样。我把手里的纸人跟桃木楔子放到了一边,伸手双手拉着他一条胳膊拽了起来,我想把他的身子侧一下,让后背露出来。 不成想,李郑华的身体就像块大石头,我这小身板儿扯着一条胳膊就跟蜻蜓撼树一样,根本就拉不动他,试了几次以后我放弃了。 本来想朝外面喊几声,问问奶奶咋办,不过,没等我喊出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想法儿。我想,纸人非得贴眉心吗?桃木楔子非得扎后心吗?我就不能把它倒过来吗,纸人给他贴后脑勺上,用桃木楔子给他扎前心,杀猪杀屁股,咋杀不是杀呀! 我也没多考虑,想完以后就开始操作了,先托起李郑华的脑袋,把纸人往地上一放,让他的后脑枕在纸人上,然后双手举起桃木楔子蹲到他旁边,深吸了一口气,照着前心就扎了下去。 我就扎了一下,李郑华身子立马像触电了似的整个儿一抖,眼睛睁开了,我这时候几乎跟他脸对脸,感觉不对劲儿朝他脸上一看,就见他那双眼睛珠子居然血红血红的,就跟吊死鬼眼仁充血了似的,我吓了一大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李郑华的上半身像弹簧一样,腾一下,笔直从地上坐了起来,好像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那颗脑袋咣一下撞在了我左肩膀上,我顿时感觉左肩膀的骨头都快碎了,身子朝后一仰,直接坐地上了。 紧跟着,感觉眼前一花,喉咙一紧,上不来气儿了,等我从这一系列的巨变里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已经给李郑华双手死死掐住了,我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使不上一点劲儿了,我想喊外面的奶奶,但是张着嘴却喊不出声儿,眼前只有李郑华那双殷红似血的眼睛珠子,恶狠狠的。没一会儿,我耳朵眼儿里开始嗡嗡乱响,眼前一片黑一片白,我好像看见很多人在围着我转圈儿,转得都恶心,我知道,出现幻觉了,再这么下去,非给这老变态掐死不可。 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桃木楔子还在我手里攥着,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是小我也怕死,死了就不能跟强顺他们玩儿了,死了就不能再吃好东西了。 我不甘心,毫无意识地用桃木楔子朝李郑华身上乱戳起来,也不知道戳到没有,可能戳到了吧…… 眼前全黑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过了好长好长时间,脖子上那双手好像慢慢松了劲儿,似乎能喘上来气儿了,我慢慢把眼睛睁开了,头晕晕的,还有点儿恶心,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我剧烈咳嗽了几声,紧跟着,不要命的大口大口喘起了气,好像一辈子都没吸过空气了一样。 紧跟着,大脑充血,眼前再次一黑一白,耳朵眼儿里除了嗡嗡声,还能听见奶奶的喊声,听上去很遥远:“黄河,黄河,出是啥事儿?” 等这股子难受劲儿过去以后,我判断出奶奶声音的方向了,奶奶还在外面,不过我的喉咙好像给李郑华掐坏的,想大声回奶奶一句,一张嘴,喉咙就跟被啥东西堵上了似的,而且伴随着挤压一样的疼。 奶奶在外面喊了我几声以后就没动静了,我坐在地上又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不过,我这时候猛然发现李郑华不见了,扭头一找,深沟里就剩我一个了,在我旁边的土堆上我看到有一串向上的鞋印,看样子李郑华从深沟里爬了出去。 我心里顿时一惊,李郑华会不会又去掐我奶奶了吧,奶奶刚才还在喊我,现在咋不喊了呢。 我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顺着自己刚才下来的鞋印手脚并用,很快爬上了土堆,担心地朝下面一看,松了口气,不过心却又悬了起来,李郑华没在下面,奶奶正在手脚并用顺着土堆往上爬呢。老太太都七十多岁的人了,爬这种陡坡是很危险的,万一摔下去就麻烦了。我强忍着喉咙里的疼痛喊了一声:“我没事奶奶。” 奶奶闻声一抬头,我看她脸上一脸担心,奶奶看见我以后,她这才放了心,微微一笑。我又喊了一声,“奶奶你别上来了,李郑华跑了。” 奶奶顿时一愣,问:“跑了,跑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说着,我顺着土堆出溜了下来,奶奶见我下来,她也不再上了,我扶着她,一点点退回了地面,弯腰拍了拍她自己裤腿上的土,奶奶问我:“咋回事儿,你在那沟里到底干点儿啥?” 我咽了两口吐沫润润喉咙,吞吞吐吐说道:“我、我刚才用桃木楔子把李郑华扎醒了。” 奶奶听了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说道:“扎醒了?醒来以后呢?” “醒来以后……醒来以后掐着我的脖子,差点儿把我掐死。”我小声说道。 奶奶一皱眉,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呢,要是真的给扎醒了,他不可能掐人,除非那鬼没给扎出来。”说到这儿,奶奶像是想起了啥,问我:“你到是咋扎的?” 我又咽了口吐沫,心里没底的说道:“我我、我把纸人给他垫后脑勺上,用、用桃木楔子扎了他的前心……” ... 第二百九十章 一截水渠 “啥?你、你……” 我低着头,心虚地朝上翻着眼睛偷看着奶奶,奶奶这时候下嘴唇都在哆嗦,看样子是给我气着了,而且是气坏了,嘴里就剩“你你你”了,其他的啥话也说不出来了。%し 最后,奶奶轻长的叹了口气,像是释然了似的,随后露出一脸自责说道:“算了算了,这都怪我,你年纪还这么小……”说着,朝我脖子里看了看。奶奶后来跟我说,我脖子里给李郑华掐出五个血红色的指头印,我自己当然是看不到了。 奶奶走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头。 我赶忙给奶奶解释,“李郑华在沟里躺着,我扎不到他的后心,想给他翻个身,可他太重了,我翻不过来,我、我就扎他前心了……” 奶奶点了点头,“以后你再遇上这种事儿,提前给奶奶打声招呼,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奶奶扭头朝土堆上看了看,问我:“那沟里有没有李郑华的鞋印?那鞋印是往哪儿跑的?” 我连想都没想,抬手一指东边儿,说道:“往东跑了。” 奶奶朝东边儿看了看。奶奶一直站在土堆西边,土堆极高,站在奶奶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西边这一面,东边是完全看不到的。 “走,咱到土坡东边儿看看。”奶奶说着,拉上了我。我们顺着土堆边缘绕到了东边。 打眼往东边这片土堆上一看,果然有一串从上至下的鞋印,而且看上去很仓促,有些地方的土层都给踢开一大片,看样子李郑华连滚带爬的下了土堆。 奶奶拉着我一转身,又往大桥东边看了看,东边儿是一片开阔,这时候除了地里的麦子啥也没有。再往远处,就是东村了,从我们这里隐约能看见村里的房子跟村外掉光叶子的树木。 我这时候有点儿弄不明白了,大桥这里距离东村大概能有三四里地,中间除了麦田就是荒地,一望无际,李郑华要是真的往东跑了,这时候应该还没进村,应该还能看见他才是,可是,怎么会没人呢? 我扭头看了奶奶一眼,奶奶这时候看着一马平川的麦地,显得很平静,我问奶奶:“奶奶,咱现在咋办呢?” 奶奶没说话,抬手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轻轻放到地上,她自己也跟着蹲在地上,把包袱解开了。奶奶这个包袱很少见她解开,里面到底都有些啥东西我还真不知道。 我也赶忙蹲下身子,朝包袱里一看,包袱里杂七杂八放着好些东西,有木头的,有纸的,还有些瓶瓶罐罐。 奶奶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酒盅,确实是个小酒盅,就是我爸平常用来喝酒的那种小酒盅。 奶奶拿着酒盅从地上站起来一转身,走到了土堆跟前。我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干啥,从地上站起来也跟着走到土堆跟前。 奶奶一弯腰,从土堆上抓了把黄土装进了酒盅里,然后转身又来到包袱前,从里面出一根香,又从身上掏出火柴递给我,“来,给奶奶把香点上。” 我划着火柴把香点着了,奶奶抬眼朝四下里看了一遍,看样子是在看周围有没有人。 这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微微刮着点儿东北风,又赶上晌午头儿吃饭时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大桥上偶尔呼啸着跑过一辆汽车。 奶奶收回目光,把香插进酒盅里,酒盅放在地上一个平坦的地方,她自己扶着膝盖弯下腰,然后又用手摁住地面,勉勉强强跪到了地上。 这时候,我彻底明白奶奶这是要干啥了,她要用问神香。 跪到地上以后,奶奶把身子挺的直直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嘴里低声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弟子供香,问鬼何方,今有恶鬼附身于李郑华身上,请祖师明示恶鬼现在何处……”说完,奶奶闭着眼睛磕了头。 我就在旁边不错神儿看着,问神香这个奶奶早就教过我了,香是怎么问的,冒出来的烟是怎么看的,我在心里已经滚瓜烂熟。 奶奶磕完头把眼睛睁开了,盯着香头儿冒出来的烟看,可能因为周围有风的关系,就见香头儿冒出来的烟飞的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奶奶皱了皱眉,扭头看了我一眼,抬手把香从酒盅里拔了出来,对我说道:“黄河,你到一边儿先躲躲,等奶奶叫你了你再过来。” 奶奶这话叫我很意外,我们家这些手艺里面是有一些在操作的时候,不能给别人看,一是旁边有人会导致你分心,二是旁边的人要是不够虔诚,会影响到你法事的成功几率。 不过,奶奶这时候叫我往一边儿躲躲,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好歹我也是这门手艺的未来接班人,谁能影响到法事的成功几率,我都不会影响到。 后来奶奶跟我说,我身上不光阳气重,煞气也重,我站到那问神香跟前,我身上的煞气会把那烟吹的乱七八糟。 我站着没动,奶奶看了我一眼,又催促道:“赶紧去呀。” 我这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土堆西边儿,在土堆旁边找片草窝,我坐到了里面。等了能有十来分钟,传来了奶奶的喊声,我赶忙从草窝里起身朝奶奶走了过去。 等我走到近前的时候,奶奶已经把酒盅放回了包袱里,包袱也给她背到了身上。 我问奶奶,“奶奶,问出来了吗?” 奶奶没说话,朝我一招手,我快步走到她身边,她拉上我顺着通往东村的小路就走。 走了大概能有二百多米,奶奶停了下来,朝小路南边的麦地看了一眼,我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她居然在看麦地里的一截水渠。 田间地头的水渠是很常见的,我们这里大多是些露天的土水渠,不过奶奶看的这节水渠是用水泥管子对接的,除非人为的把它砸开口子,要不然属于是全封闭的。 这水渠呈圆筒状,内直径大概在六七十公分左右。这种水渠在我们这里倒也常见,不过不是专门浇地用的,用来从村里往外排水的。 我们这里底下水位很高,在玫瑰泉还没干掉的时候,往地下挖不了两米就冒水了,每到下大暴雨的时候,水井里的水还会往地面上倒翻,村子里那些低洼的地方就会盛满积水,时间一长,坑里的水就会变质发臭,导致蚊虫增多。后来村民们就想办法往村外排水,也就有了这种全封闭式的水渠,又因为我们这里的地势北高南低,这种水渠也就全部在村子南边儿了。到我这时候,地下水位不算高了,村里也就不用着往外排水了,这些水渠呢,能利用的就利用上,利用不上的也就废弃了。 这种水渠只要中途有口子,就能够爬进去,有时候我跟强顺他们也钻进去“探险”,里面空间极小,钻进去就不能转身也不能回头,又狭窄又黑暗还恐怖,胆子小的往里面钻不了多远就哭开了。 奶奶看了看水渠以后一拉我的手,沿着麦地朝水渠走了过去。 这截水渠露在外面的大概有二十来米长,奶奶拉着我把水渠通身找了一遍,在偏北的位置上给我们找到一个大口子。 奶奶当即弯下了腰,伸手在大口子上捏起一小片破布。我朝那块布看了看,是一种洋布,很不怎么样的那种,黑青色的。我一想,李郑华那条裤子好像就是这颜色的,赶忙跟奶奶说,“这个像是李郑华身上的。” 奶奶点了点头说:“李郑华就钻进了这水渠里。”说着,奶奶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天色阴沉沉的,可能快要下雪了,又说道:“天色不早了,也该吃晌午饭了,咱回去吧。” 我忙问:“那李郑华咋办呢,咱不管他了吗?”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等吃过晌午饭叫你爸跟着过来,咱们俩可不行。” 说完,奶奶拉上我就走,我又问:“他要是跑了咋办?” 奶奶说:“他跑不了,白天阳气重,他会在这里躲到晚上再出来。” 我点了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我爸我妈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还好我爸还没去电焊铺,奶奶跟我爸说了一声,我爸脸上多少露出点儿不情愿,干这种事儿不光是出力不落好儿,还耽误干活挣钱,一大家子就靠他一个人呢,不过我爸也没说啥,点头答应了。 吃过晌午饭,奶奶让我跟爸稍等一会儿,说是要准备一些东西,然后奶奶就进了自己的里屋。 就在这时候,王思河来了,一听我爸要跟奶奶去找李郑华,他也来了劲儿了,他说今天山上放了一天假,他刚好没啥事儿。 奶奶从里屋出来以后,见王思河也要跟着去,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呀,去的人越多越好。” 我这时候朝奶奶身上的包袱看了一眼,包袱比上午的时候鼓起了不少,看样子里面又添加了不少东西。 奶奶又叫我爸到明军家看看,看明军家的骡子车在家没有,借来用用。 我爸去了没一会儿,不光把骡子车借来了,把明军他爸双喜也拉了过来。明军他爸是个倒腾水缸的,经常拉上大大小小的一车水缸到东边很远的村子里叫卖。他今天见天气不好,就没出去。 一群人全坐到骡子车上,明军他爸双喜负责赶骡子车。这时候,天彻底阴了下来,呼呼地刮着东北风,冷的要命,弄不好一会儿就会下雪。 奶奶见状,催促双喜把骡子车赶得快一点儿,奶奶说,这种天阳气弱,去晚了搞不好会给李郑华跑掉的。 双喜听了抡起鞭子在骡子屁股上啪啪抽了两鞭子,骡子立马小跑起来,直奔东村。 ... 第二百九十一章 烟熏恶鬼 书说简短。。し0。我们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大桥底下,因为土堆封路的缘故,骡子车到不了大桥东边儿,奶奶让双喜把车停在土堆西边儿,找个地方把骡子拴好。过去我们这一带的人都很朴实,再加上我们这儿穷的连小偷小摸都不会来光顾,骡子车只要拴好了就不用担心它会丢掉。 几个人把骡子车安置好,由奶奶领着,步行朝东边儿走去。 这时候的天色越发阴沉了,不过东北风停了,感觉上也没那么冷了,像这种情况,北方的朋友应该很清楚,天色这么阴沉,风一停就该下雪了,而且是那种无声无息的鹅毛大雪。 果不其然,还没等我们走到水渠那里,天空飘起了雪花,真的是鹅毛大雪,雪片很大片很大片的。 等我们走到水渠跟前的时候,地上已经零星地薄薄落了一层。 奶奶站在水渠那大口子跟前看了几眼,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点了下头,对我爸他们三个说道:“还不错,李郑华还在里面。” 我爸问:“那咋办呢,不行我钻进去把他拽出来吧。” 奶奶一摆手,说道:“不用钻进去,咱在这口子跟前点把火就成了,你们在这一片儿找找,捡些树枝干草啥的。” 我爸他们三个闻言散开了。我本来也要跟着他们去的,却被奶奶叫住了。 奶奶这时候把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袱解开了,我朝里面一看,满满一包袱干枯的艾草叶,这叫我挺意外,奶奶带这么多艾草叶干啥呢? 奶奶把手伸进艾草叶里面摸了起来,原来包袱里除了艾草叶还有其他东西,奶奶在艾草叶里摸了几下以后,从里面拿出一块烂木头,也可以说是个木头片,成人巴掌大小,比烟盒稍微厚点儿,看样子像是块常年埋在地下的老木头,都已经腐朽不堪了,用手一搓就能搓成碎末,而且我隐约闻着上面有股子土腥味儿,不光有土腥味儿,还有股轻微的腐臭味儿。 我刚想问奶奶这是块啥木头,还没问出口,奶奶把木头放到艾草叶上冲我摁了摁手,那意思是要我蹲到她身边,我赶忙蹲了下去。 奶奶又把手伸进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 我腾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奶奶朝我把脸一绷,命令似的说道:“蹲下。” 我声音打着颤说道:“奶奶,你、你又要扎我呀。” 奶奶哄我道:“就扎一下,你乖一点儿啊。” 唉,每次都是扎一下,打我记事儿起,我记得都扎了我最少二十下了。 话说回来,奶奶这时候从怀里拿出来的是个啥呢?针包,这个针包可能也是个老物件儿,布质的,非常袖珍,上面有个塔顶型的盖子,从底到顶六七公分的高度,三四公分的宽度,口儿很小,里面空间也不大,那口子勉强能伸进一根小拇指,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头发,头发里面插着大大小小几根针,用针的时候把上面的盖子拉开,从里面抽一根就行了。针包里放头发,好像是防止铁针生锈的。 奶奶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明晃晃的针尖,看着都叫我心里发怵。奶奶一脸带笑,连哄带吓我,把我的右手拉过去了。两根指头捏在我中指的指头肚,“咔哧”一下,那无比锋利的针尖儿扎进了我指头肚里,我浑身一激灵,等针拔出来的时候血叶跟着冒了出来。 奶奶捏着我的指头朝下一转,嘀嗒,一滴鲜血滴在了那块腐朽的烂木头上…… 事后用我奶奶的话说,这叫阴阳合璧,我的血属阳。其实自打我出生以后,我们村那些大公鸡们跟大黑狗们每天都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啥呢,我们家里终于来了个能代替它们无偿献血的,每次奶奶作法或者祭炼啥物件,再也用不着扎它们的鸡冠跟狗耳朵了,更用不着宰它们放血了,就因为家里有了我。一提起这个,每次我都想苦笑,到底我是个人呢,还是只公鸡黑狗呢? 那块烂木头属阴,它到底是块啥木头呢,估计有人已经猜出来了,老棺材板,而且还是那种廉价的薄皮棺材。其实这块棺材板,是我太爷的,移坟的时候,奶奶把我太爷他们三个的棺材板都收了起来,直到现在家里还有几块的呢。 我的血加上我太爷的棺材板,阴阳合璧、刚柔并济,也算得上是件神兵利器了。 就在这时候,我爸他们每个人抱着一捆干枯的野草回来了,附近没有树,他们没能找到树枝。 奶奶放开我手,从地上站起了身,让我爸他们把枯草放在水渠口子跟前,用火柴点着,我见状也赶忙从地上站身躲到一边儿,手指放进嘴里允起了血。 火着起来以后,奶奶蹲到火堆旁往里面一把把撒艾草叶,撒了五六把以后,把那块滴了我指血的棺材板放在了上面。 像这种老木头,里面木质已经全部都腐朽了,形象点儿说,就跟个泥块儿似的,像这样情况,有点常识的朋友都清楚,根本不会像正常的木头一样燃烧,只会像炭一样发红,而且会冒出一种难闻的黑烟,这块木头因为是棺材板,放火上烧起来烟又大味儿又怪,被火引着以后呛的几个人直咳嗽。 奶奶呢,不在乎这些,从包袱里又摸出一把纸折扇,蹲在水渠口子跟前,忽扇着折扇往口子就扇起了风,感觉就跟在兔子窝前熏兔子似的。 我不明白奶奶这是要干啥,难道把里面的李郑华当兔子了,真要熏“兔子”?我爸他们似乎也不能理解,我爸就问我奶奶:“妈,您这是干啥呢?” 奶奶扇着扇子说道:“把里面那恶鬼熏出来。” 果然是在熏兔子。 奶奶这时候似乎又想起了啥,扭头吩咐我爸他们三个,“你们三个一个留在这里,其他两个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别叫那东西从别的地方跑出去。”说着,奶奶又从脚边的包袱里摸出三根鸡血条递给了我爸,“每人手腕系一个,看见李郑华跑出来了也别拦他,跟着他看他往哪儿去,等他停下来以后回头告诉我。” 我爸他们三个一商量,最后决定我爸留在我奶奶跟我身边,王思河往北找,双喜往南找。 这截水渠前面已经说过,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二十来米,其它的都在地里埋着,不过水渠的尽头可想而知,北头儿肯定连着东村,南头儿肯定在一片低洼地,只要顺着露在地面的痕迹寻找,很容易找到,再者要是哪里还有出口,奶奶在这里往水渠里扇着烟,烟一定会从另外的出口冒出来,就跟熏兔子一个道理,任凭兔子狡兔三窟,只要烟够多,哪个出口都会往外冒烟。 王思河跟双喜把鸡血条系在手腕上,很快离开了。 对了,这个鸡血条也得稍微介绍一下,现在奶奶用的鸡血条,上面的血很少,只有三滴,布条中间一滴,两边儿一滴,而且上面抹的已经不是鸡血了,而是,唉…… 雪还在下着,而且越下越大,我们祖孙三个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层,地面上更是白茫茫的,远处的村子和树木,一片梦幻般的银装素裹。 水渠口子跟前的火还在燃烧着,父亲替换下奶奶,拿着折扇继续往水渠里扇着烟。红红的火、黑黑的烟,在这大雪天里显得十分诡异、违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在咳嗽,很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咳咳…咳咳… 我赶忙扭头找了找,四下里没人,就连远处王思河跟双喜身影也看不到了。我又朝身边的奶奶跟父亲看了看。奶奶正目不转睛看着水渠口子,爸爸还在不停扇着扇子,不是他们咳嗽的,而且他们好像也没听到。 “咳咳…咳咳…” 又是两声,这次我听的真真儿的,我低声跟奶奶说道:“奶奶,我听见有人咳嗽。” 奶奶扭头看向了我,问:“你说啥?” “我听见好像有人咳嗽。” 奶奶赶忙叫住父亲,“震龙别扇了,听听水渠里面是不是有人咳嗽。” 父亲停了下来,我们三个人躲开火堆,摒住呼吸,耳朵凑近水渠口听了起来,也就过了能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再次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应该是从水渠里传来的。 这时候,奶奶低声说了句不好,我扭头朝奶奶一看,就见奶奶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奶奶说道:“李郑华身上那恶鬼给烟呛出来了……”话没说完,奶奶赶忙吩咐父亲:“快,快把这火灭掉,要不然李郑华会给呛死的。” 我爸听了抬脚在那堆燃烧的柴禾上扫了一下,火星子四飞,火势当即灭了一大半,紧跟着,他捧起脚下的雪跟土往上面不停的撒了起来。 这时候,奶奶把地上的包袱系上,背到身上,抬手拉住我不由分说就往南走,我猝不及防,被奶奶拉了一个趔趄,等稳住身子以后,我不解的问奶奶,“奶奶,你要去干啥呀?” 奶奶拉着我头也不回,反问我:“那咳嗽声是从哪头儿传来的?” 我紧跟着奶奶急快的脚步,想都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像是从水渠南边传来的。” “这就对了,那恶鬼从李郑华身上出来肯定顺着管子往南边儿跑了,咱去找找你双喜叔,堵住他!” 这节水渠,再往南就是铁路线了,铁路线就像个大堤,比我们这里的地平面高出将近八米,铁路线下面有些地方有桥洞,一般每个村里平均有三个桥洞,村民们想要穿过铁路到铁路南边儿去,一是钻桥洞,二是爬上铁路大坡。 水渠附近这一带没有桥洞,奶奶因为年纪大了,爬不上铁路那大坡,从这里再往东南一点儿,有个桥洞,那是东村的西桥洞,奶奶拉着我直奔西桥洞。 这时候呢,早就看不见明军他爸双喜的身影,看样子他已经到了铁路南。 书说简短,穿过铁路桥洞,是条土路,三四米宽,我们这儿一般都是这种路,路两旁全是麦地。因为这条铁路修建的比较早,这是抗战时期日本鬼子修的,我们各个村子那些出水渠比铁路修建的晚,水渠想要到达铁路南,就得像老鼠打洞似的从铁路大提下面打洞穿过去,不过这大提将近二十米的宽度,当时那技术根本就打不了这种洞,村民们就利用这些走人的桥洞,把出水渠从桥洞里穿过去。 我们发现的这节水渠呢,刚好就是从我跟奶奶经过的这条桥洞里穿过去的。走过桥洞以后,我们顺着桥洞里面的水渠一直往南走,很快来到了一个大坑跟前,水渠到大坑这里就停了下来。 这个大坑好像早就干涸了,里面这时候严严实实铺了一层积雪,在坑底最深处,居然躺着一个人,还没给大雪盖住,看样子刚躺下没多久。 奶奶朝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躺在坑底这个人应该就是明军的父亲双喜。 奶奶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来晚了一步,这恶鬼看样子又上了双喜的身。”说完,奶奶又对我说道:“你快跑回去把你爸喊过来。” “那你呢?” “你别管我,奶奶没事的。” 就在这时候,双喜腾一下打坑底坐了起来,我吓的头皮一麻!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还能有谁 奶奶见状赶忙把我拉到了身后,双喜一摁地面,居然打坑底站了起来,而且他似乎知道我跟奶奶在坑顶,僵硬地扭过头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 我被奶奶挡在身后,不过我忍不住好奇,探头也朝他看着。双喜这时样子很麻木,就像一个死人,一个从地上站起来、会动的死人,脸上的表情冷冷的,不苟言笑,跟之前那个爱跟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开一些大人玩笑的双喜截然不同,直觉告诉我,他已经不是明军的爸爸双喜了。 奶奶这时候把我护在身后,眼睛紧紧盯在坑底,我们彼此都没动,一个坑底两个坑顶,彼此对望着,僵持了三四秒钟,奶奶低声对我说了一句:“黄河,你跑回去喊你爸。”我偷眼看着坑里的 “双喜”,低声问奶奶:“那你咋办呢,这人可凶了。” “不用管我,你快去喊你爸过来,奶奶有办法对付他。”说完,奶奶头也不回,手向后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被奶奶推的朝后倒退两步。 我稳住身子朝奶奶一看,奶奶的手还在向后摆着,是在示意我赶紧走。 我不再多想,一转身往回跑了起来。大概跑了十几步以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奶奶站在原地没动,不过她手里多了一把木剑,看到木剑我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因为这把木剑是件好玩意儿,是有些来头的。 就在之前移祖坟的时候,奶奶叫我爸他们把我太爷坟头那棵 “唐柳树”给砍了,树干拉回家以后,奶奶在上面选了截最好的地方,先是用水泡,把木头泡软了以后,让我爸给她刻了把木剑,之后又把木剑滴上我的指血,焚香请神,祭炼出了这把剑。 奶奶说,木剑炼好以后,当天夜里就有神迹出现,半夜醒来听见院里有动静,她隔着窗户往院里一看,一位头戴金盔、身穿金甲的天神正拿着这把剑在院子里舞动,连神仙都对这把剑喜欢的不得了。 这时候,我只能看见坑顶的奶奶,坑里的情况一点儿都看不到,不过从奶奶这里可以判断,坑里那家伙可能也没动,可能还在跟我奶奶对峙着。 看了几眼以后,我把头扭了回来,用最快速度朝我爸那里跑去,奶奶情况其实很危险,只有我爸能救我奶奶。 很快的,我穿过了铁路桥洞,一边跑着,我一边朝我爸那里看着,隔着漫天飞舞的雪片我隐约看见水渠那里有两条人影,一个是我爸,另一个……看样子像是王思河,我立刻喊了起来:“爸爸……爸爸……”或许因为距离太远,也或许漫天的雪片阻挡了声音的传播,我爸他们两个居然没听到我的喊声,于是我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喊。 又接近一段距离以后,我爸他们两个似乎听见了,同时扭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见状,我喊的更起劲儿了, “爸爸,快去救奶奶……”爸爸可能没听清我喊的啥,大声我回问了一句:“救谁?” “救、救……”我狠狠吸了一口气,用全是力气喊道:“救奶奶!”我喊声没落,我爸跟王思河同时朝我跑了过来,这次他们显然听清楚了。 没一会儿功夫,我爸两个跟我碰了头,我见他们两个都是一脸紧张,我爸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又问:“救谁?”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双喜叔……双喜叔给恶鬼附身了,奶奶、奶奶叫我喊你过去,你快去救、救奶奶……”我爸一听,松开的我肩膀跟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跑了过去,王思河看了我一眼啥也没说,也跟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等我转过身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了,这是我记忆里我爸跑的最快的一次。 我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以后,追着他们追了回去。我爸他们并没有钻桥洞,因为钻桥洞还得绕远儿,我爸直接朝铁路坡上跑去,王思河的体能不如我爸,没一会儿被我爸甩出去老远,我爸爬上铁路大坡的时候,王思河才刚好跑到坡下,而我呢,离着他们足足还有一百米。 就见我爸爬上铁路坡以后,连看都没看,过马路还得左右看呢,过铁路更危险。 我爸估计担心我奶奶,连看都不看,直接朝铁轨那里跑了过去,我远远地看着,害怕了,因为在我爸不远处就有一辆火车,跟头巨兽似的火车头呜呜地拉着笛声,正在警告我爸,不能再跑了,再跑非撞上不可。 不过我爸这时候根本就不管不顾,一味朝前面冲锋着,我爸刚跑上道轨,那巨大的火车头呜呜叫着碾了过去,我爸整个人瞬间就不见了……哥——! 刚爬上半坡的王思河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与此同时,我的眼泪像喷泉似的,刷一下就模糊了视线……爸——! “爸爸……爸爸……”我脑袋瞬间空白了,失声痛哭起来,心好像给人掏出了似的,我没有停,一边哭着爸爸,一边喊着爸爸,一边没命地朝前跑……等我孟姜女哭长城似的哭喊着跑到铁路坡下的时候,我的双腿哆嗦了起来,本想想跑上去,身子却不听使唤,我只能趴下去手脚并用往坡上爬。 身下满是野草、蒺藜、尖石块,这些东西割在手上、扎在手上我居然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一路眼泪一路血。 我这时心里很害怕,我害怕爬到坡上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爸爸,我更害怕就这样失去了爸爸。 虽然在这条铁路线上我看到过很多血肉模糊的人,但是我永远不想我爸也是其中一个,永远不想。 铁路坡虽然陡,却不算高,平常只需要十几秒钟就能跑上去,不过,今天我咋觉得它好像没有尽头呢,为啥咋爬都爬不到顶呢? 就在这时候,耳朵边儿突然传来一个惊雷一样的声音, “别哭了,你爸没事儿。”我狠狠打了个激灵,啥?抬头朝坡上一看,眼泪模糊的视线穿过无数飞舞的雪片,一条扭曲的身影在坡顶一闪而逝。 爸爸?我赶忙擦掉眼眶里的眼泪再看,前方的雪片还在飞舞着,坡上却空无一人! 难道是我看眼花了?那、那刚才吓了我一跳的声音呢?难道耳朵也花了? 我不再窝窝囊囊的哭了,抽着泪嗝打地上爬了起来,又擦了把脸扭头四下看看,四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这时候发现已经爬到铁路坡三分之二的位置。 我给自己鼓了鼓勇气,一步步蹒跚地爬到了坡上,心里打着颤朝爸爸被撞的地方一看……我的妈呀,登即松了口气,看样子我爸真的没事儿,我爸被撞的那片地方没有血、没有肉,更没有我爸的尸体。 居高临下又朝铁路南那座大坑一看,我的亲妈呀,我又松了口气,就见那坑边儿站着三个人,两高一矮,高的是我爸跟王思河,矮的就不用说了,正是我奶奶,三个人看样子都没事儿。 我破涕为笑了,欢呼着朝他们跑了过去,当时我也没有过马路左右看,等我跑过铁道以后,身后轰隆隆掠过一列火车,车身带出来的那股劲风差点儿没把我吹翻,也差点儿没把我吓尿,我估计我爸当时肯定也是这状态。 等我跑到我爸他们跟前的时候,奶奶在坑顶站在,我爸正跟王思河从坑里往外抬双喜,双喜这时候好像又 “睡着了”。奶奶看了我一眼,可能见我满脸泪痕吧,皱了皱眉,不过随后又看着我笑了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 双喜很快给我爸跟王思河从坑里抬了出来,王思河扎了马步一猫身儿,我爸顺势把双喜放到了他背上。 我抬头朝双喜看了一眼,双喜这时候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腿脚全都软软的,耷拉在王思河身体两边,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没了筋骨似的。 就听奶奶对我爸他们两个说道:“走吧回村吧,先把他们两个人拉回去再说。”我奶奶这时所说的 “两个人”,另外一个是李郑华。我和奶奶离开水渠以后,我爸把火灭掉了,随后对着水渠口喊了两声,结果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爸也没多想,直接钻进了水渠里,也就钻了六七米的样子,看见了李郑华的一双脚,我爸又喊了他两声,还是不见动静儿,我把就拽着他的两只脚脖子,一点点把李郑华从水渠里拖了出来,李郑华那时候已经昏死在水渠里。 这时候呢,李郑华还在水渠外昏死着呢,估计已经给雪盖着了。也就在我爸刚把李郑华从水渠里拖出来,王思河回来了。 王思河顺着水渠一直找到东村,却没能找到水渠的入口,拦住东村的一个人一问,那人说这节水渠早就不用了,村里这头儿也早就给人堵住了。 王思河一想,既然堵住了,李郑华肯定不可能从这头儿出来,也就返了回来。 我跑回去喊我爸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商量着要把李郑华抬到骡子车上。 书说简短。双喜跟李郑华两个,被我爸跟王思河一人背上一个,背到了骡子车上,我们也全都坐到骡子车上,由王思河赶着往村里驶来。 骡子车上,我爸问奶奶, “妈,双喜这又是咋回事儿了?”奶奶回答说:“给那恶鬼附身了,等身上阳气恢复了就能醒过来。” “那恶鬼呢?”我爸又问。奶奶叹了口气,说道:“给它跑了……先前我叫黄河跑回去喊你,黄河刚走那恶鬼就要从坑里爬上来,我就在坑边儿摆了困鬼阵,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他引到了阵口儿,眼看着它就要进阵了,谁成想就在这时候双喜身上一哆嗦,又跌回了坑里,那恶鬼像是给啥吓着了,自己跑了……” “谁能吓着它?”我爸有点儿想不明白。 “还能有谁呀……”奶奶朝我看了一眼。 第二百九十三章 那人是谁 我爸顺着眼神也朝我看了过来,我爸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我脸上的异常,朝我脸上端详了一会儿,问道:“你又哭了” 我看了我爸一眼,我爸皱着眉头,看向我的眼神不算友好,有点儿凶,我一直打心眼儿里认为我爸能有我这么一个能哭的儿子,算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胆怯地点了点头。 我爸当即露出一脸不乐意,问道:“这次又是因为啥哭呀” 因为啥哭我有点儿不知道该咋说了,我要是说我看见他给火车撞上了,他会不会生气呢把头一低我敢没吭声儿。 “说呀”我爸旋即大吼一声,吓的我浑身一哆嗦,我颤着声音说道:“我、我、我看见我看见,你、你给火车撞上了,我就哭了”说完,我偷偷瞄了我爸一眼。 没想到,我爸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欣慰。奶奶不明白,问我咋回事儿,我就把父亲跑上火车道,给火车撞上,后来又看见一条人影的事儿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瞪了我爸一眼,教训我爸,“你咋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呢,干啥都是毛手毛脚的,你要是真给车撞着了,撇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咋办呢。” 王思河这时候赶忙给我爸开脱,“妈,没有黄河说那么严重,那火车离着我哥八丈远呢,根本撞不着他。” 奶奶看了王思河一眼,说道:“那就是说你哥往铁道上跑的时候,上面真的过来一辆火车是不是,还有你,你们俩都不要命了” “俺们哥俩不是担心你嘛。”王思河小声说了一句。 “我都这么大数岁了,还有啥可担心的” 接着,奶奶跟村里那些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数落起我爸跟王思河,我这时候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感觉自己是那个检举揭发的罪人,我要是不说,我爸也就不用挨奶奶数落了,我爸这时候肯定想揪着我胖揍一顿。 我偷眼朝我爸看了一眼,登时吓了一跳,因为我爸也在看我,感觉我爸正在用眼神暗示我,好小子,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不过,我可能是理解错了,爸爸跟我一对眼神儿以后,开口问我:“黄河,你没看清铁路坡上那条人影是谁了吗” 我赶忙摇了摇头,吞吞吐吐说:“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可能可能铁路坡上根本就没有人。” 我爸听了又问:“那地上有鞋印呢” 听我爸这么一问,我一愣,也对呀,要是真的有人,地上的雪窝里该有鞋印才是,不过,我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没看。” 我爸随即露出一脸茫然。这时候,奶奶还在数落着我爸他们两个,我爸一把拉住了我手,说道:“妈,你别说了,我是差点儿给火车撞上,不过火车快要撞上我的时候我感觉给人推了一把,要不是那人推我一下,你们现在可能真成孤儿寡母了我现在觉得,黄河看见的那个肯定就是推我的那个,妈,你觉得黄河看见的那个,到底是个啥呢” 奶奶听我爸这么说,终于不再数落我爸,低头下头沉默起来。后来,奶奶给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说那条人可能是我身边的守护神,不光守着我,还守着全家,不过到底是谁,奶奶也说不清楚。 那守护神当时为啥大声提醒我,可能他也被我哭的心烦了吧,摊上我这么一个能哭的货,倒八辈子血霉的应该不止我爸一个。 这时候已经来到了村里,路上除了我们几个,别说人,连只鸟都看不见,家家关门闭户,寂寞的只有骡子脖子里那个铃铛“哗楞哗楞”乏味的响动着。这么大的雪,傻子都不会在外面闲逛。我当时就想啊,干这行有啥好处,我们比傻子还傻呢。 回到村子以后,首先把明军他爸双喜送回了家。当我爸跟王思河抬着双喜走进明军家门的时候,明军妈立马儿就吓哭了,我奶奶赶紧过去哄她。 明军妈妈是个又憨傻又愚钝的女人,明军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明军是老三,明军的二哥是在厕所里出生的,有一次,即将临盆的明军妈觉得肚子疼,就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回到屋里,明军爸一看,大肚子咋没了,一问,上厕所了,就这么傻,孩子生了都不知道。明军爸跳进茅坑里把明军二哥摸了出来。这件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一度成为了笑谈。有这样的妈,再加上近亲结婚,就不难理解明军这孩子为啥又是斜目眼儿、又是八层熟了。很让人惋惜的是,双喜在我上初三的时候,得了食道癌,开过刀动过手术回到家以后,因为心疼药钱,上吊自杀了,你说你没进医院之前就上吊呗,钱都花过了你去上吊了,这么做对得起谁,他一死,给明军他们兄弟三个留下一屁股医药债,明军为了还债,背井离乡,给人当了倒插门儿女婿。当时真是可怜呀,明军哭着来家里给我爸跪下说,叔,我爸上吊了 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想起来眼里就挂泪。双喜上吊也就上吊了,后来鬼魂回家,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又闹死了一个,这又是何苦呢。这件事儿呢,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等以后写到我上初三的时候,我要是还记得这个茬儿,我会详细写的。哎呀,又是一场悲剧。 把双喜安顿到床上以后,明军妈也给我奶奶哄得不再哭了,随后奶奶从包袱拿出一些没烧完的艾草叶,让明军妈打来一盆凉水,又叫我爸到我们家屋后撅了一根带叶子的桃枝,等艾草叶泡好以后,用桃枝蘸水给双喜洒遍全身。 在这里呢,说一个风水方面的事儿,有道是,家宅不居丁字路,房前屋后不种桃柳树,我们家为啥要犯忌讳在屋后种棵桃树呢,这个是有说道儿的,因为我们家是干这行的,屋后种棵桃树,一是一种标志,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家是干啥的;二是出于对鬼神的尊重,告诉它们我们讲究的是和为贵。当然了,那是过去,现在早就不兴这套了,再说屋后也没空间给我们种桃树了。 安置好双喜以后,还是由王思河赶着骡子车,我们又来到了李郑华家。李郑华是个老光棍,我不记得他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家里边儿就他一个,住的还是过去那种灰瓦土墙的老房子,至少都是民国时期的,就这样一座老房子,还有个矮小的土院墙。 来到他家门口儿,院门上着锁,我爸往他身上一摸,摸到了钥匙。打开门我爸跟王思河抬着他抬进了屋,奶奶拉着我跟在后面。 等我跟奶奶进到屋里以后,我爸跟王思河已经把李郑华抬到了里屋,奶奶拉着我又进了里屋。 里屋里有点儿暗,还有股子发潮发霉的怪味儿,卜一走进屋子,首先看见一张床,我爸跟王思河正在床边儿忙活着,在床头的位子居然扯着一根绳子,很像个晾衣服的绳子,绳子上面花花绿绿的搭满了衣裳,我还没见过在里屋晾衣服的。 这时候,就听王思河说道:“这件衣裳不是老胡家那小媳妇儿的嘛,说是前两天洗好以后搭院子里就丢了,那小媳妇儿在街上骂了能有一个钟头,还有这件衣裳,看着很像是老李家那小媳妇儿的,也是前一阵子” 没等王思河把话说完,奶奶拉着我就出了里屋。当时我还小,不明白咋回事,现在想想,变态,不光出在当代。 等我爸跟王思河从里屋出来以后,奶奶吩咐他们两个,照着给双喜做的方法再给李郑华做一遍,吩咐完以后,奶奶拉着我出门来到了李郑华家门口儿的路上。 这时候,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不过看天色就像傍黑儿似的,阴沉沉的,雪还在下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奶奶看着漫天的雪花叹了口气,我问奶奶为啥叹气,奶奶说:“奶奶要是能年轻二十岁,要不,你能再长大个七八岁,那恶鬼早就给收住了,奶奶现在老了跑不动了,你又太小,咱家这手艺现在是青黄不接呀,唉还遇上这么一个厉害的玩意儿。”奶奶说到这儿,突然愣住了,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大雪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了,爹过去告诉过我,要是我将来遇上收不住的厉害玩意儿,可以请神” 说到这儿,奶奶就像大梦初醒似的,兴冲冲拉上我又回到了李郑华家里。这时候,我爸正跟王思河在李郑华外间屋坐着闲聊,他们主要是等水盆里的艾草叶,这时候艾草叶还没泡好。 奶奶拉着我进了屋以后,告诉他们,给李郑华撒完艾草水以后哪儿别去,直接回家。我爸见奶奶一脸正色,就问奶奶出了啥事儿,奶奶说,晚上我作法要请神附在你们身上帮忙抓鬼。 说完,奶奶拉着我匆匆忙忙回家了。 回到家里,奶奶就开始准备晚上做法事要用的物件儿,我也帮不上啥忙,只能在旁边瞪眼看着。 当时奶奶准备的那些物件儿,我现在倒是大概还记得,两件纸衣服,就像那电视里垂钓渔翁穿的那种蓑衣,往身上一披就行了,一黑一白;两顶纸糊的大尖帽,也是一黑一白,两根哭丧棒,还是一黑一白,最后还有一面白纸招魂幡,一串黑纸剪成的铁链子。对了,还有两个纸人,也是一黑一白,上面还写着字,是用棺材板泡水兑上墨汁写成的,因为那黑纸人本来就是黑的,字写上去我看不清写的是啥,就见白纸人上写着,白无常阴阴啥,阴后面那个字我不认识,后来才知道,那是个“邸”字,以此类推的话,那黑纸人上面写的一定是“黑无常阴邸”。 奶奶要请的居然是阴曹地府里的“黑白无常”,不过这世上,真的有黑白无常吗 ...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是个人 奶奶准备好做法事用的那些物件儿没一会儿,我爸跟王思河从李郑华家回来了。奶奶不由分说,把他们关进了过去放草料的小屋里,这个小屋没有窗户,房门一关里面漆黑无比。王思河没说啥,我爸有点儿不乐意,我爸从小到大都反对奶奶管鬼神这方面的事儿,用我爸的话说,各人的罪业各人受,那些给鬼缠的、来家里闹的,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欠了人家的就该还人家,咱家干嘛非要多管闲事插上一脚。 奶奶当然不同意我爸这种说法,说我爸,你这些都是混帐话,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家里要不是干这行积了不少阴德,你都死好几回了。 我爸在我奶奶、王思河、我妈,几个人的劝说下,这才勉勉强强呆在了小黑屋里。 为啥要把我爸跟王思河关进小黑屋里,奶奶是这么说的,奶奶说,晚上要用我爸跟王思河的身体请神,那两位神属于是夜里的神,见不得光,我爸他们这时候就不能再给光照着了,要不然神不会上他们的身,等天黑透了就没事儿了。 把王思河跟我爸关进小黑屋以后,奶奶叫我到王思河家说一声。我跟婶子说,晚上思河叔要给我们家帮点儿忙,可能要迟一点儿才回来,晚饭也别给他做了。婶子听了没说啥,她可能也猜到了,晚上帮忙肯定是这方面的事儿,婶子也一定知道,我们两家人是世交,从我高祖父和王老大,一直到我和强顺,我们家是五代人,他们家是七代人,上百年的交情,就跟一家人一样,婶子就是心里不乐意帮忙嘴上也说不出啥。 等我从强顺家回来以后,奶奶又把我妈安排出门了,叫她到区上买些水果、熟肉啥的回来。我妈那时候都不会骑自行车,家里就一辆大二八,这还是我爸自己买零件组装的,车身的三角梁、后座架,都是他自己找钢管焊接的,那是一辆世上独一无二的自行车,而且特别有分量,翻倒以后就我那年龄根本就扶不起来。 因为不会骑自行车,从我们这里到区上将近二十里地,全靠我妈来回步行。 打发走我妈以后,奶奶架上油锅,炸了些蕉叶、糖糕、粉条啥的,摆供用的,样式繁多,十分丰富。 天刚擦黑儿的时候,我妈擓着篮子回来的,篮子里放的满满儿的,几个大桔子几个红苹果,一直肥嫩嫩的烧鸡,一块大牛肉、两玻璃罐鱼肉罐头,等等吧,加上奶奶油炸的那些供品十几样儿馋人的食物,比我们过年吃的都好。 这下可把我弟弟乐坏了,不过奶奶一口都没叫他吃,说是给神仙吃的,神仙吃完了我们才能吃,态度坚决,就连弟弟咬手指头装可怜这招也不管用了。 晚上,奶奶没叫家里开灯,就这么黑着。 天彻底黑透以后,奶奶把我爸他们两人放了出来,一大家子人在院子里凄凄惨惨冒着雪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以后,奶奶吩咐我妈领着弟弟到东屋里回避,不准往院儿里偷看,不准出声儿,更不准从屋里走出来。随后,吩咐我爸跟王思河把堂屋的方桌搬到远里,摆上香炉、白腊、纸钱,还有那十几样儿供品。之后,又递给我一沓黄纸,叫我在门口儿先压上两张,然后顺着我们家门口儿的路往东走,每走十步在路两边各压一张,一直压到路口儿,在路口再压两张就算完事儿了。我们家东边儿是王思河家,王思河家错对门儿是双喜家,王思河家再往东是个大坑,常年积水,大坑再往东,就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土路,我把黄纸压到丁字路口就回去了。 奶奶说,压黄纸是给神引路用的,不过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个很像我们这里娶媳妇儿时压的那种吉利纸,辟邪用的,不过娶媳妇儿压的是那种粉色纸。 等我把黄纸压好回到家以后,奶奶他们已经把做法事要用的物品准备齐全,方桌上更是摆的满满当当,最诱人的还是那些食物,闻着那味儿都叫我流口水。 家里这时候还是黑着灯,奶奶他们这时候都在院子里站着,谁也没说话。我刚一走进院儿里奶奶就冲我招手,好像他们就在等我回来似的。 我走到了奶奶身边,奶奶从我手里要过剩余的黄纸,对我说,黄河呀,你身上阳气太重不能呆在家里,要不然神就请不来了。 说完以后,奶奶给了我两条路要我选:第一,让我爸他们用绳子给我放进门口那口枯井里,然后用木板把井口盖上,等法事做完了再拉我出来。第二,我现在就到村东头等着,而且不能站在路上等着,路边儿也不行,至少得离开路二十步远,也就是说,我得到路边的野地里或者麦地里等着,期间绝对不能进村,绝对不能说话,更绝对不能哭,等她把法事做完以后自然会去找我的。 我一听,咋还有这么一说儿呢奶奶这不是卸磨杀驴嘛,我这刚给她干完活儿她就要撵我走。我身上阳气重,到底重到啥程度了,难道连黑白无常见了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很强大,就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冤枉,我妈跟我弟弟能躲屋里暖暖和和的,偏偏我得顶风冒雪躲到荒郊野外,躲开二里地,这待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奶奶给出的这两条路我一条都不想选,我想找我妈,跟我弟弟一起躲屋里。不过,奶奶最后连哄带吓唬我,还叫我爸把绳子都拿了出来,我一看,也别怨啥公平不公平了,赶紧选第二条路吧,要不然,真有可能把“扔井里”这句话给兑现了。 临出门的时候奶奶还不停叮嘱我,不能站到路上,不能进村,不能出声儿,更不能哭 唉 顶着风冒着雪,憋着满肚子委屈,我慢吞吞来到了村东头儿。这时候,大概在晚上九点钟左右,村里村外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话说白天还没人呢,晚上就更别指望了。这老天爷呢,这时候还在下着雪,因为黑,也看不见雪花有多大,不过一抬头落的你脸上脖子里全是凉的。 我按照意思,出了村以后又往东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儿,身后,是我们村子,往右拐,走不远,是条贯穿铁路大堤的桥洞,往左拐,路两边是麦地,走到尽头儿再往右拐,就是通向107国道的那条路。 在我正前方,也就是丁字路口正东,紧挨着路边儿,是座庙,叫做“南顶祖师”庙,是道家的,道家的应该不叫庙,叫道观,不过里面没道士,我们村里人都管它叫“庙”。关于我们村的庙,也是有典故来历的,跟我们村过去的名字有关,在我们家还没搬来之前,我们村有一段时期叫“青龙镇”,因为我们村地下有条青龙,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站在丁字路口儿左右看了看,躲哪儿呢要不就躲庙后头得了,庙后头是我们队的打麦场,那里还有几个麦秸垛,钻麦秸垛里又挡风又挡雪。打定主意,我绕过大庙走进了打麦场,在打麦场找了个麦秸垛刨了个坑,猫身坐了进去。 雪还在下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也没睡多大一会儿,因为冷的要命,给冻醒了,睁开眼以后浑身上下就跟没穿衣服似的,都快凉透了,特别是脚。试想,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雪地里跑着,脚上的棉鞋早就湿透了,过去我穿的都是我妈做的那种千层底黑布棉鞋,这种鞋是挺保暖的,透气性也好,不过就是不防水,湿了以后还能往鞋里吸水,一直跑动没啥感觉,等你一停下来,那滋味儿可就不好受了,就跟穿着一双水鞋似的。 我从麦秸垛里站了起来,本来想围着打麦场跑几圈暖暖身子,不过我转念一想,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奶奶他们这时候是在家里呢,还是已经去了国道大桥呢,会不会把我丢这儿不管了呢 也顾不上奶奶交代的我不准上路,朝丁字路口跑去,也就刚跑上丁字路口,我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听着像是女人声儿。 “哎呦” 我登即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居然啥都没有,还没等我愣过神儿呢,那女人声儿又传来了,“哪儿跑出来的怪物,吓死人家了,早知道村外有这么吓人的家伙,人家就不来了。” 声音没落,另外一个女人声儿传来,“可能是路边儿这座庙里的吧,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白仙姑今天摆下赏钱供品诚邀各路仙家,去晚了可就没咱姐妹的份儿了。” 两个女人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从我身边掠了过去,不过,我啥也没看见,身前身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还好我是这方面的传人,对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有点儿免疫力,要是换成别人,非当场给吓傻了不可。 过去奶奶也跟我说过很多这方面的事儿,我这时候,是撞上过路仙了,只要不招惹他们,没啥害处,有时候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两个声音一边说着,似乎一边朝村里跑去,速度还挺快,绝对比我爸下午跑那速度快的多,最后我远远的听见之前那个声音又说,“真晦气,姐,我们回家的时候不走这条路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好好好,全听妹妹的” 声音就这样逐渐远去了,我却站在原地瞪着眼愣了老半天,最后回过神儿一寻思,白仙姑摆下赏钱供品诚邀各路仙家,白仙姑不就是我奶奶嘛,要是依着她们这么说,奶奶现在应该还在家里。 我一扭身儿,也不管奶奶之前交代的那些了,在路边找了块石头,把上面的雪拨拉干净以后坐上面就等开了。 等了大概能有半个小时,我的屁股跟屁股底下那块石头一样凉了,又凉又麻,都快没知觉了,我赶忙站了起来,在路上来回踱步活动。 就在这时候,打村里走出三条人影,两高一矮,矮的居中,高的一左一右,在路上并排而行,看身形像是我奶奶跟我爸他们。 等三条人影再走进了一点儿,我集中眼神儿仔细一看,确实是我奶奶他们,奶奶居中,我爸在奶奶左手边,王思河在右手边,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飞快朝他们跑了过去。 还没等跑到他们跟前,奶奶似乎也认出我了,大声朝我喊了一声:“不是叫你躲开嘛,你咋上路了。” 我听了一边跑一边回道:“我怕你们丢下我不管。”说着,我跑到了奶奶他们三个跟前,很意外的,我爸跟王思河居然同时朝后退了两步,奶奶赶忙转身对他们说道:“两位仙家莫怪,这是我亲孙子,我们家将来的传人。” 奶奶声音刚落,我爸居然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儿的说道:“哎呦,白仙姑,这怪物原来是您孙子呀” 说: 林雪寒佳、总是慢动作、huihui0728、小马ji鱼君子、追帖不厌其烦、anny1238、碧野清幽、新火新茶、6路过蜻蜓、qq150325211659,感谢以上十一位朋友的捧场,谢谢。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二仙真身 我抬头看了我爸一眼,心说,我不光是白仙姑的孙子,我还是您儿子呢 我爸这时候身披黑蓑衣、头戴黑尖帽,右手拿着哭丧棒,左手拿着纸铁链,身体是我爸的身体,不过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跟我爸一点儿都不一样,我爸说话走路特别厚重、特别有男人气概,眼前这个,就是一扭扭捏捏的娘娘腔,叫我这当儿子都替他害臊,我爸要是看见他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吐血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王思河这时候说话了,也是娘声娘气儿的,“白仙姑,您这孙子小时候不好养吧” 我一愣,这话我咋好像在哪儿听过呢我扭过头又看了王思河一眼,王思河这时候跟我爸的扮相差不多,白蓑衣、白尖帽、哭丧棒,不过左手里拿的跟我爸的不一样,我爸拿的是纸铁链,他拿的是招魂幡。 奶奶忙冲王思河陪笑道:“也没啥,小时候就是爱哭。” “不止只是爱哭吧”我爸歪着头看着我,表情像少女,脸却是我爸的脸,看着他叫我这当儿子的又别扭又尴尬。 奶奶听了把脸色微微一正,说道:“两位仙家,别说我这孙子了,咱办正事儿要紧。” 我爸微微一颔首,王思河说道:“那就请白仙姑为我们姐妹带路吧,不过您这孙子最好别带上。” 奶奶看了我一眼,显得有点儿为难,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黄河呀,奶奶本想带上你去见识见识的,不过仙家不同意,听话,回家吧。” 感情,顶风冒雪我等了大半夜,最后就等来个“回家吧”我看着奶奶,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委屈,心说,太好了,我早就想回去了,我一脸很委屈地问奶奶:“奶奶,那、那那供桌上的东西我能吃吗” 奶奶一听,脸上又显得为难了,又摸了摸我头,朝身边的我爸跟王思河看了看,欲言又止。王思河这时候说话了,“吃吧,没事儿,那些水果肉呀罐头的,可以吃,你奶奶油炸的那些花供不许动,我们不喜欢凡人的口水。” 奶奶立马儿冲王思河笑了笑,对我说道:“听见仙家说的话了吧,去吧。” “嗯”我连忙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身后,传来我爸娘声娘气的声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知道吃呀玩儿的,白仙姑,您家这怪物可得好好儿调教呀” 你是才怪物呢 我一口气跑回了家,还好院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我就进了院子,这时候,院子里那张供桌不见了,整个儿黑漆漆的,我朝东屋看了一眼,估计我妈跟弟弟已经睡下了。全集 关好院门,走进堂屋拉开灯一看,我高兴了,那张供桌在屋里放着呢,估计是给那俩仙家搬进屋的,上面的好吃的一样儿都没少。 我咽着口水把上面的食物挨个儿看了一遍,烧鸡、牛肉、鱼罐头、糖糕、菜角 我一转身出了堂屋,来到东屋门口一推房门,门从里面抵上了,我一边拍门一边喊。或许因为家里有事儿的缘故,我妈没睡瓷实,喊了两声屋里的灯就亮了,紧跟着我妈在里面问我,“法事都做完了” 我回答说:“做完了。” “那你爸呢” 我想了想说:“我爸跟奶奶去高速公路底下了,奶奶叫我先回来的,我爸可能”我话还没说完,我妈披着衣服把门打开了,我迈脚进了屋,我妈又问我:“那你咋还不睡呢” 我说道:“我想叫你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奶奶说能吃了。” 我妈扭头朝屋里的座钟看了一眼,我也看了一眼,十一点半了。我妈说道:“这都快十二点了还不睡,就知道吃,等明天再吃吧。” 我看了我妈一眼,不敢再说啥了,明天再吃就明天再吃。我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堂屋,供桌上食物发出的诱人香味儿叫我忍不住朝它们看了一眼,不成想,肚子居然很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我走到桌前把它们挨着个闻了一遍,咽了好几口口水,不过我没有伸手,转过身,朝自己的床走去,走的十分挣扎,两步一回头,等我走到床边再回头的时候,登即吓了一跳,头发差点没立起来,就见供桌底下猫着两双绿油油的眼睛 我心跳登即加快了,这俩是啥桌子底下没有灯光,又晦又暗,那两双眼睛就跟四盏鬼火似的,幽幽乎乎的 看了能有那么几眼,我深吸了一口气,仗着胆子朝桌子走了过去,生怕那俩玩意儿突然窜出来咬我,我把身子弓了下去,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又朝供桌走了两步我看清了,桌子底下趴着两条狗就是脑袋没狗那么大,跟村里那些菜狗个头儿差不多,不过没菜狗那么浑实,身子是细条儿状的,尾巴特别大,再走近两步一看,彻底看清楚了黄鼠狼 我们这儿的黄鼠狼是不少,不过跟狗这么的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猛地朝地上“嗵”地跺了一脚,一般的小动物,你只要朝地上跺一脚,立马就能把它们吓的连窜带跳,有些胆小的直接就吓尿了。不过我现在这一脚跺下去,供桌底下那俩黄鼠狼居然一动不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唬不住别人就该自己没底了,我见它们俩不怕,我心里顿时发毛了,不敢再往它们跟前凑,倒退着退到了床边儿reads;。我床底有竹竿子跟木棍,那是我妈搭豆角架用的,春末夏初的时候给菜地里的豆角搭上架子,秋天的时候收起来放到我床底下。 扶着床沿儿我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往床底下摸,不过眼睛没往床底下看,死死盯着桌子底下的那俩黄鼠狼。 狗、狼,包括狐狸黄鼠狼,它们这些畜生都是天生的猎手,在跟它们对峙的时候绝对不能转身,甚至连眼神都不能动,眼神儿稍向别处一动,它们立马就扑过来了。比如你在路上遇到一直恶犬,你想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它,你去拿石头的时候,眼睛就得盯着它,你要是一低头,它很有可能趁势就会扑过了。有些畜生还会读心术,你心里一露怯,眼神儿里就带出来了,导致它那边儿士气大涨,还得扑你。 我在从床底下摸到一根比我手腕细一点儿的木棍,慢慢抽出来以后我站起了身,这时候,供桌底下那俩黄鼠狼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双手攥木棍,我胆子壮了几分,朝供桌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走到一定距离,感觉木棍儿能够着那俩玩意儿了,我把棍头朝它们捅了过去。 叫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一棍子捅在了其中一个身上,两个家伙居然连躲都不躲,我挨个儿又捅了它们几下,它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歹爬起来折腾两下呀。木棍捅它们身上软软的,很有肉质感,我当即就纳了闷了,难不成是俩死黄鼠狼不过死黄鼠狼的眼睛有这么亮的吗 黄鼠狼跑家里趴桌子底下就够稀罕了,居然眼睛还明亮亮的一动不动,这也太诡异了,我感觉自己头皮有点儿发麻了。我又退到了自己床边,在我枕头边儿上放着一个手电筒,我一手拿木棍,一手拿手电筒,打开手电筒朝桌子底下一照,确实是俩黄鼠狼,而且还是两只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头儿的老黄鼠狼,嘴巴上的须子跟眼睛上的眉毛都白了。 这时候我发现两只黄鼠狼身边还放着一个木头牌子,牌子是立着的,刚才因为桌子底下太黑一直没发现,这时候我用手电筒一照,牌子上居然还写着字,用粉笔写的,上面写着:“不许碰这两位仙家”,看样子是我奶奶写的,我顿时一愣,这两只白胡子黄鼠狼是两位仙家 我手里的木棍掉地上了,心里一沉,坏了,附在我爸跟王思河身上的那俩仙家,估计就是这俩黄鼠狼,它们这是把肉身留下,魂魄出窍附在了我爸跟王思河身上,这要是叫奶奶知道我用木棍捅了仙家的肉身后果很严重,而且听它们说话那口气,应该就是我在村外丁字路口撞上的那俩过路仙,当时听她们的声音就像两个很漂亮的仙女,差点儿没勾起我这个早熟小少男的遐想,没想到,竟是俩煞风景的黄鼠狼reads;。 我弯腰从地上把棍子捡了起来,放到床下以后,索然无趣地脱衣服睡觉,上衣脱掉我就脱裤子,裤子脱到一半儿,我忍不住扭头朝桌子底下又看了一眼,就见那俩黄鼠狼还在眼睛冒光的盯着我。 我抽了两下鼻子,我这边脱裤子露小,那俩母黄鼠狼趴桌子底下眼睛冒着光看着,咋感觉这么不自在呢。 我把裤子又提上了,走过去蹲到桌子底下给它们俩转了个位置,随后脱衣服关灯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好像有人把被子给我掀开了,我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一看,屋里的灯亮着,耀眼生花,在我床边,还站着一条人影,我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是奶奶,带着困意对奶奶说了一句:“奶奶你回来了。” 我的话音没落,奶奶厉声问我:“谁叫你动她们的” 我一时间没明白奶奶这话啥意思,回问了一句:“动啥呀” 奶奶又说:“桌子底下那俩仙家,我不是写了牌子嘛,你动它们干啥。” 一听奶奶这话,我睡意立马儿减了一大半儿,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重新拉到身上,慢吞吞说道:“我脱衣服它们盯着我看,我就给它们转了个位置,脸对脸,叫她们自己看自己了。” “你、你这倒霉孩子”奶奶猛地把手抬了起来,我见要打我,赶紧蒙头钻进了被窝里。 “出来”奶奶再次把被子给我掀开了,“把衣服穿上,给两位仙家磕头赔罪。”说着,奶奶把我被子给我抱走了。 我一看这不起来也不行了,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奶奶这时候走进里屋不知道去干啥了。 我走到供桌跟前揉揉眼睛朝供桌底下一看,那俩黄鼠狼不见了。我心里顿时高兴了,这就不用给它们磕头赔罪了,找奶奶要回被子躺床上接着睡,一转身,我的妈呀,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磕头赔罪 就见俩女的张牙舞爪站在我身后,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黄衣,穿白衣的是个清秀少女模样儿,长相不错。: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跟她相比,穿黄衣的就惨了点儿,眼睛圆圆的,脸上还有毛,跟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似的。谁见过这个,我吓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人害怕的时候都是往家里跑的,不过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能往哪儿跑呢,我连想都没想,往东屋跑,找我妈去。不过还没跑出堂屋门口儿,后脖领子一紧,给人从后面揪住了,我心里一惊,不过我可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孩子,我妈往井里扔我时候我可练就了一身逃跑的功夫,当即把身子猛地一拧一挣,果然给我挣脱了,接着再跑。 前脚迈出堂屋门口儿,后脚还没迈出来,就听身后一声厉喝,“站住” 我一激灵,居然是声音,回头一看,奶奶左手里拿着俩二尺来高的女纸人,右手伸出来看样子是想抓我。我顿时停了下来,奶奶一把揪住了我肩膀上的衣服,“你跑啥呢,给两位仙家磕个头认个错能要了你的命么。” 我惊魂未定地朝奶奶身后看了看,问道:“那俩仙家呢,她们刚才要抓我呢,可凶了。” “哝,两位仙家在这儿呢。”奶奶把左手里的俩女纸人往我眼前一送,我看了俩女纸人一眼,凤冠霞帔绦丝锦带,朱唇凤眼惟妙惟肖,跟真人似的,看这手工一定是我姥姥扎的我姥爷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这俩女纸人可不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俩女的,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黄衣,那个穿黄衣的脸上还长着黄毛儿,跟西游记的猴子似的。” 我话音没落,奶奶手里其中一个纸人猛地抖了一下,我倒抽了口凉气儿。奶奶脸色一变,忙对着纸人说道:“仙家莫怪,仙家莫怪,这孩子不懂事儿。”说着,朝我狠狠看了一眼,厉声喝斥:“兔崽子,还不跪下” “噗通”一声我就跪下了,我不是跪她们,我是从没见过奶奶生这么大的气。 跪下以后奶奶没理我,停了一会儿,我偷偷抬头一瞅,奶奶拿着俩女纸人走到了供桌旁边的两把椅子跟前,那两把椅子并排放着,奶奶恭恭敬敬把两个女纸人分别放在了两把椅子上,随后一转身朝我看了过来,我赶忙把头一低。 “过来,给两位仙家磕头赔罪。” 我抬头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椅子上那两位仙家,从门口站起身走到两位仙家跟前,老老实实又跪下了。 “磕头,啥时候仙家原谅你了就别磕了,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我一直磕” 口吻不容商榷,我心里暗自叫苦加后悔,这俩仙家要是俩小心眼儿,我这头还不得磕到猴年马月呀,哎,可别提猴子了,都是倒霉猴子惹的祸。 所幸现在是冬天,穿的是棉衣棉裤,要是夏天就这么跪地上,过不了多大一会儿膝盖就受不了。 我也没啥招儿,给两位仙家磕起了头,一个,两个,磕到第三个的时候我朝身后偷看了一眼,就见奶奶坐在我的床上,一脸怒气看着我,平常我爸我妈打我的时候,奶奶还替我拦着挡着,今天这事儿看来我是没啥指望了。天生不会笑,人鬼都不待见,这一次可能是我自己作的吧 头磕的多了就数不清到底磕了多少个了,后来就感觉大脑都充血,头晕眼花,腰都快弯不下去了,我想停下来歇一歇,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中了,别磕了。” 我立马松了口气,紧跟着,脑袋瓜里“嗡”地一声,眼前旋即一黑一黑的,这是磕头太多的缘故,我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都麻了,晃了两晃直接躺地上了。 这时候,耳朵眼儿里又传来了声音,“你还敢不敢了” 我躺在地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难受的要命,带着哭腔回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说着,我裂开嘴就要哭。 “不许哭,哭了还得磕。” 妈呀,我赶紧憋住了。 奶奶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一只胳膊,我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卜一站起来,脑袋瓜里再次充血,导致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了,我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等定住神儿以后朝椅子上那俩纸人一看,就见那俩纸人不知道啥时候背对着我了,我敢确定这不是奶奶弄的。 我朝奶奶看了一眼,奶奶说道:“两位仙家气儿消了,走了。” 我又松了口气,这时候也完全意识过来了,忙问奶奶:“奶奶,我爸呢” “你爸早就回屋睡下了。”说着,奶奶一转身,朝供桌走去。我顺势朝供桌上看了一眼,供桌上好吃的一样儿没少,没人动过。 奶奶伸手从烧鸡上拧下一条鸡腿,问道:“供桌上的东西你怎么没吃呢” 我赶忙说:“我妈说了等明天再吃。” 奶奶拿着鸡腿走到我跟前,把鸡腿递向了我,“拿着,吃吧。” 我朝鸡腿看了一眼,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糖豆儿呢 “拿着呀,别记吃不记打,以后对各路仙家都放尊重些,你尊重别人别人才能尊重你。” “哦”我点了点头,把鸡腿接了过来。奶奶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走到椅子那里把那俩纸人拿上了,我啃着鸡腿朝那俩纸人看了看,这时候我发现俩纸人胸口还贴着两张白纸,白纸上还有字,一个写着“黄三姑”,一个写着“黄九姑”。 奶奶拿着俩纸人朝她自己的里屋走去,我给嘴里塞着鸡腿含含糊糊问道:“奶奶,高速公路底下那个恶鬼收着了吗” 奶奶没回头,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收着了,明天送走他。”说完,奶奶竟然莫名其妙叹了口气,我还想问奶奶恶鬼是怎么收着的,奶奶这时候撩门帘进了里屋,说了一句:“早点睡吧,要不明天上学就起不来了。” 我答应一声,吃完鸡腿擦了擦手,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星期一,吃过早饭我领着弟弟上学去了。 各位别激动,写了这么几天的事儿,其实就发生在星期天这一天里,从星期天早上张老大和张奶奶来找我奶奶,到上午我跟强顺他们大桥底下放荒,接着奶奶中午带我去找李郑华,然后下午奶奶带着我们熏出恶鬼,晚上奶奶又请神抓住恶鬼,这么些事儿都发生在一天里,不过感觉上就跟过了好几天似的。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奶奶吩咐我下午放学以后别到其它地方玩儿,直接回家,有事儿要给我做。 书说简短。下午放了学,我老老实实领着弟弟回了家。到堂屋一看,堂屋里没人,我以为奶奶出去了,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候,从奶奶里屋里传来“啪哒啪哒”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里面敲打着什么东西,我钻进里屋一看,奶奶在里屋地上蹲着,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在她面前地上还放着一根黑布条,一尺多长四五寸宽,奶奶正拿着木棒一下下敲打着黑布条。 我立马儿就纳闷了,我们家这些手艺我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不过用木棒打布条这个,我咋从没听奶奶说起过呢。 我问道:“奶奶,你在干啥呢” 奶奶没看我,眼睛盯着布条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叫我打扰她。我这时候发现奶奶嘴唇轻轻蠕动着,好像一边敲打布条一边在数着数。 我不再说话,站旁边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挺无聊的,对奶奶说道:“奶奶,先到院子里写作业了啊。” 奶奶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时候家里不富裕,当然了,现在也不富裕,我妈总是让我跟弟弟在院子里写作业,要是到屋里写还得开灯,开灯不是费电嘛,费电不是得多交电费嘛。 等我在院子把作业写到一多半儿的时候,奶奶从堂屋出来了,我朝她看了一眼,手里啥都没拿,奶奶走到我跟前问我作业写完没有,我摇了摇头。 奶奶说:“作业写完以后,到屋来找我,奶奶有事给你做。”说完,转身又回了堂屋,样子神神秘秘的。 等我写完作业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儿了,收拾好作业本啥的,我走进了堂屋,堂屋里没开灯,桌子上点着一炉香,香头儿火苗红红的,烧旺哄哄的,奶奶这时候直挺挺跪在桌前草垫子上,一动不动。 可能又在给哪路仙家烧香吧,我没出声儿,绕到侧面一看,就见奶奶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好像做了啥亏心事在跟谁忏悔似的。 我刚想开口问奶奶一声,奶奶却把眼睛睁开了,扭脸看了我一眼,问道:“作业写完了” 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奶奶从草垫子上站了起来,手伸进怀里,怀里拿出了之前那个黑布条,递向我说道:“你拿上这个,出门朝正南走一百步,把它烧掉。” 我把黑布条接手里看了看,奶奶刚才拿着木棒敲打,现在又叫我烧掉,这是啥意思呢我想问问,不过嘴还没张开,奶奶说道:“别问那么多,听话,奶奶叫你咋做,你就咋做,快去吧。” 我嗯了一声,把黑布条塞进兜里又在堂屋找了盒火柴,转身出了门。 我们家正南方没有住家户,除了那口叫我深恶忌惮的水井,再往前是个大坑。夏天的时候,一下雨坑里就会积水,里面的青蛙蝌蚪啥的特别多,我们经常把缝衣针用油灯烧红窝成鱼钩,在坑里钓青蛙。冬天的时候,里面要是有点儿积水就会结成冰,我们就在上面溜冰玩,这个大坑算是我们这些孩子的乐园之一。 出了门我数着数,走了一百步,没想到刚好来到大坑正底下,这时候别看下了一场大雪,其实天还不算特别冷,大坑里没水,净是些积雪,这时候没啥好玩儿的,坑里也没孩子。 来到坑底,我朝四周看了看,这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见周围没人,我掏出火柴把布条点着了。 坑底全是积雪,我怕布条扔地上给雪沁灭了,就用手拎着,当布条烧到一半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上面好像有字,黑布黑字,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火一边烧着,借着火光我细辨认了一下,是个“刘”字,我确定是个“刘”字,刘字再往下还有字,不过已经给火烧了一大半儿,已辨认不出是个啥字了,感觉上面像是写了一个人的名字,不过,我敢肯定不是我爸,不是我弟弟,也不是我的名字。 我登时有点儿闹不明白了,黑布上写名字是啥意思,奶奶为啥要用木棒捶打它呢,现在又为啥叫我把它烧掉呢 说: bd150622223527、名字里必须有水、6路过蜻蜓1、龙师、鱼君子、huihui0728、米妮的故事、追帖不厌其烦、菲你莫属耶、小马ji咚咚耳朵、遨游山水、dyeung168、新火新茶、anny1238、鱼君子,感谢以上十六位朋友的捧场。咱们都有过小时候,都犯过错,都挨过打,我可能是挨的次数是最多的,玉不琢不成器呀。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恶鬼之源 不好意思各位,还是草稿,最近身体有点儿异常,群里的朋友可能都看出来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在群里出现了,我需要休息。qq上很多人留言,我只是看一眼,一个都没有回复,挺抱歉的。 以下是正文: 布条烧完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把饭做好了,招呼全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想问奶奶布条的事儿,不过,奶奶过去交代过我,只要不是特别要紧非说不可的事儿,最好别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他们不是行里的人,有些事儿让他们知道了对他们没啥好处。 捧着碗喝着玉米稀饭,抬眼朝坐在我对面的爸爸看了一眼,他今天看上去脸色很差,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听我妈说,我爸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今天下午才醒来。奶奶说,这是给仙家借身后留下的后遗症,过两天就好了。 我忍不住开口问我爸:“爸爸,昨天晚上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我爸抬头看了我一眼,反问:“啥事儿”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一看,我爸肯定是不记得了,最好是不记得了,想当年玫瑰泉里杀龙的铁匠,我们家的第二代“屠龙大侠”,要是知道给一只母黄鼠狼附身弄成了娘娘腔,我爸肯定跟我奶奶闹翻了不可,我忙说:“没事儿。” 我爸冷斜了我一眼,“你这孩子,越长越不像话了,有啥事儿就说,别说半截儿话。” 我立马噎住了,后悔自己嘴贱,为啥要多问这么一句呢。奶奶这时候放下碗筷笑了笑,对我爸说道:“没事儿,黄河就是想问你还记不记得给仙家附身以后的事儿。” 我爸顿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蹙起眉头说道:“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我暗松了口气。 吃过饭,奶奶跟我爸我妈说,晚上要带我出去一趟,爸妈听了都没说啥。 帮我妈收拾好碗筷,我来到了堂屋,奶奶这时候刚好打里屋出来,身上背着她的随身包袱,我朝包袱看了一眼,瘪瘪的,里面似乎没装啥东西。 奶奶也没说话,拉上我就走,出了家门以后一路往东走。我问奶奶要去哪儿,奶奶说,到大桥底下把恶鬼送走。 这时候,大概在晚上八点钟左右,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昨天下的雪,今天开始融化了,今天晚上就比昨天晚上冷的多,还好没刮风,要不然非得回家添衣服不可。 村里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偏僻小村落就是这样子,人不多,没有娱乐场所,人人固守着古老的传统,特别是冬天,天一黑全都猫在家里,要不看电视,要不睡觉,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整个村子都是静悄悄的。 我被奶奶拉着出了村,见路上没人,我忍不住问奶奶:“奶奶,你叫我烧的那黑布条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呀” 奶奶看我了一眼,简单明了的说道:“没名字。” 我迷惑了,半信半疑说道:“有呀,我看见上面写着一个刘字,下面还有字,可惜烧掉看不见了。” “哦”奶奶哦一声,听声音向是松了口气似的,奶奶说道:“那是你看错了,上面根本就没有字。” “不会吧”我更迷惑了。 奶奶说道:“怎么不会,那上面要是有字,奶奶还能不知道么。” 我眨了两下眼睛,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可我明明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刘”字呀,我朝奶奶看了一眼,奶奶脸上显得很平静。 我又问:“奶奶,那你为啥要用木棍敲打黑布条呢” 奶奶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说道:“奶奶那是在打阴间的守门鬼,高速公路底下那恶鬼是枉死的,守门鬼不叫他进门,奶奶打那守门鬼几下,他就放恶鬼进去了。” 我挠了挠头,更加迷惑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奶奶说有阴间,还有啥守门鬼。 从我们村子到国道大桥,步行大概也就十几分钟,不过这时候黑灯瞎火下雪路滑,再加上我跟奶奶一老一小,用的时间就相对多了很多。 说着话,不知不觉我跟奶奶就来到了大桥底下,我这时候还想问布条的事儿,奶奶却冲我一摆手,不叫我说话了。 奶奶说:“恶鬼就是在这儿死的,咱就得在这儿送他。”说着,拉着我来到了大桥底下第一根柱子跟前,奶奶把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在了地上,蹲在身子把包袱打开了。我也赶紧蹲下身子,朝包袱里一看,这次包袱里面的物件儿真的很少,一捆香,一沓黄纸,一根白腊。 奶奶把这些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叫把白腊点着,我把白腊点着以后,奶奶拿着那捆香对着白腊点着了,然后把白腊贴着柱子立在了那里,把点着的香全部递给了,要我在每根柱子正南方插上三根,我一看就傻眼了,我跟奶奶说,这桥好几里地呢,恐怕有一百根柱子了,香烧完了也插不完呀。奶奶说,不用插那么多,插到铁路根儿就行了。 从大桥这个起始点到铁路那里,我不知道有多远呢,中间大概能有六七对柱子,我一看,这就容易多了,要不然插到天亮也插不完。 书说简短,我把那些柱子全部插完回来以后,奶奶叫把剩余的香全部插进了香炉里,随后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纸人,我一看,这纸人跟以往那些有点儿不太一样,主要是颜色不一样,以往的纸人都是白色的或是黄色的,这个纸人居然是红色的,血红血红的,而且上面还画了眼睛鼻子。 奶奶拿着纸人走到大桥底下第一根水泥柱跟前,围着柱子转了一圈以后,面对柱子,站到正南方,手又伸进怀里拿出一个物件儿,我一看,是针包,坏了,又到了我无偿献血的时候了。 我老老实实走了到奶奶跟前,把手一伸,奶奶一边从针包你抽针,一边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次不用你的。” 这叫我挺意外的。奶奶说着,针从针包里抽了出来,在自己手指头上“咔哧”扎了一下,血当即冒了出来。 奶奶连看都不看,直接把针递给了我,我赶忙接住,奶奶把自己的手血在纸人身上滴了几滴,然后猛地朝面前的柱子上一拍,纸人居然粘在了柱子上,我估计是血的粘性粘住的。 随后,奶奶朝后身倒退了两步,叫我赶紧点烧纸,烧纸点着以后,奶奶看着纸人说道:“你死的冤枉,都怪那些黑了心的人,气呢,我已经替你出了,你的怨气也该消了,走吧,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奶奶说完,莫须里吹出一股冷风,也不知道从哪儿吹出来的,从我这个角度感觉,好像是从奶奶面前这根柱子里吹出来的。 冷风过后,纸人忽地从柱子上飘了下来,奶奶扭头对我说道:“把纸人烧了吧” 我把纸人捡了起来,跟烧之前的布条似的,捏着它把它烧成了灰烬 回家的路上,我问奶奶那恶鬼是咋收着的,又是从哪儿来的。 奶奶说,那是“柱鬼”,风水术里,有一种邪术,有时在阴地修建大桥,桥建好以后就会祸事不断,有些风水先生或者懂行的人,就会出主意,立桥墩时,在桥墩下面活埋上一对童男童女,可保桥上行人的安全,大桥长治久安。我们这里这座桥,桥柱子里就打着活人,是个建桥的民工,晚上加班施工打柱子的时候,被人推进了柱子里,随后混凝土劈头而下,直接把他活埋在了里面,这不是工程事故,这是人为的,被人指使的,行内人称这种做法叫:“人柱”。 这个被打进柱子里的人,久而久之,怨气凝结,鬼魂化煞,其实他不想害人,他就想回家,不过,他被这座桥束缚着,离不开这座桥的范围之内,于是他就找那些从桥底下进过的,阳气若的人附身,目的就想离开这座桥。 之后,奶奶借住两位黄仙,扮作黑白无常,我奶奶扮作孟婆,镇住了那只恶鬼,恶鬼说出实情,奶奶用红纸人收了他。奶奶让我每根柱子旁插上三根香,是为了敬“桥神”,什么是桥神呢,顾名思义就是守护大桥的神仙,这个柱鬼呢,等于是桥神的奴才,桥神有人伺候了,一高兴才会保住整座桥的平安。当然了,这只是一种说法,到底有没有桥神这种混蛋的神,这个就不好说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实在撑不住了,难受的要命,还有二百多字,还有二百多字。 回家的路上,奶奶嘴里一直说着,恶鬼恶,么人恶 这件事,也叫我看到了人性恶毒的一面。 后来我问奶奶,用木棍打的黑布条到底是咋回事儿,奶奶说,咱们家这些手艺里,不光的有治鬼的,还有一些治人的,奶奶用木棍打布条,就是一个治人的法子,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奶奶觉得可以教你的时候,再教你。 奶奶这么一说,我明白,那个害人的人,姓刘 说: 今天暂不点名感谢,等明天我修改有再点名,谢谢各位。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又到暑假 一边往前走,奶奶一边继续说着:“浇进柱子里的鬼,或是给埋在桥墩子底下的鬼,咱们叫它们抱柱鬼,有些桥墩子下面活埋的是童男童女,跟这个说道儿是一样的。这种鬼怨气很大,成了气候以后,往桥上面走车走人没事儿,要是往桥下面走可就要出事儿了,阳气弱的直接给附身,阳气强的,回家也要大病一场,咱们这里这个抱柱鬼还好发现的早,他还没那害人的心,附在人身上就是想回家,不过,要是再等上个三五年,那就不好治了这人生前是在这里建桥的民工,外地人,一天晚上加班打柱子,被人从后面推进了柱子里,没等他爬出来,上面的人就把石料倒了进去,活活儿闷死在了柱子里面,恶鬼恶,么人恶呀。”说着,奶奶又叹了口气。 其实像工地上这种活儿我也干过,我过去在工地上干的是木工,算是半个木匠吧,我是用木板支壳子的,像这种柱子,按理说应该是掉不进人的,因为里面全是钢筋,在没浇筑混凝土之前,人踩上去都漏不下去,钢筋密集的甚至连脚都漏不下去,更别说能把人推进里面,想要把人打到这柱子里面,就得在绑钢筋的时候做预留口,外围做成钢筋笼子,顶部和中心留下一定空间。我奶奶说的这根柱子,显然在绑钢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预留口,就是打算往里面推活人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凶残,把自己的荣华富贵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之上,就像奶奶说的,恶鬼恶,没人恶 奶奶叹罢气,看着我说道:“记住,以后不管发生啥事儿,不管别人咋对你,只要不是想要你的命,都不许用咱们家这些法术害人。” 我听了就是一愣,问奶奶:“奶奶,咱家这些法术里没有害人的吧,都是些治鬼的法子。” 奶奶说道:“有,只是你现在还小,奶奶没教给你,等你长大了,我觉得能教你的时候,自然会教给你,不过你得记住,虽说是些治人的法子,不到迫不得已也不能乱用,知道吗” 我嗯了一声,突然,我想起一件事,又问奶奶:“奶奶,你用木棍打的那个布条,就是一个治人的法子吧” 奶奶这次没否认,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打一下减一分运势,奶奶打掉了他一半儿的运势,在往后的三年里边儿,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问道:“奶奶,你打的那个人是谁呀” 我奶奶看了我一眼,居然不再说话了。 那时候还小,我也没一直纠结这个问题,现在想想,我大致能猜出奶奶打的是谁,跑不了三个人,一,负责大桥施工的老板;二,出这恶毒主意的风水先生;三,把那人推进柱子里的人。奶奶打的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具体是哪一个,恐怕只有奶奶她自己知道了。 见奶奶不说,我换了个话题又问:“奶奶,这个恶鬼为啥不能离开这座大桥呢为啥要找人附身呢” 奶奶又长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找人附身他也离不开这座桥,把人埋在桥墩子下面或是打进柱子里,是把人献祭给了桥神做仆人,桥神收了仆人,就能保证大桥不出祸事,这些人呢,也就不能再离开这座桥了。” “还有桥神呀,第一次听说。” 奶奶又说:“奶奶也是听别人说的,到底有没有桥神谁知道呢,奶奶叫你给那些柱子前边儿插香,就是祭那桥神的,不管有没有吧。”说到这儿,奶奶顿了一下,又说:“就是有,恐怕也不是啥正神。” 听奶奶这么说,我回头朝大桥看了看,仅仅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长条轮廓,就像毒蛇一样分外阴森。奶奶说的没错,就是有桥神恐怕也不是啥正神,正神怎么会让人干这种没人性的事呢。 跟奶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奶奶交代我,桥柱子里埋人的事儿跟谁都别说,我点了点头。 107国道下面的事儿,直到现在我才说出来,不过,在当时没过几年,我们村里就风传桥墩子里打着一个人,这个,绝对不是我跟奶奶说出去的,这叫什么呢这就叫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二天,我继续领着弟弟去上学,放学以后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去找强顺他们玩儿,整天的无忧无虑高高兴兴。 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天无忧无虑高高兴兴的过去了。 一转眼,冰消雪融,冬去春来,柳条吐翠,百花开。 这天放学,从我们家正南方传来了机器轰鸣声。有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个季节,万物复苏,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很多工地开始施工,很多人家里开始拆老房子盖新房子,不过我们家正南方是个大坑,里面长的全是野草,而且距离铁路大堤特别近,轰鸣声从那里传来应该不是有人在那里盖房子。 写完作业以后,我带着弟弟找上强顺明军他们,顺着声音跑去看了。就见坑边围着很多人,我们跑过去往坑里一看,里面有几辆奇形怪状的拖拉机,当时认为是拖拉机,我们当时也就见过那种手扶拖拉机,不过这几个家伙可比手扶拖拉机大多了,可能是从屁股后头吧,发出很沉闷、很震撼的“突突”声,前面还有个月牙状的大铲子,正在坑里拱地。 当时看到这几辆大家伙可把我们稀罕透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而且还会像猪一样拱地,算是太开眼界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推土机,也就是那种跟坦克车一样履带式的老式铲车,样子蠢的像头牛,不过特别夯实有劲儿,吭哧吭哧一会儿就把坑里的土拱上来一大片,比我们拿铁锨挖地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听旁边一起看稀罕的大人们说,这是我们区上那些厂矿联合出钱挖的排水坑,排工业废水用的,这些废水我们还可以拿来浇地。 一开始看着推土机挺稀罕,看了几天以后,也就索然无趣了。日子,又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春去夏又来,初夏的时候,排水沟彻底挖好了,水沟上面还给修了水泥小桥,一条路一座小桥。没过几天,污水排下来了,不过排下来的水一点儿都不脏,听大人们说,上游连着几个养鱼的池塘,这时候排下来的是鱼塘里的水。 池水清清,小桥悠悠,水边垂柳倒影,特别的美好,就好像那诗里写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后来,村里人一看,水里居然还有鱼,这下可把我们这些孩子们乐坏了,用缝衣针窝的那些鱼钩,这两年净在坑里掉青蛙了,这回也该叫它们开开洋荤,钓一回真正的鱼了。 打那天起,每天放学写完作业,我们先找满院子蚯蚓,听大人们说,鱼喜欢吃那种红蚯蚓,想找这种蚯蚓并不难,肥土里很多,潮湿的地方也有,一般在墙根儿底下,背阴的地方,要是有石头或是砖头,把石头砖头掀开,下面指定有这种蚯蚓。 我们抓上几条红蚯蚓,往罐头瓶子里一装,拿着用丝线竹竿做成的鱼竿,连跑带跳就往坑边儿进发了。 当时在坑边钓鱼的人很多,大多都闲的没事儿干的大人,也有像我们这样的小孩子。 找个人少的地方并排往那里一坐,从罐头瓶里捏出蚯蚓往鱼钩上一挂,鱼钩扔到水里,眼睛盯着用高粱杆做成的鱼漂,这就钓上了。 不过,像我们这种熊孩子都是三分钟热度,没啥耐性,钓不了一会儿就玩儿上了,拿着鱼竿来回跑,这里钓钓没鱼,那里钓钓还没鱼,最后折腾到天黑,回家,吃饭。第二天放学,接着钓,至始至终我们没钓上过一条鱼。 后来,大人们不再钓鱼了,因为钓鱼的人多,坑里的鱼少,别说我们小孩子钓不上来,他们也很少钓上来,用他们的话说,现在的鱼比人还精。 一转眼,五年级结束了,放暑假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当我们拿着鱼竿再去钓鱼的时候,大人们都跳进坑里游泳了,我们这些熊孩子都是属猴儿的,见别人咋样儿我们也咋样儿,把鱼竿往家里一撂,跑到坑边裤衩一脱,光屁股就跳下去了,那真是痛快。 我们家这一带的水坑中间深两边浅,总宽度大概有七八米,或者更宽一点,水浅的地方刚刚能淹住我们的肚脐眼儿,深的地方大概有四五米深,那里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算是危险区域。 大人们都是可着水面游来游去,我们都不会游泳,就在水浅的地方瞎折腾,玩一次两次没事,后来家里大人们都知道了,明令禁止我们不许往坑边去,不过他们管不住我们,天天趁着他们晌午歇晌的时候往坑里跑,这时候坑里坑外都没人,我们几个玩的更加无拘无束。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在水里玩了没几天,除了明军以外,我跟强顺、我弟弟,我们三个居然学会了“狗刨儿”,也就是最初级的游泳姿势,也算是学会游泳了吧。就现在,我的游泳技术还是小时候那水准。 相对游泳这一项来说,真算得上黄鼠狼生兔羔,一窝不如一窝了,往前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我高祖父能打黄河里游几个来回,我太爷虽然不如我高祖父,不过游泳技术也不差,我爷爷咱就不说他了,到了我爸这一代,我爸也能在玫瑰泉里游上十来圈儿,不过相比起太爷又差了一截。到了我这一带,黄河边儿上的捉鬼世家,游泳这一项算是彻底没落了,我的最好记录,在那个不到十米宽的水坑里游了一个来回。 我们几个学会游泳以后,那就更不得了了,就跟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时一样,兴奋的晚上都睡不着觉,第二天早早就瞅机会从家里逃出来,脱光了就跳水里了,每天玩的是不亦乐乎。 有这么一天,那天天气很热,坑里的大人们也很多,我们几个一直从下午在水里玩到天色擦黑,这时候大人们早就回家了,坑里就剩下我们四个。 我们这时候早就不满足在浅水里玩儿了,都是往深水里游的,在水里比憋气,比看谁能一个猛子扎到底,能从坑底抓把污泥上来,不过因为水太深,我们从没摸到过底。 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还在水里玩儿着,当然了,尽量不让头发再湿掉,头发湿漉漉的回家,大人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搞不好揪住又是一顿毒打。 明军这时候还是不会游泳,我们三个在深水区,他一个人在浅水区,他见我们早就学会了游泳,羡慕的不得了,每天在浅水区不停练习,不过,他今天练着练着,突然“哎”了一声,我们朝他一看,就见他的身子莫名其妙朝深水区滑落了下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在深水区里手刨脚蹬扑腾起来,脑袋在水里一起一浮的,样子十分吓人。 我弟弟跟强顺吓的全都游到了对面的浅水区,我一看这可不行,我得去救他,直接朝他游了过去。 当时小,也不懂怎么在水里救人,我游到明军跟前直接就去拉他,谁知道手一碰到他的胳膊,他就像遇上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整个人朝我扑了过来,我一愣神儿的功夫,他那两条胳膊直接抱住了我的脖子,可劲儿把我往水里摁,我挣了几下居然没挣脱,明军这时候就像条蛇似的,在我身上缠的特别紧,一瞬间的功夫我就给他摁了进水里,当时我的脑子还特别清醒,我心说,坏了,这次我们俩都得淹死在这里不可。 就在这时候,我脚脖子上突然一紧,一只手狠狠抓在了我脖子上,我顿时浑身一激灵,水里有水鬼 说: 感谢“风中自由”、“追帖不厌其烦”,还有“sa150528011603”,三位朋友的捧场,谢谢。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惊无险 我这时候脑子还十分清醒,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给那只手抓着,狠狠甩了一下脚,我也没指望它能松开我,不过,就这么一甩,那只手还真松开了。 明军这时候还抱着我的脖子使劲儿往下摁着,我双腿奋力朝下一蹬,想把头浮出水面上喘口气儿,不过,我的头没能露出水面,可能把明军的头露出来了,落水的人只要头一露出水面,挣扎的程度就减轻了,这时候我感觉明军的胳膊抱的没先前那么紧了,趁势去掰他的胳膊,掰了两下还没等掰开,我们两个又沉了下去,明军又跟刚才一样死死抱紧了我,我心里顿时大急,与此同时,肺里憋的难受,要是再不吸口气我就得呛水了,一呛水我跟着也得迷糊。 我用尽全力又往下一蹬。这一次,我的头终于都露出了水面,噗地把嘴边的水一吹,快速吸了一大口气,紧跟着,我们两个又沉了下去。我故技重施,又用力一蹬,头又露了出来,再换上一口气,接着再往下沉。 再蹬,再沉。 明军这时候就跟癔症了似的,眼睛闭着,就知道死死抱着我。 一上一下在水里折腾了没一会儿,我就没劲儿了,感觉两条腿发软,再用力去蹬,头怎么也露不出水面了。我知道,这下真的要玩儿完了。原本还要啸长空的池中物,今天要淹死在坑里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感觉旁边涌过来一股巨大的水流,身子随着水流不由自主荡漾了一下,我心里一惊,坏了,我这儿都没劲儿了,水里那玩意儿又来了,看来真的不能啸长空了,天生不会哭,人鬼都不待见,以后我也不用再计较这个了。 紧跟着,右胳膊上一紧,又给手抓住了,不过我感觉这只手跟刚才那只不大一样,刚才那只手抓在我脚脖子上冰凉刺骨,这只手没那么凉,而且这只手明显比刚才那只手大的多,难道,又来了一只更大的不过这时候我啥也不愿意多想了,管它大的小的呢,等死吧,想啥都没用了。 那只手抓住我以后居然没有往水下拽,托着我往水面托,挺叫我意外的。等我的头露出水面吸了几口气以后,甩掉脸上的水睁开眼朝胳膊上一看,一只大手,顺着手往水里一看,登即吓了一跳,把我们托出水面的竟是我爸 看见我爸我并没有死里逃生的那种高兴,相反的,立马儿担心起来,之前因为来坑里玩水,我爸妈不知道打过我跟弟弟好多次了,这一次恐怕非打死我们不可。 明军还在死死抱着我的脖子,还是癔癔症症的样子,我觉得他这时候挺幸福的,就是回到家里挨打也不知道疼。 我爸一脸冷静,一手托着我们两个,一手划着水,没一会儿,游到了水浅的地方,把我们两个放了下来。 我双脚一踩着实地,心里踏实多了,不过两条腿这时候软的一点力气都没了,再加上明军还在我身上缠着,噗通一声又摔水里了。 我爸拽住明军的胳膊,把他从我身上弄了下来,等我从水里爬起来稳住身子以后,我爸已经抱着明军朝岸上走去。 我心里发虚,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回家以后他会怎么收拾我跟弟弟。 就在这时候,我爸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吓了我一跳,我爸说道:“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上来。” 我听我爸语气平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赶紧蹚着水跟在他后头上了岸。 刚到岸上,明军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我爸把他放到了地上,明军好像刚睡醒似的,迷迷糊糊的,我爸问他有事没有,他迷瞪着斜目眼摇了摇头,好像把刚才掉水里的事儿都忘记了似的。 我这时候注意到我弟弟跟强顺也在旁边站着,一脸惊悚,他们两个显然给吓坏了。 我爸挨个儿把我们看了一边,说道:“都回家吧,以后别再来坑里玩了。” 我爸在我们这孩子眼里,特别严厉,强顺跟明军一听,一溜烟跑了。 我爸又看了看我跟弟弟,说道:“走吧,咱也回家吧。”说完,我爸转身就走,我仗着胆子问了一句,“爸爸,你咋来了” 我爸头也不回说道:“你奶奶叫我出来找你们的。” 走到家门口,奶奶刚好从家里出来,奶奶先朝我们兄弟俩看了看,随后看向我爸问道:“是咋回事儿” 我爸回答道:“黄河跟明军两个在水里,我要是再晚一点儿去两个都得淹死。” 奶奶闻言,我见她长长松了口气,对我爸说道:“我就说要出事儿,你还不相信,打这俩孩子出门我觉着就心惊肉跳的。”说着,奶奶走过来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弟弟,说道:“走,跟奶奶回家,以后你们俩呀,可别再到坑里玩水了。” 奶奶拉着我们走进了院子,我妈这时候刚好从东屋出来,一看我浑身湿漉漉的,二话不说,转身又回去了。 奶奶忙冲她喊道:“行了行了,今个儿就别拿笤帚打孩子了,俩孩子都吓坏了。” 一听奶奶这话,我感觉她今天有点儿反常,平时我跟弟弟犯了错我妈打我们的时候,奶奶一开始是不会阻止的,看着打的差不多才出来阻止,然后再口头儿教育我们一顿,今天我妈还没开打呢她就阻止了。 很多年后我才弄明白奶奶那天为啥反常,其实奶奶不光担心我们犯错,更担心我跟弟弟的生死,我们家几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家里居然多出了一个,我奶奶担心我们其中一个会养不大,也就是说,可能会在小时候夭折,我今天落水,在奶奶看来,就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奶奶没心情再叫我妈打我们了。 然而,更叫我奶奶担心的还在后头呢。 奶奶没责备我们一句,也没叫我爸我妈说啥,很耐心教育我们两个,“以后危险的地儿可别再去了,你们俩要是出了啥事儿,家里人可就没法儿活了。” 我对奶奶说道:“奶奶,明军在浅水里玩着玩着就掉深水里了,我就游过去救他,谁知道他搂着我就不松开了。” 我跟弟弟会游泳的事儿,在我们学会游泳的第二天就很自豪地告诉了家里人,虽然引来的只是我妈一顿笤帚。 奶奶一听,说道:“赶明我跟明军他爸说一声儿,也不叫明军再到水坑里玩了,多危险。” 我妈在一旁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有啥本事救人,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人呢。” 我爸说道:“水里救人不是这么救的,你要从他后面救,不能正面去迎他,不能给他的手抓住。” 我妈扭头瞪了我爸一眼,“你还教他呢,今天要不是咱妈说要出事儿叫你出去找找他们,黄河现在恐怕早就淹死了。”说着,我妈又看向了我弟弟,说道:“还有你,你咋这么傻呢,你哥掉水里你咋就不知道喊人呢,还在岸上傻看着” 我弟弟听了撇了撇嘴,委屈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也中枪了。 奶奶赶忙说道:“孩子还小,哪见过这个,都吓坏了,别再说了,以后记住这教训就行了,该吃饭了,吃饭吧。” 我这时候其实还想跟奶奶说水里可能有水鬼,还抓了我的脚脖子,不过我怕说出来我妈吼我吼的就更狠,一寻思,等吃过晚饭以后单独再跟奶奶说吧。 或许因为我在水里累坏了,吃过饭以后,困劲儿立马儿就上来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啥话都没跟我奶奶说,躺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的到半夜,我就感觉咋这么刺眼呢,好像谁把屋里的灯拉开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灯光接着睡,不过这时候就听见好像有人说话,一开始听不清说的啥,后来脑子逐渐清醒了,听声音好像是明军他爸在跟我奶奶在说话。 我又把身子扭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刺眼的灯光,灯光底下方桌两旁的两把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正是明军他爸,两个人这时候还在说着啥。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哈欠,惺忪的眼睛里一片模糊,就见我奶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双喜说道:“黄河醒了,我去问问他。” 说着,奶奶朝我走了过来,我赶忙揉了揉眼睛,奶奶来到床前问我:“黄河,你们今天在水里是不是遇上啥东西了” “嗯”我点了下头,说道:“水里有只手抓了我脚脖子一下,我觉得很像你跟我说过的水鬼。” 奶奶听了脸色顿时一变,急道:“你咋不早跟我说呢” 我癔儿巴症看了奶奶一眼,说道:“我忘了” 奶奶回头对双喜说道:“走吧,到你家瞧瞧明军去。”说着,奶奶回过头又对我说道:“你也去” 后来我才知道,明军回家到以后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说,双喜把他背到张敬安药铺看了看,张敬安说,像是在水里玩儿着凉了,给明军打了一针退烧针,结果到了夜里烧还是不退,双喜背着明军又去找张敬安,张敬安又给明军看了看,看不出啥毛病,按理说一针打下去烧早就该退了。最后,张敬安无意中发现明军脚脖子上有几个小孩儿的指头印。 张敬安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儿了,跟双喜说,赶紧找人按照虚病治吧,这像是给鬼抓了脚了。明军他爸一听,就把明军背回家里,来找我奶奶了 好了,今天的正文结束了,各位别走开,前几天我老婆领着儿子到我爸妈住的那个院里玩,我儿子在我爸妈卧室里翻腾出几张老照片,有我爸跟我妈年轻时候的,也有我小时候的,下面给各位上传一张我跟弟弟小时候的照片,我看着照片笑了许久。对了,我不知道在正文里上传照片会不会多收费,今天这章的费用大概是一毛五,要是多收费了,在书品区里说一声,我以后就不再上传照片了。 ... 第三百章 夜捉水鬼 来到明军家里,明军在外间屋的床上躺着,因为天气热,床上就铺着一张草席,明军只穿着一个大裤衩。明军的母亲在床边坐着,我没看到明军的俩哥哥,现在夜已经深了,估计都在房上睡觉。 奶奶进了屋以后,明军妈从床边站了起来,几步迎过来想跟我奶奶说啥,奶奶朝她摆了摆手,说道:“别怕,没事儿的。”说着,奶奶径直朝床上的明军走去。 我和明军他爸一起跟着奶奶来到床前,我探头朝明军两只脚脖子上看了看,明军左脚脖子没事,就见他右脚脖子上有五个指头印,指印大小跟我弟弟那年龄的孩子差不多,五根指头印全是黑青色的,在灯光照射下都泛青光,比我过去脚脖子上的指头印吓人多了。 奶奶扭头对我说了一句,“看见了吧,这水鬼快成气候了,还好你身上阳气重,它不敢靠近你们俩,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早就给它拖水里了。” 明军他爸在旁边问道:“婶子,明军这个有法儿治吗” 奶奶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有法儿治了,你去打少半盆冷水,再兑上少半盆热水,兑成温水端过来。” 明军他爸听了一回头,对明军妈吆喝道:“听见没有,还不赶紧去弄水。” 明军妈连忙哎了一声,像个丫鬟婆子似的慌慌张张到外面打水了。 奶奶又对我说道:“你回家到我屋里拿些艾草叶,再拿一捆香过来。” 我也应了一声回家了。 奶奶用的那些物件儿,都在她里屋的一个柜子里放着。柜子是我奶奶跟我爷爷成亲的时候,我太爷找木匠给她做的,一共做了两个,一个放着衣物,一个放着各式各样的行器,我打开放行器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些艾草叶,返回了明军家里。 明军妈这时候已经用水盆把温水兑好了,在床边一个高凳子上放着,明军这时候还是昏迷不醒,他这时候属于是给水鬼的阴气冲身了。 冲身过去没具体说过,这个跟上身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上身是直接附在了身上,冲身等于,等于,打个比方说吧,水鬼就像一个病毒携带者,它携带的病毒就是“阴气”,抓了明军一下以后,把“病毒”传染给了明军,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明军身上这些“病毒”从他身体里打出去。 我回到明军家里的时候,奶奶正拿着一根针扎明军的耳朵顶跟眉心,这个主要是放血的,根据轻重缓急,扎的地方也不一样,我们管这个叫“泄阴气”。明军这个就有点儿严重了,要不然奶奶不会扎他的眉头,扎出血以后挤两下,挤出更多的血,一会儿往外打阴气的时候,让身体里的阴气有地方往外出。 奶奶接过艾草叶放水进里,划着一根火柴又把之前那根针烤了烤,擦干净以后把我叫到跟前,又到了我无偿献血的时候了,给我指头上扎了一针,捏着我手指头把指血在水盆里滴了三滴。 书说简短。艾草叶泡好以后,奶奶开始给明军洗手指印,过程就跟给我处理鬼抓脚时一样,洗完以后把指印贴上艾草叶,开始用香熏,熏了好一会儿,原本昏迷不醒的明军嘴里哼哼起来,样子很痛苦。我知道,他这时候肯定是觉得烫了,过去奶奶给我熏的时候也是这样。 奶奶见状赶忙把香拿开,递给了旁边明军他爸,随后用一张黄纸包住明军脚脖子上的艾草叶,又叫明军妈找来一块白布,用白布给明军脚脖子缠了几圈,最后用麻绳系好,交代明军爸妈,啥时候明军烧退了,白布啥时候解下来,白布、黄纸、红头绳,还有里面的艾草叶,在当天晚上十二点到坑边儿烧掉,灰扔进水里。 明军爸妈对我奶奶连连道谢,我奶奶一摆手,都是街坊邻里的有啥好谢的。 处理好明军的事儿以后,奶奶带着我回了家,这时候,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还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见座钟的表针指向一点。 奶奶问我:“黄河,你困不困” 我摇了摇头。 奶奶又说:“你要是不困,跟奶奶到坑边儿看看。” “啥”我一听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说道:“奶奶,太晚了,外边儿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咱明天白天再去看吧。” 奶奶说道:“白天人多,阳气也重,这时候去刚刚好,现在把它抓住明天它就害不了人了。”奶奶说着,走进了里屋。停了一会儿,奶奶从里屋出来了,肩上背着她那个随身包袱,二话不说,拉着我又出了门。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坑边儿,奶奶问我:“明军落水的地方在哪儿” “在那儿。”我给她指了指。 那是一片能有三米多宽的浅水区,明军就是在那里游着游着滑进深水区的,也可以说,是给水鬼抓着脚脖子拖深水里的。 那片浅水区在坑南边儿,再往南就是铁路大堤了,我们这时候站在坑北边儿的大堤上,天上有个大半圆的月亮,月光倒映在水里明晃晃的,视线还不算差。 奶奶朝那里看了看,也没说话,拉着我从旁边的小桥走了过去。 来到南边那块浅水区岸边,奶奶从包袱里拿出一面镜子,就是那种普通的玻璃圆镜,镜面能有海碗口那么大,后面有个轻便的铁丝架子,能够支撑着镜子斜立在桌面上。 我们这个坑岸两边儿都是个斜坡状的,越靠近水面的地方越低,不过倾斜角度没那么严重,人走在岸边不可能因为倾斜的缘故掉水里。 奶奶在岸边找了一个坡度较陡的地方,把镜面对着河面,立在了坡上,镜子两边又叫我找来两块石头抵住,保持镜子不会途翻到,接着,奶奶又从包袱里拿出三根白蜡烛,全是新蜡,还没点过的,叫我把它们并排埋在镜子的右侧前方,注意这一点,蜡烛不是放在镜子正前方,而是前方侧面,蜡烛埋进土里三分之二,仅露三分之一在外面。 做好这些以后,奶奶叫我躲远点儿,我挺不情愿的,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我身上阳气重呢。只是,我躲哪儿呢光听奶奶说过水鬼,我还真没见过,既然大半夜的给奶奶拽来了,怎么也得见识见识。 我四下瞅了瞅,视线最好的就是铁路坡上,到北边的堤上也行,不过北边儿堤上距离有点远,于是我爬上铁路坡,一屁股坐在铁路坡边儿上,借着月光居高临下,整个儿这一带的水面被我一览无余。 奶奶见我躲开了,往身上一摸,显然是摸出一盒火柴,走到蜡烛跟前把蜡烛点着了,点着以后,她自己又找了几块土坷垃,堆在蜡烛前面,把蜡烛靠近坑里的那一面挡的严严实实,也就是不让蜡烛光照进水里。这时候,镜子反射出的烛光像个圆晕似的淡淡的照在水面上,因为月光的衬托,镜子反射出来的烛光呈淡红色,照在水面上看上去分外妖异,加上周围静悄悄的,又是深夜,整个氛围叫人感觉阴森森的。 奶奶这时候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可能是个木头小人儿吧。因为距离有点远,我看的不是太清楚,木人上面好像还系着根细绳子,我感觉那绳子是黑色的。 奶奶把绳子另一头在左手上缠了几圈,右手一扬,把木人扔进了水里,不偏不倚,刚好扔进镜子反射出来的那个圆晕里。 水是流动的,木人漂在上面也要顺着水流动,奶奶这时候走到镜子的左边,把绳子拉的紧紧的,保持木人一直停在圆晕里。 我在铁路坡上注视着这一切,最后跟奶奶一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水里的木人。奶奶站在坑边拉着木人一动不动,感觉就跟钓鱼似的。 就这么等了大概能有二十多分钟,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莫名其妙起了一层波纹,以木人为心,一圈圈朝四周扩散开来,看上去十分诡异。 突然间,一个白乎乎的小玩意儿毫无征兆从水里露了出来,就那么一晃的功夫,我以为我看花眼了呢,紧跟着,木人倏地往下一沉。刚才那个白乎乎的玩意显然是水鬼的手,现在它抓着木人想往水里拉。 奶奶这时候赶忙反方向拉手里的绳子,不过我看奶奶好像没使多大的劲儿,就是那种轻微的抵抗性的力量,木人又从水里漂了出来,而且上面白白的抓着一只小手,那种感觉我是没法儿形容,要是换成别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早就大呼小叫起来。 我奶奶这里一拉,水鬼那里也使劲儿往水里拽,不过它的力量显然跟我奶奶差了好多,你来我往拉锯似的僵持了一会儿,水鬼似乎妥协了,不过它舍不得放弃木人,结果被我奶奶一点点拉到了岸边。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紧张的大气儿都不敢喘,木人渐渐被我奶奶拉离了水面,随着木人一起离开水面的还有一条胳膊,就跟一截削干净外皮的莲藕差不多,白的都刺眼。 紧跟着,一颗白乎乎的小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从我这里看不清它的鼻子眼儿,不过这已经叫我心惊肉跳了,确切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实打实见到鬼 奶奶这时候单手绕着绳子,慢慢的,一圈一圈往手上绕,身子悄无声息地往后挪,右手呢,慢慢伸进肩上的包袱里,从里面小心翼翼抽出一根绳子,这是一根缚魂绳,也就是捆鬼绳,棺材板兑水兑鸡血泡成的,只要把绳子一头儿的活扣儿套进水鬼脖子里,水鬼就没本事了。 这时候的气氛十分紧张,奶奶要是稍微出现一点差池,要不就是遭到水鬼攻击,要不就是给水鬼逃回水里,我在铁路坡看着都觉得心跳加快,暗暗给奶奶捏着一把汗。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我右侧面远处传来一束明亮的灯光,我扭头一看,远处居然过来一辆火车,我担心起来,火车不会惊动水鬼吧,转念一想,应该不会,火车道上一天不知道跑多少趟火车,水鬼这时候恐怕早就习惯了火车的声音。 火车轰隆隆的一点点接近了,水鬼这时候已经被奶奶拉离岸边两米多远,我这时候彻底把水鬼看清楚了,就是个浑身煞白的孩子,有胳膊有腿儿,看个头儿,年龄应该跟我弟弟差不多,上一二年级的小孩子。这时候它双手紧紧攥着木人,白乎乎的脑袋往木人上凑的很近,好像在用鼻子闻木人似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它自己已经离开了水,更没有发现离它只有两三步远的奶奶。 奶奶还是拉着木人一步步往后退着,又把它往岸上拉了几步,突然间,猛地一甩手里的缚魂绳,绳扣朝着水鬼套了过去。 我一看,成了,抓住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已经来到近前的火车发出“呜”地一声长鸣,刺耳难听,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耳朵。 再看水鬼,浑身一激灵,抬头朝火车道上一看,与此同时,奶奶甩出去的缚魂绳刷一下落空了,落在了水鬼手里的木人上,水鬼见状,松开木人转身就跑,几个起落的功夫跑到坑边,“噗通”一声钻水里了 正结束,下面这张照片是我爸年轻的时候,我爸说这是他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在照相馆照的。他们当时从北京步行回家,路过了很多镇子,有些条件好一点儿的镇子,他们就在哪里玩上几天。奶奶说,这张照片很像我太爷,估计我太爷年轻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 今天会很晚 草稿。[燃^文^书库][].xs520. 水鬼跑了,奶奶扭头朝我这里看了过来,丢掉手里的缚魂绳一边招手一边朝我喊,我一点儿都听不见奶奶喊的啥,因为身后正在驶过的列车就像一头巨大怪兽似的,轰隆轰隆震得地面都发颤,把奶奶的声音全部给吞没了。 我快速从铁路坡上出溜下去,跑到了奶奶身边,奶奶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耳朵边说道:“收拾东西回家吧,赶明儿再想法子。” 东西收拾好以后,那辆可恶的火车也跑过去了,我看着火车远去的尾巴大声骂了一句:“你妈哩蛋!” 刚骂完,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奶奶黑着一张脸瞪着我,奶奶说道:“积口德,以后不许再说脏话,说一次脏话就会减一分运势。”说着,奶奶朝水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回家路上,我问奶奶,“奶奶,水鬼长的就像个白小孩儿呀?”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它生前也是人,淹死在水里了,咱看见的是它魂魄,尸体还在水里呢。” “鬼魂不是看不见嘛?”我又问。 “水鬼可以看见,晚上要是到水边儿去,那一带水里要是淹死过人,有时候就能看见有人在水边走动,它要是知道你的名字,它还会喊你的名字,你往跟一去,它就会说,快看,快看,水里有个啥,你要是往水里一看,它就会绕到你身后把你推水里。” “它们是在找替身吗?” “不是找替身,水鬼一般都是尸体没从水里捞出来,鬼魂化煞了,它们在水里没伴儿,拉人跟它作伴儿呢。咱遇上的这个是个孩子,也有大人的。”说着话,我跟奶奶回到了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明军他爸来找奶奶,明军他爸说,明军的烧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就是脚脖子上的手指头印还没退,奶奶告诉他,过几天就会退了,放心吧,没事儿了。 今天这一天,奶奶带着我,可着我们家一片水坑来回转悠,看见有人在坑边钓鱼,或者下水游泳就劝人家离开,大多数人都当成了耳旁风,有些人还不客气的说,这坑你们家的?你管俺们干啥。 奶奶就很耐心的给他们解释,这片水不干净了,弄不好会出事儿。那些人不信,能出啥事儿,俺们都会游泳。奶奶就告诉他们,这水里有水鬼。 奶奶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有水鬼,一群人哈哈大笑,*裸的讥笑,觉得我奶奶就是个得了老年痴呆的疯老婆子。像这种误会,已经不止一次了,在我这个时候,更多,导致我一度心灰意冷。 现在的人,除了怕穷,还怕啥? 跟着奶奶在水边转悠了一天,所幸没出事儿,不过,当时从我内心来说,真希望那小水鬼钻出来拖进他们水里几个,看他们还笑不笑。 晚上,奶奶叫我吃过晚饭早点睡,半夜再到坑边去一趟。我知道,水鬼要是不尽早抓住,奶奶是不会安心的。 睡到深夜,奶奶把我叫了起来,我一看刚好十二点整,奶奶似乎前半夜都没睡。 奶奶背上她的随身包袱,带着我又出去了。 路上,我问奶奶,“奶奶,这次能抓住水鬼吗?咱会不会把它吓惊了?” 奶奶说道:“吓惊它的不是咱们,是那辆火车,这次你可别呆在铁路坡上了,到坑北边儿的堤上等着。” “为啥?” 奶奶看了我一眼,问道:“昨天晚上那火车为啥早不叫晚不叫,到咱们这里才叫呢?” 我摇了摇头,奶奶接着说道:“就因为你在铁路边儿坐着,开火车那司机一定是看见你了,大半夜的铁路坡坐着一个孩子,那司机会咋想呢?” 我眨了两下眼睛,愣了一会儿说道:“把我当成鬼了?” 奶奶朝不远处的火车道看了看,说道:“差不多吧。” 过去都是那种蒸汽式的黑火车头,看着跟个黑煞神似的,而且那些开火车的司机特别缺德,只要看见我们这些孩子在铁路上玩,大老远就鸣笛,那笛子的叫声还特别犀利刺耳,有时候还会往外喷水,估计是从蒸汽机里往外排气,看见有人在铁路坡上走,拉开放气的阀门,一路走一路放,放出来的很像雾气,里面挂着水珠,火车过去以后导致你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能对着火车尾巴破口大骂。最恶心的是票车,有时候票车过来以后,也有水珠,那些水珠要是落到嘴边,千万别用舌头去舔,都是咸的,尿水。 我们村里还有一个人,被票车上落下来的女人用的玩意砸中了肩膀,当时并不知道,回家以后,家里人一看,你肩膀上咋有血呢?脱了衣服一看,身上也没受伤呀,后来仔细一想,中大奖了。一度成为我们村茶余饭后的笑柄。 言归正传,跟着奶奶有来到了昨天那地方,又是按照昨天的样子摆好镜子埋好蜡烛。 我这次远远躲到了坑北边的大堤上,虽然试想不好,总比再过来一辆火车把水鬼吓跑强。 不过,等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不见水里有动静,又等了大半个小时,我见奶奶把水里的木人拉了上来,开始收拾镜子蜡烛。 我跑过去一问,奶奶说,水鬼离开了这一片,奶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愁容。可能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这样子,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哪里不干净,要是不把那里弄干净,心里就不舒服。因为啥呢,谁叫你会这个呢,你不会也就算了,既然你会,那就是你的责任,你要是装作视而不见,万一出了事儿,你就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我现在遇上这种事儿的心情,就跟奶奶当时的心情是一样。 奶奶跟我说,咱这一片没听说谁家的孩子出事儿,上游的煤灰坑里过去淹死过不少人,那水鬼可能就是从煤灰坑那里过来的,昨天给那火车一吓,又跑回去了,跟奶奶到上游煤灰坑看看。 煤灰坑,位于西村大南地,还是属于上边厂矿的排水沟,我们这里有厂矿的时候就有那坑,存在好多年了,之前废水到那里就截止了,后来可能废水增多了,这才把我们村挖开,跟煤灰坑连到了一块儿。等于是我们村这个水坑的上游,就是煤灰坑。 煤灰坑那一带特别的……怎么说呢,是一个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到那里以后你就会有一种荒无人烟、妖魅横行的感觉,听我姥姥说,过去那里是他们村的乱葬岗,挖煤灰坑的时候,还挖出一具白毛僵尸,后来那僵尸给人暴晒了三天三夜,埋到了他们村子北边儿。 煤灰坑距离我们这里可不算进,大概能有四五里地,我们连个手灯都没拿,就这么摸黑朝那里走。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是到了,这里的坑没有我们那里的宽,不过比我们那里深的多,积年累月的,下面的淤泥特别深,听说在煤灰坑淹死的人,一般都是陷进淤泥里淹死的,也有一种说法,淤泥里有东西,抓住腿就不松开了。 来到煤灰坑以后,我朝四下看了看,说真的,我这是第一次来煤灰坑。两边全是乱草,跟我们那个坑不太一样,坑两边又窄又陡,有些地方距离地面都是直角。奶奶找了坡度较缓的地方,拉着我走了过去。 来到坑边以后,奶奶一直朝坑边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看,我刚要问奶奶看啥,奶奶示意我不要出声儿,随后示意我找个草窝躲起来,我躲起来以后,奶奶自己朝石头那里走去。 我在草窝里眼睁睁看着奶奶,奶奶走到石头那里就蹲下了,很奇怪,没一会儿,从我这里听见奶奶在低声说话,奶奶一个在哪里说话,在我看来挺瘆得慌。 我在原地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奶奶回来了,奶奶就跟我说了一句,“走吧,回家了。” 我一头雾水给奶奶拉着又回来了。 走了没多远,我问奶奶,咋回事,咋啥都不干又回去呢? 奶奶说,等会儿再跟你说。 又走了能有二里地,快到我们村的时候,奶奶说道:“刚才奶奶在坑边遇上一个熟人,这下水鬼总算有着落了。” 我更加一头雾水,问道:“奶奶,你遇上谁了呀,我咋没看见呢?” “就在那块石头上坐着钓鱼呢。” “啥?石头上没人吧?” 奶奶一笑,说道:“你看不到,咱家这些手艺呀,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明白了。” 我真不明白,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难道就像孔老夫子说的,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又问:“奶奶,你遇上那熟人到底是谁呀?” 奶奶又是一笑,“记不记得奶奶跟你讲过,咱家供过鼠仙?” 我想了想说:“是不是你说的过去闹饥荒,你跟太爷、爷爷挖了老鼠的粮食,后来老鼠站咱家院里哭?” 奶奶笑着说:“对,奶奶刚才遇上的就是那白胡子老头儿的儿子。” “那它跟您说啥了?” 奶奶一直笑着,我好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奶奶说道:“他跟奶奶说了很多,有过去的事儿,也有现在的事儿,还有他爹的事儿……” 第三百零一章 新的计划 草稿。 水鬼跑了,奶奶扭头朝我这里看了过来,丢掉手里的缚魂绳一边招手一边朝我喊,我一点儿都听不见奶奶喊的啥,因为身后正在驶过的列车就像一头巨大怪兽似的,轰隆轰隆震得地面都发颤,把奶奶的声音全部给吞没了。 我快速从铁路坡上出溜下去,跑到了奶奶身边,奶奶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耳朵边说道:“收拾东西回家吧,赶明儿再想法子。” 东西收拾好以后,那辆可恶的火车也跑过去了,我看着火车远去的尾巴大声骂了一句:“你妈哩蛋” 刚骂完,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奶奶黑着一张脸瞪着我,奶奶说道:“积口德,以后不许再说脏话,说一次脏话就会减一分运势。”说着,奶奶朝水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回家路上,我问奶奶,“奶奶,水鬼长的就像个白小孩儿呀”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它生前也是人,淹死在水里了,咱看见的是它魂魄,尸体还在水里呢。” “鬼魂不是看不见嘛”我又问。 “水鬼可以看见,晚上要是到水边儿去,那一带水里要是淹死过人,有时候就能看见有人在水边走动,它要是知道你的名字,它还会喊你的名字,你往跟一去,它就会说,快看,快看,水里有个啥,你要是往水里一看,它就会绕到你身后把你推水里。” “它们是在找替身吗” “不是找替身,水鬼一般都是尸体没从水里捞出来,鬼魂化煞了,它们在水里没伴儿,拉人跟它作伴儿呢。咱遇上的这个是个孩子,也有大人的。”说着话,我跟奶奶回到了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明军他爸来找奶奶,明军他爸说,明军的烧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就是脚脖子上的手指头印还没退,奶奶告诉他,过几天就会退了,放心吧,没事儿了。 今天这一天,奶奶带着我,可着我们家一片水坑来回转悠,看见有人在坑边钓鱼,或者下水游泳就劝人家离开,大多数人都当成了耳旁风,有些人还不客气的说,这坑你们家的你管俺们干啥。 奶奶就很耐心的给他们解释,这片水不干净了,弄不好会出事儿。那些人不信,能出啥事儿,俺们都会游泳。奶奶就告诉他们,这水里有水鬼。 奶奶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有水鬼,一群人哈哈大笑,裸的讥笑,觉得我奶奶就是个得了老年痴呆的疯老婆子。像这种误会,已经不止一次了,在我这个时候,更多,导致我一度心灰意冷。 现在的人,除了怕穷,还怕啥 跟着奶奶在水边转悠了一天,所幸没出事儿,不过,当时从我内心来说,真希望那小水鬼钻出来拖进他们水里几个,看他们还笑不笑。 晚上,奶奶叫我吃过晚饭早点睡,半夜再到坑边去一趟。我知道,水鬼要是不尽早抓住,奶奶是不会安心的。 睡到深夜,奶奶把我叫了起来,我一看刚好十二点整,奶奶似乎前半夜都没睡。 奶奶背上她的随身包袱,带着我又出去了。 路上,我问奶奶,“奶奶,这次能抓住水鬼吗咱会不会把它吓惊了” 奶奶说道:“吓惊它的不是咱们,是那辆火车,这次你可别呆在铁路坡上了,到坑北边儿的堤上等着。” “为啥” 奶奶看了我一眼,问道:“昨天晚上那火车为啥早不叫晚不叫,到咱们这里才叫呢” 我摇了摇头,奶奶接着说道:“就因为你在铁路边儿坐着,开火车那司机一定是看见你了,大半夜的铁路坡坐着一个孩子,那司机会咋想呢” 我眨了两下眼睛,愣了一会儿说道:“把我当成鬼了” 奶奶朝不远处的火车道看了看,说道:“差不多吧。” 过去都是那种蒸汽式的黑火车头,看着跟个黑煞神似的,而且那些开火车的司机特别缺德,只要看见我们这些孩子在铁路上玩,大老远就鸣笛,那笛子的叫声还特别犀利刺耳,有时候还会往外喷水,估计是从蒸汽机里往外排气,看见有人在铁路坡上走,拉开放气的阀门,一路走一路放,放出来的很像雾气,里面挂着水珠,火车过去以后导致你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能对着火车尾巴破口大骂。最恶心的是票车,有时候票车过来以后,也有水珠,那些水珠要是落到嘴边,千万别用舌头去舔,都是咸的,尿水。 我们村里还有一个人,被票车上落下来的女人用的玩意砸中了肩膀,当时并不知道,回家以后,家里人一看,你肩膀上咋有血呢脱了衣服一看,身上也没受伤呀,后来仔细一想,中大奖了。一度成为我们村茶余饭后的笑柄。 言归正传,跟着奶奶有来到了昨天那地方,又是按照昨天的样子摆好镜子埋好蜡烛。 我这次远远躲到了坑北边的大堤上,虽然试想不好,总比再过来一辆火车把水鬼吓跑强。 不过,等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不见水里有动静,又等了大半个小时,我见奶奶把水里的木人拉了上来,开始收拾镜子蜡烛。 我跑过去一问,奶奶说,水鬼离开了这一片,奶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愁容。可能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这样子,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哪里不干净,要是不把那里弄干净,心里就不舒服。因为啥呢,谁叫你会这个呢,你不会也就算了,既然你会,那就是你的责任,你要是装作视而不见,万一出了事儿,你就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我现在遇上这种事儿的心情,就跟奶奶当时的心情是一样。 奶奶跟我说,咱这一片没听说谁家的孩子出事儿,上游的煤灰坑里过去淹死过不少人,那水鬼可能就是从煤灰坑那里过来的,昨天给那火车一吓,又跑回去了,跟奶奶到上游煤灰坑看看。 煤灰坑,位于西村大南地,还是属于上边厂矿的排水沟,我们这里有厂矿的时候就有那坑,存在好多年了,之前废水到那里就截止了,后来可能废水增多了,这才把我们村挖开,跟煤灰坑连到了一块儿。等于是我们村这个水坑的上游,就是煤灰坑。 煤灰坑那一带特别的怎么说呢,是一个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到那里以后你就会有一种荒无人烟、妖魅横行的感觉,听我姥姥说,过去那里是他们村的乱葬岗,挖煤灰坑的时候,还挖出一具白毛僵尸,后来那僵尸给人暴晒了三天三夜,埋到了他们村子北边儿。 煤灰坑距离我们这里可不算进,大概能有四五里地,我们连个手灯都没拿,就这么摸黑朝那里走。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是到了,这里的坑没有我们那里的宽,不过比我们那里深的多,积年累月的,下面的淤泥特别深,听说在煤灰坑淹死的人,一般都是陷进淤泥里淹死的,也有一种说法,淤泥里有东西,抓住腿就不松开了。 来到煤灰坑以后,我朝四下看了看,说真的,我这是第一次来煤灰坑。两边全是乱草,跟我们那个坑不太一样,坑两边又窄又陡,有些地方距离地面都是直角。奶奶找了坡度较缓的地方,拉着我走了过去。 来到坑边以后,奶奶一直朝坑边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看,我刚要问奶奶看啥,奶奶示意我不要出声儿,随后示意我找个草窝躲起来,我躲起来以后,奶奶自己朝石头那里走去。 我在草窝里眼睁睁看着奶奶,奶奶走到石头那里就蹲下了,很奇怪,没一会儿,从我这里听见奶奶在低声说话,奶奶一个在哪里说话,在我看来挺瘆得慌。 我在原地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奶奶回来了,奶奶就跟我说了一句,“走吧,回家了。” 我一头雾水给奶奶拉着又回来了。 走了没多远,我问奶奶,咋回事,咋啥都不干又回去呢 奶奶说,等会儿再跟你说。 又走了能有二里地,快到我们村的时候,奶奶说道:“刚才奶奶在坑边遇上一个熟人,这下水鬼总算有着落了。” 我更加一头雾水,问道:“奶奶,你遇上谁了呀,我咋没看见呢” “就在那块石头上坐着钓鱼呢。” “啥石头上没人吧” 奶奶一笑,说道:“你看不到,咱家这些手艺呀,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明白了。” 我真不明白,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难道就像孔老夫子说的,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又问:“奶奶,你遇上那熟人到底是谁呀” 奶奶又是一笑,“记不记得奶奶跟你讲过,咱家供过鼠仙” 我想了想说:“是不是你说的过去闹饥荒,你跟太爷、爷爷挖了老鼠的粮食,后来老鼠站咱家院里哭” 奶奶笑着说:“对,奶奶刚才遇上的就是那白胡子老头儿的儿子。” “那它跟您说啥了” 奶奶一直笑着,我好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奶奶说道:“他跟奶奶说了很多,有过去的事儿,也有现在的事儿,还有他爹的事儿” ... 第三百零二章 夜遇故友 煤灰坑,位于西村的大南地,等于还是上边厂矿的排水沟,这个坑存在好多年了,好像文革的时候就有了,过去厂矿排出的废水到那里就截止了,后来厂矿增多了,废水跟着也就增多了,这不,最后把我们村也给挖开了。 我们村这个坑,算是跟煤灰坑是一回事儿,煤灰坑等于是我们村这个坑的上游。下游也在我们村,在我们村东边,我们村东边过铁路大堤那里是个双桥洞,我们叫它双桥眼,这时候给这些废水占据了一个,水从桥洞穿过铁路大堤,最后流到了铁路南边的一个大坑里。 西村煤灰坑那一带很特别,咋说呢,那里阴气特别重,到那里以后你会有一种荒无人烟、妖魅横行的感觉。听我姥姥说,过去那里是他们村的乱葬岗,当时挖煤灰坑的时候,还挖出了一具白毛僵尸,后来,那僵尸给人暴晒了三天三夜,埋到了他们村子北边儿。 煤灰坑距离我们这里大概能有四五里地,我跟奶奶这时候连个手电都没拿,就这么摸黑顺着坑边儿的大堤一直往西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是到了。这坑没有我们那里的坑宽,不过比我们那里的坑深的多,积年累月下来,坑底的淤泥特别深。我还听说在煤灰坑淹死的人,一般都是陷进淤泥里淹死的,还有一种说法,说淤泥里有东西,脚踩进去以后,抓住你脚脖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来到煤灰坑以后,我朝四下看了看,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煤灰坑。两边全是乱草,坑里黑漆漆的,跟我们那里的坑不太一样,我们那里的坑很像条小河,两边的坡度不是那么陡,这煤灰坑又窄两边又陡,有些地方跟地面都是直角,总宽度大概也就四五米,就跟个大水渠似的。当然了,也有坡度较缓的地方,这些地方几乎都被人踩成了小路,光秃秃的也没有草,有些地方还放着石头,钓鱼的时候坐的。 沿着坑边又往前走了不远,前面出现了一个坡度较缓的地方,那地方也没有长草,看着估计能下去人,奶奶拉着我走了过去。 顺着斜坡下往水边下的时候,我发现奶奶一直朝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看,我刚要开口问奶奶在看啥,奶奶扭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儿,随后拉着我又返回了堤上,我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儿,奶奶抬手朝旁边草窝里指了指,那意思是要我到草窝里躲起来。 我很纳闷,奶奶为啥要叫我躲起来呢?我没过去,奶奶拉着我走到草窝跟前,推了我一把,我没办法,走过去蹲了进去。 我这里刚蹲进草窝,奶奶转身朝刚才她一直看的那块石头走了过去。我在草窝里眼睁睁看着奶奶,石头那里到底有啥,难道昨天那个小水鬼就躲在哪里?不过,奶奶能看见我咋看不见呢?奶奶不是说水鬼谁都能看见么? 就见奶奶走到石头跟前,脸朝着水坑方向慢慢蹲下去。没停一会儿,我听见奶奶在低声说话,听不清说的是啥,反正是在说话,那感觉就好像石头上坐着个人,奶奶正跟石头上的人说话,不过,在我看来,那块石头上面空空的没有人呐。 就这么的,我在草窝里一直蹲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奶奶在石头那里是不是说上一句话,也说了一个多小时,都诡异到极点了。 我那时候还小,也没啥耐性,蹲累了我就坐着,坐累了我就趴着,反正眼睛一直没离开奶奶。就在我终于忍不住想从草窝里走出去找***时候,奶奶从石头旁边慢慢站了起来,一条胳膊还抬着,看上去就好像旁边有个人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最后奶奶还朝那块石头挥了挥手,又说了一句,这一句我可听清楚了,奶奶说:“你在这儿吧,不用送我了,走啦走啦。” 与此同时,我从草窝里也站了起来,奶奶很快走到了我身边,语气很轻松地对我说道:“走吧黄河,咱回家了。” 我没动,问道:“奶奶,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奶奶一笑,没吭声儿。 我一头雾水,给奶奶拉上又沿着原路返回。 走了没几步,我又问奶奶,“奶奶,刚才是咋回事呀,你到底在跟谁说话,是那个小水鬼吗?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现在先别问,等会儿奶奶会告诉你的。” 我立马儿不再问了。 不声不响走了能有二里地,快进我们村子的时候,奶奶扭头对我说道:“刚才奶奶在坑边遇上一个熟人,这下那个水鬼总算有着落了。” “人?”我一听,更加一头雾水了,忙问道:“奶奶,你遇上谁了呀,我咋没看见呢?” 奶奶一笑,说道:“就在那块石头上坐着钓鱼呢。” “啥?”我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着奶奶说道:“奶奶,石头上没人吧?” 奶奶又一笑,语重心长说道:“不是没人,是你看不到,咱家这些手艺呀,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明白咧。” 明白啥?奶奶没说。不过,我真不明白,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难道就像孔老夫子说的,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难道等到我六七十岁的时候,我就会像里写的那样儿,越老功力越深厚?一声春雷响,仰天啸长空?那是不可能的。 我那时候还小,没纠结这个,又问奶奶:“奶奶,你遇上的那熟人到底是谁呀?” 奶奶又是一笑,“记不记得小时候奶奶跟你讲的,咱们家供过鼠仙?” “鼠仙……好像讲过的。”我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问奶奶:“是不是你说的过去闹饥荒的时候,你跟太爷、爷爷挖了老鼠家的粮食,后来老鼠跑咱家院里哭?” “对,奶奶刚才遇上的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的儿子。” “是吗?”我听了都有点儿难以置信,关键是我没看见那石头上有人,不过我嘴里还是继续问着:“那它跟您说啥了?” 奶奶说道:“他跟奶奶说了很多事儿,有过去的事儿,也有现在的事儿,还有他爹的事儿……”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我好像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或许老友重逢,估计别有一番滋味儿吧。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奶奶吩咐我赶紧睡,等睡醒了要带我到西边儿二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去一趟,我问奶奶去那里干啥。奶奶说,去找那小水鬼的父母,让他父母到煤灰坑里捞那孩子的尸体,只要把尸体捞上来,我们给小水鬼做一个安魂的法事,他以后就不会再闹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奶奶就被我妈喊起来吃饭,我妈不知道我们折腾了一夜,这才刚睡下。 奶奶倒没什么,我吃饭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哈欠连天,给我妈好一顿训,说我晚上不好好睡觉,一大早起来就打瞌睡。 我冤呀我。 吃过早饭,原本我早上还要干活儿的,刷锅洗碗,喂鸡喂猪,这都是我的活儿。奶奶跟我妈说了一声,上午的活不用干了,奶奶还交代我妈,中午也别给我们做饭了,可能到晚上才能回来。我妈问奶奶去干啥,奶奶说,到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去一趟,办点事儿。奶奶这么一说,我妈立马儿就明白是啥事儿了,也就不再多问。 这一次,奶奶除了在身上带了几块钱,啥也没带,包袱都给她搁在家里了,就把我带上出了门。话说带上我这件会走的神兵利器,抵得上她带十几个包袱了。 当时也没个代步工具,我倒是会骑自行车了,不过我那年龄还带不了我奶奶,只能步行。 徒步走十几里路,对于我们这一老一小可够呛的,索性我奶奶身子骨不错,我又活蹦乱跳的。 记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过去最远就到过潞王坟,那时候正月十五潞王坟有大会,就等于那种庙会形式,什么踩高跷的、舞狮子的,特别热闹,那次我们全家人都去了,还到潞王陵里面转了一圈,不过,在潞王陵里面转悠的时候我把我们全家人都弄丢了,最后就剩我一个,我一看,这么大一个地方,我去哪儿找他们呢?一想,他们发现我丢了肯定会找我,我就到门口等他们吧,就是不找我,他们迟早要从这门里出去的。我就坐在门口等上了。等了能有半个小时,我爸来找我了,那一次,我终于没有挨打,我爸我妈还夸我挺机灵。 这时候,我跟奶奶去的这个村子,名字我就不说了,因为我发现已经有好几个新乡的朋友也在看这本书,有位朋友离我们家这里最多只有十几里地,其实这是叫我最担心的地方,因为我写的这些等于是别人的**,或者说是别人的隐痛,万一哪位看书的朋友刚好知道我说的这些事儿,或者刚好跟当事人是亲戚朋友啥的,我把它写出来公诸于众,人家当事人肯定要来找我理论,到那时候,后果是无法预测的。 言归正传,一路走走停停,我跟奶奶几乎走了一上午,这才来到这个村子。一进村子,奶奶碰上人就打听一个人的名字,最后在村西头遇上一个六十多岁、邋邋遢遢的小老头,小老头显然认识这个人,问我奶奶,“你们找他干啥?” 我奶奶说:“俺们有点事儿想告诉他。” 老头听了,阴阳怪气儿说道:“恐怕他听不着喽。” 我跟奶奶不明白小老头这话是啥意思,我当时就感觉这老家伙神神叨叨的,脑子好像不正常似的。 小老头接着说道:“他前两天死了,今天刚好出殡,你们跟他家要是亲戚,这时候去还能赶上吊个丧。” 闻言,我见奶奶皱了下眉头…… 正文结束,今天上传最后一张照片,这是我爸在玫瑰泉照的,至于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各位可别误会,那是茹真真给他借来的道具,据我妈说,过去还有茹真真的一张照片,后来我爸跟我妈吵架的时候,我妈给他烧了。至于我***照片,我记得有一张,不过得回家好好找找,等找到以后再上传吧。 第三百零三章 周家疑云 停了能有两三秒钟,奶奶问小老头:“你知道他家住哪儿不” 小老头回身朝东边远处一指,“看见路南边儿那棵石榴树了没有,石榴树再往东有个小胡同,他家就在胡同里,你站到胡同口儿就瞧见咧。” 奶奶一笑,给小老头道了声谢,拉上我朝东就走,不过走了没几步,小老头在我们身后又说话了,小老头问:“你们是他家亲戚么” 奶奶停下了,我见奶奶犹豫了一下,转回身对小老头说道:“是亲戚。” 小老头闻言转身走了,我听见他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句,“他家还有亲戚,不容易呀。” 我奶奶也听见了,不过这话听的我们祖孙俩莫名其妙,难道这户人家里都死绝户了 奶奶朝老头儿的背影看了看,也没追上去问他为啥这么说,回过头拉着我朝前面那棵石榴树走去。 很快的,我们走到了棵石榴树跟前,奶奶没停,扭脸瞥了一眼石榴树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不远,路南果然出现了一条胡同,胡同不算大,不到三米宽,胡同左边是个小卖部,装潢的不错,就是锁着门,好像已经停业有一段时间了。 我跟奶奶站在胡同口往里面一瞧,胡同不深,里面只有一户人家,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是门口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的,在槐树底下架着口大锅,锅底下旺哄哄烧着柴禾,有两个人在锅前忙活着。树荫里还有几个人,零散地在旁边蹲着,好像在等开饭。大锅里这时候热气蒸腾的,我条件反射地嗅了嗅鼻子,一股老锅菜的诱人香味儿,没错了,应该就是这家了。 奶奶拉着我进了胡同,胡同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些人全看向了我们,特别是蹲在树荫里的那几个人,一边看我们,一边交头接耳,感觉他们鬼鬼祟祟的。 我默念着把他们一数,树荫里蹲着四个人,旁边大锅跟前烧火做饭的有两个,加一块儿总共六个。这六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全是五六十岁的半大老头儿。 奶奶拉着我很快来到了树荫底下,几个老头儿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谁也不说话。奶奶冲树他们一笑,很客气地问道:“这里是周振海的家不” 周振海就是小水鬼的父亲,当然了,这是个化名。以后书里出现的名字,除了前面已经出现过的,全部用化名。 几个老头儿看了看我奶奶,不冷不热回道,“是呀。”与此同时,几个老头儿不约而同把视线从我跟奶奶身上挪到了别处,我朝他们看了看,感觉他们这时候的表情很冷淡,一副别问我、不关我啥事儿的样子。 奶奶刚要开口再问的别的,其中一个拿着烟袋杆正在抽烟的老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看我,又看看我奶奶,问道:“你们是哪儿的” 奶奶听了忙对老头儿说道:“俺们是十几里外一个村子的,找周振海有点事儿,他家里还有别的” “有啥事儿去找俺们村的村干部吧。”奶奶话还没说完,老头儿把手里的烟袋杆一摆,打断道:“来他家里没用,人都死了,俺们几个是村长叫来抬棺材的,他的事儿跟俺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奶奶愣了一下,问道:“大兄弟,你这话啥意思俺们找他真有事儿,既然他不在了,他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了。”老头儿看了我奶奶一眼,不再说话,给烟袋锅里窝上烟丝,蹲回地上又抽开了。 奶奶又问:“他家里就没旁人了吗,他老婆、他兄弟姐妹啥的。” 烟袋老头没回答,旁边一个老头儿说道:“都没了,你还是去找俺们村长吧,找俺们没用,俺们几个就是抬棺材的。” 奶奶一听,立刻把眉头皱了皱,我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这几个面无表情的小老头,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奶奶也朝几个老头看了看,眼神里多少有点儿无奈,她这时候不可能去找村长,因为现在这年月儿的村长可不比过去的村长,现在的村长全是员,不是党员你连竞争村长的资格都没有,而且一个个都是从文化大革命那时候过来的,全是被洗脑后无神论者,找村长跟去找骂差不多。 奶奶轻吁了两口气,我对奶奶很了解,奶奶想主意的时候就会有这动作,随后,奶奶又朝几个老头看了看,换了话题又问:“他家是不是有个孩子,男孩儿,到现在大概能有七八岁大了。” 奶奶这么一问,几个老头全都露出一脸莫名其妙,他们相互看了看,似乎感觉挺意外的。 停了几秒钟,拿烟袋的老头儿说道:“过去是有一个,不过不过后来好像是丢了吧。” 烟袋老头儿话音没落,蹲他旁边的一个老头儿说道,这个老头是个秃顶,脑袋瓜子又黑又亮,秃顶老头说:“哪儿是丢了,给海妞卖了。” 海妞,是周振海的乳名。“妞”,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在这里不是女孩的意思,从书面可以看成是“子”,这个方言不太好解释,我们这儿乳名叫啥妞啥妞的特别多,男女通用,算是喊名字时拖出来的一个后音吧。对了,感觉跟南方用的“仔”差不多。那个刘德华不是叫“华仔”嘛,要是搁我们这儿,肯定是“华妞”。 言归正传。奶奶听了忙问秃顶老头,“啥时候卖的,卖哪儿了” 秃顶老头看着我奶奶,不答反问:“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说着,秃顶老头朝我看了看,眼神儿古怪,那感觉好像我就是给海妞卖掉的儿子,现在回来认祖归宗了。 奶奶说道:“他儿子前两年淹死了,尸体一直在水里沉着,俺们想叫他爹娘把尸体捞上来。” 几个老头一听奶奶这话,更加意外,旁边烧火做饭的俩老头似乎也听见了,凑了过来,其中一个烧火老头儿问道:“大姐,你咋知道孩子尸体在水里沉着呢你们咋不找人捞上来呢” 奶奶看了那老头儿一眼,没回答,说道:“你们就告诉我他们家还有啥人吧,让他们跟我们去把孩子尸体捞出来。” 几个老头一听,全部把脸扭到了一边儿,看样子是不想再理我奶奶了。 我跟奶奶在几个老头跟前站了许久,谁也不说话,挺尴尬的。最后烟袋老头儿把手里的烟锅子在脚下一块砖头上磕了磕,说道:“老大姐,你有啥事儿还是去找俺们村长吧,俺们就是几个抬棺材的,俺们啥都不知道。”随后,用烟袋杆朝旁边的大锅指了指,又说:“饭做好了,你们在这儿吃点儿饭再去也行,大老远的你们一老一小来一趟也不容易。” 听老头这么说,我使劲闻了闻老锅菜的香味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说道:“奶奶,我饿了。” 奶奶随即很不好意思地冲几个老头儿笑了笑,说道:“那谢谢你们了,俺还真是饿了,你们做的饭够多吧” 烧火做饭的老头说道:“多着呢,再来俩也够吃的。” 说着,几个人全都从地上站起来,朝院里走去,我跟奶奶走在他们最后面,走进院里一看,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材,是那种还没上漆的棺材,木料也不怎么样,棺材板都是窄木料拼凑到一块儿的,上面不是疖子就是虫眼儿,最寒酸的薄皮棺材估计也就是这样儿了,怪不得几个老头说是抬棺材的,就这样的棺材,别说六个老头儿,四个老头儿轻轻松松就能抬到坟地去。 院子里除了一口棺材,也没有灵棚、火盆、长明灯啥的,更没有旁人,整个院子连张白纸都没贴,就棺材头压着一沓黄纸,估计是到了坟地以后烧的。 院子西侧有棵梧桐树,看年头也不少了,树底下摆着一张十人座的大圆桌,我们这里红白事都是这种桌子。 几个老头招呼我跟奶奶坐下,我发现只要奶奶不提周振海咋回事儿,几个老头儿还是挺热情的,坐下以后,这就开始上饭了。 热腾腾的老锅菜、又宣又软的大白馒头,在我那时候的记忆里,只有红白事上才能吃到,特别是白事上,大块的肥肉,大块的豆腐,熬的糊烂的冬瓜和粉条,那滋味儿,真叫人流连忘返。 不过,他们这儿跟我们那儿有点不太一样,老锅菜配的不是馒头,而是大米饭。用个大碗盆把老锅菜盛出来一点,每个人端着一碗大米饭围着老锅菜去里面夹,几个老头还拿出一瓶酒,又夹菜又喝酒。 对他们来说老锅菜配大米饭好像很正常,对我来说,咋这么别扭呢,吃起来又费劲又不过瘾。 我吃了它少半盆老锅菜、三大碗大米饭。 有个老头就问我奶奶,“这是你孙子吧” 奶奶点了点头。老头儿又说:“这孩子真能吃,一个孩子抵得上俺们俩老头儿咧。” 奶奶赶忙帮我解释:“俺们早起就过来了,早上那顿都还没吃呢。”转过脸,奶奶低声说了我一句,“你咋这么没出息呢” 说件事儿,上一张照片里的手,不是我的,那是我老婆的,你们见哪个男人的手指甲能有那么长的,我老婆带着儿子去我父母那个院玩,儿子翻出几张照片,我老婆用手机拍下的,仔细看那手指甲,微微发红,那是我老婆用指甲草又叫凤仙草包的红指甲,说我该剪指甲了,真叫我哭笑不得。 说: 坐等完本好、络潍、追帖不厌其烦、一任阶前、huihui0728、小马ji笨笨76、咚咚耳朵、鱼君子、6路过蜻蜓1、bingxinyu、yeungdd、我不是超人麻麻、150506223526、菲你莫属耶、qq150219152253,感谢以上十六位朋友的捧场,谢谢。今天写了很多,因为修改不过来,只能剪下来明天再修改上传到下一章里。 ... 第三百零四章 赌徒末路 不过这么一来呢,彼此就打破了僵局,终于给我奶奶找到了一个插话的机会。: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不过我奶奶也发现了,想问问题不能直接问,直接问谁也不会搭理你,得一点点儿的绕着问。 奶奶扭头朝周围看了看,问刚才那老头儿:“大兄弟,他们家一个白事儿,咋就你们六个人呢,咋也没个披麻戴孝的呢” 这个老头下巴上长着一颗瘊子,瘊子上还长着几根很长的白毛,整张脸就数这颗瘊子最显眼。 瘊子老头儿说道:“唉,谁敢来呀,躲还来不及呢。” “咋回事儿”奶奶又问。 瘊子老头儿看了看奶奶,反问道:“你还能不知道咋回事么,你们俩今天过来是干啥的” 奶奶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过来是让他们家里人打捞孩子尸体的。” 瘊子老头儿听了把手里的筷子一摆:“得了吧老大姐,变着法找他们家里人的多了去了,你们这法儿还挺新鲜的。” 奶奶皱了皱眉头,瘊子老头儿这话说的云山雾罩的。顿了顿,奶奶顺着瘊子老头儿的话问道:“来找他家里人的很多吗” “多着呢。” 瘊子老头还没开口,旁边一个老头儿插嘴了。我朝他看了一眼,这老头脸很白,脸上还长着几片黄褐色的老年斑,又白又黄的看着十分别扭。 白脸老头儿说道:“前两天都听说海妞死了,一天来好几波,把他家里能拿走的东西拿走以后,又去找他那些亲戚朋友,他那些亲戚朋友也够霉了,给海妞骗了钱不说,还要给那些要债的堵门儿,现在一个个都躲起来了。” “要债的”奶奶这时候终于弄明白了,怪不得这几个老头儿躲躲闪闪的,一提到周振海的亲戚朋友就不说话,感情把我们当成要债的了。 白脸老头儿接着说道:“俺们几个可跟海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俺们在家没事儿干,村干部就找俺们来打土坑抬棺材,一个人还给三块钱,中午自己做饭,管菜管肉,等吃过饭俺们把海妞的棺材抬坟地里一埋,就没俺们啥事儿咧。今天除了你们,已经来过两波了,有一波人揪着俺们还不放咧,说俺们跟海妞是亲戚,不是亲戚俺们咋给他抬棺材呢,你说俺们冤不冤,最后俺们都叫他们去找村长了。” 听白脸老头儿这么一说,奶奶心里就更明朗了,想了想又问:“咋会有这么多人找周振海呢,他到底干了些啥” 奶奶这话一出口,原本其他几个吆五喝六喝酒的老头儿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老头反问我奶奶:“你真的啥都不知道么” 奶奶冲那老头一笑,说道:“这个周振海其实跟我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是来要债的,对周振海这个人、对他过去做过些啥事儿,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几个老头儿听了,一脸狐疑地相互看了看,之前那个秃顶老头儿问道:“你真的找到他儿子了” 奶奶脸色一黯,点了下头说道:“是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一年多了,现在尸体还在水底泡着呢,不是血亲下水捞尸体不吉利,犯死煞冲,我就想找他们周家的人把尸体捞出来。” 几个老头儿闻言,当即把一脸狐疑变成了面面相觑,全都扭脸看向了烟袋老头儿。 烟袋老头儿似乎有点儿见识,烟袋锅里不紧不慢窝上烟丝,抽了两口问我奶奶:“你到底是干啥的” 奶奶闻言,看着烟袋老头儿给他相了会儿面,很平静地回道:“跟你一样,咱俩应该是同行。” 奶奶这话一出口,烟袋老头儿不平静了,眼睛都瞪圆了,嘴里快速问道:“山上的水里的天上的地下的” 奶奶一笑,回答说:“水里的。” 烟袋老头儿赶忙站了起来,烟锅里的火星用手摁灭,一脸郑重对我奶奶说道:“大姐,咱到别处说话。” 奶奶点了下头,烟袋老头离开桌子朝门外走去,奶奶跟着出去了。我也想跟着去的,不过刚从高凳上站起来,奶奶一回头对我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我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烟袋老头所说的,山上的,水里的,天上的,地上的,是啥意思呢 山上的,一般是指一些普通人,突然一夜之间有了法力,能够给人看香、看事儿,这种人一般都是得到了仙家的青睐,自称某某山上的“奶奶”、“仙爷“、“姑姑”等等,东北那些“黄仙姑”、“胡太奶”啥的,统称“山上的”。 水里的,一般是指有祖师传承的,通过自己后天修行得来的道行,一般这种人受人尊重,因为他们的道行长久,而且不会反噬其身,山上的就不一样了,跟玩火差不多,搞不好仙家一生气,全家人都跟着倒霉。我们家就属于是水里的。 天上的,一般是指算命先生。 地上的,一般是指风水先生。 其实每一个行当都有它们自己的严格限定,算命的就是算命的,看风水的就是看风水的,驱厄除邪的就是驱厄除邪的,如果说有人能把这几种东西集于一身,那他不是骗子,就是该死了。老天爷很公平,学一门你就得缺一门,要是真有人能把这些都学全了,不死才怪呢。 奶奶这时候为啥说烟袋老头儿跟我们是同行呢,因为烟袋老头儿那烟袋锅后面用红布绫子系了小铃铛,这是风水先生的标志,有些是系在手腕上的。给人看风水的时候,有时候还要把铃铛摇一摇。陈瞎子的竹竿上有时候也挂小铃铛,奶奶说,摇铃铛是给“地精”听的,哪儿的山水都有灵性,给人家点穴地,就会破坏那一片儿的灵气,摇摇铃铛是为了提前知会一声儿。 停了许久,奶奶跟着烟袋老头儿又回来了。这时候,其他几个老头儿已经酒足饭饱,开始收拾碗筷了,我也吃的小肚子滚圆,路都快走不动了。可别说我没出息,谁叫俺们家里穷呢,过年都吃不上几两肉,好不容易逮一顿当然要往死里吃了。 奶奶走过来拉住了我,对几个老头儿道了声谢,感谢他们管了我们一顿饭,几个老头儿这时候对我奶奶也挺客气,都说一顿饭不算个啥,不用谢。 随后,奶奶朝烟袋老头儿点了点头,烟袋老头儿也朝我奶奶很恭敬地点了下头,再没说话。 奶奶拉着我就朝门外走,不过这时候我走起路来大腹便便、一摇一晃的,奶奶看了我一眼,问是咋回事儿,我很窝囊地回答说:“吃太多了” 离开周家以后,奶奶拉着我一直朝西走,在我看来,是沿原路返回的路,就问奶奶:“奶奶,咱现在要去哪儿呀” 奶奶回答的很干脆:“回家。” 我又问:“咱不找人捞尸体了呀” 奶奶说:“回家以后叫你爸跟你思河叔下水捞吧。”或许因为当时我还小,奶奶也没跟我多说啥,后来我才只知道,这个周振海是上吊死的,死前欠了很多人的钱,到底欠了多少人的钱,又欠了多少钱,谁也没个准数儿。这些事儿呢,是烟袋老头儿告诉我。 周振海,死这年也就三十多岁,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他父母跟其他村民一样,都是老实巴交地里刨食儿的农民,管不住他,他在派出所呆的时间,比在家里呆的时候还长。 几年以后,周振海跟人去了北京,在北京一呆就是十多年,后来,周振海开着一辆轿车风风光光回来了,那时候,拖拉机在村里都是稀罕物件儿,更别说轿车了,感觉那都是北京的大领导们才坐的。 还有人说,周振海那个轿车后车箱里,放满了成捆成捆的大团结十块的,想想那该有多少钱呢当时我们这儿能有个万元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那车厢里抵得上十个万元户了。不光有钱,那轿车里面还坐着个漂亮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岁,那姑娘还领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听说这姑娘是北京城里的“市民”,首都北京的“市民”啊,那可比俺们市里的“市民”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那长相、那打扮,看着都晃人眼睛,十里八村的姑娘跟人家一比,全成了灰头土脸的土鳖了。 周振海开着轿车,带着老婆孩子回到家以后,他们周家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昔日的痞子流氓,现在算是光耀门楣、飞黄腾达了。 不过,他这些钱到底是哪儿来的,他在北京这几年干了些啥,连周振海的父母都说不清楚。 后来,周振海在家里开了个小卖部,也就是我跟奶奶在他家胡同口看见的那个已经关门停业的小卖部。之前生意红火,家里边儿也有钱,顿顿鸡鸭鱼肉。不过这周振海很奇怪,总喜欢晚上开车出门,有时候深夜回来,有时候早上回来。 一年后,周振海带着他儿子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儿子没了,他父母跟他老婆就问他孩子弄哪儿了,周振海说,孩子丢了,全家人闻言好一顿找,结果没能找到。他老婆,也就是北京来的那漂亮女人,没过多长时间也走了,一去不回头。 半年后,周振海家里来了个南方人,长得肥头大耳,穿的西装革履,南方人身边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秘书。周振海把他的亲戚朋友召集到一块儿,说这南方人是个大老板,想跟他合资在村子附近办个厂子,不过他手头儿的钱不够,看能不能借点钱。 那个大老板特别有派头,那女秘书皮包里还有文件、证明啥的,手续齐全,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儿。 这些亲戚朋友信以为真,纷纷把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后来,还真给周振海在村子东边圈出了一块地皮,好大一块地皮,看样子这就要动工了。不过,周振海这时候又找到他那些亲戚朋友,说,这点儿钱还不够建厂房的,更别说进设备了,看能不能找熟人再借点儿,只要是借钱的,都给打欠条,将来厂子建好以后,每户家里出一个人进厂当工人。 过去那时候,工人可比民工高了一个档次,人人都巴不得当工人,旱涝保收,风雨不愁。 他这些亲戚朋友就开始帮他四处做宣传,说他跟南方大老板合资建厂,手头缺钱,只要借钱的,将来就叫家里人进厂当工人。 那时候人都实在,再加上周振海家里有钱有声望,这么一宣传,很多人主动来找周振海。周振海从头到尾到底借了多少钱,到底借了多少人的钱,谁也说不清楚。 几个月后,借钱给周振海的那些人发现不对劲儿了,因为给周振海圈起来的那块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有些人就来找周振海要钱,周振海就说,他被那南方大老板给骗了,那老板拿着钱跑了,已经报了案,啥时候公安局把那老板抓住,啥时候就能还钱。 这些人一听,全都炸了锅了,不过也没办法,周振海说的信誓旦旦,只好回家等着了。 又过了没多长时间,村里有人传言说,周振海根本就没有跟啥大老板合资建厂,他这两年天天赌博,不光输掉了家底儿,把孩子都当赌本儿卖掉了,还欠了别人一屁股赌债。那些债主说了,要是不还钱就要他全家人的命,周振海想跑跑不了,只能骗这些乡里乡亲的借钱给他。 这条传言一传开,周振海家里就热闹了,天天有人上门找他要钱,那些被他亲戚朋友鼓动着借钱的,找不到他本人,就找他这些亲戚朋友要,反正跟他有关系的人,算是都倒了霉了。最后,有人把他给告了,法院以诈骗罪判了他五年,按理说诈骗罪判五年属于是轻判了,为啥呢,因为那些被骗的人还指望他出狱后还钱呢。 三年后,周振海就给放了出来,一听说他出狱回家了,那些人又把门给他堵上了。这时候,他父母都已经去世了,算是给他气死的。 周振海把那些债主打发离开以后,当天晚上在村里小卖部软磨硬泡赊了瓶酒,喝完酒就上吊了。 说: 鲲鹏展翅1987、坐等完本好、鱼君子、笨笨76、小马jiyeungdd、125046056、迷茫的心在此、咚咚耳朵、野钓自然水域,感谢以上十位朋友的捧场,谢谢。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三百零五章 夜半捞尸 算是草稿吧,感觉改的真牵强,伤脑筋呀,顺序,时间啥的,几乎都对不上号儿了,等于是我自己改编了一个新故事,早点写完这段,以后写别的经历的时候先想好后果再写,不能再出现这种事儿了,希望这段经历不是我这本书里最差劲儿的一段。这一章,等我明天脑子清醒了再修改。 赌、毒,人不能沾上这两样儿东西,沾上就完了。 跟奶奶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了,早出晚归对我奶奶来说也算是常事儿,只要出门前说一声,爸妈就很少再过问。 这时候,我爸还没从电焊铺回来,我妈刚把饭做好,我跟奶奶算是走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进到屋里往凳子上一坐一动都不想再动弹。奶奶一脸疲态,我感觉她真的老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真不敢想象她年轻时会是个啥样子。 半个小时后,我爸回来了,这时候晚饭也晾的差不多了,不烫了,我妈招呼我们吃饭,奶奶这时候还在堂屋歇着,我已经领着弟弟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玩上了。 晚饭,玉米面稀粥,干萝卜丝咸菜,包了层白面皮儿的玉米面馒头,这老三样儿就是我小时候万年不变的晚饭。 我爸好像不知道我跟奶奶今天去哪儿了,他早上去电焊铺的时候我跟奶奶还没有出门,吃着饭,我爸就问我奶奶:“妈,你今天带黄河去哪儿了” 奶奶牙口挺好,干硬的萝卜丝也被她嚼的津津有味儿,奶奶放下筷子说道:“到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去了一趟。” “干啥去了”我爸又问。 奶奶朝我妈跟我弟弟看了一眼,说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这时候正吃饭呢,要是一提水鬼、尸体啥的,挺膈应的,我爸可能觉得没啥,我妈肯定就吃不去了。奶奶虽然没提水鬼、尸体,却对我爸又说:“对了,吃过饭你去找一下思河,你们俩今天晚上跟我到西村煤灰坑去一趟。” 我爸听了一脸困惑,问道:“晚上去煤灰坑干啥” 奶奶顿了一下,说道:“先吃饭,吃完饭你把思河喊过来,我跟你俩一起说。” 我爸一脸狐疑地看了看,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啥了,旋即落出一脸不高兴,不过嘴上也没说啥。 其中这顿饭吃的并不平静,因为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吃饭时说事儿。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我爸突然跟奶奶说:“妈,你今天听说了没有” 奶奶一抬头,不解地问道:“听说啥了” 我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弟弟,说道:“咱村西边儿那坑里淹死俩孩子。” “啥”我见奶奶浑身一震,忙我爸问:“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不是咱村的,听说是西村的。”我爸又看了看我跟弟弟,说道:“那俩孩子跟黄山大小差不多,那岸边还有根鱼竿、两个裤衩,后半晌给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那俩孩子脸朝下背朝上在水上漂着呢,早就淹死了。” 奶奶顿时一脸痛惜加自责,叹着气问道:“这时候咋样儿了” 我爸说道:“听说他们家里人来了,把孩子拉走了,我还听说他们怀疑是有人把俩孩子推进水里的。” 奶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咋会是推进水里的呢,推进水里裤衩能在岸上放着,肯定是那水鬼作祟呀”奶奶又说:“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去找思河过来。” 吃过晚饭,我爸去找王思河了。奶奶用一个净碗到水龙头那里接了少半碗清水,拉着我进了她的里屋。里屋的电灯拉开以后,奶奶把水碗放到床头桌子上,把她那个放行器的柜子打开了。首先从里面拿出两块桃木牌,小学生课本那么厚,比烟盒大一点儿,随后又从里面拿出毛笔砚台。奶奶这个柜子里好几方砚台,有专门研朱砂的,有专门研墨汁的,还有专门研鸡血狗血的,奶奶这一次拿出的是一个研朱砂的砚台,砚台里还放着一个包着朱砂的黄纸包。 木牌毛笔砚台,全都放在桌子上,奶奶把黄纸包打开倒进砚台里少许朱砂,然后用清水稀释,等把朱砂清水和匀以后,从身上掏出一根针,我一看,又到了我无偿献血的时候了。这时候,我已经给奶奶扎习惯了,反抗也是扎,不反抗还是扎,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逆来顺受。 奶奶给我指头上扎出血,滴进砚台里几滴,又用毛病搅了搅,随后把两块桃木牌放好,在桃木牌上分别写道:“司水二郎真君”、“司水地龙真君”,翻过来又写:“敕”、“令”。 牌子刚刚写好,外屋传来我爸的声音,“妈,我把思河喊来了,到底是啥事儿呀” 奶奶在里屋回道:“有点事儿,你俩现在听好了”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又拿出几张黄纸,黄纸点着开始熏两块桃木牌,“咱待会儿啊,到西村煤灰坑里捞个尸体。” “啥”我爸跟王思河在外屋同时一声惊呼,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奶奶继续用黄纸熏着木牌,不紧不慢说着:“你们俩别怕,就是孩子尸体,捞上来以后找个地方埋了就成了。” 我爸撩开门帘进了里屋,脸上显得很不痛快,奶奶看了他一眼,把两块牌子递了过去,“二郎真君这个你带着,另一个给思河。” 我爸犹豫了一下,随后接过牌子说道:“妈,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可别再找我了。”说完,撩门帘又出去了。 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往随身包袱里收拾了东西,拉着我也出去了。 我至始至终没说话,不过这一切全给我看在了眼里,我爸当年反对我奶奶,就像现在反对我一样,不过,我现在老老实实、一门心思在家写书,他倒是不反对了,好像只要我不去碰那些东西,我就是他的好儿子。 临出门的时候,奶奶从我床底下抽出两根长竹竿子叫我拿上。随后,交代了我爸跟王思河几句。王思河一项对我奶奶言听计从,奶奶叫干啥他就干啥。 书说简短。我们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了西村煤灰坑这里。这时候,大概在晚上九点多种,不到十点钟, 奶奶站到煤灰坑边儿看了看,随后给我爸两人一指,“那尸体就在那一片儿,水也不深,还不到十尺。” 听奶奶这么说,我爸跟王思河就要脱衣服。奶奶赶忙拦下了他们,说再等一会儿,还有点儿事要做,说完,奶奶跟我把两根竹竿子要了过去,从包袱里抽出两个红绳,这红绳属于是好几根红头绳绑辫子似的,穿插着绑一块儿的,里面还绑了一根蘸了黑狗血的墨斗线。两根红绳分别系在竹竿一头儿,系好以后把竹竿子又还给了我。随后,奶奶又在水边点了一盏引魂灯,模样就跟孔明灯差不多,下面有托盘,能放地上,打远了看,悠悠忽忽的很像鬼火。 引魂灯点过以后开始往水里撒香灰,手续是很繁琐,跟百余年前我高祖父让人下井捞小兰跟张江尸体的时候还不太一样,我高祖那时候是在晌午,我们这是在晚上,而且张江跟小兰的鬼魂当时也没变成水鬼,这时候,不但晚上下水,水里还有个要命的小玩意儿。奶奶这时候,心里当然有数,要是没数她也不敢叫我爸两晚上过来。 最后,奶奶又给我爸跟王思河没人一个桃木楔子,那桃木楔子上面点的现在也是我的血。交代他们,下到水里以后,要是感觉不对劲,就用桃木楔子往身上那牌子上扎,捞尸体的时候,最好一个捞,另一个揪着另一个人衣角。 我爸跟王思河答应一声,这就脱衣服下水了。他们下水以后,奶奶从我手里要过一根竹竿,交代我,看见啥了就用竹竿子那头儿的红头绳可劲抽。 前面说过,煤灰坑这里的水面并不宽,竹竿子在加上红头绳,一下子就能抽到坑那头儿,可以说,附近整个这一片水面都能被我们打到。 很快了,我爸跟王思河到了奶奶指过的地方,王思河浮在水面,我爸一个猛地扎进了水底。 停了一会儿,我爸出来了,王思河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两个人来回扎了又七八下,我爸对着岸上喊道:“妈,这里根本没有尸体,水底全是淤泥。” 我看向了奶奶,奶奶这时候一愣,随后对我爸喊道:“你们两个先上来歇会儿,我想想办法。” 我爸跟王思河很快游上了,我爸摸了一把脸上水,问奶奶:“妈,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 奶奶摇了摇头,“不会错的,鼠仙告诉我的地方,肯定不会错的。”说着,奶奶朝附近看了看,嘴里说道:“怎么连棵树都没有呢。” “妈,你找树干啥呢”王思河问道。 奶奶说道:“那孩子淹死也有一两年多了,肯定在淤泥里,找根树枝啥,你们往淤泥里扎一扎。” 王思河说道:“妈,你手里的竹竿子不就行嘛。” 奶奶犹豫了一下,随后把我手里的竹竿子要了过去,给了王思河,我爸抬手把我奶奶手里的竹竿子也要了过去,说道:“俺们俩一起扎。” 奶奶忙说:“这可不行,这竹竿子还有大用呢。” 我爸一摆手,“啥大用,没事儿,走思河。” 噗通,噗通。 我奶奶想跟我爸要过竹竿子,还没要呢,我爸跟王思河又跳水里了,奶奶对着他们说道:“留一根竹竿子在岸上。” 我爸一回头说道:“没事儿,我们两个一起扎能快一点儿。” 奶奶跺了下脚。 我爸跟王思河在水里扎了上了,没一会儿,王思河大叫了一声,“扎到了扎到了。” 我爸也朝他扎的地方扎了扎,说道:“这里扎着就是不一样,思河,你给我拿着竹竿子,我下去把它摸出来。” 说着,我爸把竹竿子塞给王思河,一个猛地扎了下去。停了好一会儿,我爸从水里浮了上来,奶奶见了忙问,“是那孩子吗” 我爸回道:“是,就是陷淤泥里了,我一个拽不出来。” 王思河说道:“哥,我跟你一起拽。” 王思河把手里的竹竿子往水里一扎,两个人一起潜进了水里,这一次,停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动静儿。 我无聊的朝水两边一瞅,顿时吓了一跳,抬手一指,对奶奶说道:“奶奶你快看,那是个啥” ... 第三百零六章 夜半送魂 王思河听了一指奶奶手里的竹竿子,说道:“这个不就行嘛。” 奶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竿子犹豫了一下,随后把我手里的竹竿子要过去给了王思河,我爸见状,伸手把我奶奶手里的竹竿子抢了过去,说道:“我跟思河一起扎。” 奶奶忙说道:“那可不行,这竹竿子还有大用呢。” 我爸蛮不在乎,一摆手,“有啥大用,没事儿,走思河。” “噗通噗通”两声。 奶奶想跟我爸他们要过来一根竹竿子,还没等要呢,我爸跟王思河又跳水里了,奶奶对他们喊道:“留一根竹竿子在岸上。” 我爸一回头,喊道:“我们两个一起扎能快点儿,这水里太凉了。” 奶奶在岸上跺了一下脚。 两根竹竿子大概都在两米多长,我爸跟王思河不用潜进水里就能扎到底,两个人分开一定空间,在那一片儿扎上了。 奶奶这时候显得有点着急,在岸上手足无措,我站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往水里傻看着。 我爸跟王思河扎没一会儿,王思河大叫一声,“扎到了哥,扎到了” 我爸赶紧游到他身边,朝他扎的那地方扎了扎,说道:“这里扎着就是不一样,淤泥下面有东西,你给我拿着竿子,我下去把它摸出来。” 说着,我爸把竹竿子塞给王思河,一个猛地扎进了水里。 水面上水纹荡漾,过了好一会儿,我爸从水里钻出了上来,奶奶往水边紧走两步,问道:“是那孩子吗” 我爸抹了抹脸上的水,回道:“是个孩子,我摸到他一条胳膊,不过身子在淤泥里陷的很紧,拽不出来。” 王思河说道:“哥,咱俩一起拽。”说着,王思河把手里的竹竿子往旁边水里一扎,跟我爸两个人一起潜进了水里。这一次,停了好大一会儿都不见我爸跟王思河出来,从我们这里看过去,水面上只有一圈圈起伏很大波纹,很显然,我爸他们两个正在水底卯足劲儿努力着,不过并不顺利。 奶奶越发着急,双手都紧紧攥到一块儿。我当时还小,没那种紧迫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见我爸跟王思河许久不出来,无聊的朝坑里其它地方来回瞅了瞅,当我把目光看到坑东西不远处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那水面上有个发光的玩意儿在游动,赶忙抬手一指,对奶奶说道:“奶奶你快看,那是个啥” 奶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惊呼一声:“魂鱼,是那水鬼孩子的鬼魂” “魂鱼”是啥呢魂鱼就是水鬼变化出的一种形态,有时候看见它可能是个人,有时候可能就是一条吸引你的大鱼,等你跳进水里以后鱼就没了,到了晚上的时候,这种鱼还会像萤火虫一样发出一种清冷的磷光。这个说起来有点玄,不过让那些遇上过的人说起来,一点儿都不玄。过去黄河里这种鱼很常见,不过抓住这种鱼的人一个都没有,下水抓这种鱼的人,十之都淹死在河里了。 这时候魂鱼正朝我爸他们这里游过来,奶奶忙扭过脸对着我爸两个潜进去的那片水面大声喊道:“震龙,思河,快出来” 在岸上朝水里喊,水里的人要是不注意,一般是听不到的。不过奶奶喊声没落,水面上哗啦哗啦两下,我爸跟王思河还真从水里钻了出来,估计不是听到了喊声,像是没气了,刚好上来换气的,两个人钻出水面以后并没有往岸上看,浮动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奶奶赶忙朝他们又喊:“你们两个快上来,快上来” 我爸跟王思河这时候听见了,分别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我爸扭头朝岸上喊道:“就快拽出来了,等俺们喘口气儿就能把它拽出来。” 奶奶急的,跺着脚喊道:“水里有魂鱼,你们先上来再说。” 我爸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估计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一前一后朝岸上游了过来。我这时候朝魂鱼那里看了一眼,没了,忙对奶奶说道:“奶奶,魂鱼不见了。” 奶奶闻言扭头朝魂鱼那里一看,脸色顿时大变,着急地又对我爸跟王思河喊道:“你们游快点儿” 奶奶话音还没落,游在后面的王思河猛地往水里一沉,整个消失在了水面上,奶奶见状身子一趔趄,险些没翻在岸上,我赶忙扶住了她,奶奶颤着声音对我爸喊道:“震龙,快看思河,把他拉出来” 我爸游在前面,听奶奶一喊,回头一看,连停都没停,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我爸顿时也不见了,水面上又只剩下了水花儿,一向稳重冷静的奶奶,这时好像乱了阵脚,我见她眼里都噙着泪了。 过了一会儿,我爸从水里露出了头,很勉强的样子,好像在水里拽着个啥很沉的东西,正用尽全力往上拽,突地,我爸又沉了下去,好像抵不过那东西的力量。我能感觉到我爸这时候正在奋力的挣扎,很痛苦。 “爸爸”我对着水面大叫一声,直接从岸上跳进了水里。 虽然我只会狗刨,虽然我爸经常跟我妈联合起来揍我,但他还是我爸。 “黄河,你给我上来”奶奶这次真的带了哭腔了,不过,我没理她,游到我爸沉下去的地方,憋上一口气,把身子使劲儿往水里一坠 坑里的水已经彻底浑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脸上荡来荡去,我不敢睁眼,就是睁开眼也啥都看不到,耳朵眼儿里全是嗡嗡的声音,似乎奶奶还在岸上喊叫着,听不清喊的是啥,瓮声很大。 我一边往水底游,一边用手在水里乱摸,不知道潜了多深,突然给我摸到一个滑溜溜的玩意儿,仔细一摸,像是一个人的肩膀,上面似乎还有层油膜,不过这肩膀不大,摸上去冰凉刺骨,就像之前抓我脚脖子的那只小手一样凉,我顿时一激灵,这时候我再傻也能想明白,这么小的肩膀、这么凉的肩膀,不可能是我爸跟王思河的,这肩膀只能是 我一咬牙,发了狠心,在那肩膀用尽全力掐了一下,就这一下,我身边的水整个就是一晃,感觉就像从水底涌出一股暗流似的,我惊得差点没把嘴张开,与此同时,那小肩膀像泥鳅一样从我手里滑走了,我来不及多想,稳住身子再去摸,不过再也摸不到啥了。 这时候一口气用完了,我哗啦一下浮出了水面,耳朵眼里除了水声,就听见我爸的喊声:“妈,黄河呢” 我这时候还没睁眼,赶忙大声回了一句,“我在这儿呢。”随后把脸上的水用手一抹,睁开眼一看,我爸正跟王思河快速朝岸上游,而我这时候,居然在靠近对面岸边的水里,一转身几乎都能爬到对面岸上了,我觉得我没游这么远呀,估计应该是刚才那股“暗流”把我冲到了这里,不过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水里确实挺冷的,忍不住打了哆嗦,扑腾着水朝对岸游去。 我爸跟王思河上了岸,奶奶一把拉住他们两个问长问短,看样子今天真把我奶奶担心坏了,我爸跟王思河都说没事儿,他们也来不及多说啥,同时朝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这时候刚好游到水中间,见他们看我,我游着水,大声朝他们喊道:“我没”我本想喊我没事儿,不过后面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觉得脚脖上给一个冰凉的小手猛地抓住了,我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 “咋了”奶奶失声喊道,感觉她这时候都快要崩溃了。 我没再说话,把被抓住的那条腿在水里狠狠一蹬。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抓了,上次就是这么被我蹬开的。 不过,小手这次却没像上次那样松开我,感觉还有点儿奇怪,小手没有使劲儿掐我,也没往水底拽我,就这么一动不动抓着我脚脖子。 我爸跟王思河“噗通噗通”又跳进了水里,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又使劲儿蹬了两下,不过还是没等能挣脱。 我爸跟王思河很快游到了我身边,我爸问我:“咋了” 我快速说道:“有只手抓着我脚脖子不放了。” 我爸听了二话没说,忽地一下顺着我的身子潜进了水里,紧跟着我就感觉我爸一手攥住了我的小腿肚,另一只手可能抓住了那只小手,推着我的小腿肚往前推,拉着那只手往后扯,就感觉身下的水流猛地一动,那小手给我爸从我脚脖子上扯下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候,我正前方水花一翻,我定睛一看,我爸抱着个白漆漆的死孩子从水里钻了出来,啊,我吓的猛地呛了一大口水,就像喝了口尸水似的,恶心透了。我曾经在坑里呛过好几次水,有一次呛过水以后我发现离我嘴边不远处漂着一只烂的都快露出骨头的死老鼠,那恶心的,这一次,比漂着死耗子还恶心。 我一阵恶心加咳嗽,王思河这时候游到我爸身边,两个人托着那个白漆漆的死孩子往岸上游去。 等我上了岸以后,我爸跟王思河已经把死孩子平放到了岸边,奶奶正蹲在死孩子跟前不知道忙活着啥。 我这次可没像往常那样儿嗷嗷叫着看死人,远远地躲开了。为啥呢,刚才呛那口水已经够恶心了,这时候要是再看到死孩子的样子,恐怕我一辈子都会留下阴影,过去那死耗子已经给我留下了阴影,不能叫这死孩子再给我留一个。 奶奶在死孩子身边忙活了一阵以后,走到水边把之前放水边的引魂灯摁进了水里,灯芯一挨着水,扑一下灭了,随后奶奶把灯从水里提出来,走到死孩子跟前,把里面的灯油倒在了死孩子身上。 这个是有说道儿的,这个叫“泼魂”,不过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大概意思就是,尸体从水里捞出来以后,魂魄还在水里,引魂灯泡进水里,鬼魂就会顺着灯芯儿钻到灯油里,把灯油再泼到尸体身上,等于尸体跟魂魄都从水里出来了,魂魄就能像刚死的时候一样,再次从里出来,或许还能恢复他以往的意识,这个就不好解释了。 来之前呢,我爸跟王思河都带着刨坑的家伙,这一点因为之前脑子混乱,忘记交代了,奶奶就近找了块地方,让我爸跟王思河挖坑,把死孩子给埋了。 最后,奶奶蹲在死孩子坟头,烧了很多黄纸,对着坟头说道:“你爸前几天也去了,你拿上这些钱,腿脚快点儿,黄泉路上,你们父子俩兴许能做个伴儿” ... 第三百零七章 苍天可鉴 水鬼的事儿到这里就算完了吗没有,还有一件让我们全家都想不到的事儿在等着我们呢。 回家的路上,奶奶一直埋怨我跟我爸太冒失,我爸不应该不听她的话,把两根竹竿子全拿到水里,我不应该没经过她同意就跳进水里,所幸我先摸到了水鬼,加上我身上阳气重,掐了他一下把他吓跑了,要不然今天我们三个可能全都得折在水里。奶奶说,做啥事儿之前,先想好了再做。 听奶奶这么埋怨,我觉得她老了,人越老好像顾虑就越多。 等奶奶彻底埋怨完了,气也消了,我就问她:“奶奶,我在水里掐水鬼一下以后,水鬼跑了,我就感觉突然给水冲了一下,等我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对岸了,我觉得没游那么远,您说这是咋回事儿呀” 这时候,我跟奶奶走在前面,我爸跟王思河走在后面。 奶奶扭头朝旁边的坑里看了看,说道:“这是因为你惊着他了,你感觉是给水冲了一下,其实是他推了你一下,你身上阳气重,他不想让你靠近他。” “哦”我哦一声,又问:“我往岸上游的时候,那个死孩子为啥能抓住了我的脚脖子呢,是不是水鬼又回到他身体里抓住了我” 奶奶说道:“人死以后魂魄出窍,因为肉身已经到头儿了,魂魄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就是能附在上面,也不可能让胳膊腿再动弹了。” “那他为啥能抓着我脚脖子呢” 奶奶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奶奶看着自己的脚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似乎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这时候,我爸在我们身后说道:“这是凑巧了,那死孩子在淤泥里是立着的,双手捂着头,我摸到他以后,一个人拔不出来,后来你思河叔跟我一个人抓住他一只手腕往上拔,身子拔出一大截,两条胳膊也给他拔直了,这时候你奶奶喊我们上岸了。”我爸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你凑巧打他头顶游了过去,那两只手碰巧挂住了你的脚脖子,你要是没慌,自己潜到水里也能把他的手拉开。” “原来是这样啊”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经验和阅历的匮乏了,而且一向自诩胆大,其实我最清楚自己的胆子有多大。 说着话,路就给我们走了一多半了,这时候眼看就要进村了,我又问奶奶:“奶奶,昨天晚上那位鼠仙都跟你说了些啥它咋知道那死孩子在哪里呢” 我一提到鼠仙,奶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奶奶说道:“煤灰坑附近有这位鼠仙一个道场,那孩子当年淹死的时候,鼠仙变成人劝过他,可惜他没听,鼠仙也知道,这就是他的命,劝也劝不住,后来他就记住了尸体沉下的位置,希望有一天能遇上懂行的人说一声,这不就遇上我了么。” “鼠仙遇上水鬼他就不管吗”我又问。 奶奶看了我一眼,反问:“他为啥要管呢” 我又问:“鼠仙都不管,咱为啥要管呢” 奶奶一笑,又反问:“你说咱为啥要管呢” 我挠了挠头。 停了一会儿,奶奶把话题岔开,又说:“文革的时候,红卫兵把咱家供奉的那鼠仙小庙儿给砸了,他们一大家子没地方去,全都进了山,后来,文革过去了,那白胡子鼠仙的很多子孙又从山里出来了。” “那白胡子鼠仙呢” 奶奶说道:“还在深山里呢,说是跟着过去奶奶身边那位红衣仙女在山里修行呢。” “红衣仙女”我听了又问:“那个红衣仙女不是一直守在您身边吗” 奶奶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就讲究的缘分,缘分尽了,她也就不再守着你了,算算她也守了我五六十年呢,够了。对了,改天奶奶找煤灰坑这位鼠仙商量商量,你供着他,将来叫他守着你。” “我供着他”我犹豫了一下,那时候还小,感觉供这个挺麻烦的。 我爸这时候又在身后说道:“妈,咱家以后就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叫黄河做个正常人吧。” 奶奶回头看了我爸一眼,说道:“啥叫正常人,啥叫不正常人震龙啊,这就是命,不是你想做啥人就能做啥人的。” 奶奶这句话我当时不太明白,现在越来越明白了,有些人,打一生下来命里就注定了,比如说,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一点多了,干我们这行的,感觉就跟盗墓贼似的,总是见不得光。 折腾了大半夜,地上折腾,水里折腾,这时候,我吵着说肚子饿了,看样子并不是我一个人饿了,我爸跟王思河可能也有点儿饿了。我爸没叫王思河回家,在院子里烧地锅炒了几个鸡蛋,又炒了一盘豆角,到东屋拿出一瓶酒,两个人搬个小桌,点个蜡烛,在院子喝上了。 奶奶趁着热锅给我下了点儿面条,弄个荷包蛋,吃完面条荷包蛋我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比较晚,醒来后还没睁眼就听见外面大呼小叫的,仔细一听,好像我爸在跟人家吵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到外面一看。 我爸、我妈、我奶奶,在我们家门口站着,我们家门口外面的路上,还有俩妇女,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我爸正跟这俩妇女吵得不可开交。 我快步走到门口朝那俩妇女一看,眼生的很,好像不是我们村子的,不过我现在对她们的样子都记忆犹新,我估计我会记她们一辈子 这俩妇女当时都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年轻点儿,估计也就三十岁出头,这个女人一双单眼皮,小眼睛,长的非常刻薄。另一个年龄稍大点儿,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女人左嘴角长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整个人看上去奸小凶戾,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全是薄嘴唇,也就是比普通人的嘴唇看着薄一点儿,这种薄嘴唇女人就喜欢跟人起口舌之争。特别是嘴角有痣的薄唇女人,不但爱跟人吵架,骂起人来还特别损。 这时候在我们家门口骂的就特别难听,骂我奶奶是个祸害人的老妖精,骂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另一个女人嘴也够毒的,骂我奶奶,老东西,你咋不把你那俩孙子推水里呢。 我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爸这时候就像点着的**似的,一身火气,回骂着那俩妇女叫那俩妇女滚。我看的出来,这要是俩男的在我们家门口破口大骂,早就给我爸打成半死了。我妈也在旁边帮着腔,回骂着这俩女的。 我奶奶跟强顺的母亲在拦着我爸跟我妈,不过这时候火气都上来了,奶奶跟婶子根本就拦不住。王思河估计山上了,没见到他,要不然他这时候肯定也跟我爸一样一身火药味儿。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挺丢人的。我这时候基本上也听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苍天可鉴呐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这俩女的是谁呢,为啥一大清早堵着我们家门口儿骂呢 之前,我们西边坑里淹死的那俩孩子,就是她们的孩子,这俩女的都是西村的,孩子淹死以后,她们哭喊着把孩子尸体拉回了家。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她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们这俩孩子,是给人推水里淹死的。 推孩子的人是谁呢有人说了,是我奶奶 说,孩子淹死的头一天,我奶奶一直在坑边转悠,不叫别人到坑里钓鱼,也不叫人到坑里游泳,说水里有水鬼,她拿不出证据,就把俩孩子推进水里,将来好跟人说是水鬼把孩子拉进水里的。 苍天可鉴呐,有这么冤枉人的吗有这么冤枉人的吗 想想我们昨天晚上大老远跑煤灰坑,我们为了啥我跟我爸、王思河,我们三个人差点儿折在煤灰坑里,我们又是为了啥 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呐 旁边看热闹的邻居,一个个就只是在看热闹,一个帮腔说话的都没有,或许,他们也反感奶奶劝他们别到坑边儿去吧。 人,人心,就是这个样子,你只要看似影响了他们的利益,那你就是十恶不赦。 我奶奶去世以后,那些该烧纸的荒坟,我一个都没去烧纸,还说了一句,“管他娘的呢,谁爱烧谁烧。”我感觉这话说的,很有哲学道理,虽然奶奶泉下有知肯定不赞同。 最后,俩娘们儿真把我爸逼急了,我爸指着俩娘们儿的鼻子歇斯底里吼道:“去把你们男人都给我找来,你们孩子不是死了吗,今天叫你们全家都死在这儿” 我爸这话,似乎把俩娘们都吓着了,同时一愣,啥也骂不出来了,忽然间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吵吵啥呢,我说孙女媳妇儿,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知道这户刘家人是干啥的吗,冤枉谁家也不能冤枉他们家呀。” 这句话挺清晰,而且说的恰到好处,刚好说在吵架双方暂时停顿的时候。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声音居然是从人群后面传来的。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分开了,打人群后面走过来一个带墨镜的老头儿,老头儿一身黑色中山装,手里还拿着根缠了红布绫子的竹竿子。 不是别人,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他,西村看风水算命的陈瞎子 说: 方玄、ddyeung、sa150303204120、鱼君子、jsz32、坐等完本好、小马ji6路过蜻蜓1、紫烟、迷茫的心在此、鲲鹏展翅1987、菲你莫属耶、追帖不厌其烦、huihui0728,感谢以上十四位朋友的捧场。是这样收费的,3000字到3500字之间,每章是15币,3500字以上,是20币,最近这几章字数全在3500以上,以后我会尽量把字数控制在3500字以下。 ... 第三百零八章 弟弟拜师 今天正文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做个试验,各位朋友体谅一下。: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都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那些民间驱鬼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说,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属于隔代传,我爸压根儿不会,他也不学,我现在会的这些东西,全是奶奶传给我的,我本事呢,是我太爷传给她的,本来应该传给我爷爷的,可是我爷爷一生下来身体就有点问题,学不了这个,太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传给我奶奶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我奶奶和我爷爷定的是娃娃亲,奶奶从小在我们家里长大,从九岁起跟着我太爷学这个,我奶奶很聪明,十五岁出师,二十岁青出于蓝,是我们家几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个。 听我奶奶说,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坏过几次规矩,报应到了我爷爷身上,我爷爷这才一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 话说回来,把这些事写在网络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坏规矩,奶奶告诉过我的那些忌讳里,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心里很清楚,有些不能说的,到死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在这里写出来。 其实我写这个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记录一下我祖上和我的一些驱鬼轶事,最好能有人帮我出本书,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二是揭一下我们这些人的神秘面纱,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只求还原那些民间捉鬼人的真实生活。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那是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都沸腾了似的。 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火烧。 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对艄公的尊称,也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个时候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候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啥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个时候呢,其他船只已经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儿,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我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儿,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在我们这里,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这时候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想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候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噗嗵”一声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心里松动了,最后把牙一咬,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高祖父说的挺轻松“搭手儿送一回”,其实是冒着犯忌的风险送一回。 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肯定做了一番心理挣扎。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自己载着棺材把船往深水区划了划,停在一块水流较缓的地段,然后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拿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就把三牲贡扔河里祭祀龙王爷,祈求龙王爷保佑,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呢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说: ddyeung、林雪寒佳、追帖不厌其烦、追帖不厌其烦、鱼君子、小马ji名字里必须有水、坐等完本好、紫烟、6路过蜻蜓1、我不是超人麻麻、蝈蝈菜、菲你莫属耶、125046056,感谢以上十四位旁的 ... 第三百零九章 以德报怨     弟弟拜师的经过其实很简单,给陈瞎子磕了三个头以后,陈瞎子就着我们家中堂条几上的香炉点了一捧香,他自己先磕了三个头,又叫我弟弟磕了三个头。这个我知道,拜祖师爷的,不过陈瞎子这个有祖师爷吗,拜的可能就是木鬼先生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妈出门买了几个菜,煎炒烹炸的,中午闷了一锅大米饭,一家人陪着陈瞎子吃了顿饭,这就算是拜师宴了,挺简陋的,不过过去那时候谁家都不富裕,也讲究不起。     吃过中午饭,陈瞎子这就要走了,主要是,还要把我弟弟一起带走。这时候,暑假刚刚过去一小半儿,离学校开学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儿。陈瞎子说,在学校开学之前,他要把自己这些本事全部先教我弟弟一遍,能学多少先叫我弟弟学多少,等开学以后,每天再细细教他。     我爸还是反对的,不过架不住我奶奶跟我妈都同意,最后,弟弟就这么跟着陈瞎子走了。几年后,我听弟弟说,他跟陈瞎子呆的这一个多月,每天都跟在地狱里似的。陈瞎子当时老伴儿已经去世了,跟儿子又分了家,一个人住在一个破院子里。     弟弟到他家那天,当天晚上就开始背口诀。之后,每天从早上一直背到深夜十一二点,除了吃饭就是背,啥时候眼睛睁不开了,啥时候才叫上床睡觉,有时候要是有些地方没记熟,还得挨打挨饿,就跟到了旧社会似的,罪可受大发了。     我弟弟不像我,他从小到大没有丁点儿叛逆心,就这样他都能忍受,这估计跟他打小一出生就不会哭有关系吧,当时要搁着是我,估计把陈瞎子的房子都给他点了。     期间,奶奶到陈瞎子家看过我弟弟几次,见我弟弟挨打、挨饿,奶奶说了,严师才能出高徒,想一想,奶奶也是打旧社会过来的人。     书归正题。陈瞎子带走我弟弟以后,我不知道我爸我妈他们是啥感觉,我就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少了很大一块东西似的,每天再去找强顺明军他们玩,总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儿了。天生不会笑,这时候,我更不会笑了。     半个月后。这天傍晚时分,陈瞎子居然很意外地再次登门,还不是他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过叫我挺失望的,因为那人不是我弟弟,是个女人,而且是给我留下了极深印象、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样子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呢?就是骂我奶奶的那个薄嘴唇女人,我记得她上次临走时还气势汹汹叫我奶奶等着呢!     不过,女人这时候看样子不像是来我们家找麻烦的,眼神散乱,脸上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好像摊上啥事儿了,躲在陈瞎子身后,像做了贼似的畏首畏脑,再也看不见上次那种嚣张跋扈了。     我跟我妈这时候正在院子里赶鸡进鸡窝,陈瞎子跟女人一进门,我妈首先看见了陈瞎子,忙把手里的棍子放到一边,这就要迎过去,不过,等我妈朝陈瞎子身后一看,立马儿把脸拉了下来,冲那女人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又来俺们家干啥!”     我也把手里赶鸡的棍子握紧了,这次这女人再放肆,我真要冲上去拿棍子敲她了。     女人耷拉着脑袋没吱声儿,陈瞎子忙说道:“小英子,别误会,老崔家这媳妇今儿个不是来吵架的,专门过来认错儿的。”小英子,是我妈小名,过去那些长辈们都这么喊她。     我妈说道:“俺们不用她认错,叫她走吧。”     女人胆怯地看了我妈一眼,轻轻拉了拉陈瞎子的衣角,陈瞎子没理她,问我妈:“小英子,你婆婆呢?”     我妈把注意力转向了陈瞎子,心平气和回道:“我妈出门还没回来呢。”扭过头,我妈对我说道:“黄河,到外面把你奶奶找回来。”     我冷瞥了女人一眼,扔下棍子跑出了门。     奶奶这时候在我们家东边儿丁字路口一棵大树底下乘凉,正跟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聊天。我跑过去跟奶奶说,瞎子爷爷来了。奶奶听了赶忙起身,跟着我回到了家里。     家里,我妈已经把陈瞎子跟那个薄嘴唇女人领进了堂屋,电灯也给我妈拉开了,明晃晃的。     奶奶进屋看见薄唇女人就是一愣,不过她也没说啥,一脸平静地朝陈瞎子走去。     陈瞎子虽说眼睛看不见,耳朵挺好使,没等奶奶走到他跟前,陈瞎子说道:“弟妹回来啦。”     奶奶一笑,“回来了。”随后问道:“瞎子哥,黄山咋样儿,听话你不?”     陈瞎子也是一笑,说道:“听话,这孩子又懂事儿又好学,是块好材料儿。”     奶奶坐到了陈瞎子旁边的椅子上,眼睛不经意朝陈瞎子身边那个薄嘴唇女人看了看,女人这时候刚好也在看我奶奶,跟我奶奶一对眼神儿,赶忙把头低下了。     奶奶收回眼神看向陈瞎子,问道:“瞎子哥,你今儿个过来,是有啥事儿吧?”     陈瞎子呵呵一笑,说道:“弟妹还是冰雪聪明,不减当年呐。”     我奶奶也笑了,“这都多大岁数了,说这话别叫孩子们笑话。”     陈瞎子依旧笑着,一转头,对身边的薄唇女人说道:“崔家媳妇儿,你有啥事儿就跟白仙姑说说吧,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人家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     薄唇女人闻言,把我奶奶、我妈、还有我,挨着个儿看了一遍,嘴唇动了两下,感觉挺艰难地吐出六个字:“白仙姑,我错了……”     奶奶脸上带着笑,和蔼地看着她,说道:“谁能不犯错呢,没事儿,这媳妇儿呀,你有啥事儿就说吧,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奶奶说完,陈瞎子扭过头冲女人笑道:“崔家媳妇儿,怎么样,我早就说了,人家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跟我来对了吧,有啥事儿你就尽管说。”     女人的嘴唇又蠕动了两下,话还没出口,眼泪先下来了。我一看,像这种凶神恶煞一样的女人,还会哭?她眼睛里也能流出泪?这咋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呢。     女人快速了下把眼泪,沙哑着嗓子说道:“白仙姑,俺家那孩子……俺家那孩子没死,天天深更半夜在俺们床头站着,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旁边我妈一听这话,转身出了堂屋。为啥呢,虽然我们家是干这个的,但是我妈胆子小,一般像这种事儿她都不会听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听完了晚上老是做噩梦。     女人就说了这么几句,又哭上了,这时候,样子柔弱的,跟之前在我们家门口破口大骂的泼妇真就是判若两人。     停了一会儿,奶奶问道:“你家男人看得见吗?”     女人摇了摇头。     奶奶又问:“你孩子身上穿着衣服呢,还是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女人回道。     “那他身上有水吗?”     “有”女人似乎回忆起她看到过的一幕,惊栗地说道:“他浑身都是湿的,一张嘴说话就往外吐水,可吓人了……”     娘咧,是挺吓人的,听得我头皮都有点儿麻了。     奶奶还是一脸平静,接着问道:“孩子的尸体呢?”     女人回道:“从水里捞出来三天后就埋了。”     “那你啥时候看见孩子站在床头的?”     女人想了想,“好像是……孩子头七那天晚上。”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头七回魂,鬼魂会到家里看看再走,还有些鬼魂舍不得走,就留下了,依我看……你儿子不是不舍得走,而是想走也走不了,尸体是从水里捞出来了,不过魂儿还在水里泡着。”     女人一听,本来就白的没一点儿血色的脸上更白了。     陈瞎子问道:“弟妹呀,遇上这种情况,你都是咋办的呢?”     奶奶说道:“好办,孩子在哪儿淹死的,到哪儿招魂,魂招上来以后,送走就是了,这是新鬼,好办。”     女人忙问道:“把俺孩子送哪儿去?”     奶奶看了她一眼,说道:“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啥地方?”这个嘴上恶毒的女人,显然也有她舍不得的东西。     奶奶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她不想回答女人这个问题,就在这时候,陈瞎子一摆手,说道:“啥地方?岂是你们这些凡人能知道的,天机不可泄露。”     陈瞎子这么一说,女人不敢再问了,女人转而对我奶奶说道:“能不能把孩子留下呢,我不想他走。”     奶奶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女人又哭上了。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奶奶朝外面看了看,蹙了下眉头,对陈瞎子说道:“瞎子哥,还有别的啥事儿吗,我那混帐儿子快回来了,他要是一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薄唇女人似乎对我爸也挺忌惮,一听我奶奶这么说,赶忙止住哭声,对我奶奶说道:“白仙姑,那你啥时候把孩子送走呢?”     奶奶说道:“赶早不赶晚,早一天送走,你孩子就少受一天罪,就今天晚上吧,你今天晚上在瞎子哥家里等我,我晚上吃过饭就过去。”     女人跟陈瞎子同时点了点头。     陈瞎子带着女人离开了,所幸我爸这时候还没从电焊铺回来。奶奶把他们送到路上以后,回家到东屋跟我妈交代了几句,意思是说,这件事不能叫我爸知道。     自打那俩女的堵着我们家门口骂过以后,我爸一连好几天都在说我奶奶,说我奶奶多管闲事,干了一辈子这种事儿,落下啥好儿了,看现在弄的,以后你再管这种事儿,我就不认你这个妈。     今天这事儿要是叫我爸知道了,我爸会咋样儿呢,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家里的房门全锁上,不叫我奶奶出门,最差的结果,还得跟奶奶大吵大闹。     我妈是个好媳妇儿,答应奶奶,等我爸回来一个字都不提。     晚上,我爸回来了,全家人不动声色吃了顿晚饭。吃过饭,我爸回了东屋,奶奶赶忙给随身包袱里收拾了些物件儿,也没敢跟我爸我妈说,带上我悄悄出门了。           ... 第三百一十章 水边招魂     一路无话,跟着奶奶很快来到了陈瞎子家门口,我这是第一次来陈瞎子家,也是最后一次。     打眼一看,院子不大,挺破旧的,一圈儿土胚的院墙,上面都长出蒿草了。院门这时候敞开着,奶奶拉着我走进了院里,我又朝院里一看,一眼就看见一个葡萄架子,葡萄架两边还长着两棵粗壮高大的梧桐树,葡萄架就是借着两棵梧桐树的树干搭起来的。奶奶说,这叫什么来着?一仆二童,应了什么家邸风水,意思大概就是家里有仆人,有端茶倒水的童子。不过,我估摸着,现在给陈瞎子家端茶倒水的应该是我那可怜的弟弟。     因为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的一些细节我看的不是太清楚,我瞅了几眼葡萄架跟梧桐树以后,就觉得葡萄架下面好像还放着个脸盆大小的磨盘,黑乎乎的,也或许是块扁圆的石头。我就纳了闷儿了,寻思着这玩意到底是干啥用的,放葡萄架底下到底是个啥意思。     突然间,那磨盘动了一下,就好像是个活物儿似的,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一拉奶奶的衣角,低声对奶奶说道:“奶奶你快看,那是个啥!”     奶奶扭头朝葡萄架下看了一眼,回过头很平静地对我说道:“那是你瞎子爷爷养的老鳖,养了好几十年了,别大惊小怪的。”     “真的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咋还有这么的老鳖呢。”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的大的老鳖呢,说着,我扭身就要朝葡萄架走过去,奶奶一把拉住了我,“你可别碰它,这老鳖有灵性,这是你瞎子爷第一次给人相坟的时候,它自己爬你瞎子爷脚面上的。”     我一听,更加好奇了,还有这种事儿?真想过去瞧个稀罕,不过奶奶拉的我挺紧,只好作罢,要不然非凑过去好好儿瞧瞧不可。     给奶奶紧紧拉着,朝院子里唯一一间破旧老房子走去,就是过去民国时期的那种土瓦老房子,我当时跟奶奶住的那堂屋就跟这个一模一样。     这时候屋里亮着灯,好像还是油灯,灯光昏黄闪烁不定。门前挂着一面竹篾帘子,透过帘子缝隙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看身形,像是那陈瞎子。等走到帘子跟前,里面还有声音,我摒住呼吸仔细一听,立马儿激动起立,是我弟弟的声音,声音不大,好像正在背啥口诀。     奶奶掀开门帘拉着我进了屋,屋里边儿果然点着一盏油灯,油灯旁一个小凳子上坐着我弟弟,陈瞎子手里拿着一把尺子,正在我弟弟跟前来回转悠着。     “奶奶!哥!”弟弟一眼就看见了我们,高兴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啪”地,陈瞎子手里的尺子狠狠砸在了我弟弟头上,我弟弟顿时一缩脖子。我心说,这老瞎子,眼睛看不见,尺子砸的还挺准。     陈瞎子凶巴巴对我弟弟说道:“为师咋跟你说的,凡事都要一心一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坐下,接着给我背!”     弟弟双手一捂脑袋又坐回了凳子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看着鼻子都酸了,不过,弟弟这些装可怜的招儿,到陈瞎子这里全都不好使了,因为陈瞎子看不见。     我一迈脚想朝弟弟走过去,奶奶却一把揪住我,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叫我过去,当时那心里难受的要命。     陈瞎子这时候扭头冲我跟奶奶这里一笑,说道:“弟妹来啦,你们一进院子我就听见了,不过老哥正在管教这徒弟,没出门迎你们,恕罪恕罪。”     恕你个头哇!     奶奶忙说:“没事没事,黄山学的咋样儿了?”     陈瞎子又是一笑:“不错,你家这俩孙子都挺不错的。”     我朝弟弟看了看,老实的跟绵羊似的坐凳子上又背了起来,当是真有点儿‘哀其不那个啥,怒其不那个啥’。我扭脸又朝屋里其他地方看了看,那个薄嘴唇女人居然也在,老老实实在东北墙角的一条板凳上坐着。屋子里摆设古旧,冷不丁的走进来感觉真的到了旧社会似的。在屋里东边,挨着北墙跟东墙那里,南北走向摆着一张小床,看样子是我弟弟睡觉的床。小床靠南一点是个里间,看样子是陈瞎子的卧室,格式几乎跟我和奶奶住那堂屋一样,我的床也南北向,床南头儿也紧着奶奶睡的里屋。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啥别的说道儿。     薄嘴唇女人这时候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冲奶奶说了句:“白仙姑您来了。”     奶奶朝她淡淡一笑,看了看女人以后,问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男人呢?”     女人回道:“俺男人在外地干活儿,很少回来。”     奶奶点了点头,随后直奔主题,说道:“上次咱时间紧,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家里还有孩子的衣服吗?”     “有,我都没舍得扔。”女人说道。     “那就好,省了很多麻烦了。”奶奶说道:“你现在回家拿一件吧,衣服拿来以后咱这就走。”     女人应了一声,跟陈瞎子礼貌性的说了一声,立马儿回家拿衣服了。     女人走后,陈瞎子摸索着走到了中堂八仙桌那里,我朝桌子上一看,桌子上规规矩矩摆着一套茶具,一个带花纹的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姜黄色的茶壶,围着茶壶有六个颜色跟茶壶一模一样的茶碗,茶碗是扣在托盘里的,上面还有花纹。我也不是太懂,就感觉这套茶具有些年头儿了。     陈瞎子很快摸到茶壶,翻起一只茶碗,倒了杯茶。陈瞎子说道:“过来坐吧弟妹,这是别人送老哥的西湖龙井,你尝尝。”     “瞎子哥,不用客气的。”奶奶说着,走到桌边椅子那里坐下了。     陈瞎子把茶碗端到奶奶手边,说道:“一会儿给崔家那孩子招魂,老哥就不去了,老哥现在……现在一心只想把这些本事全部传给你孙子,啥时候传完了,啥时候老哥的心愿也就了了。”     奶奶听陈瞎子这么说,蹙着眉头看了陈瞎子一眼,不过奶奶也没说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过,茶碗放下以后,我见奶奶脸色变得有点儿沉重。当然了,这肯定跟西湖龙井没关系,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看透了很多事儿,奶奶似乎已经猜出陈瞎子对我弟弟揠苗助长、急于求成的真正原因了……     奶奶这里喝着茶,陈瞎子那里拿起尺子又在我弟弟身边转悠开了。我这时候站在奶奶身边,给奶奶看的死死的,一不能去弟弟跟前打扰弟弟,二不能跑到院子里看老鳖,整个屋子里,除了弟弟低声的背诵,显得又沉闷又昏暗。     或许,有朋友好奇我弟弟这时候背诵的啥吧,你们真幸运,我还真记了那么几句,弟弟背道:“甲羊戊庚牛,乙猴己鼠头,丙鸡丁猪走,壬兔葵蛇游……”到底啥意思,别问我,鬼才知道呢。     十几分钟后,薄嘴唇女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衣裳跟一条裤子,看样子挺新的,估计她孩子还没穿几次。     书说简短。女人进门以后,奶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跟陈瞎子道了声别,带着我跟女人出门了。     路上,奶奶跟女人闲聊了几句,我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     女人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跟他男人成亲几年才生下这孩子,不过没想到……女人又哭了。     奶奶又跟女人聊了点儿别的,家长里短的,不过,女人一提起她那些邻居,甚至是亲戚朋友,那语气那口吻,好像每个人都对不起她,她自己还说呢,自己在村里人缘很差,人人都对她说三道四的,只要一听到些风吹草动,她就会跑到别人家里跟人家大吵大闹。     奶奶听了,就跟她说,以后待人宽容一点儿,多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想一想,家里孩子能出这种事儿,就是因为家里运势低,要是运势高的话,自然有神明保佑,而且家里的运势,是靠自己平常积德行善来维持的,以后再遇上别人的那些风言风语不理就是了。     女人听了连连点头,到底是耳朵里听了,还是心里听了,这个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女人孩子淹死的地方,这里属于我们村跟西村的交接地段,周围全是庄稼地,挺寂静的一个地方。     我朝坑里看了看,这里的坑不是太宽,坡度也很缓,是我们这些孩子们选择下水的好地方。     奶奶走到坑边朝水面看了看,回头问女人,“是这儿吗?”     女人点了点头,抬手一指靠对岸水面的一个地方,说道:“他们说就是从那儿把孩子捞上来的。”     奶奶朝女人指的那地方看了看,一扭脸对我说道:“黄河,你躲远点儿。”     我躲远点儿?咋又叫我躲呢?我挺不情愿的,顺着坑边的小路朝我们村子方向走了能有十几米远,直到看着奶奶跟那女人成了两条黑影为止,不过,我还能分辨出哪条黑影是我奶奶。     这时候,时间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天上又没有月亮,微微刮着一点儿风,挺凉爽的。     我站在远处朝奶奶他们那里看着,就见两条人影不停晃动,也不知道在干啥,过了一会儿,从我奶奶他们那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喊声,女人拖着长长音阶,听上去空灵诡异。     “永——旺——,回——来——吧……永——旺——,回——来——吧……”     这大半夜的,听到这声音,不知道的肯定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女人喊了能有十几声,突然停了下来。我使劲朝他们那里看着,就看我奶奶走到水边蹲了下去,没一会儿,奶奶身边着起了火,看样子像是我奶奶把黄纸点着了,紧跟着,奶奶站起身,那些燃烧的黄纸给她拿在手里,一挥手,燃烧的黄纸全给奶奶撒进了水里。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东西,白乎乎的,慢慢地从水里爬了出来,一点点一点点爬向了奶奶跟那女人,我头皮顿时一紧,刚要喊,不过那玩意儿倏一下又没了,我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再看,还是没有,心里纳闷儿,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奶奶的喊声,“黄河,过来吧,回去了。”     听奶奶这么喊,我一想,回去,我这里不是刚好顺路回去嘛,奶奶朝我这里走过来不就行了,还喊我回去干啥。     我一溜小跑跑了回去,奶奶这时候正在低声交代女人,“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回头再往坑里看,专走小路,路上遇见人也不能说话,你走在前面,我跟我孙子跟在你后面,一直朝坟地走,啥时候走到坟头儿,啥时候你停下。”     女人点了点头,我朝女人看了一眼,女人之前拿的那条裤子不见了,怀里紧紧搂着那件衣裳,而且这衣裳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往下淌着水。     奶奶交代完以后,女人也挺干脆,搂着衣裳拔腿就走,等女人走出五六米远以后,奶奶伸手拉着我,跟在了女人身后。           ... 第三百一十一章 自习课上     跟在女人后面,奶奶一边拉着我走,一边低声交代我,“你也不许说话、不许回头。”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了奶奶一眼,刚想问为啥,奶奶瞪了我一下,我立马儿把话又咽了回去。不过,我也明白,因为我身上阳气重,新死的鬼胆子很小,在它们眼里我就是个怪物,夸张点儿说,我咳嗽一声就能把它们吓尿了。刚才我看见从水里爬出来的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可能就是那孩子魂魄,现在肯定附在女人怀里搂的那件湿衣服上面,我这时候一说话,一准儿能把那孩子鬼魂吓的掉头就跑。至于我这时候为啥不能回头呢?奶奶后来是这么解释的,奶奶说,我身上的阳气很不稳定,一抬手,一扭头,阳气就来回乱窜,我身上的阳气稍有变化,也能把那些新鬼吓跑。奶奶这话,听的我都笑了,感觉自己确实是个怪物。     女人搂着衣裳专检庄稼地里的小路走,小路狭窄,两边全是玉米,这时候玉米杆的个头儿跟我个头儿都差不多了,叫我有种视线被遮挡的狭促感,一阵风过来,那些玉米叶子哗啦啦直响,感觉这些黑乎乎的青纱帐里面藏着啥吓人的东西似的,有点儿瘆得慌。     女人顺着庄稼地的小路先往东北走,然后又往西北走,兜了个大圈子绕开了他们村子,随后又径直往北走,一直来到了他们村子正北边儿,距离他们村子大概能有二百米左右。     西村正北边很早以前就提到过,过去这里是个大土坡,也可以说是个大堤,类似于那种屯子形式的,主要用途是防范日本鬼子跟洪水的,那时候大堤上长满了野草荆条啥的,怪枝横生、犬牙交错,而且十分陡峭。当时日本鬼子要是真想攻打西村,绝对不会从村北边儿下手。这时候,大堤已经给这些败家子儿们铲平了,就我当时那时候,有些地方还长着野草荆条啥的,十分荒凉的一个地方,不长庄稼光长草,再往北走上一二里地,土质变硬,就成了山石地。别看我们这里地方小,却集中了四种土质地貌,沙地、黄土地,山石地,还有那种跟生姜土差不多的粘土地,这种土也不怎么长庄稼,听说烧砖特别好,我们村当时就有个砖厂。     对于西村北边儿这一片儿,陈瞎子说,别看这里荒,可是块风水宝地,于是,他们村大多数的坟地都集中到了这里。     这时候女人那孩子也埋到了这里,我们这里的老规矩,没成亲的,没后代的,都不让进祖坟。     女人走到一个坟头前停了下来,奶奶见女人停下,赶忙拉着我也停了下来,小声交代我,站着别动,也别出声儿,我点了点头。奶奶朝女人走去。     我无聊的打眼往四周看了看,周围全是野草,这一片儿就女人孩子这一个坟冢,挺偏僻的,感觉有点儿凄凉。     奶奶走到女人跟前,伸手把女人怀里的衣裳要了过去,双手轻轻一抖,展开衣裳盖在了坟头,随后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从随身包袱里取出厚厚一沓黄纸,对女人说道:“围着坟转三圈,嘴里说,走吧孩子,走五步说一次。”     女人点了下头,围着坟冢转起了圈儿,奶奶这时候赶忙蹲下身子把手里的黄纸全部点着了,火光跳动,我似乎听见奶奶看着火光低低地叹了口气。     女人很快转完了圈儿,不过,女人转完圈儿以后,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崩溃了似的,瘫软在坟头儿就哭上了,一边哭,嘴里还一边说,不过说出来那话挺惊人的,真不知道该不该写出来,女人痛哭着说:“我对不起俺男人,对不起俺男人,这孩子,不是我跟他生的,报应啊……”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陈瞎子家去看弟弟,奶奶不让,说我弟弟这时候已经睡了,我也只好作罢。     回到家里,临睡前奶奶交代我,女人最后在坟头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跟别人说,我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没说,直到现在我都没说,至少没从我嘴里说。唉,泄漏人家的**,我是不是活该胃疼呢?而且这两天天天用药来维持着。     这一年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临开学的前几天,这天傍晚,我弟弟突然回到了家里,这时候,我们全家正在吃晚饭,我弟弟抱着一只大老鳖进了门,奶奶见状忙放下碗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弟弟,“黄山,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弟弟说道:“快开学了,师傅叫我回来了,还把这只老鳖送给了我……”     奶奶一听,我见她眼圈红了,扭头对我爸妈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接着吃吧,给黄山也盛一碗,我到屋里躺会儿。”说完,奶奶颤巍巍走进了自己的里屋,灯都没开……     是夜,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我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屋子里面好像有动静,翻了个身把脸冲外,感觉眼皮上有光在跳动,我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就见中堂桌子上点着两只蜡烛,蜡烛前面放着一顶香炉,香炉里旺哄哄烧着一捆香。桌子前面的,跪着一个人,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奶奶,奶奶这时候闭着眼睛跪在那里,嘴里好像还低低的念叨着啥。     我从床下坐了起来,刚要开口问奶奶这是在干啥,奶奶似乎知道我醒了,把手一抬,那意思是不叫我说话。我又揉了揉眼睛,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奶奶。     大概过了能有三四分钟,奶奶把眼睛睁开了,弯腰从桌子底下拽出一只碗。因为桌子底下没光,我刚才没看见,这时候感觉里面好像还盛着啥东西,奶奶小心翼翼把碗捧到了桌上,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根针,再自己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把指血滴进了碗里几滴,随后,奶奶端起水碗浇在了香炉里的,滋滋声传来,那些香冒着白烟给奶奶全部浇灭了。随后奶奶噗噗两声,把两边的蜡烛也吹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我还是没出声,摒住呼吸听了听,屋里传来奶奶轻微的脚步声,而且好像是往我这里过来的,没一会儿,我听见奶奶撩布帘子的声音,奶奶好像进了里屋。我顿时就纳了闷了,奶奶这大半夜的也不说话,是在干啥呢?     我想下床打开灯看看,不过,我没敢下床,因为奶奶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在做啥法事,我这么冒冒失失下去,搞不好就把奶奶做的法事给搅乱了。     坐在床上我又等了一会儿,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了,又等了一会儿,困劲儿上来了,心里想着,等明天天亮在问奶奶咋回事儿吧,躺床上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桌子上那些蜡烛香炉啥的都不见了,我问奶奶昨天晚上是在干啥,奶奶说,啥也没干。我咋这么不相信呢,又问,奶奶说,是我睡癔症做的梦,我咋觉得这么不可能呢?不过这件事儿,从此就这么搁下了,或许真的是我做的梦吧。     几天后,开学了,我升到六年级,这时候感觉呀,彻底是个大孩子了,看见那些一二年的小学生呀,特别好笑,又傻又幼稚,谁又知道,我才长大几年呢,再者,我依旧还是个孩子。     有这么一天,自习课,各位别惊讶,六年级还有自习课,我们当时那学校,老师没一个是正式的,全是我们自己村里的人,老师们的学历,几乎都是初中毕业,我们班主任,更惨,是个黄毛丫头,初中都没毕业,就因为她爹是村长,硬把她塞进了学校里做了老师,那年她才十七岁,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熊孩子,没有任何教学经验,更可恶的是,还是我们毕业班的班主任,试想,她自己都是一黄毛儿丫头,还靠别人领着玩儿呢,她能教我们个啥?     班里边儿整天是乱哄哄的,我们整一个班,六十几个人,全废了,我们这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字写的特别难看,好家伙,我们这一个班里,没一个字写的漂亮的,又全废了。     这天自习课,我发现我同桌胡慧慧趴在课桌上老老实实写着啥,我们班,也就属她字写的好看一点儿。     对了,当时那课桌,都是两一个人一张的,不像现在。我把头凑过去一看,她赶忙用手捂住了。     我问她,“你写的啥”     她说:“不告诉你。”     我觉得挺没趣的,自己无聊的趴桌上看语文出。     过了一会儿,胡慧慧自己把写的那东西放我眼前了,我一看,原来是——歌词。     电视连续剧,一剪梅的歌词,当时,那电视剧挺火的,歌也是在我们学生之间广为流传。不过,胡慧慧这歌词写的,我到现在都还记着,里面还有拼音跟错别字,现在想想都可笑。     胡慧慧虽然人长得漂亮,字写的也好,但是成绩确实一塌糊涂,据说漂亮女生学习都不怎么好,从她身上可见一斑。     “送给你了。”胡慧慧说。     我看着歌词有点儿傻眼,说道:“我不会唱呀。”     胡慧慧说道:“我教你,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今天身体很差劲儿,不敢往电脑跟前做,一坐就胃疼,后来,写上面这歌词儿,写了不到一半儿,我就哭了,今天这章,明天再改。)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三百十二章 上山途中     “梅花到底长啥样儿呢?”歌教到我一半儿,胡慧慧冷不丁一脸遐想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赶忙说道:“俺们家过去就有一棵腊梅树,我奶奶说,我出生那天它开花了。”     “真的呀?”胡慧慧一听,显得异常兴奋,说道:“那冬天我去你家看梅花好不好?”     “不好。”我沮丧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胡慧慧问。     “因为……因为前两年俺爸把树给砍了。”     胡慧慧顿时一脸失望,问道:“你爸为啥把树给砍了呢?”     “因为……因为我爸说,那树长着没啥用,也不结个果子,弄不好还要把俺家的院墙给顶翻了。”     胡慧慧听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爸真是个败家子儿。”     我一愣,旋即说:“你爸才是败家子儿呢。”     然后谁又也不理谁了。     秋去,冬又来,一转眼,寒假快到了,眼看着,也快过年了。     当时,我们这里流行送贺年卡,就是那种硬纸卡片,个头儿比课本稍微小一点,70后跟85前的朋友可能有印象,不光有贺年卡片,还有生日卡片,正面一般都是副漂亮的图画,好像也有明星照片吧,那时候“四大天王”跟“小虎队”好像都挺火的,特别是那什么歌来着“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那个,特别火。     卡片反面是信封格式的,左上角跟右下角分别有六个小方框,可以写邮编,中间呢,还可以写地址、祝福语、姓名啥的,对了,右上角还有个贴邮票的地方,贴上邮票直接就可以邮寄了。现在这种卡片好像已经销声匿迹好多年了吧,反正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时光流转,岁月变迁,那东西现在也只是一个回忆了。     当时,女同学之间很流行这个,相互送贺年卡,不过,我发现有好几个男同学也偷偷送胡慧慧贺年卡,看的我心里酸酸的。     于是,我也买了一张贺年卡,趁着课间的时候,偷偷给她夹在了课本里……     想想那时候,真美好,不过,现在的我,却想不起来那贺年卡到底是多少钱一张了,应该不值啥钱,记得当时我爸抽的烟不过两三毛钱一盒,一张贺年卡肯定没有一盒烟贵,要不然我也买不起。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儿叫我懊悔,我那时候太害羞了,张贺年卡上只写了祝福语,没有署名,也就是说,我没敢在上面写我的名字。     记得,那是一张很漂亮的山水画,远山近水,青草蓝天,整个儿很像个世外桃源,叫人心旷神怡。背面,是我用蓝水钢笔写的“又大又丑”的祝福语,或许我不敢署名,跟我写的字难看也有很大关系。     又一转眼,真的放寒假了,但是我这时候心里很矛盾,希望放假,又不希望放假,一放假,就可以天天在家里玩儿了,不过,一放假,我就看不见胡慧慧了,而且等开学以后,老师就会重新给我们安排座位,不见得还能跟她分在一张桌子上。     放了假以后呢,弟弟又去了陈瞎子家,看不见喜欢的女生,又看不见了我弟弟,我越发失魂落魄。     当时听我妈说,弟弟上次从陈瞎子家回来没几天,陈瞎子就病了,病的躺床上都起不来了。医生说,陈瞎子年龄太大了,身体里各个器官都衰竭了,让陈瞎子的儿子给陈瞎子准备后事,陈瞎子儿子后来把棺材都预备好了,可是,陈瞎子却活蹦乱跳的从床上又下来了。医生说这是奇迹,陈瞎子却说,不是啥奇迹,是有人“借寿”给他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天气异常寒冷,记得小时候每一年都特别冷,而且每一年都要下上一两场鹅毛大雪。     记得当时,好像也是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吧,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满目雪白。     下午,从北边儿大山腹地来了个人。     我这时候,正跟强顺明军在我们家院子里罩麻雀,院子里的雪在早上就打扫干净了,我们在一块儿空地上撒些馒头渣子,用一面竹篾子编成的大筛子,半扣在馒头渣子上,然后用一根拴了细绳的小棍撑住筛子沿儿,做好这些以后,我们牵着绳子另一头儿躲进屋里,搁着窗户朝外瞅着。     等了一会儿,一只麻雀蹦蹦跳跳钻进了筛子底下吃起了馒头渣子,就在我们准备拉绳子扣住那麻雀的时候,那人出现在了门口,麻雀“扑棱”一声飞走了,我们三个顿时捶胸顿足,纷纷埋怨门口那人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我搁着窗户朝门口那人一看,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跟我爸年龄相仿,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我跟强顺两个身上的补丁就够多,他身上的,比我们仨加起来都多,一张脸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看着眼生的很,不像是我们本地的。     那人并不知道他吓走了俺们的麻雀,在门口喊了一声,“家里有人么?”     我把手里的绳子一拉,那大筛子“扑”地一下扣在了地上,把那人吓了一跳。随后,我推开封门走了出去,问道:“俺们家大人都不在家,你找谁?”     那人看了看我,说道:“我找……我找白仙姑。”     我把头一歪,说道:“你找我奶奶呀,我奶奶出去串门儿了。”     那人忙说:“那你能把她喊回来不?我找她有急事儿。”     “你找我奶奶啥急事儿呀?”我问道。     那人把头一低,看样子不想跟我一个小毛孩子多说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去把你奶奶喊回来吧,我得当面跟她说。”     强顺跟明军这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我扭头对他们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我奶奶喊回来。”     说完,我走出了家门,那个人呢,居然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也不往家里进。     没一会儿,我把奶奶喊回来了,奶奶经常串门的地方我都知道,想找见她并不困难。     这时候那人还在门口站着,或许是他身上的补丁衣服不怎么遮寒吧,整个人哆哆嗦嗦着。     奶奶跟我一起走到他身边,他把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大娘,你就是白仙姑吧?”     奶奶一笑,说道:“就是我,别在外面站着了,到屋里坐吧。”     那人跟着奶奶进了堂屋,我没跟着进,和强顺明军两个又在院子里玩儿上了,还是罩麻雀,这回我们全躲进了东屋。     大概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麻雀一只没罩到,不过奶奶跟那人先后从堂屋出来了,奶奶站在院子里就我名字。     我赶忙从东屋出来了,奶奶说:“黄河,别玩儿了,跟奶奶到山里去一趟。”     听奶奶这么说,我就知道奶奶要我跟她进山干啥了。     说到这儿,顺便说一句,各位别认为老是一到我放假就来事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其实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奶奶,不过因为我当时正在上学,所以奶奶也没叫我跟着她去过,等到我放假的时候,只要有事儿,每一次都少不了我。     这时候,强顺一听死活也要跟着去,我一看,这熊孩子咋跟他高祖父王草鱼一个德行呢,想当年我太爷进山,王草鱼也是死活要跟着去。     你们看到王草鱼竟然是王强顺的高祖父,或许很惊讶吧,别惊讶,王草鱼确实是王强顺的高祖父,我们家到我这里,一共历经五代人,强顺家一共历经七代人,我高祖父跟王草鱼的爷爷王老大是一辈人,我太爷跟王老大的儿子王大河是一辈人,不过我太爷的年龄跟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年龄相仿,按理说,我爷爷跟王草鱼是一辈人,再往下数,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跟我爸一辈儿,王实诚的儿子是王小顺,王小顺下面是王思河,王思河下面,就是王强顺了,我跟王小顺算是一辈的,要是按辈分论,强顺应该叫我爷爷。     我奶奶呢,疼强顺的程度不次于疼我跟弟弟,见强顺死活也要跟着去,奶奶就说:“也行,你就跟黄河做个伴儿吧,咱今天可能还要在山里过夜呢。”     明军见了也要去,我跟他说:“山里有狼,专门吃蹲班生,明军一听,扭头就跑了。”     来找我奶奶的这个人还挺着急,催着我奶奶跟他进山,奶奶笑着说:“别急别急,咋地也得收拾点儿东西再走。”     奶奶回屋收拾了点儿东西,随后又到强顺家跟婶子说了一声,说是带强顺进山玩一趟,又说等我爸妈回来以后,跟我爸妈说一声,婶子点头答应。随后,我们跟着那人离开家朝北边儿山里进发了。     路上,我跟强顺蹦蹦跳跳的,十分欢实,这是我们第一次往深山里去,都特别兴奋,我就喜欢大山里的神秘莫测,向往着到里面探险猎奇。     书说简短,很快的,我们就进了山,这时候山上白雪皑皑,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山上的雪要比我们山下的雪要厚要白,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特别过瘾。     走了许久,前方一个山坳里出现一片建筑物,我一看,是些挺破败的房子,东一间西一间,我就问奶奶:“奶奶,咱是不是到了?”     奶奶说,“还远着呢,那是你爸年轻时干活的地方。”     “玫瑰泉?”我朝那片建筑物看了看,却没能找到我爸他们过去挖的那个泉眼。     奶奶说道:“这儿不是玫瑰泉,这是你爸过去住的地方,玫瑰泉还在前面呢。”     我朝那些建筑物看了看,有两座房子之间,果然搁着一道深沟,这两座房子,应该就是我爸跟茹真真住过的房子吧?他们两个当年就是在这两座房子跟前隔着深沟,彼此相望的吧?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后,居然这里荒废的破败不堪,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我们沿着山路又向前走了大概能有一里地,山路旁赫然出现一个大深坑。奶奶说,这就是玫瑰泉了。     我打眼一看,算是个圆形的深坑,直径大概能有十几米,往下一看,至少有五六层楼那么高,里面贴着坑壁有一圈下旋式的台阶,是借助石壁体开凿出来的石质台阶,看这规模,工程量极其浩大。不过,里面这时候早就干涸了,一片荒凉。     我看罢说道:“这里就是我爸打死龙的地方呀。”     奶奶点了点头,这时候,那人跟强顺同时看向了我奶奶,特别是那人,脸上立马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惊讶,问道:“白仙姑,您儿子还打死过龙呀?”     奶奶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说道:“他们都说条龙,依我看,也就是个没成气候儿的水蛇吧。”     “那我爸是咋打死龙的?”我又问,那人跟强顺也是一脸好奇。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过去不是跟你讲过了嘛。”     我说道:“强顺跟这大也不是没听过么,您再讲一遍叫他们也听听呗。”     那人一听,赶忙说道:“对对对,白仙姑,听说你们家的人都可神咧,你就给俺们讲讲呗。”     奶奶笑了,说道:“好,反正路还远着呢,也挺无聊的,我就给你们讲讲……”           ...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父亲往事     明天再看吧各位,说真的,这两天身体很差劲儿,到现在才写了不到一千字,眼看今天又不行了。我现在这么做,一、可以防止被盗版,二、可以防止被罚钱,这就是我做试验的真正目的。说真的,我一天只有五六十块钱的稿费,还没人家扫马路的挣的多,停一天就要罚我七十多,我也要养老婆孩子,真的架不住。我敢保证,明天修改后的正文字数,绝对比现在这个字数多,各位绝对不会吃亏。其实写上面这些话都是多余的,我知道就是不写上面这个,各位也会体谅我的,谢谢各位朋友。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都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那些民间驱鬼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说,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奶奶的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属于隔代传,我爸压根儿不会,他也不学,我现在会的这些东西,全是奶奶传给我的,我奶奶的本事呢,是我太爷传给她的,本来应该传给我爷爷的,可是我爷爷一生下来身体就有点问题,学不了这个,太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传给我奶奶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我奶奶和我爷爷定的是娃娃亲,奶奶从小在我们家里长大,从九岁起跟着我太爷学这个,我奶奶很聪明,十五岁出师,二十岁青出于蓝,是我们家几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个。     听我奶奶说,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坏过几次规矩,报应到了我爷爷身上,我爷爷这才一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     话说回来,把这些事写在网络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坏规矩,奶奶告诉过我的那些忌讳里,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心里很清楚,有些不能说的,到死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在这里写出来。     其实我写这个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记录一下我祖上和我的一些驱鬼轶事,最好能有人帮我出本书,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二是揭一下我们这些人的神秘面纱,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只求还原那些民间捉鬼人的真实生活。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那是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都沸腾了似的。     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火烧。     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对艄公的尊称,也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个时候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候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啥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个时候呢,其他船只已经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儿,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我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儿,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在我们这里,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这时候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想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候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噗嗵”一声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 第三百一十四章 铁锤砸龙     我是不知道我爸这时候是咋想的,难道除了制服这大怪物,真就没别的法子了么,恐怕要是换作旁人,早就连滚带爬了,反正要是给我遇上,肯定不会跟它硬碰硬。     等我爸游过去的时候,那玩意儿刚好落进水里,我爸分开水扑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搂住那东西的“脖子”,可能是脖子吧,也就是脑袋后面的颈部,左手搂着,右手抡起铁锤就砸。     我爸本身就是个练家子,据他自己说,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能打三个,现在又打了几年的铁,手里有准头儿,铁锤砸下去又狠又准。     “噗”地一下,第一锤,直接就砸进了那东西的眼眶里。     这东西脑袋硬眼睛珠子可不硬,直接就给砸瘪了,像一泡水似的,咔吧一下,等我爸将铁锤收回来的时候,殷红的血液从那东西的眼眶里喷了出来,那东西脑袋周围的水立马儿成了红色。     紧跟着,那东西身子剧烈一震,看样子疼的不轻,猛地甩起尾巴一仰头,想把我爸从它身上甩下去,不过我爸这时候把它抱的死死,它根本就甩不脱。     嗖地一下,它又带着我爸一起窜离了水面,身子在空中翻滚,肚皮仰面朝下,还是想把我爸从他身上甩下去,不过我爸双手死死抱住它,两只脚脖子也勾在一起,双腿死死夹住它的身体,就这时候,我爸还没忘用铁锤砸它,轻一下重一下,没头没脑的乱砸。     “噗通”一声,那东西又带着我爸一起跌进水里,大尾巴一甩,脑袋往水里一扎,笔直地朝坑底正中的泉眼游了过去。     别看这玫瑰泉这挺大,其实底下的泉眼并不大,也就水桶口儿那么大,要是再小一圈儿,这东西根本就钻不进去。坑里所有的水,都是从这泉眼里冒出来的,不过这时候那泉眼给乱石堵住了。这个并不稀罕,每次用火药炸完以后,泉眼就会被石头碎片堵住。这时玫瑰泉里好像已经安装了很多潜水泵,因为这时候水已经从坑里流不出来了,全靠几个潜水泵往外抽水,不过这几个水泵不会一起打开,哪儿需要用水就开哪个,要是一起打开,坑里的水一两天就给抽干了,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泉眼被堵死的时候,几个潜水泵才一起打开,把坑里的水抽完以后,下去人或者再用火药炸,或者把石头挪开。     这次泉眼并没有给碎石彻底堵死,还正在从里面往外冒水,不过这东西个头儿太大,泉眼稍微一堵,它就钻不过去了。看这样子,这东西就是打这泉眼里钻过来的,啥时候过来的,不知道,可能原本躲在泉眼深处,给**惊着以后,晕头转向窜了上来。     那东西见泉眼钻不过去,加上眼睛吃疼,可着坑底翻腾起来,我爸双手搂着它,憋着气,任它来回折腾,虽然水里的阻力很大,不过我爸只要一有机会还是会用铁锤砸它。     没一会儿功夫,坑里的水全乱了,又是血又是漩涡,我爸给这东西也折腾的晕头转向。很快的,肺里没气了,我爸松开那东西朝水面上游去。与其说是在游,不如说在水里乱折腾,因为我爸这时候也懵了,只知道往水面上游,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等他游到水面上的时候,天色好像一下子黑了,顿时一愣。     抬头朝上面一看,更愣了,好像换了个地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山洞里,头顶、左右两侧,全是陌生的石头,不远处还有个漆黑的、酷似隧道一样的山洞,再往水里找找,那条大水蟒不见了。     我爸彻底搞不清状况了,满心困惑划着水朝隧道那里游去,游了一会儿,用脚一蹬水底,踩着水底了,硬硬的,感觉水底好像是石头面儿。     水底成斜坡状,直通上面那个隧道,我爸踩着地面往隧道那里走,越走水越浅,最后,我爸彻底离开了水面,走到了隧道口儿,不过他没往隧道里进,因为这时候早就累坏了,也顾不得看这是啥地方,一屁股坐在隧道口儿大口大口喘起了气。     歇了一会儿,水里“哗啦”一声,我爸一惊,朝水里一看,那条大水蟒也从水里钻了出来,我爸攥着铁锤腾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那大水蟒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恶狠狠瞪了我爸一下,身子一窜,从水里直接跃了出来。     我爸刚忙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不偏不倚落在了隧道口儿,而我爸完全给它堵在了隧道里,我爸心里顿时着了急。     这条隧道并不大,一人多高一人多宽,这玩意要是趁势攻过来,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这大水蟒窜上来以后,并没有立马攻击我爸,它这时候显然也累坏了,加上眼睛吃疼,这时候还在不断往外淌着血水,爬在隧道口喘起了气儿。     我爸定了定神,这时候彻底把这玩意儿看清楚了,这玩意儿,长这一颗牛一样的脑袋,头顶两侧还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肉瘤,就好像小牛犊子快要长犄角一样,身子能有四五米长,除了浑身鳞片,腹部前后也有两对肉瘤,就好像要长出腿脚了似的。不过这到底是个啥玩意,我爸从没见过,他也说不清楚。     见这东西在隧道口儿喘起了气儿,我爸可不想给它喘气儿的机会,等它把气儿喘匀实了,就该自己倒霉了。     我爸深吸一口气,脚尖一蹬地,窜过去抡起铁锤照定它脑袋上就砸,那东西见状把血盆大嘴一张,发出“咝咝咝”的怪声,好像在威胁我爸,不过我爸可不管那么多,开弓可没有回头箭,铁锤不遗余力地砸下去。     那东西见恫吓不住我爸,立马儿把脑袋一摆,身后的大尾巴朝我爸抽了过来,呼呼挂风。这要是给抽上了,骨头都得给抽碎了不可。     不过,我还不知道我爸这时候是咋回事儿,好像跟这玩意也有仇似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尾巴抽过来居然不躲不闪,砸下的铁锤去势不减,只是因为那东西把头甩了一下,铁锤中途稍微该变了一下方向,不过严格要论起来,那东西的大尾巴应该先抽到我爸身上我爸才能砸在它脑袋上,所以那东西有恃无恐,它也不躲了,两厢一个砸、一个抽,硬生生硬撞起来,这时候拼的是胆色和勇气,谁稍一露怯谁就输了。     间不容发,就听“嘭”地一声,顿时血光迸溅。我爸浑身打了个激灵,眼前一黑……奇怪了,我爸心说,我的眼睛啥时候闭上了?睁开眼一看,亮堂堂的晃眼睛,而且这光好像是好像是电灯光,眨了两下眼睛再一看,更奇怪了,自己居然在自己寝室的床上躺着,与此同时的霎那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而且感觉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再是湿湿的,身上盖着一条薄床单。     咋这么奇怪呢?我爸纳了闷了,动了动胳膊,还行,两条胳膊都还能动,一使劲儿,用两条胳膊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王思河的声音:“哥,你醒啦。”     我一愣,扭头朝声音一看,就见王思河一脸担心地从旁边一张床上站了起来,旁边一张床铺上似乎还有个人,我爸转眼一看,在另一张床铺上坐着个女孩,是茹真真,看见茹真真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我爸心里立马儿踏实多了。不过茹真真这时候满脸泪痕,见我爸醒了,眼泪又流了下来,赶忙从床上站起来,哽咽着对我爸说道:“震龙,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我爸看了看王思河,又看了看茹真真,问道:“我咋在这儿呢?”     我爸这话一出口,导致王思河跟茹真真同时一愣,王思河说道:“哥,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你不记得了?”     我爸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我记得我刚刚还拿着铁砸那水怪呢,好像……好像还感觉那东西的血喷了我一脸,咋一转眼,我就到床上了呢?”     王思河说道:“啥一转眼?哥,这时候天都黑咧,离你打死龙那会儿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啥?你说啥?”我爸惊讶地看着王思河,我爸不是惊讶天黑了,而是,我爸问王思河:“你说那是个啥?”     “龙呀,咱们这里那几个臭老九都说了,那是条龙,就是还没成型呢,哥,你把龙都打死了,现在咱们玫瑰泉的人都说你是革命英雄。”王思河兴奋地说道。     革命英雄?这时候,文革还没有彻底过去,属于是文革后期,啥都能跟“革命”沾上边儿,打死一条龙也跟“革命”扯上关系了。     茹真真走过来轻轻坐到了我爸床边,那时候的人思想还非常保守,不像现在,大街上亲嘴都不觉的影响市容,那时候,上大街都不敢并肩走,一前一后,茹真真能当着王思河的面坐在我爸床上,已经算是很开放了,茹真真对我爸说道:“你可把我吓死了,以后不许你这么做了。”     王思河赶忙说道:“俺哥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嘛。”     茹真真一听,脸上一红,羞涩地地低下了头。     我爸问道:“那水……那条龙呢?”     王思河回道:“还在坑边儿放着呢,你跟那龙一起从水底漂出来以后,他们没人敢下水,到工棚那里把我喊了过来,我到水里把你捞了出来,后来,我又带着几个人把那龙从水里扛了出来。”     闻言,我爸挪了挪身子,从床上下来了,往身上一看,衣服确实是干的,不过不是刚才那件,后来听王思河说,是茹真真把他的湿衣服给换了下来。     在地上站稳身子以后,我爸对王思河说道:“走,带我过去看看那龙。”     王思河说道:“哥,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看也不迟。”     我爸一摆手,“不用,我没事儿,就是有些事儿我弄不明白,现在就得去看看那东西。”           ...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雨夜惊雷     上一秒,自己还在山洞里,下一秒,自己就躺在了床上,我爸当然迫切地想弄个明白,我爸寻思着,或许能从那条“龙”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过,朝寝室门刚一迈脚,他立马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儿了,刚才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浑身是又酸又疼,这时候,咋感觉前胸跟两条胳膊疼的厉害呢,而且还是那种撕裂一样的疼,就好像前胸跟两条胳膊被刀割出了无数口子似的。     我爸把上衣的扣子打开了,低头往胸口一看,就见整个前胸居然缠满了纱布,从纱布里面往外洇着一片一片的血渍。     我爸抬起头看看王思河,又看了看茹真真,疑惑地问道:“我身上这是咋了?”     两个人闻言顿时露出一脸不解,王思河反问我爸:“哥,你都不知道你身上这是咋了么?”     我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跟那条龙搏斗的时候伤着了吗?”茹真真关心地问。     我爸又摇了摇头,茫然地说道:“有些事儿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王思河看了看茹真真说道:“我觉得应该是给那龙身上的鳞片割的,我带人下水扛那死龙的时候,那龙身上的鳞片还割伤了一个人的耳朵呢,我听他们说,我哥在水里搂着那条龙,肯定是给它身上的鳞片割的,我把我哥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胸口上、胳膊上,血呼啦的,全是一道儿一道儿的血口子,就跟给人千刀万剐了似的,咱这里的大夫说,还好都是皮外伤,上点儿药消消炎,纱布缠上睡一夜就没事儿了。”     我爸听王思河这么说,蹙着眉头回忆起来,记得当时他是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跳进水里的,不过搂着那龙用铁锤砸的时候,并不觉得身上给割出了口子,再加上当时那龙的眼睛给自己砸瞎一只,水里全是血,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流了血没有,不过,在那隧道口的时候,身上好像并没有血,也不觉的疼,不过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到底是啥时候给割出来的呢?     我爸越发想去看看那条龙了。     不过我爸这时候也发现屠龙的代价有多惨痛了,走一步,身上那无数口子就一起疼一下,就像给无数蚂蚁在身上可劲儿咬了一样。     茹真真赶忙扶住了我爸,王思河在头前带着路,三个人离开宿舍朝玫瑰泉那里缓慢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了,天上还有个大月牙儿,明晃晃的,有些宿舍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玫瑰泉的周围呢,一百瓦的梨蛋大灯泡挂了好几个,跟天上明晃晃的大月牙交相辉映,远远看去,灯火通明,灯光下还有人影晃动。     王思河抬手一指前方灯火通明处,对我爸说道:“那死龙还在那儿搁着呢,看看,现在还有人看稀罕儿呢,咱们队长下午到区上汇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听说还要请啥专家过来考察研究呢。”     我爸听了冷冷一笑,说道:“还请专家呢,别来一群红卫兵把咱打成牛鬼蛇神就成。”     “震龙,看你说的,你现在是革命英雄了,谁敢说你是牛鬼蛇神。”茹真真骄傲地说道。     三个人说着话,这就来到了死龙近前,周围呢,有几个人围着死龙指指点点,还在瞧稀罕,王思河对他们大声喊道:“还没瞧够呢,伙房都开饭了。”     几个人闻言,同时朝王思河看来,当然了,他们也看见了我爸,他们瞧着我爸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脸崇拜,其中一个上点儿年纪的迎过来对我爸说道:“震龙啊,你可真有两下子,连龙都打死了,咱们队长到区上汇报了,说要给你记个大功呢?”     我爸冲他笑了笑,说道:“咱们的出身不好、成份又不好,谁会给咱记大功呢。”     说着,我爸朝地上那条龙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一看,确实是之前水里那玩意,四五米长,人腿粗细,牛脑袋蛇身子,浑身青色鳞片,灯光照射下鳞片熠熠闪光,用现在的话说,整条龙看上去非常神异。     不过,我爸看了两眼以后又纳了闷儿了,为啥呢,因为他记得自己砸瞎了这龙的一只眼,这时候,这死龙的两只眼咋都瞎了呢,其中一只眼的眼眶里,还嵌着他之前拿的那把铁锤,这时候锤头上、锤把儿上,全是粘糊糊的血污,似乎非常惨烈。     我爸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当时自己在隧道口儿的情形,记得自己当时是要用铁锤砸这玩意儿的另一只眼睛来着,不过,好像没砸上自己就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不记得砸瞎了这条龙的另一只眼,而且这力道还挺大,锤头深深陷在死龙的眼眶里,要不是木头手柄绊住,恐怕整个锤头都能钻进死龙的脑袋里。     感觉自己的力道应该没这么大。我爸困惑到了极点,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茹真真,一步步围着死龙转起了圈儿,他想看看还能不能从死龙身上找到别的啥线索,哪怕能叫自己回忆起一丁点儿的线索也行。     围着死龙转了大半圈儿,我爸转到了龙尾这里,这龙尾不像蛇尾,这尾巴后面长着个鱼一样的“摆子”,也可以说是长了条鱼尾巴。     我爸发现这尾巴上面也有血,尾巴跟身体连接的地方,有一圈鳞片脱落了,露出嫩嫰的肉皮,上面还红红的,好像鳞片掉了以后,皮肉没了保护,血从里面沁了出来。     我爸盯着这些没鳞片的皮肉慢慢蹲下了身子,来回仔细瞧了瞧,他感觉这里的鳞片好像是给人生生揭下来的,难道,是队长揭下几块临鳞片当做证据拿区上报功了?     我爸扭头朝王思河问道:“思河,你们把它从水里扛上来的时候,这里有鳞片没有?”     王思河凑过来看了看说道:“没有,俺们扛上来就是这样儿,谁都没敢动过。”     我爸不再说话,又看了看没鳞片的地方,突然,他发现旁边几块鳞片缝隙里长着几根毛,金黄色的毛,要不是蹲下身子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爸又纳了闷了,心说,这龙咋还长毛呢?没听谁说过龙身上还长毛儿的。他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揪着那几根黄毛轻轻一拽,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拽,几根黄毛顿时从鳞片缝隙里脱落了下来,这时候我爸感觉这几根黄毛好像不是长在鳞片里面的,而是夹在里面的,也就是说,这不是龙身上的东西。     不过,不是龙身上的,又是啥东西身上的?再说了,这龙身上的鳞片,又是谁给揭去的呢?难道,在隧道口跟这龙拼命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更厉害的家伙?不但把龙打死了,还把自己也给打晕了?是不是呢?     “啪!”     我爸刚想到这儿,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炸响,死龙周围这几个人,连我爸在内,全都吓了一跳。     众人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不远处一只梨蛋灯泡莫名其妙炸开了。     等我爸稳住心神,就听王思河说道:“我说周电工,你这水平可够呛的,装个灯泡儿都能爆炸……”     王思河话音没落,啪,又一只灯泡炸开了,吓的王思河一缩脖子。     我爸赶忙从地上站起了身,下意识朝天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啥时候天上那个大月牙儿不见了,整个天空铅云密布,低沉沉黑压压的。     王思河又奚落起旁边看热闹的周电工,我爸赶忙朝他一摆手,说道:“思河,别说了,不怪人家周电工,下雨了……”     我爸话音还没落,哗啦啦,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剩下的那几个梨蛋灯泡被雨一淋同时炸开,与此同时,看热闹的几个人顿时被大雨浇的抱头鼠窜。     轰隆隆——!     顷刻间,一道道闪电、一声声滚雷,就像被打开囚笼的野兽,裹挟着疾风骤雨瞬间在大地上肆虐开来。     王思河跟茹真真这时候几乎同时跑到了我爸身边,王思河是过来扶我爸的,茹真真是往我爸怀里钻的。     我爸一手抱着茹真真,一手搭在王思河肩上,三个人在大雨里蜷成一团,落汤鸡似的往寝室那里逃。     说来也邪门儿,天上那些闪电响雷,紧紧跟着我爸他们三个,他们走到哪儿打到哪儿、走到哪儿闪到哪儿。给电闪雷鸣撵着屁股后头劈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吓的茹真真钻在我爸怀里都不敢抬头,王思河倒是抬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骂着:“老天爷,你瞎了眼了你,往哪儿劈呢,俺们都是贫农……”     雷声雨声,几乎把王思河的声音给吞没了,这时候三个人身上全湿透了,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淌。我爸吹着嘴边的雨水对王思河说道:“别骂了思河,真给老天爷骂急了,劈你一下咱仨都完了。”     王思河一听立马儿不再说话,三个人几乎是被雷电追撵着逃进了宿舍里,不过,一进宿舍问题立马儿又来了。     这是我爸他们男人的宿舍,茹真真的宿舍在别处,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些人也给雨淋了,还要换衣裳,有些人已经吃过饭准备上床睡觉了,这时候有个女的在男人宿舍,可想而知。     我爸一看,这可不行,别说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把茹真真送回她自己的宿舍去。     我爸在寝室里找了把伞,王思河担心我爸,也要跟着去,我爸没让,招呼茹真真一声,两个人相互抱着躲在伞底下出了门。     这时候,天上那些雷电又来了劲儿了,跟着我父亲他们两个劈,所幸周围这一带山上没有树,要不然不知道要劈倒多少树木了。     茹真真这时候的宿舍,还没跟我爸的宿舍隔沟相望,这时候,他们好像刚刚捅破那层窗户纸没多长时间吧,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茹真真这时候的宿舍距离我爸这宿舍也不算近,在玫瑰泉东北边一个山头上,途中还要经过玫瑰泉。     也就是我这时候,我奶奶一边给我们讲我爸的事儿,一边带着我们所走的路线,我奶奶讲到我爸把茹真真送到宿舍的时候,我们也刚好来到了茹真真住过的那间宿舍旁边,我扭头看了一眼,那间宿舍这时候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咱在回到我爸那时候,我爸把茹真真送回宿舍以后,冒着雷电打着伞,返回头往自己寝室走,一路无话,等他快要走到玫瑰泉这里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个耀眼的闪电,闪电光下,我爸看见一条黑影扛着泉眼旁边那条死龙的尾巴,可劲儿往前拖着。     虽然闪电光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爸看出来了,那条拖着龙尾巴的黑影,不是个人……     (感谢“我是蛮蛮”打赏的皇冠,好久没见过皇冠,谢谢!)           ... 为啥不更新 昨天傍晚的时候,我们这里下大雨了,我们家院子里的电线着了火,因为电线老化了,这些电线都快二十年了,今年我们家里电线已经着火三次,这是第四次了,这次造成了短路,所幸家里也没啥家用电器,今天把电线弄好了,发现电脑也出了问题,现在电脑刚修好,不过里面啥东西都没了,昨天写好的也没了,现在重新写,应该能写出一章吧。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为啥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六章 雨夜怪遇     本章是草稿,明天修改,家里现在其实有件很棘手的事儿要处理,最近几天我跟我老婆都是心力憔悴、焦头烂额呀。     我爸赶忙把伞收了起来,其实他这时候打不打伞都一样,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这时候打着伞目标太大,还容易给那东西发现。     大雨还在下着,我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猫腰,溜着路边的山体悄悄凑了过去。他倒不是想咋样儿,他就是想看看拖着龙尾巴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这时候,天上的雷电还在不停打着,一闪一闪,整个儿天地间忽明忽暗,那东西在忽明忽暗的闪电光下看着分外诡异。     来到距离那东西五六米远的地方,我爸贴着山体猫在了那里,在他身前,刚好有段界墙藏身,一米来高,这段界墙其实没太大意义,目的就是告诉那些外来的生人,走过这段界墙以后你就算是进入玫瑰泉的区域了。     我爸把伞顺着界墙立下,双手扶着界墙,把双眼探出界墙,朝那东西看去。     那东西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爸,卯足劲儿正在拖那条死龙。又一个闪电下来,这时候的闪电已经不再跟着我爸,换做跟着那玩意劈了。     我爸借着这道闪电把那东西看清楚了。这东西整个来说像个人,就是个头小点儿,最多也就十来岁孩子那么高,最奇怪的就是浑身长着毛,这时候毛被雨一淋,全部顺着贴在身上,而且这玩意儿上身长下身短,冷不丁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猴子立起来用两条腿走路了,过去看敲锣耍猴的那些猴子都是这德行。     这东西拖着那条死龙没有顺着路走,要是顺着路走,非跟我爸来个碰头不可。     这条路是条东西路,那东西拖着死龙往南走,南边等于是个山坡,我爸跟王思河晚上吹笛子拉二胡就是在这山坡上。等那东西拖着死龙上了山坡,我爸从界墙这里绕出来,悄悄尾随了上去。     那时候我爸年轻呀,年轻气盛好奇心重,他就像看看这个很像猴子的玩意到地要把死龙拖哪儿去。     那东西拖着死龙上了上坡以后一直往南走,走到山坡南边儿的边缘,下了山坡,也就是来到了山坡另一面,我爸跟着它也下了山坡。那东西下了山坡以后就往西走,这时候两边是山,中间是一道山沟,整个来说还是在山里。     那东西往西走了能有一里地,在一处山根下停了下来,我爸悄悄凑上去一看,那山根下有个石洞,一米多高一米多宽,也就刚好能给那东西走进去,我爸要是进去就得弯腰低头了。     那东西拖着死龙走到洞口,猛地一回头,我爸反应也不慢,赶忙朝旁边一躲蹲在了地上,所幸这时候没有闪电,要不然恐怕就是我爸蹲地上也能给那东西看个整着。     那东西朝我爸这里看了看以后,似乎没有啥发现,转回头拖着死龙朝洞里走去。     我爸蹲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他这时候有点儿想回去了,我爸虽然不会我们家这些手艺,不过我奶奶也是打小给他灌输这方面的知识,一般能够自行用两条腿走路的动物都不是凡物,眼下拖死龙的这玩意儿估计是成了精的,这个山洞搞不好就是它的道场,人有人路,鬼有鬼路,井水不犯河水,我爸这时候好奇心已经满足了,没必要再往前走招惹那东西。     寻思了一会儿,我爸慢慢从地上站起了身,朝洞口看了看,又朝周围看了看,感觉没啥危险,转身就往回走。     走了也就四五步,突然,肩膀给人拍了一下,拍的倒也不重,不过这冷不丁的把我爸吓了一大跳。奶奶早就教过我爸,晚上走夜路要是感觉有人拍你肩膀,千万不能回头,想回头就把整个身子转过去。     我爸这时候没往我奶奶交代过的话,加上他身上有功夫,反应特别快,朝前窜出两步“刷”一下,整个身子朝后转了过来。     这时候,一道闪电刚好落下,我爸朝身后定睛一看。     就见距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金黄色的猴子,这猴子可够吓人的,一脸凶恶,眼睛血红血红的,我爸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这只猴子两个嘴角一勾,露出了嘴里白森森的尖牙,又像是冲我爸呲牙,又像是冲我爸在笑,不过,我爸可不认为它是在冲自己笑,条件反射似的,抬脚就踹。     那猴子见状身子朝旁边一窜,很轻盈地就躲了过去。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冲猴子这么轻盈的闪躲,我爸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猴子身上也有功夫,看样子过去可能给练武的人养过,那人教了它一些功夫。     我爸年轻时有一个不良的癖好,听说村里谁也练过武,非得找人家跟人家切磋切磋不可,跟我太爷当年很像。     我爸一看一只猴子居然还练过武,又新鲜又想试试它的伸手。我爸大叫一声,飞身朝猴子纵过去凌空踹一脚,猴子这时候还在呲着牙,看着很在笑,不过,我爸还是认为它不是在笑。     猴子见我爸朝它踹过来,一猫身,身子朝地上一滚,从我爸腿底下滚过去,滚到了我爸身后,我爸这是脚还没落地,就感觉后腰给人踹了一脚,倒也不重,就好像用脚推了他一下,不过,这下也不算轻,因为我爸这时候身子还没落地,给脚一推,整个人都失控了,四脚朝地摔在了地上,这里全是山地,可比摔土地上疼的多。     我爸咬着牙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不过,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那猴子已经站在了我爸跟前,冲我爸双手摇动着,那意思好像在说,别打了别打了。     我爸顿时一愣,加上刚才吃了亏,不敢再冒进,就见猴子冲我爸摇了几下手以后,伸出一只手,手背向下,手心向上朝我爸伸了过来,随后手朝上一抬一抬的,就跟那路边的乞丐冲行人要饭一样。     我爸这时候彻底没有再攻击猴子的意思了,感觉这猴子在跟自己要什么,也或许是别的意思。我爸看不明白,冲猴子摇了摇头。     猴子立马儿用另一只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又冲我爸一呲牙,可能是笑吧,指指我爸兜里,然后用手揪揪自己胳膊上毛,随后又朝我爸把手一抬一抬的。     揪自己的毛,又跟我要东西。     我爸顿时恍然大悟,之前在龙身上拔下几个黄毛,还没来得及细看雨就下来了,自己随手把几根黄毛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那一撮黄毛不会就是这猴子身上的吧?     我爸试着爸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了那几根黄毛,这时候几根黄毛也湿透了,粘到了一块儿。     猴子吱吱叫了两声,又冲我爸把手一抬一抬的,那意思好像在说,赶快给我赶快给我。     我爸试着把黄毛给猴子放在了手里,猴子接过黄毛,不等我爸将手收回,猛地给我爸手里塞了个厚厚的油布包,虽然一转身,噌噌噌几下窜到洞口钻了进去。     轰隆隆!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劈在了那洞口上,等闪电光过去以后,我爸朝那洞口一看,哪里还有洞口儿,原本洞口那里,成了实打实的山体,因为被雷劈了,还袅袅冒着青烟。     我爸愣住了,感觉自己刚才遇上的那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不过,猴子塞给他的油布包还实打实在自己手里拿着……     回到寝室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寝室里整个乌起码黑的,偶尔传来几个室友的鼾声。我爸摸到门口的灯绳一拉,灯没亮,估计周电工怕雷雨天出事儿,把总闸给拉了。     我爸摸黑走到自己床边,从床头铺盖下面摸出半截蜡烛,又找了火柴,把蜡烛点着了。脱掉湿衣服把身上擦干以后,我爸半躺半坐在床上,把猴子给他的油布包拿过来,一层层打开了,因为是防水的油布,包的又严实,里面的东西并没有给雨水打湿,我爸讲最后一层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包着……     一个烧饼……     “奶奶,讲完了?”     奶奶看着强顺一笑,说道:“讲完了。”     强顺一脸意犹未尽的地挠了挠头问道:“那俺大也是咋从那个山洞里出来的咧?”     “啥山洞?”奶奶反问。     “就是……就是那个隧道,俺大也不是在隧道口么,他咋出来的?”     听强顺这么问,我笑了笑,看看强顺,又看看山里过来的那人,他们全是一脸疑惑。     奶奶说道:“你大也根本就没去过隧道那里,那条龙带着你大也钻进水底以后,你大也就昏过去了,他看见的隧道啥的,都是他昏迷以后做的梦。”     “那……那条龙到底是谁打死的?”强顺又问。     奶奶又是一笑,说道:“你大也打死的呗,还能有谁。”     奶奶这么说,我看强顺跟山里来的那人更懵了,那人说道:“白仙姑,您说您儿子给龙带进水里以后就晕了,他咋还能打死龙呢?”     奶奶看了那人一眼,把脸色一正说道:“你信不信有灵魂出窍?”     那人赶忙点了点头,“俺信俺信。”     奶奶说道:“信就行了,有些事儿,不能说的太清楚了,会泄漏天机的。”     那人又赶忙点了点头。     强顺又问:“雷为啥跟着俺大也劈呢?”     奶奶说道:“因为你大也打龙的时候,那只猴子帮了他,那猴子用胳膊夹住了那龙的尾巴,那条龙才没打中你大也,你大也一锤又把龙的另一眼的砸瞎了。这条龙呢,是在渡劫,畜生渡劫……算了,这些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畜生修行到一定程度就会渡劫,这个是确有其事,不过,并不像传闻里或者书里些的,渡啥天劫、雷劫,很多时候,它们渡的都是“人劫”。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峡谷夜遇     “奶奶,讲完了?”     奶奶看着强顺一笑,说道:“讲完了。”     强顺一脸意犹未尽,挠了挠头问道:“那……那猴子把死龙拖进洞里以后咧,是不是吃龙肉了,俺爹经常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可好吃咧。”     我说道:“你就知道个吃。”     奶奶笑道:“那猴子是个好猴子,它咋会吃龙肉呢。”     “那它为啥把死龙拖进洞里咧?”强顺追问道。     奶奶没有很快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猴子可能是为了救那条龙吧。”     “龙不是已经给俺大也打死了么,它咋还能把龙救活咧?”强顺又问。     奶奶回道:“那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那猴子已经修出道行了。”     强顺又挠了挠头,傻不拉几的说道:“就像孙悟空么?”     奶奶笑了,说道:“对,就像孙悟空。”     这时候,山里来的那个人似乎听出来了,奶奶回答强顺的这些问题,一大半儿是在哄孩子,就跟晚上给孩子讲神话故事一个性质。     那人问道:“白仙姑,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     我奶奶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条龙是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儿子确实把它砸死了,这个是真的。”     “那俺大也不是没把龙打死就躺床上了么?”强顺又问。     奶奶说道:“你大也确实把龙打死了,打死以后跟那条死龙一起从水里漂了出来。”     “他后来跟那条龙不是在山洞里么,咋从水里漂出来咧?”还是强顺问的。     “啥山洞?”奶奶反问。     “就是……就是那个隧道,俺大也不是在隧道口么,他咋出来的?”     听强顺这么问,我看看强顺,又看了看那个山里人,两个人全是一脸困惑。     奶奶说道:“你大也根本就没去过隧道,那条龙带着你大也钻进水底以后,你大也就昏过去了,他看见的隧道啥的,都是他昏迷以后做的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幻象。     奶奶这么一说,强顺跟那个山里人似乎更加糊涂了,感觉我爸都昏迷了还能把龙打死么,强顺又问:“那……那条龙到底是谁打死咧?”     奶奶又是一笑,“你大也打死的呗,还能有谁。”     奶奶这么一说,强顺跟那个山里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更懵了,山里人问道:“白仙姑,您说您儿子给龙带进水里就晕了,他咋还能打死龙呢?”     奶奶立刻把脸色一正看了山里人一眼,反问道:“大侄子,你信不信有灵魂出窍?”     山里人赶忙点了点头,“俺信俺信。”     奶奶说道:“信就行了,有些事儿,不能说的太清楚,会泄漏天机的。”     山里人又赶忙点了点头。     强顺这时候似乎还有点儿不依不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问:“雷为啥跟着俺大也劈呢?”     奶奶又把脸扭向他,对他说道:“因为你大也打龙的时候,那只猴子帮了他,那猴子用胳膊夹住了那龙的尾巴,那条龙才没打中你大也,你大也一锤又把龙的另一眼给砸瞎了,这条龙呢,其实是在渡劫,畜生渡劫……算了,这些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其实畜生修行到一定就会渡劫,这个是确有其事,不过,并不像传闻里或者书里写的,渡啥天劫、雷劫,很多时候,它们渡的都是“人劫”。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儿费劲,举个列子说,很多开车的朋友,特别是经常在山里开长途车的朋友,这种事儿一般发生在白天,你开车在路上走的好好儿的,突然从路边窜出来一只小动物,你一个急刹车,那动物跑了过去,不过,走不了多远,那动物又从路边窜了出来,你这时候呢,或许不会认为是刚才那只,只会觉得今天这路上这种动物咋这么多呢,反复几次以后,终于有一次,你精神懈怠了,一下子把那动物给撞死了。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动物在渡劫,而你,就是帮它渡劫的人,这就叫“人劫”,那动物给你撞死以后,它就等于是功德圆满、脱离肉身了,不过,这种动物的肉可不能吃,比如说你撞死了一只野鹿,贪便宜弄车上拉回家吃肉了,这肉谁吃谁倒霉,遇到这种情况,要不就顺其自然,开车走人,要不就下车找地方把尸体给它埋了。     当然了,开车的朋友别在路上见个动物就撞,那不是在帮人家渡劫,那是在造孽。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列子,不止是开车的,很多情况下,你无意识就帮一些动物渡了劫,像这种应了动物“人劫”的人,可以说是万里无一,像我爸这种情况,更是罕见中的罕见,或许,我奶奶从黄花大仙篮子里拿到那个砸龙的陶瓷娃娃的时候,我爸就已经注定要帮这条龙渡“人劫”了。     至于,雷电为啥跟着我爸劈,那不是在劈我爸,那是在劈那猴子,因为这种劫难,是谁的劫谁去应,别人插手就等于违反了天道循环,猴子担心我爸出事儿,出手帮忙,等于是猴子违反了循环,雷本来是劈它的,不过它藏在深山里,劈不到它,只能劈我爸了,因为我爸身上带着它的猴毛。猴子把毛从我爸手里要回去以后,我爸就算是没事儿了,估计猴子把龙的尸体拖走目的,可能就是为了避免再被雷劈。     要问那只猴子是不是鬼猴子,我奶奶说,应该是它,我太爷下葬那天它来过一次,后来可能就没走,一直躲在北边的深山里。奶奶还说,有一次,我太爷的忌日,奶奶去给我太爷上坟的时候,去的稍微晚了一点儿,等到了坟头,发现我太爷的坟头放着一个烧饼,有时候人远不如畜生忠诚。     到这儿,我爸屠龙的经历算是给我奶奶讲完了,不过强顺听上瘾了,缠着奶奶,非要奶奶再讲一个,奶奶又给他讲了一个我爸还有他爸,上北京那会儿,帮“四姑娘”拿泥人的事儿,这事儿听的强顺跟那个山里人眼睛都直了。     我问强顺,“你爸就没跟你讲过这件事儿吗?”     强顺摇了摇头说道:“俺爸就说过他到过阎王殿,还跟牛头马面打架了,俺爸跟你爸两个人把牛头马面都打跑了。”     我说道:“你爸又吹牛了,不是把牛头马面给打跑了,是牛头马面把你爸跟我爸都打跑了。”     这时候,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肚子也饿了,所幸奶奶知道路远,提前用报纸包了几块烙馍放在了随身包袱里,这时候拿出来每人分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走。当然了,用报纸包吃的东西是很不科学的,因为报纸上面的字都是铅字,铅会沾到食物上,吃了以后对身体不好,不过那时候的人可不懂这些,记得那时候买根油条人家还用报纸包着给你呢。     天黑、路陡,加上天气冷,白天化的雪现在全都冻成了冰,我们没啥事,奶奶年龄大了,这崎岖陡峭的山路,万一滑一跤摔一下可就不得了,原本我们走的就不快,天一黑就更慢了。     我跟强顺这时候早就没了刚进山时的那股子新鲜劲儿,两个熊孩子轮流着问那山里人,你家啥时候能到哇?咋还不到嘞?     山里人显得很为难,一直说,一会儿就到了一会儿就到了,不过,十个一会儿都过去了,他家还是没到,可以说,整个儿荒山野岭的,根本就瞅不见那里有村子。     又走出老长一段路程,天色算是完全黑了下来,这时候,感觉都能有晚上十点多钟了,除了我们几个脚下踩着山雪发出的嘎吱声,四下里静的都吓人。     也就在这时候,那个山里人冷不丁一抬手,朝前一指,说话了,“到咧到咧,走过前面那个山头就是咧。”     我顺着山里人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目力所极之处有个黑乎乎的大轮廓,原本我们就是在山里,那像是座更大的山,看着轮廓这山指定小不了。     “穿过那座大山就到咧!”山里人又说了一遍。     我在心里咧了下嘴,就这这山头儿,看着距离我们还有二里地,不过,山里我可不是没进过,只是没往深处去过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望山跑死马,在山里看着有二里地,走起来十里都不止。     娘哩,还有十多里地就说快到咧,这山里人是不是在哄孩子呢?     我骗强顺说:“强顺,快到了,你看那座山,离咱这里可能也就二里地,一会儿就走到了。”     强顺高兴了,说道:“可算到咧,可算能好好歇会儿咧。”     我心里暗暗得意。     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又走了几里地,就听强顺一直说,“这二里地咋这么长咧,咋这么长咧……”     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那座大山的轮廓在我们眼里一点清晰起来,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站在山下往山顶一看,加上天黑,能把脖子仰断了都看不到顶。     强顺泄气道:“这么高的山咋上去哇。”     山里人听了赶忙说道:“不用上山,山西边有个山沟沟儿,沟沟儿里有条路,咱从哪儿走过去就中咧。”     山里人所说的山沟沟儿,用普通话来解释就是条峡谷,两边是山,中间是条隧道,要是在白天,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山体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过,等我们到了峡谷口才发现,这裂缝可够大的,足有七八米的宽度,两辆卡车并排开进去都没事儿,两边的山体高的好像顶着天了似的。站在谷口往里面一瞧,乌起码黑的,给人一种深邃无比的感觉,而且谷口还有过堂风,风里还有呼啸声儿,跟鬼哭狼嚎似的呜呜咽咽,冷不丁的感觉好像来到了阴曹地府似的,这要是一个人,别说晚上,恐怕白天也不敢轻易往里面钻。     山里人第一个走进了山谷,头前带路,强顺这时候害了怕了,奶奶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拉着他,我走在奶奶另一边,三个人并肩走到山里人身后。     我的胆子再小也比一般孩子大的多,一边走,我一边好奇地往山谷两侧看着,山体两侧狼林突兀,上面似乎长满了类似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怪杈横生,盘根错节,不过现在是冬天,要是在夏天,整个山谷里肯定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荫郁青翠。     在山谷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估摸着,当时大概走了能有三分之一吧,就在这时候,强顺冷不丁欢呼雀跃起来,嘴里喊叫道:“奶奶,黄河,到了到了,我看见光了。”     听他这么喊,我可没傻的跟他一起欢呼,总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在外面看这山挺大的,不可能一会儿就走完了,眯起眼睛仔细朝前面山谷里一看,还别说,确实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不过这些光亮的颜色不对,全是幽绿幽绿的,而且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这时候,就听那山里人惊悚地说道:“不好咧,是狼群……”     (感谢“mayking”打赏的皇冠,确实整整写了一年了,从去年的7月23号在天涯开始写的。)           ... 还得停一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三百一十八章 谷中噩梦     娘咧,不是灯光呀。     一听山里人说前面是狼群,强顺立马儿害了怕了,紧紧靠在奶奶身边,颤着声音对奶奶说道:“奶奶,狼,狼……”     强顺害怕的样子,我像被他传染了似的,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们村里也经常有狼群出没,有一次还叼走过一个小孩子,小时候大人们除了用“老猫”吓唬我们,就用狼吓唬我们,说狼最喜欢叼爱哭的孩子,谁谁谁家的小孩儿就给狼叼走了,吓的我们几乎谈狼变色。     据我爸说,狼叼走孩子那次,全村的男人都去追赶了,那狼呢,总共有三只,特别的奸猾,其中一只大狼在村民前面装瘸,有条后腿一瘸一瘸的,村民们一看它跑不快,都去追撵它,其他两只狼呢,叼着孩子往别处跑,声东击西。     我爸跟王思河两个当时追的就是那只装瘸的狼,他们当时不知道那瘸腿是狼装出来的,眼看着就要追到跟前了,那狼突然不瘸了,噌噌噌一下子朝前窜出十几米远,然后,再装瘸,引你再去追。我爸说,除非有枪,要不然拿这些狼根本就没办法。还好有一部分村民朝那两只叼孩子的狼追了过去,最后把那两只狼追怕了,扔下孩子跑了。     要是一提起狼呀,那故事可多了,全是些吃牲口、叼小孩儿的恐怖故事,最惨烈的一次,是我姥姥跟我说的,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从山里下来一群狼,估计数量不少,跟他们村里的狗打了起来,最后,那些狼把村里的狗全吃了,那一夜,到处都是狗发出的嗷嗷惨叫声,可以想象那场面有多血腥多吓人。第二天起来一看,村里那些狗全成一张狗皮,一堆血骨头,惨不忍睹。     所以说,我们小时候都特别的怕狼,那东西简直就是我们小孩儿们的恶魇。     这时候,奶奶摸着强顺的头,对我们俩说道:“你们别怕,没事儿的。”随后,奶奶问那山里人,“你们住在这大山里边儿,是不是经常遇上狼群?”     山里人没回头,看着前面那些鬼火似的狼眼说道:“俺倒是也遇上过几次。”     奶奶又问:“你有啥法子没有。”     山里人回过头,看了奶奶一眼,说道:“前边儿不远有个山洞,咱可以钻洞里躲躲,就是怕来不及咧。”     我说道:“奶奶,不行咱再往回走吧。”     奶奶说道:“你往回走这些狼就不追你了么,狼这种畜生,就是欺软怕硬。”说着,奶奶把手伸进往包袱摸了起来。当然了,你们可别指望我奶奶能从包袱里摸出啥驱狼利器,奶奶包袱里装的全都是些驱邪驱鬼的行器,对狼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摸了一会儿,奶奶从包袱掏出一大把东西,我一看,是一大把蜡烛,大概能有七八根吧,奶奶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根布条,把几根蜡烛拢成堆儿扎在了一块儿。     随后,奶奶招呼山里人过来,把蜡烛递给了山里人,山里人接过去以后,奶奶划着一根火柴,把蜡烛全部点着了,吩咐山里人,拿着蜡烛带我们往山洞那里走。     有了光亮,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借着光亮我又朝峡谷两边看了看,只见两侧山体上确实爬满了怪桠横生的老藤,有些上面还挂着雪,看上去跟白毛女的鬼爪似的,我就突发奇想,要是抓着这些老藤爬上山腰,那些狼不就够不着我们了么,不过,这想法我可没说出口,因为我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肯定爬不上去。     山里人一手托着蜡烛,一手拢着风,继续朝前走。我们这里把蜡烛一点着,远处那些绿火来回晃动起来,狼的习性就是怕光怕火,它们显然对蜡烛光非常忌惮。     很快的,我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山里人所说的那个山洞前。这时候,那些狼群已经稳定下来,不过还是远远地没动,好像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也或许在等蜡烛熄灭吧。     借着烛光我那山洞瞅了瞅,山洞并不大,就在路边儿。从我这里看过去,洞口也就比我稍微高一点儿,一米多高不到一米的宽度,大人要是想进去,就得弯腰低头了。     奶奶没着急叫我们进洞,吩咐我跟强顺,叫我们爬到洞口附近那些老藤上折些干藤枝下来,山里人听了连连点头,山里人说,要是在洞口点起一堆火,狼就不敢靠近了,只要能熬到天亮,狼群散了就没事儿了。     我一听,还要熬到天亮,心里多少有点儿不痛快,早知道就不来了,也不叫奶奶来了,不过这时候说啥都迟了。     奶奶跟山里人拿着蜡烛在洞口附近找枯藤枝,我跟强顺拽着老藤蹬上山体,爬上稍微高一点儿的地方撅藤枝。这些老藤感觉上就跟葡萄藤似的,全是木质茎的,我们专找那些一撅就折的枯藤枝。     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四个人就撅了一大堆,奶奶看差不多了,招呼我们下来,几个人把藤枝抱进山洞里,随后鱼贯而入。     这山洞原来是个葫芦口,进去以后才发现,口小里大,里面大概有四五米深,一人多高一人多宽,我估计要不是峡谷里人来人往的不够隐秘,可能早就给这些野兽们做成窝了。     山里人想把火点在洞里,奶奶让他点在洞外,奶奶说,洞外有风,火要是点在洞里,烟出不去,过不了一会儿人在洞里就呆不住了。     山里人听了奶奶的话,把火点在了离洞口二尺远的地方,我们伸手就能够着,有火堆堵着洞口狼群也进不来。     我跟山里人一起守在洞口,火堆不算大,因为有过堂风,火苗给风吹的斜斜的,着的很快,我跟山里人隔一会儿就往火堆上填几根枯藤枝。     大概过了能有半个小时,打山谷外传来无数声狼叫,嗷嗷呜呜的,此起彼伏,回荡在山谷里就跟小孩儿哭似的,听上去非常瘆人。就听强顺跟我奶奶说道:“奶奶,我裤子湿了……”     奶奶说:“你躺哪儿睡会吧,等你睡醒了狼群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山谷里又传来了悉悉瑟瑟的声音,山里人低声说了一句,“狼群过来咧。”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回头朝洞里的强顺跟奶奶看了一眼,就见强顺缩在山洞最里面,一脸惊悚,奶奶挡在他前面,脸上却是一脸平静。     等我把视线从洞里转到洞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火堆旁已经围满了狼,少说也有七八只,一个个儿的,跟我们村里那些大狗差不多,不过,那眼神要比我们村里的狗凶恶的多,这要是给它们冲过来,一会儿就能把我们撕碎。     狼群里其中有一只个头最大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它那可怕的模样儿,它在狼群最前面,眼睛狠狠地盯着洞口,围着火堆来回转圈儿,好像是在想办法,也好像是等火堆熄灭。     就在那一刻,我感到了害怕,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喉咙捂了起来,生怕这些狼把我的喉咙咬断了。     这时候,奶奶把手里的拐棍递给了山里人,让山里人拿着以防万一。奶奶这根拐棍是一根祭炼过的桃木杖,对付鬼怪可以,对付狼就差了点儿。     火光跳动着,狼群在外面守候着,这种生死一线的滋味,没有设身处地体验过的人是很难体会的。就是打那一刻起,狼,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不怎么做噩梦,不过只要一做噩梦梦里必定有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奶奶把我替换了下来,叫我到洞里睡一会儿,这种情况,我能睡着吗?     走进洞里,我见强顺已经睡着了,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或许走了这么远的路太累了,没坐一会儿,我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或许这样也好吧,睡着了给狼咬喉咙也就不觉得疼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洞口的火堆已经灭了,我一看,奶奶跟那个山里人居然全都不见了,不过强顺还在我身边睡着。我没喊醒他,自己爬到洞口一看,外面似乎已经蒙蒙亮了,从洞口探出头再左右瞅瞅,那些狼群也不见了。     不过,怎么感觉不太正常呢,天亮了狼群走了,这个说的过去,可是,奶奶跟那山里人这时候又去哪儿了呢,要是他们启程了也该喊我们一声呀。     我没敢爬出洞,在洞口冲外面喊了两声,偌大个山谷里顿时传来我的回声,不过却没人答应,我顿时越发觉得奇怪,回洞把强顺喊醒了。     强顺迷迷糊糊醒来一看奶奶不见了,又害了怕,问我咋回事儿,我说,咱出去找找咱奶奶吧,别是奶奶给狼叼走了。     出了洞以后,外面的天确实是亮了,打谷底往天上看,蓝蓝的天空就像一条线。     我跟强顺扯起嗓子在山谷里喊了起来,不过,除了回声,啥也没有了。     我们又喊了几声,山谷里突然起了雾,冬天起雾倒也不稀罕,不过,这雾来的也太快了,一会儿功夫我跟强顺都快看不见彼此了,整个山谷里白漆漆一片,叫人感觉十分压抑。     我们这时候赶忙走到山谷边上,摸着山壁一边往前走,一边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间雾没了,就好像我们一下子从浓雾里钻出来了似的。     一看,我们居然已经走出了山谷,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一个,怎么说呢,就跟电视剧里古代那些宫殿差不多的院落,高墙、琉璃瓦、朱漆大红门,门口还放着俩威武的石头狮子。     我跟强顺都纳了闷了,相互看了一眼,这山里头咋还有这种地方呢?这是哪儿呀?     强顺仰着脖子看了大院落对我说道:“黄河,咱奶奶是不是进到这院子里了?”     我眼睛没看强顺,看着眼前豪华的大院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要不咱俩进去看看吧。”     听强顺这么说,我这才看了他一眼,不过,我这一眼下去,就感觉强顺那张脸怪怪的,看着好像很陌生似的,我对他说道:“万一里面有坏人咋办,这样吧,你在外面躲起来等着,我到里面看看,停一会儿我要是不出来,你就赶紧跑,找见奶奶以后叫她来救我。”     “中”强顺立马儿点了点头,一溜小跑,跑到远处一个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我一看就更纳闷了,过去,我只要一有啥提议,强顺指定要站出来反对几句,每次都是给我残酷镇压以后他才妥协的,这一次,他咋比我弟弟还听话呢,这可有点儿太不正常啊。     不正常的高墙大院儿,不正常的人。     这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关键是因为年龄还小,幼稚,还初生牛犊,有股子傻大胆儿,跟明军一起捏蝎子的时候,明军捏罢以后我也去捏了,那次哭了一天一夜。     我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朝大门走去。     这个大院墙单从外面看,就觉得气势磅礴,里面肯定是金碧辉煌,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走到门口儿,我发现朱漆大门上居上还有缝隙,我没着急推门,闭上一只眼顺着门缝往里一瞧,就见里面黑漆漆阴森森的,跟我想象的金碧辉煌可差了不止一大截,我立马儿感觉这里面不是啥好去处,像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候,两扇大门“吱扭扭”自己朝里面打开了。     一股子冷风从里面扑地吹了出来,我顿时头皮一麻,与此同时,从那漆黑深邃的大门里边悠悠忽忽传来一个声音……     (再次感谢前几天打赏皇冠的那几位朋友,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本书,在磨铁已经换了两任编辑,这第三任编辑对咱这本书,有点嗤之以鼻,修改好的章节找他给个通过都爱搭不理的,每次都是找他好几次才给通过,上次是黄金联赛的排名引起了编辑的重视,这次是打赏皇冠的朋友们引起了编辑的重视,再次谢谢各位,最起码的,我以后再找这编辑给通过,他就不会再爱搭不理了。)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洞中怪梦     “黄河,快过来,奶奶在这儿呢,黄河,快过来,奶奶在这儿呢……”     从大门里传来的居然是我奶奶的声音,看着黑漆漆的大门里边儿我愣住了,同时感觉奶奶这时候的声音听上去飘飘忽忽的,很不真实。     “黄河,赶紧进来呀,奶奶这儿有好多好吃的,快进来呀……”     一听这话,我立马儿回过神儿了,对着大门里喊了一句:“去你的好吃的吧,俺奶奶根本不会这么说话!”说完,我朝大门里“呸”地吐了口唾沫。     天生不会笑,一哭鬼神惊,唾沫和血都是辟邪的,特别是我自己的,一口唾沫吐下去,整个儿宫殿式的高墙大院霎时间没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凭空消失在了我眼前,当时我并不觉得是自己这口吐沫的功劳,还没等我闹明白眼前的状况,一股冷风吹到身上,我狠狠打了哆嗦。     眨了下眼睛再一看,我面前竟然是空的,远处山峦叠嶂与天相接,从我这里看过去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我下意识低头一看,我前面居然是悬崖,我双脚就停在悬崖最边儿上,要是再往前迈一步就得摔下去。     我小身板儿上立马儿冒了汗了,不过还等没想明白这是咋会回事儿,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朝我这里快速跑了过来,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强顺,强顺不知道啥时候从那大石头后面绕出来,正快速朝我这里跑过来。     不过,我突然感觉这孩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到底那儿不对劲儿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脸色太不对劲儿吧,刚才脸上是白漆漆的,现在是白里发暗,远远的看过去就他那张脸最奇怪,而且面无表情,就跟张死人脸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看我这时候年龄小,我的防范意识可不低,打小听着奶奶讲的那些离奇故事长大的。我立马儿意识到这时候我不是在做梦,就是中了啥畜生的幻像,就跟当年我太爷中红毛狐狸的幻像一样,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该咋从这幻象里出去。     我下意识离开悬崖边儿,朝里面走了几步,因为我看强顺那架势,好像是跑过来推我的。     果不其然,等强顺跑到我跟前以后,二话不说,用他那双死人眼冷冷瞪着我,抬手就往悬崖那里推我,还好我早有防备,身子朝旁边一躲,一只手顺势抓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往身后一拽,强顺立马儿给我拽了一个趔趄,不由自主朝悬崖那里冲了过去。     我见状心里顿时一跳,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想他摔到悬崖下面去,一转身,又赶忙追过去拉他,等我跑到他跟前,他猛地一转身,反手把我给揪住了,他这时候身子是向前冲的,猛地一转身揪住我,脚下就失控了,直接朝地上摔去,我是向前跑的,他猛地停下来反手揪我,我也收留不住,两个人撞在一起,同时翻在了地上,我们这时候距离悬崖边儿也就三四米远。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强顺这时候却像中了魔障似的,没等我爬起来,他用两只胳膊抱紧我就往悬崖那里滚,这架势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我当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奋力挣扎,平常我们就经常这么摔跤玩儿的,强顺没有我个头儿大,力气也没我大,根本就摔不过我,不过,今天可不一样了,他就跟个卯足劲儿的小牛犊子似的,浑身的蛮力,我还真弄不过他了,噗通噗通滚了没十几下,我们两个已然滚到了悬崖边儿上,再滚就掉下去了,我顿时大急,把双手抱紧他奋力朝悬崖里面滚,扑扑腾腾几下以后,又给我滚回去一两米,紧跟着,强顺的蛮劲儿又上来了,一口气抱着我又滚到悬崖边儿上,导致我半个身子都悬空起来,我顿时又急又害怕,大声喊了起来,“强顺,是我呀,我是黄河呀,赶紧放开我,咱要掉下去了。”     悬崖边儿上冷风嗖嗖的,我一边喊,一边悚起胆子朝下面看了一眼,悬崖下深不见底,看着都叫人心惊胆战,我身上冷汗又冒了出来,这要是摔下去,骨头都得摔碎喽。     强顺这时候恶狠狠瞪着眼睛把我压在身下,他只要再朝轻轻一滚,我们俩都得摔下去。     就在他准备再次滚动的时候,我突然急中生智,抬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长头发,小时候强顺头发很长,还带着自来卷儿,跟个女生似的,每次跟他打架,一揪住他的头发他就没辙了。     我揪着他的头发往悬崖里边儿一扯,他居然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头都给我揪着头发扯歪了,却没有丝毫松开我的意思,就见他一呲牙,身子再次一用力,我心说,完了,这下可真完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也不知道从哪儿滴下一滴血,刚好滴在了强顺的额头上,强顺顿时狠狠打了激灵,紧跟着,眼睛一闭,整个人像没了筋骨似的,瘫在了我身上。     我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心脏“噗通噗通”跳成了一个儿,扭头再朝悬崖底下看看,依旧叫我觉得心惊胆战。     我怕夜长梦多,一使劲儿,把强顺从我身上掀了下去,这时候我也顾不上理他了,自己撒腿朝悬崖里边儿跑了几步,感觉安全了,一屁股坐地上呼哧呼哧喘起了气。     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脸上也全是汗水,手在额头上一擦,手背立马儿传来火辣辣的疼,把手放眼前一看,手背上磕破一大块儿皮,估计是跟强顺在地上翻滚的时候磕破的,血正在一点点儿往外流着,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滴在强顺额头上的那滴血是我的。我把伤口放到嘴上允了起来。     歇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气儿喘匀实了,我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朝悬崖边上的强顺走去,我当然不能叫他躺在那里,万一他一翻身,掉下去咋办。     不过,我刚走到强顺身边,强顺猛地把眼睛睁开了,抬手把额头上那滴血一擦,“腾”一下,木棍儿似的从地上直挺挺立了起来。     啊!我顿时吓了一跳,这时候啥也顾不上了,连想都没想,条件反射似的,抬腿朝他小肚子上踹了一脚,当地,给我踹个正着,整个人朝后一退,后面就是悬崖,强顺一脚踩空,紧跟着,啊地,拖着长长的惊叫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整个儿都瘫了,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痛苦滋味儿……     忽地!下一秒,我从地上坐了起来,强顺的惊叫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着,感觉浑身上下粘糊糊的,好像全给冷汗湿透了,我一愣,这是哪儿?     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暗松了口气,自己还在之前那个山洞里,赶忙朝洞口一看,奶奶跟那山里人脸朝外背朝里,还在洞口守着。     洞口,火堆依旧烧的旺旺的,借着火光再朝洞外面一看,那些狼也还在外面守着,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没变。     我又松了口气,原来刚才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一场梦,不过,我咋感觉手上有点儿疼呢?下意识低头朝自己手上一看,顿时一阵眩晕,手上居然破了一大块皮,还在流血呢,这伤口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头皮都紧了,难道我把强顺从悬崖踢下去以后,我晕了过去?奶奶跟那山里人找到我,又把我弄回了山洞里?     我仗着胆子朝身边强顺躺的那地方看了一眼,还好还好,强顺还在我身边睡着呢,不过,他脸上白漆漆的,跟我梦里梦到的差不多,有点儿不是太正常。     我又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不过,我真的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个梦,还是真的……     “啊——!”     就在这时候,强顺突然大叫一声,忽地坐了起来,跟我一样,满脸是汗。     奶奶跟山里人听见强顺的叫声,同时扭过脸朝洞里看了一眼,奶奶见我们两个都醒了过来,而且脸上都是冷汗,就问我们两个:“你们咋了?”     我把那只磕破皮的手放嘴上舔了舔血,回道:“我刚才做了个梦奶奶,我梦见……”     “奶奶,我也做梦了……”没等我说完,强顺打断了我,强顺说道:“我梦见黄河把我从悬崖上踢下去了。”     “我不是故……哎?”我刚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没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咋感觉强顺跟我做的梦一样呢?我看着他问道:“你梦里有没有个大院儿?”     强顺点了点头,一脸后怕地说道:“有呀,你还说要我躲起来,你到院里看看,后来你就进去了,还喊我叫我进去。”     “你胡说。”我纠正道:“我根本就没进去,后来你从大石头后面跑出来就推我。”     “你才胡说呢。”强顺说道:“我没推你,你是拉我的,你想把我拉下悬崖摔死我。”     “是你推我的。”说着,我朝奶奶看了过去,希望奶奶能给我做主,我说道:“奶奶,是强顺推我的,我没拉他。”     “好了好了。”奶奶一摆手,看看我,又看看强顺,疑惑地问道:“你们俩……做了一样的梦?”     我挠了挠头,说道:“好像也不是太一样……”接着,我把自己刚才的梦详详细细给奶奶讲了一遍。     我刚讲完,强顺就不乐意了,他接嘴说道:“不对不对,是你走进大院,喊我过去的,说里面有好多好吃的,我就跑过去了,谁知道我一进去,你就在悬崖边儿上站着,你还把我往悬崖底下推,最后我推不过你,你一脚把他踢下去了……”     啥?我都想苦笑了,我是不小心把他踢下去了,不过,明明是他先推我的,他咋反咬我一口呢。     我据理力争道:“是你先推我的!”     强顺不服气道:“是你推我的!”     我又说道:“要不是我揪住你的头发,我早给你弄到悬崖底下去了。”     强顺一听,立马儿就急了,“好哇,你又揪我头发……”     我跟强顺争吵了起来。     这时候,那山里人突然说话了:“你俩别吵吵了,外面的狼群还没走咧,别把狼群给惊着。”     一听他这话,我跟强顺立马都闭上了嘴,刚才那个梦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梦,眼下这些狼才是我们该挠头的。     也就在这时候,洞外面“嗷呜呜”传来一声长哞,吓的我跟强顺脸色都变了,与此同时,洞口的火光胡乱晃动起来,好像给啥东西带起的风吹动了似的,同时还伴随着悉悉碎碎的声音,不过声音不是朝我们这里过来的,反而越来越远,没过一会儿,洞口的火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没了,就见山里人松了口气,回头对我们说道:“好咧好咧,狼群走咧。”     一听山里人这么说,强顺立马儿说道:“那咱也走吧,我咋感觉这洞里这么冷咧?”     我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就见他脸上白里透出一丝红晕,整个人精神还差不多,不过脸色显得越发不正常了。           ... 第三百二十章 白莲后裔     奶奶这时候看着我们俩一言不发,山里人听强顺说要离开山洞,赶忙说道:“咱还不能走,这些狼狡猾着咧,都没走远,躲起来等咱们出洞咧。”     狼群躲起来等我们出去这个很有可能,要是我爸在这儿估计他也会这么说,我看了山里人一眼,问道:“那咱咋办咧?”     山里人朝洞里的枯藤枝看了看,说道:“咱等到天亮再走吧,你们放心,柴火足够烧到天亮咧。”     奶奶这时候朝我招了招手,我赶忙起身走了过去,奶奶站起身示意我坐在洞口,看样子她想到里面歇一会儿。     我又跟山里人守在了洞口,奶奶走到强顺身边坐下,我回头看着奶奶,就见奶奶把强顺那张脸仔细瞅了瞅,随后示意强顺别动,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强顺这时候很老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奶奶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看完以后就皱起了眉。     奶奶这是在干啥呢?为啥还要皱眉呢?我想问,却没开口,因为我觉得这时候问不合适。     山里人没注意到奶奶这时候的举动,眼睛看着洞外,回手一把把抓起身边的枯藤枝往火堆上添。     奶奶蹙着眉头朝山里人看了看,又朝我看了看,也没说话,把身子朝后一靠,倚着石壁合上了眼睛,看着像是要小睡一会儿,不过我觉得她好像是要想啥事情。     强顺这时候偎在奶奶身边蜷成一团,好像很累很冷的样子,我打洞口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我想把他喊起来到洞口烤烤火,不过等我走到他身边一看,强顺眼睛闭着,好像又睡着了,我弯下腰伸一只手打算把他推醒,手还没碰着他,奶奶突然把眼睛睁开了,与此同时,抬起一只手狠狠抓在了我的手腕上,奶奶低声说道:“别碰他。”     我问道:“奶奶,强顺这是咋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别问那么多,回洞口继续守着吧。”说完,奶奶松开我又闭上了眼睛。     我顿时一头雾水,看看强顺又看看奶奶,心里纳闷儿,强顺这到底是咋了呀,奶奶不说也就算了,咋还弄的神神秘秘的。     等我返回洞口,山里人已经不再往火堆里添柴禾了,不过眼睛还在看着洞外,好像刚才我跟奶奶的谈话他一点儿都没听到,我又坐了下去。     火堆依旧烧的旺旺的,偶尔传出“啪”地一声,我这时候跟山里人一样,搁着火堆看着洞外,洞外静悄悄的,显得十分安静。     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眼看着山谷里一点点儿从天黑到微亮,从微亮到明亮,从明亮又到大亮,不知不觉中,天,彻底的亮了。     山里人守在洞口一夜没睡,他这时候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我也打了哈欠站了起来,扶着石壁伸出头朝洞外看了看,外面跟昨天没啥两样儿,除了积雪就是枯藤,整个山谷里显得空荡荡的,那些怕人的狼早就不见了踪迹,除了它们在积雪上留下的一个个梅花状的狼脚印。     “行了,咱该走了。”奶奶的声音从洞里传来过来,奶奶说道:“大侄子,你过来背上这孩子吧。”     我一听,奶奶说的“孩子”应该是强顺吧,赶忙回头往洞里一看,就见奶奶站在强顺身边,强顺在地上躺着,我眼神一低,朝强顺一看,顿时抽了口凉气,强顺那张脸这时候白的就跟抹了面粉似的,脸上白嘴唇却是红的,跟喝了血似的,最吓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窝,眼窝乌黑乌黑的,跟他这张面粉脸合到一块儿,看上去跟个大熊猫似的。     我看着强顺那张脸就傻了,问奶奶:“奶奶,强顺这是咋了?”     奶奶看了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眨了两下眼睛,感觉奶奶这时候摇头不是在说“不知道”,而且在叫我别问那么多,随后,奶奶把眼睛看向了山里人,我也扭头身边的朝山里人看了过去,就见山里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强顺那张脸,而他自己那张脸也变得很苍白,看上去我感觉他都快要冒冷汗了。     山里人呆呆地站着没动,奶奶很平静地又说道:“大侄子,过来背上这孩子吧,没事儿的。”     山里人这才猛地回神,大梦初醒似的,开口说话了,还带着颤音儿:“白仙姑,这孩子的脸,这脸……现在跟、跟俺家孩子的一模一样……”     奶奶还是显得很平静,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咱出了山洞再说吧。”     山里人畏畏缩缩走到洞里,看样子是仗着胆子把强顺抱起来放到了背上。奶奶几步走到洞口,把山里人立在洞口的拐棍拿到手里,回头对山里人说道:“走吧,有啥话咱路上再说。”说完,奶奶一把拉住我,首先走出了山洞。     来到外面,走了没几步,我低声问奶奶:“奶奶,这山里人的孩子跟强顺这时候一样么?”     之前山里人到我们家里跟奶奶说事儿的时候,我跟强顺明军正躲在东屋用大筛子罩麻雀,我并不知道山里人因为啥事儿来找奶奶的。     奶奶听我问她,低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这山里有古怪,奶奶估摸着,他们这里的山洞小孩儿不能进,进去就出事儿。”     “这是因为啥呀奶奶?”我问道。     “因为啥……”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奶奶小时候听你太爷说过一件事,说有些人呢,拿小孩儿当祭品,把小孩子们骗进洞里以后,那些小孩儿们就会生怪病,要不了几天那些小孩儿就没命了。”     听奶奶这么说,我心里一阵后怕,都不敢回头再看那山洞了,问奶奶:“奶奶,那洞里有啥呀?”     “有啥?”奶奶摇了摇头,“不好说呀,你太爷当年因为盗墓闯进了一个山洞,到那洞里边儿以后,你十一爷就跟强顺这样儿了……”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后来奶奶也不知道,你太爷没说,我估摸着,后来的事儿肯定不是啥好事儿。”奶奶说着,蹙起了眉头。     这时候,山洞口传来响动,我跟奶奶同时一回头,就见山里人背着强顺从山洞里出来了。     奶奶又对我说道:“待会儿奶奶问问这山里人,看他知道点儿啥不,记住,奶奶问他的时候,你不许插嘴,最好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别说。”     我把嘴唇一绷,点了点头。     山里人这时候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脸又惊又怕的样子。奶奶拉着我停下脚步,回头问他:“大侄子,你家离这里不远了吧?”     山里人赶忙点了点头,回道:“出了这山沟沟再翻过一道山梁就到咧。”     奶奶又对他说道:“那好,你还在头前带路吧,要是觉得累了,就把孩子放下来歇一歇……”     山里人很憨厚地“哎”了一声。     沿着山谷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吧,我们终于走出了山谷。     山谷外,视线开阔了很多,抬头看天也不再是叫人压抑的一线天了,天高地阔,不过四下里还是山,崇山峻岭、连绵起伏。     我们脚下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们脚下这条小路,显然应了鲁迅先生这句话,等于是生生给住在大山里的这些人百转千回踩出来的,这时候,周围山上全是白茫茫的积雪,只有这条小路稍微露出点儿山体的原色,远远看上去,整条小路比别的地方黯淡一点儿,就跟条小黑蛇似的蜿蜒崎岖盘恒在白白的崇山峻岭之间。     目力所极之处,似乎是小路的尽头,一道不算高的山梁,把小路横腰拦断,看样子这道山梁中间没有啥断裂的山谷,我们想要过去必须爬山了。     这时候,山里人背着强顺在前面停下,回过头对我跟奶奶说道:“再走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俺家咧,咱在这儿先歇一歇吧。”     我抬头看了山里人一眼,他额头都冒了汗了,显然是走累了。     奶奶说道:“好吧,我也觉得累了,真是上年纪了,真不如我年轻那会儿了。”     山里人把强顺从背上放下来,靠在了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跟在洞里的时候一模一样,面粉脸,熊猫眼,抹了血似的嘴唇子,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昏迷了,又像是丢魂儿了,奶奶走过去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也没说啥。随后,我们三个全坐在大石头旁歇起了脚。     歇了一会儿,奶奶扭头问那山里人:“大侄子,我问你个事儿,你们这些人咋会住这么偏的大山里呢,你们是世代住在这里呢,还是从外面牵进来的?”     山里人朝前方那道山梁上看了看,扭头对我奶奶说道:“俺是打小就出生在大山里边儿,小时候听俺爷爷说,俺们全村都是在大清朝的时候从外面牵进来咧。”     奶奶点了点头,又问:“为啥要牵进来呢,外面不好么?”     山里人回道:“俺爷爷说,俺们祖上是白莲教,给清兵撵的没法子才躲进山里来咧,后来就在山里住下咧。”     “白莲教?”     奶奶重复了一下“白莲教”这仨字儿,眼睛慢慢转向远处山梁那里,一瞬不瞬看着白茫茫的山梁,整个人也一动不动,好像正在竭尽全力搜索自己脑子里关于白莲教的一切信息。     我这时候一听“白莲教”这仨字儿,感觉分外耳熟,立马儿就想起来了,家里边儿这时候有个残本连环画,有头没尾,是我从明军家里拿的。那连环画上讲的就是白莲教的故事,里面有啥“王聪儿”“白帝城”啥的,他们是跟清军打仗的。不过,我这时候咋看这山里人都不像是白莲教的后代。     后来呢,还真弄清楚了,这山里人祖上确实不是啥“白莲教”,而是“拜仙教”,这些后代们传来传去,把教会名字给传攥了,把“拜仙教”念成了“白莲教”。     我奶奶这时候,被这山里人无意中给误导了……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山梁之上     奶奶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神,也不知道她都想到些啥,奶奶随后又问山里人,“你们那个村子,现在大概有多少人?”     山里人连想都没想,直接回道:“现在最多也就七八十口儿人了。”     “过去人多吗?”奶奶又问。     山里人回道:“我小的时候,大概有二百来口儿人,听我爷爷说,俺们刚从外面迁进来的时候,有五百多口儿呢。”     “这么说,你们村子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奶奶说道。     山里人点了点头,又说道:“有些人是受不了山里的苦,自己迁出去咧,还有一些……还有一些小时候就死咧。”     “小时候就死了?”奶奶轻轻蹙起了眉头,我见她好像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又问:“那些小时候就死了的村民,都是咋死的,是不是跟你孩子现在的情况一样呢?”     山里人又点了点头,这次他没说话,叹了口气,呆呆看起了地面。     我这时候听了这些话满脑子都是疑问,很想问山里人,你们村里人都这么死了,咋不迁出去呢,咋还住在这里等死呢。不过话在喉咙里转了圈儿,我可张嘴没说出去。     奶奶这时候呢,居然不再问啥,也不再说话,把身子往石头上一靠,闭上眼睛养起了神,或许是在养神吧,不过我感觉她刚才问的那几个问题是有目的性的,她或许已经猜到啥了。     一时间,山里人跟我奶奶都不再说话,我奶奶闭目养神,山里人低着头唉声叹气,我想说话,可奶奶又不让,整个儿都静了下来。     大概休息了能有半个小时,山里人从地上站起了身,走到大石头那里把强顺弄到背上,看样子是要启程了,我也扶着奶奶站了起来。     奶奶跟山里人还是谁也没说话,山里人冲奶奶点了点头,奶奶朝他笑了笑。山里人背上强顺依旧头前带路,我们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进发。     一路无话。到达山梁底下的时候,山里人再次停了下来,把强顺找地方放下,我们又歇了一阵,还吃了点儿东西。期间呢,也都没咋说话,我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奶奶呢,趁空又给强顺看了看,强顺还是老样子,眼睛闭着,脸色惨白,要不是胸口一起一伏的,谁看了都不会认为他是个活的。     吃饱歇够以后,我们又上路了,索性这山梁不算陡峭,我们一鼓作气爬上了山梁。     山风拂面而过,站在山梁上往山梁另一边放眼一看,我跟奶奶立马儿都愣住了,为啥呢?     就见山梁的另一边,没山了,山梁就跟个悬崖峭壁似的,山梁下面是一大片平地,这块平地有多大我说不清楚,面积肯定比我们村子大的多,平地周围还是山,四面环山,整个儿感觉就跟个大盆地似的,盆地里面有房子有树,距离我们脚下山梁稍近一点儿的地方,还有道小瀑布,水从山上飞流直下,跌进下面一个水潭里,索性这时候是冬天,要是夏天,俨然就是一个青山绿水的世外桃源,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想象这大山深处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奶奶这时候终于开口了,问山里人:“下面这个就是你们的村子吧,看这房子,人应该不少呀。”     山里人看了奶奶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是俺们村子,白仙姑,您别看俺们村房子挺多的,十间房子八间都是空哩,房子里没人咧。”这话说的,挺伤感。     奶奶点了点头。     山里人往左右看了看,在附近找了块朝阳背风的地方把强顺给放了下来,我以为他又要休息呢,谁知道他放下强顺以后对奶奶说道:“白仙姑,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回家拿点吃的,再把俺家孩子背过来给您瞧瞧。”     “啥?”一听这话,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急道:“大叔,你连你家的门都不叫俺们进呀?”     山里人看了我一眼,露出一脸为难,对我很客气的说道:“小兄弟,不是不叫你们进,是,是,你、你不知道,俺们村里有规矩……”     “啥规矩?”不等山里人说完我就不高兴的问道,别看我年龄小,我这时候可是满心的不乐意,这破山梁上,虽然有太阳光照着,不过它还有风,冷嗖嗖的,我跟奶奶三个人大老远的从家里跟他过来,差点儿给狼群吃了不说,强顺这时候还成了个半死不活的,我们都这样儿了,他还要把我们晾在山上吹冷风?我们是来给他家帮忙的,不是来讨债的!     山里人一脸歉意,把眼睛看向了我奶奶,低声下气说道:“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叫外人进村儿,俺真的么办法呀。”     “还有这规矩?”我更不乐意了,朝奶奶看了过去,希望奶奶能说句话,奶奶笑了,对山里人说道:“既然是你们村里的规矩,那俺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了。”     我一听,生生咽了口唾沫,我奶奶的心态也太好了。     山里人挺感激的,冲我奶奶连连点头,随后一转身,顺着一条小路下了山梁,朝山下那村子走去。     我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看了看山里人远去的背影,扭头问奶奶:“奶奶,他们这里是啥规矩呀,还不叫咱们进村?”     奶奶也坐了下来,对我说道:“一个地方一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特别是这些人少的大山里边儿,规矩可多呢,以后呀,你要学会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我扭头又看了看山下的小村子,跟奶奶说道:“他们这规矩一定是他们村长定下的,他们的村长肯定跟咱们村的一样坏!”     “你可别乱说。”奶奶纠正道:“他们这里的村长恐怕都是他们村德高望重的老人,这些人心眼都不坏。”     “那他们的村长一定不会多收公粮吧?”     奶奶笑了,说道:“国家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山里有这么一个小村子,收啥公粮呀。”     “不交公粮的都是黑户口呀?”我惊讶地说道。     奶奶又笑了笑,没说话。     黑户口,也就是没户口,国家人口档案里没有他们的名字,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没户籍、没身份证,这个小村子,估计也注定没有出现在当时的地图上。当然了,现在是我小时候,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很多山区里的人都没户口,那时候,国家好像每年都要搞一次人口普查,不是每年就是两年,或者是三年,反正那时候查的很频繁,一是查偷生的,二就是查这种被遗漏的人群。     这时候,奶奶站起身走到强顺那里,又给强顺看了看,我也站起身走到奶奶身边问道:“奶奶,强顺他到底是咋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说道:“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么,问题可能出在他们这儿的山洞里,或许那些山洞里有啥东西,你们这些小孩子进去就着了道儿。”     我说道:“可是咱进的那个山洞里我觉着也没啥呀。”     奶奶说道:“那是因为你看不见,你还记得你梦里都看见啥了吗?”     我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是雾,雾散了以后看见一个大院子,后来门自己打开了,对了,您还在里面喊我叫我进去呢。”这些其实之前已经跟奶奶一五一十讲过了。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幻术,一般畜生用的招儿,不过,这畜生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厉害,它要是知道了,肯定不碰动你。”     我挠了挠头,问道:“奶奶,我到底有啥厉害的?好像我打生下来就跟别的小孩儿不一样,那些仙家说我是妖怪,强顺也这么说过我。”     奶奶又笑了,说道:“一样的,你不是妖怪,就是你命格太硬,出生就带着三昧火,咱家那棵梅花树就因为你命里带火,给你身上的阳气熏到,提前开了花。”     我又挠了挠头。     奶奶这时候呢,轻轻叹了口气,停了好一会儿,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要说他们这里的山洞,还真是奇怪,我刚才想了老半天,总觉着这些事儿跟他们村子里的人有关系,不过,我咋不记得白莲教的人会啥邪术呢,也没听爹说过他们会啥邪术……那这山洞到底是咋回事儿呢?成了精的畜生干的?那它们这么干,又图个啥呢……”     两个小时后,眼看着都快到晌午头儿了,打山梁上看下去,远远地就看见从村里走出两条人影,一个是之前那个山里人,在他背上还背着个孩子,另一个,是个妇女,估计是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山里人的老婆。     山里人跟这妇女这时候走的很快,而且看着很慌乱,就好像偷了别人东西似的,特别是那个妇女,时不时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好像怕有人跟踪他们似的。     山里人和那妇女的反常举动不光我看见了,奶奶也看在了眼里,我发现奶奶的眼神一闪一闪的,似乎在思考着啥。     很快的,山里人背着孩子、带着那个妇女爬上了山梁。我朝那妇女看了一眼,跟山里人年龄差不多,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头上围着个白布手巾,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一脸焦急,看这样子,肯定是这孩子的娘了。     山里人走过来把孩子放到了我奶奶跟前,我低头一看,这孩子的年龄比我小,应该跟我弟弟年龄差不多,那脸上,眼圈儿,嘴唇,跟强顺一模一样。     那个妇女把我跟奶奶看了一遍,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奶奶的手,带着很浓重的山里人口音,对我奶奶说道:“您就是白仙姑么,求您救救俺家孩儿吧。”     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没事儿的大妹子,我先给你家孩儿看看。”     说着,奶奶从妇女那里抽回手,蹲下身子去看那孩子。其实没啥好看的,跟强顺的症状一模一样,奶奶这不是都给强顺看好几回了嘛。     没一会儿,奶奶就看完了,站起身打量了妇女几眼,问道:“大妹子,你们家也是世代住在这里的吗?”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夜入诡洞     这妇女胳膊上还擓着小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这时候正在低头解包袱,听奶奶问她,赶忙把头抬起来冲奶奶点了一下,随后,扭脸看了看身边的山里人,说道:“是咧,俺们也是老早就迁过来咧,俺、俺还是俺男人的表妹……”     听妇女这么说,奶奶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几百号人来到大山这里边儿,又不跟外面的人来往,久而久之,也只能表哥娶表妹了,恐怕,他们全村人现在多少都有点儿血缘关系了。写到这儿,叫我想起了前几年去山西的那次,当地有个镇子,镇上的人全是天主教徒,其他地方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哪儿的天主教有个很扯蛋的教规,教规规定,在教人士不能与教外人士通婚,当地信天主教的人也不是很多,结果呢,他们只能自己镇上的人娶他们自己镇上的人,当时他们全镇的人都已经有亲戚关系了,这个跟那个是什么亲戚,那个跟这个是什么亲戚。跟我同行的几个人就笑他们说,再过几十年他们这个镇子就完了,全成了近亲结婚的,还别说,我们在那个镇子上,还真遇上几个痴呆儿童,不过是不是近亲结婚造成的,这个就不好下定论了。我本人并不反感什么入教入会啥的,不过就是反感这种带有强制约束性的教规教条,很恶心,就像我这时候反感眼前这个不叫外人进村的规定一样。     奶奶又问那妇女:“你家这孩子,是啥时候成这样儿的?”     妇女刚要回答,山里人抢先说道:“也就是前天。”     奶奶闻言,转脸看向山里人,又问道:“他是咋成这样儿的?”     奶奶这么一问,我见山里人跟那妇女相互看了看,好像有点儿犹豫。当然了,他们的表情也瞒不过我奶奶的眼睛,奶奶挨着个儿看了看他们两个,笑道:“你们不会还有啥事儿没跟我说清楚吧。”我一听,奶奶这话说的还挺婉转,其实就是说,你们不会有啥事儿想瞒着我吧。     妇女一脸老实厚道,显然从来没走出过大山,说白了也就是没见过啥世面、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妇女张了张嘴,看样子想说啥,不过,山里人没等她说出来,抢先说道:“俺们村子东边儿有个山洞,那洞不让孩子进,前天傍黑儿俺带着孩子去套兔子,孩子不知道为啥就跑进洞里了,等俺追到洞里的时候,孩子就在洞里躺着呢,俺把他抱回家过了一夜就成这样儿了。”     听完,奶奶想了想,又问:“那山洞孩子为啥不能进呢?”     山里人看了看身边的妇女,眼神闪烁,说道:“俺不知道,这是俺们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是吧孩儿他娘?”     妇女闻言一愣,回过神儿来以后,赶忙点了点头,不过我看她那样儿,好像很想说点儿啥,却又因为山里人的缘故不敢说。     妇女的反常当然也没能逃过我奶奶的眼睛,奶奶冲妇女笑了笑说道:“大妹子,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说,有啥话就说吧,说出来听听。”     妇女连忙摇头,“俺、俺么话说……”     真没话说吗?你们到底想隐瞒啥?别看我当时小,我在一旁看的听的,火儿都上来了。有道是,病不讳医,这两口子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就不能给个痛快话吗?到底还想不想救儿子了。索性我奶奶脾气好,要搁着是我,扭头就走人了,爱说不说,你们儿子死活管俺们啥事儿,没功夫求爷爷告奶奶似的从你们嘴里挤话听。     妇女说罢,眼睛看向了山里人,山里人还暗暗地给她递了个眼神,两口子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山里人给妇女递过眼色以后,还做贼心虚似的瞄看了我奶奶一眼。     奶奶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奶奶跟前,摇着奶奶一条胳膊说道:“奶奶,我想回家,咱回家吧。”     山里人两口子一听我这话,立马儿显得有点慌神儿了,那妇女又去解胳膊上那包袱,三下两下,包袱解开了,一股子油炸香味儿从包袱里散了出来,我一看,里面包着个油乎乎的草纸卷,还冒着热气儿,妇女很快又把草纸卷打开了,我又一看,哇,是炸的油疙瘩,金黄金黄的,我肚子早就饿了,这馋人的。     还没等我咽口水,妇女走过来把油纸卷塞给了我,说道:“吃吧孩子,这是婶子刚炸的油兔子,还热乎着咧。”     油兔子?分明是油疙瘩嘛,估计是叫法儿不一样吧。     看见吃的,总算是安慰了一下我幼小的、受伤的心灵,双手接过来,扭脸看了看奶奶,奶奶一笑说,“饿了就吃吧。”     我低头咽了口口水,捧着草纸卷找块石头坐下来吃上了,确实是油疙瘩,确实是叫法儿不一样。当然了,各位别说我有奶便是娘,见了吃的啥都忘了,我一边吃着,我还一边注意着山里人那两口子呢,就这么点儿吃的,可哄不住我这个狡猾多端的孩子。     山里人两口子见我吃的挺香,都松了口气,山里人对奶奶说道:“白仙姑,你看俺家这孩子有救吗?”     奶奶看了看山里人,又看了看妇女,说道:“我看这孩子是给啥东西勾了魂儿了,那东西或许就躲在山洞里,要不你们把我带那山洞里看看吧。”     山里人一听,立马儿犹豫起来,妇女这时候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儿摇了摇,妇女虽然没说话,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这妇女是在央求这山里人答应。     停了好一会儿,山里人叹了口气,说道:“进洞……行,不过咱得等到晚上。”     我一听,赶忙把塞进嘴里的油疙瘩又掏了出来,说道:“晚上狼群还会来不?”     山里人看了我一眼,说道:“放心吧小兄弟,狼群不敢来俺们村子这一片儿。”     “为啥呀?”我又问道。     山里人不算自然地冲我笑了笑,没说为啥,转过脸对奶奶说道:“就委屈白仙姑在这山梁上等一天,晚上我带您过去,这时候过去不方便。”     奶奶点了点头。     随后,山里人背着孩子带着妇女,又回去了,我把他们塞给的油疙瘩吃了一大半,剩余的给了奶奶,奶奶坐下来慢慢吃了起来,我坐在奶奶身边,冷冷地看着山梁下那一家三口儿的背影,你们倒是回家暖和了,把我跟奶奶又晾这儿了,这叫啥待客之道呀,打发要饭的也没这么打发的,虽然肚子吃饱了,不过这心里不痛快呀,大老远的跑来,我们到底图了啥?     到底图了啥?我至今都没弄明白到底图了啥?天生不会笑,其实我会笑,会苦笑。     傍黑儿的时候,山里人一个人来了,胳膊上还擓着个包袱,比中午那个大了很多,等山里人把包袱打开,我一看,包袱里包的是一个坛子,坛子上面还有盖儿,把盖儿揭开以后,扑鼻的肉香,里面连汤带肉,炖着一只大兔子。     这时候,我幼小的、受伤的心灵又得到一丝安慰,虽然不叫进家门儿吧,这吃的还不错。     书说简短。吃过兔子肉,又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这时候,山里人居然把强顺背了起来,山里人说,白天怕给人看见,不敢叫我们进村,这时候村里人都睡着了,没人能看见了。     山里人说完,背起强顺就走,奶奶拉上我,我一手抱着那空坛子,跟在了他后面。     很快的,我们从山梁上下来了。脚一踩着土地,我心里又踏实了不少,放眼一看,这地方确实大,在山梁上看他们村里的房子一个挨一个,这时候看来,各家各户分布的很零散,每一家都隔着大老远,而且从感觉上来说,很多房子里面都没生气儿,或许真跟这山里人说的那样儿,十间房子七八间都是空的。     山里人的家就在山梁边儿上,下了山梁第一户就是他们家,离那个瀑布很近。山里人说,过去这里不是他家们的房子,因为这户没人了,离水源又比较近,他们这才搬过来的。     来到山里人家门口儿,我打眼一瞧,一座纯粹的石头房子,没有院子,房顶还是木质结构的,上面铺着蒿草啥的。     这时候屋里的油灯亮着,进了屋以后,那个妇女在外间屋一张床上坐着,床上的被子崭新崭新的,像是刚铺上去的。山里人招呼我跟奶奶坐下,他自己背着强顺走到床边,把强顺放到了床上,那个妇女呢,赶忙给强顺喂了点儿热水。     我们之间也没多说啥,山里人随后走进里屋拿出一个手电筒,我见他推了下开关,手电居然没亮,“啪啪”拍了两下才亮了,看样子,他们村里的人真跟山里人说的一样,一到天黑就不出门了。     山里人把手电又关上了,对奶奶说道:“白仙姑,咱这就去那山洞瞧瞧吧。”     奶奶从凳子上站起身点了点头,我也跟着奶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山里人扭过头朝我看了一眼,对奶奶说道:“白仙姑,这孩子就别叫他去了,那山洞里不能进孩子。”     我把头一歪,看着山里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奶奶说道:“没事儿的,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要出事儿他早就出事儿了。”     听奶奶这么说,我立马儿冲山里人呲了呲牙,别以为本人是在笑,山里人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我两眼,不再说啥。     出了门,山里人带着我跟奶奶一直朝北走,山里人说那个山洞在他们村子的东北角。因为要走过他们整个村子,山里人连手电都没开,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居然没听见一声狗叫,好像他们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狗。     很快的,我们平安穿过村子,来到山里人所说的那个山洞跟前。     我这时候站在洞口打眼一瞧,洞口有成人高度、成人宽度,里面黑漆漆的,似乎还有风,感觉脸上凉凉的。洞口生风,这说明里面通着气儿,也就是说这山洞应该不止一个入口,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不明白这个。     山里人首先钻进山洞,弄亮了手电,奶奶拉着我随后跟了进去。走进洞里以后,借着手电光亮我朝四下一看,又是个葫芦型的,口小里大,外面看着一人多高,里面足有三米高、两米宽,左右石壁上怪石嶙峋,很不规则,现在想想,应该是个自然形成的山洞。     跟着山里人在里面走了好几分钟,居然一直不到尽头,看样子这洞还挺深,我忍不住问山里人,“大叔,还有多远呀?”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吓了我自己一大跳,洞里居然有回声,而且是很大声,瓮瓮作响。     山里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回头对我说了句:“一会儿就到咧,那里俺们村的禁地,不去那里看看,光看这个也看不出啥。”山里人说着,突然就拐了弯儿了,我这时候才看出来,这洞不但深,还不是直的,七拧八拐的。又走了没多远,我还发现了一个岔路口儿,这叫我忍不住往头顶看了看,心想,这座山不会都是空的吧,它不会猛地塌下来把俺们压里面吧。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我都快晕头转向的时候,山里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我们说道:“到咧,前面就是俺们村的禁地。”     说着,山里人举起手电光朝前面照了过去,我歪着头借着光亮朝前面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这不是我梦里的高墙大院么!     (感谢“arhua”打赏的皇冠,谢谢!)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诡洞迷踪     与此同时,我突然感觉奶奶拉着我的那只手松开了,不过我这时候也没在意这个,扭过头想跟奶奶说我在梦里见过这个大院,不过等我把扭头过来一看,奶奶居然不见了,我心里一慌,赶忙往身旁左右瞧了瞧,还是那个山洞,不过身边空空的,奶奶真的不见了。     我立马儿感觉不对劲儿了,把脸慢慢扭过去,仗着胆子朝前面的山里人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后脊梁都窜凉气儿了。     山洞没变,高墙大院没变,那个山里人却变了,虽然他背对着我,可我还是能看出来,因为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山里人这时候一身黑衣,感觉上穿的是件风衣,就像“上海滩”里的那种黑风衣,整个儿身体呢,变得又高又大,这还都不算啥,他手里拿的那个手电,这时候居然变成了一盏白布灯笼,里面的烛光一晃一晃闪着暗火,跟盏鬼灯笼似的,灯笼皮上似乎还有字,我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歪,就见上面写着一个“奠”字,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灯笼不是死人用的灯笼么,俺们村死了人门口才点这种灯笼的。     这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不由自主朝身后退了一步,不过这一退不要紧,“哗啦”一声,脚后根不知道踢着个啥东西,听声音像是瓶瓶罐罐的东西,不过刚才洞里好像没啥瓶瓶罐罐的呀,与此同时,声音惊动了前面的山里人,把身子慢慢朝我转了过来。     我仗着胆子抬头朝他脸上一看,心里就是一跳,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粗眉大眼,脸皮白的跟张白纸似的,除了眼睛跟鼻孔,连嘴唇都是白的,而且这张脸陌生的要命。     我心里又是一跳,不由自主又朝后退了两步,“哗啦”、“哗啦”又不知道踢翻几个啥玩意儿,见这风衣男人站着一动不动,我趁机扭回头往身后一看,给我踢翻的原来是几个小坛子,就跟之前山里人给我们送炖兔子那坛子差不多,上面还有盖儿,里面似乎还有些粉末状的东西,这时候撒出来落了一地,不过因为光线微弱,也看不清那是些啥东西。     这时候,风衣男人动了,提着灯笼一步步逼近了我,我又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真跟张死人脸一样,面无表情,这种没表情的表情才是最吓人的。     我又赶忙朝后退了几步,仗着胆子问他:“你、你是谁?”     风衣男人用他那双牛一样的大眼睛冷冷盯着我,不答反笑,就是那种很尖细很刺耳的“嘿嘿”奸笑,听上去就跟猫钻进你的肚子里挠你的心肝一样。     我当时虽然小,我可不傻,一看这人就带着威胁性跟目的性,我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转身,扭头就跑。不过跑了没两步,就听见风衣男人在我身后说话了,声音跟他的笑声一样尖细刺耳:“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小兄弟,你的阳寿尽了,跟我走吧……”     听这话我连头都没回,去你亲娘的吧,我才多大阳寿就尽了,哄孩子呢你,沿着来时的路闷头就跑。     不过,又跑出没几步,我猛地来了个急刹车,立马儿停住了,为啥呢,没路了,刚才还好好的一条山洞呢,这时候成了死胡同,除了我身后,我前面左面右面,整个全成了石头墙壁,再跑就撞上了。     虽然觉得怪异,虽然心里害怕的要命,但是我还没怕的乱了阵脚,把身子猛地转过来面向风衣男人,又仗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是哪儿?”     风衣男人走的不慌不忙,一边走一边“嘿嘿嘿”怪笑,反问我:“这是阴曹地府,你说我是谁?”     阴曹地府?我大声叫道:“不可能,阴曹地府不是这个样子!”     “嘿嘿……不是这样子,你说是什么样子,你阳寿尽了,跟我走吧!”风衣男人说着,猛地一抖手,就听“哗楞”一声,手里居然凭空多出一条大铁链,“呼”地一声朝我劈头砸了过来。     所幸他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没等铁链砸到我这里,我赶忙扭身朝旁边一躲,铁链“咚”地一声,重重砸到在了我身后的石壁上,丝丝拉拉窜出一溜火星,巨大的声音跟那火星子吓人的要命。     风衣男人一击不中,朝我紧走几步,一抖手抽回铁链横着抡过来拦腰又是一下。     我顿时惊叫一声,抱着脑袋朝旁边又是一躲,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明明躲的那地方是空的,等我冲过去的时候居然变成了石壁,想收住脚,不过已经留不住了,整个人“咣”地一下撞在了石壁上,就这一下,撞得我头晕眼花,整个人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哗楞”一声,一个大铁链套在了我脖子上。     我摇了摇发晕的脑袋顺着铁链一看,风衣男人正扯着铁链另一头,风衣男人把铁链猛地一抖,我顿时感觉脖子里的铁链勒紧了。     风衣男人嘿嘿一笑,“小子,跟我走吧。”说着,又是猛地一扯铁链,我直接给风衣男人从地上扯起来,朝前冲了一个踉跄。     还没等我稳住身子,风衣男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拽着铁链,大步朝他身后的高墙大院走去。     铁链哗楞乱响,我给风衣男人拖的跌跌撞撞,想把铁链从脖子里弄下去,不过铁链这时候就跟长在了我脖子上似的,怎么扯拽都弄不掉。     朝四下里看看黑漆漆的,真跟地狱似的,我彻底害了怕了,大声喊叫起来:“奶奶,奶奶,救我呀!”     风衣男人应该能听见我的喊叫声,不过他连头都不回,山洞里,除了我的喊声,听不见任何人的回应。     给风衣男人拖着走了十几米,来到了那个高墙大院的门口,高墙还是那堵高墙,大院还是那座大院,朱漆猪血红的大门口,还是有俩石头狮子,这里到底是哪儿?我敢肯定,绝对不是阴间,我或许正在一个幻象里面。     风衣男人抬手把门推开了,我就感觉眼前猛然一亮,朝那大门一看,从里面射出来的居然是血一样的红光,光线照在风衣男人苍白的脸上把他的脸都映红了。     风衣男人抬脚进了大门,随后一扯铁链,我又给他扯的一个踉跄,我不像进这大院,不过又扯不过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等我迈过大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愕然了。眼前,像是一个小城镇,不过,这里面整个儿世界都是暗红色的,房子是红的,树木是红的,就连脚下的石子小路也是红的,小路两边的花草还是红的,全都像给血浸过了似的。     大门附近没有房子,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路两旁满是花草树木,不过在我眼里看来,俨然是一副“血”意盎然。     风衣男人当然不会给我观赏“风景”的时间,狠狠扯了一下铁链,我又是一个踉跄,随后风衣男人拖着铁链沿小路就走,我这时候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又给他扯的跌跌撞撞,只能沿着血小路往前走。     这条血小路还挺长,走了十几分钟还不到尽头,远处倒是有很多血红色的建筑物,不过都跟海市蜃楼似的,我走它们也走,怎么都接近不了。我这时候忍不住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头顶这个,算是天空吧,不过上面没有云彩跟太阳,也是暗红色的,跟一大块凝固住的血液一眼,侥幸是我,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恐怕早就吓尿了。     不过,这到底是哪儿?我刚才明明跟奶奶在山洞里,为啥一点儿征兆没有奶奶他们两个就突然不见了,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咋还冒出这么一个穿风衣、提灯笼的死人脸?怪事儿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家就是对付这些怪事儿的,不过,今天这事儿怪的也太离谱了,难道真跟前面这死人脸说的似的,我已经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风衣男人扯着我沿小路继续往前走着,我把双手拽到铁链上用上全力反方向朝身后猛地一扥,前面的风衣男人立马儿顿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我趁势大声喊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风衣男人慢慢扭过头用眼角斜了我一下,尖细着嗓子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随后,风衣男人一抖铁链,拖着我又上路了。     不知道在小路上走了过久,感觉上至少走了能有两个钟头,终于,我们来到了小路的尽头,算是尽头吧,正对着小路,出现了一间古代的老房子,就跟**城楼那模样差不多,不过比**城楼要小得多,而且只有一道小门,整个儿还是血红的。     小路直通这扇小门,就跟它直通之前那个大院门一眼,不过这道小门两边有分出两条小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加上我脚下这条小路,整个儿组成了一个“t”型的丁字路,这个老房子呢,刚好建在丁字路口,门冲着我所站的这条路。     从这个老房子建造的位置可以看出来,这里绝对不是阳间,因为阳间没人敢把房子正对着丁字路口的,别看我不懂风水,别看我这时候还小,不过这种犯忌讳的建筑常识我还是知道的,不光我知道,是个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么建房子,刚好冲了“射弓煞”,住在里面的人很容易出横祸,而且事事不顺,就因为他们住在箭尖儿上,箭离弦,必见血。破解方法就是在门口挂铜镜,箭尖儿路边上埋“破煞石”,房子墙根儿上埋“泰山石”。     眼前这座**城楼式的老房子,一没有挂铜镜,二没有埋镇石,房子门口儿呢,倒不是啥都没有,一左一右站着俩比风衣男人还要高大的大个子,两个人脸上也是白漆漆的,就跟俩刚刚诈尸的死人似的。     风衣男人冲门口这俩诈尸的点了点头,左边那个诈尸的也冲他点了下头,随后,风衣男人狠狠一扯铁链,扯着我走进了这座老房子。     进了房子我偷偷四下一瞅,房子空间不大,普通两间房大小,左右两边全是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在屋子中堂位置,横放着一张长条桌子,桌面大概有一米宽,却有三米长,我又朝桌子底下一看,至少有八条腿在支撑着,桌面带腿儿,整个儿也是血红色的。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色浪漫     在这张长条红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枯瘦老头儿,高颧骨,尖下巴,满脸榆树皮似的老褶子,秃脑顶光光的一根毛儿都没有,跟打了腊似的又明又亮,不过老头儿的胡子眉毛却是又白又长,看着挺慈祥,不过我敢肯定这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老头儿这时候眼睛闭着,身子直挺挺的,一双皮包骨的老手平瘫在桌面上,胸口的衣服一起一伏,看着就好像欧阳锋他爹在蛤蟆神功似的,在他右手边,还放着厚厚的一本书,书也是血红色的。     风衣男人扯着我走到了桌子跟前,老头儿缓缓把眼睛睁开了,看看风衣男人,又看看我,微微一笑,一张嘴,吓了我一跳,老得掉渣的一个死老头子声音居然跟一个十七八的小年轻儿似的,老头儿说道:“又带来一个?”不看脸还好,看着他那张老脸再听这又嫩又年轻的声音,分外别扭。     风衣男人没说话,点了点头。老头儿又看了看我,他也点了点头,好像对我很满意似的,随后一抬手,拉过手边的大本子,一页页翻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页,最后在大本子的三分之一位置停了下来,用手点着页面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以后,抬起光光的脑袋对风衣男人说道:“还缺个除草童子,带他去除草吧。”     风衣男人也不说话,一扯铁链,把我又拉出了老房子。     出了门,沿着门口的丁字路往左走,我感觉也是在往东走,要是我没迷失方向的话,这座老房子应该是坐北朝南向,来之前的那条小路是条南北路,我是被风衣男人打南边拉过来的。     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东,很奇怪,在这里我没看见山,也没有看见水,周围除了房屋就是花草树木,而且感觉这路旁的房屋里好像都没人。     给风衣男人拉着走了能有四五里地,周围的房子没了,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树林,也是红的,一片血红。风衣男人拉着我就朝树林那里走,我这时候又挣扎起来,大声问道:“你要把我带哪儿去,这里到底是哪儿?”     风衣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老实点儿,要不然有你罪受的。”     我一听,有点儿想哭了,可不知道为啥,试了几下却哭不出来,随后又给风衣男人拉着,跌跌撞撞钻进了小树林里。     这小树林之所以小因为它面积小,就那么一小块儿,远远看上去尽收眼底,不过里面的树木又高又大,而且都是些我不认识的树,乱杈横生古怪狰狞。     在小树林里走了没多远,树丛间出现了一座小木屋,我感觉这座小木屋刚好建在树林中间位置,不算大,也全是血红色的,一扇独门,没窗户。     来到房子门口风衣男人连停都没停,推开门一拽铁链,又把我扯进了木头房子里面。     小木屋里也没啥摆设,还是一张长条桌子,不过这次桌子后面坐的是一个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脸也是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一脸严肃。在她右手边也放着个物件儿,不是本书,是一个带把儿的手摇铃铛。     女人看我一眼,问风衣男人:“分来除草的?”     风衣男人一笑,女人冷瞥了他一眼,又问:“这孩子身上阳气怎么这么重?”     风衣男人看了看我,说道:“可能是刚死,时间长了阳气就散了。”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沉,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不可能呀,我咋就没觉得疼呢?     女人又看了看我,说道:“别出事儿就好。”     风衣男人说道:“我都把他带这里了,他能出什么事儿。”     女人冷哼一声,拿起手边的铃铛摇了两下,叮当,叮当,铃声没落,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孩儿,看模样还不到十岁,最多也就上三年级,也是脸色惨白,脏乱头发,耷拉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他手里还拿着根血红色的小鞭子,也不知道是啥做的。     女人对小孩儿说道:“执鞭童子,这个除草童子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管他,他要是出了错,拿你是问!”     小孩儿连头都没抬,冲着女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脑袋,我这时候发现这小孩儿好像没了魂儿似的,一点小孩子那种潮气蓬勃的生气儿都没有。这叫我心里又是一沉,我不会真的死了吧?将来我会不会跟他一样吧?     “带他过去吧。”女人又说道。     风衣男人这时候一抬手,把铁链从我脖子里摘掉了,我顿时一阵轻松,心说,没铁链拴着我就能跑了。     就在这时候,眼前一花,“啪”地一下,那熊孩子手里的鞭子抽在了我脸上,抽得我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我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不过又怕旁边那风衣男人再把铁链套我脖子里,捏了两下拳头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你!     熊孩子耷拉着脑袋朝我这里翻着眼皮,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走,干…活…去!”     我看了看风衣男人跟那女人,两个我都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我也学着那熊孩子,把脑袋一耷拉,转身走出了门。     出了门我就往回走,“啪”地一声,我后背上又挨了一下,抽的我猛咝了一口凉气,我就知道不是这个方向。     回头朝那熊孩子一看,那熊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抬起手里的血鞭子朝他自己身后指了指,一字一顿道:“往这儿走。”     走你娘个头!我刚要撒腿跑,风衣男人跟那女人全从房里出来了,我立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女人盯着我说道:“我看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不如把送进洞里做个开山童子。”     风衣男人看了看我,对女人说道:“刚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儿,过几天就好了。”     女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风衣男人说道:“那我亲自把他送过去,免得被他半路惹出麻烦。”     我一听,立马儿老实起来,把脑袋一耷拉,朝那熊孩子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风衣男人又把铁链给我套脖子里了,拉着铁链走在前面,那熊孩子拿着鞭子走在后面。     走了大概能有十几分钟,走出了树林,眼前一片开阔,而且我还看见山了,离这里还有一大段距离,只不过也是血红无比。     近处,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堆堆连根拔起来的野草,空地再往前,就是一大片草地,那草都有齐腰深,走在里面估计跟走稻田里差不多。     草丛跟前并排蹲着一大遛孩子,在这些蹲着的孩子身边,还都一对一站着一个拿血鞭的孩子,蹲着的那些孩子正在拔草,那些拿鞭子的孩子时不时扬起鞭子抽一下,我就发现其中有一个孩子,蹲在那里一边拔一边咧咧,好像是在哭,他身边拿血鞭的孩子正可劲抽着他,一鞭子下去嚎叫一声,十分凄惨。     就在这时候,我后背上也给我身后那熊孩子抽了一下,疼得的火往上撞。风衣男人把脖子里的铁链又给我摘了下来,一推我肩膀,把我推了个趔趄,“小子,干活儿吧,一天一千棵,拔不完就挨打。”     这到底是他娘的啥地方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拿鞭的那熊孩子把血鞭一指,“到哪儿去。”     我一瞧,是叫我跟那些孩子并排蹲下拔草,我一寻思,这个风衣男人待会儿可能就会离开,等他离开以后这里就只剩下孩子了,到时候瞅机会我再跑。     我老老实实走到草丛跟前,蹲在了那个正在咧咧哭的孩子身边,蹲下去以后我扭头一瞧,顿时一愣,这不是强顺么?     就在这时候,后背上“啪”地又挨了一下,与此同时,传来那个熊孩子的声音:“快干活儿!”     我赶忙把手放到身前的一棵草上面,胡乱拔了起来,一边拔,我趁机回头瞥了一眼,就见那个风衣男人已经转身离开,我心想,等他走没影了再说。     这些草,也不知道是啥草,不但又高又大,还难拔的要命,别说一天一千棵,一天能拔一百棵就不错了,这到底是啥鬼地方?     风衣男人很快钻进树林走没影儿了,我用上吃奶的劲儿拔出一棵草以后,刻意往身边的强顺那里挪了挪,强顺这时候双手拔着一颗草,嘴里咧咧着,根本就没发现我蹲到了他身边。     我低声朝他喊道:“强顺,强顺……”     强顺扭头朝我看了过来,顿时一愣,很快的,他带着哭腔大声叫道:“黄河,你咋也来咧!”     就这一嗓子下去,“啪”“啪”两声,我们两个别分挨了一鞭子,我肚子里的火儿立马就窜上来了,     你他娘的一个三年级的小毛孩子,敢打我六年级的,不想活了你!     我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揍我身后那孩子,强顺赶忙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我,颤着声音说道:“黄河黄河,可不能跟他们打,咱打不过他们。”     我猛地甩开了强顺,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他这么窝囊过呢,给几个小毛孩子欺负成这样儿都不敢吱声儿,我冲过去把抽我那孩子一脚蹬翻在地,强顺身后那孩子见状,抡起手里的鞭子朝我抽了过来,我抬起胳膊挡住脑袋,一斜身整个人朝他撞了过去,到了他身边以后,抱着他把他摔翻在地上了,没等他爬起来,我一翻身骑在了他肚子上,左右开弓,没头没脑朝他脑袋上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强顺在我身后大叫一声。我扭头一看,给我踢翻的那孩子站了起来,强顺大叫着朝他冲过去,抱着他把他也摔翻在了地上。我一看,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好兄弟!     我们两个骑在那俩孩子身上把他们一顿痛打,顷刻间,整个草地这一块儿乱成了一锅粥,很多拔草的孩子也从地上站起来,跟拿鞭的孩子打了起来。     陈瞎子后来又跟我奶奶说过,你家这大孙子,不光有啸长空的命,他脑后还生着反骨……           ...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闻香识路     草地这一块儿打骂声连天,整个儿乱成了一锅粥,不过我发现这些孩子只是在一块儿扭打,却没一个逃跑的。     给我骑在身下的这孩子这时候已经给我打哭了,算是哭了吧,张着嘴干咧咧,干打雷不下雨,好像他根本就哭不出泪似的。     见他不再反抗,我放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强顺的打骂声,扭头朝他那里一看,强顺骑着另一个孩子还在那里打呢,一边打还一边骂:“你妈哩蛋,敢打我……你还敢不敢打我了!你还敢不敢打我了!”     我几步跑了过去,拉了下他的胳膊,说道:“别打了强顺,趁着现在乱,咱赶紧跑吧。”     强顺立马儿停下了手,扭过头朝我看了看,说道:“咱跑不了的。”     “为啥呢?”我不明白他这话啥意思。     强顺依依不舍从那孩子身上站了起来,又踹了那孩子两脚以后,抬手一指我来时的那个小树林,说道:“这个树林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能进来不能出去,进去就迷路了,我都跑过还几回咧。”     我转脸朝树林看了看说道:“这里要是跑不出去,那咱就往别的地方跑。”     强顺立马儿摇了摇头,“别的地方更跑不出去了,全是死路,我都试过咧。”     “你全都试过了?不可能吧?”我皱起了眉头,强顺来这里的时间比我长不了多少,这四面八方的,他真的全都试过了?     强顺又说道:“黄河,你不相信我么,我来这里都五天了,每天都想着法儿跑几次,最后跑不出去还给他们逮回来打一顿,你来的时候我刚给他们逮回来了。”     “啥?你说啥?你都来这里五天了?”听强顺这么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强顺看着我点了点头,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自言自语说道:“这不对呀……”     这不是不对,是太不对了,从强顺昏迷到现在,最多不过一天零半夜,咋会有五天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想办法跑出去才是正事儿。     我又朝树林那里看了看,一拉强顺,说道:“走,进树林里试试,我刚从那里过来,路我还记着呢,我就不信出不去。”     强顺听了也没反对,我们两个撒开腿朝着树林方向跑去,我跑在前面,强顺跟在后面,不过,跑了能有十几步,突然从树林里传来“嗷呜呜”一声长哞,我顿时心里一跳,这声音太熟悉了,昨天刚刚听过。狼!     我弄不明白树林里咋还冒出狼来了,这时候还是大白天,算是大白天吧,我赶忙扭头招呼身后的强顺,“跟着我,往别的地方跑。”     不过强顺这时候冲过来揪住了我的胳膊,我被迫停了下来,强顺惊恐地对我说道:“黄河,别跑了回去吧,咱跑不过狼。”     一听强顺这话,我挺不乐意,刚要说,不跑等着狼从树林里出来把咱们吃了呀,不过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树林那里几道红光闪了几闪,嗖嗖嗖窜出几条高大的血影子,真是狼,而且个头儿奇大,从我这里看过去就跟几头小牛犊子似的。     强顺似乎彻底害了怕了,又一拉我的胳膊,颤着声音说道:“黄河,咱、咱还是回去吧,要不给狼咬一下可疼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就不吃咱们了吗?”其实我这时候心里也有点儿发憷。     强顺小鸡叨米似的点了点头,“只要咱不跑它们就不咬咱。”     “真的吗?”我给强顺死死拉着,又朝草地那里跑了回去。当时我在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要是给狼吃了,以后就没机会跑了。     我们刚跑到草地这里,那几头大狼后脚就追到了,往那里并排一站,冷冷地朝我们这里扫视起来,就好像在找攻击目标似的。     草地这里的孩子在狼叫过以后就完全消停了下来,这时候,拔草的那些孩子赶忙又蹲回去拔草了,拿鞭子的孩子从地上捡起鞭子,啪啪啪可劲儿抽打着他们。     其中呢,有俩孩子拿着鞭子在那里站着,一个是看管我的,一个是看管强顺的,他们见我跟强顺回来了,冲过来用鞭子就抽我们,强顺赶忙用手一捂脑袋,朝那些草跑了过去,挨着鞭子拔起了草。     我被看管我的那个孩子也抽了几鞭子,我想反抗,不过那几只恐怖的大红狼用眼睛死死盯着我,就凭我这小身板儿可弄不过它们,最后学着强顺抱起脑袋跑去拔草了。     一边挨着鞭子,一边拔草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我心里就想着,熊孩子,你等着吧,等这几只狼走了好好儿揍你一顿。     拔着草挨着鞭子,我抽空儿朝身后那几头狼看了一眼,这几头狼长相挺吓人的,浑身上下全是血红色的,连眼睛都是红的,那大蹄子足有成人拳头那么大,那大嘴巴,估计一口就能把我的脖子咬没了。     他亲娘的,这里到底是个啥鬼地方?奇怪的红狼,奇怪的孩子,奇怪的……奇怪的……奶奶,你在哪儿呢?     啪!啪!啪!啪!     那鞭子不是抽在木头上的,全是抽在我背上的,疼得我直咧咧,不过我还没忘抽空儿再朝身后看上一眼,心里恶狠狠说,等着吧小兔崽子,等这几只狼走了,非掐死你不可!     说来也奇怪,鞭子抽在身上只是疼,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反正我是一群孩子里挨鞭子最多的。     咵嚓,我又从地里拔出一棵大红草,随手往脚边一扔,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股很浓的焚香味儿,我觉得很奇怪,偷偷往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是从哪儿飘过来的,心说,这鬼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烧香拜佛吧?     几乎与此同时,我身后那熊孩子惊叫一声,“火!火!”那熊孩子叫完,鞭子再没往我身上落。     我回头一看,就见那熊孩子手里的血鞭子着起了火,其他地方颜色不正常,这火烧的颜色倒是挺正常,我又朝那几头狼一看,那几头狼已经调屁股跑掉了,好像特别怕火似的。     我一看,好哇,机会又来啦!     狼跑了周围也没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时候又来到了。我猛地从地上站起身,飞起一脚把那熊孩子蹬翻在地。他手里的鞭子还在燃烧着,我过去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叫你抽我,今个儿也叫你尝尝滋味儿!     我抡起火鞭子就抽起了那孩子,一时间火星子四溅,因为我们就在草丛边儿上,有几个火星子落进了草丛里,没想到,这些草丛就跟泼了汽油似的,火星子一落进去,火腾一下烧了起来,那火苗儿一下子窜起一人多高,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这些孩子们似乎都特别怕火,整个草地这一块儿顿时又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全散开了,跑的哪儿都是。     强顺这时候看着冲天大火都傻眼了,我也不再抽那孩子了,把手里的鞭子往火里一扔,走过去拉了强顺一下,说道:“走吧强顺,咱也跑!”     我们又朝那树林跑了过去。     这一次,一路平安,那几头狼也不知道跑哪儿了,来到林子边儿上我们连停都没停,闷头就钻了进去,不过,钻进去我就是一愣,立马儿停了下来,强顺问道:“黄河,咋不走了?”     我一脸愕然地看看眼前乱七八糟的树木,又看看脚下,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条石子小路来着,这时候咋没了呢?”     强顺一听,立马儿把脸哭丧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我说吧咋样儿,咱走不出去。”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不可能,还没走你咋就知道走不出去呢。”     强顺说道:“刚不是告诉你了么,我都走过好几回了,每回都给那几只狼咬着拖回草地那里,它们咬得可疼咧。”     听强顺这么说,我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可没掉头回去的念头,咬了下嘴唇,我又说道:“我就不相信走不出去,走,等走不出去了再说。”     强顺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看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因为害怕树林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儿,主要是怕那几只狼冷不丁窜出来,我们没跑,小心翼翼往前走,也没走多远,大概也就走了十几步远,我猛地又闻见刚才那股子焚香味儿了,还是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不过这焚香味儿不但浓,还特别香,闻着都叫我忍不住想跟着香味儿走。     我停了下来,鼻子仔细问了起来,强顺问我:“黄河,你在干啥呢?”     我没看他,鼻子依旧闻着香味儿,说道:“你闻见吗,有股很浓焚香味儿,里面可能还加了别的啥东西,闻着特别香。”     强顺听我这么说,狠狠嗅了嗅鼻子,说道:“我咋啥也闻不见咧?”     我没理他,因为我这时候已经闻出香味儿飘过来的方向了,在我们左手边,一转身,我闻着香味儿朝左边走了起来,强顺问道:“黄河,你要往哪儿走哇?”     我回头对他说道:“我感觉闻着这香味儿能从树林里走出去。”     强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我,说道:“我咋闻不到咧?”     “你就跟着我走吧,我保证肯定不会错。”我闻着香味儿走在前面,强顺闷头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间,眼前霍然开朗,一条小路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兴奋地朝左右一看,正是我先前从丁字路来树林的那条小路,只要顺着这条小路往西走,找到那个丁字路我们就能出去了。     强顺也兴奋起来,嘴里说道:“我记得这里,我记得这里。”抬手往小路西边一指,“我就是给一个穿风衣的人从这条路抓过来的。”     穿风衣的?我看了强顺一眼,看样子跟抓我来这里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我说道:“别傻站着了,赶紧走吧。”     不过,还没等我们离开林子呢,打小路西边跑过来一群人,乌乌泱泱的,看着能有上百号儿,估计是往草地那里去的。     我赶忙一拉强顺,调头钻回了林子里,我们也没敢往深处钻,在林子边缘找了一棵大树躲在了后面。     一会儿的功夫,那群人就进了林子,我打树后探出脑袋看了他们一眼,有男有女,一个个走的特别快,可能都慌着去救火吧,还好他们没人往我们这里看。     等他们过去以后,我跟强顺都松了口气,强顺还冲我咧开嘴笑了笑,熊孩子,你当现在是捉迷藏呢。     我一拉他,两个熊孩子从大树后面转出来撒腿就跑,索性一路上都没遇上人。很快的,我们跑到了那个丁字路口,这时候,那座老房子的放门开着,不过门口没把门儿的了,估计全都去救火了。     我们来到路口连停都没停,一拐弯,顺着丁字路开始往南跑,跑了没多远,我就感觉头顶的天色有点儿不对劲,抬头一看,天都映红了,回头一看,差点儿没惊呆掉,就见远处的火光几乎跟天都连到了一块儿,那火头窜的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估计草地里的火蔓延开来把树木跟房子都给他们点着了。     我心说,烧吧,烧的越大越好,烧死你们这帮龟孙子。     一路往南跑,说来也很奇怪,我们根本就不觉得累,跑那么久连大气儿都不带窜的,那感觉就好像在梦里似的。     火光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在我们前方渐渐出现一道高墙轮廓,我们顿时一阵兴奋,我大声喊道:“到了,就是这里,就是这个!”     很快的,我们跑到高墙跟前,那道朱漆大门也呈现在了我们眼前,只要打开大门,外面应该就是那个山洞了。     我一拉强顺,跑过去就去开大门,这大门插着门拴,拉开门拴就能打开大门,我们两个一起把手放上去可劲拉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往哪跑!”     我扭头一看,坏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我赶忙催促强顺,赶紧拉门栓,我们用上吃奶的劲儿拉了起来,门栓一点点儿被我们拉开了。     与此同时,风衣男人冲到我们跟前,手里那大铁链子又凭空出现了,“哗啦”一声朝我们砸了过来。     “赶紧躲开!”我赶忙推了强顺一下,自己也朝旁边一躲,“嘭”地一声,大铁链砸在了门上,趁着风衣男人还没收回铁链的空档,我迅速又冲到门边,把大门拉开了……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赶殃回魂     大门卜一拉开,我首先闻到一股浓烈的焚香味儿,跟我之前闻到的气味儿一模一样,紧跟着,就听见身后的风衣男人“啊”地一声大叫,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我扭回头一看,就见那家伙手里的铁链着起了火,火苗突突的,就像点着的炮捻儿似的。     风衣男人这时候也顾不上再理我们了,就跟给人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扔掉铁链,转身就跑,不过没跑出几步,“哄”地一下,他身上那件风衣也着起了火,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儿后背都着了起来,男人再次惊叫一声,跑的更快了,一边跑一边脱风衣,狼狈地带着火一会儿跑没影儿了。     我没功夫笑话风衣男人,一看,好机会呀,这时候不跑还等啥时候呢,赶忙扭头招呼强顺,强顺这时候正看着地上燃烧的铁链傻傻的发呆,估计在想铁链为啥也会着火吧,我冲他大喊了一声:“还愣着干啥呢,赶紧跑!”     喊完,我拔腿从大门里冲了出去,顷刻间,眼前一黑,鼻孔里那股子焚香味儿更浓了,打眼一瞧……你们猜,我看见了啥?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门外还是那个山洞,洞里总共有三个人,就在距离门口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那个小孩这时候直挺挺躺在地上,在他头前立着一柱焚香,这时候已经烧了一大半儿,在他脚下点着一盏油灯,火苗一跳跳的,看上去又大又刺眼,其中一个大人蹲在小孩身边,正就着油灯点着黄纸,把纸火在小孩儿周身来回晃动着,侧耳一听,那大人嘴里还念有词:“闻香识路,天火护身,敛其魂,凝其魄,赶殃归来,回魂吧……”     另外一个大人,站在他们旁边,手里拿着一只手电,似乎在照着亮儿。     看到这一幕,我都傻眼了,彻底傻眼了,突然,从我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我哩妈呀!”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扭头一看,强顺站在我身后,脸上那表情惊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嘴唇都在哆嗦着。强顺看看我,又看看地上那孩子,然后再看看我,再看看地上那孩子,似乎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洪水爆发似的再次惊叫起来:“黄河,咋有两个你咧!”     咋有两个我呢?我无奈地看了强顺一眼,我上哪儿知道咋有两个我呢?扭过头又朝地上躺的那孩子看了看,那鼻子、那眉毛,那脸蛋儿、那衣服,那不是我还能是谁!     看到自己正在地上躺着,我心里这时候不知道要比强顺惊愕多少倍,他无以复加,我更无以复加了我。     蹲在“我”身边的那个大人,正是我奶奶,奶奶这时候还在用纸火绕着我的身子,嘴里还在念着:“闻香识路,天火护身,敛其魂,凝其魄,赶殃归来,黄河呀,回魂吧……”     回魂吧?我真的死了吗?奶奶这“回魂辞”念的,我头皮都麻了。     头顶一柱香,脚踩引魂灯,纸火绕全身,奶奶分明是在招我回魂呢,怪不得我在大院里的时候闻见一股子焚香味儿,这是奶奶用焚香在给我引路,要不然我咋能带着强顺轻易走出那片鬼林子呢,还有那莫名其妙着火的鞭子跟那铁链,这是奶奶在用纸火给我护身呢,谁敢对我不利谁倒霉。     “奶奶,我在这儿呢!”我冲奶奶大喊了一声,不过,奶奶根本就不搭理我,还在用纸火绕着“我”的身体念“回魂辞”。     强顺这时候朝奶奶跑了过去,也喊叫着:“奶奶,奶奶,我是强顺,我跟黄河在这儿呢。”喊叫的功夫,强顺跑到了奶奶身边,伸手去拉奶奶的胳膊。     我这时候已经感觉出不对劲儿了,立马儿冲强顺大喊了一声:“别拉!”     不过喊的有点儿晚了,强顺一把拉在了奶奶胳膊上,就听强顺“嗷”地一声惨叫,可比他挨鞭子时那惨叫声大多了,与此同时,我看见奶奶身边突然冒出一条红色人影,可能是红色的,也可能是条人影,当时那速度太快了,一瞬间的功夫,我就感觉那人影抬手在强顺胸口拍了一巴掌,强顺当即“啊”地惊叫一声,整个身子“嗖”地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撞在了远处的石壁上。     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看奶奶身边,好像啥都没有,奶奶也像没事儿人似的,不察不觉,还在用纸火熏着地上的“我“。     我这时候也顾不上惊愕了,担心强顺,飞出去十几米骨头都该撞碎了,撒腿朝强顺跑了过去。等我跑到跟前,强顺居然咧着嘴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往他身上看了看,好像没受伤,赶忙问他:“强顺,你咋样儿,你没事儿吧?”     强顺看了我一眼,委屈地咧开大嘴“哎哎”起来,干哎哎不落泪,“黄河,咱奶奶打我,哎哎哎哎……”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说道:“不是咱奶奶打你,是咱奶奶身上有护身的法器,咱到不了她跟前。”     “你胡说!”强顺依旧“哎哎”着,争辩道:“我看见她在我胸口拍了一巴掌。”     “拍你的不是咱奶奶,我也看见了。”我说道。     强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不是咱奶奶是谁?”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奶奶不再用纸火绕我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山里人这时候打着手电在旁边对奶奶说道:“白仙姑,俺就说咧,这山洞孩子不能进,您看看现在,这…这…这孩子的魂儿能回来么?”     奶奶一笑,很平静地对山里人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一定能回来,我看这时候,他的魂魄就在山洞里呢。”     山里人听了低头看看地上的“我”,又问奶奶:“那咱现在咋办咧?”     奶奶朝山洞四下看了看,说道:“这山洞确实古怪。”转过脸又对山里人说道:“麻烦你先把我孙子背回家吧,到了你家以后,我再给他把魂魄送进身体里。”     山里人看了看奶奶,不再说话,把手电递给奶奶,弯下腰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背到了身上,奶奶这时候让山里人站着别动,走到山里人身边抬手在“我”额头上轻轻揉了三下,嘴里说道:“黄河呀,跟着奶奶走啊,可别回头。”     一听奶奶这话,我不由自主应了一声:“知道了奶奶。”不过奶奶根本就听不见。     奶奶说完,招呼山里人背着“我”往外走,山里人走在前面,奶奶打着手电照着亮儿走在后面。     我一看,跟着走吧,一拉强顺,说道:“走吧强顺,跟着咱奶奶走。”     强顺这时候还在哽咽呢,不过也没说啥,被我拉着跟在了奶奶身后。走了没几步,强顺问我:“黄河,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咋觉得奶奶根本就看不见咱俩咧?”     我说道:“告诉你你可别害怕。”     强顺点了点头。     我直接说道:“咱这时候算是灵魂出窍了。”     强顺一愣,问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咱俩已经死了。”     “啥?”强顺一听,差点没原地蹦起来。     我一指山里人背上的“我”,说道:“没看见吗,那就是我的肉身,现在不光有两个我,还有两个你呢。”     强顺立马儿张大嘴巴,错愕地看着我,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又说道:“其实咱还不算是死了,等于是丢魂了,招回去就没事儿了。”     强顺看着呆呆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嘟哝哝说道:“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一边拉着强顺,一边跟奶奶往外走,我一边说道:“我骗你干啥,等会儿到了山里人家里你一看就明白了。”     强顺似乎听不明白我这话啥意思,问道:“到山里人家里看啥?”     我说道:“好东西……”     很快的,我们跟着奶奶出了山洞,奶奶他们连停都没停,出了山洞直奔山里人家里。     这时候,天还是黑的,不过在我看来,这时候黑的并不是那么厉害,整个儿算是灰蒙蒙的,这种状态我没办法儿形容,感觉就跟傍晚的时候差不多。     整个村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活着的,不是,还没丢魂儿的时候,就感觉整个村子里死气沉沉的,这时候,感觉非常恬静、安逸,莫名其妙的叫我有种很留恋的感觉,这或许,就是“鬼”对那些阴气重的地方的感觉吧。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山里人家里,强顺没来过,扭头四下张望着,还问我山里人家里到底有啥“好东西”,我跟他说进屋一看就明白了。     山里人家里的油灯还亮着,不过我感觉不出这时候到底是晚上几点钟。山里人背着“我”推门走进了屋,奶奶关掉手电也走了进去。     见状,我一拉强顺,说道:“走吧,咱也进去吧,他家里有啥‘好东西’你进去一看就明白了。”     强顺看了看我,跟着我一脚前一脚后走进了山里人家里。     山里人家里这时候看上去还是老样子,那妇女在外屋床边坐着,妇女见奶奶他们回来了,赶忙从床边站起了身,山里人背着“我”走到床边,把“我”放到了床上,那床里边呢,还躺着个“强顺”。     我一拉强顺来到床边,抬手一指床上的“强顺”说道:“这就是那好东西,你自己看吧。”     我话音没落,强顺立马儿传出一个歇斯底里的惊叫。     我说道:“你叫啥呀,刚才就跟你说了,咱已经死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强顺一听,立马儿裂开嘴“嗷嗷”哭上了,干嗷嗷不落泪。     就在这时候,奶奶走到床边,把肩上的随身包袱拿下来,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我一看,赶忙又一拉强顺,“往边儿上站站,给咱奶奶腾点儿地方。”     强顺抬起手在眼角擦了两下,也没见他擦下眼泪,哽咽着问我:“咱奶奶这是要干啥呀?”     我说道:“给咱招魂儿呢,一会儿咱俩就能活了,你可别哭了,自己给自己哭丧可不吉利。”     强顺一听,立马儿憋住不哭了,往边儿上挪了挪,眼睁睁看着奶奶。     奶奶这时候从包袱里掏出几样物件儿:一根柳条,三只白腊,七张黄纸,三根线香,随后吩咐山里人打半盆水端到床边,山里人赶忙答应一声。     趁着山里人打水的空档,奶奶把白腊点着了,靠着床,在“我“头部旁边放一个,腰部旁边放一个,脚下旁边放一个,又拿起那七张黄纸,分别垫在“我”的手下、脚下,两肩下,还有后脑下。白腊代表三魂,黄纸代表七魄。     做好这些,山里人把水端来了,奶奶用柳条蘸着水往“我”身上洒了洒,紧跟着,点着那三根线香,在“我”额头绕起了圈儿。     青烟从香头缓缓飘了出来,我闻着那味儿特别的好闻,不由自主往床边凑了凑,这时候就听奶奶轻声喊道:“黄河,回来吧,黄河,回来吧,你听到没有,听到了答应奶奶一声儿……”     奶奶喊了两遍以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回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话音没落,眼前突然一黑!     等我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魂之后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就见奶奶正一脸带笑弓着身子看着我,我扭头一瞧,她手里还拿着那三根没烧完的焚香,不过,这时候焚香那种很诱人的气味儿不见了,闻上去只是普通焚香的味道。我寻思着,这就是人跟鬼对于香的不同感觉吧。但凡祭鬼拜神的时候,都要摆上供品点上焚香,点焚香的目的,不就是让那些鬼呀神儿的,闻着焚香味儿过来吃供品么。当然了,这只是我各人的看法,并不代表烧香真是这么个理儿。 奶奶看了我一会儿,笑道:“黄河呀,醒了吧?” 我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说话,不过觉得喉咙里好像给啥东西堵上了,把身子一使劲儿,心里顿时一沉,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重的跟块铁疙瘩似的,不过这种沉重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等我再一使劲儿它就消失了。 这种现象或许是因为我之前魂魄出窍,身子轻飘飘的没一点儿感觉,这时候回到身体里突然有了重量,导致自己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了,当然了,这也是我各人的看法。 奶奶这时候又说道:“你先躺一会儿,别着急起来。” 我点了点头,一张嘴,感觉自己好像能说话了,把腹腔气推向喉咙,震动起声带,很吃力地对奶奶说道:“奶、奶奶……强、强顺,也,也在屋里呢,救他呀。” “啥?”奶奶顿时一愣,旋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奶奶问道:“黄河,你还记得魂魄出窍以后的事儿?” 我又点了点头,“记得呀,全记着呢。” 奶奶顿时惊愕地打量起我,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给她发现了一个地球新物种似的。 也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我感觉身体适应的差不多了,说话利索多了,我继续对奶奶说道:“我给一个穿风衣的人抓进了山洞那个大院里,后来在里面遇见强顺,我就带着强顺从大院里跑了出来,出了大院门我就看见我自己在地上躺着,我很害怕,喊您您也不答应,后来,我拉着强顺就跟着您过来了。奶奶,强顺这时候也在这房子里呢,您赶紧给他招魂吧。” 奶奶回了神儿,立马儿对我说道:“那你赶紧下来,钻床底下去。” “钻……钻啥?” 奶奶没给我解释,一把将我从床上揪了起来,“你身上阳气重,你这时候还了魂儿,别把强顺给吓跑了。” 我一听,赶忙从床上下来了,卜一下床,双脚一挨着地面,就感觉头重脚轻,刚才那股沉重感又上来劲儿了,身子还晃晃悠悠的有点儿站不稳,就跟大病初愈似的。 奶奶没管我这些,回头对身后的山里人说道:“你快过来把这孩子塞床底下去。” 亲娘呀,天生不会笑,人鬼不待见,我刚刚回魂就这待遇。 山里人两口子这时候看着刚刚回魂的我都有点儿傻眼了,不过他们眼神里全都闪烁着希望,从我身上他们可能看到了他们儿子回魂的希望,对奶奶这时候更是敬若神明。 山里人听奶奶招呼他,赶忙应了一声,快速朝我走了过来。 我这时候身子还在晃悠呢,不过嘴上还算利索,急忙问奶奶:“奶奶,为啥要把我塞床底下呀?” 奶奶说道:“床下阴气重,多少能压下你一点儿阳气,等奶奶把强顺救醒了就喊你出来……” 奶奶话还没说完,山里人过来就把我放翻了,我这时候手软腿软,心里虽然不情愿,却连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给山里人横着抱起来塞床底下了。过去的床都是那种四条腿的板床,大概有七八十公分的高度,床底下空间很大,一般都是放鞋子、夜壶啥的,靠外的一侧还耷拉着床单遮挡着,导致里面又潮又暗又晦气。 所幸山里人这床底下没有夜壶,只有两双小孩儿夏天穿的鞋子,看样子这床之前是他们儿子睡觉的地方。 山里人把我塞床底下以后,我的视线给垂下的床单遮住了,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我估摸着,奶奶这就开始给强顺招魂了,而且应该和给我招魂的手法是一样的。 床底下,又凉又潮湿,还稍微有股子发霉的怪味儿。一转眼的功夫,我在床底下已经缩了半个多小时,不过却迟迟不见奶奶喊我出去。奶奶给我招魂的时候,只是三五分钟的事儿,给强顺这熊孩子招魂儿咋这么费劲呢。 又等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床外问了一声:“奶奶,好了吗?” 停了一会儿,奶奶的声音传来,“就快好了,你再等一会儿。” “等不了了,我想尿尿。” “憋着,等一会儿就好了。” “哦”我哦了一声,不过心里着急呀,裤裆里更急。 又等了能有十几分钟,就在我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奶奶在外面喊我出去了,我第一时间从床底下冲了出去,也顾不上啥了,捂着小肚子往门外跑,跑了没几步,我忍不住回头朝床上看了一眼,就见强顺已经打床上坐了起来,不过表情呆滞,看上去傻乎乎的,我一只手捂着小肚子,一只手抬起来指向了他,一边朝门外跑一边说:“你等啊,等我尿完了再来收拾你……” 猛一跑出屋子,我抽了口凉气,差点儿没尿裤子里,为啥呢,因为刚才魂魄在身体外面的时候,看天色是傍晚时分,这时候回魂了,猛一看外面居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儿接受不了。这可能就是鬼和人看待黑夜的区别吧。 我在外面也没能找见厕所,只好跑到房子后面解决,等我解决完了一转身,居然看见远处有几道光柱,一晃一晃的,仔细一看,像是手电光,我心说,他们村里人不是半夜不出门嘛,这些人是在干啥呀。 系好裤子,我又回到了屋里,这时候,强顺还在床上坐着,奶奶正坐在床边拉着他一只手,给他手上轻轻嘘气。 我不算痛快的走到床边,质问强顺:“你咋这么久呢,快憋死我了。” 强顺看了看我,我见他还是一脸呆滞,张了两下嘴,却没发出声儿,奶奶这时候说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呀,强顺的魂魄肯定给你吓着了,要不是我使了硬手段,他就醒不过来了。” 硬手段?听奶奶这么说,我朝强顺那只手看了看,奶奶这时又给强顺手上轻轻嘘起了气,强顺这只手这时有点儿发红,手的边缘还有还几个水泡,像是给火烫出来的,我立马儿就明白了,强顺这熊孩子的魂魄给我吓着以后,肯定不想回到身体里,奶奶被迫使用了符纸烧魂术,这个法术就是在强顺手上放上一张写了符文的黄纸,然后把黄纸的四角点着,等黄纸完全烧成灰以后,用力一拍,只要魂魄就在身体附近,魂魄就会被强行拍进身体里。 奶奶给强顺手上嘘了一会儿以后,摸了摸强顺的头,说道:“强顺乖啊,不疼了。” 我一听,撇了撇嘴,这都多大了还乖呢。强顺这时候似乎恢复了点儿意识,看着奶奶一字一顿问道:“这、这是哪儿?” 奶奶冲他笑了笑说道:“这里呀,是这叔叔的家里。”说着,奶奶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山里人。 强顺看了看山里人,没说话,转过脸,又朝我看了过来,一字一顿说道:“我记得……我记得黄河把我……把我从悬崖上踢下去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你这熊孩子咋还记着这茬儿了呢,我立马儿叫道:“我还把你从大院里救出来了呢,要不是我你还在挨鞭子呢。” “啥大院?”强顺茫然地问了我一句,不像是在耍赖。 奶奶说道:“黄河,别跟他说大院的事儿,魂魄出窍以后的事儿都是天机,你们应该不记得才是。” “那我咋……” “别说了。”没等我说完,奶奶冲我一摆手,我立马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咋还记得呢?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还能记得,是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他娘的就是个十足的怪物! 强顺扭着脖子把屋子里打量了一通,最后把目光落到奶奶身上,小声儿说道:“奶奶,我饿了。” 看看这俩孙子,事儿还真多,一个回魂就撒尿,一个回魂就说饿。 旁边的山里人赶忙说道:“我跟媳妇儿这就给你们做吃的。”说完,山里人招呼那妇女到外面烧火,妇女顿时露出一脸难色,对山里人说道:“孩儿他爹呀,这两天你也没山上砍柴,咱家柴禾在傍黑儿的时候就烧完咧。” 山里人一听,说道:“那就到村里谁家柴禾垛上先抱点儿过来,反正这时候也没人。” 我一听赶忙说道:“有人呀,我刚才撒尿的时候,看见你们村里有几个手电光,不知道在干啥呢。” “啥?”山里人把眼睛看向了我,一脸惊惧。 我眨巴两下眼睛,难道我说错啥了吗? 山里人旋即快步走出了房门,一会儿功夫,慌慌张张又回来了,对床边的奶奶说道:“不好了白仙姑,村长他们发现村里来生人了,正挨家挨户找呢。”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哆嗦,过去听奶奶说过清朝、民国那会儿,谁要是犯了村规乡规啥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例如,绳吊、火烧、沉水、活埋,等等等等,反正没一个好受的。 奶奶这时候却显得很淡定,冲山里人一笑,说道:“那你给我们找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带着这俩孩子先躲躲。” “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山里人立刻愣起了神儿,好像在满脑子想地方。 这时候,那妇女说道:“孩儿他爹,咱隔壁不是有个羊圈么,前两天自己塌咧,不行让白仙姑到那里躲躲,他们一定找不到。” 山里人立马儿回神:“对对对。”随后对我奶奶说道:“白仙姑,就委屈您先到……先到……”显然“羊圈”俩字山里人有点儿说不出口。 奶奶一笑,“有地方躲就行。” 山里人松了口气,又说道:“那户人家里早就没人咧,房子也空着,村长肯定想不到你们会躲到他们家羊圈里。” 奶奶点了点头。 说话间,山里人背起强顺,带着我们出了门,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山里人隔壁家的羊圈这里。 我打眼一瞧,这羊圈还挺大,草棚的,或许因为这户家里没人了,羊圈没人修缮,棚顶塌了下来,里面呢也早就没羊了。 山里人招呼我们钻进了塌掉的草堆里,然后在羊圈附近胡乱走了起来。我把挡在我眼前的草窝捅了小眼儿,往外一瞧,这山里人发啥神经呢,不回家在羊圈附近胡乱踩啥呢。 山里人胡乱踩了一会儿以后,我突然意识过来了,地上有积雪,上面留下了我们的脚印儿,山里人这时候乱走是为了把脚印踩乱,还别说,这山里人还挺机灵的。 踩了好一会儿,估计山里人觉着差不多了,朝羊圈这里看了看以后,转身离开了。 外面静悄悄的,不过这草窝里还挺暖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小眼儿里看到的那片雪地上,出现了一道亮光,紧跟着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村长,这家还没找呢。” 声音刚落,跟着传来一个很年轻的声音,“那你们还等啥呢,快去找哇。” 嘎吱、嘎吱,很快传来了脚踩积雪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我顿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希望他们可别发现我们。 没过一会儿,几条人影从我能看见的片积雪上面走了过去,几个人连看都没看羊圈这里,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紧跟着,又是一道亮光,随后又走过来一个人,偏巧呢,那人走到我能看见的那片积雪上面就停住了,那人喊道:“房子里有人吗?”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听着好像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因为黑,我看不清他长啥模样,不过从佝偻的身形来看,好像不是个年轻人,很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远处很快传来回应的声音,声音回道:“这家也没有呀村长。” 这人喊道:“回来吧,再到下一家找找。” 这人说完,远处那几道手电光晃了过来,有一道刚好照在这人身上,我借着光一看,心里顿时一惊,这人确实是个老头儿,而且我认得他,就是丁字路口老房子里那秃顶老头儿,我说这声音咋这么年轻,听着还有点耳熟呢,原来是他。 看到老头儿我就想到在大院里的情形,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老头儿顿时猛地一扭头,凶神恶煞似的朝我这里看了过来……。。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成仙之洞 我吓的抽了口凉气,老头儿手里的手电第一时间朝我这里照了过来,我连哆嗦都不敢再哆嗦了,心都揪到了一块儿,老头儿一扭身,抬脚朝我这里走了过来,我顿时连气儿都不敢再喘了,趴草窝里一动不敢再动。 老头儿一步步朝羊圈这里走了过来,眼看着快要来到近前的时候,突然打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村长,发现啥了么?” 老头儿当即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我这里的草窝,扭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停了能有两三秒钟,老头儿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道不怎么亮的手电光落在了老头儿所在的雪地上,灯光晃动,很快的,有个人走到了老头儿跟前,那人说道:“俺想陪村长你们一起找找。” 老头儿一摆手,“不用了,你回去睡觉吧。” 那人又说道:“俺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村外有俩人影,正往南边儿山梁那里跑,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呀?” “什么,你看清楚了?” “俺看的清清楚楚,这不是赶紧过来告诉您一声儿么。” 老头儿扭头又朝草窝这里看了看,我心里又是一跳。就见老头儿不再理会那人,转身冲房子那里喊道:“你们都过来。” 紧跟着,噼里啪啦传来一串跑步声,之前那几个人都跑到了老头儿身边,老头儿抬眼朝南边看了看,对几个人说道:“往村子南边儿追!”转回头老头儿又对那人说道:“没你的事儿了,回去睡觉吧。” “哎”那人答应一声,给老头儿哈了哈腰。看样子,这个秃顶童声的村长威望还挺高。 眼下给老头儿报假信儿的这人是谁呢,还能有谁呢,山里人呗,估计老头儿几个人到山里人家里找过以后,山里人就悄悄尾随老头儿几个出了门,这时候见老头儿注意到了羊圈,他赶忙出来把老头儿挡下了。 老头儿这时候当真不再理会羊圈这里,带着那几个人匆匆忙忙离开了,我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时候才感觉到浑身已经给冷汗浸湿,不过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等我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外面静悄悄的,忽然,身边的乱草传来了细瑟声,一颗心立马儿又揪紧了,好像有人在扒羊圈里的草棚,难道,那老头儿没上当,又回到羊圈这里找我们了? “白仙姑,白仙姑,村长他们走远了,你们都出来吧。” 我的妈呀,一听这话,我一颗心总算落进肚子里了,看来山里人见老头儿他们走远了,回来叫我们了。还好我这时候年轻身体好,要不然这一夜惊魂动魄的,非给唬出毛病不可。 我轻轻扒开眼前的乱草一看,确实是山里人,立马从草窝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扭头一看,奶奶这时候也从草窝里站了起来,山里人这时候正在扒强顺藏身的那堆乱草,所幸我刚刚撒过尿,不知道强顺给吓尿裤子了没有。 几下的功夫,山里人把强顺扒了出来,山里人这时候也没敢亮手电,草窝里乌起码黑的啥也看不太清楚,我就觉得强顺趴在那里一动没动。 山里人又把强顺背到了身上,我扶着奶奶走出了羊圈,山里人对我们说道:“村长搜过俺们家了,他不会再去搜咧,还回俺们家吧。” 奶奶没说话,点了下头。 书说简短。到了山里人家,那妇女在门口等着,屋里黑着灯,伸手不见五指,走进屋里以后,山里人摸黑把强顺放到了床上,随后山里人说道:“白仙姑,我咋觉得这孩子又丢魂儿咧,我背着他他咋一动不动咧。” “我看看。”奶奶应了一声,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估计奶奶摸黑朝床边走了过去。 停了好一会儿,就听奶奶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孩子睡着了。” 我听山里人松了口气,紧跟着山里人又说道:“白仙姑,我看这饭是不能做咧,大半夜生火做饭村长肯定要怀疑的。” 奶奶说道:“还吃啥饭,别忙活了。随后,奶奶又说道:“黄河呀,你在哪儿呢?” “我在门口这儿呢奶奶。”我答应了一声,我这时候就站在房门边儿上,因为黑,没往屋里深走。 “你过来,跟奶奶说说你魂魄出窍以后都看见些啥。” “哦”我赶忙摸黑朝床边走去,也就几步的功夫走到了床边,就感觉一只手拉在了我胳膊上,紧跟着,奶奶的声音传来,“坐床上吧,给奶奶仔细说说。”随后,奶奶又说道:“你们两口子也找地方坐下听听,待会儿我有话问你们。” 山里人跟那妇女赶忙答应一声。 我给奶奶拉着坐到了床上,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喉咙以后,我一口气把我跟着奶奶他们两个走进山洞以后的遭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给奶奶说了一遍,最后,我还着重说了那个秃顶童声的老头儿,把在羊圈那里看见老头儿的事儿也说了出来。 奶奶听我说完,许久不见说话。停了好一会儿,那妇女说话了,语气紧张,“小兄弟儿,你在那大院里看见俺儿子么有?” 我想了想她儿子的样子,说道:“那里孩子很多,我也没注意,反正我看见的那几个都不是您儿子。” 妇女立马儿叹了口气,山里人说道:“孩儿他娘,没事的,白仙姑能把这俩小兄弟的魂儿招回来,就能把咱儿子魂儿招回来,白仙姑,您说是吧?” 山里人问罢,奶奶居然还是没吭声儿,我赶忙低声叫起了奶奶,“奶奶……奶奶?” 一连叫了好几声儿,奶奶终于开口说话了,奶奶说道:“大侄子,我问你们两口子,你们老实给我说,你们躲在这大山里边儿到底是在干啥?” 听奶奶这么一问,我觉得奶奶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劲儿,有股兴师问罪的感觉。 这时候,我看不见山里人两口子的表情,也看不见奶奶的表情。奶奶说完,就听山里人吞吞吐吐说道:“俺们……俺们祖上真是打清朝那会儿就从外面迁进来咧,俺们没躲。” 奶奶又问:“那你们是不是经常到山外去呢,都去干些啥?” 停了好一会儿,山里人回道:“俺是经常到山外那些村子去,就是卖山货换点儿钱,再用钱买些油盐、针线啥的。” “除了这些,应该还有别吧?”奶奶这句话里充满了暗示,我觉得奶奶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啥。 又停了好一会儿,那妇女说话了,不过不是跟我奶奶说的,妇女说道:“孩儿他爹,咱跟白仙姑说实话吧,还瞒啥呀。” 妇女说完,整个屋子沉默下来,静的只能听见山里人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山里人短叹了口气,说道:“俺们村那个山洞里边儿……住着一位大仙,听俺爷爷说,那大仙是俺们白莲教的护法仙,祖上还没往山里迁的时候,就相中了俺们村现在这个山洞,迁过来以后,就在山洞里给大仙盖了座庙堂,就是咱们在山洞里看见的那座大院儿,每年春夏秋冬四季,俺们这些子孙都要进洞祭拜,祭拜的时候……还、还、还要带上一个童子给大仙当祭品。” 奶奶问道:“是不是春天送童女,夏天送童男,秋天送童女,冬天再送童男?” 山里人赶忙说道:“对对对,今年冬天……今年冬天该着俺家给洞里送童男咧,可、可俺、可俺……” “你没在山外抓到合适的童男,他们就用你儿子顶账了,对吧?”奶奶这时候的语气变冷了,冷冷地问道。 山里人声音发颤了,“不、不、不是,不是俺没抓到合适的童男,是、是俺不想抓那些孩子,俺也是当爹的人,俺知道没了孩子是个啥滋味儿。” 唉!奶奶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怪不得我听人说山那边儿每年都要丢上几个孩子,咋找都找不到,看来都是你们造的孽!” 奶奶所说的“山那边儿”,也就是我们这里太行山余脉的北麓,我们属于南麓,北麓好像隶属于林州市,也就是修建红旗渠的那个县级市,过去那里人少地贫,别说丢孩子,还有倒卖孩子的。 奶奶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扑通”一声,好像是山里人给奶奶跪下了,山里人颤着声音说道:“白仙姑,白仙姑,俺没造过孽,俺真没造过孽……” 奶奶又叹了口气,很平静地说道:“起来吧,你就是造过孽,你家这孩子我也会救的,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知道吗?” “知道咧,知道咧……” 细碎了几声,山里人似乎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听奶奶又问:“你们在洞里供那大仙,怕是有啥目的吧?” 就听那妇女立马儿说道:“能成仙。” “啥?”奶奶似乎没听清楚,我听的真真儿的,能成仙!真能吗? 山里人补充道:“俺们每家每户只要供足三年童男女就能全家成仙,俺们村里人越来越少,这么多的空房子,其实不是搬到山外咧,他们都成仙上天做神仙咧。” “成仙?”奶奶呵呵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奶奶说道:“我们家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仙的,你们只怕是给那洞里的大仙骗了,我看那大仙指定是啥成了精的畜生。” 奶奶话音刚落,就听那妇女说道:“不是咧白仙姑,真的能成仙,俺们村现在就住着一位老神仙咧。” 奶奶紧跟着问道:“那老神仙就是你们那位村长吧?” 妇女应道:“就是咧就是咧……” 奶奶又问:“他年龄不小了吧?” 山里人接口说道:“不小咧,俺听俺爹说,俺爷爷小时候他还抱过俺爷爷咧,俺爹说他都二百多岁咧。” 二百多岁了?我的亲娘呀!我一直在旁边听着奶奶跟山里人夫妇的对话,听到这儿,我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秃顶童声的老头儿要真有二百多岁,就是我高祖父活到现在也没他年龄大,恐怕只有我们祖师爷王守道活到现在能跟他有一拼。 不过,这世上真有这么大年龄的人吗? 奶奶听了似乎并不吃惊,过了一会儿,奶奶很平静地说道:“大侄子,你现在到外面看看,瞧村里有啥动静儿没有,要是没动静儿了,回来跟我说一声儿。” “白仙姑,您想干啥呀?” 奶奶说道:“要是没动静儿了,咱再到那洞里走一趟。” 我这时候担心地说道:“奶奶,万一山洞给老头儿派人守起来了,你去了人家就会抓住你的。” 奶奶说道:“不会的,他们抓的是你跟强顺,既然你们从洞里逃出来了,还会再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打死我也不再进去了。”。。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三百二十九章 身陷魔掌 山里人出了门,我跟奶奶还有那妇女坐在漆黑的屋里等上了。 大概等了能有两个多小时,山里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进门就低声地喊:“白仙姑,白仙姑……” 我这时候困意上涌,坐在奶奶身边昏昏欲睡,听见山里人的喊声打了激灵,就听奶奶忙应了一声,“回来了?” 山里人说道:“回来咧,村长他们也回来咧,俺还听见他们说还要来俺们家。” 我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就听奶奶说道:“他们一定是发现你骗了他们吧。” 山里人没说的话,奶奶问道:“他们要是发现你骗了他们,他们会把你咋样儿?” 山里人低声说了一句:“俺不知道。” 那妇女说道:“俺知道俺知道,俺听俺奶奶说过,叛教的会给抓进山洞里当祭品的。” 奶奶又问:“既然这样,你们两口子现在想咋办呢?” 山里人没说话,那妇女又说道:“俺可不想俺男人当祭品……孩儿他爹,咱带上孩子走吧。” 妇女说完,山里人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山里人说道:“走了咱孩子还能救命么?” 妇女哽咽起来,说道:“留下来……留下来连你也没命咧。” 奶奶这时候显得很平静,问道:“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山里人说道:“快进村咧。” 奶奶又问:“还有别的路能离开你们村子吗?” 山里人回道:“有,西南边儿还有一条小路,村里很少有人走,就俺上山砍柴的时候走过几次。” 奶奶说道:“那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们从那条小路走,放心吧,你们孩子的魂儿我会想办法招回来的。” 我一听奶奶这话,好像她并不打算走,立马儿彻底清醒了,从床上跳下来问奶奶:“奶奶,你不走吗?” 奶奶说道:“我再到那山洞里去一趟。” 我急道:“奶奶,你能去呀,他们会抓住你的。” 奶奶没吭声儿,我听她从床上站了起来,说道:“就这么定了,大侄子,把你家孩子的衣服给我拿一件过来。” “白仙姑,您、您……”山里人想说啥。 奶奶打断他说道:“没事儿的,我一个老太婆他们能把我咋样儿,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先走,等我把你家孩子魂魄收了以后就去找你们,你们还在山梁那里等我就成了。” 黑灯瞎火的忙活一阵以后,山里人两口子,山里人背着强顺,妇女背着他们自己的儿子,带上些细软,又带上我,朝村子西南边那条小路走去,这时候村子东南边远处,隐约能看见几道亮光,应该是老头子他们几个。 奶奶呢,拿上一件山里人孩子的衣服,又带上山里人家里的洋油,洋油也就是煤油,那时候油灯里点的都是煤油,我们这里叫它“洋油”。山里人家里总共三玻璃瓶子洋油,奶奶全带上了,我不知道奶奶带这个是想干啥。 出了门,我们就跟奶奶分开了,山里人背着强顺在前面带着路,我抱着他们家的细软和那妇女跟在后面,在我抱的这些细软里面,还有两根三四米长的草绳,山里人说,那小路不太好走,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得用绳子把强顺跟他儿子绑在身上往上爬。 一会儿功夫,我们离开了村子。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心都揪在了一块儿,担心奶奶呀。这时候,就感觉自己年龄小,长的太慢,自己现在要是个大人,就能打那些坏人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山里人说的那条小路跟前,停都没停,直接往上爬,小路确实很难走,陡峭的要命,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山里人跟那妇女分别把强顺和他儿子放下来,从我抱的细软里拿出之前预备好的两根绳子,往他们自己背上绑起了强顺跟他们的儿子。 我趁着这空档,转回身朝山里人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那几道手电光已经到了山里人家门口,不过,几道手电光很快全部熄灭了…… 几分钟后,山里人和妇女把绳子绑好了,还是山里人背着强顺,妇女背着他们儿子,不过他们身上分别多了几道绳扣儿,就是不用手扶着,强顺跟他们儿子也不会从他们背上掉下来。 一刻都没耽搁,我把细软背到背上,双手扶地,跟在山里人两口子后面,一步一步很艰难的往山梁上爬。 一路无话。我们沿着小路爬上了山梁,因为是在逃命,也不觉得累,沿着山梁上的小路一路不停,很快走到了之前我跟奶奶在山梁上停留的地方。 这时候,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从山梁这里看下去,整个村子漆黑一片,而且静的怕人,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一样。 山里人带着我们躲到了一块隐蔽的大石头后面,解开背上的强顺跟他儿子,两口子背靠着大石头喘起了气。我这时候眼巴巴看着村子的方向,一想到奶奶还在村子里,那心情没法形容。 等了能有十多分钟,不远处传来一串脚踩石子的声音,我一扭头,就见身后站着一条人影,紧跟着,猛地传来一声大叫,“村长,他们在这儿呢!” 这一声,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吓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哆嗦,喊声没落,几道手电光同时朝我们这里照了过来。 紧跟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孙连山,咱们教第一条教规是什么?” 孙连山显然是山里人的名字,山里人这时候用手挡着照在脸上的光柱,扶着身后的大石头慢慢站了起来,回道:“欺师灭祖者,死。”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骗我?”年轻的声音又问。 山里人把挡在脸上的手放下了,看着照过来的光柱说道:“为了俺儿子。” “你儿子?” 说话间,几道手电光同时接近了,从手电光柱的数量来看,总共有五个人,我这时也把手挡在脸上,眯起眼睛朝他们看了一眼,几个人呈扇形把我们围在了大石头这里,借着手电余光我发现这几个人年龄都不算小了,至少都跟我奶奶年龄差不多。我就想,这时要是我爸在这儿,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为了你儿子?好,很好,虎毒不食子。”其中一只手电关掉了,一条佝偻的人影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眯着眼睛一看,正是大院里那秃顶童声的老家伙。 老头儿没理会山里人,直接朝我走了过来,来到我跟前抬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脖领子,恶狠狠问道:“是你在我们道场放的火?” 我回瞪着老头儿那双狼一样的眼睛,这时候反倒不害怕了,满腔子愤怒,我回道:“就是你爷爷我!” “兔崽子。” 老头儿大怒,抬起另一手就要扇我耳光,我见状赶忙双手扣住老头儿手腕,低下脑袋就去拱老头儿的肚子,没想到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家伙,劲儿还挺足,没等我拱上他的肚子,揪着我的脖领子往后一推,与此同时,另一手“啪”的一下,狠狠扇在了我左脸上,我立马儿感觉天旋地转,半张脸火辣辣的,又麻又疼。 “扑通”一声,老头儿又把我推翻在地上,我捂着脸大叫一声,躺在地上一边骂,一边用脚踢老头儿小腿的迎面骨,“咣咣”给我踢中几下,不过,老头儿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撩腿,狠狠踢在了我腿弯上,我就感觉一条腿都快给他踢断了,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不过,滚动的时候,被我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等身子停下以后,坐起身抬手就砸,邦地一下,石头狠狠砸在了老头儿秃脑门上,老头儿顿时“哎呦”一声,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其他几个人见状,一涌而上,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倒剪起我的双手,把我摁跪在了山地上。 老头儿一脸怒火走过来抬手又要扇我耳光,山里人这时候说话了:“村长,别打孩子,打我吧。” 老头儿扭头瞥了山里人一眼,嘴里说了一句,好啊,手上“啪”地又给我一巴掌,我感觉半张脸都肿了,用舌头一舔,嘴角都出血了,我还想骂老头儿,不过嘴唇麻的都不听使唤了。 老头儿不再理我,揉着脑门走到了山里人跟前,低头看了看山里人身边的强顺,问道:“这俩孩子是你从哪儿找来的?” 山里人把头一低,没说话。老头儿又扭脸看向了他旁边的妇女,说道:“他媳妇儿,你男人不说,你来给我说说吧。” 妇女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山里人,又看了看老头儿,说道:“俺、俺不知道……” “啪“地,老头儿又重重地打了妇女一巴掌,打得山里人都是一哆嗦,老头儿又问:“老实说,这俩孩子是从哪儿来的?说出来绕你们一家三口儿一命!” 妇女捂着脸带着哭腔问道:“村长,俺要是说咧,能把俺孩子还给俺不?” 我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这妇女不会为了她儿子把我们全供出来吧,要是奶奶也给他们抓住,我们真的就完了。 老头人看着妇女审视了一会儿,像变脸似的,变出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很和气地说道:“当然,告诉我,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山里人在一旁赶忙说道:“你先把俺儿子救醒俺再告诉你。” 我一听,立马儿挣扎起来,含糊不清地对着山里人破口大骂,山里人把头朝别处一扭,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头儿倒是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对山里人说道:“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你先说,我再还你们儿子。” 山里人这时偷眼看了我一下,说道:“不、不行,你先救俺儿子俺再说。” 老头儿一听立马儿把笑脸拉了下来,冷冷说道:“你不说也行,老夫有的是办法叫你们开口……” (黄金联赛,其实没啥好说的,从上次的凄惨结果,我已经看到了这次的凄惨结果了,想投的、能投的朋友,就投一个吧,不想投的,我就是说再多,你们也不会投,贵在参与吧,谢谢各位。)。。 ... 第三百三十章 欠债必还 老头儿说着,把手一扬,摁着我的那个老头儿把我从地上揪了起来,其他几个老头用我们之前带来的绳子,分别把山里人跟他媳妇儿倒剪着双手捆上了。 五个老头儿,秃顶老头儿大步走在最前面,另外四个老头儿,一个押着我,一个押着山里人和他媳妇儿,还有两个分别背着强顺跟山里人的儿子,一群人快速朝山梁下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我一直含糊不清的骂着,眼看快要进村的时候,押着我的老头儿突然从我脖子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手里还拿着块毛巾之类的东西,猛地一下往我嘴里塞,等我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想吐还吐不出来,一直塞的我嘴里再也塞不下为止,感觉都塞到我喉咙眼儿了,顿时一阵恶心,狠狠干呕了几下,紧跟着胃里一翻腾,里面的东西全翻腾了上来,因为嘴被塞着出不去,全从鼻孔里窜了出来,全是汤水,“噗”地一下,鼻腔里瞬间又辛又辣,眼泪都给我呛出来了,这难受的滋味没法儿形容,简直生不如死。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嫌我骂的太难听才把嘴给我堵上的,谁知道等这股子难受劲儿过去以后,我扭头一看,山里人跟他媳妇的嘴也给堵上了,我就纳了闷了,他们俩并没有骂,为啥也要把他们的嘴给堵上呢? 这时候,我们刚刚进了村子,秃顶老头儿还是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其他几个老头儿押着我们走在后面,我感觉他们好像是要把我们带去之前那个山洞,或许想在山洞里对我们严刑拷打吧。 果不其然,穿过村子,几个老头儿押着我们径直朝山洞方向走去,我顿时有点儿担心,不是担心自己,担心奶奶,奶奶这时候不知道在哪儿,要是奶奶还在山洞里,不是给这几个老家伙堵个正着嘛,我挣扎了两下,无奈身后的老头儿把我抓的太紧,任凭我使多大的劲儿也摆脱不了他。 一会儿的功夫,我们来到了山洞洞口,就见走在最前的秃顶老头儿这时候突然把手一抬,几个老头儿立马儿停了下来。 我挤了挤还有点儿辛辣的眼睛,往洞里一看,隐约的就看见里面忽明忽暗的,好像有火光跳动,再仔细一看,从洞口顶部徐徐冒着烟,这黑灯瞎火的,要不是走进了还真发现不了。 之前秃顶老头儿几个没亮手电,这时候全把手电推开了,几乎同时举着手电朝洞里照了过去,我借着手电光亮再朝洞里一看,就见洞里浓烟滚滚,浓烟深处还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里面好像着火了。 哈哈,这火肯定是奶奶放的,该!我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这时候就听秃顶老头儿惊叫一声,“不好!”旋即扭过头朝我瞪了一眼,恶狠狠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我“呜呜”了两声,摇了摇头,秃顶老头儿快步走到我跟前一抬手,把堵在我嘴上的玩意儿拽了出来,我“噗”地一下,把嘴里残留的秽物吐了老头儿一身,老头儿再次大怒,抬手又要扇我耳光,我赶忙把头一低,活动了一下舌头,快速说道:“别打我别打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说!”老头儿的巴掌没落下来,我把头缓缓抬起来,看了看老头儿光溜溜的秃脑瓜说道:“我不知道……” “啪”地,我又挨了一巴掌,感觉后槽牙都给我打松动了。 这下打的实在太疼了,我毕竟还是个孩子,忍不住哭上了,一边哭嘴里还一边骂:“你妈哩x,等我告诉我爸,叫我爸打死你,你妈哩x……” 就在这时候,从洞里传来一声斥喝,居然还是喝斥我的,“黄河,谁教你骂人的,不许再骂了!” 我顿时一激灵,是奶奶的声音,赶忙把嘴闭上朝洞里一瞧。 这时候,几道手电光柱又同时朝洞里照了过去,就见浓烟滚滚中闪出一点晃动的火光,紧跟着,浓烟中出现一条苍老的身影,身影在几道手电光柱下一点点的,逐渐清晰,很快走出了浓烟。 我一看,从浓烟里走出来的,不是奶奶又是谁呢,就见奶奶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用手帕捂着口鼻,在她左边腋下还夹着一个……像是个布枕头,还是古时候那种长条四方形的布枕头。 “奶奶!”我喊了一声,我这时候的心情,又激动又担心还有点儿委屈,五味陈杂。 几个老头儿看见奶奶都是一惊,秃顶老头儿立马儿问道:“你是谁?” 奶奶不紧不慢地把捂在口鼻上的手帕拿下来,又不慌不忙地塞进兜里,冲秃顶老头儿笑了笑说道:“别管我是谁,你看这是个啥?”说着,奶奶把左腋下的枕头提在了手里,冲老头儿晃了晃。 我朝老头儿看了一眼,就见老头儿脸色大变,扭头冲其他几个老头儿吼了一声,“抓住她!” 除了押我的这个老头儿,其他三个老头儿放下身上的强顺跟那孩子、放开山里人夫妇,一拥而上朝奶奶扑了过去。 奶奶见状赶忙朝后退了几步,脸上依旧笑着,把另一只手里的火把放在了枕头下面。 “别……”就听秃顶老头儿一声大叫。 不过已经晚了,枕头“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枕头上面显然给我奶奶提前泼了煤油,要不然不会着的这么快,枕头烧着以后奶奶随手把它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就听秃顶老头儿“啊”地一声惨叫,身子慢慢蹲在了下去,紧跟着,脑袋一栽,躺地上像条狗似的把四肢蜷了起来,两个膝盖顶着秃脑门儿,佝偻的都快弯成一张弓了。 其他几个老头儿看到这一幕,全是一脸惊愕,也不再朝奶奶身边去,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秃顶老头儿。 秃顶老头儿这时候还在不停蜷缩着,嘴里的叫声由年轻变得苍老,老的就跟头老牛似的,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曳然而止。 秃顶老头儿不再动弹了,也不再叫唤了。 过了好一会儿,押着我的这个老头儿仗着胆子喊了两声,“村长,村长!” 奶奶说道:“别喊了,他阳寿尽了,像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奶奶一说话,几个老头儿清醒了过来,立马把注意力全都转向了奶奶,就连押着我的这个老头儿也松开我,朝奶奶走了过去。 胳膊给老头儿松开,我立马一阵轻松,不过心里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就凭奶奶,根本打不过这几个老头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山里人夫妇,我他们跑了过去,跑到山里人跟前一边给他解绳子。 山里人这时候很奇怪,他老婆也很奇怪,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秃顶老头儿的尸体一动不动,我给他们解绳子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 这时候,几个老头儿已经逼近了奶奶身边,奶奶居然面不改色,挨着个儿看了看他们,说道:“你们还不跑么,再不跑就跟他一个下场。” 几个老头儿相互看了一眼,不但没跑,反而冲奶奶走的更快了。 我心里着急,越着急那绳子越解不开,不过奶奶这时候居然连动都没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眼看着几个老头儿走到奶奶跟前,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山洞里“呼”地刮出一股怪风,裹挟着黑烟朝几个老头儿扑了过去,几个老头儿惊叫一声,瞬间给黑烟裹住,紧跟着,几个老头儿发出一通惨叫,听着都教人毛骨悚然。 过了好一会儿,怪风呼啸着从我身边刮了过去,黑烟散尽,再看那几个老头儿全坐在了地上,有呜呜哭的、有嘿嘿笑的,猛然间,山里人也不让我给他解绳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哭开了,嘴里还喊叫着,“妈妈,妈妈,我要回家……”我一听,不是山里人的声音,是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包括那几个老头儿在内,清一色的小孩儿声音。 这时候,奶奶大声说道:“孩子们,都走吧,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说着,奶奶把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黄纸,用火把点着以后,一抬手,撒的漫天都是,霎那间,整个村子上空传来无数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许久过后,我已经帮山里人跟他媳妇解开了绳子,山里人和那几个老头儿,还坐在地上抽噎着,像是给小鬼附了身。 奶奶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衣裳,走到那妇女跟前,把衣裳递给了妇女,妇女这时候精神还算正常,奶奶对她说道:“把你家孩子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啥?”妇女捧着衣裳哆嗦起来,眼巴巴看着奶奶:“白仙姑,俺家孩子……俺家孩子……” 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说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呀。” 随后,奶奶朝我看了看,说道:“黄河呀,背上强顺,咱们回家了。” 说着,奶奶从包袱里抽出拐棍,拄着拐棍头也不回,铿锵有力地走了。 我喊了两声,奶奶没有理我,我感觉她这时候有点儿伤心,因为啥伤心,这个不好说。我只好走到强顺跟前,弯下腰想把强顺从地上拉起来背身上,谁知道,还等我碰着强顺,强顺居然“扑棱”一下,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强顺站起身就冲我嘿嘿笑了一个,我眨了两下眼睛立马儿意识过来了,这家伙可能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好哇,老子跟坏人作斗争挨了好几巴掌,你小子居然一直在装死,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抬起腿一脚把他蹬翻在地,拔腿朝奶奶跑了过去。 身后,立马儿传来强顺的大叫:“刘黄河,你又踢我,回家我告诉你妈,叫你妈把你扔井里……” 我回头冲他喊道:“王强顺,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契约之枕 我要求自己的每一个章节里,都要有一个重点、一个中心,本章没有重点,没有中心,乱七八糟,比散文还散,需要大量修改,我拿自己这身体是真没办法了,时而跟好人一样,时而死去活来,今天又差点死去活来。----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没能要了我的命,该不会要栽到这本书身上了吧?不管怎么样吧,哪怕写完了就断气,我也要写完它。 奶奶手里拿的那个枕头,到底是个啥呢?奶奶和我们分开以后,她又干了些啥?很多很多的疑问。 追上奶奶以后,我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问了奶奶一遍。奶奶拄着拐棍,走的很快,似乎很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呆一分钟,强顺这时候跟在我和奶奶身边,一直解释说他没装睡,刚刚醒过来,我不想跟他纠缠这个,以后再也不跟这种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玩儿了。 出了村子,又上了山梁,很奇怪的,刚刚弄出这么大动静儿,居然没惊动村里那些人。 顺着山梁朝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奶奶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啥白莲教的,是拜仙教的,这是个邪教,懂得一种收魂术,跟一些心术不正畜仙勾结在一起,专门收孩子魂魄,这附近的山洞洞里都给他们刻了符箓,孩子只要进洞就会丢魂儿。” “奶奶,你咋知道这些的?”我问道。 奶奶说道:“我进到那洞里看见的……” 奶奶跟我们在山里人家门口分开以后,穿过村子,直接又回到那山洞里,上次因为我在里面丢了魂儿,奶奶没能走进那大院里看看,这一次,她举着一根蜡烛照着亮儿,把大院那双扇大门推开,走了进去。 奶奶说,那大门里面跟我们在外面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在外面看着高墙大院,像是个宅子,不过进了大门以后,还是山洞,而且走不远还出现了一个三岔路,也就是说,出现了左右中三个洞,奶奶选了中间那个洞一直走,走了大概能有十几米远,到了洞底,再也没路了,这洞底就跟个房间差不多,整个四方形的,在最里面的那面墙壁上,刻着下中上三组图案,这些图案全都用什么染料描过,全是鲜红鲜红的,从三组图案上可以看出,是一副由凡人成为神仙的过程图。 最下面的一组图,大致的意思是,一个凡人正在地里干活儿,从天而降一位神仙,送给凡人一部修仙的功法;中间那组图,大致意思是,凡人得到功法,日夜修炼,懂得了一些神通,虽老却可以长生;最上面那组图,凡人接受仙家考验,为仙家做一些事,最后修成正果、位列仙班。 这洞里除了这三组图案意外,地上还放着无数蒲团,看样子他们村里人经常在这里打坐修炼。奶奶还在两侧洞壁上发现几盏油灯跟几只火把,随手拿了一只火把点着。 离开中间这个洞,奶奶又走进了右边那个洞,在这个洞的洞口,清清楚楚写着“禁地”,看样子他们自己村里的人也不能轻易进去。 奶奶当然不在乎这个,举着火把就进去了。这个洞跟中间那个洞大小差不多,深度也差不多,不过从洞壁上的痕迹来看,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走到洞底,吓了奶奶一条,洞底最深处有个石台子,台子上面铺着草垫子,草垫子上面,趴着一只牛犊子一样的动物,眼睛睁着,火把一照还冒光,显然是个活的,四条腿蜷着,像狗一样直挺挺在草垫子上趴着。 奶奶先是远远看了一会儿,见它一动不动,慢慢靠近看了看,原来是一只所大无比的老狼,这狼老的,身上的毛都掉光了,那白里泛红的肉皮上,也画着图案,图案里有房子有树,那图案跟我丢魂后去过的那地方差不多,奶奶说,那些孩子的魂魄,就在这畜生的肚子里,它依靠孩子魂魄保着的一口气不死。 奶奶随后又进了左边那个山洞,这个山洞也就人工开凿出来的,比之前那两个小了一号,空间不大,中间位置,只有一口红漆棺材,所幸棺材上没盖儿。 奶奶走到棺材跟前往里面一看,棺材底垫着被褥,被褥上面放着一个枕头,从被褥的褶皱来看,有人在上面躺过,奶奶把那枕头拿了出来,捏了捏很软,枕头里面套的似乎是头发,用身上带的针顺着针脚把枕头挑开一个缝一看,里面是人的头发跟狼毛,奶奶听说多这个,这是人跟畜仙缔结契约的一种方法,这种契约一般都是人想到达不可告人的目的,跟一些心术不正的畜仙做的交易。应该就是那秃顶老头儿跟那头狼做的交易,他们村里这些人,其实都是他们利用的工具,所谓的拜仙教,只是一个欺骗。 具体收了孩子魂魄,怎么保持秃顶老头儿寿命的,奶奶说不清楚,不过,要说那秃顶老头儿活了二百多岁,可能有点儿多了,一百五六十岁肯定是有的,也属于是一种间接的拿童子换命的方法,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奶奶也说不清楚,我更说不清楚。 整个突破口,就在那枕头上,那枕头就像一分合约,枕头一烧合约失效,老头儿自然就没命了。 奶奶把中间山洞里的蒲团一半儿放进了棺材里,一半儿放在了那头没毛的狼身边,她虽然没能预料到洞里具体有啥,不过他知道但凡邪物都怕火,只要用火一烧,啥都是干干净净,所有就提前带着了煤油。 这时候,把煤油分别泼在棺材上跟那头狼身上,一把火点着了。那棺材倒是好烧,全是木头的,那头狼不太好烧,直冒黑烟,怪味儿横生,而且给火一烧,那狼居然颤巍巍站了起来,一摇一摆往洞外走,没走一步身上就冒一缕烟,说来很奇观,那些烟就是给它吸进肚子里的孩子魂魄。 奶奶原本打算把枕头一起烧到的,不过,她怕这么一来惊动了村里的人,要是给村里这些人围住,自己连一点儿仰仗都没有了,枕头可以拿来用来做要挟。 等奶奶走到洞口时,一看只有秃顶老头儿几个人,立刻明白了,只有这几个老头儿知道真相,他们也不敢惊动村里人,要不然事情就会闹大,到最后只能失去村民的信任。 奶奶见只有秃顶老头儿几个,也就没啥顾虑,直接把枕头给烧了,枕头一烧,契约作废,那些给狼吞进肚子里的孩子魂魄,也就算是彻底自由了。 这段经历,写到这儿,并没有结束。 下了山梁以后,我们没有再走,在山梁下找个地方停了一宿,主要是怕遇上狼群。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启程,山梁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仔细一看,是那山里人跟他媳妇儿,两个人没人背着一个大包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奶奶见了就叫我们原地等等他们,等他们来到近前,奶奶一问,原来两个人埋了孩子,打算走出大山另谋他路。山里人还说,他们村里人已经全都装备离开村子了,因为他们一夜之间,全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里有个红衣仙女从天而降,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拜的是一个邪教,给人利用了,凡人成仙,哪儿有他人魂魄当供品的,天亮后速速离开,要不然将会大难临头,出山以后,务必行善积德,澈洗自己的罪孽。 奶奶听完,问山里人打算去哪儿,山里人跟他媳妇儿一脸茫然,奶奶就说,不如跟我到我们村子去吧。山里人两口子顿时对奶奶千恩万谢。 后记,山里人夫妇跟着奶奶来到我们村子以后,奶奶给他们找了一间老房子,暂时住下了,不过,山里人两口子没地,难以糊口,山里人就跟着我父亲学起了打铁,那时候,父亲打铁的生意还不错。 后来,山里人说自己家有几本医术,虽然不是啥神奇医术,不过可以在村里开间药铺,山里人自己呢,又买了一些当代的医术自学。不过,我们村里已经有了张敬安,山里人的药铺很少有人光顾,山里人就跟我父亲借了点钱,离开了我们村子,定居到了我们北边山里一个村子,那个村子也算是山区,缺水,比我们这里更加贫穷,不过山里人自小在山里长大,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至此,逢年过节,山里人都要来我们家几次,看望我奶奶,看往我父亲,他一直称我父亲为师傅,我管山里人叫——哥。 我父亲总夸山里人聪明机灵,他是聪明机灵,但是有时候急功近利,居然挑战癌症,给一个癌症患者用中药治疗,结果病没治好,把人给治死了,当时,陪了人家一万块钱,那时候一万块钱也不得了,我父亲给他垫出了一半儿,也就是五千,山里人越发跟我们家亲密无间。 这时候,山里人已经又有了俩孩子,不过,全是闺女,再也生不下儿子。 几年后,那什么“****”盛行,这山里人居然执迷不悟,又练上了这种邪法,还来我们家宣传**如何如何好,教人“**”,能治病,还能成仙。 试想,我们家是干啥的,奶奶就说他,上次的教训你还没醒过来呀。我父亲呢,直接把他臭骂一顿,至此,我们跟山里人的关系变冷,山里人砸锅卖铁还了我们家的钱,我结婚那天他来了一次,之后再没来往。 有些人,骨子里就用那么股子痴迷劲儿,啥叫迷信,迷信迷信,先迷后信。(迷,等于迷失)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升入初中 冬去,春又来。过了年以后,六年级的寒假也就结束了,再开学的时候,我转了学,转到哪儿了呢? 西村,这时候的西村,教六年级毕业班的班主任是我舅舅,也就是我母亲的哥哥。我舅舅属于是高中学历,虽然高中没毕业,又会写毛笔字,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把他给耽误了,可能成就不止是个扎纸人的。当时,舅舅在他们村算是高学历的文化人了,他们村的村长专门请他到他们学校教毕业班的。 我舅舅也没啥教学经验,不过就是再不济,也比我们学校那个初中都没毕业的黄毛丫头强,他们学校的数学老师呢,是什么师范学校毕业的正规教师,很严厉的一个年轻的……现在叫我来说,当时她是个还没结婚的年轻小女孩儿,也就二十岁出头,不过在那时候的我眼里,她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女人了,又严厉又刻薄。 我舅舅和这个年轻的女数学老师呢,给我小学生涯的最后半年,留下了特别恐怖的梦魇,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们的教学模式,那就是魔鬼式的、炼狱式的,开学半个月,一口气把教科书通通教完了,紧接着,那炼狱就来了,每天除了做题就是背诵,除了背诵就是做题,我的亲娘呀,一天十节课,上午五节,下午五节,哪里还有啥自习课?哪里还能偷偷在课堂上唱“一剪梅”? 他们那里的学生似乎早就适应了,我不适应,就好像一下子从天堂跌进了地狱,丁点儿都赶不上他们的学习节奏跟进度,可以说他们全班最笨的大笨蛋都比我强。 当时的每一天都是忍着饿做题,憋着尿上课,中午的时候,数学老师端着饭碗看着我们做题,当然了,等数学老师端着饭碗看我们做题的时候,班里也就剩下没几个人了,剩下的全是大笨蛋,包括我在内,我觉得我不是大笨蛋,只是跟不上节奏。 下午,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我舅舅又端着饭碗看着我们背课文,有时候是写那什么读后感,我就感觉我舅舅有点儿糊涂,课文只要背得不流利,稍一停顿,一摆手,回去接着背,背熟了再来,想撒尿,憋着,没有窘迫感,你们就不知道好好儿学,就跟过去的私塾似的,就差拿戒尺抽了。 同样的一篇读后感,别人写好了通过了,回家了,其他同学拿着他的原封不动抄上一份,那同学也给通过,也回家了,等我再抄一次,没通过,回去再写,咋就这么大差距呢,我就感觉我舅舅的文革时候给人打傻了,糊涂了。 六年级那后半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咋熬过来的,反正我就记得我那时候学会憋尿了。当时把我折腾的,连想胡慧慧跟唱《一剪梅》的空都没了。 好不容易,六年级终于熬完了,跟着就是暑假,说真的,我不记得那年暑假我都干了些啥,或许那炼狱式的学校真给我留下啥阴影,都快导致我失忆了。 当时,只记得暑假快过完的时候,父亲带我到几个初中学校报名考试了,不过成绩都不怎么理想,主要是我写的那字又大又丑,没一个学校肯收我。父母呢,又不想我到西村那个最差劲儿的对口儿中学上。一时间,我去哪儿上初中成了我们家一大难题。 眼看着快开学的时候,王思河来找父亲,他说他给强顺找到一家厂矿的子弟学校上初中,那里教学质量虽然也不怎么样,不过比西村那个中学强的多,问我父亲愿不愿意让我到那个学校上学,父亲一听,就点头答应了。 当时,连我在内总共去了四个,我,强顺,小庆(张永庆),新建(李文金),我们全是同村的同班同学,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我记得当时好像已经是九年义务教育了,不过,不上对口学校到别的学校去,就得缴借读费,我们每人每个学期还要缴二百块钱的借读费,一年也就是四百块钱。 在这个厂矿子弟学校里面,除了我们几个,全都是市民子弟,这些孩子们打一出生下来就有个旱涝保收的金饭碗,比我们土里刨食儿的可要高上一等,我们到了那里被他们看不起是很正常的,特别是我们几个还都穿着补丁衣服、母亲做的千层底黑布鞋,上个体育课,连个像样儿的球鞋都没有,老师就告诉我们,没球鞋不能上体育课。 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被人看不起是个啥滋味儿,被人鄙视补丁衣裳是个啥滋味儿,回家以后呀,我就缠着我妈,跟我妈说,以后我再也不穿补丁衣裳了,再也不穿补丁衣裳了…… 在那个子弟学校里面,我们四个就像四个野孩子,总是玩一些让那些孩子们接受不了的游戏,他们用手打篮球,我们是用脚踢的,他们用脚踢足球,我们是扑上去抢的,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条件简陋,学校就一个足球,谁抢着谁玩儿,到了人家那里,这恶习还是改不了。每天呢,手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人家全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敢肯定,他们肯定没玩儿过尿泥跟屎壳郎。俺们从粪堆底下把屎壳郎用水浇出以后还烧来吃呢。 不过,他们那学校里的女生长得确实比我们农村学校的漂亮,脸长的白,衣服穿的好,还有过去那种市民们独有的优越气质。 只是,那些女生长的再好再惊艳,对我来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那心里边儿呀,就痴恋着胡慧慧一个,我当时那同桌也是个女的,也不知道哪一点儿跟胡慧慧长的有几分神似,所以我总拿她望梅止渴。 我对那些女生没感觉,不代表强顺他们三个没感觉,小庆就很没我们农村人节操的喜欢上了我们班的班花。你也不想想,咱是啥档次,小时候玩尿泥玩屎壳郎的,人家小时候玩儿的啥、吃的啥?见过饼干长啥样儿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然小庆那模样长的还不错,不像个癞蛤蟆,不过我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别说我这是自卑,我这是头脑清醒,认清了现实。 他们这里的女生,明显比我们农村的开放很多,而且个个儿早熟,小庆喜欢那班花的事儿,没能逃过班里女生的眼睛,也不知道啥时候,全班的女生都知道了。于是,女生们就跟逗傻子似的,总是逗他,这小子还不识逗,一逗脸就红,总是引得一群女生很放荡的哈哈大笑。 可能在小庆看来那是一种幸福,不过在我看来,那一种*裸的戏弄与羞辱。 下面我要讲的这段经历,就跟小庆喜欢上的这班花有关系,这个班花的名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李芳,这是个真名,这个女生我不怕用她的真名,因为她现在活着没活着都还不一定。当时,刚好流行一首歌刘春波唱的《小芳》,怎么唱来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这李芳小名也叫小芳,小庆对她的迷恋,可能也有这层关系,可惜这李芳不是大辫子,具体啥模样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是披肩发、皮肤很白、长的跟电影明星似的,特别有气质,对了,想起来了,跟那电视剧明星刘亦菲有几分相似。 这个李芳不但有吸引男生的魅力,也很吸引女生,女生们都是以她为中心的,她穿啥衣服,那些女生就叫家里人也给她们买啥衣服,她梳啥发型,其他女生也跟着她梳啥发型,引领着全班女生的时尚潮流。 班里那些女生们,不光调戏小庆,乏味的时候也过来调戏我。有一次,几个女生过来对我说,李芳夸你了,说你的英文字母写的很好看,我心说,去你们亲娘的吧,谁不知道我的字写的又大又丑。 在我眼里,谁漂亮都没有胡慧慧漂亮! 后来,好像是初一的下半学期吧,学校上起了夜校,每天晚上九点多才放学,我们那时候都是骑的大二八自行车,每天起早贪黑,骑几十里地去上学。学校这一上夜校,我们就捉襟见肘了,离家远,路上车又多,晚上回家特别不安全。我们几个人的父母呢,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给我们四个住。 那小房子里面除了有水有电之外,没一样儿好的,狭小阴暗,而且破旧不堪,不光我们,附近很多人家都跟我们住的房子一模一样,住在里面的这些人还全是市民,都是他们那个厂矿里的工人。 一住进那破旧低矮的小房子里,设身处地以后,我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市民”,也不过是外表光鲜,他们的生活其实也不怎么样。整个儿这一带,放眼看过去就跟个贫民窟似的,低矮的房子一家挨着一家,而且还是脸对脸、门对门,两排一组两排一组,昨天做梦我还梦见那里了呢,有些房子上面还搭着石棉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两排房子中间,只有一条不到两米宽的过道,过道里煤球、垃圾、自行车,堆的是乱七八糟,住在里面都叫人透不过气。晚上睡觉的时候,隔壁咳嗽一声都听的清清楚楚,有时候半夜醒来,还能听见男女的粗重喘息声,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这么扰民。 想想,这些“市民”也够可悲的,我真怀疑他们是咋生出那么漂亮水灵的女儿的。 上了一段夜校以后,学校又不让上了,可能觉着没啥效果吧,浪费资源劳民伤财。不过我们住的那小房子房租已经交过了,又不给退,只能接着住。 当时是夏天,我们那小房子里连个电扇都没有,跟蒸笼似的。就因为热,都睡不着,小庆就拉着我们可着这一带瞎转悠,那班花李芳的家也住在这一片儿,小庆就希望瞎转悠的时候能遇上她,在我看来,这孩子真是病入膏肓了。 在我们所住的两排房最外面的一间,就算是胡同口儿吧,住着一个小老头儿,这老头儿当时已经退休了,五十多岁,没儿没女,老光棍一个。 老头儿个头儿很低,下巴上还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绝对的山羊胡,十多公分长,那时候留山羊胡的人已经很少见了,这老头儿算是一个另类,而且这人跟他的胡子一样猥琐。有时候,我就跟小庆开玩笑说,这老头儿长的咋这么像你大也呢,你大也不就是个“恨天高”嘛。 小庆总是很不高兴地说,你大也。 这一天傍晚,我们都还没吃饭,小庆又拉着我们出来转悠了,转悠一圈儿,几个人到外面大路上的小吃摊买了几个水煎包,一边吃,一边接着在这片贫民区里瞎转悠,就在这时候,小庆突然用他那捏过水煎包的油指头捅了我一下,欢呼雀跃似的说道:“快看快看,李芳!” 瞎猫撞死耗子,真给他撞上一回。 ... 说明一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契约之枕,我今天一大早起来修改的,早就修改好上传了,比原文多了一千多字,不过,今天是星期天,磨铁这里可能没编辑,一直没给通过,不过并不影响今天这一章。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还有啊,群里的朋友们,别在群里说我初恋的事儿,那群主就是我老婆,我老婆当年能烧的我日记,这时候就有可能砸电脑,关乎我们家的和睦,所以看完章节以后,别在群里提我的恋爱史。 这可是戳我老婆痛处的。 《末代捉鬼人》说明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 我扭头看了小庆一眼,就见他瞅着不远处正在走过来的李芳,眼睛都冒光了,你好歹也收敛点儿呀,怪不得全班女生都知道你这点儿小心思了呢。本文由。。首发看看这德行,天天上课就没看过黑板,这都放了学了还盯着不放。我有时候就说小庆,咱们是来这里上学的,不是来这里谈情说爱的,你这么弄就是早恋,不好。小庆反过来就说我,就许你自习课上唱《一剪梅》呀。一句话把我堵的啥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不光小庆眼里冒光,强顺也赶紧把嘴里的油煎包咽下去,用手把嘴给捂上了,一脸含羞带臊的,不过眼睛却不老实,滴溜乱瞟,从头到脚给李芳做着全身心的扫描。这熊孩子,遇上漂亮女生捂嘴乱瞟,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我们总说他,你咋这么鳖型呢。 我们四个人里面最后一个,新建,大名李文金,当时他家里是养鸡的,比我们三个家里有钱,而且是独生子,家里人惯着,他也特别会花钱,为人豪爽,有情有义,不过他这孩子话不多,在我看来,他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很少见他开心,也很少见他伤心,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会笑,他也很少笑,而且他当时可能还有点儿情窦未开,几乎不跟女生说话,用强顺几年后的话说,他非常“酷”。 看见李芳打对面过来以后,我们都停下不走了,主要是小庆跟强顺不走了,站在路边就那么看着李芳。我觉得分外丢人,朝路边瞅了瞅,路边刚好有棵槐树,一拉新建,我们俩拎着水煎包走到槐树底下蹲到路边,一边吃一边看。 这时候,李芳手里提着个朔料带,里面鼓鼓囊囊,装的可能是从食堂里打来的晚饭,我们也是经常去他们厂矿的食堂里吃饭。 李芳的家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一排胡同里,记得她当时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加上那张白皙粉嫩的脸,就跟个天女下凡似的,就我自己的感觉来说,感觉多看人家几眼就是在亵渎人家。 在我们跟李芳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几个大人在我们之间的路边乘凉聊天,其中就有那个山羊胡老头儿,老头儿这时候半躺半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拿着把折扇,脚边放着个砖头大小的收音机,闭着眼睛听着收音机。 不过,当李芳走到老头儿身边的时候,老头儿突然像触电了似的,腾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手里的折扇一扔,发了疯似的,直接扑上了李芳。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李芳只“啊”地叫出半声便给老头儿死死抱住了,把我们几个和路边乘凉的那几个大人全看懵了。 就见老头儿把李芳的身子一翻,横抱起来就走,李芳这时候才彻底回过神儿了,在老头儿怀里挣扎着喊叫起来,跟个可怜的小绵羊似的,霎那间脚上的凉鞋踢掉一只,手里拎的朔料袋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食物狼藉地洒了一地。 旁边那几个大人距离老头儿比较近,看情况不对,也回过神儿了,都是在一片儿住的,彼此都认识,涌上去问老头儿这是要干啥,老头儿也不搭理他们,最后几个人有的掰老头儿的胳膊,有的抱住李芳上半身从老头儿身上往下拽,不过,老头儿这时候似乎力大无比,两个大人都掰不开他一条胳膊,抱着李芳拖拽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大人继续往前走。 我们这时候也回过神儿了,小庆看到这一幕,当然是怒火上涌,可能觉得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吧,我见他想撒腿跑过去,赶忙从树底下站起身,提前先跑过去一把揪住了他,小庆扭头瞪了我一眼,挣了两下,不过我没撒手,很冷静地对他说道:“别过去,我看你大也这时候有点儿不对劲儿。” “你大也才不对劲儿呢!”小庆火儿了,猛地甩开了我的胳膊。我赶忙又一把揪住了他,对他说道:“你听我说,那老头儿肯定不对劲儿,你跟强顺新建留在这里,我过去瞧瞧。” 小庆又一把甩了我,“你凭啥不叫我过去。”说完,撇下我撒腿跑了。 这时候,老头儿已经抱着李芳、吭哧吭哧拖着那几个大人走进了路边的一条胡同里。这条胡同的尽头挨着一大片野地,也可以说那里是个垃圾场,这一片儿的生活垃圾都是往哪里扔的,苍蝇蚊子乱飞,臭气熏天,可不是啥好地方。 小庆这时候撒腿跑了过去,我也只能撒腿跟过去了,跑了没几步,回头一看,强顺新建他们两个也跟着过来了。 等我跑到胡同口,小庆已经钻进去胡同里面了。我一看,狭窄的胡同里这时候已经挤满了人,胡同里的住户听到喊叫声全出来了,吵吵嚷嚷拥挤不堪,有帮忙的,有挤着看热闹的,所幸我这时候还没怎么发育,身材依旧跟小学生一样瘦小,一猫腰,往人群里挤了起来。 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就见老头儿和李芳给好几个大人围的严严实实,李芳似乎还在老头儿怀里抱着,只能听见声音,已经哭开了,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还是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个。 根据我不怎么丰富的经验判断,老头儿这时候应该是给鬼上身了,据说这老头儿平常就神神叨叨的,鬼就喜欢上这种人的身。 我身上阳气重,遇上这种情况基本上不用我们家那些法术,我也能把它赶走,只要我往鬼上身的人身边一站,那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不过,这时候这些大人们把老头儿围的严严实实,别说站老头儿跟前了,连看都看不见他,就听见李芳哭了,小庆这时候也不知道钻哪儿了,要是他在我身边,我们两个合力估计还能挤进去。 我又回头一看,强顺跟新建都没进胡同,跟一群人在胡同口站着呢,这可咋办呢? 我想了想,闪到了胡同边儿上,趁旁边的人不注意,从衣兜里掏出针线包,拿出一根针在自己指头上狠狠扎了一下,血立马儿冒了出来,随后我又挤到那几个大人身后,把胳膊从人缝里伸进去,估摸着老头儿的位置,把手指头上的血胡乱抹了起来。 还别说,抹了几下以后,还真给我抹上了,也不知道是老头儿的那个位置,反正从手感来说,滑滑的,皮肤上还有细汗,湿湿的,抹上去以后我就把手拽了回来。 这时候,猛地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回头一看,是小庆,我问他:“你上哪儿去了?”小庆说:“我想挤进去救李芳,不过咋都挤不进去。” 我说道:“别挤了,好了,没事儿了,咱赶紧出去吧,都快给挤扁了。” 小庆还想说啥,我一拉他,我们从胡同里挤了出来。 回到胡同口儿,喘了几口气以后,小庆问我,“黄河,你说没事儿了啥意思?”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啥意思,等着吧,不出三分钟就没事儿了。” “到底啥意思?” 我没再吭声儿。 在胡同口儿等了大概能有三四分钟,就听里面有人喊叫起来,快让开快让开,胡同里的人赶忙朝两边一闪,中间出现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男人横抱着李芳,李芳这时候劈头散发满脸泪痕,洁白的裙子上也变的脏兮兮满是褶皱,这时候给男人抱着一动不动,像傻了似的,看着都叫人心疼。 小庆见状又要过去,我赶忙一拉他,“你现在过去干啥呢。” 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另外一条胡同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男一女,就听旁边有人说:“小芳的爸妈来了。” 小庆他们三个闻言,全都朝跑来的男女看了过去,我扭头瞅了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胡同深处。 就见胡同最里面,老头儿已经几个男人倒剪着双手押上了,推推攘攘正往外走,我往胡同里紧走了几步,朝老头儿脸上仔细一看,老头儿这时候一脸苍白,迷茫看着胡同里的人,似乎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李芳的父母很快跑了过来,李芳的母亲一把搂住李芳,啥都没说,直接搂着她往家走,闺女出了这种事儿,再怎么说也有点儿不太光彩。 李芳的父亲则冲到老头儿跟前,揪着老头儿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痛打,旁边有几个人也帮着他一起打,男人们打,妇女们在旁边骂,等老头儿从胡同里被押出来的时候,已经口鼻流血,脸都肿了多高。老头儿还呆呆地问着,你们打我干啥,你们打我干啥?似乎对他自己刚才做过的事儿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跟小庆强顺就站在旁边看着,有人建议把老头儿送到派出所,有人建议送到厂子里的保卫科。当时厂矿的保卫科跟派出所是有联系的,在厂子内部,保卫科有合法的执法权利,在当时那时候,有些保卫科科长都带有配枪,保卫科里面也有手铐、警棍、防暴盾等。我老丈人就曾经是一家厂子里的保卫科副科长,虽然没有配枪,不过手铐警棍是有的,当时的警棍就是跟木棍,比手腕稍微细一点儿,两头儿抹着红漆。 言归正传。最后老头儿被送到了他们厂子里的保卫科,后来听我们同学说,保卫科罚了老头儿两千多块钱赔偿李芳家,那时候两千块钱可就不少了,当时日工资好像还不到五块钱吧,两千多块钱相当于老头儿两年的退休工资了。 第二天,这件事在我们学校传来了,同学们说啥的都有,大多是骂那老头儿不正经的,也有极少一部分是幸灾乐祸的。李芳呢,没来上课。第三天,又没来上课,第四天,急的小庆抓耳挠腮了,因为李芳又没来上课。 下课以后,小庆就过来问我同桌,我同桌跟李芳关系最好,当时我也在,我同桌对小庆说,她昨天到李芳家找李芳了,不过没见着李芳,李芳的父母说李芳生病了不能见人。 我一听,觉得有点儿蹊跷,李芳要是生病,肯定是虚病,也就是邪病,因为我感觉上老头儿身的那玩意就是冲她去的。 ...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图了个啥 小庆一听李芳生病了,越发担心了。 记得那天刚好是星期六,当时还不是双休日,一个星期就有一个节假日。 放了学以后,我们原本该回家的,小庆却不想这么早回去,鼓捣着我们陪他一起到李芳家看看。这孩子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谁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过在当时的我看来,小庆还真够有勇气的,这要搁着是我、要搁着是胡慧慧摊上这种事儿,我只会在心里着急,指定没胆量上她家里去看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最后,我们没能拗过这个痴情的家伙,全都答应陪他到李芳家里去一趟。 别看小庆这时候年龄小,还挺会来事儿,跑到街上买了俩烧饼,说是要送给刘芳吃,拿着烧饼我们就陪他去了。 刘芳他们家比我们住的那个小房子稍大一点儿,在我们南边第三排,具体是他们胡同里第几家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不是第四家就是第五家,房子是坐北朝南向,门口放着两盆很好看的花。小庆这时候,已经把李芳家摸的一清二楚,房前房后不知道转过多少回了,就差进里面看看里面长啥模样儿了。 书说简短。来到李芳家门口,小庆一手拿着烧饼,一手敲响了房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回应,紧跟着,门打开了。 我们一看,是李芳的母亲,一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似乎正在做晚饭,腰上围着围裙,没让我们进门,站在门口看了看我们几个,不冷不热问道:“你们找谁呀?” 强顺把嘴又捂上了,我也觉得挺不自在,他们家长又不认识我们,冷不丁过来,显得怪怪的。小庆这时候却显得很大方,回答说:“俺们是李芳的同学,她好几天没上课了,俺们来看看她。” 李芳母亲闻言又把我们几个审视了一遍,那眼神就好像警察审视小偷似的,我感觉她一定看出小庆“心怀不轨”了,又不冷不热说道:“李芳他爸带她去看病了,没在家,等她回来你们再来吧。” 小庆闻言一抬手,把手里的烧饼递向了李芳母亲,“那你把烧饼给她吃吧,俺们给她买的。” 李芳母亲这时候脸上露了出一丝笑意,对小庆说道:“你们拿回去吃吧,李芳病了不能吃烧饼。” 我立马儿把头扭到了别处,生啥病不能吃烧饼呀,这话明显是在哄孩子。 小庆很失望的把手缩了回来,我趁机隔着李芳母亲跟门框之间的缝隙,朝他们屋里瞥了一眼,一瞥之下,感觉里面收拾的还挺干净,不过屋里没开灯,有点儿昏暗,当我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李芳母亲的身子一动,把她和门框之间的缝隙给挡住了,就在她挡住的霎那间,我看见一条人影在他们屋里晃了一下,顿时抽了口凉气,感觉自己是看眼花了,不过这时候就感觉他们屋里冷嗖嗖的。 我定了定神,刚想问你们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嘴还没张开,李芳母亲一转身回了屋,顺手把房门关上了,我砸了砸嘴,朝小庆看了一眼,小庆那张脸肉眼可见的由兴奋变成了失落。 “走吧。”我抱住了他的肩膀,谁知道他一抬手把我的胳膊推下来,烧饼塞给我,把头一低自己走了,我随手又把烧饼塞了强顺,示意他和新建一起跟上。 回到我们住的那个小房子以后,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闷头收拾各自的东西准备回家,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吵嚷起来,好像出了啥事儿。强顺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我们几个就数他最邋遢,他也没啥东西好收拾的。强顺跑出去看了看,没一会儿回来了,进门就大声对我们几个说:“李芳疯了,没穿衣服在外面跑咧。” “啥?”小庆一听,立马儿把手里的书包扔床上了,我看他也快疯了,撒腿撞开门跑了出去。 我一看,得,东西也别收拾了,看来今天晚上还得在这里喂一夜蚊子,我也把书包扔床上,不紧不慢走了出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可能因为阴天的缘故吧,天地间整个儿像个大蒸笼,没有一丝风,阴沉沉的又闷又热,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下一场大雨。 当我来到外面的时候,我们这条胡同口已经站满了人,议论纷纷。路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哭喊着,另一个正在挣扎着,哭喊的这个是李芳的母亲,这时候死死抱着李芳,李芳这时候拼了命的挣扎,看样子好像要去啥地方。当然了,李芳这时候也不是真的没穿衣服,穿着一条白色的小内裤跟一件白色的贴身小褂,因为都是白的,咋一看很像是没穿衣服。我估计强顺这熊孩子,就指望看人家没穿衣服的样子呢。 小庆这时候也站在人群里看着,看样子他不敢过去,不过这种情况男生还真不好过去。 这时候,几个妇女跑了过去,帮着李芳母亲一起抱住李芳,看样子是想把李芳弄家里去。李芳这时候劈头散发,知道是她,不过因为天色跟距离,不太能看清她的脸。 几个女人在一块儿折腾了一会儿,居然弄不住她,反倒给她拖着朝之前那个胡同里走去。我忍不住朝那胡同看了一眼,这胡同里到底有啥呢,为啥之前那老头儿抱着她往那胡同里走,这时候她自己又往那胡同里走。 眼看着几个妇女弄不住她,过去了几个男人,几个男人一个人一条腿一条胳膊,把李芳架了起来,就听李芳母亲惊乱的对几个男人说道:“帮我抬家去,帮我抬家去……” 我这时候在心里一琢磨,这像是李芳又给附身了,抬回家也不是办法,除非抬到家以后用粗绳子捆起来,不过,用绳子一捆,李芳可就有罪受了,天仙一样的女孩用绳子给捆起来,想想都叫人没法儿接受。 几个大人抬着李芳往家抬,小庆默默地跟在他们后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状,我叹了口气,叹气这个主要是跟奶奶学的,奶奶一遇上这种事儿,再看见别人受苦受罪,她就叹气,久而久之的,我也跟她学会了。 我把针包又掏了出来。或许有人会问我为啥随身带着针包呢,因为针就是一件辟邪的物件儿,别问我针为啥能辟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家从我高祖那一代开始,一直都是随身带着针包,针包里面有一张黄符,黄符里裹着一卷儿父母的头发,针就在头发里插着。 这时候,我拿出针又给自己手指头上狠狠捅了一下,挤出血以后,朝抬着李芳的那几个大人走了过去,这时候,他们已经抬着李芳走到了他们家的胡同口,看着要拐弯儿了,我撵了上去,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人挺多,要是不找个背眼一点儿的地方,我真不好把手指头放人家身上乱戳。 等他们一拐弯儿,机会来了,因为胡同里没人,一拐弯儿就能挡住外面人的视线,趁着这几个机会我凑了上去。 李芳这时候还在不停折腾着,几个大人架着她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没有人注意到我,绕道一个大人的身后,一伸手,把血抹在了她小腿肚子下面。 感觉上没给人发现,不过等我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李芳母亲从后面一把揪住了我,李芳母亲这时候可能因为李芳的缘故,都有点儿失态了,揪着我厉声问道:“你想干啥!” 我被她吼的一激灵,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李芳母亲一脸怒火,估计是把我当浑水摸鱼的了,我赶忙说道:“我、我没、我没干啥……”声音发颤,在别人看来,肯定就是做贼心虚。 “啪”地,李芳母亲二话不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你家里大人咋教你的,这么小就不学好,滚!” 我差点儿没哭出来,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放到嘴边嘬着那根还在流血的手指头,转身朝胡同外面走,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李芳低低叫了一声“妈”,我又差点没哭出来,我到底图了啥?算了,就当是帮小庆的吧。 又走了没几步,跟小庆走了个头顶头,小庆一脸难过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没发现我刚才干了些啥,从我身边擦过去还要往胡同里面走,我一把拉住了他,“别去了小庆,李芳没事儿了,咱回家吧。” 小庆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想回去,家里没意思……” 我们又回到了我们的小房子里,小庆往床上一躺,跟失恋了似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己喜欢的女孩成了这样儿,搁谁谁都受不了,再者,我听说李芳对小庆也是另眼相看,这可能也是导致小庆深陷其中的原因之一。 小庆不走,我们也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屋里喂蚊子,要喂就一起喂。 劝了小庆一阵,我们三个拉着他一起出来吃饭了。 拿着小庆之前买的那俩烧饼,我们走出贫民窟来到外面那条大路上。这大路东西走向,南边清一色的小吃摊跟饭店,北边清一色卖蔬菜瓜果的,不过这时候卖蔬菜瓜果的早就回家了,只有南边小吃摊饭店热闹异常,跟夜市似的。 新建从身上掏出五块钱,说今天他请客,请我们到地摊上吃一顿,其实主要还是哄小庆开心的。 我不记得当时那烩面是多少钱一碗了,只记得两毛钱一个烧饼,一块钱买四送一能买五个,地摊上五块钱买四小碗烩面是绰绰有余的。 那天地摊上人很多,就在我们等饭的时候,李芳的母亲也到地摊来了,找到地摊老板弄了凉菜,提着就走。我这时候想起了她打我的那一巴掌,觉得挺冤枉,我跟强顺他们三个说,我去上厕所,起身跟着李芳母亲一起离开了。 顺着大路朝西走不远再朝南一拐,就是我们住的那贫民区了,通往贫民区的这条路上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 一拐弯儿,我快步朝李芳母亲跑了过去,李芳母亲听到我的脚步一声一回头,我已经跑到了她跟前,虽然黑,我们还能看清对方的脸。 李芳母亲一看是我,立马儿把脸沉了下来,问我:“你想干什么?” 我喘了几口气,说道:“婶子,你弄错了,傍黑儿的时候,我、我、我不是那个啥,我是那个,那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芳的母亲停了下来。 我用手拧了拧自己的衣角,说道:“我想告诉您……我说出来,您可别害怕。” 李芳的母亲没说话,冷冷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李芳,其实是、是、是给鬼附身了。” “什么?你胡说什么?”李芳母亲那张脸更阴沉了,显然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而且这么黑的路上,我说什么鬼呀神儿的,她心里指定也发毛。 我赶忙解释:“我、我没胡说,俺们家就是干这个的,傍黑儿的时候,我、我是碰了李芳小腿肚一下,不过、不过我是在救她……” 李芳母亲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冷哼了一声,迈腿就走。 我赶忙又追了上去,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大婶,我真的是在救她,不信你回家看看她左腿的小腿肚上,是不是有血,那就是我给她抹上去的……” 李芳母亲这时候连看都不再看我,脚下加快了速度,我知道她已经对我不耐烦了,很识趣地停了下来,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您要是不信,回家您把她腿上的血擦下来看看,我今天不回家,有事您可以到俺们的房子那里找我,我能帮你们……” 我说最后几句的时候,李芳母亲已经快走远了,我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轰隆一声,打了雷,我抬头朝天上看了看,看来要下雨了……末代捉鬼人 ——————————————————————————————— 第三百三十四章图了个啥。。 ... 第三百三十五章 雨夜轻叹 回到地摊上的时候,烩面已经做好了,桌上还放着四瓶汽水,强顺他们已经吃喝上了。 吃过饭,还没等离开地摊,雨稀里哗啦下来了,一开始不是很大,等我们离开地摊来到路上的时候彻底下大了,我们几个抱着脑袋往回跑,还没等跑到拐弯那里,我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给淋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强顺索性把上衣脱下来双手举起来,像伞一样撑在头顶,我们三个见了纷纷效仿,不过雨太大起不了啥效果,随后也不用衣服撑着了,光着上身拿着衣服继续往回跑。 等我们跑到胡同口儿,刚往胡同里一拐,跑在我身边的强顺猛地一顿,好像停了下来,我回头一看,他居然傻傻的站在那里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胡同深处,好像在看啥。 我也赶忙停了下来,我这里一停,新建跟小庆也停了下来,小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我咋回事儿,我摇了摇头,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强顺跟前,想要问他咋了,还没等张开嘴,强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胡同里面,颤声音说道:“黄河,我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 小庆跟新建也走了过来,问强顺看见啥了,强顺一脸惊悚地看了看他们,没说话,死死拉着我胳膊,我感觉他的手都在抖,下意识朝他胸口看了一眼,他身上雨水刷刷地往下淌着,我立马儿意识过来了,强顺胸口的血给雨水冲掉了,阴阳眼又出来了,这胡同里估计有啥东西,这时候把他给吓着了。 我赶忙吩咐小庆跟新建,站到强顺两边,一人拉住他一只手,我到前面给他们开路。小庆跟新建一听,露出一脸莫名其妙,我又对他们说,等回到房子里再给你们解释,现在最好听我的。小庆跟新建闻言,走到强顺身边,一人拉住了他一只手。 安顿好他们,我朝胡同深处看了一眼,在我看来里面除了黑啥都没有,不过心里多少也有点儿发怵,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朝前走了七八步以后,回头朝身后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我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雨还在下着,胡同里黑漆漆的,耳朵眼儿里除了稀里哗啦的雨声再没其他声音,仿佛间有种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四个的感觉,当然了,还有一只看不见的、不知名的玩意儿,或许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也或许已经给我吓跑了。 所幸一路平安,我又故意让过我们所住的房子朝前多走出几步,转过身,看着强顺他们,等他们进了屋,我这才返回。来到门口,我也没着急进去,扭头朝两边的胡同里看看,一片漆黑,啥都没有,抬脚走进了屋。 这时候,屋里那盏二十五瓦的灯泡已经给谁拉着了,小庆跟新建脱了湿衣服,忙着找毛巾擦身子,强顺连衣服都不脱,骨碌身儿躺自己床上了,也不管身上湿不湿,还用床单把自己给裹了起来,看样子是给吓着了。 我也把湿衣裳脱了一下,一边用毛巾擦着身子,一边走到强顺床边对他说道:“起来把身上的水擦擦,我给你再抹点儿血,你这么裹着,明天床单晒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屋里谁尿床了呢。” 强顺看了我一眼,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床单扔到一边,去找毛巾了。这时候小庆跟新建凑过来好奇地问我,强顺刚才看见啥了?你们俩是不是还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虽然我们的都是同学,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我们的家并没有在一片儿,他们对我跟强顺的某些*并不了解。 我不答反问,问他们:“你们俩应该知道我们家里是干啥的吧?” 小庆这时候那股失落劲儿好了很多,小庆说道:“知道,小时候俺爸跟我说过,你们家是搞封建迷信的。” 搞封建迷信的?我又看向了新建,新建憋了一会儿,说道:“我爸妈说,惹了你们家的人会倒霉。”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村里人现在都是这么评价我们家的,看来我们这一行真是落末了,我对他们两个说道:“我们家不是搞封建迷信的,惹了我们家也不会倒霉,我们家是祖传的驱邪驱鬼术,传到我这里已经第五代了。” 小庆跟新建同时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庆说道:“你也搞封建迷信呀?” “我这么搞封建迷信了。”这话说的,让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我说道:“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驱邪驱鬼术,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把这些法术传给我了。” 新建问道:“你还会法术?” 我点了点头,“会呀。” 小庆一听有点儿兴奋了,说道:“那你给我们练练,让我们看看呗。” 我有点儿傻眼了,感觉有点儿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家这些法术没法儿练。” 小庆跟新建立马儿像看傻子似的盯着我看了起来,这叫我挺尴尬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避开他们的眼神儿我扭头朝旁边的强顺看了一眼,这时候强顺还在低头擦着身子,我指了指强顺,小声对他们说道:“强顺天生就能看见鬼,一直用我的血压着,今天下雨把他身上血冲掉了,他又能看见了。” 小庆跟新建一听,相互看了看,一脸不屑,他们似乎越来越不相信我的话了,估计回家以后他们会对他们父母说,俺同学刘黄河有神经病了。 我赶忙又说:“你们要是不信你们问问他。” 小庆朝强顺看一眼,问道:“强顺,你真能看见鬼吗?” 没等强顺回答,新建淡淡说道:“根本没有鬼,编出来吓唬人的。” 强顺把头抬了起来,看了看小庆看了看新建,又看了看我,对小庆他们两个说道:“没有鬼,我看见的都是人。” 小庆立马儿笑了,随后跟新建一起看着我,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没有鬼吧,是不是吃烩面把你吃傻了呀。 强顺咋会这么说呢,我心里着急起来,不过强顺紧跟着又说:“有时候我能看见咱村已经死了的人还在村里路上乱走。” 小庆跟新建又对视了一眼,新建说道:“不怕你俩吓唬俺们。” 强顺说道:“我吓唬你们干啥,对了……”强顺把眼睛看向了小庆,说道:“有一次我还看见一个人在你们家门口站在,跟你爸长得很像,左边额头上还有块疤。” 啥?强顺这话一出口,小庆的脸上立马儿有了变化,停了好一会儿,他说道:“你看见的是我五叔……” 前面好像早就说过,小庆家里人丁兴旺,他父亲这一辈兄弟姐妹九个,他父亲上边儿一个姐姐,底下五个弟弟、两个妹妹,小庆的五叔在我们上一二年级的时候,跟人打架,失手打死了西村一个同龄人,后来给判刑枪毙了,死的时候也就二十岁出头。小庆这个五叔跟小庆他爸长的极像,就是小时候额头给木炭烫下一块疤,这是小庆后来说的,这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强顺更没见过小庆的五叔,更不可能说出额头有块疤之类的话。 小庆看着强顺不说话,有点儿发傻,新建也不说话了。 我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儿,走到强顺跟前问他:“身上都擦干净了吧?” 强顺点了点头,我从湿衣服里掏出针包,拔出针在自己手指头扎了一下,挤了挤以后,在强顺的胸口上抹出鸡蛋大小一片。 小庆跟新建这时候看着我,看得都有点儿傻眼了,抹完以后,我扭过头对小庆说道:“其实李芳没有生病,她是给鬼上身了,今天下午我也给她腿上抹了一下,谁知道给她妈妈给了一巴掌……” 强顺一听,嘿嘿嘿幸灾乐祸的笑了。 小庆惊讶的看着我,问道:“李芳真的遇上鬼了?” 我点了点头。 小庆问道:“那你能把李芳的病治好吗?” 我又点了点头,“能治好,鬼上身其实就是小打小闹,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李芳的妈妈不相信我,我就是想治恐怕也没法给她治。” 小庆闻言,不吭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了,眼神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啥。 这时候,雨好像小了点儿,我朝屋里那个小闹钟看了看,“不早了,咱也该睡了。”说着,我也朝自己的床走了过去。 我们没再没说啥,全都躺到了自己床上。我觉得,小庆跟新建这一夜肯定睡不着。 睡到半夜,房门突然砰砰砰响了起来,我立马儿惊醒了,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还挺急促,“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好像是李芳的母亲,我赶忙应了一声,随后把床边的灯绳拉了一下,灯亮了。这时候小庆跟新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赶紧穿好衣服,我走过去把放门打开了。 没想到这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李芳的母亲撑着一把雨伞站在门口,一脸慌乱,我连想都没想就问她:“你是不是把李芳腿上的血擦下来了?” 李芳母亲快速点了点头,颤着声音问我:“你真的能救小芳?” 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没啥的,李芳就是给鬼上身了,赶走就行了,李芳现在咋样儿了。” 李芳母亲说道:“在家呢,她爸在家看着她呢,怕她再跑出来,用绳子捆床上了,你要真是能救她,你、你能不能跟我过去看看。” 听到李芳母亲最后这句话,我心里总算是小小的释然了,我轻轻点了下头……末代捉鬼人 ——————————————————————————————— 第三百三十五章雨夜轻叹。。 ...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李芳家里 我手边儿没有行器,没有奶奶那种随身包袱,我这时候不过是个求学的普通学生,除了一个针包、一个护身小荷包,只剩下这一身热血了。 这小荷包是奶奶到老槐树底下求的槐籽做的,前面写老槐树时也略微提到过,啥时候做的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当时一直给我带在身上,对别人来说能起到一定的护身作用,对我来说它没丁点儿用处。 小庆见我要跟着李芳母亲去李芳家,也要跟着去。我看了他一眼,其实他跟去还不如强顺跟去,他去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万一给他再做出啥过分关心的举动,还得给李芳母亲误会。不过,看小庆那可怜样儿…… 我对李芳母亲说道:“让我这同学跟我一起去吧,他能帮上忙。” 李芳母亲连看都没看小庆,立马儿点头答应,小庆则朝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身边没有行器,也就没啥好收拾的,水管那里洗了把脸,我和小庆跟着李芳母亲来到了他们家里。 李芳他们家里边儿也没啥摆设,不过收拾的非常干净,客厅东边有个小里间,客厅西边用围帐之类的布料拦出一小块儿空间,撩开围帐走进去,就是李芳的卧室了,说是卧室都夸张了,不过就放着一张床,床上还挂着蚊帐,虽然干净整齐却简陋的要命。 我看到这样的卧室以后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原来这就是市民的美好生活啊,估计这李芳也不知道饼干长啥样儿吧? 这时候,床上的蚊帐是撩开的,床边凳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这肯定就是李芳的父亲了,床上面,粉红色的床单里裹着一个人,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床单上还用那种尼龙绳一圈一圈死死勒着,整个儿看上去,就像一条长着一颗人脑袋的粉红色虫子,虽然给捆结实了,不过还在床上像虫子一样耸动着,挺可怜的。 我忍不住又学着奶奶的口吻叹了口气,天仙一样的女生,居然遭到这样的待遇,虽然我对李芳没一点儿感觉,不过看到她这时候的惨样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李芳的父亲见我们进了围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我跟小庆,随后看向了李芳的母亲,不算痛快地问道:“你说你出去找人帮忙,这么半天就找来俩孩子?” 李芳母亲看了我一眼,说道:“晚上我出去给你买下酒菜的时候,这孩子追上我说他能救咱家小芳……” 李芳的父亲闻言又看了我一眼,我也朝他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就见李芳父亲的眼睛珠子通红通红的,而且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气。 李芳父亲瞪着我问道:“你能治好小芳?” 我点了点头。 李芳的父亲又看向了李芳的母亲,说道:“厂子里的老中医都说治不了,这孩子能治得了?他要是治不了,我可跟你没完。” 李芳的母亲立马儿露出一脸难色,朝我看了过来,我赶忙对李芳的父亲说道:“放心吧叔叔,我一定能治好李芳。” 李芳父亲“根儿“地打了酒嗝,难闻的酒臭味儿更浓了,一挥手,“治,你给我治治看看。” 这时候,小庆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衣裳,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一脸着急,我知道,他怕我治不好李芳,再给李芳父亲找麻烦,显然他对李芳倾心,但对她这个父亲印象很不好。 我不动声色地把他拉着我衣裳的那只手推了下去,没说话,从身上掏出针包,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血立马儿冒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手我心说,今天也真够倒霉的,已经扎了三根手指头了。捏着冒血的手指头,我在李芳父母的注视下走到了床边。 李芳这时候还在床上折腾着,披乱着头发,惨白的脸,看上去挺吓人的,我回头对李芳的父亲说道:“叔叔,您能不能过来帮我摁住她。” 李芳的父亲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冒血的手指头,没好气地伸手把李芳摁住,李芳虽然还是折腾,不过折腾的程度减轻了不少。我深吸了口气,瞅准她的眉心,把血指头快速摁了下去,就这一下,李芳立马儿不动了,身子直挺挺的,像僵硬了似的,不过眼睛睁的大大的,恶狠狠瞪着我,突然间,李芳一张嘴,歇斯底里叫出一个尖细的声音:“我跟你没完!” 一声叫得我后脊梁骨都发寒了,这不是李芳的声音,是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 紧跟着,李芳的眼睛珠子向上一翻,上下眼皮缓缓合上了,与此同时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我长长松了口气,把手指从她眉心收回,放嘴里允起了血。 不过就在这一刻,我猛然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很静,静的可怕,扭头一看,就见李芳的母亲、父亲,还有小庆,三个人全都是一脸愕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傻傻地看着我,居然已经全都惊呆了。这、这……这也不算啥呀。 “妈……” 就在这时候,床上的李芳低低喊了一声妈,三个人顿时一凛,全都清醒过来。李芳母亲赶忙应了一声,脸上一喜,挂着眼泪冲到了床边。李芳的父亲朝床上看了一眼以后,扭过脸上下审视起我来,我赶忙对他说道:“叔叔,把李芳解开吧,捆着多难受呀。” 李芳父亲顿悟,转身去给李芳解绳子了。 我扭过头朝小庆看了一眼,小庆见我看他,一脸佩服地冲伸出了大拇指。对了,我这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走到小庆身边一拉他,我们两个走出围帐来到了客厅。 我往身上一摸,掏出贴身荷包塞给了他,低声对他说道:“这个荷包是我奶奶给我做的,带身上可以辟邪,只要李芳带上这个,鬼就不敢再上她的身了,待会儿你就说这是你的,你交给李芳的父母。” 小庆一听,满脸感激,小心翼翼把荷包接了过去。 没一会儿,李芳的父母也撩开围帐来到了客厅,这时候,他们对我的态度简直是一百九十度大转变,特别是李芳的母亲,一手拉着我们一个,让我们坐下,随后走进里间拿出一包饼干让我们吃。看来之我前的判断是错误的,李芳是见过饼干长啥样儿的。 李芳的父亲脸上也和善了很多,一屁股坐在我们对面,看了看我,问道:“你是咋弄的,医疗室的老中医都没治好小芳,你咋一下子就治好了?” 李芳的母亲也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看着我,似乎也很好奇。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俺们家就是干这个的。” “干哪个的?”李芳父亲似乎有点儿不明白我的话。 我解释道:“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术,传到我这里已经第五代了,李芳同学这个不是病,是给鬼上身了。” 李芳父亲一听,眼神很古怪地又打量起我来,从他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我的身份很意外,也或许在他的意识里封建迷信怪力乱神,都是老年人干的事儿,没办法接受像我这么小年龄的封建迷信怪力乱神。 为了摆脱李芳父亲的眼神纠缠,我把手伸到凳子下面,捅了小庆小腿一下,小庆一激灵,从凳子上站起身,打兜里掏出我给他的荷包,对李芳父母说道:“叔叔婶婶,这是俺们家祖传的荷包,能辟邪,给李芳带身上鬼就不敢上她的身了。”说着,小庆把荷包递向了李芳的母亲,李芳母亲看了看,没接,对小庆说道:“既是你们家祖传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呢。” 我赶忙说道:“小庆身上阳气重,带不带都一样,李芳阳气弱,不带这个将来还会给鬼身上的,您就收下吧,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李芳母亲听我这么说,给小庆道了声谢,伸手就去接,不过,小庆这时候又把手收了回去,说道:“婶婶,我能亲手送给李芳吗?” 李芳母亲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小芳已经睡着了,你过去吧,最好别吵醒她。” 小庆拿着荷包走进了围帐。这时候,李芳的父亲似乎已经把我打量够了,扭头过对李芳母亲说道:“去,去把我的酒拿来,我跟这俩小兄弟喝点儿。” 这叫我挺意外的,腾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叔叔俺们不会喝酒。” 李芳父亲啧了一声,说道:“不会喝酒哪儿行啊,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今天先喝点儿,改天我再请你们……”说着,扭头瞪了李芳母亲一眼,“赶紧去呀!” 李芳母亲唯唯诺诺从凳子上站起身,到里间屋拿出一瓶白酒。 李芳父亲找来仨酒盅,也没有下酒菜,满满倒了三酒盅,我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叔叔,俺们真不会喝酒,李芳已经没事儿,俺们这就回去睡觉了。” 李芳父亲站起来一拉住我,把我又摁回了凳子上,“叔叔要感谢你们,多少你都得喝点儿。” 这时候,小庆撩开围帐出来了,李芳父亲又一把揪住他摁下了,“对了小兄弟,你叫个啥名呀?” 我赶忙说道:“我叫刘黄河,这个是我同村的,叫张永庆。” “我记住你们了,来喝……”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跟小庆每人给李芳的父亲不依不饶灌了三四盅。 感情,这么漂亮可爱的女生,父亲是个大酒鬼,他那双红眼睛珠子,就是给高度酒精烧的。 我不记得是这么离开李芳家的,好像是李芳母亲把我们俩送回住处的,一路上李芳母亲还对我千恩万谢的。当时趁着酒醉就觉得呀,我们家这手艺真好,能当给人尊敬的大英雄…… 大英雄……大英雄…… 晕晕乎乎回到住处,小庆坐在他自己床上看着我一直傻笑,我就问他,你傻笑啥呢。 小庆说,他趁着给李芳放荷包的时候,在李芳脸上偷偷亲了一口。 我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儿,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给人家父母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打那一刻起,我记住了小庆,以后要是再做这种事儿,绝对不能叫他跟去! 喜欢是一码事儿,趁人之危又是一码事儿,我们祖训里就有这一条:助人之本,心须正,毋邪念;眼须正,毋乱视;手须正,毋乱触;口须正,毋乱传。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三十六章李芳家里。。 ...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上树掏鸟 第二天,我们回了家。上午,我跟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听了就说,这件事要我自己处理,她不会插手。下午,奶奶给我准备了一些物件,两层黄纸包着,让我装进了书包里。奶奶说,上李芳身的鬼肯定是一个枉死的小鬼,这种小鬼心智不全,贪玩,不过要是恨上一个人,会缠上这人一辈子,比那些大人鬼魂还要难送,我只要把小鬼抓住,奶奶负责把它送走。最后奶奶告诉我,先找合适的地方摆下一个困鬼阵,然后把黄纸包里的东西放进阵中心。 我问奶奶,黄纸包里包的是啥。奶奶笑笑说,等你明天到学校自己打开就知道了,这时最好别打开。 星期天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星期一早上,我们四个在村西头大路上一集合,骑着自行车出发上学了。 星期一,就好像一个新的开始,新的一天,这天最高兴的就是小庆了,因为李芳来上课了,小庆不用像我一样望梅止渴了。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李芳的气色,还不错,不但气色不错,整个人也很开朗,好像已经忘记前两天发生的事了。 一天无话,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课间的时候,我正跟强顺、小庆,我们四个爬上了学校里的那棵老树,这棵老树树杈上有个鸟窝,我们这时候的任务就是把它掏下来,最好掏出一两只不会飞的雏鸟。 没一会儿功夫,老树给我们爬了一半儿,这时候,李芳突然出现在树下,我们四个同时朝她看了一眼,她赶忙冲我招了招手,喊道:“刘黄河,你下来。” 我抱着树干问道:“啥事儿?” 李芳说道:“你下来,你下来我再告诉你。” 我朝旁边的小庆看了一眼,说道:“你下去的吧,看她有啥事儿。” 小庆巴不得下去呢,很快从树干上出溜了下去,我跟强顺、新建继续往树上爬。 眼看着快要爬到鸟窝那里的时候,小庆又在下面喊了起来,“黄河,你下来。” 我低头朝树下看了一眼,到底啥事儿神秘兮兮的,我问道:“到底啥事儿呀?” 小庆说:“李芳说你下来她才说。” 到底啥事儿呀,我对强顺新建两个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接着往上爬,今天一定要把这鸟窝掏了。” 我从树上出溜了下来,看看小庆,又看看李芳,问道:“到底啥事儿呀。” 李芳说道:“老师说过,要爱护小动物,不能伤害小动物。” 就这事儿?我一听,二话没说,转身又去爬树。 “哎,刘黄河,没听见我说的吗?” 我这时候已经又爬开了,瞅了李芳一眼,一边往树上爬,嘴里一边说:“老师还说过好好学习,你咋不好好学习呢。” “你、你……我爸说了,叫你今天晚上到我们家里吃饭!”说完,李芳一跺脚走了。 没想到天仙一样的女孩儿也会耍脾气。没一会儿我又爬到了树冠上,这时候强顺跟新建已经把鸟窝端了,不过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咋这么晦气呢。 放了学,回到住处,连忙召集强顺他们三个,再去掏鸟窝。在这个厂矿西北边,是一片白土山,上面乱草野树,树上指定有鸟窝。 强顺他们三个就问我,“为啥要掏鸟窝呀,咱都上初一了,还能像小时候那么幼稚吗?” 我说道:“你们不懂,抓鸟有用的。” “有啥用呀?你不会是想做‘叫花鸡’吧?”强顺问道。 我咽了口吐沫,我能告诉他们抓鸟的真相吗?告诉他们一定会被他们笑死的。其实奶奶给我的那个黄纸包里,包着一只木鸟,我一看就明白了,奶奶说过,小孩鬼贪玩儿,特别是小男孩,这只木鸟用秘术祭炼过,只要摆上一个困鬼阵,把木鸟放进去,小孩鬼看见了自己就跑进阵里去了,结果我把黄纸包打开以后,觉得木鸟挺好玩儿,过去只见奶奶拿出来过,从没玩儿,一个没忍住,自己玩儿上了,还是上课玩儿的。老师发现以后,我赶忙往书包一塞,结果,把俩鸟翅膀塞断了,怎么都弄不上去了,这件行器算是报销了。奶奶当时不让我打开,估计就是怕我跟弟弟把木鸟玩坏了,不过还是给玩坏了。我就合计着,弄只真鸟估计也行,只要把小鬼抓住,回家以后再跟奶奶说,翅膀是给小鬼玩儿断的,也就能交差了。 小庆问道:“现在去抓鸟,晚上不去李芳家吃饭了?” 我说道:“还吃啥饭呀,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我一说这话,小庆跟强顺眼巴巴看着我,我瞅了瞅他们,这俩熊孩子啥眼神儿呀,我问他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 小庆说道:“俺们都想去李芳家吃饭,你不去叫俺们咋去呢。”强顺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又朝新建看了一眼,新建一脸漠然,不过看那意思,也有点儿想去。 我一琢磨,也行,对他们说道:“今天你们只要能帮我抓到鸟,我就带你们去。” “真的?”小庆的眼睛冒光了,我狠狠点了点头。 这时候,要是在冬天的话,已经是傍晚了,不过这是夏天,天黑的晚,我们四个约定好以后,一起朝他们厂矿的西北边进发了。 那片白土山距离我们这里,大概也就二三里吧,二里地可能多点儿,三里地不到。(白土,各位可以上网查一下,我就不解释了,解释起来不但麻烦,还跑题。) 因为那里属于是荒山,骑自行车上不去,只能不行,那里也是一块不长庄稼的地方,而且这里下点儿雨就存水坑,水不往地下洇,这根白土有关系。 等我们走到白土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这是个时辰,雀鸟归巢的好时辰,不过这时候掏鸟窝也算是件冒险的事儿,这时候大鸟都回巢了,要是遇上那些不讲理的,你掏它们雏鸟,它们跟你拼命,抓你脑袋叨你眼睛,搞不好就能从树上掉下来。 来到山上,我们挨着寻找,一共找到两个鸟窝,我跟强顺一组,小庆跟新建一组,分别爬上两棵树。 单说我们这棵树,我跟强顺爬到一半儿的时候,鸟窝里的大鸟察觉了,两只大鸟扑棱一下全飞走,这好像是一种喜鹊之类的鸟,这种鸟攻击性强,有时候你不招它它还俯冲下来叨你呢。我交代强顺,小心点儿,别叫大鸟飞过来偷袭了。 接着往上爬,眼看着快到鸟窝跟前的时候,强顺突然惊呼了一声,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脸色都变了,这熊孩子,总是一惊一乍的,我问他:“咋了?” 强顺哆哆嗦嗦盯着鸟窝旁边一根树枝,说道:“黄河,黄河,我、我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 我说道:“你身上的血又没了?” 强顺解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有哇。” “那你看见啥了?” “我、我看见有跟树枝在动。” “你开啥玩笑呢,在哪儿呢?”我问道。 强顺抬手朝鸟窝旁边一根树枝指了指,“你看,还在动呢。” 我顺着强顺指的树枝一看,我的妈呀,差点儿没撒手从树上栽下去,哪儿是会动的树枝呀,分明是一条蛇! 我赶忙对强顺说道:“别动了,那不是树枝,那是一条蛇。” 强顺瞪着眼睛珠子仔细一看,脸色变的更难看了,比看见鬼还难看,“黄河,咱咋办呢?” 我感觉自己后脊梁都冒汗了,这要是在地上,还好说,这时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可咋办呢,看那样子,这条蛇也是冲着那鸟窝去的。 我定了定神,又朝强顺看了一眼,我寻思着,这鸟窝不掏了下去算了,不过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强顺手边有跟枯树枝,比我们的胳膊稍微细一点儿,灵机一动,对强顺说道:“把你手边那枯树枝撅下来,我把那蛇从树上挑下去。” 强顺颤着声音说道:“黄河,咱、咱咱下去吧,别掏了。” 我说道:“你把那树枝撅给我以后你就下去吧,这蛇能爬上掏鸟窝,说明鸟窝里有小鸟,快点儿给我撅过来。” 强顺又朝那条蛇看了看,手抓到那根枯树枝上,使了几下劲儿,咔吧一声撅了下来,随手递给我以后,出溜溜从树上出溜了下去,脚踩着地面以后说道:“黄河,我在下面给你看着,你可得小心点儿。” 我没吭声,拿着那根枯树枝有往鸟窝那里爬了爬,目测枯树枝能够到蛇以后,憋住一口气把树枝伸了过去。 这时候,那蛇还在绕着一根树枝往上爬,爬的也不是很快,一圈一圈的。 树枝很快伸到了蛇身的中间位置,这时候,我心里都砰砰砰跳成了一个儿,用里一拥,树枝戳在了蛇身上,横着往下一挑,居然没挑下来,为啥呢,这蛇是用身子缠在树枝上一圈一圈往上绕的,身子缠的特别紧,我又挑了两下,还是没挑下来,那蛇呢,还扭头朝我看了看,听说蛇的视力也不怎么样,跟老鼠一眼鼠目寸光,也不知道它看见我没有,不过这叫我心里跳的更厉害了。 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挑不下来我就敲,抡起树枝朝蛇头上敲了起来,因为有其他树枝挡着,抡动的幅度不是很大,砸在蛇脑袋上的力道也不是很大,不过,力道再小,也架不住我不停敲,没一会儿,那蛇撑不住了,估计是给我敲懵了,脑袋一耷拉,整个从树下栽了下去。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把手里树枝一扔,继续朝鸟窝爬出,这一次畅通无阻,爬上鸟窝一看,我差点没从树上栽下去,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又一场空,鸟窝里倒不是没有东西,有东西,鸟蛋! 我要的是鸟,要这些鸟蛋没一点儿用,等把这些鸟孵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今天有事,这章算是草稿,明天再修改。)。。 ...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这就是命 我没动那鸟窝,垂头丧气从树上出溜下来,围着树找了两圈,强顺问我,“你找啥呢?”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条蛇呢?” 强顺一脸茫然,说道:“蛇不是还在树上么。” 我说道:“我把它从树上敲下来了,你在底下没看见吗?” 强顺说道:“我就看见你从树上敲下来一根树枝。” “树枝?”我有点儿懵了。 强顺抬手朝我脚边一指,“那不是在你脚边儿上嘛,就是那根。” 我低头一瞧,我脚边躺着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树枝,一尺来长,上面还带着几片叶子,叶子都是新鲜的,像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 我更懵了,这也太不对劲儿了,我刚才敲下来的明明是一条蛇呀,我又问强顺:“你看清楚了吗,我敲下来的真是这根树枝吗?” 强顺笃定道:“肯定看清楚了,你敲下来的就是这根树枝!” 一听强顺这么说,我愣了一下,立马儿意识到不好,赶忙招呼强顺,“走走走,喊小庆新建一声,鸟不抓了。” 强顺一听,不明白我因为啥,挺不情愿的问道:“为啥呀,那你是不是也不带俺们去李芳家了?” “你还……” “黄河,快来呀,快来看呀……” 我话刚说出口,不远处那棵树上突然传来小庆的喊声,听见小庆的喊声我心里就是一惊,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赶忙扭头朝小庆他们那棵树上看了过去,就见小庆在树上冲我们挥了挥手,喊道:“黄河,快来看呀,抓到一只,抓到一只……” 抓到一只?我听了不但不怎么高兴,反而有点儿担心。刚才那蛇能变成树枝,这时候的小鸟会不会变成蛇呢,小庆跟新建会不会有危险呢。我赶忙伸手拉住强顺,一起朝小庆他们那棵树跑了过去。 等我们跑到树底下的时候,新建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小庆因为手里抓着小鸟,下来的速度很慢,这时候还在树半腰。 见我来到了树底下,小庆搂着树干停下来,一脸得意,炫耀似的把手里的小鸟冲我晃了晃,“你们没抓着吧,俺们抓着喽。” 我心里更担心了,刚要对他喊,你赶紧下来吧,鸟不要了,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见小庆头顶上一大片树叶“扑棱”抖了一下,紧跟着,从树叶底下飞出一只比鸽子小一号儿的大鸟,虽然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过我还是能看出鸟身上花花绿绿的羽毛,这种鸟我们几个都认识,啄木鸟。 我赶忙问小庆,“你抓的是只啥鸟?” 小庆回道:“叨树邦邦。” “叨树邦邦”是我们这里的土话,也就是啄木鸟。我一听,这不是作死么,咋掏了只这种鸟呢,别的地方的啄木鸟我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啄木鸟特别凶悍,身小翅膀大,头小嘴巴长,给它叨一下鲜血直流,玩儿啥鸟都不能跟这鸟玩儿,不过,它们不住树枝编的鸟窝,住的是树洞,也就是在树身上叨出个黑窟窿在里面住着。 记得这树上明明是个鸟窝,他们咋就掏出个“叨树邦邦”呢? 这时候我没功夫想这个,再次冲小庆喊道:“快下来,有大鸟!” 话音没落,那只啄木鸟一个俯冲朝小庆脑袋上落了下来,小庆赶忙用胳膊一挡,啄木鸟扑棱一下没叨中小庆,不过它可没有善罢甘休,绕着树飞了一圈以后,又俯冲了过去,小庆这时候已经抱着树干再次往下爬了,见啄木鸟又朝他冲过去,挥动起抓着雏鸟的那只手乱打,啄木鸟再次给他赶走,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啄木鸟转着圈儿飞在他头顶上随时可能再去叨他。 我一看这可不行,朝身边瞅了瞅,地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赶忙招呼强顺新建,别傻站着看了,捡石头砸那鸟吧,砸的时候得注意点儿,可别砸小庆身上。 我们三个捡起脚边的石头呼呼朝啄木鸟砸了起来,因为那只鸟在小庆头顶上面,小庆在下面,我们砸的时候有点儿投鼠忌器,就怕失了准头儿给小庆砸脑袋上。 眼看着小庆就要从树上出溜下来的时候,在我左边的新建“啊”地一声惊叫,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见新建手里居然抓着一条蛇,新建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扔地上了。 这时候,小庆有惊无险地从树上出溜了下来,我也没空再看那只大鸟了,赶忙问新建:“你咋抓了条蛇呢?” 新建这时候脸色惨白,平时就不怎么说话,这时候更说不出话来了,他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我抓的是石头,还没扔出去石头就变成了蛇。” 新建这话一出口,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低头去地上找那条蛇,不见了,再抬头看天上那只鸟,也不见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地方绝对不能再呆了,得赶紧走,想到这儿,我下意识朝小庆手里看了一眼,就见他两只手里居然都是空空的,赶忙问道:“小庆,你手里的鸟呢?” 小庆朝自己手里一看,只剩下一根鸟毛,小庆露出一脸愕然说道:“一直都在我手里抓着呢,咋剩一根毛了呢?”说着,小庆低头往自己身边附近一找,立马儿雀跃了,“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追!” 就见距离小庆身前三四米远的地方,蹲着一只啄木鸟的雏鸟,翅膀还没长齐,看样子还不会飞,小庆撒腿就追了过去,小庆这里一追,那雏鸟扑棱起翅膀在草窝里跑了起来。 蛇能变成树枝,石头又能变成蛇,好好抓手里的小鸟变成了鸟毛,还有,眼下这只雏鸟,既然从小庆手里跑了出去,为啥不直接跑呢,还等我们追它它才跑?这里边儿分明有古怪,我赶忙冲小庆喊道:“小庆,别追了,回去了。” 小庆头也不回说道:“咱说好的,抓住鸟你就带我们去李芳家……” 亲娘呀,真是多少英雄汉,一怒为红颜呀,这都啥节骨眼儿了,还记得这茬儿呢。 新建这时候显然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强顺一转身,撒丫子也追了过去。 我想拦都拦不住,最后一拉新建,说道:“新建,跟我去把小庆强顺追回来,这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新建傻傻地说了一句:“不是不对劲儿,是太不对劲儿了。” 那只雏鸟在草丛里跑的极快,而且忽左忽右的,不过整个儿来说它是朝北边跑的,也就是说,越跑离我们住的地方越远,而且那里越荒凉。 当时我是学校里的长短跑冠军,体育老师经常夸我,身体协调性好,爆发力强,虽然追那鸟有点儿费劲,追小庆强顺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一会儿功夫,我把跑在最前面的小庆一把拉住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对他说道:“别抓了,回去吧,我、我带你们去李芳家。” 小庆喘着气问我,“真的?” 还没等我回答,强顺呼一声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这熊孩子,人家小庆一怒为红颜,你小子这么积极又图了个啥呀。我扭过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强顺,回来吧,你要是不回来,不叫你去李芳家了。” 强顺立马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以后,转身回来了。这时候,新建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喘着气对我跟小庆说道:“咱是不是迷路了?” 我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朝四周一瞅,身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见四周这些景物,变得要多陌生有多陌生,虽然还是山,虽然还是草,不过,我们没跑出多远呀,那些树咋没了呢,而且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之前那座白土山。 强顺这时候也到了我们跟前,强顺对我说道:“黄河,我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才知道不对劲儿呀,我早就说不对劲儿了,叫你们跟我回去还不回去。” “俺们不是为了给你抓鸟么。”强顺说道。 “还抓鸟呢,你们是为了去李芳家,她家有啥好的……算了算了。”我又朝四下看了看,对他们三个说道:“你们看这里的山,看着一点儿都不像白土山,像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咱们给啥东西迷了心智,要不就是遇上鬼糊眼了。”鬼糊眼,是我们这里的说法,很早我就提到过,也就是“鬼打墙”。 小庆跟新建听我这么说,脸色立马都白了。小庆朝四周陌生的环境看了看以后,颤着声音问我:“黄河,我从小就没见过鬼,俺们家里人也没见过鬼,也没遇见过鬼糊眼,咋跟你一起玩了以后,就遇上这么多怪事儿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就是命。” “啥意思?” 我解释道:“俺奶奶说过,俺们家就是干这行的,我不遇上这种事儿,难道叫别人遇上?我们遇上是因为就该着我们处理它们,懂了吗?” 小庆摇了摇头,“不懂,还是没听明白。” 我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其实当时我也不是太懂,不过,自从我们家这新房子刚好建在过去的困鬼阵阵中心(困鬼阵,回头看“第一百二十八章”),我相信这就是命了,有些东西,别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我们有可能一个月,甚至几天就能遇上一次,为啥呢,因为就该着你遇上,因为就该着你去处理,谁叫你会呢,谁叫你学了呢。天生我才必有用,冥冥之中都有人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这就是你的命。我举个例子说,如果那次上白土山抓小鸟,我没跟去,强顺他们三个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遇不上这种事儿,除非他们三个那天运气背到了极点。所以说,像我们这种人,表面的朋友很多,实交的朋友很少,因为跟我们接触的多了,多少会影响到他们。 言归正传,小鸟是没心情再抓了,想办法离开才是正事儿,而且我得先稳住小庆跟新建,这种事儿他们不如强顺,他们没遇上过,心里一定害怕的要命。遇到这种事儿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越怕越来,你这里一混乱,那些东西就要趁虚而入。 我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别怕,鬼糊眼很好弄,我现在说个简单的法子,你们照做就成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四象分位 什么方法呢,当然不是你们猜测的童子尿,我那时候虽然小,还不至于用这么幼稚可笑的方法,再这么说我也是这方面的传人,用这种方法传出去会给同行笑掉大牙的。 最斯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吐口唾沫抹眼皮上,不过这是最初级的,对付一般的还可以,对付眼下我们遇上的这个肯定不行。蛇能变成树枝,石头又能变成蛇,这么怪的事儿,可不是一般的鬼糊眼能做到,而且那只雏鸟似乎有意把我们往深处引,我们要是再跟着它追,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儿呢。 我想了想,交代了强顺他们三个几句,随后让他们跟我一起背对着背,强顺在我身后,小庆新建在我左右,每个人面对着一个方向,这时候方向已经分辨不清楚了,只能凭感觉分。我对着正东方,强顺对着正西方,小庆正南,新建正北。我们肩头挨着肩头,四个孩子组成一个“口”字型,然后我开始喊数,一、二、三、四…… 每喊一个数,我们就往自己前面前迈上一步,迈了七步以后,我喊了声停。这个,叫“七宫步”,用的是四象分位法,青龙东七宫,朱雀南七宫,白虎在西,玄武在北,以此类推。 停下以后,四个人同时转身,这时候,我们四个由背对背,变成了脸对脸,紧跟着,我朝强顺身后看,强顺朝我身后看,小庆和新建跟我们的做法一样,这就是我刚才交代他们的。 看了几眼以后,我大声问道:“你们谁看出不一样了?” 停了一会儿,新建说道:“我看见白土山上那些树了,在小庆身后。” 我顿时松了口气,那就是出路。我扭头朝小庆身后看了看,我没看见白土山和那些树,我看见的还是陌生的山、陌生的草,不过,我们这时候朝小庆身后那方向走,肯定能走出去。 这是为什么呢,这个法子,解释起来有点儿抽象,你们得好好想想才能理解,它的基本原理就是,看自己身后。一般被鬼糊眼的、或者给畜生迷惑心智的,它们只能迷住你眼前的事物,要是你这时候手里有面小镜子,把镜子放眼前往自己身后一照,你这时候在镜子里看见的,跟你自己转过身看见的绝对不一样,镜子里反照过来的、你身后的事物,都是真实的。这就是鬼糊眼和畜生迷惑心智的弱点。 这时候,我让强顺他们分别朝四个方向走,然后转身看对方的身后,这种做法跟镜子的原理是一样的,我这时跟强顺脸对脸彼此看对方身后,我就是强顺的镜子,同时,强顺也是我的镜子。 这时是我们四个,刚好能分成四个方位,要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手里又没有镜子,那就要一个人走四个方位,每个方位走七步一转身,走的顺序是,东七、北七、西七、南七,绝对不能东走七步以后,一转身,又朝西走七步,这么走,这十四步你都白走了。最多的情况下,按照顺序走四次,你就能找到出路了。这个是最稳妥的方法,那些用唾沫抹眼皮,撒尿啥的,都是些应急的方法,成功的几率也没这个大。 言归正传。既然找到了出路,我们朝着小庆身后的方向开始走,感觉上大概走了能有二十几米,眼睛的景物陡然一变,我们又回到了白土山,打眼一看,刚好回到小庆跟新建抓到雏鸟的那棵大树底下。 这时候,天居然都快黑透了,也不知道几点了,好像我们给困在里面的时间还挺长的。 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都没有,感觉又荒凉又瘆人。这时候,强顺低声问了我一句,“黄河,咱是不是出来咧?” 我松了口气说道:“出来了,走吧,赶紧回去。”说着,我朝旁边的小庆跟新建看了一眼。一眼下去心里顿时一紧,就见他们两个这时候看上去似乎有点儿犯困,眼睛半睁半闭的,一脸萎靡不振,不好,这是丢魂儿的征兆,就算没丢魂儿也给阴气钻进身体里了,回去就得生病。 我赶忙走过去一手拉住他们一个,说道:“没事儿了,咱走吧。”说着,我又对旁边的强顺说道:“强顺,你喊两声儿。” 强顺问道:“我喊啥呀?” “你就喊‘张永庆、李文金,回家了’连喊三遍。” “张永庆、李文金,回家了!” …… 强顺喊过三遍以后,小庆跟新建缓缓把半睁半闭的眼睛睁开了,眼睛里也有了神儿,不过我没敢松开他们的手,小庆迷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刚才咋了?我听见有人喊我。” 我说道:“没咋,没人喊你,咱回去吧。”说着,拉着他们两个就走。 不过小庆没挪地方,还想把我的手甩开,我手上一用劲儿,他没能甩掉,随后他抬起头朝树上那个鸟窝看了看,问我:“黄河,咱不抓鸟了?” 我说道:“不抓了,赶紧走吧,再不回去李芳家的饭菜都凉了。” 小庆一听“李芳”俩字儿,立马儿来精神,又甩了甩我的手,估计他身体真的钻了阴气,给我一拉着,他感觉不舒服了,我说道:“别甩了,我要是不拉着你,你还得迷路。” 招呼强顺一声,拉着小庆他们两个,走了没几步,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张永庆,我在这儿呢,快回来呀。” “李芳?”小庆立马儿兴奋地叫了一声,扭头就要朝身后看。 我赶忙大喊一声,“不要回头。”喊的同时,狠狠一拉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一个趔趄,小庆身子往前一冲,似乎又清醒了几分,我对他说道:“这是鬼在喊你的魂儿,你一回头就得丢魂儿,你没想想李芳会在这儿吗。” 小庆闻言脸“刷”一下就白了,哆嗦着嘴唇看着我,看样子是想说啥,不过却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李芳的声音突然立刻变的尖利起来,成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我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这个跑不了就是上李芳身的那个小鬼孩儿,我心说,要不是我把奶奶给的木鸟玩坏了,今天不知道谁跟谁没完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我就该把木鸟弄坏,我就该来这地方抓鸟,就该在这地方碰上小鬼孩儿,而且,我感觉这里应该就是小鬼孩儿的地盘,小鬼孩儿的尸体可能就在这一片儿。不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还有强顺他们三个累赘,我这时候不想跟这鬼孩子纠缠。 “赶紧走,谁也不许回头!”我一拉小庆新建,又招呼强顺一声,四个人一起飞快走起来了,走了没几步,我拉着小庆跟新建撒丫子跑了起来。身后,传来小鬼孩儿一串“咯咯咯”瘆人的笑声,好像在笑我是个丧家犬似的。 一口气从白土山上跑下来,一直到跑上大路,看见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我才拉着他们慢了下来。 这时候,小庆跟新建的精神彻底好了,两个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看我跟强顺,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可能对他们两个来说,刚才那些就像一场梦吧。 沿着大路朝我们住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新建冷不丁问道:“咱是在哪儿?” 这话问的,在旁人看来可能很奇怪,在我看来一点儿都不奇怪,这是给迷惑心智以后,出现的暂时失忆。我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你看这是在哪儿。” 新建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说道:“咱不是在山上抓鸟么,啥时候下来了?” 我吐了口气,没力气再解释那么多,说道:“鸟不抓了,再不去李芳家,人家就要等急了。” 一路再无话。 回到那片贫民区以后,我没直接让他们去李芳家,爬了半天树,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至少洗洗手脸再去。再说了,小庆跟新建身上一定还有阴气,必须先处理,免得留下后遗症。 走到我们所住的那个胡同,还没等拐弯儿,李芳刚好打胡同里出来,跟我们走了个头顶头。李芳看见我们先是一愣,随后扫了我们四个一眼,最后眼神儿落到我身上,问道:“刘黄河,你们去哪儿了,我爸妈都催我来找你好几次了。” 我赶忙说道“俺们没去哪儿,到外面玩了一会儿。” 李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脸不高兴。 我知道她这时候咋想我的,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们不是去玩儿了,是去办了点儿急事儿,耽误了,等我回屋洗洗脸,立马儿就去……对了,他们三个也得跟我去,要不然我可不去了。” 李芳瞪了我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哼一声走了。 我朝李芳气呼呼的背影看了看,对小庆说道:“就这女生有啥好的,一副市民臭架子。” 小庆立马儿说道:“再不好也比胡慧慧好,胡慧慧长的没李芳好看,脸还没李芳的白。” 一听这话我挺来气,“小庆,你……你再说胡慧慧不好,我就不带你去她家了。” “就许你说李芳不好啊!”小庆叫道。 强顺这时候把嘴一捂,扑哧扑哧从鼻孔里发出了笑声,我真想踹他一脚。 回到住处,洗过手脸以后,我让小庆新建把上衣脱了,我想给他们驱一下身上的阴气,小庆以为我要给他穿小鞋,死活不肯脱,我只能先让新建脱了,先给新建弄。 新建这孩子虽然话不多,特别讲义气,只要求到他办啥事儿,他有多大的能力,他会毫无保留的给你使多大的劲儿,我们彼此一直都是深信不疑,当然了,这都是将来的后话。 这时候,要他脱衣服,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上衣脱了。 我到床头拿出一张黄纸,这是奶奶之前给我包木鸟用的黄纸,我手边儿没东西,奶奶就给了我一只木鸟,除了木鸟就是这几张包木鸟的黄纸了,我只能就地取材。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三十九章四象分位。。 ... 第三百四十章 九龙照水 拿到黄纸,我又拿出一只碗,黄纸用火柴点着放进碗里,等黄纸烧完以后,再接半碗凉水,搅成纸灰水,然后对着纸水念咒文,咒文是默念的,给别人听见就不灵了,特别是给当事人听见。严格来说,念咒文是要避人的,不过我们住的房子太小没地方避,我只能走到墙角,脸冲墙角,低头默念,咒文如下:“东来紫气西来光,南去殇魂北去殃,黄纸守住神魂魄,净水守住手脚心,驱鬼赶殃妖邪净,九龙照水一身清。”连念三遍。 咒文念完,我端起碗给自己嘴里灌上一口,走到新建身前,和着嘴里的唾沫在新建的后心喷一口,前心喷一口,喷完以后,水碗紧贴着新建两个脚后跟放在地上,我走到新建右侧面,用我的右手手心对着他的前心,左手对着他的后心,嘴里念一句,敕!两只手同时朝新建前后心猛地一拍。 新建顿时一激灵,嘴里轻轻“啊”地一声,再看他脚下的水碗里,就像掉进去了啥东西,微微起了一圈波纹,我赶忙一弯腰拿起水碗,走到门口把水泼到了门外,同时,嘴里说了一句:“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去吧。” 转身回到屋里,我对小庆说道:“小庆,该你了,你要是不让给你弄,今天晚上十点一过,你就得发烧。” 小庆半信半疑看看我,又看看新建,低声问新建,“疼不?” 新建摇了摇头,小庆对我说道:“那你给我弄吧,拍我的时候你可得轻点儿啊。” “放心吧!” 啪——! 给小庆喷完水以后,我用最大的劲儿给他拍了一下,小庆顿时疼的一呲牙,“你耍我!”扭过脸就要跟我干仗。 我朝旁边一躲,说道:“叫你说胡慧慧不好!” “就是不好,哪儿都比不上李芳。”小庆叫着朝我扑了过来。 我又往后一退,身后是墙,再没地方躲了,我一看,干脆,一下子反扑过去抱住小庆,我们两个小孩儿打架似的,架起膀子,撂蹶子摔上了。 强顺跟新建这时候站在旁边,歪着头看着我们两个,明知道我们两个是打着玩儿的,都没兴趣上来劝架。 小庆跟我的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而且在我们小的时候,都给自己的父亲教过一些摔跤技巧,小庆的父亲跟我父亲一样,也练过几年武,不过他父亲总打不过我父亲。小庆跟我一样,也是小时候扎马步、打沙袋,不过,我们都没能坚持下来,太辛苦了,没有坐电视跟前看动画片舒服,其实我们这一代的孩子,已经开始玩物丧志了。记得小时候打沙袋,我爸跟我说过,一天每个拳头打沙袋两百下,也就是四百下,两年后一拳能把人打翻在地,可惜,我连俩月都没坚持下来。顺便说一句,打沙袋二百下,每一拳用的都是丹田气加全身的力量,丁字步,十个脚趾头还要扣住地力,可不是轻描淡写打的,轻描淡写打,你一天打两千下也打不出来效果。 这时候,我跟小庆摔来摔去,谁也没能把谁摔翻在地,倒是累的气喘如牛,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小庆,“你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说胡慧慧坏话了。” 小庆忿忿说道:“胡慧慧就是没李芳好!” 我大声说道:“李芳是全班最难看的,难看还有臭架子,一点儿都没胡慧慧好……” “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话音还没落,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我立马儿打了个激灵,稳住身子朝门口一瞧,浑身冒寒气儿,心说,我咋这么倒霉呢? 就见李芳站在门口,眼神冷冷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们都呆了,我松开了小庆,小庆也松开了我,就见小庆看了李芳一眼,脸上一红,赶忙跑床边去穿衣服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李芳,有点儿不知所措,长这么大,第一次说别人坏话,还给别人听见了。 李芳没进屋,站在门口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冷冷说道:“刘黄河,你是谁呀,我爸妈都等了你三个小时了!” 我脸上也红了,把头一低,一脸歉意对李芳说道:“对不起啊,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回头朝屋里瞅了一眼,小庆的速度还挺快,这就把衣服穿上了,强顺跟新建站在他旁边,仨熊孩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强顺还用手捂着嘴,装出一脸严肃,眼睛却在笑,我知道,他又在幸灾乐祸了,这个熊孩子,越来越没教养了。 还没等我把头转回来,就听李芳又说道:“最后一次喊你,你爱来不来!”说完,转身走掉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这女生有啥好的,真没慧慧好,不过,我也在心里暗暗庆幸,看来她没听见我刚才喊的那些话。 扭头朝地上看了看,所幸那只水碗没给我和小庆踢翻,一弯腰,我端起水碗又把水泼到了门外。 书说简短。来到李芳家门口,小庆激动的敲了敲门,李芳给我们把门开开了,我偷眼朝她一瞅,还是一脸不高兴,心里边儿顿时又没底了,刚才我喊的那么大声,说她是全班最难看的、还有臭架子,她当时应该刚好走到门口,说没听见才怪呢。这时候,我还好意思进人家的家门吗?还好意思到人家家里吃饭吗? “请进吧。”李芳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小庆赶忙应了一声,领着强顺跟新建,仨熊孩子像一群羊似的轰隆轰隆走进了屋里。 我站着没动,在门外犹豫起来。 李芳瞥了我一眼,说道:“刘黄河,你怎么不进来呢,我们全家都等了你三个小时了,到现在了你还摆臭架子呢。”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跳,她指定听见了、指定听见了,“臭架子”这仨字儿原封不动还给我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是脚下没有。 “我、我没摆臭架子……”我把头一低,羞着脸走了进去。 屋里,原本就不算宽裕的客厅里居然放了一张大桌子,也就是能坐七八个人的那种大桌子,这种桌子桌腿能折叠,不用的时候把腿折叠起来,桌子就能立着放到墙根,省空间。那时候很流行这种桌子,现在,现在应该还有吧,不过我是没再见过了。 这时候,屋里充满了油烟味儿跟炒菜的香味儿,南墙根窗户底下放着一个煤球炉,李芳的母亲正围着围裙在炉子旁忙活着。 我心说,不是说等了我仨小时了嘛,咋这时候才炒菜呢?我又朝那大桌子上看了一眼,上面只放了四盘菜,这么大的桌子上只放四盘菜,咋看咋寒碜。 桌子旁的凳子啥的都摆好了,只是整个屋里没见着李芳的父亲。 这时候,就听小庆低声问李芳:“李芳,你爸呢?” 这问题我也想问,鼓起勇气朝李芳看了一眼,谁知道,李芳刚好朝我瞪了过来,我赶忙把头一低,翻着眼睛珠子一瞧,还瞪着我呢。李芳低声说道:“出去买菜了,谁知道你们要来这么多人,我爸说,换个大桌子再添几个菜。” 一听这话,我把头抬了起来,跟小庆他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候,正在炉子旁忙活的李芳母亲热情地说道:“刘同学,别客气,你们先坐,菜马上就好。” “阿姨好。”小庆连忙应声,强顺也跟着随声附和。 李芳母亲扭头朝我们看了一眼,可能因为没听见我吱声儿吧。李芳母亲问我道:“刘同学,你们放学以后去哪儿了?我叫小芳到你们住的地方找了你好几次。” 我一看,我不说话也不行了,吞吞吐吐说道:“也、也没去哪儿,那个、那个我们嫌屋里太热,找凉快地方写、写作业了。” 李芳母亲看着我笑了,嘴唇一动,可能要夸我们知道学习吧,不过还没等她夸出来,李芳在一旁很不客气地拆穿道:“刘黄河,你说谎咋都不眨眼睛呢?今天老师就没布置作业!” 我一咧嘴。 这时候,小庆附和道:“就是,就没布置作业……” 我立马扭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个死叛徒,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回去再收拾你! “坐吧,你们都坐吧,小芳她爸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李芳的母亲笑着把脸扭回去继续炒菜了。 我们虽然都是农村的野孩子,不过最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特别是我跟小庆,家里的家教都特别严,遇上这种事儿,大人不上桌吃饭,我们小孩子是不会提前上桌的。 我们几个就那么在屋里傻站着,李芳的母亲炒好一盘菜端到桌子上以后,见我们没坐下,又叫我们坐,我们纷纷摇头,小庆说,等叔叔阿姨忙完了俺们一起坐。 李芳的母亲又去炒菜了,李芳这时候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小庆身上,走到小庆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小庆的衣裳,然后抬脚出了门,我们三个同时朝小庆看去。 小庆可不傻,冲我们笑了笑,跟在李芳身后出去了。 我们三个一看,还真有点儿羡慕他,这个痴情种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跟强顺他们两个羡慕的不一样,我说在羡慕,胡慧慧啥时候能对我这样就好了。 李芳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小庆跟着也停了下来,我们三个顿时把耳朵都竖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就听李芳低声问小庆:“胡慧慧是谁?” 一听这话,我脑袋立马儿“嗡”了一声,刚才说她的那些坏话真给她听到了。 就在这时候,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芳,怎么跟你同学在外面站着呢,快进屋吧。”李芳的父亲回来了。 李芳的父亲手里拎着一个大兜子,他进屋以后我们赶忙跟他打了声招呼,小庆和李芳也跟了进来。 我暗松了口气,还好小庆没说出“胡慧慧”是谁,要不然,“胡慧慧”这仨字明天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们班的黑板上,到那时候,可比我说李芳坏话还要叫我尴尬。 李芳父亲买来几个菜,李芳母亲又炒了几个菜,一张大桌子上立马儿显得不再寒碜了,落座以后,李芳的父亲拿出两瓶酒,又开始灌我们。 吃喝间,我们四个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世,李芳的父母主要是问的我家世,等我给他们说了一些我奶奶、包括我高祖跟我太爷的事情以后,夫妻两个显得特别兴奋,就好像给他们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吃过饭,临出门的时候,李芳的父母让小庆他们三个先回去,单独把我留下,说要再问我一点事儿。 我一听,我就知道,叫我来他们家里吃饭,肯定不只是吃饭…… (感谢“寻找彩虹海”打赏的皇冠,随便问一句,老乡你是新乡哪儿的?)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四十章九龙照水。。 ... 第三百四十一章 鬼童之源 (这是草稿,最好明天再看,可以先点一下不看,等明天修改后字数增多了也不会加钱。) 小庆他们三个回去了,李芳母亲拉着我坐回凳子上,这时候李芳已经回她的“卧室”睡下了,李芳父亲换了身工作衣,说是到点儿了,该去接班了。 李芳父亲走后,李芳母亲给我倒了杯水,坐到我对面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刘同学,你们家那些……那些法术里面,有没有能让人看见鬼的?” 我疑惑地看着李芳母亲,说道:“看见鬼可不是啥好事儿,要不就是阳气弱了,要不就是运势低了,看见了一般都要出事儿的。” 李芳母亲惨淡一笑,说道:“你就告诉我,你们家那些法术里有没有能看见鬼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 李芳母亲顿时显得有点儿失望。 我问道:“您是想看看鬼长啥样儿吗?” 李芳母亲没有回答,又问:“那你们家有没有能跟他们见面说话的法术?我听那些老人们说,有些人能让死去的人附在身上跟他的亲人说话……” “也没有。”我又摇了摇头,李芳母亲再次显得有点儿失望。 我说道:“俺们家的那些法术就是驱邪驱鬼,谁家里有脏东西了,俺们把他们送走,想看见他们非得有……对了,我刚才那个同学胡强顺就阴阳眼,他能看见,不过他没耳朵,只能看见,听不见。” 我这话一出口,李芳父母脸上又露出一丝喜色,我这时候虽然年龄小,不过我可不傻,李芳母亲问我的这些问题,明显是有目的性的,她好像是想跟死去的人交流,我问道:“婶子,你问我这些是为啥呀?是不是想看见谁呀?” 李芳母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眼圈跟着红了,没说话,低低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其实……小芳还有个弟弟,比小芳小两岁,不过那孩子在四岁时……被小芳吓死了。” “啥?”我眨巴了两下眼睛,说真的,我有点儿没听明白,李芳这么漂亮可爱的女生,怎么会把自己的弟弟吓死呢,难道她跟我一样,也是个“怪物”? 李芳的母亲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怪,那天,小芳跟她弟弟在家里玩捉迷藏,小芳藏,她弟弟找,后来他找不到小芳,小芳就转到他身后吓了他一下,结果……”李芳母亲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有点儿傻眼,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要是这么不经吓,那我弟弟、强顺、还有明军,早就给我吓死多少回了。倒是听奶奶说过,有些小孩子魂魄不稳,这么一吓容易丢魂儿,不过还没听说过直接吓死的。 我试着问道:“婶子,您儿子不会是给吓丢魂儿吧?” “不是丢魂了。”李芳的母亲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小芳他爸把孩子抱到厂里的医疗室,医疗室的老中医说,孩子心脉断了,已经死了……”说完,李芳的母亲彻底哭上了,不过哭的声音很小,可能是怕吵醒李芳吧。 李芳比我小两岁,我属羊的,她属鸡的,各位别觉得奇怪,我没有蹲班,我们那时候教学制度非常混乱,小学有六年制的,也有五年制的,我们上初中以后才统一的九年制,当时我们跟西村都是小学六年制,附近一些村子都是五年制的,李芳他们这里的小学就是五年制的,我又是羊年后半年出生的,跟属猴的前半年出生的都是同学,李芳是前半年出生的,跟属猴的后半年出生的是同学,再加上他们小学少上一年,这就导致我们两个是同学了。 李芳的弟弟比李芳小两岁,五岁时给李芳吓死了,也就是说,她弟弟是在我上小学二年级时给吓死的,在那时候,医疗条件还不怎么样,谁家的孩子死了也就是死了,家长跟学校、派出所说一声,所在的卫生所再出具一份证明,派出所过来一两个人,走一下过程,也就完事儿了,谁也不会花钱去再去查具体的死因。 我问道:“婶子,你是想再看看您儿子吗?” 李芳母亲哽咽着点了点头,我却连忙摇了摇头,“这个我可没办法。” “那你奶奶有办法吗?”李芳母亲问道。 我挠挠头,说道:“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我奶奶可能有法子吧。”不过,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赶忙问李芳的母亲:“婶子,您儿子的尸体埋哪儿了?” 李芳母亲叹了口气,“我们能把他埋哪儿,我们老家离你们这里很远,也不可能把他埋会老家,想到附近庄稼地里找块地方,又因为我们不是他们村里的人,还得花钱买地,买不起呀。” 我忙问:“你们是不是把他埋到白土山上了?” 李芳母亲顿时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很快回答李芳母亲,在脑子里飞快寻思起来,这时候看来,上那胡子老头儿的身的,上李芳身的,在白土山耍我们的,很可能是一个人,也就是李芳这个弟弟。可能给李芳吓死以后觉得委屈,就是不肯离开,从他死到现在,已经四五年了,人死三年魂魄就能成气候儿,这都四五年了。 “刘同学,你怎么知道李芳弟弟埋在白土山的?”李芳母亲又问了我一遍。 我赶忙回神,说道:“我说了您可别害怕。” “你说吧。” “您儿子……可能已经化煞了,前两天附在李芳身上的那个鬼,可能就是他。” 李芳母亲脸色顿时一变,“你说,你说我们儿子回家来了?” 我反问:“你们是不是没给他烧过纸?” 李芳母亲说道:“前两年烧过,后来……后来我一到那地方呀……我就、我就忍不住……”李芳母亲又哭上了,当时我还小理解不了,现在想想,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不过,同时也叫我想到一个收那鬼孩子的方法。 我让李芳的母亲给我找来纸笔,我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几样物品,让李芳母亲明天给我准备,等我明天下午放学帮他们把他们儿子送走。 李芳母亲拿着我写那张又大又丑的字看了老半天,我赶忙给她解释,字写的成这样儿,都是我们小学老师的错,我们小学的老师把我们全教残废了。 离开李芳家,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没想到屋里等等还亮着,推门进屋一看,小庆那仨熊孩子还没睡,正围在桌子旁打扑克。 见我们进屋,仨熊孩子全都站了起来,小庆问道:“咋这么就才回来,你都在李芳家干了些啥?”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啥。” 强顺很猥琐地说道:“李芳的父母是不是要把招他们家当养老女婿呀?” “滚!”我跟小庆同时吼了他一句。 不过,小庆立马就把脸沉了下来,冷冷问我:“是不是?” 我说道:“你们都是啥心思呀,李芳妈妈就问了我几个问题,啥养老女婿。” “都问了你点儿啥?俺们可不傻,在李芳家的时候,李芳爸妈一只给你加菜,问你这个问你那个。”小庆语气不痛快地说道。 我一边朝自己床上走,一边说:“问我这时候有没有鬼,我说,有,她说有啥法子能看见鬼,我说没法子能看见鬼……”说着,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他们想找个能看见鬼的男生当他们的养老女婿,还听说咱们四个里面有一个能看见鬼。” 小庆一听,冷冷地把头扭向了强顺:“王强顺!” “碍我啥事儿咧?”强顺快哭了。 他们三个闹上了,我把衣裳一脱,用单子一蒙头,躺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天无话,放学回到住处没多久,李芳的母亲就过来了,跟我说东西都准备齐了,我跟她说,等晚上就过去。李芳母亲又要我到他们家吃晚饭,我没去,真不好意思再去吃了。 跟强顺他们三个到他们厂子食堂吃过晚饭,又写完作业,我这就要去李芳家,不过,小庆他们三个跟看劳改犯似的看着我,我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特别是小庆,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最后没办法,把这仨熊孩子又带到了李芳家里。 双方打过招呼以后,李芳母亲把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让李芳母亲准备了些啥呢,香、蜡烛、黄纸……她儿子的一件衣裳,可惜因为时间太长,衣服早就扔了,没能找到。(还有一些东西,等明天修改后再写。) 衣裳没找到只能让李芳的母亲跟我走一趟了,去哪儿呢,白土山,而且必须十点以后再去,李芳的父亲还是夜班,想请假跟我去,不过他去不行,身上阳气太重,再加上我身上的怪物一样的阳气,恐怕走不到那里就把他儿子吓跑了。 这时候,距离十点还有一段时间,我把香灰撒到他们家窗户台上跟门口,又用红头绳横断拦住。这是防止我们到了白土山以后,小鬼孩不上套,再跑他们家里闹,先做到有备无患。 十点,我让小庆他们三个回去睡觉,这时候,小庆他们三个已经兴趣索然,他们主要就是来我看到李芳家里干啥,这时候,估计小庆的心放肚子里了。 小庆他们三个离开以后,我和小芳的母亲也出了门。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四十一章鬼童之源。。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上招魂 第二天,白天一天无话,除了小庆上课还是不看黑板以外,同时呢,我也抽空偷偷看了李芳几眼,李芳和过去一样,和其他女生有说有笑。谁能想到这么漂亮开朗的女生还做过把她自己亲弟弟吓死的事儿,回家以后,我可得对我弟弟好点儿。 放学后,回到住处没多久,李芳母亲过来了。我一直很纳闷李芳母亲头一次来找我时是咋找到我们住处的,不过这问题直到我们离开我都没问过。 李芳母亲没进屋,把我叫到屋外跟我说,我给她写的东西都准备齐了。我跟她说,等我晚上吃过饭就过去。李芳母亲一听,又要我到他们家吃饭,我没答应,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真不好意思再去了。 写完作业,和强顺他们三个到厂矿食堂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我想单独去李芳家,不过,小庆他们三个心眼儿还挺多,看劳改犯似的看着我,好像猜到我要去李芳家,我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特别是小庆,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挺缠人的,最后没办法,把这仨熊孩子又带到了李芳家里。 进了门,跟李芳父母打过招呼以后,李芳母亲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都让李芳母亲准备了些啥呢,香、蜡烛、黄纸、红头绳数米、带叉的新鲜柳枝一根、招魂幡一只、庙里的香灰一袋、掺了井泥的墨汁一瓶、她儿子衣服一件,可惜因为时间太长,那些衣服早就扔了,李芳母亲没能找到。没衣裳就麻烦了点儿,只能让李芳的母亲跟我一起走一趟了,去哪儿呢,白土山,而且必须晚上十点以后再去。 李芳父亲这天还是夜班,他想请假跟我一起去,不过被我阻止了。因为他跟去不行,男人身上阳气重,再加上我身上的怪物一样的阳气,恐怕他儿子不会上钩的,再说了,我还要李芳的母亲帮着喊魂儿,在小孩子心里,母亲比父亲重要的多,一般母亲喊魂儿小孩的魂儿容易回来。各位别觉得我那时候很成熟,我只是这套业务熟练,从小到大奶奶不知道教过我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咋做,只是过去一直都是跟着奶奶,没有自己单独练手的机会。 这时候,离十点还有一段时间,我把香灰撒到他们家窗户台上跟门口,用图钉钉住红头绳一头儿,把窗户跟门都用红头绳横断拦住,这是先做到有备无患,防止我们到了白土山以后,小鬼孩不上套,恼羞成怒再跑他们家里闹腾。 红头绳加香灰,香灰撒地上这叫“净地”,也叫“赤地”,鬼是惧怕庙里的香灰的,这种香灰可能有仙家的灵气儿在里面。奶奶早就跟我说过,香灰撒地上以后,鬼往上面一走就会烫到脚,一般都是躲着走的。钉红头绳,这叫“绊脚索”,前面好像早就提到过,“赤地”加上绊脚索,鬼是不会轻易再往屋里进的。 撒香灰钉红头绳,一会儿的功夫而已,这时候,距离十点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期间,李芳一直问我,撒香灰钉红头绳是在干啥。 我装傻充愣没给她正面解释,说是图吉利的。于是她就问我,我咋懂这些的。我一听这话,再傻也明白了,李芳父母肯定没跟她说我的事,她肯定也闹不明白他父母为啥要我来他们家,甚至连昨天为啥请我吃饭她都不知道原因。还赏我一句,你是谁呀。 之后,面对李芳的追问,我能不回答就不回答,能打马虎眼就打马虎眼,俩眼盯着电视里的广告看的都像入迷了似的。 试想,我能说我来他们家是为了抓她弟弟,她弟弟给她吓死以后鬼魂化煞想带她过去陪他?这话说出去恐怕会吓坏她的,再说了,吓死自己亲弟弟这种事儿,在她心里肯定是块阴影,谁忍心去揭开它呢? 李芳的父母也在一旁坐着,压着李芳不让她多问我。 小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是咋回事儿,他们只知道李芳给鬼上过身,却不知道那鬼就是李芳的弟弟,一边看电视,小庆一边有意无意跟李芳搭话,不过我看李芳似乎并不怎么想搭理他。看到这一幕,叫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那感觉就好像胡慧慧不想搭理我似的。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九点半的时候,李芳起身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李芳一走,小庆的魂儿立马儿也没了,这要是回去问他,他指定说不上来电视里演的啥节目。 我趁机也让他们回去睡觉,这时候,强顺跟新建两个早兴趣索然了,小庆更是一脸失落,三个人跟李芳父母道了声别,一起回去了。 小庆他们离开以后,我拿上那些物件,和李芳的母亲跟着也出了门。 记得那天天上好有星星,不记得有月亮,四下里不是太黑。他们这里毕竟比我们那里繁华一点儿,除了小路以外,大路上都有路灯,明晃晃的,远远看上去像两条长龙,并不显得黑。 我们出了“贫民区”以后,沿着大路一直朝西走,这样算是绕远的,其实离开大路斜刺里朝西北走是近路,不过比较荒凉。一个还没发育的孩子,一个三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女人,走那荒山野岭里,不是太安全,倒不是怕鬼,我们怕人。随便提一句,这附近就有个监狱,不知道是我们新乡市第几监狱,那监狱的院墙高的跟城墙似的,上面还拉着铁丝网,也可能是电网,看上去阴森恐怖,这一带阴气极重,建监狱的时候,肯定请风水先生看过,利用这些罪犯的煞气压制这些阴气。现在这监狱还在,南水北调工程刚好从那监狱旁边经过。这么写好像又暴露出具体的地理位置了,不过我也不怕有心的朋友上网去查,现在变化很大,早就时过境迁了。 沿着大路绕了个远儿,随后我们往正北边的小路上一拐,直奔白土山。 一路无话。来到白土山下,我掏出针给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然后把血抹到李芳母亲的左手心,让她攥着拳头,这个相当于给她手腕上系了根鸡血条,不过她的手不张开我那血就发挥不了啥作用,这是给她应急用的,啥时候我看要出事儿了,才会叫她把手松开。 随后,我又把那瓶掺了井泥的墨汁拿出来,用小拇指蘸着,给自己眉心抹了指甲盖大小一片,这个是用来压制我身上阳气的。 做好这些,我把手指头放进嘴里,一边允着血,一边和李芳母亲继续往山上走。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我们来到了之前小庆抓住那只雏鸟的跟前。 我朝四下看了看,这里除了长着几棵树,还算平坦开阔,是个做法事的好地方。 我又朝那棵树上看了看,那鸟窝还在,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这鸟窝里咋会掏出一只啄木鸟呢,这要不是那小鬼孩儿搞的鬼,那这里就是一块阴煞地,鬼魅魍魉的在这里的不止小鬼孩儿一个。 李芳母亲看样子是走累了,走到大树下依着树干喘气了,我见状赶忙喊她,让她离树远点儿,夜里的树底下阴气最重,你在树底下歇脚,人家那些东西都在树低下乘凉,万一得罪了那个,那就有你的罪受了。 我们又朝前走出十几步,几棵大树到了我们身后面,我们眼前算是一片一马平川的荒草地。 我把带来的那些物件儿找地方放下,随后把脚下的杂草清理出一片,又找了个软乎的地方刨了个坑,拿出焚香点着,立着埋进了坑里,在焚香两边,我左右点上两只蜡烛,蜡烛前面画了圈,没封口,圈口正对着焚香,这个是为了引鬼孩子过来拿钱的。随后让李芳的母亲拿上那根带叉的柳树枝站到焚香旁边,做好准备。我又把之前准备的烧纸拿出来,先点了几张朝四处一撒,这是敬四方的,也叫烧买路钱。随后蹲下身开始往圈里烧纸,因为这孩子是五岁时没的,我就五张五张的烧,每烧五张,交代李芳母亲像摇铃铛似的晃一下柳枝,然后喊一声他儿子名字,叫他儿子回来。 一连喊了十几声,我们带来的黄纸烧完了,我扭头朝李芳母亲手里的柳枝看了看,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立马觉得有点儿不太正常了,正常情况下,孩子魂魄早就该回来了,魂魄一旦回来,再摇那柳枝,柳枝上面的叶子就不会发出沙沙的声响了,因为孩子鬼魂这时抓着那些柳叶坐在了树杈上。不过眼下这情况,好像那孩子根本就没有来。 我把那瓶掺了井泥的墨汁泼到了纸灰上,这么做是为了激怒那鬼孩子,这就相当于,你到坟头烧纸,纸烧到一半,你一泡尿给浇灭了,脾气再好的鬼也得跟你翻脸。 泼了墨汁以后我拿起旁边的招魂幡,让李芳的母亲继续喊那鬼孩子。 大概又喊了十几分钟,香都烧完了,蜡烛也烧了一半,居然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整个儿四下里静悄悄黑漆漆,而且莫名其妙的瘆得慌,好像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这时候,李芳母亲似乎喊累了,也可能是害怕了,停下来问我:“刘同学,我儿子来了吗?” 我朝她手里的柳枝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招魂幡,摇了摇头。 “那他怎么还不来呢,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 我咬了咬下嘴唇,没说话,感觉不是那鬼孩子不来,可能是我这法事做的有问题,不过,这些步骤全是奶奶教给我的呀,我也是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的,应该没错的呀。 我想了想,问李芳母亲:“您孩子的尸体埋在哪儿了?” 李芳母亲辩了辩方向,抬手朝东北方向一指,说道:“好像就在前面不远吧?” 我一听这话,忙问:“您都不知道您儿子埋在哪儿吗?” 李芳的母亲说道:“我好久没来过了,站在孩子的坟前,我、我受不了……”说着,李芳母亲哽咽起来。 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儿突然喊出一声,妈妈! 我跟李芳母亲同时一激灵! 末代捉鬼人 ——————————————————————————————— 第三百四十二章山上招魂。。 ...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孩子出现 (时间太晚了,不能再修改了,先上传,明天再接着修改。) 空旷的山野地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真是想要人老命。 所幸这种场面我也见识过几次,很快稳住神儿朝四下瞅了瞅,不过哪儿都是黑漆漆的,树还是那树,草还是那草,还好这次没给鬼糊眼,我们所在还是原来的那地方。不过,除了我跟李芳的母亲,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就叫人觉得瘆得慌了,没人孩子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呢? 李芳的母亲朝我这边挪了挪,显然是害了怕了,这时候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在骗人。 妈妈! 冷不丁的又是一声,而且这一声我听的真真儿的,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头皮顿时麻了。 李芳的母亲又朝我这里挪了挪,都挨着我的肩膀了,我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哆嗦,手里那根柳枝上的叶子都在抖动,我抬头朝她脸上一瞧,脸色刷白,眼睛看着脚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深一口气,又给自己稳了稳神,低声对她说道:“婶子,您别怕没事儿的,我觉得声音是从咱们身后过来的,咱转过身去看看那是不是您儿子,好吗?” 李芳母亲扭头看了我一眼,一脸惊悚地冲我摇了摇头。 “没事儿的婶子,我拉着您。”说着,我把手抓到她的手腕上,我们两个同时一转身,朝我们身后看了过去。 就见在我们身后除了乱草,就是那几棵大树了,这时候那几棵树在星光下看起来张牙舞爪、分外怪异。 妈妈! 我的妈呀,又是一声,与此同时,我身边“噗通”一下,我扭头一瞧,李芳的母亲瘫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看样子真给吓坏了。别说这时候李芳的母亲,我也有点儿心里发虚腿脚发软,不过好歹我也是我们家的传人,怎么也不能叫鬼给吓破胆。 仗着胆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见离我们最近的那棵老树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孩子,两条腿还在来回晃动。 这时候虽然天是黑的、树也是黑的,不过孩子那张白漆漆的脸跟那身白漆漆的衣裳我却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我能看见他两只手里还拿着两样儿东西,在他左手里抓着一条蛇,右手里抓着一只——啄木鸟。 我慢慢把身子蹲了下去,朝地上的李芳母亲看了一眼,李芳母亲这时候蜷成一团,双眼惊悚朝四下打量着,好像是在找声音的来源,我说道:“婶子,在树上呢,您朝那棵老树上看。” 李芳母亲闻言,像触电了似的浑身一激灵,慢慢地抬起了头,紧跟着就是一怔,停了一会儿,我见她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一骨碌身从地上站了起立,嘴里大叫道:“小杰!小杰!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在这儿呢……” “妈妈!” “小杰!”李芳母亲喊叫了两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撒腿朝那树跑了过去。 我赶忙追了过去,“婶子,你不能过去呀。” 李芳母亲这时候跟失心疯了似的,跑的很快,等我追上她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树下,我一把拉住了李芳母亲,随后又抬头再朝树上一看,哎?那孩子呢? 树上那孩子又没了,李芳母亲这时候呆呆地看着树,嘴里跟癔症似的自言自语:“我儿子呢?小杰呢?小杰呢……” 我摇了摇李芳母亲的胳膊,问道:“婶子,您真的看清楚了吗,那是您儿子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芳的母亲把头转向我说道:“是,是我儿子,他手里拿的那蛇玩具和啄木鸟玩具,一个是我给他买的,一个是他爸给他买的,我记得他爸还给他买过一个汽车玩具,他最喜欢那个汽车玩具了。” “玩具?” 那蛇跟啄木鸟原来是这鬼孩子的玩具,真叫我没想到。我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穷孩子,小时候的玩具就是青蛙、妈呀、屎壳郎,从没见过啥真正的玩具。记得那时候好像是有一种竹蛇玩具,一节一节的,还有一种皮的啄木鸟玩具,用手一捏,叽叽会叫,至于汽车玩具,还真没见过,就像没见过饼干一样。 李芳的母亲说完以后就扭头找了起来,这时候她似乎也不知道害怕了,一边喊着她儿子名字,一边四下乱走。 猛然间,一条白影在她前面一闪而过。 “小杰!”李芳母亲大叫一声,紧跟着,那条白影又在李芳母亲身前四五米远的地方闪了一下,眨眼的功夫就又不见了,诡异到极点,不过这时候李芳的母亲跟疯了似的,又喊又叫朝前面跑了过去。 我一看,这可不行,这在我们这行人眼里看来,追着鬼魂跑是犯大忌讳的,一般驱邪驱鬼,我们是掌握主动权的,焚香烧纸钱,引鬼上钩,现在这情况,主动权跑到了那鬼孩子手里,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在引我们上钩。 我赶忙朝李芳母亲追了过去,好不容易追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左手腕,我大声说道:“婶子,您先别找,您先别找。”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儿子……”李芳母亲并没有停,一边甩着胳膊一边继续往前跑,我毕竟是个孩子,再说李芳母亲这时候像癔症了似的,力气很大,我被她拖的跌跌撞撞。 最后没办法了,去掰她的左手,她左手心里有我的血,掰开了以后啥邪乎事儿都要退避三舍,不过掰了几下居然没掰开,这时候再用针扎手指头已经来不及了,用牙咬手自己的指头我又怕疼,情急之下,我张开嘴在李芳母亲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李芳母亲顿时“啊”地大叫一声,攥着的左手立马儿张开了,紧跟着,身子一激灵,站着就不动弹了。 终于停了下来,我长长松了口气,抬头朝李芳母亲脸上一看,一脸迷惑,停了能有三四秒钟的功夫,像是回过了神儿,呆呆地朝四下看看,扭过头又朝我看看,问道:“刘同学,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道:“您刚才可能给鬼的喊声迷住了,我咬了您一口……” 李芳母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两排很深的牙印。我又说道:“婶子,咱回去吧。” “那我儿子呢?”李芳母亲问道。 我一脸惭愧说道:“我、我道行太浅,弄不住他,赶明儿我叫俺奶奶过来……”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有个疑问,从小路走上有路灯的大路以后,我忍不住问李芳母亲:“婶子,您儿子手里的蛇跟啄木鸟,是跟您儿子埋在一起的吗?” 李芳母亲看了我一眼,说道:“没有埋在一起,埋了孩子没多久,他爸就把他的衣服、玩具,全扔掉了。” 我一听忙问,“扔哪儿了?” 李芳母亲想了想说道:“好像就仍在咱们那里的垃圾堆里了。” 我又问:“那些衣服玩具,还能再找见吗?” 李芳母亲惨淡一笑,说道:“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咱们这里的垃圾堆一个月清理一次,早就找不到了。” 我一想,也是。不过,之前那个胡子老头儿给附身以后,抱着李芳就往垃圾堆那里去,李芳给附身以后,也往的那垃圾堆那里去,这是巧合?还是那垃圾堆里还有啥东西呢?我这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 回到住处,我没回我们住的那地方,跟着李芳母亲到他家里看了看,没想到,门口跟窗户台上的香灰,门口的有一个小孩儿脚印,窗户台上有一个小孩儿手印,红头绳没断,我松了口气,不过把李芳母亲又吓坏了。我安慰李芳母亲说:“没事儿的婶子,那孩子没进到屋里,要是进屋了,红头绳会给他扯断的。” 李芳母亲点了点头,慌忙钻进了李芳的“卧室”,看样子是去看李芳有事没有。停了一会儿,又从卧室出来了,一脸平静,看样子李芳没事儿。 李芳母亲对我说道:“刘同学,要不你今天晚上就睡在我们家吧,你睡在我们床上,我跟小芳挤一挤。” 我连忙摇头,说道:“婶子,没事儿的,晚上您踏实睡吧,我、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我、我得回去写作业。” 李芳母亲看着我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慌撒的是太明显了点儿。 李芳母亲见我不愿意留下,也没强留,临走的时候,我给她眉头点了一滴血,又给熟睡中李芳的眉心点了一滴血,当然了,给李芳点写的时候,是在李芳母亲陪同下的,而且李芳给她母亲盖的严严实实,我拿良心保证,我啥也没看。 回到住处,我并没有脱衣裳睡觉,来到强顺床头,轻轻喊了两声,强顺睡得像死猪一样,没办法,我把的自己的枕头拿了过来,双手拿着摁在了他脸上,没一会儿,强顺手脚刨腾起来,我赶忙把枕头拿开,这家伙,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看了看我,呆呆地问,“你干啥?” 我说道:“起来,跟我到外面走一趟。” 强顺揉了揉眼睛,朝旁边的小闹钟一看,十二点多了,立马急眼了,大声说道:“你干啥呀,大半夜把我叫醒。” 我说道:“起来帮我个忙,他们这里垃圾堆有好东西。” 强顺立马翻了身,把背对着了我,说道:“别骗我了,垃圾堆里有啥好东西,我才不帮你咧。” “那好吧……”说着,我往手心吐了口吐沫,一把把强顺揪过来把他胸口血给他擦掉了。 强顺腾一下从床上就坐了起来,“刘黄河,你干啥。” 我离开了强顺的床边,朝自己的床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不帮我你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这里阴气很重,我保证你睡着了以后,女鬼在梦里掐你。” “你到底想叫我帮你干啥?”强顺一听我这话,都带上哭腔儿了。 我走了自己床边,一屁股坐床上说道:“帮我找两样儿东西。” “去那垃圾堆里找?” 我点了点头:“找找试试的,可能能找到,也可能找不到。” “那还找它们干啥?” “别废话了,你赶紧穿衣服吧。” 强顺坐床上没动,说道:“你得先给我胸口抹上血,这时候外面那些东西多着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就是想用你的阴阳眼找的,要不然我找你干啥,小庆跟新建谁都比你强!” 强顺不再说啥,慢吞吞穿上衣服,极不情愿跟在我屁股后头我出了门。 末代捉鬼人 ——————————————————————————————— 第三百三十四章孩子出现。。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垃圾场里 回到住处,把灯打开,我并没有脱衣裳睡觉,走到强顺床头,摇着他胳膊轻轻喊了两声,强顺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根本就喊不醒。 没办法,我只好把自己的枕头拿过来,一手抓着枕头一头儿,使劲儿摁在了他脸上,把口鼻给他堵的严严实实的。 没过一会儿,强顺手刨脚蹬折腾起来,我赶忙把枕头拿开,这家伙重重喘了几口气,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我冲他一歪头,他迷惑地朝看了看我,眼神儿一低,又朝我手里的枕头看了看,呆呆地问,“你在干啥?” 我回手把枕头扔回自己床上,对他说道:“起来,跟我到外面走一趟。” “去干啥呀?”强顺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习惯性地朝旁边的小闹钟一看,闹钟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二十五分,立马急眼了,大声说道:“你干啥呀,大半夜把我叫醒。” 我赶忙说道:“你起来帮我个忙,他们这儿的垃圾堆里有好东西……” 强顺一听,一骨碌身儿又躺回床上了,还把背对着了我,说道:“你别骗我了,垃圾堆里有啥好东西,我才不帮你咧。” “那好吧,你不仁,可怪我不义……”说着,我悄悄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把他揪过来,刷刷几下子把他胸口血给他擦掉了。 强顺腾一下又从床上就坐了起来,“刘黄河,你到底想干啥!” 我像没事儿人似的转身离开强顺床边,朝自己的床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今天不帮我你就别想再睡了,这里阴气很重,我保证等你睡着了以后女鬼在梦里掐死你。” “刘黄河,你、你……”强顺一听我这话,都带上哭腔儿了:“你、你到底想叫我帮你干啥?” 我走自己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说道:“帮我找两样儿东西。” “去垃圾堆里找?”强顺问道。 我点了点头:“找找试试吧,可能能找到,也可能找不到。” “那你还找啥。” 我看了他一眼,“别废话了,赶紧穿衣裳吧。” 强顺坐床上没动,说道:“那你得先给我胸口抹上血,这时候外面那些东西多着咧。” 我说道:“就是想用你的阴阳眼找的,要不然我找你干啥,小庆跟新建谁都比你强!” 强顺顿时一脸苦涩,不再说啥,慢吞吞穿上衣服,极不情愿地跟在我屁股后头出了门。 通向垃圾场的那条胡同,在我们这条胡同后面,两条胡同中间还隔着一条胡同。 走出我们这条胡同,朝北走不远,我们很快拐进了通向垃圾场的那条胡同。不过,在胡同里走了没几步,强顺立马停了下来,我扭头朝他一看,就见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胡同深处。我知道,他这是又看见了啥,我问道:“你咋不走了?” 强顺低声说道:“前边有俩人正在敲人家的门。” 我一听,刚要说,有啥好怕的,跟着我走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过,我这话还没说出来,强顺又低声说道:“出来了出来了,他们把一个老婆子从屋里喊出来了,是在咱学校门口卖水煎包的那个老婆子。” 说罢,强顺突然转过身就往回走,我一看这是啥情况儿呀,也赶紧转过身追上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往哪儿走呢你?” 强顺使劲挣了挣胳膊,想摆脱我,“那俩人发现我看他们咧,我、我怕他们来找我麻烦。” 我又扯了他一把,没好气儿的说道:“有我在你怕啥呢。”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他们、他们俩好像不怕你,以前我见那些东西,一看见你就跑,他们俩看见你也不跑,还、还在哪儿笑咧。” “有这种事儿?”我回头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强顺赶忙一拉我,紧张地说道:“别看别看,咱先回去,等他们走了再来吧。” 我见强顺吓的这样儿,不像是装出来的,忍不住又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当然了,我啥也看不见。我心想,这俩东西不怕我,难道不是鬼?是俩仙家?转念又一想,算了,还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要真是俩厉害的仙家,恐怕连我奶奶也保不住我了。 我们两个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出了胡同,强顺又一拉我,朝我们住处那条胡同走去。 走到胡同口儿,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啥都看不见,低声对强顺说道:“你看看他们从胡同里出来没有。” 强顺挺不情愿,不过还是仗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一眼下去,他又愣住了,我忙问,“你又看见啥了?” 强顺赶紧把头扭了回来,小声对我说道:“那俩人把卖水煎包那老婆子带走咧。” “带哪儿了?”我问道。 “我哪儿知道呀,他们就在咱们后面,正往北边大路上走呢。” 说着,我们拐进胡同,在胡同口停了下来,我说道:“别走了,你看看他们走远了没有,走远了咱们再回去。” 强顺扶着墙探头朝胡同外面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了句:“走了。” 我一拍他肩膀,“那咱们再回去……” 这一次,通往垃圾堆的这条胡同里好像再也没啥了,我们顺利的穿过了胡同。 走出胡同,又往前走了能有十多米,一股发馊发臭的怪味儿扑面而来,到了,这里就是我们这片贫民区的垃圾场,我们屋里的垃圾也是往这里扔的。 这一片地方很大很空旷,地下可能也是白土土质,除了垃圾,周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木跟野草,也是一个活人不待见的地方。 我这时候有点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忍不住抬头朝那些树上看了看,松了口气,还好,上面没坐着孩子。 强顺这时候捂着鼻子问我:“黄河,你到底叫我跟你来这里找啥呀?” 我没回答,打眼看了看这片垃圾场,反问他:“你在这些垃圾堆里看见了啥没有?” 我也不知道他仔细看了没有,直接摇了摇头。 我又问道:“你就没觉得哪儿有看着奇怪、不一样的吗?” 强顺扭过脸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就看你奇怪,就看你不一样,大半夜不睡觉,钻垃圾堆里找东西,有病!” “你才有病呢。”我没跟他矫情,打眼又把整个垃圾场看了一遍,说真的,我也看不出啥,眼前一团一团的垃圾堆的跟小山似的,白的、黑的、大的、小的……我是不是真有病呢? 就在这时候,强顺轻轻拉我袖子一下,低声说道:“你快看,有个小孩儿跑过来了。” “在哪儿呢?”我忙问。 强顺抬手朝垃圾堆南边一指,“在那两堆垃圾后面呢。” 我朝南边两堆垃圾后面瞅了瞅,啥都没有,这说明强顺看见的小孩儿又不是人,一寻思,赶忙拉着强顺蹲下了,低声问他:“那小孩儿看见咱俩了吗?” 强顺直起身子又朝南边看了看,说道:“没有。” 我说道:“那你找个他看不见咱们的地方躲起来,看这小孩儿来这里干啥。” 强顺扭头朝四周瞅了瞅,抬手一指我们身后,我扭头一瞧,不远处有个朔料布搭建的帐篷,就在胡同住户和这些垃圾堆之间,距离我们也就四五米远,这帐篷不但破烂不堪,还跟个危房似的都快要塌了,过去里面可能住过人,不过这时候给人当垃圾一样废弃在这里了。 强顺一拉我,我们两个哈着腰一溜小跑钻进了帐篷里。 没想到这帐篷里面也扔满了垃圾,又黑又臭,远不如外面,我捂着鼻子问强顺,“还能看见那孩子不?” 强顺搁着破烂的朔料布窟窿往外一瞅,语气立马紧张起来,“别说话了,他朝咱们这里过来咧……” 一听这话,我好像给他传染了似的,心里也紧张起来,猛地,强顺双手捂住了嘴,扭过脸伸出一根手指头朝我的嘴指了指,那意思是叫我也把嘴也捂严实,我瞅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咋感觉他这时候捂嘴的姿势跟看见漂亮女孩儿捂嘴的姿势一模一样呢?难道,外面那孩子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要真是个小女孩儿,强顺这熊孩子心理绝对有问题了啊。 见他不停催促我,我只能勉强学着他那傻样儿把嘴捂上了,搁着眼前朔料布窟窿朝外面一瞅,我还是啥都看不见。 不过,强顺这时候眼睛珠子睁的老大,紧紧盯着外面,胸口一起一伏,看样子很紧张,我也忍不住跟他一样紧张起来。 就这么紧张了能有十几分钟,强顺慢慢把手放下了,狠狠吸了两口气,对我说道:“没事儿了,他走了。” 我也把手放下了,不解地问道:“你刚才都看见些啥?” “小孩儿呀。”强顺回道。 “男孩儿女孩儿?” “男孩儿呀。” 男孩儿叫我挺意外的,又问:“那你紧张啥呀,害得我也跟着你紧张了。” 强顺说道:“那小孩儿手里拿着一条蛇,吓死我了。” “蛇?”我忙问:“他是不是还拿着一只啄木鸟?” 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反问:“你也看见了?” 我一摆手,“走走走,出去再说,这里太臭了。” 来到帐篷外面,我又问他:“那孩子都干了些啥?” 强顺反问:“你没看见么?” 我急道:“我看见了还用问你呀。” “那你咋知道他手里还拿着一只啄木鸟咧?”强顺有点不依不饶,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等咱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解释,你先告诉我那孩子都干了些啥。” 强顺说道:“那孩子来这里刨垃圾,像是找啥东西,你不会跟他是亲戚吧?” “你啥意思?” “你不也是来找东西的么。” “你才跟他是亲戚呢。”我又问道:“他找见些啥?” 强顺摇了摇头,“啥也没找见,他挖不开垃圾堆,挖开一下,垃圾堆自己填一下。”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啥叫‘挖开一下垃圾堆自己填一下’?” “就是……就是……”强顺似乎不知道该咋说,“就是”了半天,终于说道:“就是……就是他把自己跟前的一袋垃圾拿起来放到他自己身后,等他再去拿自己跟前别的垃圾的时候,给他拿到身后的那袋垃圾又跑回了原来的地方,他一直拿来拿回,就拿着那一袋垃圾来回拿,咋都刨不开跟前的垃圾堆。” “哦。”我哦了一声。 “你哦啥呀,你知道是咋回事儿么?”强顺问道。 我说道:“听咱奶奶说过,鬼不能拿阳间的物件,这些垃圾也算是阳间的物件,所以那小鬼拿不了。”说着,我又问强顺:“他是在哪个堆垃圾上拿的?” 强顺一指,“就在帐篷门口这儿。” 我朝强顺指的那堆垃圾看了一眼,足有半人多高一堆,想刨开还真的费点劲儿,我赶忙又问强顺,“那孩子这时候往哪儿跑了?” 强顺又一指,“往垃圾堆东南边儿去咧,他刚才就是从哪儿过来的。” 我朝东南边儿一看,坏了,那是李芳家的方向,赶忙一拉强顺:“走,跟我去李芳家瞧瞧。” 强顺被我拉了一个踉跄,问道:“咱这时候去她家干啥呀?” 我拉着他一边急走,一边说:“你不知道,那鬼孩子是李芳的亲弟弟,上次附在李芳身上就是想来垃圾堆这里的,可能是想叫李芳帮他搬垃圾,他这时候肯定又去找李芳了……” (感谢“笨笨76”打赏的皇冠,谢谢!顺便说一句,在其他网站上付费看这本书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看的算不算正版,你们要是不来磨铁这里留言,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网站的存在,不管在哪儿看吧,除了磨铁这里,你们在那些网站上最好别打赏,因为你们打赏的那些我是绝对收不到的,都打水漂儿了,在这里只能感谢各位喜欢这本书,谢谢。)。。 ... 第三百四十五章 胡同口儿 我们又沿原路返回,很快来到了李芳家那条胡同口。路上,我还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儿,我眉心这时候还抹着掺了井泥的墨汁呢,我这时候身上的阳气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一点儿,之前在胡同里那俩人不怕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在垃圾场的时候,那小鬼孩子应该隔着老远就能发现我身上的阳气才是,可他却没发现,我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想到这儿,我就想吐口唾沫把墨汁抹掉,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留着吧,我也不想别人把我当怪物看。 来到李芳家胡同口,没拉着强顺直接往里面走,贴着墙躲在胡同外面,把强顺推到墙边叫他探头往胡同里面看。 强顺伸过去半个脑袋看了一眼,把头又缩回来了。 我低声问道:“看见了啥?” 强顺说道:“那孩子就在李芳家门口站着咧。” “在干啥?” 强顺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没看清楚。” 我掐了他一把,“还不赶紧看!” 强顺咝了口凉气,说道:“刘黄河,你咋比半夜鸡叫里的刘扒皮还黑咧,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干活,还掐我。” 我又掐了他一下,当然了,手上根本就没使劲儿,“你少废话,半夜鸡叫的那个是刘扒皮吗,那是周扒皮!” “就是刘扒皮!” 强顺嘴里低声叫着,探头又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很快说道:“这小孩儿像是要进屋……哎,咋给弹回来咧……”强顺回头又看了我一眼,问道:“李芳家安的不是弹簧门吧?” 我把头一歪冷冷看着他。 强顺砸了两下嘴,把头又扭了回去,“哎,咋又坐门口哭上了,这小孩儿真是李芳的弟弟吗?” 我没搭理强顺的废话,小孩儿要是不走,再给他折腾一会儿,李芳家门口跟窗户台上的香灰就给他折腾干净了,再给他扯断红绳他就能钻屋里了,再怎么也不能叫他进屋。我把强顺拉到了身后,对他说道:“你帮我看着,我过去吓跑他。” 说完,我绕过强顺大步走进了胡同里,一边外里面走一边说道:“哎,小屁孩,认识我吗,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嘛。” 我刚说完,就听身后强顺紧张地对我说道:“小心点儿黄河,他朝你跑过来咧……” “没事儿。”我回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在胡同口伸着脑袋,一脸惊悚,我对他说道:“别怕,从小到大都是这些东西躲着我走的,一个小鬼孩儿能把我咋样儿,你看着我。”说完,我“呸”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抬手往眉心一抹掉。 刚抹完,就听强顺“哎呀”惊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强顺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嘴里大叫着:“怪物,怪物……” “你说谁怪物呢?” “就说你呢!” 我一听就来气了,说道:“王强顺,这时候不想跟你废话,赶紧看看那鬼孩子现在跑哪儿了。” 强顺依旧捂着双眼,没好气地冲我说道:“你先把你身上的灯关了。” “啥?”我都有点儿发懵了,先把我身上的灯关了,我有身有灯吗,这熊孩子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强顺大叫道:“关灯哇,你个刘扒皮,身上咋一下那么多光咧,还叫我看着你,眼睛快给你晃瞎咧。” 不会吧,我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哪儿来的光呀,还关灯呢,要是真有光胡同里也没这么黑了,不过看强顺这时候的架势,不像是在唬我,但是…… 我又一想,不会是我把墨汁抹掉以后身上的阳气出来了吧?强顺能成这样儿,那小鬼孩儿也不好受了,估计已经跑了。 我手上这时候也没有压自己阳气的东西,低头朝身边看了看,在我左手边的墙根儿地上,有个很小的小水沟,这是胡同里住户排脏水用的,我扭身走过去蹲到了小水沟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水沟里面扣了一小块淤泥,这泥怪味很大,不比垃圾堆那里的味儿好多少,不过,屎壳郎我都玩儿的不亦乐乎,还能怕这点儿怪味儿么,抬手把污泥抹在了眉心上。 从地上站起身,扭头一瞧,强顺还在那里捂着眼睛呢,我对他说道:“‘灯’关了,你再看看。” 就见强顺小心翼翼把手分开一条缝,很快的,把手放下了,看样子我的阳气给污泥又压下去了。不过就在这时候,胡同里有好几家都亮起了灯。 我一看,不好,刚才强顺大喊大叫,肯定把胡同里的人吵醒了,赶紧走,别给人看见误会了。他们这一带的房子都没有院儿,门口就一小片空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门口放着呢。 我朝强顺一摆手,强顺立马儿会意,我们像两只给狗撵了的兔子似的,撒开腿一口气跑回了我们的住处。 进屋,拉灯,就见小庆跟新建在床上睡得跟猪似的。我喘了几口气,朝屋里那个小闹钟一看,都快两点了。 强顺这时候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我,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啥呢?” 强顺问道:“你身上咋不发光了?” 我反问他:“是不是你阴阳眼一出来,每回都能看见我身上发光?” 强顺摇了摇头,“白天看不见,晚上才能看见,你承认你是个怪物不?” “你才是怪物呢。”说着,我把身上的针包拿了出来,“把衣服脱了,我先把你那双怪物眼治了。” 给强顺抹过血以后,我到水龙头那里洗了把脸,随后,我跟强顺各自躺在各自床上,这时候也不觉得困,我问他:“你刚才看见那鬼孩子跑哪儿了吗?” 停了一会儿,就听强顺说道:“刚才你身上晃眼的要命,我哪儿还有空看呀。” 我说道:“肯定给我吓跑了,估计今天晚上他不会再去李芳家了。” 强顺问我:“那个小鬼孩子真是李芳的弟弟么?” “是呀。” “咋死的?” “不知道,睡吧,明天放学以后再去垃圾堆那里看看。” “还去看啥呀?”强顺问道。 我说道:“看看能不能刨出啥东西,我觉得那东西可能就是李芳弟弟的心愿,给他了了心愿他自己就走了。”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下午,班里传开了,说他们小区这一片儿,昨天深夜闹鬼,那鬼还嗷嗷怪叫,很多人都听见了,可吓人了,学校门口卖水煎包的老婆婆也死了,可能就是给鬼抓走的。一时间,班里的同学人心惶惶。跟我同桌的女生,名字叫什么娟来着,还说下学以后跟她妈妈到山上庙里去求啥开光的物件儿,还问我要不要,让她妈妈给我也求一个,我一脸感激地给她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卖水煎包的老婆婆给人带走了不假,不过他们听见的那些鬼叫声,绝对是强顺这熊孩子发出来的。 书说简短。放了学以后,我又到李芳家里看了看,当然了,不止我一个,小庆强顺他们三个像跟屁虫似的,也跟去了。不过,在去之前我跟他们讲了个条件,跟我去李芳家里可以,晚上得帮我到垃圾堆里刨个东西,强顺知道咋回事儿,没说啥,小庆跟新建虽然有点儿疑惑,最后也点头答应了。 这时候,李芳的父母都在家,李芳正在家里写作业,跟李芳父母打过招呼以后,我看了看门口跟窗户台上香灰,都还在,不过上面又出现了脚印跟手印,而且不止一个,看着挺吓人的。 我又让李芳母亲拿出香灰,接过香灰在窗户台上撒了起来,强顺小庆他们三个坐人家家里看起了电视。 李芳这时候作业放到一边儿,跟在我身边看着我撒,撒了没几下,她拉了拉我衣裳轻声问我:“这上面的小孩儿手印是哪儿来的呀?” 我想了想,说道:“可能谁家的孩子顽皮弄上去的吧。” 李芳一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刘黄河,你又在骗人吧?” “我骗你干啥。” 李芳母亲这时候走了过来,把李芳拉到了一边儿,“接着写你的作业去,别打扰刘同学。” 我专心致志撒起了香灰,不过我感觉后背上毛毛的,李芳肯定在我身后瞪了我两眼。 撒完香灰以后,我又把钉的红头绳换成了新的,而且在红头绳上面点了我的指血,这一下就万无一失了。要说之前为啥不点呢,只能说谁愿意整天扎自己手指头放血呢,不到迫不得已,我真舍不得扎自己。 做完这些以后,李芳父母又留我在他们家里吃晚饭,还叫我们把书包拿来,跟李芳一起做作业,小庆一听可乐坏了,一个人跑回去,把四个人的书包都拿来了。 趁着我们写作业的时候,李芳的父亲到外面买了两个菜,李芳母亲熬了一大锅小米粥。 吃饭的时候,李芳的父亲又叫我们喝酒,这时候我已经听说李芳的父亲一天三顿不离酒,十足的大酒鬼。小庆、强顺、新建三个,给李芳父亲灌了不少,我倒是没喝多,因为李芳母亲拦着李芳父亲没让他灌我。 吃过饭以后,我就想离开了,说好的天黑去垃圾堆挖东西的,不过李芳母亲没着急让我离开,李芳的父亲这时候醉醺醺回屋睡觉了,李芳母亲说他今天倒班,夜里不用去上班了,又喝多了。随后李芳母亲又把李芳打发睡觉了,小庆他们三个这时候也想离开,不过我没让他们离开,一会儿还去垃圾堆挖东西呢,他们这时候要是一回去,指定躺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到时候恐怕喊都喊不醒了。 李芳母亲料理好碗筷以后,坐到我对面叹了口气说道:“我儿子都走了四五年了,过去家里一直没事儿,刘同学,你说他为啥最近一直往家里跑呢?” 我想了想,说道:“可能你们家最近运势低吧,家里运势一低就容易招这些东西。” 李芳母亲一听,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家里最近是不太好,李芳她爸前些天因为喝酒打人,在厂子里给降了职,还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赔人家,我在的那个岗位上莫名其妙失了火,现在正在停工查失火原因,我已经十多天没上班了,眼看这个月的奖金也没了。”说完,李芳母亲问我:“这算不算运势低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一般家里的运势都是靠自己家里人维持的,叔叔喝酒打人肯定是不对的,打了别人别人就会对你们有怨气,那些怨气就会影响你们家里的运势,奶奶经常跟我说,做人就要积德行善。” 说到这儿,我见李芳母亲脸色一变,李芳母亲问道:“刘同学,我、我上次还打了你一下,对不起啊。” 我摇了摇头,像个成熟的大人似的,说道:“没事儿的婶子,我没怨气,我奶奶经常说,要以德报怨,心宽容人。” 这时候,小庆醉醺醺的冷不丁说了一句:“俺们村里的人都知道,招惹黄河他们家里的人没啥好下场……” 我听了浑身一激灵,扭头瞪了小庆一眼,咋又是你呢,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话一说出来,搞不好李芳母亲以为是我招来的鬼呢。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四十五章胡同口儿。。 ... 第三百四十六章 鬼童尾声 李芳母亲把眼睛看向了小庆,问道:“为什么说不能招惹刘同学家里的人呢?” 小庆显然是喝多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忙对李芳母亲说道:“他喝多了,您可别听他乱说。” 我话音刚落,小庆硬着舌头说道:“我、我咋乱说了,问问他们俩……他们俩也、也知道……” 我扭头对小庆说道:“你喝多了,回去睡觉吧。” “我、我才不回去咧,我、我还要跟你去、去垃圾堆那里偷、偷东西呢。” 啥!我一听差点儿没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是偷东西吗,找东西,一字之差失之千里呀,再说垃圾堆里的东西还用偷吗。 李芳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庆,没说话,小庆继续说道:“我、我听俺爷爷说过,俺爷爷说……黄河他们家里过去有、有很多四旧,文革的时候红卫兵从他们家里抄出很多很多东西,有、有一把木头剑,村里有人把它当柴禾烧粥喝了,最后喝死了好几个人,还有……还有……他奶奶割自己腿上的肉当药引,去…救人,村里人知道了,集资给他们家送了一块大匾,土改的时候,给、给俺们村姓王的一家拉走做案板了,后来……后来王家那俩儿子都疯了,现在还有一个疯子活着咧,不信您去俺们村瞧瞧,还、还、还有……贾、贾……” 我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李芳母亲这时候已经一脸惊惧,都不敢再看我了。我知道,这时候要是拦着小庆不让他说,只会让李芳母亲更加疑心,不如等小庆说完了我再解释。 “还、还有……贾富坤家,分、分了他们家的新房子,从墙里挖出不少黄金,最后、最后……”小庆狠狠打了个酒嗝。 李芳母亲忙问:“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他小儿子自杀了。”新建在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 小庆接着又说:“死得很惨呀,跟火车碰了头儿,给、给火车把身子拖碎了,还、还给一群野狗吃了……” 小庆这话一出口,李芳母亲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忙说道:“婶子,您可别误会,他们这些人是惹了俺们家,不过他们的死跟俺们家里的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俺们家里的人可没害他们呀。” “谁、谁说是你们家害、害他们了,这、这是他们罪、罪、罪什么得。”小庆说着,还醉醺醺一挥手,总算说了句人话。 “罪有应得?”我见李芳母亲的额头都冒冷汗了,扭过脸看着我问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 李芳母亲顿时怔愣起来,呆呆地不再说话了。 我赶忙又说:“婶子,您别怕,他们那些人都是犯了大罪过,并不是得罪了俺们家就会死,都是碰巧了,喝粥死的那几个,他们上黄花观逼死过那里的歆阳子观主跟歆阳子的几个徒弟,王家疯掉的那兄弟俩,偷过人家东西、糟蹋过人家庄稼,还有贾富坤的儿子,没死前就是个地痞流氓,后来打人,把人家打残废了,本来给判了刑要蹲监狱的,贾富坤花钱走后门把他儿子买了出来,他儿子从监狱出来以后就莫名其妙自杀了,这都跟我们家没关系。我奶奶说,像这种横死的人,都是前有因后有果,很多原因凑到一块儿造成的,不能说得罪俺们家就会死就会倒霉。” 我这一番话说完,整个屋子里静了下来,谁也不再吭声儿了。 许久后,李芳母亲回过神儿问我:“那我儿子是不是也犯了啥大罪过?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给吓死呢?” 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说道:“要是有罪过也是上辈子犯的,这辈子那么小他能犯啥罪过。” “那为什么是我儿子呢……”李芳母亲哭上了。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说道:“婶子,您别难过了,人的命天注定,有时候这就是命。对了,今天晚上俺们几个要到垃圾场那里找东西,那东西可能就是您儿子的心愿,给他了了心愿他就能离开了,将来还能投胎转世。” 李芳母亲听了抹了抹眼泪,问我:“他真的能投胎转世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说真的,我当时并不确定人死以后会不会投胎转世,不过,十几年后,当第一个有前世记忆的人来找我求助的时候,我确定人死后确实能投胎转世。后来接二连三又来了好几个,这叫我更加确实了,不过这是后话。 这时候,李芳母亲又问我,“那你们要找什么东西?”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说着,猛然灵光一现,转口说道:“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吧,等我们把垃圾堆刨开,你看看里面有没有您儿子的物件儿。” 李芳母亲点了点头。李芳母亲能跟去,那就事半功倍了,至少她能给我们一些参考,再说就不用把强顺的阴阳眼再弄出来了,我也就不用再给自己放血了。 说定了以后,我们并没有着急往垃圾场那里去,因为天气热,贫民区这一片的人睡的都不是太早,十来点还有人在外面乘凉,外面有人,去垃圾场找东西也就不合适了。 我们几个就在李芳家一直看电视,直到把电视看的每个电视台都成了雪花为止。过去那些电视台不是二十四小时播放的,最早的十一点半就停了,最晚的也不超过十二点半,而且台也不多,就那么三四个。 等我们把最后一个台也看成雪花的时候,已经十二点窜头儿了,我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强顺他们三个已经昏昏欲睡了,李芳母亲倒是比我还精神。喊醒他们三个,我们全都到水龙头那里洗了把脸,一起出了门。 书说简短。来到垃圾场、来到之前那堆垃圾跟前,我们每人找了根木棍,皱着鼻子用木棍挑起来了那些垃圾。 李芳母亲呢,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一边照亮,一边挨个看我们挑开的那些垃圾。 垃圾挑到一大半儿,李芳母亲突然叫我们停了下来。这时候,她手里的手电照在一个被其它垃圾埋了一半的物件儿上,看上去像是个红壳子,因为给埋了大一截儿,具体也看不出是个啥,李芳母亲这时候也不嫌脏,踩着那些垃圾走过去,伸手把它拽了出来。 我打眼一瞧,原来是辆红色的玩具汽车,个头儿比我们用的文具盒小一点儿,不过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车门没了,四个轮子还少了俩。 李芳母亲用手电把玩具汽车反复照了照,说道:“这个玩具汽车跟我儿子过去的那个一模一样。”说完,扭过脸问我:“我儿子是不是想要这个?” 那鬼孩子十有**就是在刨这个破玩具汽车,我点了点头。 李芳母亲又问我:“接下来怎么办呢?” 听李芳母亲这么问,我盯着她手里的玩具汽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对她说道:“我现在想到两个法子,第一个,我用这个玩具汽车摆个困鬼阵,把您儿子引到阵里抓住,然后带回家让我奶奶送走他。第二个,您买个新的玩具汽车,给您儿子埋到坟头,最好再到扎花圈纸人的地方,给他扎个汽车,到坟头给他烧了,他收了东西以后,自己就会走了。”说完,我问李芳的母亲,“婶子,您觉得那个合适呢?” 李芳母亲看了看我,没说话,眼神儿一低,看着手里的汽车发起了呆,不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不过眼泪却跟着流了下来,在我看来,她这时候一定在回忆她儿子玩汽车时的雀跃情形…… 一转眼,又是一个星期天,星期六晚上我又住在学校没回家,星期天上午,李芳来住处找我,说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我点了点头。 李芳家的那条胡同口,停着一辆大卡车,拉货的那种,像个庞然大物似的把路堵的严严实实的。这是李芳的父亲从他们厂子里找来的,卡车车斗里放满了花花绿绿、纸扎的物件儿,房子、童男女、纸马、金山银山、最主要的,还放着一辆纸扎的小汽车。 李芳母亲带着我跟李芳坐进了卡车驾驶室,李芳父亲带着几个厂子里的同事登上了后面的车斗里。 他们选择了我说的第二个法子,到了坟地烧纸上香、烧纸火,一切做的妥妥当当,相信李芳的弟弟一定拿着他的汽车,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眼看着,这事儿就算结束了,谁知道,并没有结束,虽然李芳的弟弟至此再没来家里闹过,不过,又出现了另外一件叫人意想不到的事。 一个星期后,李芳突然再次旷课,在她旷课的第二天下午,我们一放学,李芳母亲在学校门口站着,一脸憔悴,见我从学校出来,赶忙走过来把我拉到了一个背人的地方。 李芳母亲很伤心告诉我,李芳突然得了怪病,这时候已经送进了医院。李芳母亲想叫我跟她到医院里看看,看李芳是不是又给鬼附了身。 我二话没说,把书包往住处一扔,随李芳母亲搭上了最后一班通往市里的公共汽车,小庆强顺他们三个也跟着去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进医院,而且是我们市里最好的医院,中心医院。那时候还小,啥也不懂,就知道给李芳母亲带着在医院里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一片破旧的红砖楼房里。 这是个住院部,我记不清到底是二楼还是三楼了,只记得李芳住的是一个大病房,里面最起码有**张床铺,李芳在最里面的床铺上上躺着,李芳的父亲在病床边上坐着,身上依旧是酒气冲天。 等我们走近了一看,李芳插着氧气管,挂着输液瓶,眼睛轻轻闭着,脸色煞白,不过嘴唇却是青紫色的,看着又安详又吓人。 征得李芳父母同意,我走过去给她掐了掐中指,又掰开眼皮看了看,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没事儿,至少跟鬼神没关系,是一种实病。 李芳母亲问我看出啥没有,我摇了摇头,问她,医生没说李芳这是啥病吗? 先天性心脏病,李芳母亲抹着眼泪说道。 我又摇了摇头,一脸沮丧,这个,我真的治不了…… 医院那次,是我见李芳的最后一次,一直到初一这个学期结束,李芳一直都没回学校。 后来,听我同桌说,李芳父母借了很多钱,上北京给李芳治病去了,而且医院也检查出李芳先天性心脏病的病因了,就因为他父亲! 他父亲没跟他母亲结婚的时候就是个大酒鬼,整天醉生梦死,整个人就像一个盛满酒精的大毒坛,这种酒鬼,生出的孩子得先天性痴呆和先天性心脏病的几率很大,李芳是先天性心脏病,他弟弟绝对也是先天性心脏病,甚至比李芳的还要严重,要不然,他弟弟怎么会受到丁点儿惊吓就猝死呢? 后来,我跟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说,有时候,人都是自己作自己的…… 初二开学的时候,我们没再去那个子弟学校,因为他们学校的借读费增加了,我们在那里也没好好学,成绩都不怎么样,家里人又给我们四个转了学,转回了我们的对口中学,那里不用交借读费。 这个对口中学在西村,让我庆幸的是,胡慧慧,也在那里……末代捉鬼人 ——————————————————————————————— 正文第三百四十六章鬼童尾声。。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可能还得停 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一个好朋友的父母,被人打死在了他们自己家的地头,今天早上被人发现,现在父亲已经死亡,母亲正在医院抢救。 我现在要到我朋友家里去,很气愤,什么样的人要对两个老人下毒手!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更新,我尽量吧。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可能还得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回来了 没去我朋友家,直接去的案发现场,现场已经给公安拦住,不让过去,我朋友在里面,不过也没能见到他,路两边人很多,都在看,都在议论,我刚站到人群里,有个妇女就说我,你踩着血了。 我挪开脚低头一看,鸡蛋大小的一片血迹,这是我朋友他母亲的血,他母亲应该没啥大碍,听路边的人说,别人发现她的时候满脸是血,还走出那么远。 我还有几个朋友也在那里,他们都挺理解我的,在哪儿也没啥事儿,都劝我回来继续写书,一有事儿会来家里喊我。 我们村这个月已经死了四个了,村里人都在议论,俺们村这两年是咋回事儿,死亡、失火。 是咋回事儿,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反正现在心情很沉重。看来,即将来到的七月十五鬼节,我有必要继承奶奶的遗愿,继续给那些孤魂野鬼烧纸。 还有一件事,也叫我挺揪心、挺难受的,王强顺的父亲王思河,恐怕熬不到今年冬天了。 《末代捉鬼人》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 那胡同里 新乡市第二十几中,我们新乡市最乱的初中之一,不过现在已经给教育部门取缔了。----过去在那所学校里发生过学生把老师捅成重伤的恶劣事件,那学校臭名昭著,打群架、打老师、聚众闹事、集体罢课,但凡你们能想得到的,都发生过。当时一提起这所中学,那简直就是好学生的炼狱,坏学生的天堂。 就是这个“天堂、炼狱”,却是我们不用交借读费的对口中学,到底是新乡市二十几中我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已经没这个中学,因为在西村,我们就叫它“西村中学”吧。 我们初二转过去的时候,刚好换了一位意气风发的新校长,三十多岁,这时候那些坏学生被开除的开除,辍学的辍学,剩下的都是些翻不起大浪的老实蛋,再加上校长的强硬手段,学校的风气在那一时刻大有改观。我们这一届学生,算是赶上了西村中学最稳定的时候,到我们初三一毕业,那学校又开始乱了,后来教育部门不得不把它取缔了。 那时候初二年级总共有两个班,我们四个全被分到了初二一班。当时,班主任领着我们卜一走进教室,我看着教室里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多少有点儿不适应,不过,我很快在那些陌生的面孔里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都是我们村的小学同学,其中一张面孔,就是让我魂牵梦绕的胡慧慧。 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张脸,我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雀跃、一股安慰,我现在都还清晰的记着,胡慧慧当时坐在第四组、中间靠左的位置。不过,她并没有看我,眼皮耷拉着,眼睛看着课桌,一脸冷漠,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发出跟我一样的喜悦。就在那一刻,就在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一直都是在一厢情愿的单恋,胡慧慧似乎根本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叫我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子失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导致了日积月累,我对胡慧慧的爱恋没有减少,相反的,一天天的加深加重,有时候想她都能把自己想的窒息、失眠、心慌意乱。 不过,渐渐的,我发现她好像是个坏女生,因为她跟我们班里最风骚的那个女生走的最近,那个最风骚的女生叫李什么霞来着,整天穿的花枝招展,描眉涂唇,脸上还抹着什么东西,看着脖子跟脸都不是一个颜色,脸上挺白挺干净,脖子跟手却是黑乎乎的,就好像洗脸的时候光洗脸没洗脖子跟手似得,咋一看挺漂亮,看久了越看越恶心,眼睛圆圆的,下巴尖尖的,再加上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衣裳,跟个狐狸精似的。不过,就这么一个妖孽,居然把我们班里的很多男生迷的神魂颠倒,很多男生都撵着屁股后头追她。王强顺在那一刻,也沦陷。 不过,咱先不说那个整天捂着嘴偷看那狐狸精的王强顺,接着说胡慧慧。 胡慧慧跟这样一个女生在一起,真的很叫我担心,而且也有很多男生追她,刚转过去时我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胡慧慧在班里也是绯闻不断,一会儿传出她跟这个好,一会儿传出她跟那个好,传的我是心如刀绞。 不过,无独有偶,我那时候,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初二我还没发育,有些女生的个头都比我高,老师把我安排到了第一组的西北墙角,身边给仨女生围着。当时我的成绩是全班前五,体育除了铅球,其它的全班第一,整天的被女生们缠来缠去,塞纸条的,递情书的,送笔本的,下课没事儿跑你座位上缠着你跟你聊天的,要说那个子弟学校里的市民女生开放吧,人家至少是含蓄式的,很文明的。这个,纯粹是野蛮式的、横冲直撞,叫人不胜其烦。 强顺小庆他们几个看我这样儿,还都特别羡慕我,那些女生给我的情书,我一封都没打开过,倒是有两次给强顺从我文具盒里看到一封,从我课本里看到一封,都是那些女生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放进去的,为了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我就对强顺说,你拿去看吧。 强顺看完就说我这是左拥右抱,我听了挺气愤,那些情书连碰都没碰,都不知道是谁写给我的,这不是故意给我制造绯闻嘛,叫胡慧慧知道了,我还怎么抬头呢。因为这个,我打了强顺一巴掌,很长时间,我们俩的关系紧张。或许,在胡慧慧眼里,我才是绯闻不断吧。 秋去冬来,一转眼,我已经转到西村中学快半个学期了,大冷的天儿,校长居然让我们上起了夜校。 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天上还飘着雪花。我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谁想笑就笑吧,我那时候连个像样儿的大棉衣都没有,我妈就把她自己唯一一件粉红棉衣叫我穿上了,棉衣上还有个边缘带绒毛的帽子,我妈个儿头很低,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当时她的衣服我穿上刚刚好,而且,我不是自己在夸自己,只是实话实说,我的身材比例非常好,穿上她那些衣裳比她穿上要好看的多。 穿着粉红大棉衣,戴着有绒毛的帽子,我那次一进教室就出事儿了,倒不是被别人笑话了,而是给很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些目光居然还是男生的,分外恶心。 我不知道那晚的夜校是咋熬过来的,只知道被很多女生围着,都说,刘黄河,你穿这个衣服好可爱哦…… 当时,听那些女生这么夸我,心里还有一阵窃喜,不过现在,觉得这话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而且放学以后就彻底不可爱了,还摊上了大事儿,打那事儿过去以后,打死我都不穿女人衣裳了。 那天放学以后,大概在晚上九点钟,因为我们村距离西村只有二三里地,比较近,我们都不再骑自行车,更不再住校,每天都是步行上下学,晚上也是。 我们村跟我同班的,大概有十几个人在西村上初中,十几个人又分了好几拨,我跟强顺他们三个算是一拨,每天都是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下学以后一起玩儿。胡慧慧她们几个女生又是一拨,她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下学。 这天呢,我们两拨人在半路上走到了一起,女生们都比较胆小,跟我们一起走可能感觉安全点儿吧,我们就一边走一边聊。 小庆强顺他们,包括其他几个女生,他们都住在村十字路的西头,唯独我跟胡慧慧家在村子十字路东头,进了我们村子以后,那些同学陆陆续续散去了,走过我们村十字路口以后,就剩下我跟胡慧慧两个人了。 我不记得我们当时都说过些啥,我只记得我自己那天特别开心,就希望路能再长点儿、再远点儿,最好能一辈子都跟她这么走着,最好一辈子都走不完。 不过,这个希望是不切实际的,路很快就给我们走完了。我们两家呢,胡同对着胡同,他们家在大路北边的胡同里,我们家大路南边的胡同里。 来到胡同口儿,我们应该各自分开,她朝北走,我朝南走,不过我这时候真的有点儿依依不舍,鼓起勇气问她:“胡同里很黑,你害怕吗?” 她说:“害怕。” 我心里顿时一喜,这正是我想要的,赶忙说:“那我把你送到你家门口儿吧。” 她轻轻点了下头,“好。” 在那一刻,我觉得,她肯定对我也有感觉。 于是,我们一起拐进了她们家那条胡同。 胡同里很黑,天很冷,不过我的心里却是亮的、暖的,好几次,我都想鼓起勇气对她说,慧慧,我喜欢你,不过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又怕说出来给她拒绝,那我肯定会伤心死的。 最后,我咬了咬牙,终于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不管怎么样,豁出去也要把自己对她的心思说出来。 我扭过脸,看着她那张叫我魂牵梦萦的脸,话肚子里一直顶到了喉咙口儿,我一张嘴:“胡慧慧,我……” 胡慧慧这时候并没有看我,猛地就见她脸色一变,惊悚地说道:“你快看前面那是个啥?” “啥?”我咕噜一下把话又咽了回去,扭头朝前面一看,就见胡同前面的路边,有一团鸡蛋大小的红点儿,一闪一闪的发着那种阴暗的红光,十分诡异。 我心里顿时一跳,这是个什么玩意?再扭头看胡慧慧,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朝后倒退了两步。 这时候,这世上,能吓到我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低声对她说道:“你别怕,我过去看看。” 胡慧慧这时候显然已经给吓坏了,身体起伏的很厉害,可爱的小脸上一脸苍白,她颤着声音对我说道:“你、你别过去了,怪吓人的,咱绕路走吧。” 我这时候真的已经到了发育期跟叛逆期,不但精力旺盛,也正是美女面前“人来疯”逞英雄的年龄。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想让胡慧慧看看我这些祖传的本事,想叫她知道我是多么的身怀异术、多么的与众不同,没怪事儿我都盼着能出点儿怪事儿,这时候正合我心意。 我对她说道:“没事儿,绕路太远了,你看我是咋把它撵跑的。” 胡慧慧惊悚地点了点头,站在后面看着我,我给自己壮了壮胆,一转身,朝前面不远那团亮光走了过去。 这时候雪还在下着,胡同里还微微刮着一点儿过堂风,我盯着那团红光小心翼翼走到跟前,仔细一看……他娘的,原来是一座小庙,砖头垒的,只有五六十公分的高度,上面铺着石棉瓦,旧件小庙龛台里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烧着焚香,这时候焚香已经快烧完了,给过堂风一吹,里面的残火一闪一闪。 原来是谁在这里烧的香呀,我顿时松了口气,同时还有点儿失望。不过,我也有点儿纳闷儿,今天好像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吧,这时候烧香是啥意思? 我就想跟胡慧慧说,红光是因为有人在小庙里烧香,不过,等我转过身一瞧,浑身一激灵,我身后没人了,胡慧慧不见了! “胡慧慧?” “胡慧慧!” “慧慧!” 我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空荡荡黑漆漆的胡同里只传来我的回声,等回声落尽,胡同里突然静的可怕,慧慧哪儿去了?我霎那间感觉周围的气氛变了…… (感谢“迷茫的心在此”打赏的皇冠。) ...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迷雾庙堂 (这是草稿,非常时期,能上传草稿已经很不错了,各位多体谅,要是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会修改的。) 我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还是那胡同,还在下着雪,只是周围的气氛变的死气沉沉,好像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了我一个。 忽然,从胡同前面“呼哧”“呼哧”传来一串粗重的喘息声,我扭头一瞧,前面出现四只小绿灯,悠悠忽忽的,而且每两只还是一对儿。喘息声听不见了,我心想,这些小绿灯咋这么眼熟呢?还没想完,我立马儿意识过来了,跟奶奶去山里那次就看见过这种小绿灯,这不是灯,这是狼眼,前面胡同里是两只狼!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两对小绿灯悠悠忽忽朝我飘了过来。我从小胆子是不小,那也得分遇上啥情况,鬼我不怕,妖我也不怕,都是绕着我走的,不过狼可不会绕着我走,而且跟奶奶去山里那次,狼群给我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我就害怕狼。 心跳立马儿加速了,想撒腿往家跑,不过又担心胡慧慧,就是跑也得先找到她再跑,踌躇一阵,爱情战胜了恐惧,我留了下来。在胡同里又大声喊了几次胡慧慧的名字,不过还是没人回应。 两头狼很快来到了我身边,这时候想跑也跑不了了,我把身子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打眼朝那两头狼一看,就这一眼下去,心里顿时纳了闷了。之前在山里看见的那些狼,个头儿都很大,至少比我们村里的菜狗大,可这两头狼,个儿头咋这么小呢,跟村里那半大菜狗差不多,像这种半大菜狗我一个能打一群,我立马儿来了胆气,俩小东西吓我一跳,看不踹死你们。 俩小东西这时候还挺默契,小身子轻轻一跳,别分闪到了我的左右两边。我一看,这俩小东西还挺狡猾,它们这是想对我左右夹攻。 我抬手把身上的书包摘了下来,初中生的书包是有一定分量的,抡起来就能当武器用。 书包拿在手里,两只小东西眼睛冒光瞪着我,我这时候又感觉有点奇怪,这俩畜生好像跟别的畜生不太一样,一副灵气很足的样子,而且,越看越不像狼。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抡起书包先手,谁知道我还没动俩小畜生先朝我扑了过来,速度很快,我赶忙抡起书包砸左边那个,左边那个朝旁边一闪,我书包抡空了,与此同时,右边那个扑了上来,我想把书包收回再砸它,谁知道给它一下咬在了我右胳膊上。索性是冬天穿的厚实,这一下没能咬到我的肉。 我用力一扯,没扯动,这东西个不大力气不小。这时候我要是个成年人的话,一抬胳膊肯定能把它掂起来了,可惜我是个孩子,刚刚开始发育,身子又小又瘦,一只手连一桶水都还拎不起来。 我赶忙又朝后拽自己的胳膊,我这里一拽,左边那小东西也扑了过来,一下咬在我手里的书包带上,紧跟着一甩脑袋,我一个没把持住,叫它把书包给抢了过去。 我一看这可不行,一咬牙,抡起左拳去砸咬我胳膊那畜生,扯着右胳膊,用左拳头砸,那畜生咬着我的胳膊居然也不躲,我照它脑袋上咣咣砸了几下,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候,左边那个又冲上来了,一下子咬中了我的左胳膊。两只小畜生,一个咬着我一只胳膊,一起使劲儿往胡同深处拖我,我顿时害了怕,它们不会是想把我拖它们窝里以后再咬死我吃我吧。 我朝反方向挣扎了起来,不过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居然还没这两只小畜生力气大,噗通一声,给它们咬着胳膊拽翻在地,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这时候这俩畜生速度极快,出溜出溜拖着我直往前跑。 这时候,我想喊救命,不过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嗓子里就是喊不出声儿,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遇上的不是狼,也不是啥吃人的畜生,这可能是妖或者是畜仙,反正不是正常的东西。 这时候,至少也快十点了,我也不指望胡同里能有人经过帮我一把,因为我们这里的人冬天晚上睡的早,这个点儿别说胡同里,连大街上都难找见一个人影了,就是有人恐怕他们也帮不上忙,除我奶奶现在过来,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出溜出溜不知道给这俩畜生拖了多久,眼前的视线都是线条状,花的,我就感觉好像已经出了胡同,陡然间,我眼前一亮,我的身子停了下来,我在地上趴着,扭头一看,这是哪儿啊…… 再朝前一看,拖着我胳膊的两只小畜生不见了。我身下是一条青石路,就是那种很古老的青石路,青石路尽头,好像有座房子。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朝四下看看,确实是白天,而且好像是早上,除了我脚下这条青石路以外,整个儿全是白蒙蒙的,就好像是黎明时分的晨雾,只是看不出雾里面有啥。 这是哪儿?我打眼朝路尽头那座房子看了看,奇怪了,那里居然没有雾。 我又朝身后一看,身后给浓浓的厚雾封锁了,我感觉这雾里面不是啥好去处。 顺着青石路我朝前面那座房子走了起来,这房子看着像是一座庙,不过门口没有那种石头香炉,空荡荡的。 没一会儿我走到跟前,就见门顶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的是白字,现在想想好像是篆字,当时不知道是啥字,我更不认识。 门是开着的,我往门里一看,里面像是个祭坛,一张长条桌子,上面放着香烛纸火,桌子后面是个大台子,台子上坐着一个泥胎,就是那种没上色的那种泥胎,从雕塑出来的衣服上看,像是个女的。 在泥胎的下首位,也就是泥胎的右手边,还站着一个泥胎,我朝着泥胎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胡慧慧么? 这个泥胎也没有上色,也是那种土黄色的泥胎,虽然雕塑的衣服像是古代的,不过那张脸,跟胡慧慧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朝泥胎喊了一句,慧慧? 就这么一声下去,那泥胎居然微微抖动了一下,我立马儿激动起来,慧慧?我又喊了一声,那泥胎又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个泥胎肯定是胡慧慧! 我这时候啥也不说了,立马儿跳上桌子,又上了台子,来到胡慧慧的泥胎跟前,我就想把她从台子上抱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穿那种古代服装的女人,我吓了一跳,朝那女人一看,又吓了一跳,进来的这女人咋跟台子上坐的这女人一模一样呢,练衣服都是一样的。 女人看了我一眼,脸上立马儿露出了怒气,大叫一声,“出来!” 刷刷,从门外又跳进来俩家伙,这俩家伙看着像人,都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宽袖长衫,不过嘴长的跟狗一样长,脸上还长着黑毛,挺唬人的,特别是他们那两双眼睛,幽幽的冒光,叫我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两个家伙来到女人身边,直接跪下了,嘴里同时说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 女人又看了看我,然后眼神冷瞥了地上那俩家伙一眼,说道:“我要的是两个童女,这个分明是个童男,你们该当何罪!” 俩家伙全都扭过头朝我瞅了一眼,我跟他们一对眼神儿,两个家伙浑身一激灵,小鸡叨米似得给女人磕起了头,其中一个说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我等抓他时他身上分明有女人气味儿,谁知道……” 女人怒斥道:“愚蠢,他不过穿了一件女人衣裳。”说着,女人又朝我看了看,我觉得她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小畜生,下来!” 我还抱着胡慧慧的泥胎,这时候慢慢松开,并没有从台子上下去,站在台子上居高临下问道:“你们是哪路仙家?”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这话一出口,女人脸上微微一怔,反问我:“你是谁?” 我说道:“我叫刘黄河,祖上几代驱邪捉鬼。” 女人脸色又变了变,阴阳怪气儿说道:“原来是白仙姑的孙子?那……你不就是那怪物么,如今看来也不怪呀。” “你才是怪物呢,这是哪儿,赶紧把我跟胡慧慧放了,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女人一听,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完说道:“白仙姑居然把她自己的孙子送给本尊当童女了,咯咯咯咯……”女人又笑了起来,笑的花枝招展。 我都懵了,有那么好笑吗,而且咋还说我奶奶咋回事儿,忙问:“你啥意思?” 女人连忙把笑容一收,冷冰冰说道:“你下来,你敢爬上本尊仙台,再不下来你奶奶都救不了你。” 我一听这话,事情好像还有转机,立马儿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以后,冲着地上那俩家伙一挥袖子,“把这小子送回去,再跟白仙姑言语一声,管好他这孙子,再给本尊遇上,一并收去!” 地上那俩家伙应了一声,同时从地上站起来朝我扑了过来,速度极快,一眨眼,我的两条胳膊给他们揪住了,我一挣扎,眼前黑了,我居然在地上躺着。 慧慧……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胡慧慧,从地上爬起来朝四下一看,还是之前那条胡同,雪还在下着,再一看身边,胡慧慧就躺在我身边,我喊了两声却没反应。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手电光柱……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含冤待雪 她这一笑可把我给笑懵了,我不就是穿了一件我母亲的棉衣嘛,粉红色还带着个有绒毛的帽子,有那么好笑吗,再说这里面咋还有我奶奶啥事儿呢,忙问那女人:“你啥意思?” 女人闻言,立马儿收住笑容,冷冰冰说对我道:“你给我下来,敢爬上本尊的仙台,再不下来你奶奶都救不了你!” 我一听这话,好像我下去她就能放了我们,扭头看了看很像胡慧慧的这个泥胎,依依不舍的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女人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也在朝她看着,这女人长的很漂亮,别是她那双眼睛,看上去好像能勾人魂魄似的。记得我奶奶说过,只有狐狸成精才会有这种勾人魂魄的眼神儿,特别是女狐狸的眼神儿。 女人打量过我以后,朝地上跪的那俩家伙一挥袖子,“你们起来吧,把这小子送回去,再跟白仙姑言语一声,还差一个童女,叫她赶快送过来,还有,管好她这孙子,再给本尊遇上,一并收去!” 地上那俩家伙连忙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迅速朝我扑了过来,我朝旁边一躲,没能躲开,因为他们速度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我跟前,我连忙冲那女人叫道:“把我同学也放了!” 女人把嘴一撇,就跟没听见似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房子。 与此同时,那俩家伙趁我说话的空档儿,一人揪住了我一条胳膊,就跟之前那俩畜生咬住我胳膊一样,两个人同时朝后把我往地上一拖,我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朝地上摔了下去,“噗通”一声,不觉得疼,就觉得身子猛地一震,紧跟着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醒了过来,一动身子,发现自己在地上仰面朝天躺着,天色又变黑了,天上还在飘着雪花,有些落在我脸上湿湿凉凉的。 慧慧! 我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朝四下一看,好像又回到了胡同里,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又朝四下一看,确实又回到了之前那条胡同里,我就在路边这座小庙跟前躺着,这时候小庙龛台里的焚香已经熄灭,显得冷冷清清。 这时候,我就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还有啥东西,低头一看,胡慧慧居然在我脚边躺着,连忙蹲下身子一看,胡慧慧眼睛闭着,一脸苍白。 “胡慧慧,胡慧慧……”我摇着她的肩膀喊了两声,不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心里一沉,试着把手伸到她鼻子底下一探…… 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慧慧没气儿了,这不会是真的吧?胡慧慧死了? 我又赶忙摇着她的肩膀喊了几声,还是不见反应。 “胡慧慧,胡慧慧……”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因为害怕而哭,而是因为我没办法接受我深深喜欢的人就这么死掉了。 我哭的声音很大,整个人很伤心,恍惚间,就听见有个女人说道:“吵死了,还真是个怪物,先离开这里……” 我顿时一怔,是刚才那漂亮女人的声音,绝对是那女人的声音,想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她要的是两个童女,还差一个,胡慧慧一定是给她当童女收走了,那个泥胎肯定就是胡慧慧! 我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吼道:“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喊声落去,却没人搭理我,不过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手电光,我在这里一喊,手电光远远地照过来照到了我脸上,我赶忙抬起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了一下,随后,借着手电光去抱地上的胡慧慧,我想把她抱起来背回我家,叫奶奶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她。 不过,我刚把她的上半身抱起来,手电光从我脸上挪到了胡慧慧身上,紧跟着,手电光剧烈晃动起来,拿手电的那个人朝我们快速跑了过来。 “咋回事儿!”那人距离我们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大喊了一声,我这时候已经把胡慧慧从地上抱了起来,正要往身上背,抬头朝那人看了一眼,手电光又照在了我脸上。 那人快速走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了胡慧慧。我一愣,看清楚了,认识,这是胡慧慧的父亲。 胡慧慧的父亲很快把胡慧慧背到了他自己身上,电灯光依旧照着我,不算和善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又抬起袖子把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说道:“我是刘震龙家的,我跟胡慧慧是同学。” “慧慧这是咋了?”胡慧慧父亲又问。 我一听,忍不住又哭上了,哽咽着说道:“慧慧……慧慧死了……” 我这话一出口,照在我脸上的手电光柱抖了一下,就听胡慧慧的父亲说道:“你跟我走。”说完,背着胡慧慧转身就走,我这时候有点儿失魂落魄,抹着眼泪跟在了胡慧慧父亲身后。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胡慧慧家里。 胡慧慧家里要比我们家里有钱的多,开着养殖场,当时她们家花了三千多块钱刚刚装的电话,虽然不是我们村里的首富,也是屈指可数的,对了,他们家还上过我们新乡市的《新乡日报》,好像是报道他们家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吧,虽然是很小很小一个板块,不过在当时那已经是无比荣耀了,村里很多人都羡慕的要命。对了,在这里插一句,有心的朋友不是很多吗,整天鼓捣我的家庭地址,真有本事麻烦你们把这张报纸给我鼓捣出来,我现在很想再看看那张报纸、再回忆一下过去。 这时候,胡慧慧的母亲也在,客厅里亮着长长的电棒管儿,整个儿屋里亮堂堂的,比我们家那盏十五瓦的昏黄灯泡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胡慧慧的母亲见胡慧慧父亲背着胡慧慧进门,赶忙过来问咋回事儿,胡慧慧父亲没吭声儿,把胡慧慧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随后两口子一起蹲下身子喊叫胡慧慧,不过,他们也没能喊醒胡慧慧。我这时候站在他们屋门口没敢往里面进,人家家里太好了,我怕走进去把地板砖给人家踩脏了。 两口子见喊不醒胡慧慧,她父亲对她母亲说:“你去把张敬安喊过来。” 她母亲赶忙站起身,她母亲似乎这时候才发现门口儿还站着一个人,瞥了我一眼,也没问说话,从我身边走过去出了门。 她父亲也站起身了,紧跟着也出了门,不过没一会儿,他父亲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根细绳子。 我看见绳子就是一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父亲不由分说拧住了我的胳膊,我挣扎起来,嘴里叫道:“大也,您干啥呀,您干啥呀……” 她父亲也不说话,三下五除二倒剪着我的双手把我捆了个结实,揪着我跌跌撞撞又把我揪到院子里,捆到了他们院子里一棵梧桐树上。 他父亲冷冷看着我,问道:“说吧,你到底是咋把慧慧弄成这样儿的?” 我一听就傻眼了,赶忙说道:“大也,不是我呀。” “不是你是谁?” “是……”我一想,这该咋说呢,我说有个女的,把胡慧慧当童子收走了,他也得信呀,不过不这么说,我又能咋说呢? 我说道:“我今儿个跟胡慧慧一起放学回家,走到胡同口,我问她害不害怕,她说害怕,我就说,我把她送到家门口吧,谁知道……还没走到你们家门口,我们就遇上两只狼……”接下来,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给胡慧慧的父亲说了一遍。 我说完,胡慧慧父亲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冷冷说道:“现在咱们这里还有狼吗,这么小的年纪,你怪会编瞎话!” “大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急道。 “真的?你等着吧,等张敬安来了,慧慧要是真的出了事儿,你跟公安局的人说这是真的吧!”把这话撂下,胡慧慧的父亲转身回了屋。 这时候,天上还在下着雪,冷的要命,我估计都能有十二点了,给绳子捆住的双手已经没了知觉。 我扭头朝屋里看了看,灯光下人影晃动,显然是胡慧慧的父亲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想喊叫,又怕惹怒他,把头又扭了回来。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很多,像胡慧慧父亲这么不讲理、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上,用我妈后来的话说,咱家里穷,他们家的人根本看不起咱家的人,不就是把你捆树上了嘛,没打你就行。我妈还说,你将来就是跟他家闺女好上了,他们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当时我还小,没有那种贫富观念,现在想想,真是这么个理儿。 小时候的爱情是看脸的,长大后的爱情是看钱的…… 大半个小时以后,胡慧慧的母亲领着张敬安回来了,张敬安一进门就看见了树上的我,问胡慧慧的母亲,“这孩子咋了?” 胡慧慧的母亲看了看我,一脸漠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胡慧慧的父亲从屋里出来了,说道:“老张,快进屋给我闺女看看。” 张敬安又看了看我,对胡慧慧父亲说道:“这不是刘震龙家的孩子么,大冷的天儿咋把孩子捆院儿里呢。” 张敬安是个好人,前面多次提到过他,我们村里的郎中,祖传的中医,抗战时期给日本人的飞机炸伤一条腿,落下残疾,现在还活着。 张敬安说着,拄着拐棍朝我走了过来,胡慧慧的父亲赶忙紧走几步拦下了他,说道:“老张,你先给我闺女看看,看完我就放开他。” 我赶忙对张敬安说道:“张爷爷,您救不了胡慧慧,要是想救她,您赶紧到我家把我奶奶喊过来。” 张敬安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不过碍于胡慧慧父亲的阻拦,没再往我跟前走,转身随胡慧慧父母进了屋。 我相信张敬安对我奶奶应该不陌生,当年我奶奶割肉当药引救我姑姑,药方就是他爹给的,也是他爹把我奶奶割肉救人这件事儿在村里传开的,张敬安当时已经不小了,十五六岁了,他对我们家的事儿应该比别人更清楚。 没一会儿的功夫,屋里传来了胡慧慧母亲的哭声,张敬安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就听胡慧慧的父亲在屋子里大声吼道:“非把他送公安局不可!” 张敬安的身子霎时间一顿,赶忙转回身对屋里说道:“别送公安局,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这就回去想想办法,千万别送公安局。” “人都死了你有啥办法!”胡慧慧的父亲在屋里吼道。 张敬安说道:“祖上还传下一贴续命的药,我这就回去配药,事儿没弄清之前,可别把孩子送公安局……”说着,张敬安拄着拐杖来到我跟前,低声对我说道:“孩儿呀,你可别犯犟,他说啥就是啥,你先忍一会儿,我这就上你家喊你奶奶。” “嗯。”我赶忙点了点头,又委屈又感激的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三百五十章 奶奶来了 张敬安拄着拐棍一瘸一拐走了。 天冷的要命,我这时候不光手麻了,连脚都冻麻了,也不敢吱声儿,轻轻跺脚取暖。 半个小时后,依旧不见张敬安跟奶奶过来,屋子里,胡慧慧的母亲已经停哭泣,隐约从屋里传来说话的声,估计胡慧慧的父母正在商量着啥,至于商量的内容,肯定是对我不利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胡慧慧的父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善,来到我身边把我从梧桐树上解了下来,我以为他要放了我,不过我身上的绳子却没给我解开,推推攘攘就把我往外推。 我见势头不对,一边挣扎一边叫着:“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胡慧慧的父亲也不说话,连推带拽拖着我往外走,没几步,来到了院门这里。这时候,院门虚掩着,这还是刚才张敬安走时虚掩上的。 胡慧慧的父亲一手揪着我,一手拉开了院,就在这时候,冷不丁我就瞅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先是冷不防的吓了一跳,随后仔细一瞧,是我奶奶跟张敬安。这时候看奶奶真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我赶忙对奶奶说道:“奶奶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看了我一眼,随后把眼睛看向了胡慧慧的父亲,问道:“胡家兄弟,你这是要我孙子弄哪儿去?” 胡慧慧的父亲冷瞥了我奶奶一眼,不算客气地说道:“送派出所去。” “他犯啥事儿了?”奶奶又问。 胡慧慧的父亲说道:“俺家闺女没气儿了,肯定是他干的。” 奶奶闻言一笑,“你有证据吗?” 胡慧慧的父亲把嘴一撇,“等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会找见证据的。” 奶奶又笑了,说道:“我看最好的证据就是把你闺女叫醒,到时候啥事儿都清楚了。” 胡慧慧父亲的脸色顿时一变,冲我奶奶吼道:“我闺女死了,死了还能叫醒么,就是你这孙子干的,我亲眼看见的!” 奶奶听了忙说:“胡家兄弟,你先别急,你闺女现在还有救,你相信我不?” 胡慧慧的父亲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冲你孙子来的,我凭啥要相信你。” 奶奶说道:“我真的有办法救你闺女,就看你让不让救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孙子的命,也犯不着把你闺女的命搭进去。” 奶奶这话说的有一定深意,胡慧慧的父亲一听,犹豫起来,这时候,胡慧慧的母亲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听见了奶奶跟胡慧慧父亲放对话,连忙走过来问我奶奶:“婶子,你真能救俺家三儿的命?” 奶奶笑着,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张敬安趁势对胡慧慧的母亲说道:“大妹子,白奶奶是啥人儿我最清楚,她说能救你闺女就一定能救你闺女,救人要紧,你们两口子可别误了时辰。” 胡慧慧的母亲摇了摇,胡慧慧父亲的胳膊,胡慧慧的父亲脸色不善的看了张敬安一眼,随后又看向我奶奶,说道:“好吧,你进屋试试,要是救不活,你这孙子我非得给他送派出所!” 胡慧慧的父亲又推攘着我,带着奶奶跟张敬安进了屋。这时候,胡慧慧还在沙发上躺着,一脸惨白。 闺女虽然成了这样儿,胡慧慧父母,特别是胡慧慧的父亲,并没有显出过分的悲伤。 这是为什么呢,在这里就必须交代一下了,胡慧慧总共兄弟姐妹四个,她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她父母一门心思都在他弟弟身上,最不待见的老三胡慧慧,要不然,她家里这么有钱,怎么会让胡慧慧上西村中学那么烂的中学呢。还有一点儿,胡慧慧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不检点,村里人都说,胡慧慧跟她二姐,都不会是胡慧慧父亲亲生的,是胡慧慧母亲跟外面的野男人生的。要说起来吧,胡慧慧跟她二姐的长相确实不像他们胡家的人,特别是胡慧慧。(这一点,在昨天的草稿里没写,因为昨天脑子不清醒,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写,现在脑子好点儿了,掂量过后果以后才写出来的。) 当然了,胡慧慧的身世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胡慧慧的父亲,比我父亲大着好几岁,估计年轻的时候,也给我父亲打过,胡慧慧的弟弟呢,好像比我弟弟大一岁,她弟弟跟我弟弟也打过架,结果我弟弟一个人把她弟弟跟他弟弟的一个同学都打哭了,胡慧慧弟弟的鼻子还给我弟弟打出血了,胡慧慧的父母因为这个带着她弟弟登门找上我父母,结果我父亲说,两个人打我儿子一个,你们还有脸找俺们家来,最后闹的不欢而散。这也算是一个小过节吧。 这时候,奶奶走到沙发跟前,蹲下身子给胡慧慧看了看,随后从身上掏出针抱拿出一根针,在胡慧慧两个耳朵顶个各扎了一下,血冒出来以后,奶奶又拿出一张黄纸对折,快速把黄纸撕成一个小纸人,也就三寸多高,跟着把胡慧慧耳朵顶上的血沾到纸人的头部跟胸口上。 奶奶这种做法,按常理来说,是有一定凶险性的,一般想害什么人的时候,就会撕个纸人,再弄点儿当事人的血,或者写上当事人的名字,拿着纸人到一些野仙野庙那里一烧,当事人就会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奶奶这时候,明显不是在害胡慧慧,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纸人抹上血以后,奶奶朝我看了一眼,我这时候双手还给绳子捆着,胡慧慧的父亲还像押犯人似的押着我。 奶奶说道:“胡家兄弟,你把我孙子解开吧,我们又跑不了。” 胡慧慧的父亲说道:“等你把我闺女救活了我解开他。” 奶奶拿着纸人没动,又说道:“解开吧。” 胡慧慧的父亲又要说啥,这时候,张敬安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胡兄弟,把孩子放了吧,都捆这么久了,别在捆出啥毛病,再说白奶奶也说了,能救你闺女。” 胡慧慧的父亲看了张敬安一眼,说道:“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着,三下五除二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绳子猛一解开,我就感觉两条膀子又酸又麻还不听使唤,跟脱臼了似的,心里又气又怨。 奶奶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胡慧慧的父亲,没说话,拿着纸人就往外走,胡慧慧的父亲给胡慧慧的母亲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让胡慧慧的跟着我奶奶。 奶奶可不傻,朝他们夫妻两个看了一眼,说道:“你们谁都别跟着我,跟着就不灵了,一会儿我就回来。” 胡慧慧母亲闻言,挪了挪身子又停下了,奶奶拿着纸人出了门。 奶奶走后,胡慧慧的母亲看了看沙发上的胡慧慧,问胡慧慧的父亲,“这老婆子能把咱闺女救活么?” 胡慧慧父亲闻言看了看我,冷冷说道:“救不活就把这兔崽子送公安局,再叫他们陪咱家几万块钱!” 感情。 张敬安听了,拄着拐棍扭头就走,胡慧慧的父亲忙说:“老张,你要上哪儿去呀,今天这事儿你可弄的不地道,你说你去家里配药,咋把刘家这老婆子喊来了。” 张敬安回头看了胡慧慧父亲一眼,没说话,拄着拐棍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奶奶回来了,不过张敬安没回来,估计跟我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奶奶手里这时候依旧拿着那个小纸人,不过这时候我感觉纸人上面好像有啥东西,这个我没法儿形容,就好像上面附着一层淡白色的光晕。 “咋样儿了?”胡慧慧的父亲见奶奶进屋,轻描淡写问了一声,那神态就好像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似的。 奶奶没说话,冲他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沙发跟前,蹲下身子拉过胡慧慧一只手,纸人放在了胡慧慧的手心。不过奶奶这时候猛地一怔,扭头问胡慧慧的母亲,“我刚才忘记问了,你闺女叫啥名儿?” “慧慧,大名叫胡慧慧。”胡慧慧母亲这时候的态度稍微好了点儿。 奶奶点了点头,托起胡慧慧的小手,嘴里说道:“胡慧慧,回家了……”说完,猛地在胡慧慧手心一拍,就这一下就见效了,胡慧慧的身子立马打了激灵。 “哎呀……”胡慧慧的母亲见状,惊讶出声儿了。 紧跟着,胡慧慧缓缓把眼睛睁开了,奶奶长长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就见胡慧慧的父亲皱了皱眉,她母亲一把推开我奶奶,坐沙发上把胡慧慧上半身搂在了怀里,“小三儿,三儿,你可醒咧,你可吓坏妈咧。” 小三儿?我揉了揉鼻子,听着咋这么别扭呢,不过,胡慧慧的母亲就是这么一直喊胡慧慧的。 奶奶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对胡慧慧的父亲说道:“你闺女救活了,我这孙子能跟我回去了吧?” 胡慧慧的父亲默不作声,脸色显得很难看,奶奶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跟奶奶回家去。”走了几步,奶奶一回头,对胡慧慧的父亲说道:“问问你闺女到底是咋回事儿,问清楚了,要是真怨我孙子,不用你们送,我们自己把它送派出所去。” 说完,奶奶拉着我出了门,胡慧慧父母也没拦着,更没道谢。 回家的路上,我问奶奶,胡慧慧为啥好好的就没气儿呢,那女的为啥要把胡慧慧收走呢? 奶奶说,前两天村里有户人家给畜仙迷住了,那家人来找她,奶奶跟那畜仙聊了几句,原来那畜仙就是想要个香火供,还想要俩女童伺候她,奶奶就叫那户人家在自己家墙角盖了座小庙,先是连烧九天的香火,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香火供奉,至于童女,扎俩女纸人烧给她就成了,本来是今天晚上烧的,谁知道我舅舅那边没能把纸人扎出来,只能再等一天,这个呢,奶奶也没跟那畜仙说,想着迟一天也没事儿。 不过那畜仙不知道,等着盼着奶奶给她送童女,结果呢,我跟胡慧慧刚好赶上,畜仙就把我们两个给收去了,本以为收的是俩童女,谁知道,还有个伪童女。 奶奶还说,原本我不应该给畜仙收去的,这些畜仙没啥道行,看见我就该远远躲开,不过,我身上穿了件我母亲的衣服,我身上的阳气给我母亲这件衣裳压住了,我身上的阳气再厉害,它也是父母给的,有道是山高不压太阳,一物降一物,你再有本事,到父母跟前你照样儿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第二天,我早早出门上学,专门跑到胡慧慧家那条胡同里看了看那个小庙。我记得过去这里就没有庙,原来还真是新盖的,里面还有个牌位,牌位上写着“五奶奶之位”,像是我***笔迹。我不知道“五奶奶”是个啥畜仙,我也没详细问我奶奶,我就觉得,她搞不好就是一只狐狸精或者黄鼠狼精,因为眼睛能迷惑的人的除了狐狸是就是黄鼠狼,至于她身边那俩家伙,搞不好是两只大老鼠。我们这里没有啥奇珍异兽,能成精的也就这么几种,也或者那俩家伙是一种体型稍大点儿的山猫。 在我看小庙的时候,胡慧慧刚好从胡同里经过,俊俏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人还挺精神,这叫我放心不少。 胡慧慧看见我笑了笑,问我在这里干啥。我说,昨天咱俩在这里出了点事儿,今天我过来看看。 胡慧慧奇怪的问道:“出了啥事儿。” 我反问:“你不记得了?” 胡慧慧摇了摇头,说道:“我就记得跟你在胡同里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就在家里了,我爸妈还问我是不是你害的,我说不是,是你送我回家的。”< 还得停一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三百五十一章 黄仙娘娘 自那次以后,我再没穿过我母亲的衣裳,我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不过,第二天晚上的夜校,班里好几个男生居然都穿了样式很女人的棉袄,或白或红,而且全都带着帽子,帽子边沿还带那种柔毛,我见了只能在心里叹气,熊孩子,自求多福吧你们。 初二上半学期快过完的时候,我们班里一个女生突然请假好几天,这个女生叫陈敏(真名)。除了胡慧慧,我对其他女生的事儿不敢兴趣,不过这个女生,叫我有点儿另眼相看了。有一次我跟我妈走亲戚去我姥姥家,路上遇上了陈敏,我妈跟我说,这女孩就是陈瞎子的孙女。 陈敏请假好几天,听说是因为陈瞎子去世了,不过不知道为啥,我奶奶并没有去参加陈瞎子的葬礼,我也从没听奶奶提起过陈瞎子去世的事儿,很奇怪。 我弟弟这时候,早就不再去陈瞎子家学艺了,用我弟弟的话说,瞎子师傅把能教他的都教给他了,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傅叫他回家自己修行。还有,陈瞎子送我弟弟的那只大王八,跟我们家里人相处的挺融洽,我爸专门给它垒了水池,算是个窝吧,不过它并不在窝里多呆,整天像个耄耋老人似的,绕着墙根儿满院子转悠,也不知道在瞎转悠啥。 西村的传奇人物陈瞎子,也就这么去了。 冬去春来,过了年以后,初二下半学期又开了学了。 这天在放学的路上,小庆悄悄问我:“黄河,你今儿个能不能先别回家。” 我反问道:“干啥呀?” 小庆神神秘秘说道:“俺大奶这两天有点儿不对劲,总是说胡话,还说自己是啥娘娘下凡,你跟我去她家看看是不是给鬼附身了呗。” 我一听就愣住了。张永庆的大奶跟大爷,前面写到过,给107国道下面的那“抱柱鬼”附身的就是小庆的大奶,前面也提到过,他大爷跟大奶总共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其中一个儿子在小的时候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三个,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老大恨天高,老二白孩儿,老三黑孩儿。 张永庆他们那一大家子,全都不信我们家这些,甚至是嗤之以鼻。要是按照小庆所说的,他大奶说胡话,还说自己是啥娘娘下凡,要是搁着别人家,估计早就去找我奶奶看了,至于他们家…… “哎,你到底去不去呀?”小庆见我发愣,用手指头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赶忙回神,说道:“你们家里人都不信这个,我去你们家挨骂呀。” 小庆说道:“我就说你是我同学,跟我一起看我大奶的,他们还骂你干啥。” 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我跟着小庆到了小庆大爷家里,索性小庆大爷的几个儿子都没在家,就小庆大爷跟大奶在家,这叫我松了口气。 这时候,小庆的大奶还在床上坐着,还是过去那张床,家里还跟我上五年级来他们家时没啥两样儿,唯一不一样的,张老头两口子看上去更老了。 见我跟小庆进门,张老头儿笑着跟小庆打招呼。这个小庆呢,父亲兄弟姐妹九个,他们家里孩子也多,他亲爷爷亲奶奶最不待见的就是他,有啥好东西都是藏着掖着、背着他给别的孙子,不过他这大爷跟大奶倒是挺喜欢他的,每次小庆上他大爷家里玩,家里有啥吃的,老两口子就给他拿啥。 这一次,小庆他大爷从里面拿出两块“方酥”,是一种点心,我们小时候最流行这个点心,他大爷给了小庆一块,给了我一块。 小庆当即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到床边给他大奶看看,我吃着方酥走了过去。 小庆大奶,跟过去一样,还在床上坐着,背靠着墙,头发依旧乱蓬蓬的,不过白头发更多了,冷不丁的,感觉很像电影里的那个祸害小孩子的女特务、老巫婆。 走到床边,我打眼朝她脸上一看,一脸阴沉,白里透黑,看着那感觉都叫人不寒而栗,而且从她身上发出一股子,叫我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很不对劲儿。 我一欠身子,坐到了床边,这时候,小庆的大奶居然慢慢把头抬起来,我又朝她脸色一看,脸色的黑气少了很多,小庆大奶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咋来了?” 一听这话我就懵了,赶忙说道:“我跟小庆来看看您。” 小庆的大奶笑了,说道:“我记得你,你叫刘黄河,对不?” “对……”我刚说出一个“对”字,小庆的大爷激动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说道:“孩儿他娘,你、你认人了?” 小庆的大奶把眼神又看向了小庆的大爷,冲他大爷笑了笑,说道:“认人了,啥都记起来了,那东西……那东西走了。” “啥东西?”我赶忙问道。 小庆的大奶又看向了我,说道:“黄仙娘娘呀,这一阵子呀,她总来找我,跟我商量着,给她摆牌位,在家里供着,她就能保俺们全家没病没灾儿,还能保俺们两口子长命百岁,黄仙娘娘还说了……” 没等小庆奶奶把话说完,我见小庆大爷皱起了眉头,小庆大爷打断道:“你咋刚说两句,就又不照号儿咧。” 我赶忙对小庆的大爷说道:“大爷,您先别急,等奶奶把话说完。”转脸我又对小庆大奶说道:“奶奶您接着说,接着说。” 小庆的大奶轻轻点了下头,接着说道:“黄仙娘娘还说了,咱家新盖的驴棚子,墙角压了她的仙洞,要不咱家就得把驴棚子掀了,换地方重盖,要不就得给她摆上牌位,在家里供着她,不然咧,过不了几年,咱家里的人都得死绝户喽。” 小庆大爷家这个驴棚子,其实是一间小房子,我对这个驴棚子特别有印象,坐南朝北,在小庆大爷家宅子的南边十多米处,里面东边放着草料,西边有个石槽,石槽后面拴着一头叫驴。后来经常跟小庆强顺他们爬上驴棚子,从上面往下跳,还去那墙窟窿里掏过麻雀。 小庆的大爷听小庆大奶这么说,连忙朝屋外看了一眼,对小庆大奶说道:“你小声点儿,要是叫咱仨儿子听见咧,还得跟你吵吵。” 小庆大爷话音刚落,老大恨天高迈脚进了屋,这把我们全屋子人都吓了一跳,恨天高可能把小庆大爷的话听去半截,眼睛一扫屋里所有人,随后不算客气地问张老头儿:“爹,你说跟谁吵吵咧?” 小庆大爷脸色一变,说道:“没谁,没谁,我在说别人家的事儿。” 恨天高啐了一口,说道:“自己家的事儿还管不来,还说别人的家的事儿……对咧爹,家里还有钱么,小儿子病咧,给我弄点儿钱,我给他看病去。” 小庆大爷一听,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说道:“老大呀,家里哪儿还有钱呢,要是有钱,我早给你妈买要去咧。” 恨天高闻言,立马儿瞪了小庆大奶一眼,恶狠狠的说道:“都是你个老不死的,见天儿的生病,把钱都花光咧。”说完,摔门出去了。 小庆大爷看着老大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从腰里拔出烟袋杆,吧唧吧唧抽上了。 这时候,小庆的大奶说道:“孩儿他爹,我看……咱就偷着给黄仙娘娘摆个牌位供着吧,要不咱家以后就不能安生了。” 小庆的大爷没说话,小庆问道:“大奶,那牌位供咋摆呀,我给你们摆。” 小庆的大奶看了看小庆,笑了。我这时候说道:“奶奶,我知道牌位供咋弄,要不我跟小庆一起给你们摆一个吧。”说着,我从身上掏出针包,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又说道:“奶奶,我的血能辟邪,我给您眉心抹上一点儿,那个黄仙娘娘就不能上您的身了。” 给小庆大奶抹了指血以后,小庆大奶又精神了不少,居然撩开被子下了床,这叫小庆大爷惊讶不已。我趁势对小庆大爷说道:“爷爷,我看你就想法子给那位黄仙娘娘摆个供吧,其实也很简单的。” 小庆大爷看了看我,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咋摆吧。” 我赶忙说道:“等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离开小庆大爷家,我跟小庆分开,回到家里,奶奶这时候刚好没啥事儿,我就跟她说了小庆大爷家的事儿。 奶奶听完就说,跟上次胡慧慧家那条胡同里的一样,也弄个小庙,小庙里放个牌位。 我就问奶奶,为啥咱们村里这么多仙呀妖的,奶奶笑着说,哪个村里都多,只是你不知道。 第二天放学,我跟小庆又到了小庆大爷家里,我把我奶奶跟我说的,跟小庆大爷说了一遍,小庆大爷听了立马露出一脸愁色,最后他说了,主要是担心他那三个儿子不同意。 小庆的大奶就说,别叫他们三个知道,咱们偷着做。 最后,我们把小庙的位置选在了他们家后院的红薯窖里,这红薯窖已经废弃好几年了,里面早就啥都没有了,入口有块木板盖着,木板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了。他们那仨儿子很少往后院来,更不可能没事钻红薯窖。 两天后,是个星期天,趁着张老头儿那仨儿子都出门干活了,我跟小庆还有小庆的大爷,三个人齐动手,用黄泥麦秸草,垒了一个不到一米的小庙儿,里面呢,暂时用黄纸叠成牌位状,在上面写上“黄仙娘娘灵位”,这就算成了。当天中午,小庆大爷买来一点儿肉,炒了几个菜,在小庙里焚香祭拜了一下。 我那天呢,跟小庆在他大爷家里吃的中午饭。小庙盖好以后,一摆贡品,一烧香,小庆大奶立马儿笑着从床上下来了,嘴里说什么,本黄仙今后保你们全家平平安安。 至此,小庆大奶能下床了,人也恢复了正常,原本以为呢,这就算完事儿了,谁知道,没过几天,小庆跟老师请假了,说是他大奶去世了。 我就问小庆咋回事儿,小庆一脸难过地跟我说了原因。 就在他大奶去世的前一天,那天刚好是阴历初一,小庆大爷跟小庆大奶晚上偷偷到后院红薯窖给黄仙烧香,不过,也挺倒霉的,偏巧给夜里起床撒尿的老二白孩儿瞧见了,老二白孩儿见老两口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往后院跑,就偷着跟去看了看。 第二天一大早,白孩儿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儿告诉了老大恨天高跟老三黑孩儿。 当天下午,仨混账儿子一起下到地窖里把小庙给砸了,当天晚上,小庆的大奶一命呜呼,临死前还说着,叫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第三百五十二章 那黑槐树 叫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不过说来也奇怪,小庆大奶临咽气前说的这句话,短时间内并没有应验,相反的,在小庆大奶去世半年后,小庆大爷家这仨儿子居然全都不同程度的时来运转了。 首先是二儿子白孩儿,白孩儿原本在我们村里山上开石头的,跟强顺的父亲王思河干一样的活儿,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小庆大奶去世以后,村干部鬼使神差的把白孩儿调到了村里的面粉厂上班。过去在我们村里,只要跟“公家”能沾上边儿的,都有油水可捞。就拿我们村这个面粉厂来说,它就属于是村里的、“公家”的,在里面干活的人,也都是村干部的亲戚啥的,过去我们这里的村民一到麦子下来以后,除了该上缴的公粮以外,麦子全部存进面粉厂,每家还发个面本,家里啥时候没面了,拿着面本到面粉厂取面。 不过,到了后来,在面粉厂干活儿的这些人越来越黑,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把村民们存进去的小麦全都倒卖了出去,卖的钱全都拿自己家中饱私囊了,想想这是啥性质,这可比贪污要严重的多,等于是不让村里人活了,把全村人的口粮给卖了。面粉厂好几个人因此给判了刑,原本红红火火的面粉厂也给这几个黑心肝的畜生弄倒闭了。 不过,当时那时候的面粉厂,正火着呢,白孩儿从山上调进面粉厂以后,算是如鱼得水了,可着劲儿的往家里捞开了。半年以后,白孩儿吸着全村人的血富了起来,在面粉厂大楼的后面盖了一座体面的新房子,从老宅里搬了出去,日子过的是有滋有味儿。 其次,是老三黑孩儿,黑孩儿原本是个泥瓦匠,也就是搬砖和泥盖房子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小庆大奶去世半个月后,老三黑孩儿成了一个盖房队的头头儿,村里、厂矿,十里八村的专门接盖房子的活儿,手底下还发展了二十几小工,而且接二连三的活儿不断,也是半年多点儿的时间,他也盖了一座新房子,从老宅子里搬了出去,这也算是发迹了。 最后是老大恨天高,恨天高因为生理缺陷(个头儿太低),到外面找不到合适的活儿,一般都看不上他,他就跟着明军的父亲一起卖水缸。 前面提到过,明军的父亲双喜,以倒卖水缸为生,每天天不亮,套上骡子车,拉上一车大大小小的水缸,到东边很远的村里子去贩卖。对了,之前写李芳的时候,提到过的那个监狱,我们这里的人管叫它“劳改场”,那个劳改场过去就是专门陶烧水缸的,双喜就是到那里买的水缸,然后再拉到外地贩卖。 记得很早的时候,不是现金交易,都是拿粮食兑换的,每次明军他爸拉一车水缸出门,拉半车粮食回家。现在想想,我好像只顾着一味的写经历,把小时候的很多细节都忽略了,顺带着在这里提一下吧, 我小时候水果很少,从没见过苹果跟桃子,最常见的就是柿子、核桃、山里红,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用钱买的,我们这一片儿倒是也有,不过数量没有那么多,都打山里过来的,然后用粮食跟山里人兑换,还舍不得用小麦换,都是拿玉米换的。一开始,这些东西不值钱,几两玉米兑换它们一斤,后来,这些东西越来越值钱,粮食越来越不值钱,几斤兑换它们一斤。 言归正传,老大恨天高跟着明军他爸卖了几个月的缸以后,明军他爸生病了,至于啥病,等写到我上初三的时候,会详细写的。 这时候,恨天高把门路也摸熟了,明军他爸因病进了医院,他就自己套上家里的驴子车,自己一个人干上了。谁成想,他这一干起来比明军他爸风顺多了,有时候一天往返两三趟,也是半年多左右吧,在老宅子的宅基地上翻盖了一座新房子,日子过的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紧跟着问题也就来了。 这时候,小庆的大爷还在老宅子里住着,这老大恨天高呢,因为是在老宅子的宅基地上翻盖的新房子,把小庆大爷的房子也给占了,老头儿没地方住,老大只能叫老头儿也住进了他的新房子里,不过时间一长呢,这老大心里就别扭上了,你个老头子仨儿子,整天的就住我一个人、吃我一个人的,那俩儿子你都白养了么,这可不中。 恨天高就去找他那俩弟弟商量,最后商量下来了,兄弟三个轮流赡养老头儿,一个人一个月,也就是说,老头儿每一个月换一家,轮流在三个儿子家里吃住。 就这样,大概过了能有半年吧,矛盾又出来了,首先是仨兄弟里最有钱的老二白孩儿,我发现很多时候,越有钱的人,越不是东西。白孩儿把老头儿从他们家赶了出来,说老头儿偏心,在他们家里吃着饭,却到老大地里干着活,给谁干活上谁家吃饭去,别来俺们家。 小庆的大爷无奈,去找老大,老大一听就急眼了,这个月该着老二养你,为啥来俺们家,回老二家里去。老头儿又是无奈,到了老三黑孩儿家里,黑孩儿更急了,你给老大地里干着活,该着老二养你,跑俺们家里干啥,这里有我啥事儿? 仨儿子踢皮球似的,把老头儿踢来踢去,谁也不叫老头儿进门,老头儿最后没办法,哭着到了他闺女家里,他闺女一听,上法院告他们三个! 小庆的大爷就上了法院了。 当时呢,我们省电视台刚好播出了一部电视剧,名字叫《黑槐树》,片头主题歌就是我们这里的童谣“小喜鹊”,也就是:小喜鹊,尾(以)巴长,娶了媳妇儿不要娘,把娘扔到山坡上,媳妇儿抱到热炕上,烙油饼,擀面汤,媳妇媳妇你先尝…… 小庆大爷接下来的遭遇,居然跟当时热播的这个电视剧里惊人的相似! 电视剧里的演员全是土生土长的河南农民,里面还是我们河南的方言,本色出演。 那电视剧主要讲的是三个儿子不赡养老娘的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视剧里就有那么一段,大儿子家里最有钱,却不想赡养老娘,老娘上法院把大儿子给告了。 小庆他大爷呢,上法院告的是他二儿子白孩儿。 电视剧里面,法院来人了,要把那老娘的大儿子抓走,见法院动了真格的,这老娘不干了,归根究底还是心疼儿子,坐在法院的车前哭上了,嘴里喊着,俺不告咧,俺不告咧…… 小庆大爷把老二白孩儿告了以后,法院也来人了,跟电视剧里一模一样,法院要把白孩儿带走,结果呢,小庆大爷也出现了跟电视剧里惊人的相似一幕,一屁股坐在法院的车前,双手抱着车轮子,哭喊着,俺不告咧,俺不告咧,别抓俺儿子…… 我妈当时看到电视剧里这一段的时候,都哭了,嘴里一直说,咋跟老张家里一样呢,咋跟老张家里一样呢。 儿子能对亲爹那样儿,亲爹对儿子却还是这样儿,虎毒不食子,儿子毒的却想饿死老爹,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养不教,父之过。 后来呢,上法院这出闹剧,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跟那电视剧里一样,法院没能把白孩儿抓走,最后对他那仨儿子说服教育了一顿。 再后来,叫人哭笑不得事情发生了,老头儿轮到了老三黑孩儿家里,这老三不爱说话,不过光做闷活儿。 当时呢,那电视剧《黑槐树》,刚好演到那老娘轮到了老三家里,天黑了老娘去开灯,却发现电灯不亮了,到院子里一看,老三屋里的灯还亮着,这说明没停电。那老娘就颤巍巍拄着拐棍去敲老三的房门,那画面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老婆婆一边敲门,一边喊:“三儿,三儿啊,我那屋里的灯……咋不亮咧?” 老婆婆喊了几声,老三屋里的“忽”一下灭了,屋里的老三跟老三媳妇始终没搭理这老娘一句。 这老娘屋里的灯为啥不亮了呢?老三嫌他老娘点灯费电,把电线给她掐了。 就这一集,刚播完没几天,小庆大爷屋里的灯也不亮了,前面说了,这个黑孩儿老三,话不多,光做闷活儿,看完电视剧以后,居然学着电视剧里那老三,把他亲爹屋里的电线也给掐了! 是不是有人笑了?不觉得很讽刺吗?原本那电视剧是教育人孝敬、赡养老人的,结果给这些不孝子学去,起了反作用了,估计原本还想不起这一手儿,电视剧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儿。 说真的,以上这些跟鬼神没关系,跟人性有关系,有点儿跑题了,不过这些全是真是发生过的,每次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是不写出来心里会更不舒服。 小庆大奶去世一年以后,这时候仨儿子已经把老头儿折腾的差不多了。 以上这些,以及以下要写的这些,几乎都是小庆亲口跟我说的。 有这么一天,老二白孩儿晚上去找小庆他爸喝酒,白孩儿比小庆他爸小一岁,他们属于是亲堂兄弟,小时候一直在一起玩儿,关系最好。 当时,他们两个大人喝着酒,小庆在旁边看着电视,两个人喝了一会儿,老二白孩儿就跟小庆他爸说:“最近这几天,我老是做梦梦见俺妈,俺妈叫我盖座小庙,供啥黄仙娘娘,说俺们兄弟现在这好日子,都是黄仙娘娘给的,还说她自己在黄仙娘娘那里当着啥差。” 小庆他爸听了一笑,说道:“甭信那些梦,都是乱做的。” 白孩儿犹豫着说道:“我咋觉得那梦跟真的似的,这几天还天天做,有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边儿,就觉得俺妈就在我身边坐着。” 小庆他爸听了呵呵一笑,对白孩儿这话不屑一顾。 等白孩儿走了以后,小庆他爸就跟小庆他妈说:“我看这白孩儿呀,跟过去咱大娘快一样了,快神经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行孝积德 小庆他爸这话说出去没过半年,老二白孩儿真的疯了,这时候距离小庆大奶去世,大概已经快两年了,这时候我们已经初中毕业,我已经离开家,跟着陈辉道长、带上强顺,三个人一起去了外地。 等我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小庆他大爷家里呢,这时候仅剩下了小庆他大爷一个,跟着他闺女女婿过活。 据小庆说,那时候白孩儿疯了以后,满大街乱跑,满嘴说胡话,说的那些胡话跟他大奶当年说的一模一样,有时候,还能从白孩儿嘴里听见小庆他大奶的声音,他大奶说,你们三个不孝子,要不是我在黄仙娘娘跟前给你们求情,你们早就死了,叫你们供个牌位都这么难,这也到时候了,想保你们也保不住咧。 白孩儿这些疯话,有些人信,有些人他就是不信。小庆他们那一大家子就不信,特别是小庆他亲爷爷,是个倔老头,仗着自己儿子多,不说目无法纪吧,至少是不敬鬼神、不信因果。 这白孩儿呢,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老张家的人,就这么满村子疯跑疯闹,全村人都会笑话他们家。于是,小庆他亲爷爷带着小庆他爸、小庆几个叔叔,用绳子把白孩儿捆家里不叫出来了。 不过捆上没几天,白孩儿他老婆心疼白孩儿,把绳子给白孩儿解开了,没想到,解开的当天晚上,白孩儿吊死在了他们自己家门头顶的窗户梁上。 白孩儿死后,村里有人就说,白孩儿这是给黄仙娘娘收去了。不过小庆家里的人都说,白孩儿这是神经病犯了。 话说,哪个犯神经病的会上吊自杀呢? 我奶奶当时就说,这是到时候了,报应来了,要是几个孩子对老人好点儿,他们娘到黄仙那里还能再求求情,再保他们几年,看见他们对自己爹不孝,他们死去的娘也心寒呐,有些事儿,你可以不信,可你不可以不敬。 白孩儿上吊的第二年,老三黑孩儿,吊死在了他们家院子里的梯子上,吊死的这一天,刚好是白孩儿的一周年忌日。村里人都说,这是白孩儿回来找替死鬼了,小庆家里的人,这时候有点儿动摇了,对于黑孩儿的死,啥都没说。 第三年,老大恨天高,在他们家那驴棚子里,喝了半瓶“敌敌畏”,恨天高的老婆发现以后,去小庆家里喊小庆他爸,小庆他们家离恨天高家比较近,结果小庆他爸出门干活没在家,小庆母亲跟着恨天高的老婆去了驴棚子。不过小庆的母亲毕竟是个女的,哪儿见过这种喝毒药的恐怖阵势,吓得脸色煞白,跟着恨天高老婆到驴棚子的时候,恨天高还没断气儿,嘴里吐着白沫,脸上却挂着笑,他跟他老婆和小庆的母亲说:我跟老二一起喝的,他喝了半瓶,我喝了半瓶…… 说完以后,整个人失去意识,大小便失禁,等小庆母亲惊慌失措地把村里医生喊去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了。 三年之内,仨儿子全没了,小庆的大爷呢,只能跟着他唯一剩下的闺女过活,他闺女家呢,前几年不行,穷的叮当响,这几年家里也发达了,在107国道旁边开了石渣场,也就是粉碎石头、制作、出售石子石粉的,我们这里管这种场子叫“石渣场”。现在这些场子因为污染太严重,都搬迁到深山里面去了。 当时小庆他大爷在石渣场给他闺女看大门。说是看大门,其实就是个摆设,场子里过泵的、看大门儿的、包括做饭的,都不缺人手,其实就是叫他老有所为,在那里养老的。 有这么一天,老头儿凌晨四点钟起床,跟看大门的说,场子里没馒头了,到外面买点儿馒头,这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馒头有厨子可以做呀。 不过这是人家场子老板的老丈人,谁能管住他呀,想去买馒头就去买吧,看大门就放他出去了,结果呢,出了场子没走多远,迎头过来一辆机动三轮车,直接把老头儿撞死在了107国道上。 老头儿给撞死的时候,我跟强顺已经从外地回来了,老头儿遗体从石渣场运回家的时候,我也去看了,也不知道是撞着哪儿了,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还在流血,伤口用卫生纸垫着,一指厚的卫生纸都给血染红了,扔的他们家门口的那垃圾堆上到处都是,看着触目惊心。 然而,老头儿活着的时候,没人养、没人管、没人问,死了以后,事儿就大了。 首先是小庆的亲爷爷不干了,死的这是他亲哥哥,带着几个儿子找上小庆他大爷的闺女,也就是小庆的堂姑,小庆的堂姑这时候坐在他们老家门口,也就是恨天高家门口,哭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小庆的亲爷质问她,“俺哥在你那儿好好儿的,咋就给车撞死了呢。” 小庆堂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俺爹一大早起来说去外面买馒头,场里啥都有,谁知道他为啥要去买馒头呀。” 小庆他亲爷又问:“撞他那人咧?” “没跑,跟俺们也算是熟人,天天开着机动三轮去俺们石渣场拉石子,我也问他了,他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儿,他说他自己睡癔症了,醒来一睁眼,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穿着秋衣秋裤,开着三轮就往俺们石渣场来了,来了就撞上俺爹了……” 当时是秋天,落叶的季节,大清早只穿一身秋衣秋裤冷就不说了,穿这身衣服到石渣场拉石子,这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后来呢,对于老张的死,我奶奶给了一个很离奇的说法儿,说是老张那天不该死,该着那个开三轮的死,那开三轮应该跟一辆大货车撞上,当场毙命,结果呢,老张在开三轮的没跟大货车撞上之前,先跟这开三轮的撞上了,撞上以后一见血,把开三轮的死劫给破了,开三轮的活了,老张却死了,老张可能上辈子欠了那开三轮的,这辈子还了他一命。他这么做,一定是小庆的大奶给他托梦了,这么做能把他们家里的煞全部挡下来,因为他几个儿子虽说没了,可他还有几个孙子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孙子也没了吧。 小庆的大爷死后,小庆他们一大家子再无所顾忌也害了怕了,是不是老大家里的人死绝户以后,就该着他们家了呢? 埋掉小庆大爷的当天晚上,小庆亲爷爷带着几个儿子把那驴棚子给掀了,随后又在驴棚子旁边盖了一座很像样子的小庙儿,四方形的,两米多高,两米多宽,那小庙门口还有小庆他亲爷写的对联,知道对联上写的啥吗,上联写着:狼吃天下不孝子;下联写着:虎吞世间作恶人;横批:行孝积德。 这个小庙,直到现在还在,我妈每逢过年也去那小庙里上香磕头,我也去过一两次,距离我们父母住的地方很近,有时间我去拍几张照片给你们看看。对了,给我邮寄药物的朋友,我不是说每人送一把桃木剑的嘛,春天的时候我就去找桃树了,后来给我找见一个,找见的这棵桃树,就在恨天高他们家院子里,现在那院子已经荒废了,那座小庙就在他们家院子旁边,等我去锯桃枝的时候,顺便把那小庙拍几张照片吧。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他们那院子是有点儿不太干净,不过桃木绝对是干净的,做成剑以后我还要祭炼,你们绝对可以放心。说真的,要不是那里没啥人去,估计这棵桃树恐怕也早就保不住了。 言归正传。小庆他大爷死后,小庆的亲爷爷不光盖了座小庙,还破例请人给他们家看了看祖坟风水,之后,带着小庆的奶奶,带头参加我们村里庙上的那些活动,逢年过节山上烧香拜佛。从不迷信,变成了很迷信。 小庆大爷家这些事儿,从开始到结束,大概历时十年之久,一半儿是报应,一半儿是他们自己作的。 或许有人会问,他们家里人出事儿的时候,你们家里人在干啥呢?我们家里人在干啥呢,前面说了,我不在家,跟着陈辉领着强顺去了外地,当时因为有急事儿,本该我奶奶去的,不过奶奶年龄大了,出不了远门,我就代替她去了,一去就是四年。 当时我奶奶倒是在家,不过她一直处于旁观的状态,为啥旁观呢,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也不是万能的,他们家开始出事儿的时候,事情已成了定局,就像着火一样,小火苗的时候,你没能把它踩灭,等它作大了以后,想踩也踩不灭了,搞不好还要引火烧身。 有些事儿,到了一定时候,人力已经扭转不过来了,机会不是没给你,而是你自己放弃了,平时不烧香,临死抱佛脚,佛一般都是不会应你的。 思绪拉回: 又是一转眼的,我这就上了初三了。这一年,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发育了,至少班里没一个女生再比我高了,初二的时候,还有几个女生我得仰视她们,现在清一色的俯视了,而且胳膊上也有了明显的突起,像是肌肉,声带也变粗了,很多体貌特征都在向成年人看齐。 不过这时候,我的学习却下降了,跟着强顺小庆他们三个,胡闹开了,喝酒、抽烟、逃学。 喝酒这一项,还是给李芳的父亲祸害的,初二转学以后,小庆度过一段低迷期,就因为李芳的事儿,天天偷喝他爹的酒,醉生梦死,还拉着我们三个陪他一起喝,喝酒时还说着李芳父亲经常说的那句话,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 抽烟,是跟着新建学的,当时新建家里有钱,当然了,跟胡慧慧家还是没法儿比的,他们家里的烟也多,新建经常偷出来一些,分给同学们抽,久而久之,我们四个都学会了,不过后来才发现,新建从家里偷出来的,都是些发霉的烟。 逃学,这个都怪强顺,强顺一直学习不好,老师总找他麻烦,有一次因为他上学迟到,导致我们仨跟着他一起迟到,校长体罚我们围着学校操场跑二十圈,结果十圈没跑下来,强顺小庆他们三个就不见了,他们跳出院墙跑学校外面去了,还趴在墙头上喊我也跳过去,于是,我也跳过去,逃学了。 现在想想,特别对不起父母。 别等了 今天这章眼看着是写不出来了,各位别等了。我朋友父母的事儿,有眉目了,真是出人意料,是我们区上卖菜的两口子干的,他们是专门去偷大葱的,不过能把人打死,心真够狠的,那两口子还不是我们本地人,两口子已经跑回老家了,不过,他们的家庭住址、姓名年龄啥的都弄清楚了,他们跑不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末代捉鬼人》别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双喜回家 初三的日子,过得又叛逆又放纵,这或许是很多孩子成长过程中都经历过的,同时,这也成为了我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喝酒、抽烟、逃学、溜铁路、跟老师作对、回家还跟家里人撒谎,反正不是人干的我都干了。对了,当时他们西村还开着一个游戏厅,里面有两台游戏机,现在叫街机,我被他们三个带着也去玩过两次。 那时候,唯一保留下来的,可能就只剩下我对胡慧慧的那颗心了,这个倒是至始至终都没变过。不过,我当时感觉,好像我变成坏学生以后,胡慧慧就更不待见我了,而且我们再没坐过同桌。当然了,也有我值得欣慰的地方,胡慧慧经常跟别的女生说,我跟刘黄河是老同桌。当时,好像挺流行《同桌的你》这首歌吧,我就把《同桌的你》跟她说的话联系在一块儿,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日子,又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 初三前半学期,刚刚入冬的某一天,这天放学刚回到家,弟弟悄悄跟我说:“哥,明军他爸死了。” 前文提到过,恨天高跟着明军他爸双喜一起卖缸,后来双喜生了病,啥病呢,食道癌,住进了医院。 当时明军他爸已经开过刀动过手术,那肿瘤好像是良性的,而且已经出院回到了家,连医生都说没事儿了,等刀口长好了就能下地干活了,不过,没事儿了他咋还会死呢? 我就问我弟弟,“他爸咋死的?” 弟弟说:“上吊死的,咱爸跟咱奶奶这时候都在他家里呢。” 我听了也想到明军家里看看,跟我妈说了一声,我妈听了却不让我去,可能是嫌晦气吧,我也只好作罢了。 晚上,我爸跟我奶奶都回来了,我爸没啥,奶奶却一直在叹气,嘴里还一直说着:“这是何苦呢,病都治好了,这是何苦呢……” 吃晚饭的时候,听我爸说,明军他爸双喜之所以上吊,是因为心疼钱,虽说开过刀动过手术了,那病还得用药养着,后面还得很多钱花呢,不过他们家里现在呢,三个儿子就一座破房子,老大都到了结婚的年龄,要是再加上他这么一个病号,老大娶媳妇都成问题,明军他爸就一时想不开,给房梁上拴了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明军他爸吊死的第二天,我们附近这些邻居都过去帮忙了,我爸跟王思河也去了。 明军他们家这时候呢,因为之前给双喜看病,已经欠了一屁股外债,家里现在连给双喜买棺材、办丧事的钱都没有了。街坊邻居们见他们可怜,就给他们凑了点钱,这家一百、这家几十,最后,总算是买了口薄皮棺材,众人一起把双喜草草地给葬了。 双喜的丧事儿过去以后呢,明军就不再上学了,当时他跟我弟弟已经上到了小学六年级,明军等于是小学都没毕业就辍了学。之后,明军跟着他二哥明群一起卖起了水缸。这时候呢,小庆他大爷家的老大恨天高,已经卖缸卖的顺风顺水了,兄弟俩一开始想跟着恨天高一起干,谁知道恨天高这家伙忘恩负义,不同意他们兄弟俩跟着,兄弟俩只好赶着骡子车拉着水缸,到南边去开辟新客户,不过,生意不是太好,因为当时几乎村村都通了自来水,水缸这东西渐渐地淡出了寻常人家,只有东边跟北边山里还有人在用,水缸在那边还算吃香,不过,那里的生意几乎都被恨天高给揽住了,没这兄弟俩啥事儿,兄弟俩的日子不算好过。 又一转眼,来到了初三下半学期,这天晚上,都快要的关灯睡觉的时候,我们家的院门给人敲响了,我去开的门,门开开一看,是明军的二哥明群,一脸慌慌张张的,明群问我,“黄河,你奶奶在家不?” 我回道:“我奶奶已经睡下了,你有啥回事儿吗?” 明群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俺……俺爸回来咧。” “啥?你爸?”一听明群这话我就是一愣,他爸双喜这时候都死了快半年了,说他爸回来了,这大半夜的,要是搁着别人听见了,指定认为明群睡癔症了。 我当然不会认为明群睡癔症了,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啥事儿,搞不好双喜的鬼魂回家了,赶忙把明群领进了堂屋。 奶奶这时候真的已经睡下了,我让明群在外屋等着,我自己走到里屋门口喊了几声,老人们觉都浅,喊几声奶奶就醒了。 等奶奶从里屋出来,看见外屋一脸惶恐的明群,就问明群出了啥事儿。 明群就跟我奶奶说道:“今儿个吃晚饭的时候,俺弟弟明军刚端上饭碗儿就栽地上不动了,等我跟俺妈把他喊醒以后,他、他、他就不对劲儿咧,一直说胡话,就现在还在家里说呢。” “都说了些啥?”奶奶问道。 明群说道:“明军说他是俺爸,说他回来了,回家看看,还说可想俺们咧,俺妈吓坏咧,俺就过来喊您咧。” 奶奶点了点头,啥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奶奶拿着她的随身包袱出来了,对明群说道:“走,上你家看看去。” 当然了,这种事儿也少不了我,我和奶奶一起跟着明群去了他们家。 双喜他们家这时候跟过去没啥两样,他们大哥到外地打工了,不在家,家里只有明军、明群,跟他们母亲。 一进屋,就见明军在他们家中堂方桌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他们母亲在门口地上坐着,浑身都在哆嗦,明军这时候正在问他母亲:“老二刚跑哪儿去了,赶紧叫他回来,咋喂的骡子,我离开家这么几天,把骡子给我饿瘦了一圈儿……”明军这时候还翘着二郎腿,说话那神态、那架势,跟他爹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咋一看,挺唬人的。 这时候,我跟奶奶迈脚进了屋,明军抬头一看,见我跟奶奶进门,立马儿像给火烧了屁股似的,放下二郎腿,腾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先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然后不算客气地对我奶奶说道:“赶紧叫你身边那妖怪给我滚出去!” 奶奶扭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对明军说道:“我身边这个不是妖怪,你不认识他了么,他是黄河呀。” 明军一摆手,说道:“啥黄河黑河嘞,不认识不认识,赶紧叫他滚,看见他就难受。” 奶奶又看了我一眼,用下巴朝屋外一指,示意我先到外面去,我立马儿砸了一下嘴,我知道,我身上的阳气叫明军他爹觉得不舒服了,不过每次都是这样儿,我早就习惯了。 一转身,我走出房子来到了外面,就听奶奶随后说了一句,“明群呀,扶上你妈,你们俩也先出去吧。” 我回头一瞧,明群扶着他母亲也从屋里出来了,我跟他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他们家的院子没院墙,院子里也没灯,天上也没月亮,挺黑的,不过我的耳朵没闲着,竖起来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儿。 屋里,就听我奶奶问道:“你是双喜不?” 明军回答道:“是,我是双喜。” 这说话的口气跟双喜真的一模一样。 “那你还认得我是谁不?”奶奶又问。 “认得,你不就是白大娘嘛。” “认得就好。”奶奶又说道:“那我问你啊,你现在回来干啥呢?” 明军回道:“不干啥,就是回来看看老婆孩子。” “看完了吗?” “没有。” “那你准备啥时候走呢?” 奶奶这话刚说出来,明军立马儿反问道:“我为啥要走?” 顿时,屋里传来了奶奶的笑声,笑了好一会儿,奶奶说道:“你不走可不行,你看完了就赶紧走吧。” “凭啥呀?”明军的口气听上去挺不乐意,“这是我家,这房子都是我盖的,为啥叫我走!” 奶奶说道:“你已经死了,现在这些都不是你的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懂不,看完就走吧,别把你老婆孩子给吓着了。”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明军的口气强硬起来。 “真不走?” “不走!” 奶奶顿时叹了口气,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奶奶说道:“周双喜,你要是留下,可对你们家里人没啥好处,人是人鬼是鬼,你要是真不走,可别怪大娘动手赶你走了。” “你敢!”明军大吼了一声。 “没有大娘我不敢的,你来看看,你看我手里这是个啥……” 奶奶说完,紧跟着,就听屋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我心里顿时大急,该不会是明军跟我奶奶打起来了吧,明军这时候身体也发育了,个头儿跟我差不多,奶奶这都快八十了,肯定打不过他。 这时候,我可不管那么多了,撒腿冲回了屋里。 进了屋里一看,明军在地上躺着,双眼紧闭,他身边的椅子凳子全翻在了地上,刚才噼里啪啦的就是椅子凳子翻地上发出的,奶奶呢,这时候一脸平静地在明军旁边站着,在她手里还拿着一张黄纸,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吃亏的是明军,奶奶没事儿。 奶奶见我进门,把黄纸递给了我,说道:“到外面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吧。” 我接过黄纸看了看,黄纸对折了好几折,里面似乎夹着个啥东西,刚要打开看看,奶奶说道:“你可别打开,双喜的鬼魂在里面困着呢,到外面直接烧了就行了。” 拿着黄纸,我来到明军他们家南边的一片野地里,掏出身上点烟用的打火机,把黄纸点着了,不过没着急回去,趁机在原地抽了根烟。 等我回到明军家里的时候,明军已经醒了,奶奶吩咐明军的母亲跟明群,弄点艾草叶泡水,给明军洒洒身子,赶明儿呢,再到双喜坟头烧些元宝黄纸啥的,告诉他老老实实在哪边过日子,别总是往家里跑,要是不听话再回来,可没这次这么便宜了。明军的母亲跟明群听了连连点头。 随后,奶奶带着我回家了。 其实像双喜鬼魂回家这种事儿,在我跟奶奶看来,算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要说起来,谁家去世的老人不回家看看呢,没啥大不了的。不过,双喜鬼魂回家这件事儿,居然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怖到了叫人后脊梁骨冰冷的地步。 双喜鬼魂这件事过去大概能有半个月,明军的二哥明群又上我们家来了,这一次是一大清早来的,说是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儿。 这天好像是星期天,我刚好也在家,奶奶就问他啥怪事儿,明群就坐下来长篇大论给我奶奶说上了。 要说起来,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深夜,明群这天夜里呢,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母亲不吭不响半夜爬起来出了门,他还记得那梦里月亮明晃晃的,月光从窗户照进屋里,清冷清冷的,他母亲披头散发从里屋出来,身体很僵硬地“吱扭扭”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等他们母亲一出去,明群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他以为是个梦,从床上坐起来往门口一看,房门居然开着,月光打门外射了进来,他母亲好像真的开门出去了,紧跟着,就见门口地面上悠悠忽忽出现一颗人影脑袋,就好像有人正从外面朝屋里过来,越过门槛,从外面进到屋里,先是人影脑袋、后是身子、跟着是双腿,等人影全部投进屋里以后,明群扭头朝门口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个血淋淋的家伙。 (这位“qq150325211659”的朋友,你现在看是正版,我看见你的打赏了,谢谢。)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夜鬼敲门 明群顿时“啊”地一声惊叫,再次打了一个激灵,一睁眼,居然又从梦里醒了过来,浑身上下都给冷汗湿透。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明群从床上坐起身,仗着胆子朝房门那里一看,顿时抽了口凉气,房门居然还是开着的,四敞大开,月光打门外射进屋里,投在屋里地面上,跟梦里一模一样,整个儿屋里清冷清冷的。 明群伸手把电灯拉开了,屋子里一亮堂,他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 明军他们家这座房子是个五间头儿的长方形,坐西朝东向,房门对着正东方向,中间三间是外间,用现在的话说叫客厅,南北各有一个里间,北里间他们大哥住着,不过他们大哥这时候在外地,里面空着。南里间他们母亲住着,过去是他们父母的房间,现在就剩他们母亲一个了。明群跟明军的床铺,都在客厅,两张床一左一右并排着,床头都紧挨着北里间的外墙。 这时候,明群扭头朝旁边床上的明军看了看,明军睡的正香。明群仗着胆子下了床,穿上鞋子,几步走到房门口朝外面看了看。他们家有院子没院墙,站在房门口一眼就能看见十几米开外的那条南北走向的大土路,这时候月凉如水,外面那条土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四下里没有半点儿声音,静的都吓人。明群想想刚才那个梦,忍不住又打了激灵,赶紧把房门插上,几步走回床边,拉灭灯,躺床上用单子蒙住了头。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睡不着了,单子蒙住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啪、啪、啪。 明群顿时一个激灵,好像谁在外面拍房门,连拍了三下,明群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等回过神儿,紧跟着,啪、啪、啪,又是三下。 这三下,明群听的真真儿的,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拍门呢?明群没敢应声儿,更没敢起床开门,憋住气缩在单子底下浑身抖了起来。 啪、啪、啪,又是三声,明群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抖一抖的。就在这时候,屋里好像也有了啥动静,好像有人从床上下来了,紧跟着,传来光脚踩在水泥地面的吧嗒声,而且还像是往房门那里去的。 明群仗着胆子把身上的单子揭开一条细缝,朝屋里一看,就见明军正一步步朝房门那里走,因为黑,看不清明军的脸,明群这时候就感觉明军好像睡癔症了似的,身体很僵硬,连鞋都不穿,一步、一步,很快走到了房门哪里,随后跟电影里面的僵尸似的,慢慢抬手胳膊,把门上的门栓一点点儿拉开了。 吱扭扭……紧跟着,房门被外面的人缓缓推开了,一条人影从外面投了进来。这时候,明军就像没事儿人似的,也像是完成了任务,僵硬地一转身子,一步步又走到自己床边,躺床上继续睡觉了。这一切、这一幕,显得非常的诡异。 明群猫在单子下面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候,外面那人悄无声息地迈脚进了屋。明群猫在单子下面连动都不敢再动,闭住呼吸,仗着胆子朝进来那人看了一眼,满头乱发、衣衫不整,索性不像梦里浑身是血,这人身上没有血,借着门口月光再仔细一看,明群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的母亲。 不过,明群母亲这时候跟明军刚才的状态差不多,也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身体僵硬着,一步、一步,朝她自己住的南里间走去,明群眼睁睁看着,就见他母亲走到里间门口,连门帘都不撩,忽地一跳,直接跳进了里屋。 明群一个哆嗦,“刷”地一下,尿床了…… 明群只比我大两岁,严格来说,他这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要是论胆子,我能胜过他好几个。 第二天,明群问他母亲昨天夜里去哪儿了,他母亲摇头否认,说就在屋里睡觉了,哪儿也没去。明群又说,明军还半夜起来给你开的房门,明军听了也摇头否认,明军说自己夜里根本就没下过床。 面对这样的情况,明群有点儿傻眼了,前思后想,感觉可能就是自己夜里做的一个梦,自己还给自己的梦吓尿了。 第二天夜里,天上又挂起了一个明晃晃的月亮,月凉如水。 也不知道睡到几点的时候,明群又做梦了,梦里,又梦见她母亲打开房门出去了,一个激灵,明群又从梦里醒了过来,这一次,他又仗着胆子打眼朝房门那里一看。 这第二天晚上,是他睡觉前亲手插的房门,临睡前还复查了一边。不过这时候,居然又四敞大开了,还没等明群感到害怕,一个人影脑袋,跟昨天一模一样,再次出现在了门口地面上,这一次,明群头皮都麻了,这条人影仍旧先是脑袋,后是身子,最后是双腿,等人影全部投进屋里以后,明群揪起心又朝门口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门口又是站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家伙。 明群这次连叫都叫不出声儿了,赶紧用手一捂嘴,另一只手拽过单子,劈头盖脑给自己蒙上了。 就在这一刻,明群一个激灵,又从梦里醒了过来,不过,他的两只手一只捂着嘴,一只拽着单子,错愕了,这到底是梦?不是梦? 明群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打床上翻了身,仗胆子仰头朝房门那里一看,房门居然跟梦里一样,真的又开了,而且是四敞大开,清冷的月光又投了进来…… 这一次,明群再没胆子下床关门了,用单子整个儿盖住身子,不停哆嗦上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明群听的真真儿的,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在门口儿停了下来,啪、啪、啪,又传来了敲门声。 明群这时候头皮又麻了,连抖都不敢再抖了,今天门都没关,还敲啥门呢。 啪、啪、啪,又是三声。 嘎吱吱,明军从另一张床上下来了,明群又仗着胆子把单子撩开一条缝,就见明军跟昨天一样,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一步一步走到门口,今天房门明明是开着的,不过明军却做出了跟昨天一样的开门动作,好像还有一扇关着的门似的。 门口儿,又出现了一条人影,等那人走进屋里,明群一看,还是他母亲,他母亲又从外面回来了,依旧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 不过这一次,明群听见了他们家院子里公鸡的打鸣声,公鸡叫了几遍以后,天渐渐地亮了。 早上起来,明群又问他母亲跟明军,两个人还是矢口否认,好像夜里发生的事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明群也怀疑是自己做的梦,不过,明群可不是个缺心眼儿,他发现他母亲鞋子上脏兮兮的,边缘还沾着黄泥,好像晚上在野地里跑过。 明群心里就忽悠开了,加上上次双喜回家的事儿,他觉得他母亲可能也是给啥附身了,这不,上我们家来找我奶奶了。 听明群一股脑把上面这些事儿说完,奶奶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说话,眼睛看着屋外,好像思考起了啥。 过了好一会儿,奶奶回神儿,很奇怪问明群,“你们家里床铺宽裕不?” 明群一愣,不过很快回道:“还有一张床,那床是俺大哥的,俺大哥这时候在外地。” 奶奶点了点头,把脸转向我说道:“黄河呀,今儿个晚上,你到明群家里睡一夜看看。” “啥?”我立马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奶奶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接着对我说道:“今儿个晚上你要是看见明军妈出去了,你就跟着她,看她要上哪儿去,不过不管你看见了啥,都不能出声儿,也不能动手,回来把你看见的告诉我。” 我一听老不乐意了,这可不是啥好差事儿,万一明军母亲去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大半夜的,我也跟着去?万一跳出几只狼咋办呢,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还没发育健全的孩子。再说了,明军家里非常邋遢,晚上叫我去他家里睡,搞不好带回家一身虱子跳蚤。 明群可能见我不太乐意,抱了我一下肩膀,说道:“兄弟帮帮忙吧。” 我点了点头,“帮,帮……”不帮也不行呀。 傍晚的时候,明群拎着个凉菜,拿着一瓶白酒,来我们家喊我了,叫我上他们家吃晚饭,其实我打心眼儿里不想去,我宁愿守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他们母亲夜里从家里出来,不过奶奶叫我去他们家里睡,我也没办法。 奶奶呢,用井泥给我摁到眉心,压住了我身上的阳气,随后,我跟着明群到了他们家里。 明群家里现在还不如我们家里,明群买的那凉菜就是个花生米,里面还掺着不少切成段儿的芹菜,明群把花生米用大海碗盛上,酒倒上,又把明军叫到桌旁,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喝上了。 我喝的最少,明群也没敢叫我多喝,他倒是喝的不少,可能想着喝醉了就不知道害怕了吧。 喝过酒吃过晚饭,明群跟他母亲说,黄河家里来了几个客人,黄河没地方睡觉,今天在就在咱们家里睡一夜,明群母亲听了也没说啥,明军听了倒是挺高兴。 明群呢,把他自己的床让给了我,他搬进了他们大哥住的那个北里间。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居然躺在明群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就听见“啊”地惊叫了一声,像是北里间里面的明群,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抬头朝门口那里一看,清冷的月光,房门真的四敞大开着……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实的梦 明群这时候指定又做噩梦了,指定又缩进被窝里哆嗦上了,我可没有他那么窝囊,立马儿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到门口一看,很意外,就见十几米开外的那条南北大路上空荡荡的,月光之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我转念一寻思,得,肯定是喝酒误事儿,起来的晚了,明群他们母亲已经走没影儿了,我又把四下里全扫了一遍,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儿,奶奶叫我跟着他们母亲,这都没人影儿了我还上哪儿跟去呀? 抬脚走出房子,外面月光清冷,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走到那条南北大土路上我停了下来,左右又看了看,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四下里静悄悄的,明群他们母亲肯定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我想了想,这条大土路,北边通着村里,南边通着铁路下面的一个桥眼,穿过桥眼就是村外铁路南了,明军他们母亲要是走,应该不会往村里走,八成是往铁路南走了。之前明群也说了,早上起来看见他母亲鞋子上面有黄泥,这说明他们母亲在野地里走过,南边儿离野地比较近,而且那里除了乱葬岗以外,还有两处阴气比较重的地方。 我顺着大土路往南走了起来,很快走到铁路桥眼下面,不过我并没有从桥眼里穿过去,顺着旁边的铁路坡爬到了铁路坡上面,这时候刚好没过火车,我快速越过上面的两趟道轨,来到了坡南边儿,站在坡边儿上居高临下朝下面看了起来。 近处全是半人多高的玉米地,这时候借着月光居高临下看过去,一望无际,也或许是光线不够的问题,我就觉着玉米地里那几条大路上全都没有人,整个儿这一带静悄悄空荡荡的。 没人我有点儿傻眼了,这可该咋办呢?刚才听见明群的叫声我就醒了过来,醒来以后房门就开着,按理说,明群他们母亲应该走不了这么快,站在铁路坡上居高临下,应该能晃见个人影儿才对。 我从铁路坡上又下来了,与其在外面浪费时间,不如回他们家等着,看他们母亲啥时候能回来,打定主意,我又返回了他们家里。 走到他们家门口儿,房门依旧开着,因为外面有月光,在外面看着屋里乌漆麻黑的,几步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迈进屋里,我猛地感觉屋里好像站着个人,浑身一凛,扭头一瞧,就见北墙角黑旮旯里真的站着个人! 我顿时吓了一跳,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往他们里屋跑,那人一动,我看清楚了,像是明群,赶忙低声问了一句:“是明群吗?” 那人立马儿停了下来,显然也不怎么害怕了,低声回道:“是我,你是黄河吧?” “是。”我顿时松了口气,迈过门槛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咋也起来了?” 明群说道:“害怕睡不着,起来看看,你是不是到外头去咧?” 我说道:“刚到外面转了一圈儿。” 明群又问:“找见俺妈了么?” 我摇了摇头,“婶子走的太快了,我从床上起来就不见人了。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又做梦了?” 明群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道:“今天的梦还跟前两天做的梦一样么?” 明群回道:“差不多一样,就是这次不光梦见俺妈出去了,还梦见门口那个血乎乎的人影钻进了俺妈房间里,吓得我叫了一声就醒了。” “钻进了房间里?”听明群这么说,我下意识朝他们母亲睡的那个南里间瞥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或是是给明群的话心里暗示了吧,我就感觉那房间里这时候有人。 明群也朝他母亲睡的南里间看了一眼,估计跟我的感觉一样,颤着声音对我说道:“黄河,要不……要不咱俩到俺妈屋里看看吧……” 我点了下头。 屋里黑灯瞎火的,明群想把灯拉开,我没让,因为现在的电灯光,跟过去的油灯光、蜡烛光不一样,鬼不太喜欢电灯光,这是强顺告诉我的。房子里要是真有啥东西,你把灯一打开就等于打草惊蛇了,即便吓不跑它,也能叫它提高警惕性。我们这里有些地方孝子给去世的老人守灵,一到后半夜,就会把家里的电灯全关掉,只留棺材头的两根蜡烛和引魂灯,这就是怕电灯光导致死者亡灵不安。 明群摸黑在屋里找了小手电递给了我,我拿着手电走在前面,他畏畏缩缩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一步一步来到了他母亲睡的里间。 抬手撩开门帘,我迈脚走了进去,他们母亲睡的这个里间不大,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两样家具占据了里面一大半空间。 我打眼朝整个房间看了看,黑漆漆的,不过,我感觉他们母亲床上不是空的,眯起眼睛仔细一瞧,上面好像有个人形隆起,也就是说,床上躺着个人。 我轻轻把小手电推开了,一道不算明亮的光柱朝他们母亲床上照了过去。 借着手电光柱一看,我顿时愣住了。就见床上盖着个淡白色的薄单子,单子底下隆起着,很明显蒙头盖脸躺着一个人,看样子,还是侧躺着的。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动静儿,明群也进来了,下一秒,我清晰地听见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扭头朝他看了过去,他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面面相觑。明群他们母亲不是出门了么,这床上躺的又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血呼啦的家伙? 明群的脸色变了,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钟以后,小心翼翼走到了床边,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伸了过去,捏住人形头部的单子,轻轻往上一提,提开一小块,打眼往里面一看,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单子下面盖的不是个血呼啦的人,是他们母亲。这时候,他们母亲眼睛闭着,一脸安详,看样子睡的还挺熟。 明群也仗着胆子过来了,看了一眼以后,又跟我面面相觑起来。 我把单子又重新给明群母亲盖回身上,然后冲他轻轻一摆手,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从他们母亲房间里出来了。 小手电放到中堂桌上,打开外间屋的电灯,明群看着我直砸嘴,我知道他想给我解释他这几天做的那些梦,我知道他想说那些梦很真实。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那些所谓的很真实的梦,其实还是梦,没有啥神呀鬼的,白白叫我浪费感情了。 我没等他说出啥,提前对他说道:“没事儿了明群,都是你做的梦,以后别自己吓自己了。” 明群摇了摇头,一脸惊悚地抬起手指了指敞开的房门,说道:“要是梦,这门谁开开咧?晚上是我插的房门,你也看见咧?” 我顿时一愣,他说的也是呀,扭脸朝房门看了一眼,既然他们母亲在屋里睡着,房门又是谁开开的呢?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你先还回屋睡觉吧,我再等一会儿,看看天亮之前会不会有人敲门,要是没人敲门,这只能说都是你自己做的梦,还有,你们家里可能是谁晚上总是起床到外面撒尿,回来还总是忘记关门。” 不过这话,说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明群听了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北屋,我把屋里电灯关上,也躺回了床上,这次再不敢睡了,在床上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等上了。 此时此刻,屋里屋外,全是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家中堂条几上那口座钟在咔嚓、咔嚓、咔嚓着,听了久了感觉这咔嚓声又单调又瘆得慌。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些“咔嚓”声里面多了点别的声音,我立马清醒了,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吧嗒、吧嗒、吧嗒…… 院子里出现了啥东西,我立刻警觉起来,那东西好像正跳着朝房门这边过来。 我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没一会儿,声音在门口停下了。我这时想翻个身抬头朝门口那里看一眼,不过,还没等我把身子翻过来。 啪!啪!啪!莫虚里的,房门被敲响了三下,我的头皮立刻麻了,顿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这是谁在敲门呢,再说了,房门开着呢。 紧跟着,旁边明军的床上传来了“嘎吱吱”的声音,我悄无声息地翻了身,打眼朝明军床上一看,明军这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明军一扭身,整个人僵硬地从床上下来了,随后,踢哒踢哒踢哒,光着脚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我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明群那些梦原来全是真的! 我不错神儿看着明军,就见他走到门口抬手拉了一下,明明啥都没有,那动作却好像拉开了门拴似的,旋即又一转身,朝他自己床铺走了回来。 这时候,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门口,就见门口地面上,真的出现了一颗人影脑袋! 嘎吱吱,明军又僵硬地躺回了床上。 门口那条人影先是脑袋、后是身子,逐渐地,整条人影投进了屋里,房门立时被人影挡住,屋子里的月光顿时一暗,我仗着胆子朝门挡住房门的那家伙一看,脑袋立马儿“嗡”了一声,就见门口儿站的这个家伙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过,再怎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我也认得她,正是明群他们的母亲! 我的妈呀!我彻底傻了眼了,刚刚跟明群到他们母亲屋里看过,他们母亲在里间睡的好好儿的,这时候,这门口儿这个母亲是从哪儿来的?!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木床之下 我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这时候,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察觉到床上的我,我就这么侧身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她,没想到居然跟明群说的一样,他们母亲就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南里间走去,走到里间门口,门帘都不掀,“忽”地朝前一跳,直接跳进了屋里,这动作太突然了,吓了我一激灵,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又该尿床了。 明群他们母亲跳进屋里以后,再没啥动静儿了,整个儿也再没有丁点儿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眼睛不错神儿盯着南里间门口,轻手轻脚穿上鞋子,随后摸索到中堂方桌跟前,拿起上面的小手电,没敢打开,一步步潜踪蹑足走到了里间门口。 来到门口我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边儿上仔细听了听,里面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儿声音,就好像刚才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又停了一会儿,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把门帘撩开一条缝,屏住呼吸,顺着细缝打眼往里面一瞧。 里面乌漆码黑的,不过仔细看还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就见房间里没人,一个大衣柜一个木板床,就见木板床上,依旧躺着个人形的隆起,白布单子盖着,那样子,跟我们刚才看见的一样,也就是说,床上明群的母亲一直都没动过地方。 不过,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刚才绝对没看花眼,刚才绝对是明群的母亲打外面回来跳进了屋里,而且还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尤其不可能是鬼,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刚才那东西真真儿的有影子。 见里间没啥异常,我仗着胆子一猫身,贴着门框溜进了屋里。 屋里这时候跟刚才进来时没啥两样儿,黑乎乎静悄悄的,仔细听勉强能听见明群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安静。 攥着小手电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儿,见真没啥异常的地方,我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慢慢掀开盖在人形轮廓上面的白布单子,推开小手电,往床上一照,床上躺的还是明群母亲,眼睛闭着,跟刚才睡的一样恬静安详。 放下单子,我把小手电一晃,整个儿房间里照了一圈,还是没啥发现,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东西一样儿不多,一样儿不少。 我登即忽悠起来,刚才跳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跑哪儿去了,这房间不大,她也没地方藏呀,难道是我做的梦,难道我这时候正在做梦?想到这儿,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呦,真疼,真不是梦。 给自己壮了壮胆儿,抄着手电整个屋里找了起来,不过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啥都没找见,刚才从外面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丁点儿发现,我发现床边没有明群母亲的鞋子,床前床后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谁睡觉床边没鞋子呢?谁睡觉能不脱鞋子呢? 我想撩开明群母亲脚上的单子看看,看她是不是穿着鞋子睡觉的,不过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家院子里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了鸣,与此同时,床上明群的母亲喃喃两声着翻了个身,看样子是给鸡叫声吵着了,也或许听见鸡叫马上就要醒了,为了不惊动她,我赶忙一声不响退出了里间。 从南里间出来,我直接又进了北里间,这时候明群在北里间床上躺着,不过眼睛却是睁着的,估计跟我一样,打半夜醒来就没再睡。 他见我进屋,立马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刚才听见敲门声了没有,我点了点头说道,听见了。明群又问我,看见啥没有,我摇了摇头,啥都没看见。我没敢跟他说我看见你有两个妈,一个妈在屋里躺着,一个妈刚从外面回来,这话说出去非把他吓傻了不可。 随后,我又跟他说,这事儿先别跟你妈还有明军说,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明群点了点头。书说简短,我离开他们家,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村里的鸡全都叫了起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已经起床了,这是老人们打年轻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鸡叫起床,下地干活。 我奶奶还有一个习惯,很早以前我也说过,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非得围着村子溜达一圈。 我刚回到家里,她刚好要出门,我就想把晚上发生的事儿跟她说一遍,奶奶却一摆手,示意我陪她一起溜达溜达。 来到村外,一边溜达,我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字不漏跟她说了一遍,奶奶听完想了想,最后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今儿个放学以后,到那里间看看明群他妈妈床底下…… 吃过早饭,我就去上学了。这时候,我其实对上学已经没一丁点儿兴趣了,特别是那什么什么几何、英语、化学,看着头都大了,那几何,求啥图形呀,图形求出来有个鸟用啊,那英语,我一个山里人,啥时候能见着一个老外呀,还英语呢,除了“ok”以外,我啥都没记住,还有那化学,都化的什么玩意儿呀,背那元素单位,他奶奶的,比我们家里的口诀还能背,每次考试这三门加起来都不到六十分,那还是选择题,四比一的比例,选对的都是瞎猫撞死耗子撞上的,我当时就想着,与其在学校浪费青春,还不如早早辍学去打工挣钱呢。 就因为晚上没睡好,到了课堂上趴课桌上就睡觉,老师也不管,一睡就是一上午,下午来了点精神,跟着小庆强顺他们三个一起逃学,玩一下午,估摸着快下学了,背上书包回家。那些还在上学的朋友可别跟我学,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要是大学学历的话,估计这本书也早就出书了,不像现在,都快写完还是无人问津。 言归正传。一转眼又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我又去了明群家里,进门就把明群拉到屋外跟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明群把明军打发出门了,叫明军把骡子牵到野地里,溜溜骡子,叫骡子在土地上打打滚儿啥的,之后,明群又把他们母亲叫到院子里,说是有事儿要跟他母亲说,他母亲信以为真,跟着他出去了。至于明群跟他母亲说了些啥,就不关我啥事儿了。 这时候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趁机溜进了他们母亲睡觉的南里间。 里间里面这时候还是没啥异常,我朝明群他母亲睡的那张床看了一眼,他们母亲睡的也是那种四条腿的板床,床底下空间很大,床边还耷拉着床单子,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撩开床单子往床底下一看,立马儿吓了我一跳,就见床底下躺着一个人,像是个女人,还穿着衣裳,不过等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纸人,穿的那衣裳像是明群他们母亲的,我又往纸人脚上一看,脚上没穿鞋子。 我想把纸人拉出来仔细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这是暗号,说明他母亲要进屋了,我赶忙从里间出来了。 之后,我跟明群母亲说,俺们今天家里还有客人,今天晚上还得在你们家里睡一夜。明群的母亲除了脑子有点儿迟钝以外,人还是挺不错的,听我这么说,欣然答应。 晚上,我又睡在了明群床上,这一次,我一点儿酒都没喝,躺床上睁着眼睛保持着脑子清醒。 这时候,明群家里的人全都睡下了,房间里又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中堂条几上放的那口座钟在咔哒、咔哒响动着。 猛地,铛铛铛铛……座钟敲响了,冷不丁的一惊一咋还挺吓人,我数着钟声,总共敲了十一下,十一点了,要是按照时辰计算,这时候刚好是阴门开启的时间。 钟声落尽没一会儿,明群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忽哒、忽哒、忽哒,像是啥东西在跳动,我侧着身微微抬起头朝那门口一看,突然,挂的那门帘猛地一抖,从里面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下心神仔细一瞧,白森森的脸,穿着明群母亲的衣裳,不正是床底下那个女纸人么,她活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儿,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见女纸人从里间跳出来以后,忽哒忽哒一口气不停,跳到房门那里,紧跟着袖子一挥,房门上的门栓哗啦一下打开了,袖子又一挥,两扇门“吱扭扭”也打开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脏都加快了跳动,房门四敞大开以后,女纸人“忽”一下从房间跳到了外面,紧跟着,就听忽哒忽哒忽哒,快速在院子里越跳越远。 我深吸了一口,稳了稳神儿,一翻身从床上下来,快速穿上鞋子,踮起脚尖窜到门口一看,就见那女纸人已经轻飘飘跳到了大路上,不过奇怪的是,它居然顺着路往北走,也就是往村里走,怪不得昨天在铁路南没看见它,原来我走反了。 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没着急跟过去,一转身又摸进了明群他们母亲的里间,就见里间床上还是有个人形隆起,走到床边撩开单子一看,明群的母亲在床上躺的好好儿的,又往床边左右一找,明群母亲的鞋子不见了! 我赶忙出了里间,连停都没停追到了大路上。这时候,那条女纸人已经快要进村了,而且速度不慢,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迈脚走路,这时候要是给别人撞见,估计能把人吓个半死。 为了不让它发现,我跟在它后面保持了一段距离。 女纸人进村以后,没走大路,一拧身钻进了一条小胡同里,顺着胡同一路不停,一直往东走,很快出了村子。 它这是要往哪儿去呢?我跟在它后面也很快出了村子。 我们村子东边已经介绍过不止一次,出了村子再往东就是那条107国道,不过这女纸人走到村外以后又一拧身,往北拐了,属于是我们村外东北方向,一直往北走,有个不小的树林子,我跟着它又进了树林。在树林子里走了大概能又十几分钟,又走出了林子,这时候距离我们村子已经将近二里地了,不过女纸人不见停下,还是继续往北走,再往北,就是一片荒凉的山地了,要是再走上二三里的山路,就会走到太行山余脉的山脚下了。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坑里面 我跟着女纸人一路没停,不过还没等走到山脚下,女纸人突然往东一拐,这时候,早就出了我们村子的范围,这里属于是三个村子的交界地,因为土质不好,种不了庄稼,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四下里长的到处都是乱草荆棘。虽然这里已经出了我们村子的范围,不过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还是比较熟悉的。 我知道,女纸人往东拐的方向,再往前走就是大坑,也算是个土石参杂的大山沟,过去从山上流下来的水会在这里聚集,不过这时候山上早就不流水了,坑里面也早就干了,乱七八糟的,里面全是野草野树啥的。 到现在这时候,这里大坑已经给人填平了,因为这里距离107国道比较近,有人在上面又盖了一座停车住宿的大旅馆,后来那旅馆里就闹起了鬼,旅馆老板请我过去看了看,我跟强顺一起去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旅馆里还有“小姐”,最后闹的挺尴尬的,这个呢,是许多年以后的后话,将来想起来会写的。 这时候,女纸人蹦蹦跳跳往那山沟里去了。这山沟里可不是个啥好去处,经常听附近的人说,这山沟里面不干净,很早以前,是那什么卫辉府府衙处决犯人的地方,孤魂夜鬼特别多,夜里有时候还往外冒鬼火,哦对了,我高祖父第一个经历里面,那个董有财的儿子,可能就是在这里给砍的头,民国时期好像也在这里枪毙过人,可以想象这里死过多少人,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从没出来害过人,也就没人去理会它们,至少我们家里的人从来没去理会过它们。 我见女纸人往坑里去了,犹豫了一下,有些阴气重的地方活人最好别去,你一过去,就会导致那里阴阳失调、亡灵不安,原本没有事儿,你一过去保不齐就会出事儿,踩着谁了,碰着谁了,万一再遇上个小心眼儿的,就跟你叫上劲儿了,一些孤魂野鬼一般都是这么给人带回家里的。我当然不怕这些,不过我也知道这里面的忌讳,寻思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这个大坑不是太深,不过面积很大,女纸人跳到坑中半部就停了下来,见它停下,我也赶忙停下,朝身边左右一看,右边刚好有丛比较高点儿的乱草,我一猫身儿,蹲在了乱草后面。 女纸人这时候扭着身子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在看附近有人没有,随后一挥袖子,袖子没落下怪事儿就来了,就见它身边的野草胡乱晃了起来,像给风吹着了似的,不过这时候根本就没有风,这乱草晃的也没有一点儿规则,十分诡异。 紧跟着,更怪的事儿又来了,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哭声,我听的真真儿的,确实是哭声,而且不止一个人的哭声,一群人的哭声,大半夜听见这声音,我禁不住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仗着胆子扭头四下一找,却没看见一个人,只能听见嗷嗷的哭声,头皮禁不住也麻了。 女纸人这时候继续往坑底下走,我也没在意它具体走了几步,反正感觉上没走出几步,我当时眨了下眼睛,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女纸人倏地不见了,我顿时一怔,这也太诡异了吧?女纸人虽然不是个人,它至少也是个物件儿,就这么冷不丁的消失了,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就在这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哭声停了下来,四下里一下子安静了,我就感觉整个这一块儿,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见周围在没啥动静儿了,慢慢从草堆后面站了起来,抬眼往坑底下一看,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就见大坑最底下,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一群人,因为这天的月亮不是那么亮,从我这里看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群,我感觉自己这时是看花眼了,使劲挤了两下眼睛,再打眼一看,那群人还在那里,这大半夜的,坑底下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群人,在别人看来,或许会相信他们是人,在我看来,他们肯定已经不是人了。 我有心想回去,这么多鬼玩意儿,我犯不着跟它们叫劲儿,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时候回去,我咋跟奶奶交代呢,奶奶要是问我,那女纸人最后去哪儿了,我说我不知道,那我这么远跟过来还有啥意思,那不是白忙活大半夜了嘛。 琢磨了一会儿,我把身子又猫了下去,顺着大坑的斜坡一点点靠近那群人,等来到大坑半腰的时候,我看清楚了,黑压压的确实是一群人,有男有女,一个个破衣烂衫的,不过这些人全都脸朝里背冲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小圈子,我朝那圈子里看看,感觉里面也站着人,不过给外边这些人围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大清楚。 我在身边又找了找,又蹲进了一簇乱草里面。 停了一会儿,这群人动了起来,围着中间那圈子逆时针转起了圈,就跟在举行啥仪式似的,不过他们一动,我看清楚了,圈子里真的有人,而且还是两个人,等看清楚以后,我抽了口凉气,一个是那个女纸人,另一个,居然是明群他爹! 这时候,我已经能更加确定这群人不是人了,不过这群人跟明群他爹在这里干啥呢? 就见这时候,明群他爹拉着那个女纸人,站在圈子中间一动不动。 那些人转了一会儿圈以后,呜呜呜的又传来了哭声,哭的我心里都发毛了,这些人,到底是是在干啥呢? 又过了一会儿,人群散开了,明群他爹拉着那女纸人一步一步朝大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群人呢,全都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我眼睁睁看着它们,就在它们快走大坑的时候,突然间,明群他爹跟那群人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忽然间就剩那女纸人一个了。那女纸人呢,身子一顿,原地跳了一圈,好像在找他们似的,不过啥都没能找见,随后,居然蹦蹦跳跳朝我这里过来了,我感觉它不是发现我了,而是蹦跳着想要往哪儿去。 我赶忙打草丛里站了起来,不过依旧猫着腰,快速朝身后退,一口气退出大坑,退到了距离大坑七八米远的一个旮旯里。 蹲进旮旯里没一会儿,女纸人蹦蹦跳跳从坑里上来了,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就走,这一次不知道为啥,它走的很慢,而且一只胳膊一直抬着,就好像给啥东西拉着似的,我感觉这时候不是它一个,在它身边可能还有个什么玩意儿,只是我看不见那玩意儿。 女纸人蹦蹦跳跳又朝我们村子方向走了回去,看样子,像是要返回明群家里。 我等它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从旮旯里站了起来。这时候,时间估计在午夜十二点多,女纸人在这个点儿要是返回明群他们家,到家刚好该着鸡叫天亮了,我这时候脑子都点儿懵了,只能悄悄跟了上去。 书说简短,果然,女纸人确实是往明群家里去的,很快的,我跟着它到来明群家门口,女纸人停在了明群他们家门前,我贴身躲在了明群他们家院外一棵大梧桐树后面,女纸人抬起胳膊在开着的大门上啪啪啪连敲了三下。我真不知道门都开着还敲门干啥呢,直接跳进去不就行了。 没一会儿,明军迷迷糊糊出来开门了,门是开的,他开什么门呢,明军还是那么虚空一拉,也就是做出一个开门的动作,然后扭身又回去了。女纸人呢,“忽”地一下跳进了屋里。 我这时候看着那女纸人的背影,越看越像明群他们的母亲,衣衫不整、劈头乱发,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从外面回来的明群母亲,应该就是这个女纸人了。 女纸人跳进房间以后,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之后见没啥动静了,就想从梧桐树后面出来,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他们家鸡窝里的鸡咕咕咕乱叫起来,像是看见啥东西给那东西吓着了,我立马儿瞪大眼睛把明群他们家的院子扫了一遍,不过我这肉眼凡胎的,啥也没看见。 没一会儿,鸡窝里的鸡不再乱叫了,不过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鸣儿。我下意识朝天上看了看,这时候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家这大公鸡打鸣打的也稍微早了点儿吧。 明群家这只大公鸡一叫唤,附近家户里的鸡也来了劲儿了,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我这时候一拧身从梧桐树后面转了出来,径直走进屋里,然后停都没停,直接钻进了明群母亲屋里,到屋里撩开床边的单子往床底下一看,女纸人又躺了回了床底下,最诡异是就是它那双黑眼睛,好像在瞪着我看。 我把眼生又挪到了它脚上,它脚上穿着明群母亲的那双花布鞋,怪不得上次我在屋里没能找见鞋,原来在它脚上穿着。就在这时候,明群母亲又在床上喃喃开了,看样子又快要醒了,我赶忙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我没跟明群打招呼,直接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天色还是黑的要命,不过那些公鸡们却傻不拉几的还在叫唤着。来到堂屋,奶奶这时候还没起床,我在堂屋里喊了好几声,奶奶这才应了我一句。 拉开堂屋的电灯坐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奶奶从里间出来了,我过去拉着她坐下,迫不及待的把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儿给她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呆呆地看着地面,居然许久不见说话,我挺着急的,急于让奶奶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就在我快要等不及的时候,奶奶终于叹了口气,说话了。 奶奶说道:“看这样子,双喜是想把明军妈带走呀,昨天我刚听你爸说了,双喜下葬那天,思河他们几个在坟头烧纸折,那些纸房子、纸马啥的,都烧着了,有一个提灯的女纸人就是烧不着,思河他们几个点了好几次,把女纸人扔火堆上也没能烧不着,最后几个人就把那女纸人扔坟地里了……”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生几何 听奶奶这么说,我赶忙问道:“坟地里点不着的这个女纸人,会不会就是明群他妈床底下那个呀?”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就是,我看就是双喜把那女纸人背到明群妈床底下的。” 我挠了挠头,说道:“不会吧奶奶,鬼魂不是不能碰阳间的物件么,再说明军他爸也没死多长时间,新鬼他能有啥本事呀。” 奶奶说道:“纸人、纸钱这些物件儿不一样,这些物件做好以后就能通阴,就是新鬼也能动它们,你要是不明白,你去问问你姥姥,他们那些扎纸人的手艺里面也有行规,特别是纸人,纸人扎好以后脸就得用黑布罩上,要不给过路的鬼魂看见,就会附在上面,家里记得出事儿。” 我说道:“那您的意思,是明群他爸附在那女纸人身上,把女纸人放在了明群妈床底下?” 奶奶又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可能了。” 我又挠了挠头,说道:“那也不对呀,在大坑里面的时候,我看见明军他爸拉着那女纸人,那时候是谁附在女纸人身上的呢?” 奶奶笑了,反问我,“你想想会是谁?” 我眨巴两下眼睛,一想,刚才奶奶说了,明群他爸想把明群他妈带走,难道,附在女纸人身上的是明群他妈?我试着问道:“奶奶,不会是明群他妈吧?不过明群他妈是活人呀。” 奶奶说道:“活人就不能魂魄出窍么,依我看,明群妈魂魄出窍,附在了那女纸人身上,她现在白天是人夜里是鬼,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没命了。” “那咋办呢?”我说道:“要不,咱到明群家里,把那女纸人弄出来烧掉吧。” 奶奶赶忙一摆手,“女纸人现在不能烧,要不然明群妈晚上魂魄出来以后就没地方附了,要是给她魂魄跑到别处去,到时候想找回来就难了。” “那该咋办呢?” 奶奶想了想,说道:“咱家这些手艺里面,没有能防住别人魂魄出窍的,不过,魂魄出窍以后,倒是可以把它先困住,等把明群爸那边的事儿办妥了以后,明群妈这边再想别的办法。”奶奶说着,脸色一正,继续对我说道:“你今儿个晚上再上明群家里去一趟,等他们睡着了以后,在明群妈那里屋门口洒上一道草灰,她那屋好像没有窗户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不用在窗户台上撒了,里间门口撒完以后,围着明群妈床边再撒一圈儿,撒完草灰以后,在他们房门门槛里边,鼻儿冲里、尖儿冲外,摆上六根纳鞋底儿的大针。” 我点了点头,“火海箭阵,我知道了,草灰里是不是还得掺上枣木锯末?” 奶奶笑了,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再等两年就能给你传香了,到时候奶奶也能歇歇了。” 奶奶这话说的特别沧桑,听语气很像陈瞎子当年收我弟弟做徒弟那会儿,我顿时心里莫名其妙涌出一股子难受。 奶奶说完以后,抬脚就要离开堂屋,我知道,她这是又要去外面溜圈儿了,赶忙问道:“奶奶,弄完这些以后咋办呢?” 奶奶往门外走着,头也不回说了一句,“等熬过了今儿个晚上再说。” 熬过今天晚上?我听奶奶这话咋感觉有点儿别扭呢,赶忙问道:“为啥非要熬过今天晚上呢?” 奶奶没回答,反问我道:“今儿个阴历初几了?” 我想了想,随后回道:“十五了。” 奶奶不再理我,径直走出了房门。 每逢十五月圆夜,就会有很多故事发生,月圆之夜,不管是畜生还是鬼魂,都会特别亢奋,有道行的畜生会对着圆月磕头,就是道家所说的吸收日月精华,那些孤魂野鬼会在月光下来回走动,我们管它们这种行为叫“照影子”,也就是说,鬼魂会站到月光下在自己身前身后找来找去,纳闷自己为啥没有影子。相传这时候要是有路人经过,它们有的就会问路人,哎,我为啥没有影子?路人要是听见了,还给它们回答了,那这路人就该倒霉了。可以说,月圆夜等于是这些玩意非常活跃的时候,明群他爸要是想把明群他妈带走,很可能会选在这一天。 书说简短,一转眼,又来到了晚上,刮着点儿风,天上没云,月亮悬在半空明晃晃的。 奶奶这时候已经把草灰、大针提前给我预备好了。吃过晚饭,我拿着草灰大针临出门的时候,奶奶交代我,今儿个晚上可以回家睡觉,摆置好草灰大针以后就能回来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刚离开我们家走了没几步,迎面朝我走过来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强顺,因为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看样子强顺是来家里找我玩的。 我立马朝他迎了过去,两个人一碰头,强顺神神秘秘把我拉到路边,低声跟我说:“我正要去你家找咧,走,找新建叫新建请咱们喝酒。” 我一头雾水,问道:“为啥要新建请咱们喝酒呀?” 强顺说道:“我听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强顺这话叫我哭笑不得,想喝酒找借口都找绝了,我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还有事儿呢。” 强顺一听就不高兴了,问道:“你有啥事儿呀?” 我冲他晃了晃装着草灰的袋子,说道:“奶奶叫把这些东西撒到明军家里去。” 强顺眯起眼睛看了看袋子。强顺他们家跟我们家那是没得说,强顺对我们家这些了解的也很多,他一看就明白了,问我:“明军家出啥事儿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出来能吓死你。” 强顺一听,不服气道:“刘黄河,你可别小看我,这两年我的胆子练出来了,啥事儿都吓不住我了。” 我立马儿嗤之以鼻道:“你胆子要是真练出来了,有本事你把胸口的血擦掉试试。” 强顺噎了一下,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问我道:“你是不是一会儿就弄好了?” 我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明军家,你一会儿跟我去找新建,中不中?” 我没说话,又点了点头。 来到明群家,我把袋子放到了他们家门外,这时候,他们家刚刚吃过晚饭,一家三口正在屋里看电视,我跟强顺一进屋,明群母亲赶忙找凳子招呼我们坐下,随后她转身走进了她自己的屋。 我跟强顺坐下以后,跟明群明军打了声招呼,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都不陌生。不过这时候明群他们兄弟俩不跟我们俩相比,我跟强顺这时候,跟外面那些孤魂野鬼一样精神,他们兄弟俩呢,已经开始为生计奔波了,每天赶着骡子车跑上几十里地,晚上回家以后又累又困,连看电视的精神都没有了,吃过饭一集电视剧看不完就要睡觉了。 没一会儿,明军开始哈欠连天,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躺自己床上睡下了,明群挪了挪凳子,坐我身边低声问我,跟我奶奶商量的咋样儿了。 我朝明军床上看了一眼,明军好像已经睡着了,起身把事先放在门外袋子拿进了屋里,然后把奶奶跟我说的那些话,给明群说了一遍。 明群听了前交代我们,走的时候把电视跟电灯关上,说完,转身他也回北里间睡觉去了。 房间里,立马儿只剩下我跟强顺两个,强顺给我使了眼色,那意思,叫我现在就动手,我摇了摇头,低声说,等他们全都睡着了再撒。 等我们把一集电视剧看完,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我看差不多了,起身走到明军床边跟明群睡的北里间看了看,明群跟明军已经全都睡着了,估摸着,他们母亲这时候应该也睡着了。 强顺这时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又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了下头,拎起草灰袋子走到明群他们母亲的门口,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草灰撒在了门口,撒过以后,原本打算撩开帘子直接走进明群母亲房间的,不过这时候我总感觉明群的母亲好像还没睡着,万一真没睡着,我就这么冒冒失失钻进去……不太好吧。 我悄悄把门帘撩开了一条缝,闭上一只眼睛往里面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候我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就见明群母亲就在门里边直挺挺地站在,披头散发,背对着房门,还好是背对着,要不然指定能发现我,不过,她这时候黑灯瞎火在屋里直挺挺站着,到底是啥意思? 强顺这时候傻不拉几的过来了,瞅了瞅门帘,一张嘴,好像是要说啥,我赶忙一转身,没等他说出来,反手把他的嘴给他捂上了,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把一根手指头立在自己嘴边,轻轻嘘了一下,强顺也不傻,立马不吭声儿了。 我慢慢放开他,又朝他一摆手,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强顺这时候老不痛快了,这都九点多了,说不定新建已经睡下了,这时候再去找他也不合适了。 我对强顺说道:“今天晚上你帮我个忙,这顿酒我请你喝。”说着,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根。 强顺接过烟,脸色好了很多。 强顺问我,“你要我帮你干啥?” 我说道:“用你的阴阳眼看看明军家里到底有啥。” 强顺听了脸色顿时就变了,我赶忙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现在胆子已经练出来了么,我看以后你的话是不敢再相信了。” 强顺一听,立马儿急眼了,说道:“我就怕你的话不敢相信,你先把酒给我买来,还得给我买盒烟。” “好吧。”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酒,好像也就两块多一瓶吧,我们那时候经常喝的那是些什么酒来着,仰韶?鹿邑?记不大清楚了,我就记得我们经常抽的那“彩蝶”烟一块七一盒,“喜梅”烟一块六一盒,后来都涨到了一块八。 我当时已经十五六岁了,多少也有点儿私房钱,回家拿了钱,又到村里小卖部,买了一瓶酒、一盒彩蝶烟、还有一袋子油炸花生米。 强顺一看见烟酒,脸色就乐开了,他这一点,算是个很不招人待见的恶习。后来我没少说他,有奶就是娘,有酒就是爹,只要有酒,杀父仇人请你喝酒你也能喝下去。 买来烟酒以后,我又撩开明群母亲房门的门帘朝里面看了看,这时候,明群母亲已经不在门里站着了,床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形隆起,等了一会儿,见没啥动静儿,我把草灰绕着她的床铺撒了一圈,而且,我还忍不住撩开床单子往床下看了一眼,那女纸人在床下侧身躺着,那双黑眼睛珠子,看着还是那么渗得慌。 出了里屋,我又把那六根大针摆在了他们家房门口儿。弄完这些以后,强顺已经迫不及待了。 明群他们家东南边儿、那条大土路的西边,有个土坡,坐那土坡上居高临下,能把明群家整个房子带院子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从明群家里拿出来一只碗,拎着酒叼着烟,爬到了那土坡上。 酒倒进碗里,磕着花生米看着明群家,我们就喝上了。 虽然在这么一个恐怖气氛之下,不过,许多年后,它却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清风明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第三百六十章 火眼金睛 土坡上,酒才喝到一半儿,两个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毕竟我们这时候年龄还小,架不住这种高度酒精的祸害。 不过酒壮怂人胆,强顺趁醉把上衣的扣子全解开了,敞着怀儿,吐了口唾沫,抬手把胸口的血抹掉了,硬着舌头跟我说:“看看……看俺老孙的……火眼金睛!”说完,扭头朝明群家里看了过去,看过去也就一两秒的功夫,紧跟着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呀哟我的妈呀”一声。 我赶忙问他,“咋了?是不是看见啥了?” 他把头缓缓扭了过来,一脸惊悚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不过嘴唇却哆嗦起来,我一看他这苗头儿不对,当即酒醒了一点儿,又赶忙问他,“你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还是没说话,不过眼神儿一低,猛地伸手把他自己身边那少半碗酒端了起来,一仰脖儿,喝水似的的往嘴里灌了起来,我一看,这可不行,赶忙跟他夺了下来,他这时候要是喝躺下了,我这顿酒就白请了,再怎么也得把他看见的告诉我以后再躺下。 “你到底看见啥了,说话呀你。”夺下酒碗我藏到了自己身后。 强顺盯着我,翻着醉眼打了个酒嗝,说道:“明军……明军他爸在在门口站着咧。” 我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刚才他那样儿,我以为他看见啥恐怖玩意儿了呢,我说道:“你瞧你这胆子,还说练出来了,明军他爸跟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有啥好怕的。” 强顺又说道:“明军他爸……没没啥好怕咧,明明军他爸身后站站的家伙太太可怕咧……” 闻言我顿时浑身一凛,酒当即醒了一大半儿,赶忙小心问道:“你说啥?明军他爸身后还有人?” 强顺把头一低,脑袋晃了起来,显然是喝够数了,“有,还有好几个咧,有俩长的老吓人咧。” 很吓人?好几个?一听这话,我心里也没底了,除了明军他爸,另外那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呢,又都是些什么人呢?难道是那大坑里面的,难道明军他爸到了那边儿就发迹了,这还不到一年就有跟班的了?不过这时候我没功夫琢磨这个,待会儿回家问问我奶奶看她知不知道。 我又问强顺:“明军他爸跟那些人在干啥呢?” 强顺仗着胆子扭过脸又朝明群家里看了一眼,没一会儿,嘴里说道:“明军他爸带着那俩吓人的家伙,正在在敲门呢。” “敲门?不会吧?”我说道:“咱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没给他们关门,门是开着的。”说着,我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瞪大眼睛朝房门那里看了看,门确实是开着的,借着月光我甚至能看见屋里的地面。 强顺这时候好像没那么害怕了,眼睛还在盯着房门那里,嘴里说道:“有门,两扇大黑门,上面还还有俩门环儿呢。” 大黑门?还有门环儿?我一听就懵了,怎么可能有门呢,先前我倒是在门里边儿放了六根大针,不过那大针是座“箭阵”,这种阵别说强顺的阴阳眼,连鬼都看不见,只有撞上去它们才知道厉害,不过这箭阵绝不可能变成两扇大门。 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想起点儿东西,明军每天晚上都会迷迷糊糊起来开门,难道,开就是这两扇黑门?要真是这样儿,这两扇黑门应该不是今天晚上才出现在这里的。 我又问强顺,“屋里有人给他们开门没有?” 强顺眼睛还在盯着房门那里,我感觉他这时候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刚才还怕的要命,这时候咋盯着看起来没完了呢? 强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完,紧跟着,他又说道:“他们这时候不敲门了,想从窗户里爬……哎,爬进屋里一个。” 一听强顺这话,我心说,坏了,奶奶光嘱咐我撒草灰拦住明军他们母亲的魂魄,她肯定没料到外面还有东西想进去,他们家窗户台上我可啥东西都没撒。 “哎,又进去一个。”强顺又说道。 我一听,立马从土坡上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把眼睛捂上。” “啥?”强顺醉醺醺扭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为啥叫我捂眼,你你想干啥?” 我说道:“把灯开开。” “开灯?开啥灯……”强顺露出一脸不明白。 我没功夫跟他解释,他话音还没落,我抬手把自己额头的井泥抠了下来。 “哎呀!”强顺顿时惨叫一声,双手以最快速度捂住了眼睛,叫道:“刘黄河,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我没理会他,撒腿朝明军家门口跑了过去。 到明军家里家外溜达一圈儿,我又跑回了土坡上,强顺这时候双手捂着眼睛,还把脑袋埋进了双腿里,样子就像个把头缩进沙土里的鸵鸟似的。 看他这样儿我心说,你个熊孩子的“火眼金睛”,哪有我的“万道金光”厉害。 我把刚才抠掉的井泥抹了点唾沫又摁回了额头上,对他说道:“起来吧大圣,灯关了。” 强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说道:“不玩拉倒,剩下的这些酒你也别想喝了,全是我的。”说着,我伸手把酒碗端起来就给嘴里送。 “你想得美!”强顺一把把酒碗给我夺了过去。 我对他说道:“你再看看,看那些鬼东西还有没有了。” 强顺喝了两口又把酒碗塞给了我,打眼朝明军家里一看,摇了摇头,“啥都没了,都给你这怪物吓跑了,还有那个好看的小姑娘,也给你吓跑咧。” 我一听,赶忙问道:“咋还有小姑娘嘞?刚才你到底看见多少人?” 强顺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一二三…… “一共六个,加上明军他爸七个,三个男的,三个女的,加上那个好看的小姑娘四个女的。” 我听了又问道:“除了明军他爸,其他那六个人是不是全都穿的破破烂烂的?” “不是呀。”强顺说道:“全都穿的干干净净的,特别是是那个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裙子,可好看咧。” 我点了下头,明白了,强顺刚才傻盯着门口看,一定是在看那小姑娘,我一摆手对他说道:“中了中了,啥白裙子小姑娘,那都是鬼,赶紧把酒喝完,回家睡觉了。” 强顺从我手里接过酒碗又喝了一口,然后用一双醉眼盯着我问道:“黄河,你说……你说等咱回家以后,那小姑娘会不会上俺家找我?” 我瞅了他一眼,说道:“喝酒喝傻了吧你,她跟你没怨没仇的,找你干啥。” “不是……”强顺说道:“她刚才一直盯着咱俩看,我我觉得吧,你是个怪物,她肯定看不上你,肯定是看看上我了……” 我把酒碗从他手里夺过来喝了一口,脑袋一歪,看着他说道:“不是她看上你了,是你看上她了吧。” “嘿嘿嘿嘿……”强顺醉笑了起来,“还还是你了解我,要不咱俩咋这么好嘞……”说着,把酒碗又跟我夺回去,一口气把里面剩下的酒全干了。 我对他说道:“这种错误你可不能犯,人是人鬼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强顺把手里的碗掉地上了,紧跟着,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土坡上了。 我一看,奶奶的,早知道不叫你喝这么多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我喝的也不少,想把强顺弄身上背回家里,不过摔了好几跤都没把他弄身上,最后没办法,我跌跌撞撞到明群家里把明群喊醒了,明群比我们大两岁,身体也差不多发育好了,再加上他没喝酒,背强顺跟玩儿似的,不过我没敢叫他把强顺背回强顺家里,因为强顺他爸王思河要是看见强顺喝成这样,非揍扁他不可,别忘了我们这时候还是学生呢,抽烟喝酒都是偷着干的。 我也没回家,都在明群家里睡下了,躺的还是明群之前的那张床,我跟强顺两个一起躺的。 书说简短。迷迷糊糊睡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突然,就感觉身上特别冷,我也没睁眼,伸手在床上胡乱摸了几下,原来单子都给强顺一个人裹身上了,我拽了拽,没拽动,居然还给他用身子压着,这熊孩子,咋这么自私呢。 我勉强把眼睛睁开了,强顺在床里面躺着,我在外面躺着,睁开眼一看,这家伙,从头到脚用单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我伸手去揪他身上的单子,谁知道,强顺居然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发颤:“别抓我别抓我,抓躺我身边那怪物吧,我是好人,他是个坏蛋……” 我一听,这都啥乱七八糟的,不过听强顺这话里的意思,躺他身边的那“怪物”加“坏蛋”,说的好像就是我吧。这熊孩子,不但自私还没良心,酒都白请他喝了。 我“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今天这单子你一点儿也别想盖了,你个坏蛋。我在强顺身上找了找,给我找到一个单子角,双手揪着单子角用力一扯,把单子从强顺身上扯下来一大半。 强顺这时候又说话了:“俺不是跟你说了么,别抓俺,俺是好人……”说着,强顺竟然把身子扭了过来,我朝他脸上一看,眼睛居然是睁着的! 一对眼神儿,我们两个都是一愣,我一直以为他在说梦话呢,原来是醒着的。 强顺立马把眼神从我这里挪开了,也不说话,我见他战战兢兢仰起头朝屋里看了一眼,紧跟着“哇”地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快速从我手里夺下单子,蒙身上缩成了一团,这架势就好像看见叫他非常害怕的东西似的。 难道屋里又来了啥东西?我下意识慢慢扭过头朝屋里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黑漆漆的屋里站满了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迎亲队伍 屋里一下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呢?所幸这些人全都脸冲着明群母亲房间那里,后背对着我们,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而且强顺的叫声好像并没有惊动他们,他们好像也没有发现我们,也或许早就发现了,只是我这时候用井泥压着阳气,跟普通人差不多,他们又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不动声色慢慢把身子又躺回了床上,在床上一轱辘身儿,由躺着轱辘成了趴着,跟着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儿,朝那些人悄悄看了过去。 就见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衣裳穿的有干净的,也有破破烂烂的。在那些穿干净衣裳的人里面,确实有两个长相恐怖的,这俩家伙主要恐怖在脑袋上,不过从我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脑勺跟脑瓜顶,俩家伙脑瓜顶上别说没头发,连头皮都没有,白花花露着白骨头顶,特别扎眼,怪不得强顺给吓得一直怪叫呢,我这还没看见他们的正脸呢,看见了说不定我也得叫。 挨着个儿,我把屋里这些人扫了一遍,看样子,他们好像就是大坑里那群人,他们中间有一些人不过换了件新衣裳而已,不过,在这群人里面我没看见有啥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候,人群从中间分开了,分成左右两排站在了明群母亲房门口,就跟列队迎接似的,“忽”地一下,房门的门帘被人突然从里面撩了起来,紧跟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材窈窕,估计就是强顺说的那个漂亮小姑娘,我忍不住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就见这小姑娘虽然脸上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不过脸长得确实漂亮,大眼睛细眉毛,尖尖的下巴,年龄好像跟我们相仿,十五六岁。 小姑娘这时候一只手朝后伸着,好像还给她拉着一个人,我稍微偏了偏头,又朝小姑娘身后看了一眼,小姑娘拉的居然是那个女纸人,女纸人这时候还是白森森的脸,披头散发,不过身上换了件规规矩矩的干净花衣裳,我记得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这种花衣裳。 小姑娘拉着女纸人从房间里一出来,人群再次分开,这一次,全都站在了一个窗户的左右旁边,还是像列队一样,我又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居然也站着人,仔细一看,那人我还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明群他爸,明群他爸这时候正笑着冲屋子里招手,好像是要女纸人过去,小姑娘拉着女纸人往窗户边上一送,女纸人几步跳到了窗户跟前,这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明群他们家的窗户还是过去那种特别老式的铁框玻璃窗,分上下扇儿,是由下至上朝外推的,窗户打开以后从外面看就像撑起的雨搭。 女纸人跳到窗户跟前以后,明群他爸把手伸进了窗户里,女纸人把两条胳膊抬起来,递给了明群他爸,明群他爸一把抓住女纸人的两条胳膊,身子朝后一仰,一下子把女纸人从屋里拽到了外面,看的我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紧跟着,小姑娘一猫身儿,也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小姑娘钻出去以后,屋里这些人纷纷挨着个往外钻了起来。 看到这里,我心里就纳了闷儿了,你说这些鬼玩意到底想搞啥玩意儿呢,看女纸人的样子,明群母亲的魂魄好像又附在那女纸人身上了? 明群母亲房门口跟床边都给我撒了草灰,不过草灰的威力是有限的,挡一两只鬼魂没问题,架不住这么多鬼魂一起折腾,大门口倒是还有我摆的“箭阵”,不过架不住人家不走门钻窗户。 等这些人全都从屋里钻出去以后,我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拧身,刚要下床,手腕上突然一紧,我顿时打了激灵,就感觉手腕给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低头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强顺这家伙,强顺从裹的严严实实的单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 我一使劲儿甩开他的手低声问道:“你干啥呀?” 强顺说道:“把你的灯开开,把它们撵走呀。” 我说道:“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强顺不信,说道:“你就骗我吧你,你那怪物眼能看见那些东西呀。” 我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怪物,这屋里刚才这么多鬼魂,阴气很重,阴气一重活人就会受影响,别说是你,这时候是个活人都能看见他们。” 说完,见强顺缩在单子底下没动,我又说道:“他们那里面有男有女,有的穿的破破烂烂,有的穿的干干净净,还有两个头顶上没头皮,露着白骨头,对吧。” 我这话音一落,就见强顺在单子底下蠕动了几下,把脑袋先钻了出来,看了我一眼以后,又扭脸朝房间里一看,顿时松了口气,说了句,“哎呦的妈呀,可吓死我咧……”说着,从床上爬起来,把身上的单子撂到了一边儿。 这时候,我们两个的酒劲都醒的差不多了,好在过去那时候假酒比较少,至少还没有那种工业酒精兑自来水的黑心酒,喝多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我从床上下来了,穿好鞋子,径直朝明群母亲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口,我蹲下身子看了看,门口之前撒的那道草灰这时候就像给八级大风吹了似的,朝门里散的到处都是,可以说“火海”给破了,已经没有丁点儿威力了。 看完以后,我撩开帘子走进了屋里,蹲下身子一看,床边那道草灰跟门口的一样,也给吹散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床边还放着一双鞋子,明群母亲的鞋子,之前女纸人都会把明群母亲的鞋子穿走的,这一次咋没穿呢? 我站起身又朝床上看了一眼,床上一个人形隆起,明群的母亲还跟前两天一样,在床上侧身躺着,蒙头盖脑用单子裹的严严实实。不过这次我没撩开单子看,学着奶奶悲天悯人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里间。 来到外间,我一琢磨,奶奶白天说了,让明群母亲熬过今天晚上,这时候明群他爸把女纸人带走了,她的魂魄很可能在女纸人身上附着,这么一来,明群的母亲还能不能熬今天晚上呢? 我转念又一想,不行,这次还得跟过去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明群他们母亲今天晚出了事儿,我这几夜白忙活了不说,明群他们兄弟三个搞不好就没妈了,他们爸已经没了,妈要是再没了…… 我迈脚就要跟出去,就在这时候,床上的强顺冷不丁开口问道:“黄河,你要去哪儿呀?” 我停下脚对他说道:“那群人把明群他妈魂魄带走了,我跟过去看看。” 强顺说道:“你去看啥呀,有啥好看哩。” 也对呀,我扭头瞅了强顺一眼,他这时候要是不说话,我还想不起来他呢,一说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要是把他也弄去,他这双阴阳眼到时候保不齐还能派上用场,不过,刚才那群人把他吓得那熊样儿,想叫他跟去恐怕不太容易。 我一琢磨,对他说道:“也不是去看别的,主要是去看那个漂亮的白裙子小姑娘,你不知道,刚才那小姑娘也在这里,还一直给我丢眼神儿,我觉得可能是看上我了,我得跟过去看看。” “啥?你胡说!”强顺赶忙从床上下来了,一边往脚上穿鞋子一边说:“她才不会看上你咧。” 我说道:“看不看上我是我的事儿,反正没你啥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接着睡吧。” 强顺一听就急了,“不中!我得跟你一起去。” 我立马儿把眉头皱了起来,很不痛快地说道:“你跟去干啥呀,当电灯泡呀。” 强顺见我露出一脸不痛快,气焰更胜了,耍无赖道:“不中,反正我得跟你去。” “好好好,我带你去,中了吧……”紧跟着,我扭过脸把眉头一展,心说,这傻孩子每次都这么好骗。 等我们出了门,那群人已经顺着明群家门口那条大土路走出去好远,还是往北走的,眼看都快进村了。 我一招呼强顺,两个快速跟了过去,等我们追上他们以后,放慢速度,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小心翼翼跟在了后面。 这些人跟女纸人之前走的路线一样,进了村以后没走村里的大路,往东一拐,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 我这时候打眼往他们人群里一看,就这一眼下去眼睛珠子立时瞪大了。女纸人这时候在那群人的中间,身前身后还整整齐齐跟着四个人,那个白穿裙子的小姑娘守在女纸人旁边,不过,女纸人这时候姿势好像是坐着的,而且双脚不着地。看到这一幕我都惊讶到了极点,难道这女纸人成了精了、都会飞了? 这时候,就听强顺低声说道:“黄河,他们这是在结婚吧,你看明群他爸,还骑着马呢。” 听强顺这么说,我仰起头打眼朝队伍最前面的明群他爸一瞧,明群他爸这时候居然也是双腿不着地,双腿还叉开着,还真是个骑马的姿势,不过,我,我咋看不见那“马”呢? 虽然看不见,我可不想在强顺跟前露乖,我很狡猾地问他,“你看清楚了吗,明群他爸骑的是马吗?” 强顺立刻争辩道:“那肯定是马,你见过骡子有白色吗?” 哦,白色的马。照他这么说,以此类推的话,那女纸人双脚不着地,应该是在轿子里坐着吧,还有她身前身后整齐排列的那几个人,应该是在抬轿子吧。 我又说道:“这轿子也挺好看,跟马一个颜色,也是白的。” 强顺听了立马儿扭过脸白了我一眼,说道:“谁说是白的,你眼睛有毛病吧,明明是黑的。” 哦,真有轿子,还是黑色的。 这里捎带一句,强顺属于是正儿八经的阴阳眼,凡是阴间的物件儿,他基本上都能看见,我这时候属于是给这群鬼的阴气影响了,导致我身上的阳气降低,这才看见了它们,不过看见的并不全乎,只有阴气特别重的东西我才能看见,像这种马呀、轿子啥的,阴气很小,我也就看不见了,还有,之前在那大坑里边儿,也是因为阴气突然小了,导致我觉得坑里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其实他们可能还在,只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而已。 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出了村子来到了村东头那条土路上,我以为它们还是要往之前那个大坑里去的,不过,等他们顺着村东土路往北走了一会儿以后,突然九十度一拐弯儿,往西拐了,上次女纸人是往东北边儿拐的,这时候咋往西拐了呢,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纸人新娘 readx;本章已经写好,开启防盗章节,半个小时以后再来看,本章字数4600字,现在上传这个4400字,各位只是稍等一会儿,并不吃亏。xs520。首发 第一章家传来历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都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那些民间驱鬼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说,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奶奶的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属于隔代传,我爸压根儿不会,他也不学,我现在会的这些东西,全是奶奶传给我的,我奶奶的本事呢,是我太爷传给她的,本来应该传给我爷爷的,可是我爷爷一生下来身体就有点问题,学不了这个,太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传给我奶奶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我奶奶和我爷爷定的是娃娃亲,奶奶从小在我们家里长大,从九岁起跟着我太爷学这个,我奶奶很聪明,十五岁出师,二十岁青出于蓝,是我们家几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个。 听我奶奶说,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坏过几次规矩,报应到了我爷爷身上,我爷爷这才一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 话说回来,把这些事写在网络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坏规矩,奶奶告诉过我的那些忌讳里,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心里很清楚,有些不能说的,到死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在这里写出来。 其实我写这个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记录一下我祖上和我的一些驱鬼轶事,最好能有人帮我出本书,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二是揭一下我们这些人的神秘面纱,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只求还原那些民间捉鬼人的真实生活。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那是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都沸腾了似的。 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火烧。 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对艄公的尊称,也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个时候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候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啥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个时候呢,其他船只已经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儿,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我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儿,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在我们这里,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这时候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想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候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噗嗵”一声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心里松动了,最后把牙一咬,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高祖父说的挺轻松“搭手儿送一回”,其实是冒着犯忌的风险送一回。 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肯定做了一番心理挣扎。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自己载着棺材把船往深水区划了划,停在一块水流较缓的地段,然后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拿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就把三牲贡扔河里祭祀龙王爷,祈求龙王爷保佑,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章龙王点兵 这时候,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呢?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这河喏,我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几次,具体的喏词记不住了,就跟上面这些大同小异,奶奶说我高祖父唱河喏唱的可好听了,嗓门儿大,字正腔圆。不过说真的,我听奶奶唱的时候,没觉得“字正腔圆”,就觉得有点阴阳怪气儿,就跟那个什么“磨剪子叻戗菜刀”,就跟这调调儿差不多。 高祖父唱完河喏以后,把猪头牛头羊头同时扔进了河里,然后再次恭恭敬敬冲着河面磕了六个头。 至此,简单的祭河仪式就算完成了,蓬船载着实芯儿棺材能不能平安抵达河对岸,那就要看龙王爷今天的心情了。 高祖父祭完龙王以后,把船重新划到岸边,喊老头儿他们上船,就在这时候,那几个抬棺材的人不干了,死活不肯上船。 原来这些人是老头儿在小毛庄花钱找来的“杠子工”。我们这儿管打墓坑的叫“土工”,管抬寿方的叫“杠子工”,寿方也就是棺材。 抬杠这个词儿,就出自这些抬寿方的杠子工,这些人没有啥严格限定,人人都可以做,只要年轻有力气就行,也有些好讲究的人家儿,喜欢找那些经常抬棺材有经验的老杠子工,这些人抬起棺材来四平八稳,棺材里的死者不至于被颠移位。 第三章龙王顶棺 高祖父这时候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先前棺材里的抓挠声,其实是鱼群啃棺材板发出的,咋一听很像手挠棺材板的声音。 鱼群为啥要啃棺材板呢,我高祖父认为,这是龙王爷不高兴了,指派它们这么做的,自己那条蓬船肯定也是被这些鱼群啃漏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山上开山 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陈辉要我们帮他办的事,终于彻底的办完了。 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辞别陈辉,我跟强顺背着行李,风尘仆仆打外地回来了。 时隔四年,时过境迁,我们这个小村子却没多大变化,除了多了几座新房子,还是那老样子,我们家里,也没多大变化,奶奶身体健康,父亲还在他的电焊铺,母亲依旧料理着家务,一切都似乎都保持着我四年前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我弟弟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小学生、小孩子了,成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高中生,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儿,站到我跟前我都得仰视了。 村里、家里没啥太大变化,我跟强顺反而变化极大,两个人黑了瘦了不说,这四年来我们还经过了无数次的蜕变,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我们这时都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稳重很多。 回想这四年来的经历,真的是恍如隔世,就像一场梦,那梦里有凶险有温馨,有苦涩也有甜蜜,世间万象、人生百态,我们经历过的,对于那些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而言,那是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 时至今日,我们这四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唯一值得我们庆幸的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活了下来,我们真正的长大了、成熟了,蜕去了幼稚带上了沧桑,再不是爱哭的小屁孩儿,再不是逃学的初中生,就像急风骤雨后沉淀下来的池水,一汪宁静。 不过,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我们该怎么生存,该怎么在这个物欲横流、金迷纸醉的社会里继续生存下去。 回到家半个月以后,强顺的父亲王思河晚上来找我父亲,王思河跟我父亲商量着,让我和强顺跟着他上山一起开石头,虽然我们两个回来时也带回来一些钱,但我们这时候都已经快二十了,总不能老在家里呆着坐吃山空。 父亲原本是想让我跟他学打铁电焊的,不过,这两年他那电焊铺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打铁的生意就更别说了,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他那电焊铺也快关门歇业了,他也快改行了。 父亲听了王思河的,最后同意我上山去开石头。 几天后,我跟强顺一起到了北边的山上,这里离我们家大概有十多里地,比过去那玫瑰泉离开我们家稍微近点儿,在玫瑰泉靠东南边一点儿,这里还算是我们村里的山,不过最近这几年已经承包给了个人,每年给村里交点儿承包费就行了。 前面早就提到过几次,开山干啥呢,开山是为了卖石料,山上开下来的石头经过破碎机的粉碎,制作成石子、石粉往外兜售,我们这里的人叫它们“石渣厂”。这石渣厂可以说是一本万利,过去那些石渣厂老板现在都是富得流油,而且很多人都是黑白两道、手眼通天,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狠手黑、为富不仁。 我们村这一片的山,承包给了我们村里一个叫李三元的,这人真不是个啥好东西,王思河因为在山上干的年头多,跟这李三元算是有几分交情,李三元这才同意我跟强顺两个上山干活。 王思河原本打算让我们两个跟着他打炮眼放炸药的,谁知道李三元嫌我们两个年轻手脚不稳,叫我们扛着一头儿尖一头儿圆的白蜡杆大锤砸石头,这是个苦差事儿,那些抡大锤砸石头的人,不是二百五就是缺根筋,就是我们这里俗话说的,八层熟,眼色活儿干不了,就能出几分憨力。 我跟强顺这四年来虽然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事,但是这种夯实的体力活儿刚一接触也有点儿吃不消,抡一天大锤,胳膊都震麻了,吃饭时拿上筷子手都不听使唤,直哆嗦。不过我们两个都没叫苦,相较而言,这点苦跟我们四年来受的那些苦相差甚远。 这时候,小庆跟新建两个,小庆初中毕业以后,也不再接着上学了,他也跟我们一样,其实早就厌学了,初三一毕业,他就进了一家厂子当了一名叫我们羡慕的“工人”,将来还有可能转成叫我们更羡慕的“市民”。 新建呢,倒是上了一个技校,叫啥“交通技校”,在我们市里,也就是学开车的,也学修车,不过那都是走走过程,主要是叫你教学费的,上三年以后就给你发个驾驶证,不过,他家里有钱,而且是独生子,不在乎那几万块钱的学费。 我刚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我妈交给我一封信,我一看,居然是胡慧慧写给我的,信里也没啥特殊内容,先是一些问候语,然后说了说她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跟状况,很巧,她居然跟新建一个学校,对了,还有我表弟,也在那学校。各位别忘了,我母亲跟我父亲是换亲,我母亲嫁给了我父亲,我姑姑嫁给了我大舅,我这个表弟,等于是我姑姑跟我舅舅的儿子,比我小一岁,属猴的。我还有两个表姐,以后会慢慢提到他们。 信里,胡慧慧的字迹越发娟秀可爱,不过,看完信以后,我一看那落款,在心里苦笑了好一阵,为啥呢,落款是:你的同桌慧儿,1996年10月,而且我拿到这份信的时候,是1999年6月,时隔了三年! 三年呐三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谁知道三年后,一个人会变成啥样儿呢,就像我,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的,除了对胡慧慧的感情依旧没变过以外。 不过,当时这封信,确实抚慰了我对她四年来的朝思暮想,这这封信,说明她心里也有我。 那信里边儿呢,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就是他们家里的座机号,那时候呀,没有手机,那些啥qq呀、微信啥,更别提了,连听他娘的都没听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呐,真他娘的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要是我那时候也有手机、qq啥的……算了,不说了。 有这么一天晚上,我跟强顺小庆他们几个喝了点酒,最后酒壮怂人胆,我到我们村里小卖部给她打了个电话,很幸运,她接住了,不过那次我们具体聊了些啥,我基本上都忘了,反正我没说我想你,我喜欢你之类的,就记得她没出去干活,专门在家里做饭,也可以说专门在家里待嫁吧。 之后呢,我又给她打过电话,每次都是不冷不热的,不过,只要听听她的声音,那心里边儿呀,也就心满意足了。那是要是有手机、qq,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到山上开山的第二个月,那是金秋九月,这时候,国家已经有了环保意识,好像还没有退耕还林啥的吧,记不清楚了,不过上头有意保护我们这一带的山林,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白天不叫放炸药开山,那就晚上开,每到傍晚的时候山上就忙活开了,打炮眼、放炸药,一般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轰隆轰隆几声炸响,在我们家里都能听得见。 有这么一天晚上,场里缺人手,王思河就把我跟强顺两个叫上了,王思河的意思,叫我们锻炼锻炼,以后好跟着他打眼放炮,这活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要比抡大锤砸石头体面的多。 书说简短。打好炮眼放好炸药,已经晚上十点多种,当时,我跟强顺已经砸了一天的石头,累的够呛,王思河就叫我们到那宿舍里歇一会儿,等点炮的时候再来喊我们,因为这时候山下的人大多都还没睡,点炮有点儿早。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跟强顺两个都在宿舍里睡着了,王思河过来把我们叫醒了,我们两迷迷糊糊跟着他进了一个小房子,这是个石条垒的房子非常结实,里面也没啥东西,就是些电线啥的,这就是他们点炮的地方。 那点炮的工具呢,各位看过那些战争片没有,有那种放好炸药以后,工兵手里提个小盒子,一边放线,一边往战壕里炮。就是这盒子,上有两个线,一红一蓝,炸的时候,把线接到那小盒子的正负极上,那小盒子上面有个把儿,往上一提一拧,然后再往下一摁,山上点炮的玩意儿,跟这个一模一样,不过那电线特别细,那叫什么线来着,现在都忘了,细的跟针似的。 王思河给我们两个每人嘴里塞上一根空心的小管子,叫我们含着,他到外面吆喝几声,点炮了,点炮了,回屋里拿起那盒子一提一拧一摁,瞬间,轰隆轰隆几声,震耳欲聋,紧跟着没一会儿,石粉沫子就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冲进了屋里,呛人的鼻孔发痒,屋里的电灯瞬间就变成了昏黄的颜色,就像雾里的路灯一样,只能看见灯周围那一小片光亮。 好一会儿过去,灰尘落的差不多了,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粉沫子,带着我们出了门。其实这时候不光我们三个,还有一个人,那人叫啥名来着,我现在记不清楚了,反正跟那李三元是亲戚,是李三元老婆那头儿的亲戚,听说是他老婆的堂弟,这里很多人背地里都叫他“小舅子”,小舅子在我们这里是骂人的话,就因为这人人品不咋样儿,喜欢到李三元那人说工友坏话,告密啥的。 放过炮以后,为了安全起见,要把炮眼再检查一遍,我们几个每人拿着一支手电就出了门。 到来山根儿,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那山体上给炸下来好大一块,冷不丁的看上去就好像给啥东西啃了一口似的。 拿着手电,踩着乱石,我们朝那炮眼走了过去,不过还没走到炮眼那里,我身边的强顺嗅起了鼻子,这时候炸药炸起来的灰尘还没有完全落尽,手电光柱前面还是雾蒙蒙的,灰尘乱飞。强顺嗅了两下以后,狠狠打了喷嚏,随后一边用袖子抹鼻涕,一边跟我小声儿说:“黄河,你闻见啥味道了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闻见啥了?” 强顺说道:“我闻见一股烤肉味儿,你还记得前两年咱跟陈道长在深山里烤野鸡的味道不,跟那味儿很像。”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不是饿了?我小心翼翼嗅了嗅鼻子,还别说,真有股子烤肉味儿,而且还烤糊了,就跟烧头发那味儿差不多。 越往炮眼那里走味儿越浓,最后,王思河跟那李三元的小舅子,也闻见了。 那小舅子招呼了我们一声,“快,可能是炸野猪啥的了,谁找见是谁的啊。” 我跟强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的人,我们都了解了七七八八,因为我们跟着陈辉这四年来,不但跟那些鬼怪斗,我们大多时间也跟人斗,但凡接触到一个人,首先先看这人的品质,然后再看这人行为,看这人值不值得相信,值不值得托付。 我跟强顺一听,对视了一眼,我心说,谁找见都是你的,还不知道你啥德行。强顺跟我想法一样,我们两个慢吞吞走在最后面,省得我们先发现以后,再给他狗仗人势的夺去。王思河这时候走的也不快,他显然也不想招惹这小舅子。 小舅子这时候非常亢奋,真像一条狗似的,闻着味儿就过去了。没一会儿,就见他的手电光在前面一片乱石堆上停下,手电朝地上照了几下以后,他朝我们大叫起来:“我找见了,是我先找见的,你们谁也别跟去争。”说完,他放下手电用手刨上了。 等我们走到跟前,他正从石堆里往外拽着啥东西,可能因为激动,也可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手电也给他撞到了一边,他那里显得漆黑一片。 王思河首先走到了跟前,我跟强顺紧随其后,王思河抬起手电朝小舅子拔的那东西一照,我借着他的手电光打眼一瞧,不是啥野猪,是一条焦黑的人胳膊! (感谢“im_maximus”朋友打赏的皇冠。) 第三百六十四章 炸山诡事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不过那小舅子似乎并没有察觉,手电光照在那条焦黑的胳膊上,我们都看的真真儿的了,他还在那儿可劲儿拔着呢,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条人胳膊似的。 王思河立马儿冲了过去,拉住小舅子说道:“老弟,别拽了别拽了,炸着人了。” 那小舅子闻言扭头瞥了王思河一眼,不但没撒手,反而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王思河一把,“你且开,我先看见嘞!” 王思河被他推的一趔趄,身子朝后一退,这时候我们脚下全是乱石,王思河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仰面朝天摔在了乱石堆上,我跟强顺一看,赶忙跑了过去。 把王思河扶起来以后,强顺气呼呼就要朝小舅子那边过去,我知道他要过去揍那小舅子,赶忙紧走几步拉住了他,低声对他说道:“你先别急,你不觉得奇怪么。” 强顺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瞎子都能看出来那是条人胳膊,这小舅子又不瞎。” 强顺听我这么说,扭头又小舅子拽的那胳膊看了一眼,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那儿使劲儿呢,强顺说道:“你的意思是……” 这时候,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渣沫子,又要朝那小舅子过去,看样子他还是想去阻止那小舅子,我赶忙松开强顺,抬手又拉住了他,我对他说道:“叔,您先别过去,这小舅子有点儿不对劲儿。” 王思河扭头看了我一眼,这时候强顺说道:“爸,听黄河的,您先回那屋里等一会儿吧。” 王思河看看强顺又看看我,语气里很是不安地说道:“咱这是炸着人了呀。” 我说道:“叔,这时候不管炸着啥了,您最好都别过去,等我跟强顺先把那小舅子处理了再说。” 王思河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冲他狠狠点了点头。 王思河没有返回点炮那屋,转身坐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朝那小舅子了走去。 一边走着,我从身上掏出一根针,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不要命地拽着那条胳膊。 等我们走到近前,刚要动手,那小舅子身子猛地一仰,腾腾腾朝后倒退了好几步。等他稳住身子,我定睛一看,他居然把那只焦黑的胳膊拽了出来,也可能是从人身体上生生扯下来的。我又低头一看,小舅子脚下全是乱石,估计乱石下面还埋着人,就露了一只胳膊在外面。 我连忙给强顺使了眼色,同时,我朝那小舅子大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威胁:“哎,小舅子,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我的,赶紧把他给我!” 小舅子一听这话,抬起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又叫道:“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老子的,赶紧给老子送过来。” 小舅子顿时“嗷”的一声怪叫,朝我扑了过来,我站在连动都没动,眼看着就快要扑到我跟前的时候,“啪嚓”一下,小舅子重重摔在了我面前的乱石堆里,强顺这时候揪着他的头发、一条腿跪着抵在他的后腰上。 我低头看了看,说道:“就你这智商也敢出来折腾。”说着,我几步走过去,一脚踩住了小舅子拿着胳膊的那只手腕,另一只脚飞起来“啪”地把那条烂胳膊踢飞了,紧跟着,我踩着他的手腕蹲下身子,用手里的针在他大拇指关节外侧狠狠扎了一下,就听小舅子“啊”地一声大叫,一头闷地上不再动弹了。 我舒了口气,说了句,“打完收工!”从地上站了起来,强顺也松开小舅子站了起来。 我们同时一回头,准备喊王思河过来,不过,还没等我们招呼他,王思河自己急冲冲朝我们走了过来。 见状,我低声对强顺说道:“强顺,你爸走的有点儿快呀。” 强顺看了看我,“黄河,那是我爸呀。” 我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快步走过的王思河,嘴里说道:“暂时不是了,你别揪你爸头发就行。” 强顺扭过脸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思河这时候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他们家有个不好的遗传,年龄稍微一大点就谢顶,也就是掉头发,王思河头上这时候已经没几根头发了。 我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王思河朝我走了过来,强顺一侧身,从旁边绕了过去。 书说简短。等王思河来到我跟前,强顺从后面又把他扑翻在地,我快步走过去如法炮制,在王思河大拇指外关节处扎了一下,当然了,这一下要比扎小舅子那一下轻的多,王思河浑身一个激灵,也趴地上不动弹了。 站起身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放炮都是吓鬼的,咱咋一放炮还把鬼招来呢,一招还招来了俩。” 强顺没说话,着急他爹呢。我们当然不可能叫王思河就这么在石头堆上晾着,一人架着胳膊,一人抬着双腿,把他抬进了宿舍里的一张床上,因为我手边也没啥驱邪的物件儿,给自己手指头上放了点儿血,往他额头上给他抹了抹。 强顺在旁边问道:“你的血不是早就不管用了么?”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再不管用也比普通人的强,你的阴阳眼不是还得靠我的血压着。” 强顺砸了砸嘴,又问我:“那个小舅子咋办呢,也抬过来?” 我说道:“管他娘的呢,在石头堆上睡一夜也死不了,走,咱再回去看看,我这时候咋感觉不是炸着人了呢。” 出了宿舍,我们很快返回到石头堆那里,不过等我们打眼一瞧,顿时都愣住了,那小舅子居然不见了,就剩下我们之前那几只手电在地上躺着,这时候还在亮着。 我跟强顺赶忙走过去每人捡起一只手电,举着手电来回照了起来。周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再往远处照照,也没有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小舅子咋就没影儿了呢,那家伙刚刚给鬼上身,阳气很弱,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我们又走到他刚才拔胳膊的地方,就见这片石堆上出现了一个浅坑,大概有一尺多深,一米五以上的长度,一个成年人躺到坑里刚刚好,周围的石头还有被搬动过的痕迹,我跟强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我们又在周围找了找那条被我踢飞的烂胳膊,也不见了,四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感觉刚才那一幕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不过,就是少了那个小舅子。 我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明白了,大叫一声不好,扭头对强顺说道:“赶紧回宿舍看你爸去!” 强顺先是一愣,随后撒腿朝宿舍跑去,我紧随其后也跑了过去。 等我们慌慌张张跑进宿舍,朝王思河躺的那床上一看,王思河还在,顿时松了口气,我对强顺说道:“你看,我的血还是管点儿用的吧。” 强顺白了我一眼,“管用你还一惊一咋嘞,吓死我了。”说着,强顺走到王思河床边一屁股坐下了。 我也走过去坐到旁边的一张床铺上,我对强顺说道:“咱也别出去了,就在宿舍里守着你爸吧。” 强顺问道:“那小舅子咋办呢?” 我说道:“管他呢,他也不是啥好鸟,明天别人问起来咱就说不知道,反正他睡的是单间,谁知道他大半夜跑出去干啥呢。” 强顺说道:“万一他出了啥事儿呢,万一……万一他死了咋办呢。”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死就死了呗,这几年咱见的死人还少吗?” 强顺不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他小声说道:“黄河,我觉得你变了。” 我反讽道:“你没变吗?” 强顺看着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不再说话,我“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感慨万千,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场子继续开工,到了中午,李三元问我跟强顺,咋一直没看见他小舅子呢,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说道,我们也没看见,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李三元又问,昨天他没跟你们一起点炮吗?我说道,点了,点完炮我们就回宿舍睡觉了,一大清早起来到现在我们也没见着他。 李三元又去问王思河,王思河摇了摇头说,昨天有些事儿记不清了,就记得昨天晚上点过炮以后去检查炮眼,最后好像还没走到炮眼那里,就啥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就在床上躺着了。 前面说了,这小舅子只是李三元老婆的堂弟,并不是他老婆的亲弟弟,还隔着一层关系,李三元对他也就没那么上心,再说这小舅子玩失踪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能在那些洗澡堂子里、理发店里找见他,因为他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昨天晚上炸下来的石头,乱七八糟在山根下躺了一大堆,白天又有的忙了,我和强顺又扛上大锤,跟那些八层熟们一起砸起了石头。 这时候呢,场子里刚刚买了辆四零铲车,我不知道这“四零”是啥意思,反正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有人说“四零”就是四吨的铲车。这铲车的个头比过去我们看的那推土机的个头儿还大,一个车轮子都快一人高了,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一转眼,一天过去了,天色擦黑儿的时候,那些炸下来的石头全给铲车铲到破碎机那里破成了石子石粉。 这时候,看大门那老头儿“当当当”敲起了钟,这是到点儿了,叫下工呢。我这时候冷不丁瞥见那开铲车的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屁颠屁颠朝李三元的办公室跑去,没一会儿,李三元带着场子里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会计,由铲车司机领着,朝山根儿这里过来了。 三个人到了山根儿底下以后,司机朝山体上指指点点,李三元跟那女会计抬起头朝山体上看了起来。 这时候,旁边许多工友也看见了,原本都要下工回家了,见他们在那里行为怪异,都走过去瞧稀罕。 这时候,强顺拽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想叫我跟他一起过去看看,我对他说道:“不用看我大概也能猜出是啥。” “是啥?”强顺问道:“是李三元的那小舅子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点炮的时候,场子里就咱们四个,不对,还有李三元那个看大门儿的二叔,就咱们五个,这里的山也没人来,再说大晚上的,更没人来了,它咋就能炸着人呢,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啥可能?”强顺又问。 “这片山里有古墓,有个炮眼肯定打到了那古墓上,炸着里头的僵尸了,要不然昨天晚上那小舅子跟你爸咋会给东西上身呢。” 就在这时候,李三元大老远喊我跟强顺的名字:“黄河、强顺,你们俩过来。”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走到山根底下抬头朝山体上一瞧,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山体上,居然有个黑窟窿,目测直径少说也在一米五左右。我心里顿时就纳了闷儿了,这么明显的大窟窿,山根底下这么多人干活,早咋没发现呢? 这时候,就听李三元说道:“黄河,强顺,你们俩年轻,手脚麻利,你们爬上去看看……” 说一声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不过那小舅子似乎并没有察觉,手电光照在那条焦黑的胳膊上,我们都看的真真儿的了,他还在那儿可劲儿拔着呢,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条人胳膊似的。 王思河立马儿冲了过去,拉住小舅子说道:“老弟,别拽了别拽了,炸着人了。” 那小舅子闻言扭头瞥了王思河一眼,不但没撒手,反而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王思河一把,“你且开,我先看见嘞!” 王思河被他推的一趔趄,身子朝后一退,这时候我们脚下全是乱石,王思河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仰面朝天摔在了乱石堆上,我跟强顺一看,赶忙跑了过去。 把王思河扶起来以后,强顺气呼呼就要朝小舅子那边过去,我知道他要过去揍那小舅子,赶忙紧走几步拉住了他,低声对他说道:“你先别急,你不觉得奇怪么。” 强顺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瞎子都能看出来那是条人胳膊,这小舅子又不瞎。” 强顺听我这么说,扭头又小舅子拽的那胳膊看了一眼,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那儿使劲儿呢,强顺说道:“你的意思是……” 这时候,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渣沫子,又要朝那小舅子过去,看样子他还是想去阻止那小舅子,我赶忙松开强顺,抬手又拉住了他,我对他说道:“叔,您先别过去,这小舅子有点儿不对劲儿。” 王思河扭头看了我一眼,这时候强顺说道:“爸,听黄河的,您先回那屋里等一会儿吧。” 王思河看看强顺又看看我,语气里很是不安地说道:“咱这是炸着人了呀。” 我说道:“叔,这时候不管炸着啥了,您最好都别过去,等我跟强顺先把那小舅子处理了再说。” 王思河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冲他狠狠点了点头。 王思河没有返回点炮那屋,转身坐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朝那小舅子了走去。 一边走着,我从身上掏出一根针,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不要命地拽着那条胳膊。 等我们走到近前,刚要动手,那小舅子身子猛地一仰,腾腾腾朝后倒退了好几步。等他稳住身子,我定睛一看,他居然把那只焦黑的胳膊拽了出来,也可能是从人身体上生生扯下来的。我又低头一看,小舅子脚下全是乱石,估计乱石下面还埋着人,就露了一只胳膊在外面。 我连忙给强顺使了眼色,同时,我朝那小舅子大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威胁:“哎,小舅子,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我的,赶紧把他给我!” 小舅子一听这话,抬起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又叫道:“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老子的,赶紧给老子送过来。” 小舅子顿时“嗷”的一声怪叫,朝我扑了过来,我站在连动都没动,眼看着就快要扑到我跟前的时候,“啪嚓”一下,小舅子重重摔在了我面前的乱石堆里,强顺这时候揪着他的头发、一条腿跪着抵在他的后腰上。 我低头看了看,说道:“就你这智商也敢出来折腾。”说着,我几步走过去,一脚踩住了小舅子拿着胳膊的那只手腕,另一只脚飞起来“啪”地把那条烂胳膊踢飞了,紧跟着,我踩着他的手腕蹲下身子,用手里的针在他大拇指关节外侧狠狠扎了一下,就听小舅子“啊”地一声大叫,一头闷地上不再动弹了。 我舒了口气,说了句,“打完收工!”从地上站了起来,强顺也松开小舅子站了起来。 我们同时一回头,准备喊王思河过来,不过,还没等我们招呼他,王思河自己急冲冲朝我们走了过来。 见状,我低声对强顺说道:“强顺,你爸走的有点儿快呀。” 强顺看了看我,“黄河,那是我爸呀。” 我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快步走过的王思河,嘴里说道:“暂时不是了,你别揪你爸头发就行。” 强顺扭过脸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思河这时候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他们家有个不好的遗传,年龄稍微一大点就谢顶,也就是掉头发,王思河头上这时候已经没几根头发了。 我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王思河朝我走了过来,强顺一侧身,从旁边绕了过去。 书说简短。等王思河来到我跟前,强顺从后面又把他扑翻在地,我快步走过去如法炮制,在王思河大拇指外关节处扎了一下,当然了,这一下要比扎小舅子那一下轻的多,王思河浑身一个激灵,也趴地上不动弹了。 站起身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放炮都是吓鬼的,咱咋一放炮还把鬼招来呢,一招还招来了俩。” 强顺没说话,着急他爹呢。我们当然不可能叫王思河就这么在石头堆上晾着,一人架着胳膊,一人抬着双腿,把他抬进了宿舍里的一张床上,因为我手边也没啥驱邪的物件儿,给自己手指头上放了点儿血,往他额头上给他抹了抹。 强顺在旁边问道:“你的血不是早就不管用了么?”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再不管用也比普通人的强,你的阴阳眼不是还得靠我的血压着。” 强顺砸了砸嘴,又问我:“那个小舅子咋办呢,也抬过来?” 我说道:“管他娘的呢,在石头堆上睡一夜也死不了,走,咱再回去看看,我这时候咋感觉不是炸着人了呢。” 出了宿舍,我们很快返回到石头堆那里,不过等我们打眼一瞧,顿时都愣住了,那小舅子居然不见了,就剩下我们之前那几只手电在地上躺着,这时候还在亮着。 我跟强顺赶忙走过去每人捡起一只手电,举着手电来回照了起来。周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再往远处照照,也没有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小舅子咋就没影儿了呢,那家伙刚刚给鬼上身,阳气很弱,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我们又走到他刚才拔胳膊的地方,就见这片石堆上出现了一个浅坑,大概有一尺多深,一米五以上的长度,一个成年人躺到坑里刚刚好,周围的石头还有被搬动过的痕迹,我跟强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我们又在周围找了找那条被我踢飞的烂胳膊,也不见了,四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感觉刚才那一幕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不过,就是少了那个小舅子。 我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明白了,大叫一声不好,扭头对强顺说道:“赶紧回宿舍看你爸去!” 强顺先是一愣,随后撒腿朝宿舍跑去,我紧随其后也跑了过去。 等我们慌慌张张跑进宿舍,朝王思河躺的那床上一看,王思河还在,顿时松了口气,我对强顺说道:“你看,我的血还是管点儿用的吧。” 强顺白了我一眼,“管用你还一惊一咋嘞,吓死我了。”说着,强顺走到王思河床边一屁股坐下了。 我也走过去坐到旁边的一张床铺上,我对强顺说道:“咱也别出去了,就在宿舍里守着你爸吧。” 强顺问道:“那小舅子咋办呢?” 我说道:“管他呢,他也不是啥好鸟,明天别人问起来咱就说不知道,反正他睡的是单间,谁知道他大半夜跑出去干啥呢。” 强顺说道:“万一他出了啥事儿呢,万一……万一他死了咋办呢。”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死就死了呗,这几年咱见的死人还少吗?” 强顺不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他小声说道:“黄河,我觉得你变了。” 我反讽道:“你没变吗?” 强顺看着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不再说话,我“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感慨万千,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场子继续开工,到了中午,李三元问我跟强顺,咋一直没看见他小舅子呢,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说道,我们也没看见,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李三元又问,昨天他没跟你们一起点炮吗?我说道,点了,点完炮我们就回宿舍睡觉了,一大清早起来到现在我们也没见着他。 李三元又去问王思河,王思河摇了摇头说,昨天有些事儿记不清了,就记得昨天晚上点过炮以后去检查炮眼,最后好像还没走到炮眼那里,就啥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就在床上躺着了。 前面说了,这小舅子只是李三元老婆的堂弟,并不是他老婆的亲弟弟,还隔着一层关系,李三元对他也就没那么上心,再说这小舅子玩失踪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能在那些洗澡堂子里、理发店里找见他,因为他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昨天晚上炸下来的石头,乱七八糟在山根下躺了一大堆,白天又有的忙了,我和强顺又扛上大锤,跟那些八层熟们一起砸起了石头。 这时候呢,场子里刚刚买了辆四零铲车,我不知道这“四零”是啥意思,反正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有人说“四零”就是四吨的铲车。这铲车的个头比过去我们看的那推土机的个头儿还大,一个车轮子都快一人高了,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一转眼,一天过去了,天色擦黑儿的时候,那些炸下来的石头全给铲车铲到破碎机那里破成了石子石粉。 这时候,看大门那老头儿“当当当”敲起了钟,这是到点儿了,叫下工呢。我这时候冷不丁瞥见那开铲车的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屁颠屁颠朝李三元的办公室跑去,没一会儿,李三元带着场子里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会计,由铲车司机领着,朝山根儿这里过来了。 三个人到了山根儿底下以后,司机朝山体上指指点点,李三元跟那女会计抬起头朝山体上看了起来。 这时候,旁边许多工友也看见了,原本都要下工回家了,见他们在那里行为怪异,都走过去瞧稀罕。 这时候,强顺拽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想叫我跟他一起过去看看,我对他说道:“不用看我大概也能猜出是啥。” “是啥?”强顺问道:“是李三元的那小舅子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点炮的时候,场子里就咱们四个,不对,还有李三元那个看大门儿的二叔,就咱们五个,这里的山也没人来,再说大晚上的,更没人来了,它咋就能炸着人呢,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啥可能?”强顺又问。 “这片山里有古墓,有个炮眼肯定打到了那古墓上,炸着里头的僵尸了,要不然昨天晚上那小舅子跟你爸咋会给东西上身呢。” 就在这时候,李三元大老远喊我跟强顺的名字:“黄河、强顺,你们俩过来。”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走到山根底下抬头朝山体上一瞧,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山体上,居然有个黑窟窿,目测直径少说也在一米五左右。我心里顿时就纳了闷儿了,这么明显的大窟窿,山根底下这么多人干活,早咋没发现呢? 这时候,就听李三元说道:“黄河,强顺,你们俩年轻,手脚麻利,你们爬上去看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山体怪洞 听李三元这么说,我抬头朝黑窟窿下面的山体看了看,从洞口一直到地面,山体给炸药炸的跟梯田似的,一级一级的,看着虽然有点儿陡,倒也不是爬不上去,就是费点劲儿呗。【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不过,山根儿底下这时候这么多人,凭啥就该着我们俩爬呢?就因为我们俩年轻、手脚麻利?发工资的时候为啥不说我们俩年轻、手脚麻利,多给我们发点儿呢,每次我们俩都是最少的。 视线往上挪了挪,我又朝那洞口看了看,黑漆漆的黑窟窿,我敢肯定,这玩意儿白天根本就没有,我们就在这山根底下砸石头,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天都没见着,这时候莫名其妙冒了出来,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出不正常。 收回视线,我扭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李三元一眼,站着没动,这山洞来的蹊跷,里面肯定有东西,那东西估计也蹊跷,想叫我们爬上去看看,当我们傻呀,拿我们当枪使呀,我们年轻,我们年轻也不能拿自己当二百五折腾。 强顺见我没动,他也没动。 李三元见状,又对我们俩说道:“你们俩上吧,上去看看每人给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在当时来说可真不少了,我们砸一天石头还挣不了二十块钱呢。 强顺一听,身子动了动,我赶忙给他使了眼色,他立马儿又站着不动了。 旁边一个工友见我们俩没动,他大叫道:“你们俩不上,我上!” “我也上!” 我一看,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呀,好几个人主动请缨,说白了就是冲那二十块钱去的。 李三元立马儿把注意力转向了他们,左挑右选,在他们里面挑了两个三十多岁、年轻力壮的。 被选中的这两个人挺高兴,虎虎生风的就去爬山了。我心说,你们爬吧,有命爬进去不见得有命钻出来。 强顺这时候悄悄扯了扯我的胳膊,冲着我说了一句话,不过嘴里却没出声,我从他口型上看出来了,他说的是:二十块钱呐。 我嘴里也没出声儿,回了他三个字儿:等着吧。 说完,我扭头朝李三元瞥了一眼,这时候,那漂亮的女会计正趴在李三元耳朵边说着啥,两个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再说那俩工友,很快爬到了洞口儿,在洞口歇了口气儿以后,一前一后,钻进了洞里,山根儿底下这些人呢,就在山根儿底下等上了。这时候李三元跟那女会计又窃窃私语上了,两个人都显得很兴奋。 一转眼,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俩工友居然不见从洞里出来,山根儿底下有些人就开始小声议论上了。我跟强顺离着他们比较远,听不见他们在议论啥,不过我敢肯定是些神神鬼鬼、危言耸听的话。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一直在咬耳朵的李三元跟那女会计也沉不住气了,李三元朝山上看了看以后,大声对山根底下的工友们说:“还是二十块钱,你们谁再上去看看,顺便找找他们俩。”话音一落,又上去仨,不过等又快一个小时候了,这仨也不见出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李三元叫场里的电工扯来一根电线,接了一个“千指棒”。“千指棒”也就是一千瓦的玻璃电棒,上面还有那什么,就跟手电头拢光的那灯罩似的,这个也有灯罩,不过灯罩在灯的一侧,算是个半弧的三菱形,“千指棒”有这个灯罩拢着反着光,等于是锦上添花,特别的亮。 这时候,洞口那里还是一直不见动静,李三元又叫人上,而且这次把钱提到了三十块。不过,再没一个人敢上了,前后进去五个人,俩多小时还不见出来,这是个啥概念?这时候谁也不想因为几十块钱冒这个险。 有些不想惹事儿的工友,就跟李三元说想回家了,天都黑透了,又累又饿的。这时候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李三元也没啥借口拦着他们,要是一拦着就得给加班费,给了加班费,要还是没人敢往上上,这加班费就等于白给了。 我见李三元这时候挺头疼,走到他跟前对他说道:“李叔,别再叫人进了,我看咱还是报警吧。” 李三元听我这么说,脸色稍微一变,横了我一眼,没搭理我,他身边的女会计接口说道:“报什么警呢,你们这些山里人就知道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炸出个山洞嘛。” 这女会计是个外地人,听说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满嘴的普通话。后来李三元跟他老婆离了婚,娶了这个漂亮的女会计,不过,这女会计只比李三元的大闺女大了一岁,村里人都说,他闺女喊这女会计“妈“呢,还是喊“姐”呢?这件事儿一度成为了我们村里的笑谈,不过,他们这场婚姻并不长久,后面会有交代。 这时候,女会计说完,看向李三元又说道:“老板,我看您手底下这些工人不行,他们不过是些干活儿的,不如打电话把您那几位朋友请过来吧。” 李三元闻言看了看女会计,又看了看我,一抬手,指了指强顺那里,对我说道:“你到那边儿去吧。” 我连忙点了下头,两个人可能有啥想说的话不想叫我听见,我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我见李三元带着女会计回了他的办公室。这时候呢,场子里一些工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我一拉强顺,“走,咱也回家。” 强顺说道:“那五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你不想知道是咋回事儿么。” 我说道:“咋回事儿都不关咱啥事儿,赶紧走吧,要不然水都叫那些人洗浑了。” 在这山里边儿,最稀缺的就是水,都是送水车往山上送水的,二十块钱一车,那一车大概能拉两三吨水吧。这李三元呢,特别抠门儿,工人下班的时候,只给打两盆水让工人洗手洗脸,几十号人,谁挨到最后,那水就成浑汤了。 等我跟强顺来到伙房门口,朝伙房门口那俩洗脸盆里一看,他娘的真成浑汤了,不过就这也得洗呀,我们不是坐办公室的,上班干干净净的,下班还是干干净净的,我们一到下班,每个人身上都跟从石粉堆里拱出来的似的,身上脸上都是白乎乎的,不洗都没法儿见人了。 我们刚洗完手脸,还没等从地上站起身,打场子门口传来一串摩托车的声音。那时候摩托车可是稀罕物件儿,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谁要是能骑上一辆摩托车,那可就威风的不得了了。我跟强顺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买辆摩托车骑骑。 摩托车的声音听得我们俩心里痒痒的,慢慢从地上站起身,都朝大门那里看去。 就见两辆摩托车突突怪叫着,一溜烟打大门冲进了场子,看大门的那老头儿,也就是李三元的二叔,连拦都没敢拦。 两辆摩托车进了场子以后也不减速,车轮子后面扬着尘土,很嚣张的直接朝李三元的办公室过去了。到了办公室跟前,同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办公室门口,骑在摩托车上的两个人一迈腿从车上下来了。 我朝那两人一看,两个人都是高高壮壮的,三十来岁,穿着牛仔裤、花格子t恤衫,这都秋天了,还露着胳膊穿t恤呢,还是花的。因为伙房这里离着李三元的办公室比较近,我还看见有个人胳膊上还有纹身,另一个脖子里带着一根金项链,那金项链我感觉都快赶上我小拇指粗了。 这时候就听强顺说道:“我看这俩不是啥好东西。” 我用布衫里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说道:“我听刚才那女会计叫李三元打电话喊他朋友过来,估计这就是李三元的朋友,你看那纹身跟那金项链,他们肯定是黑道的,走吧,咱回家。” 我们两个朝车棚走去,一边走,强顺一边问道:“是不是李三元想叫他们进洞里瞧瞧咧?” 我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女会计嫌咱们这些人不行,这才叫他们过来的,叫他们过来肯定不会只给他们三十块钱。” 强顺又问道:“李三元为啥非要人进洞咧?” 我扭头朝那山洞看了看,洞口还是静悄悄黑漆漆的,这时候山根儿底下已经没人了,就剩那千指棒还在亮着,我说道:“他跟那女会计都不傻,山上炸出个洞,里面能有啥,除了狼窝就是古墓,他们肯定觉得是个古墓,你没听咱村里的老人说,潞王坟附近还埋着潞王的文武大臣么。” 强顺赶忙点了点头,“咱小时候就听说过。” 我们这个场子距离潞王坟不是太远,在潞王坟的东北边一点儿,隔着大概能有五六里地,要说这里埋着潞王的幕僚亲信,是很有可能的,再说这一带的山就是有灵气,几年以后,开山的时候从山体里炸出一尊大佛轮廓,后山还炸出一只天狗轮廓,政府知道以后,立马儿不让我们村的人开山了,现在呢,那里改造成了凤凰山森林公园,就在潞王陵寝的北边靠东一点儿,那里有道士观、和尚庙,喜欢旅游的朋友可以过来看看,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旅过游的人来说,那里风景的不错,不过,别来找我。 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准备离开场子的时候,就见李三元领着那俩家伙从办公室出来了,三个人直奔山洞。 我给强顺使了眼色,我们两个骑上车回家了。 手机请访问:m..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进入山洞 第二天,我跟强顺骑着自行车再次上工。 到了场子里,自行车推进车棚,还没放好,有个工友走进车棚,悄悄对强顺说道:“强顺,你爸昨天晚上领着老板找来的那俩人进洞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啥!”强顺一听,顿时大叫一声,一松手,还没给他放好的自行车跟着侧翻了,翻倒的同时哗啦哗啦把同排的自行车砸翻好几辆,不过强顺这时候可顾不上这个,转身朝李三元的办公室跑了过去。 我一看,赶忙把自行车放好,追着他追了过去。 王思河等于是每天晚上上夜班,不过因为前天晚上给鬼附身,在场子里睡了一天,昨天一天他也没回家,山洞这些事儿他也清楚。 要说王思河钻进了山洞里,那昨天晚上李三元肯定给他许啥诺了,重赏之下才有勇夫,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进洞,他没那么傻。 这时候,强顺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根本就没用手敲门,直接咔嚓一下用身子把门撞开了。 办公室里,李三元跟那女会计都在,等我追进办公室的时候,强顺正眼里喷火的盯着他们两个,李三元跟那女会计这时候一脸惊魂未定,李三元脸上多少带着一丝惭愧,眼睛里还有血丝,看样子一夜没合眼。 强顺盯着他们酝酿了一会儿,猛地大吼一声,跟炸雷似的:“俺爸嘞!” 李三元倒是没啥,旁边的女会计给他吼得一激灵。 我赶紧走到强顺身边拉了他一下,对他说道:“你先别着急。”说着,我对李三元问道:“李叔,昨天晚上是咋回事儿,我咋听说俺思河叔也进洞了?” 李三元闻言,心虚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是、是他自己要进去哩,我、我拦都拦不……” “你胡说!”没等李三元说完,强顺又大吼了一声。 我赶忙又扯强顺一下,对他说道:“你先别着急,你爸不会有事儿的。” 强顺把脸扭向了我,我朝他一看,眼睛珠子都红了,估计这时候李三元要是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强顺很有可能直接跟他玩命。 我又问李三元,“李叔,你现在打算咋办呢?” 李三元无奈地把双手往办公桌上摊了摊,说道:“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我说道:“要不咱报警吧。” 李三元看了看我,又瞅了强顺一眼,估计见强顺来者不善,赶忙点头:“中中,报案、报案……”说着,李三元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强顺这时候冷哼一声,转身摔门出去了。我一看他那架势,赶忙也追了出去,追到办公室门外我一把拉住了他,皱着眉问他:“你想干啥呀?” 强顺瞥了我一眼,大声叫道:“咱们这儿的派出所谁不知道,白天报案晚上他们能来就不错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就要进洞找我爸!” 我一听咬了咬牙,强顺这时候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换做是我爸,我也会是他这样子,我说道:“进,进洞,不过不能这么进。” 强顺问道:“你说咋进?” 我拽着他又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候,李三元已经把手里的话筒放回了话机上,很显然他听到了我们俩在外面说的话,电话没打出去就挂掉了,我跟强顺进门的时候,他正跟女会计小声嘀咕着啥,见我们又回来了,两个人赶忙把嘴闭上了。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对李三元说道:“李叔,我跟强顺想进洞里瞧瞧,你看你能不能给我们准备点东西?” 李三元想都没想,问道:“你们俩想要多少钱?” 我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们不要钱,你只要开车到山下给我们弄点儿东西就行了,要是俺们骑车下山找东西,不是没你的面包车快么。” 李三元又问道:“你们想要啥东西?” 我朝他办公桌上看了看,桌子上除了放着一部电话,还放着纸跟笔,我朝那纸笔指了指,说道:“我给你写个单子吧,也不是啥难找的物件儿。” 李三元闻言,把手边的纸笔推给了我,我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十多样物件儿,随后又推给了李三元。 李三元伸手拿起我写的单子,还没等看,旁边那女会计跟他要了过去,女会计把单子看了几眼以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这字儿写的……” 因为离着比较近,她声音再小我也能听见,我赶忙说道:“别管我的字儿写的咋样,我要的是上面的物件儿。” 女会计立马儿把目光从纸上挪到了我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估计连我这个人带我写的那些字,一起鄙视了。随后,女筷子把单子还给了李三元,李三元接过单子看了起来。女会计问我:“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把脸一扭,装作没听见,没搭理她。 李三元这时候拿着单子从老板椅上站起了身,我对他说道:“李叔,这些东西最好在两个小时之内准备齐,只要你把这些东西准备齐了,我保证把钻进洞里的那些人全部找回来!” 李三元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又朝手里的单子看了看,没说话,小鸡叨米似的点了点头。 我一拉强顺,说道:“走吧,咱先到外面等着吧。” 拉着强顺刚走出办公室房门,就听那女会计在里面语气不痛快地说道:“你就那么相信他,你看看,你看看这纸上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闻言,我跟强顺同时在门口顿了一下,就听李三元说道:“你小声点儿,你不知道他们家是干啥的……”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不过强顺这时候还是一脸着急加怒火,我一拉他,我们俩朝那山根儿那里走去。 远离了办公室以后,强顺问我:“黄河,你说俺爸真的是自己吵着要进洞的么?”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李三元的话可信吗?” 强顺斩钉截铁道:“一点儿都不可信。” 我“嗯”了一声,说道:“跟过去一样,咱只要相信咱们自己的直觉就行了。” 来到山根底下,我们俩钻进了点炮的那个石屋子,在里面找了两个手电筒,强顺这时候有点迫不及待,他不想等,我劝他说道:“兄弟呀,现在不比咱小时候了,我身上现在阳气弱了,跟普通人差不多,你也知道,我身上再也不会发光了,这山洞看起来很不正常,咱要是啥都不带就这么进去,弄不好也得栽在里面。” 强顺听了唉地叹了口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石屋走到山根儿底下等上了,强顺垂头丧气跟在我后面,走到山根底下以后蹲到了地上。 没一会儿,李三元跟那女会计一起从办公室出来,李三元开着他那辆白色面包车离开了场子,女会计则把工人们全部集合到一块儿,领导训话似的说了几句,然后全部遣散了,因为昨天没放炮炸石头,今天就没活干,女会计叫他们明天再过来看看。这就是私人厂矿,他们不可能白给你一天的工资,有活儿就喊你过来,没活儿你就得滚蛋。 一个多小时以后,白色面包车回来了,李三元下车以后,从车里拽出个破旧的旅行包,拎着旅行包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跟强顺打山根儿底下站起了身,等李三元把旅行包放到我们跟前,我开打旅行包一看,有钱人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旅行包背到身上,我跟强顺两个没敢耽搁,立马开始爬山。 一会儿的功夫,我先爬到了洞口,不过我没有贸然进去,脑袋伸到洞口朝里面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好像空间很大的样子。 这时候,强顺也上来了,我们两个人从兜里拽出手电,打开开关,同时朝里面照了起来。 借着手电光朝洞里面一看,我们两个同时一愣,这山洞跟我们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可以说它根本就不是个山洞,方形的,看着更像是座房子,我们所在的这个洞口,就在房子的一面墙壁上,紧贴着里面的地面,可以说炸药把房子的一面墙壁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强顺这时候对我说道:“你猜的没错,真的是古墓。”说着,手电光一低,强顺朝地面上照了照,就见洞口这里的地面上有很多石头碎片,不过这些碎片跟我们开山炸下来的石头不太一样,这些碎石头都是同样的厚度,而且好像给人打磨过,两面都跟镜子似的,非常光滑。 看了几眼以后,强顺把手电放到洞口,扒住洞口的石头爬了进去,我也连忙把手电放到洞口,跟着他也爬了进去。 刚一钻进去,强顺抬脚就要往里面走,我赶忙拉住了他蹲在了洞口。 从身上掏出针,给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挤出血以后,我对强顺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我身上阳气弱了,也比普通人强的多。”说着,把指血在强顺双手手心抹了指甲盖大小一片,随后,从旅行包里掏出两个红布条,每人手腕系了一根,这红布条就是普通的布条,系这个就是图个心安、图个吉利。 又从里面掏出黄纸、焚香,在洞口烧了九张黄纸,又用几块碎石夹着,在洞口立了六根点着的焚香。这是敬鬼用的,活人进入死人的领地,打扰了亡灵的清净,这算是给人家陪个礼、打声招呼。 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我们两个拿起手电,小心翼翼往深处走了起来。 这石头房子不是太大,一伸手就能够到房顶,整个儿来说算是个四方形的,前后左右直径大概在三米不到四米的样子,墙壁上斧凿痕迹很明显,可以肯定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这也叫我们更加确定这里确实是个古墓,而且这石头房子应该是座墓室,不过,这墓室里除了一些跟镜子似的石头碎块,再没其他的物件儿。 我们两个打着手电在房子里转了两圈儿,没也啥发现,更没见着王思河他们。强顺这时候又有点儿着急了,我又劝了他几句。 最后在房子的东北角,我找到有一扇圆门,就是那种圆形的月亮门,我示意强顺钻过去看看,强顺立马打头钻了进去,我紧跟在他后面。 钻过月亮门,我们用手电四下一照,顿时愣住了,这里等于是石室的外面,不过居然又变成了天然山洞,洞壁上看不见丁一点儿人工开凿的痕迹。 我举着手电把山洞照了照,这山洞空间也不大,总得来说比那墓室空间稍微大一点儿,而且前面好像还有拐弯儿,手电光往前照不了多远就照在石壁上了。不过在我们出来的这间墓室的左右两侧洞壁上,还有两道小门,一道跟我们出来的这个月亮门一模一样,另一道稍微小一点儿,是个方门。 我左右看了看这两扇门,最后用手电朝右边那道月亮门一照,对强顺说道:“走,咱先进这个门里面看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十个石人 说完,我举着手电首先钻进另一扇月亮门里,不过等我钻进去打眼一瞧,又是一愣。这道月亮门后面居然不是个石室,是一条拱形甬道,空间很窄,左右宽度大概还不到一米五,高度也不怎么样,就我这个头儿走在里面还得哈腰低脑袋,感觉上十分压抑。 强顺也从外面钻了进来,我赶紧迈脚往前走。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甬道里走了没几步,前面出现了一个直角拐弯儿。弯儿是向我们右手边拐的,强顺这时候疑惑地问道:“这个到底是不是古墓,咋这么别扭呢,这么小。” 我说道:“可能不是啥文武大臣的墓吧,看这样儿,最多也就是个有钱人的墓,啥年代的还不好说。” 强顺听了说道:“你说李三元这次是不是失算了,这么小的墓里面肯定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我说道:“也不见得。” 说着话,我们拐过弯,朝前又走了没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到了甬道尽头,又出现了一间墓室。 我这时候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从甬道的距离跟方位来看,这间墓室应该跟之前那间属于是并列的,另外那间在西边,这间在东边,它们之间只隔着一道石壁,要是站在外面那个天然洞里,脸正面冲着这两间墓室看,等于我们进来的那间墓室在上首位,这间墓室在下首位,这就很像陈辉跟我们说过的“夫妻葬”,上位为夫,下位为妻。 妻位这间墓室,也就是我跟强顺现在所在的这间墓室,跟刚才那间夫位墓室大小规格一样,夫位墓室里面啥都没有,这间墓室里面也差不多,不过就是多了一口大石棺,石棺还是贴着最里面的墙壁放着,墓室里其他地方跟夫位的一样,干干净净再没别的啥物件儿。 我跟强顺打着手电分别在墓室里转了一圈,最后,我们都朝墓室最里面那口大石棺走去。 走到石棺近前,用手电一照,石棺表面居然跟镜子似的,整齐光滑,手电照在上面居然还会反青光,看样子像是给人工打磨出来的。 看到这具石棺我立马儿就明白了,我之前的猜测一点儿都没错,有个炮眼打在了“夫位”的石棺上,不但把石棺炸碎了,还把里面没有腐烂的尸体给炸焦了,要不然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不可能有那么多光滑的碎石块。 这时候,妻位上这口石棺是打开的,棺材盖在棺材旁边躺着,看样子是给人掀下去的,已经摔成了两瓣儿。 我跟强顺相互看了一眼,举着手电小心翼翼走到了石棺跟前,手电筒一低,两道光柱同时照向了石棺里面。 强顺朝石棺里看了一眼以后,惊讶地问道:“黄河,这石棺里头咋是空的咧?” 这石棺里面确实是空的,没有尸体,用手电仔细往里面照照,石棺底部只有一些黑乎乎的碎沫子,像是啥衣服之类的东西腐烂掉以后的残留物,石棺里面的棺材壁也是打磨的光滑如镜。 虽然没看见尸体、陪葬品啥的,不过我这时候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众所周知的,咱们中国传统的棺材都是一头儿大一头儿小,死者的脑袋在大头儿,脚在小头儿,妻位这口石棺虽然也是一头儿大一头儿小,不过石棺的大头儿居然跟山体是连在一块儿的,也就是说,整个石室、石棺,跟整座山都是一体的,看着墓室不大,里面也没啥东西,挺寒碜,其实它可是个大风水格局,整座山都是他们的棺椁,大有坐拥天下之势,这就是小手笔写出了大文章,设计出这种墓室的肯定是个能人。 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你说这棺材里面咋没人呢,连个骨头渣子都没有。” 我说道:“想想不就明白了,你看这石棺是跟山体连一块儿的,刚才那间墓室里的石棺肯定也是跟山连一块的,咱打眼放**的时候,肯定刚好打在了那口石棺的棺材板上,不光把石棺炸碎了,还把里面没烂掉的尸体炸焦了,这个墓室里面的尸体肯定也没烂……”说着,我又朝空荡荡的石棺里看了看,说道:“这里面的尸体跟陪葬品……这就不好说了。” 强顺看了我一眼,一脸难过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咧,这两个墓室里的死人都变成僵尸了,咱们炸烂了一个,另一个给**惊着跑出来了,它把俺爸他们几个肯定都抓去咧,对不对?” 我点了下头,又赶忙摇了下头,说道:“这墓室里的两个死人变成了僵尸不假,不过要说从棺材里跑出来抓人,这个……这个可能性就不大了。” “为啥?”强顺问道。 我用手电筒把墓室又整个儿照了一遍,没着急回答,说道:“走,咱再到这间墓室对面的那里方门里看看,一边走我一边再跟你说。” 既然这间墓室里也没有王思河他们,我们也就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顺着甬道我们又往外走,一边走,我一边给强顺解释:“我们家祖上的几代人都见过僵尸,咱奶奶也见过几个,不过,僵尸会自己站起来跑的,他们从来没见过,咱跟着陈道长这几年也见过僵尸,你见哪个僵尸会自己站起来跑的吗,说这里面的僵尸把你爸他们抓走了,不太现实。” 强顺说道:“那你们家里不是还有治制僵尸的法术么?” 我说道:“有是有,还有治起尸的呢,不过我们从来没用过,因为我们从来没见过会从棺材里跳出来乱跑的僵尸,说那些僵尸出来抓人咬人啥的,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 “那你说俺爸他们都去哪儿了?” “你先别急,等咱把这里找完了再说。” 说着话,我们出了甬道来到天然山洞这里,我抬起手电朝对面那扇方门照了照。这扇门也不算大,大概也就是一米宽,一米五高。 走到门口,强顺猫身就要往里面钻,我赶忙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先别进去,你看这门框上,好像还刻着字。” 强顺又从门里退了出来,举着手电跟我一起朝门框上一照,门框左右、以及门头顶上全都刻着字,是那种笔画特别多的老字,啥年代的看不出来,那些字我们基本上也全都不认识,不过感觉上好像是副对联,门头顶的横批上有四个字,所幸这四个字里面我们认出来两个,还是前两个,这两字是“十子”,后面两个字笔画太多,还是不认识。 看了看以后,强顺说道:“咱别管它啥字了,赶紧进去找俺爸吧。” 我点了下头,强顺迫不及待猫腰钻了进去。 钻进方门以后,我们俩用手电四下一照,都诧异了,还是间石室,不过这间石室是那种座庙宇道观格式的,比刚才那两间墓室大很多不说,还是方长方形的,前后长,左右窄。我们这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两排石人,这两排石人看样子跟真人个头儿差不多,不过全都是在地上跪着的,脸对脸,两个一对儿,两个一对儿,从门口开始跪着往里面延伸。 强顺看了我一眼问道:“黄河,你说这又是个啥地方?” 我摇了摇头,举着手电朝石室深处照了一下,深处有个半人多高的石头台子,台子上面好像还坐着俩石人,那感觉就跟庙里的神仙似的,。 我一拉强顺,说道:“别管它啥地方,先过去看看再说” 一边朝石室深处走,我们一边用手电来回照,这间石室里面除了这几个石头人以外,好像也没啥物件儿了,我心里这时候也忽悠开了,这个到底是啥古墓呀,连个陪葬品都没有。 走到台子跟前,我用手电朝台子上两个石像分别照了照,从他们身上刻的衣服样式来看,像是一男一女,左边的是个男的,四方脸,身上雕刻的衣服看着像是个袍子,这男的头顶正中好像还挽着个发髻,看衣服跟打扮,感觉好像不是啥神仙,没庙里神像的那种灵气,倒像是个……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总得来说就像个普通的道士打扮。 男的旁边那个女的,是个鸭蛋脸,头发也是挽着的,啥发型我说不来,身上刻的那衣服,也不怎么样,就跟古装电视剧里普通村姑穿的衣服差不多,丝绦裙带啥的都没有,看着特别普通,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台子上这俩石人,算是给他们身上的衣服把形象毁光了。 这时候,忽然听强顺小声儿说道:“黄河,我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咧?” 我这时候正看着俩石像出神儿,听强顺这么说赶忙回神,用手电朝他脸上朝了一下,一脸紧张,我问道:“哪儿不对劲儿了?” 强顺用手电朝我们身边跪的那俩石人照了照,又小声儿说道:“你看看这俩石人,看他们的脸,眼熟不?” 强顺这话咋有点儿莫名其妙呢?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以后,用手电照着我们身边那俩石像看了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跟着强顺一起紧张起来,强顺又小声儿说道:“是不是不对劲儿。”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不对劲儿,这俩石人的脸,咋那么像最早进来的那俩工友呢。” “就是呀。”强顺颤着声音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注意,后来……后来我越看越觉得……越觉得……就是衣服不一样,那几个人也是,里面有一个还特别像我爸。” 一听强顺这话,我冷汗差点儿没冒出来,不过,我打小就给奶奶训练了出来,再加上这四年来的经历,基本上再没啥突发事件能叫我自乱阵脚的。 我赶忙给自己压了压神儿,举着手电朝石室里面的所有石人照了照,随后问强顺:“跪着的石人这些总共有多少个,你数了没有?” 强顺说道:“数过了,总共五对儿,十个。” 我又问,“加上你爸他们三个,总共进来几个了?” 强顺说道:“一开始进来俩,后来又进来仨,再后来俺爸跟那俩黑社会也进来了,总共进来八个了。” 我说道:“这数量不对呀,这里有十个石人。” 强顺颤着声音说道:“要是再加上咱俩呢……” 我愣住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石屋迷魂 扭过脸面面相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 强顺小声问我,“黄河,现在咋办呢?” 我朝地上跪的那两排石人又看了看,再次稳稳了神儿,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要不再把这几个石人挨着个儿看看,瞧清楚了再说吧。” 举着手电,我跟强顺左右分开,他在左我在右,一个人看一排,不过,越看我越心惊,这些石人全长着一张我们熟悉的脸,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在倒数第二排还看见了王思河的脸。真跟强顺说的一样,除了它们身上的衣服,这些石人的脸真的跟之前那些工友的,甚至还有那俩黑社会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我忍不住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也正好在看我,跟他一对眼神儿,我见他眼神里好像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随后,我们两个把注意力同时集中到了门口最后那对石人身上,要是猜错的话,最后这一对石人,应该就是我跟强顺两个了。 举着手电,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俩石人跟前,提心吊胆往石人脸上一看,顿时一跳,就见跟我这边的这个石人,脸跟强顺的一模一样,虽然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但这张脸确实是强顺的! 这时候,旁边的强顺“啊”地惊叫了一声,冲我低声喊道:“黄河,你快过来看,你快过来看,你在笑……” 我闻言赶忙一转身,朝强顺那里看了过去,就见强顺这时候站在他那边的石人跟前,手里的手电光照在石人上微微晃动着,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手这时候正在哆嗦,我不明白最后这个石人有啥可怕的,咋就能把他吓成这样儿呢。 几步走到石人跟前,抬起自己手里的手电一照,我顿时“呀”了一声,差点儿没把手电扔地上,就见跪在地上的这个石人,那张脸跟我的一模一样不说,它还咧着嘴像狐狸一样正在奸笑…… 看到这一幕,我手里的手电光柱也微微晃动了起来。说实话,我被这石人不怀好意的笑脸给吓着了,就感觉这张笑脸背后隐藏着啥阴谋。 强顺这时候看了我一眼,颤着声音对我说道:“听咱奶奶说,你打小就不会笑,我跟你玩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你笑过,不说,这、这个石人……它、它咋会笑咧?” 我看着怪笑的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哪儿知道它咋会笑咧?” 我话音还没落,这时候门口传来“咚”地一声,吓得我跟强顺一激灵,好像有啥重物落地了,我们赶紧把手里的手电朝房门那里照了过去。 一照之下,我们两个又是同时一惊,门呢,门咋不见了?手电照着,再仔细一瞧,房门居然给一块大石头堵上了,严严实实的。 强顺扭过脸冲我咧了咧嘴,看样子想要说啥,我赶忙一摆手,提前说道:“你别问我咋办嘞,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强顺说道:“不是,我是想说,门都给石头堵上了,你咋还笑呢,还跟那石人笑的一模一样。”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强顺一眼,问道:“你说啥?” 我天生不会笑,强顺却说我这时候在笑,别说我不会笑,我就是会笑,眼下这状况我能笑的出来吗? 我又问道:“你说啥呢,我啥时候笑了?” 强顺眼睛不错神儿盯着我,“我真的看见你笑了。”说着,猛地抬手指了指我的嘴角,“你看你看,你又笑了!” “不会吧,我是在笑吗?”脊梁沟顿时发凉了,是强顺看错了还是我真的在笑?赶忙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一摸之下,我顿时松了口气,我脸上的肌肉跟嘴角啥的没有丁点儿变化,这说明我没笑。 我立马狐疑地看向了强顺,强顺这时候还在呆呆地看着我,说我在笑,我咋觉得他这时候的样子倒是有点儿反常呢。我心想,强顺这时候是不是给鬼糊眼了呢?也或者,我们俩都给鬼糊眼了呢? 想到这儿,我“噗”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几下子抹在了自己眼皮上,扭头再朝很像我的那个石人一看,心里顿时又是一跳,石人还那是老样子,还是跟我一个模样,而且还在咧着嘴笑。 唾沫不管用,只能用血了,我又掏出针往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把指血抹在眼皮上,再朝石人一看,还是啥变化都没有,我立马儿意识到这时候可能不是给鬼糊眼了。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强顺神色恍惚起来,站在那里身子一摇一晃的,就跟喝多了似的。我赶忙走过去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外一手把指血给他眼皮上抹了抹,强顺轻轻打了个激灵,精神好了一点儿,我问他:“你看见啥了?” 强顺看着我摇了摇头,随后呆呆地又说道:“你还在笑……” 这个可真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我赶忙撩开他的衣服,又往手心吐口了唾沫,把他胸口的血擦掉了,接着又问他:“这回你看见啥了?” 强顺又摇了摇头,呆呆地说道:“没看见啥,黄河,你、你咋一直在笑咧?” 我笑了吗?我这时候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强顺晃了两晃,我一个没拉住他,噗通一下给他坐地上了,紧跟着脑袋一耷拉,就好像困的要睡过去了似的,见他这样儿,我同时也感觉自己有点儿手脚发软、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候,我猛地间想起了一件事儿,这不是鬼闹的,这应该是人闹的,问题就出在门口那副对联上,那根本不是啥对联,那是一种早就失传的符咒,记得应该叫“落魂咒”。 这是一种祸害人的邪符,符咒隐藏在对联里贴到门口,人只要从门里一走过去,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丢魂儿,不过我们遇上的这个不是贴到门口的,是刻在门口的,符咒的效力肯定要比贴门口的强很多,估计之前还用坟上草的草汁掺朱砂描过,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褪了色了。 我这时候也快支撑不住了,估计三魂已经跑出去俩,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脑袋里晕乎乎的还嗡嗡直响,眼前一会黑一会白。 不过我可没倒下,我要是倒下了,我跟强顺两个都得栽在这儿,强打起精神把身上的旅行包拿下来,用手电照着,哆哆嗦嗦从里面掏出一把艾草叶,手电放地上,双手拢起艾草叶用力一搓。这些艾草叶全是干透的,就这么搓一下全成了粉末。 随后,我又掏出两张黄纸,用火机点着烧成了灰,把纸灰跟艾草沫子放一块儿又搓了搓。 搓好以后,我一点点儿挪到了强顺跟前。强顺这时候脑袋耷拉的更深了,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把手摊开,粉沫子勉强伸到他鼻子底下,嘴对着粉末冲他鼻子用力一吹,噗地,一少半艾草沫钻进了强顺鼻孔里。 下一秒,强顺猛地打了喷嚏,那鼻涕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我这时候已经撑到极限了,整个儿眼前都成了黑的,勉强对强顺说道:“快,快照着我给你做的法子,给我做一遍……” “啥法子呀……”强顺似乎清醒了,不过我这时候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把眼睛睁开了,还是那间道观式的石室,不过这时候明亮了许多,看着跟黄昏时分似的。 我这时候仰面朝天在地上躺着,抬了抬手,能动,一翻身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发现刚才那股子手脚发软头晕眼花的症状消失不见了。 打眼朝四下一看,石人啥的都还在,不过强顺却不见了,再朝地上跪的那些石人一瞧,全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又朝很像我的那个石人一瞧,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心里顿时纳了闷了,不过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猛地传来一声咳嗽,我没防备,顿时吓了一跳,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是石台子那里,声音好像是从石台子上面那男石像里发出来的。 我更纳闷了,石头人也会咳嗽么?还没等我弄明白咋回事儿,就见那个男石像“倏”的从石台子上面掉了下来,也不能说是掉下来的,很像是它自己从台子上跳下来的。 不过等那石像一落地,这时候反正我也说不清楚,石像在落地的一瞬间,光怪陆离地变成了一个人。我朝那人一瞧,跟之前那石像一模一样的活人,四方脸,头上挽着发髻,一身青灰色长袍,看样子像是个道士。 猛然间,道士说话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着,道士露出一脸怪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一个石像咋会变成活人呢?我这时候感觉自己脑子里的血管都快堵塞了,站着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道士。 道士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跪下吧。”说着,道士抬手指了指之前很像我的那个石人。 我顺着道士的手指朝石人看了一眼,问道:“你是啥人,凭啥叫我跪下?” “你说呢。”道士没有正面回答,冷不丁抬手朝我的肩膀抓了过来,我这时候早有戒备,赶忙往身后一退,道士一把抓空,不过,紧跟着他朝我迈出一步,袖袍往我脸前一晃。 就这么一下子,我立马儿明白了,这道士练过,左手晃眼(转移视线),右手打人,小时候我爸就是这么教我的,赶忙又朝身后一退。 果然,道士袍袖晃过以后,右手跟着就抓了过来,不过很可惜,他又没抓着我,没等他收回架势,我抬起脚朝他小肚上踹了一脚,道士给我踹的蹬蹬朝后倒退了两步,恼羞成怒,顿时怪叫一声,恶狠狠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这时候可不想跟一个石人变出来的怪人打架,弄明白眼下这是咋回事儿才是最要紧的。 见道士又扑过来,我转身就跑。这间石室是不算小,但是一跑起来就显得小了,只能围着几个石人跟道士转圈,转了几圈以后,我抽眼往门口那里一瞧,堵在房门那里的石头居然也不见了,拔腿就往房门那里跑。 不过跑了没几步,我渐渐意识过来了,我这时候肯定是魂魄出窍了,不过灵魂出窍以后为啥看不见强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眼看着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腿上一疼,好像给啥绊了一跤,一个没收留住,噗通一声栽地上了,刚栽地上,有人就从后面一把揪住了我的脖领子。 我感觉应该不是那道士,因为那道士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我,房间里似乎又出现了一个人,而且这人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兄弟反目 那人揪住我的后脖领子一下子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紧跟着,我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跑呀,也不看看这是那里,你跑得了吗。” 我挣扎着回头一看,抓着我后脖领子的是个粗壮的女人,就见这女人大盘子鸭蛋脸,头上梳着蝴蝶状的发髻,身上穿着古时候村姑穿的衣服,我顿时一愣,这不正是石台子上那个女石人么,她也活了? 这时候,道士追到了近前,冲那女人说了一句:“多谢夫人相助。”说完,上来就要从女人手里把我接过去,我赶忙挣扎了起来,不过,身后那粗壮女人居然力大无比,我这里一挣扎,她抬手在我肩膀上摁了一下,我顿时就感觉肩膀好像给几百斤的重量压上了似的,一个没撑住,噗通一声跪地上了。 道士这时候过来了,一把揪住我的前衣领子,叫道:“要你跑!”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不过很奇怪,道士这巴掌打在脸上不怎么疼,就是冲击力很强,震得我两眼发花,脑子里嗡嗡直响。 随后,道士单手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揪着我的衣领子拖拖拽拽把我拖到了之前很像我的那个石人跟前,转身扭住我一条胳膊,把我的头朝那石人的脑袋摁去。 我不知道这家伙想要对我干啥,不过肯定不是啥好事儿,我可劲儿挣扎起来,我这里一挣扎,那女人也过来了,跟那道士一起往石人脑袋上摁我。 我大叫一声,就在这时候,忽然觉得鼻孔里奇痒难忍,狠狠打了喷嚏。 “忽”地,我从地上坐了起来,眼前,又变得黑漆漆的,心有余悸地扭脸朝身后瞧瞧,道士跟那女人都不见了。 “你总算醒咧!” 耳边猛地传来了强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扭回脸一瞧,强顺这时候就在我面前蹲着,正用袖子擦脸呢。 强顺擦了几下脸问我:“黄河,你感觉咋样儿呀?” 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扭头又朝四下看了看,还是那间石室,石室里还跪着那些石人,只是那道士跟女人不见了,恍惚间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不过,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梦。 我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看向强顺问道:“你是不是照我给你做的法子做了?” 强顺点了点头,说道:“你总算醒了,我都试了好几个法子呢,最后我打自己鼻子上擦下来一点碎末,看着像是艾草叶拌纸灰,我就给你试了一下。” 我冲他点了下头,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就觉得刚才给道士扇过的那半张脸火辣辣的,我抬手摸了摸,原来都肿了,我问强顺:“你是不是为了把我弄醒,还打了我一巴掌?” 强顺一摇头,笃定说道:“没有。” 我赶忙从他手里要过手电,朝石台子上那俩石人照了照,一男一女俩石人还在石台子上坐着,还是那老样子。 我暗松了口气,用手电照着那俩石人对强顺说道:“台子上这俩石人有古怪,这间石屋应该是他们的祭祀场所,地上跪的这些石人应该都是给他们祭祀用的。”说完,我又朝我们身边跪的那些石人照了照,说道:“你再看地上这些石人的脸。” 强顺扭过头一看,顿时惊叫一声,“他们、他们的脸咋全变咧!” 这时候,这些石人的脸全成了陌生人的脸,一个个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像一件件极不情愿的陪葬品似的。 “咱刚才看见的,一多半都是幻觉,就因为门口那副对联,自打咱俩一进洞,三魂七魄就慢慢从咱们身体里跑出去了,咱看见啥都有可能。”说着,我又用手电朝门口那里照了照,小门透着气儿,并没有给大石头堵上,这更证明了我的话。强顺顺着手电光柱朝小门那里一看,顿时一惊,愕然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转身,把手电又照向了台子上那俩石人,强顺这时候从地上捡起我那只手电,随我一起照了起来,这时候,我一拍他肩膀说道:“走,跟我过去把台子上那俩石人弄下来。” 说完,我抬脚朝台子走去。强顺似乎不大明白,追在我身后问我咋回事儿,我一边走一边给他解释:“这墓里葬的可能就是台子上这俩人,死后魂魄出窍,附在了这俩石人身上,门口那落魂符还有这屋里的石人,很可能都是台子上那男石人提前弄好的。” 强顺问道:“他弄这些干啥?” 我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啥修仙的邪术吧,古时候的人不都想死后成仙么,特别是道士,他们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仙,有一些为了成仙还不择手段。” “你说台子上这个就是个邪道士么?” “可能吧。” 很快的,我们来到台子根前,我再次用手电照了照台子上这一男一女,不过这次照过去,我跟强顺同时到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台子上这俩石人,居然双双流下了眼泪,手电照在那眼泪上面晶莹剔透。 我感觉自己头皮都有点儿发麻了,跟强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过去只听说庙里的泥胎在人间有大灾大难的时候会流泪,这俩石人咋也会流泪呢? 这时候,强顺轻轻扯了扯我的胳膊,小声对我说道:“黄河,咱还是去找俺爸吧,别管这俩石人了,太邪乎咧。” 我又用手电朝台子上那俩石人照了照,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俩石人招着我了。”说着,我把那半张肿起来的脸给强顺仰了仰,“你看看,这就是男石人给我打的,决不能轻饶它们!” 强顺咽了口唾沫,对我说道:“告诉你吧,那、那我给你打的,谁叫你不醒嘞。” 我立马儿噎了一下,我又说道:“不管谁打的,反正这俩石人不能留着,你听我的。” 说着,我拿着手电爬到了台子上,手电夹到腋下,腾出双手去推那男石人。这些石人的身材身高,跟活人一样,不过重量都在几百斤以上,我使上吃奶的劲儿推了两下,石人居然连晃都不晃。朝台子下面一看,强顺居然远远地站到了一边,只用手电给我照着,好像没有上来帮我的意思,我立马儿冲他喊了一声,“你上来给我帮帮手儿呀!” 强顺说道:“黄河,咱别管它们了,还是去找俺爸吧。” 听强顺这么说,我有点儿纳闷儿,咋感觉他这时候有点儿消极呢?不过很快我意识过来了,强顺这时候心里在担心他爸,他不理解我为啥非要跟着俩石人较劲儿,我也没时间给他解释我刚才昏迷以后看见了啥。 我对他说道:“强顺,咱要是不把这俩石人毁了,恐怕咱就找不着你爸。” 我话音刚落,没想到强顺立马儿急道:“毁了才找不着俺爸咧!” 强顺这话说的声音挺大,我顿时就是一愣,我这才发现强顺这时候不但消极,还有点儿反常。 这是咋回事儿? 强顺这时候又冲我说道:“黄河,下来吧,咱去找俺爸吧。” 我咬了咬后槽牙,还是不对劲儿,他为啥会变成这样儿呢?冷不丁的我朝他眼睛看了一眼,脑子里立马儿透彻了,强顺的阴阳眼这时候开着呢,他这么反常,肯定是看见啥了。 我不动声色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一摆手,说道:“算了,犯不着跟俩石头计较,走,找你爸去。” 说着,我看了强顺一眼,强顺似乎松了口气,冲我很勉强地笑了笑。 走出石室,我们又来到了天然山洞这里,我脑子转了转,问强顺,“强顺,你说咱这时候该去哪儿找你爸呢?” 强顺看着我一愣,随后不确定地用手电朝天然山洞深处照了照说道:“咱到那里找找吧,说不定俺爸在前面洞里。” “中”我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顺着山洞我们开始往里走。前面说了,这天然山洞前面有个拐弯儿,我们两肩并肩拐过弯儿以后,我举着手电朝前面照了照,洞还挺深,不过里面不见一个人影,我又问强顺:“你刚才在那间石屋里是不是看见了啥?”说着,我扭头看向了他。 强顺眼神闪烁了几下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紧跟着抬手又挠了挠头。 这小子,明显是在撒谎呐,我太了解他了,看见女生就捂嘴,撒谎就挠头。 “真没看见啥吗?”我又问。 强顺又摇了摇头,又挠了挠头。 我又说道:“咱俩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儿,有啥事儿你可不能瞒着我呀。” 强顺挠了挠头,底气不足的说道:“我啥都没瞒着你……” 他话音没落,我猛地一转身,抬手揪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摁到了洞壁上,咬着牙忿忿说道:“王强顺,你太不够意思了,说,你在石屋里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嘴上说道:“看见啥都不关你啥事儿。” 一听这话,我鼻子顿时一酸,咋这么伤人呢,这么多年了,我们俩就跟一个人似的,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变了……”我颤着声音说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爸不见了,我跟你一样着急,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到底有啥事儿你要瞒着我,你在石屋里到底看见啥了,告诉我。” 强顺又挣扎起来,嘴巴却闭的紧紧的。 “好!”我大吼一声,“你爸的事儿我不管了,王强顺,咱俩今天就一刀两断!”接着,我把他小时候好经常对我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说着,我抹着眼泪朝之前来的那洞口走去,头也不回。 来到洞口,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落在身上,感觉凄凄凉凉的,我狠狠打了激灵。 一猫身,我从洞口爬了出去。不过,我并没有着急下山,在洞口外找了个地方,旅行包放下,慢慢蹲了下去。 外面,阳光明媚,晃得我眼睛都花了,看这样子,应该快晌午了。下面的场子里面静悄悄的,这时候我就感觉它死寂一片。李三元跟他那女会计也知道上哪儿去了,那白色面包车也没在场子里。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长长舒了口气,一抬手,从上衣里边兜里掏出一根烟,又从旅行包里掏出两张黄纸,烟点着叼在嘴上,一边抽我一边用针把手指头扎破,用血在两张黄纸上画起了符。 烟抽完,符也画好了,估摸着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把符攥在手里,一猫身,我又钻回了山洞。 提供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末代捉鬼人最新章节,本章节是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三百七十章 回马一枪 ..co 强顺这孩子我太了解了,他肯定是看见啥了,也肯定是啥叫他非常为难的事儿,要不然他绝对不会瞒着我,这时候我要是扔下他不管,那就有点儿太不仗义了。 爬进洞里以后我也没开手电,从夫位这间墓室钻回了天然山洞。顺着甬道,我又摸黑摸进了妻位那间石室里,随后,又摸摸索索摸到石棺跟前,一手扶着棺材沿儿,一手伸手石棺里划拉了几下,把里面那些残留物拢成一小堆儿抓进了手里。 我这是要干啥呢?接着往下看。 走出妻位墓室,摸索着我又来到了方门这里,一抬手,把手里那些残留物抹在了门头顶上写着“十子”什么的横批上,随后一低头,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就见石屋最里面亮着一道手电光,光线很低,好像手电在地上放着,光线的尽头照着那石台子。我借着光亮仔细一瞧,手电旁边还有条人影,那人影也很低,似乎是跪在地上的。 一猫身儿,我躲了门口一个石人后面,探着脑袋再瞧,就见手电旁边那人影一起一伏的,样子很像是在给台子上那俩石人磕头。 想想刚才强顺那样儿,我感觉这时候给台子上俩石人磕头的就是他。 我一转身,从第一个石人后面,躲到了第二个石人后面,再从第二个石人后面,躲到第三个石人后面。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悄悄朝台子那里凑了过去。 没一会儿,我凑到了近前,打眼再看,手电旁边跪的那人真的是强顺,强顺这时候身子一矮一矮的,对着台上那俩石人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你们,放了俺爸吧,我都把他赶走咧……” 强顺说完,俩石人不见动静儿,反正我看着是没啥动静,强顺却猛地急道:“咱不是说好的么,我把他赶走,你们放了我爸,你们咋说话不算数咧。” 哦…… 一听强顺这话,我立马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强顺这熊孩子是故意把我气走的,因为台子上那俩家伙拿他爸做要挟了。 这时候就见强顺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感觉台子上那俩石人注意力可能全在强顺身上并没有发现我,一闪身,我躲到了旁边的墙根儿底下,这里又黑又偏,台子上那俩石人肯定发现不了我。随后攥着纸符,后背紧贴着墙根儿,一点点朝台子侧面挪了过去。 强顺这时候猛地冲台子上那俩石人大骂了一句,转身就跑,样子挺狼狈,连地上的手电都没来得及拿上。我这时候猜测,那俩石人跟他话不投机,要对他下手了,他迫不得已才跑的。 不过,他跑了没几步,“噗通”一声,一个嘴啃泥栽地上就不动了。 见状,我挺担心的,他这时候是又中了门口那道落魂符的招儿,魂魄肯定又出窍了,所幸我进来的时候先用棺材里的残留物把符咒给破掉了,要不然过不了一会儿我也得跟他一样。 这里说明一下,棺材里那些残留物都是死人身上的,上面有死人的尸油、皮屑、阴气啥的,污秽不堪,但凡这些法术,不管是邪术还是正术,都怕这些污秽的东西,只要一沾上立马儿就会失效了。我可不是个傻子,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中第二回,因为旅行包没有污秽物,用那些残留物破掉符咒,也算是我就地取材随机应变。 这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没功夫去管强顺,叫这熊孩子吃点苦头儿也好。继续贴着墙根往台子那里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道士跟那女人魂魄既然在石人身上附着,只要收拾了那俩石人,他们的魂魄自然就会散掉。 一点点儿的,眼看着,就快要蹭到台子侧面的时候,强顺突然腾一下从地上立了起来,我心里顿时一惊,不好,给他们发现了。刚想到这儿,强顺横冲直撞朝我跑了过来。 这时候距离台子已经没几步了,我赶紧往台子跟前一窜,左脚一个垫步,腾一下跳上了台子,强顺顿时猛地急刹车,顿在了台子跟前。 我这时候把手电推开了,居高临下朝他脸上一照,抽了凉气,就见强顺整张脸变成了白色,不过脸上的血管一条一条根蚯蚓似的发着暗青色的,看着十分吓人。 “下来!” 强顺猛地冲我喝了一声,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声音,不正是那道士的么。 我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在身后把两张符分开,一手拿上一张,冲强顺说道:“之前进来的那些人都是你抓的吧,你只要放了我朋友跟那些人,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晚了!”强顺再次大吼一声。 我舔了舔嘴唇,又说道:“你别跟我大呼小叫的,我可不是好惹的,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你放人,要不你跟你老婆一起魂飞魄散。” 我说完,强顺居然看着我“嘿嘿嘿”笑了起来,笑的非常难听,笑完说了一句,“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一脸平静的又说道:“话的已经说到这儿,机会我也给你了,你要是真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客气了。” 强顺听了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我一直在笑,好像在挑衅似的。 我一咬牙,就在这时候,我身边忽地吹来一阵冷风,我一个激灵,心说,坏了,肯定又是那女的过来偷袭了。 一抬手,用最快速度把血符在两个石人脑袋上分别一拍,嘴里跟着喝了一句,急急如律令! 口令一落,强顺顿时“啊”的叫了一声,我身边那股冷风同时倏地消失不见了,强顺抱起脑袋躺地上抽搐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又赶忙从身上掏出针,把手指扎出血以后,分别在两个石人后背上写了一个“化”字,嘴里念道:“清明寰宇,化阴阳!”双手同时在血字上一拍。 强顺再次大叫一声,连抽搐都不再抽搐,躺地上直接不动弹了。见状,我赶忙拿过腋下夹的手电朝他一照,脸色虽然没变,不过嘴里流出了白沫,这等于是没事儿了,我长松了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直到现在,我跟人讲起来,没一个人相信的。 我这时候站在台子上两个石人中间靠后一点儿,我听见从俩石人身体里传出了细微的嘎吧声,就好像石人从内部裂开了似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石人的脑袋同时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我以为石人活了还要扭头呢,谁知道,紧跟着,轱辘轱辘两声,两颗石头脑袋分别从石人身上滚了下去,噗通噗通两声又是两声,重重砸在了台子前面的地上,我又朝两个石人一看,就见石人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就在我愕然间,两个石人身体一起从台子上栽了下去,可能因为石头质地比较脆,稀里哗啦在台子底下摔的四分五裂。 看着两个四分五裂的石人,我感觉就好像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又松了口气,打眼朝地上的强顺一看,所幸强顺躺的那地方离着台子还有一段距离,这些四分五裂的石块并没有砸中他。 我停都不敢再停,从台子上跳下去跑到了他跟前。如法炮制,从身上旅行包里掏出黄纸艾草,给他鼻孔里又吹了口艾草叶拌纸灰,不过这一次,我吹完就把脸挡住了,鼻涕星子没能喷我脸上。 一会儿功夫,强顺猛地倒抽了口气,就好像死而复活似的,醒了过来。 我托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扶坐起来,他扭过脸迷茫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一咧嘴,很委屈地对我说道:“黄河,他们骗我……” 我叹了口气,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有啥事儿,你先跟我说一声。” 强顺点了点头,我从旅行包里又掏出几张黄纸,把他嘴上的白沫子给他擦了擦,黄纸扔掉,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强顺这时候身子一晃一晃的,像喝多了似的,这是给鬼上身救醒以后的症状,不光这样儿,意识还不大清醒,我又把自己的手指头扎出血,给他额头、眉心、眼皮、双耳分别抹了抹,没一会儿,强顺身子不晃了,意识也渐渐回复了过来,他这时候扭头朝台子那里一看,愣住了。 我对他说道:“台子上那俩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你告诉我,刚才你到底看见些啥?” 强顺扭过脸看了看我,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跟我玩儿了呢。” 闻言,我冲他笑了笑,“你每次都说再也不跟我玩儿了,还不是一直跟我玩儿。” 强顺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黄河,你会笑了,你会笑了,第一次见你笑……” “这有啥稀罕的。”说着,我想再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只好把脸色一正,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刚才到底看见啥了,有啥事儿能叫咱俩翻脸的?” 强顺朝台子那里又看了看,说道:“我刚才看见俺爸在台子上跪着,那个道士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要砍俺爸的头,道士说咧,只要我把你赶走,他就放了俺爸。” 我点了下头,跟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我又问道:“后来呢?你爸呢?” 我问完强顺一愣,这话好像给他提了个醒儿似的,他赶忙扭头朝石屋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句:“俺爸咧?”转过脸他又对我说道:“后来……我把你骗出去,你就走了,我又回来了,不过,俺爸不见了,我就给道士跟那女的磕头求他们放了俺爸,谁知道他们不但不放俺爸,还要把我也抓起来。” 我又点了下头,对强顺说道:“这俩家伙估计做人的时候就不是啥好东西,死了做鬼还是心术不正,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儿,你提前先给我打声招呼。” 强顺点了点头。 我下意识举起手电又朝那台子上照了照,说真的,刚才两个石人从台上掉下来那一瞬间,我感觉这台子上好像还有别的啥东西,不过当时因为担心强顺也没仔细看。 举着手电,我又走到了那台子跟前,用手电往上面一照,就见台子上居然出现了俩石坑,坑口有人头大小,两个坑刚好在俩石人坐的那地方,也就是在俩石人屁股底下,石人从台子上跌了下去以后,俩石坑也就没遮没拦的暴露出来了。 回头招呼了强顺一声,我们两个拿着手电一起爬上台子,首先到那男石人坐的那坑跟前用手电往里面一照,呀!我们两个同时惊呼出声儿。 就见坑里面金灿灿的,晃人眼睛。 强顺快速蹲下身子伸手往里面一抓,从里面抓出一个黄澄澄的大元宝,说大元宝有点儿夸张了,个头儿跟鸡蛋大小差不多,就跟电视里演的那元宝一模一样,我俩眼睛顿时都冒光了,长这么大我们就在电视上见过,那还是道具,眼下这个可是真家伙! 我也蹲了下去,手伸进坑里拨拉着数了数,足有几十个,这几十个金元宝能值多少钱,我们俩真说不上来。 随后,我们又往那个女石人屁股底下那坑里一照,全是白灿灿的银元宝,数了数,也有几十个。 强顺脸上笑开花儿的对我说道:“黄河,咱这下可发啦……” 第三百七十一章 石洞招魂 要说看着这些真金白银不动心,那是假的,我也是个俗人,我也不想每天抡大锤干苦力,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看着这些黄白玩意儿,我有点儿犹豫,毕竟是死人的东西,不干净,要不要拿呢,同时,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那棺材里啥陪葬品都没有呢,原来都在这儿呢……” 强顺丝毫没有犹豫,这时候已经张开五指伸手往坑里抓去,不过,还没等他抓着那些玩意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我顿时吓了一跳,草木皆兵,之前道士的那石像就咳嗽过一声,这时候道士石像已经碎了,谁又在咳嗽呢? 强顺也听见了,停下了动作,我赶忙拍了他肩膀一下,两个人同时从台子上站起身,抄着手电朝门口照去。 两道手电光柱之下,就见门口那里慢慢地伸出一颗脑袋,只有一颗脑袋,身子好像贴墙藏着。 还没等我看清楚是谁,强顺突然大叫一声,爸!紧跟着,纵身从台子上跳下去,撒腿朝门口跑去。 不过,那颗脑袋这时候倏一下又缩了回去,十分诡异。 真的是强顺他爸?我有点儿不太相信,不过强顺已经跑了过去,我还在这里愣着干嘛呢,也赶忙跳下台子,随他一起跑了过去。 等我们追出石屋,门口早就不见人了,用手电在天然山洞里四下一照,光线一晃之下,就见洞口拐弯儿那里人影一闪,我这时候看清楚了,身形极像王思河。 强顺也看见了,又大喊了一声爸,撒腿又追了过去。我这时候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要真是王思河,他看见我们跑什么呢,赶忙提醒强顺,小心点儿,那可能不是你爸。强顺这时候又不听话了,根本就不理我,我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追了过去。 拐过弯儿,我用手电朝前方山洞里一照,一条人影跑在我们前面,手电光柱勉强能照着他,看那样子,跑的速度也并不是太快。 跟着强顺在他后面又追了一会儿,我纳了闷了,这家伙跑的不紧不慢,好像是在故意叫我们追他,这就有点儿可疑了。我也没提醒强顺,自己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这条山洞,不是太大,不过漆黑深邃,也不知道追了多远,前面居然出现了两条岔路,也就说是分成了两个山洞,而且比我们所在的这个要小很多,前面那人一拧身,低头猫腰钻进了右边那条山洞里。 我见状再次提醒强顺,小心点儿,搞不好是个陷阱。强顺总是应了一声,不过速度一点儿都不见减慢,不要命地朝右边那山洞跑了过去,我一看,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跑了。 右边这条小洞,高度估计还不足一米五,宽度大概还不到一米,可以想象,跑在里面不光狭促压抑,还得低头猫腰小心头顶,搞不好就会给洞顶突出来的大石头撞脑袋上。 在小洞里大概追了能有十几米,前面的强顺猛然停了下来,我在他后面看不见前面的任何状况,他那里一停,我这里一个没收留住,前胸撞到了他后背上,两个人同时哎呦一声,一起翻到在了地上。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用手电往洞里一照,怪不得强顺停下呢,原来前面没路了,是个死胡同。 强顺这时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我问道:“前面那人呢?” 强顺摇了摇头,说道:“追着追着就不见咧。”说着,强顺把手电往地上照了起来,我随着他把手电也往地上一照,就这一下照过去,心里顿时一跳,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有的还相互压在一起,看上去跟个死人堆似的。 稳了稳神儿,我用手电照着那些人仔细一看,都挺眼熟,正是之前钻进洞里的那些工友,有一些人的面部虽然给别人的身体挡着压着,不过从衣服上也能判断出就是他们。 强顺这时候朝人堆儿快步走了过去,我手电光又一低,就见王思河这时候在最外面的人堆上仰躺着,双眼紧闭、一脸苍白。强顺过去就把他抱了起来,嘴里带着哭腔哭喊上了。 我赶忙走过去蹲下身子给王思河掐了掐脉,脉象很弱,又掰开王思河的眼睛看了看,眼白泛暗,眼黑泛阴,等于是魂魄出窍了,不过总得来说还有一口气儿在,只要立马救治,不会有啥事儿的。 撇下王思河跟强顺,我又就近看了两个人,他们的情况跟王思河的一模一样,也是只要立马儿救治就能活过来。 强顺这时候抱着王思河已经彻底哭上了,我扯了他一下袖子说道:“别哭了,哭丧呢,你爸还没死呢。” 强顺满脸泪水地看了我一眼,“真的么?” 我接着说道:“我骗你干啥,你爸不过是丢魂儿了,咱俩先把你爸抬到洞外,我想办法把魂儿给他招回来。” 强顺听了立马破涕为笑。 我抬起王思河的双腿,强顺双手从王思河腋窝下伸过去,抱起王思河上半身,低着头猫着腰,我们两个把王思河一点点儿往洞外挪了起来。 话说洞里低矮狭窄,空手走在里面都费劲,更别说再抬上个百十斤重的人了。等我们把王思河抬出小洞来到岔路口,我们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把王思河小心翼翼放到岔路口儿,我们两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强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问我,“黄河,为啥……为啥非要把俺爸抬到洞外呀,在洞里招魂不行么?” 我手脚发软的朝他摆了一下手,“不行,你爸他们的魂魄离开身体时间太长了,洞里阴气重,非得抬到外面先叫他们晒晒太阳恢复恢复阳气。” 强顺闻言把脸一苦,说道:“这么多人,要是都抬到洞外,非把咱俩累死不可。” 我点了点头,强顺说的没错,这里离洞外还有老远的距离,要是就这么抬着走,别说那么多人,就是只把王思河抬到洞口我们就得累趴下。 揉了揉太阳穴我一寻思,之前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等于是给炸药炸出来的,不算是古墓真正的入口,这座古墓应该还有别的入口,要是那条入口离我们这里比较近,我们也就不用再抬那么远了。 想到这儿,我从地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岔路口左边的山洞那里,探头往里面一看,就见左边这个山洞尽头有磨盘大小一片亮光,心里顿时一喜,这明显就是这座古墓的真正入口,不但距离我们这里不太远,里面空间也比较大,走在里面也不用再弯腰低头了。我赶忙招呼强顺一声,我们两个再次抬上王思河,钻进了岔路口左边这条山洞。 不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山洞越往里走越狭窄,而且还是上坡路。一开始我们还能昂头挺胸,后来只能蹲着往前挪,再后来,只能爬着往外蹭,我在前面,倒退着往外爬,爬一点儿,揪着平放在地上的王思河往外拽一点儿,强顺在后面配合着我往外推一点儿,加上有坡度,可以说是步履维艰。不过,好在距离洞口不远,没一会儿功夫,我们挪到了洞口。原来这洞口真的只有磨盘大小,勉强能钻出一个人,我首先倒退着钻了出去,随后把王思河拉了出来,强顺最后一个钻了出来。 来到洞外,我们定了定神儿,因为外面光线强烈,眼睛还不太适应,手搭凉棚眯起眼睛朝四下一瞧,我们居然来到了大山的东北边,高度在大山的中下部位置,距离地面大概也就五六十米,不到二十层楼的高度。 我们开山的地方在大山的正南方,我们等于是在大山内部兜了个半弧形的圈子。 这里的山还不算陡,不过这洞口特别隐秘,而且洞口周围长满了乱草,要不是现在秋冷叶黄,我们在洞里估计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光亮。 这时候我跟强顺都累坏了,坐地上就不想再动弹。等歇了好一会儿,歇过一点儿劲儿以后,我一琢磨,这要是把洞里那些人全部这么弄出来,累不说,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呢,到时候天都黑了。 刚想到这儿,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我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中午早就过了,这时候估计最少也在一点多,中午饭还没吃呢。 我从地上站起了身,对强顺说道:“我看咱俩得分开干了,我进洞里把你爸的魂招回来,你下山去找李三元,叫他多找些人进洞,把那些人抬出去。” 说完,强顺居然坐在地上没动,抬起头挺不情愿的问我:“要是带人进洞,给他们发现那些元宝咋办呢?” 我一愣,没想到强顺这时候还惦记着那些元宝呢,我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儿吧,你先到石屋里去一趟,地上不是有碎石头么,用石头把那俩坑儿盖起来,然后再去山下喊人。” “中。”强顺点了点头,不过他又担心地朝地上的王思河看了一眼,我赶忙又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爸的。” 我们两个一起钻回了山洞,在岔路口那里分开,强顺沿着原路朝之前那入口走去,我把身上的旅行包放下,从里面掏出几张黄纸、一根红头绳、一根柳条。我让李三元准备的这些物件儿,其实都是治鬼治僵尸的,没有招魂的物件儿,我没想到还得招魂,眼下招魂,只能别出奇招儿了。 几张黄纸每张折出一小条,就像钩子似的,一张钩住一张,压实以后再反过来卷成筒状,最后,接口的地方也折出一个小条,还是勾到一块儿,勾完以后这就成了一个筒子状,这些勾住的地方原本都是要用浆糊粘住的,要不然容易散开,不过我手边这时候哪儿有浆糊呀,就这么凑合吧。 随后,用红头绳穿过筒子一头儿,系在柳条上,柳条提筒子提起以后,整个看上去就跟个灯笼似的,只是上下通气儿,这是啥呢,临时的招魂幡。 我又从旅行包里找出墨斗,这墨斗原本是为了对付僵尸用的,现在算是给我用跑偏了,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黄纸,卷成一个细纸卷儿,蘸着墨斗里湿漉漉的墨汁儿,在招魂幡上写了三个又大又丑的字——王思河。临时招魂幡,这就算是给我彻底做好了。 我的本事是跟我们家祖上几代没法儿相提并论,我学的有些法术甚至都是残缺的,不过,我总是能用自己的方法,把残缺的那部分弥补过来,就像眼下这招魂幡,要是换作祖上其他人,肯定不会这么弄,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不过我就这么大本事,手段虽然有点粗糙,但也不是不能用,就像杀猪一样,我们家祖上都是捅猪脖子的,我是捅猪屁股的。 招魂幡做好以后,一手提着,一手用手电照着,手电光穿透黄纸,照得招魂幡里面一片朦胧的暗黄色,看上去有点儿诡异。 提着招魂幡我一边走一边喊:“王思河,回魂啦,王思河,回魂啦……” 在山洞里走了能有三十几步,喊了能有七八声,突然,打我背后吹来了一股冷风……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可恶老鼠 这是昨天就写好的,原本今天修改一下就能上传了,头疼,明天再修改吧。 我没有回头,因为的知道这冷风是咋回事儿,眼神一低,朝手里的招魂幡瞅了一眼,就在这时候,招魂幡“扑”地轻轻晃了一下,这时候手电还在上面照着,就见招魂幡里面好像多了点啥东西。 没等自己看清楚,我赶忙把手电挪开了。我知道,这是王思河的魂钻进了招魂幡里,这种魂儿胆子特别小,要是我不把手电跟眼神挪开,肯定会吓着他,等把他吓跑了再想招回来可就难了。 手电我也不敢再叫它亮着了,关掉开光,小心翼翼提着招魂幡,原路返回。进过一番折腾,我出了山洞。 王思河这时候还在洞口躺着,提着招魂幡走过去,我把他上身的衣服撩了起来,招魂幡上的柳条去掉,压成一团放在他胸口,又把身上的衣服给他盖好,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嘴里默念:“魂守舍,魄守心,游灵回魂……” 念了三遍,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洞口传来一阵希瑟声,好像有人正在往外爬,我紧走几步到洞口,强顺从洞里露出了头。 我顿时一愣,赶忙问他:“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强顺三两下爬出了洞,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我说道:“我在洞里碰见李三元了,跟他说了一声我就回来了。” “你说啥?”我难以置信的问道:“李三元也进洞了?” 强顺说道:“不光他进来咧,他大儿子、他二哥,还有那个女会计都进来咧。” 我顿时一皱眉,怪不得我之前出了山洞以后没看见李三元的面包车呢,感情是回家喊人了,他们这时候进来干啥呢?显而易见。这李三元可不是一般的狡猾呀。 我赶忙又问道:“你是在哪儿遇上他们的?” 强顺说道:“我到那石屋里边刚把那俩坑填好,他们就进来咧,李三元说了,洞里这些人不用咱们管了,叫咱们把俺爸抬下山去,我就回来找你了。” 我一听,心说:坏了,他们肯定发现强顺在埋东西,李三元把强顺支开,就是为了挖那些元宝。本想把这话跟强顺说了,不过我转念又一想,算了,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也强求不来,再说死人的东西,不拿是最好的。 我招呼了强顺一声,抬着王思河往山下走去。 抬着王思河回到石渣厂的时候,王思河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意识还不是太清楚。这时候,距离时间大概已经在下午三点钟左右了。 石渣厂山根儿底下、山上,都站满了人,那些人正忙碌着往外抬那些工友,女会计叉着腰在山底下指挥着,不过我没看见李三元以及李三元的儿子跟他二哥,面包车也不再场子里了,估计三个人带着元宝下山了。 我们把王思河抬进宿舍安顿好以后,走出宿舍朝山上那洞口一看,那些人还在往外抬人,山根儿底下的地面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好几个。 我这时候肚子又咕噜噜叫了几声,扭头对强顺说道:“我看等他们把人全抬出来还得好一会儿,咱先到伙房看有吃的没有。” 强顺这时候还在担心墓里的元宝,问我:“他们不会发现那些元宝吧。” 我舔了舔嘴唇,模棱两可说了一句,“可能不会吧。” 我们两个朝伙房走去,今天场子里虽然没人上工,不过李三元跟那女会计在这里,还有李三元的二叔,他们总得吃饭,我就盼望着伙房里能有点儿剩饭的啥的。 伙房这时候大半晌的也没人,房门关着,我们推门就钻了进去。着伙房里面特别简陋,一个大灶台一个大碗柜,还有一个大厨柜,橱柜里面一般都是放的蔬菜馒头啥的,打开橱柜门一看,我跟强顺都惊呆了,橱柜里大盆小碗的,放了十几道菜,比我们过年吃的都丰盛,还放着两瓶包装精美的白酒。 强顺扭过脸问我:“李三元这么抠门,咱准备了这么多菜呢,给谁吃的?” 我想了想说道:“可能是给那俩黑社会吃的,不过那俩黑社会进洞里就没出来,这些菜他们也没能吃上。” 强顺一听就笑了,“他们吃不上咱吃。”说着,伸手从里面拽出一盘猪头肉跟一盘牛肉。我一看,赶忙走到门口把伙房门给抵上了。 从厨柜里拿出五六盘菜,强顺又把酒弄开一瓶,我们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就在我们吃的大半饱的时候,突然,从桌子底下传来一阵声响,嘎嘎嘣嘣,就好像老鼠在磕木头。我们两个同时地头朝桌子底下一看。他亲娘的,真有只大老鼠。那老鼠见我们看它,不但不夹着尾巴逃跑,反而一下子窜到了我坐的那条长凳上,紧跟着有是一窜,窜到了桌子上,我们两个看着老鼠同时一愣,就在这时候,那老鼠一下子窜到我手边,张开大嘴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腾一下就从长凳上站了起来,一甩手,把大老鼠甩到地上,再看我的手,虎口那里给咬鲜血淋漓,我顿时大怒。 我可不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主儿,别看我们家里干这个的,不主张杀生,不过把我比急了我也杀,比如苍蝇、蚊子、老鼠,我对它们经常是打开杀戒。 我追过去照着地上老鼠就踩,强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抄起屁股底下的长凳就砸。 这大老鼠也有点儿奇怪,咬了一口以后,也不知道逃跑,围着我们俩转圈,看那样子,还想再咬我第二口。不过一只老鼠再大本事那架不住我们两个大活人,没一会儿,大老鼠给我们砸死了,下手还有点儿重,脑浆都给它砸出来了,看到脑浆崩裂的这一幕,我们俩都挺恶心的,再看看桌上那些菜,感觉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强顺把凳子放回桌子旁边,端起桌上的半杯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不过刚刚灌完,他盯着我愣在那里,嘴里哆哆嗦嗦说道:“黄河,那女的……那女的在你身后!” 我一听赶忙往身后瞧,啥都没有,我明白了,强顺阴阳眼一直开着呢,冷汗冒了出来,赶忙问道:“那个女的?” “就……就是台子上那个。” 我一听,赶忙再次扭头,噗地朝身后吐了口唾沫。 “跑了。”强顺又叫道。 这时候,那旅行包给我放在宿舍里,我身边没有丁点儿家伙什儿,赶忙又问强顺:“往哪儿跑了?” “不知道,反正是不见了。黄河,你不是说把他们处理掉了么?” 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端起自己那半杯酒一口气喝了干净,擦了擦嘴说道:“这俩家伙还真难对付,不光没有魂飞魄散,大白天的他们还从洞里跑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场子里有人喊起了我跟强顺名字:“黄河、强顺……” 我跟强顺立马儿对视了一眼,赶紧把追上的东西收拾进橱柜,开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就见李三元那面包车在办公室门口停着,李三元跟女秘书在门口站着,之前从洞里往外抬人的那些人正在喊我们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一群人全朝厨房这里看了过来。李三元朝我们俩招了招手,喊道:“黄河,人都抬出来了,你说现在该咋办呢?” 叫我说现在咋办。这家伙够狡猾的,估计也感觉出这些人昏迷的不太正常,更知道我们家是干啥的,知道我有法子,他不想说,想叫我自己说。我们俩出生入死,最后你落好儿,元宝也叫你挖走了,还问我该咋办。 我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身边那漂亮的女会计,说道:“我知道该咋办,不过我怕你们有人不相信。”说着,我有看了女会计一眼。 那女会计立马儿白了我一眼,估计是以为我对她心存不良吧。 李三元说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你知道把这些人弄醒,我给你加一百块钱奖金……还有强顺的,强顺也加一百。” 我一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一百块钱?那些元宝一千个一百都不止! 不过也没办法,我想了想,对他说道:“这样吧,你去给我准备七只黑公鸡,晚上之前准备好。” “黑公鸡?”李三元一听脸上有点儿为难。这时候他旁边的女会计问道:“准备黑公鸡做什么?” 我看想女会计说道:“我说了你也不相信,他们这七个人全都丢了魂儿,我要用七只黑公鸡阴魂。” 女会计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搞清楚,那十个人,不是七个人。” “啥?”我顿时把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扭头朝山根底下地上放的那些人看了看,因为隔着一点儿距离,还真看不清几个人,不过我敢肯定那不可能是十个,总共进到洞里八个人,现在王思河已经给我们送进了宿舍,洞里只剩下七个人才是,怎么会多出来三个呢? 我赶忙问道:“你说,那里躺着十个人?” 女会计冷冷说道:“你不信去数数呀。” “这、这不可能吧。” 李三元说道:“是十个人,我老婆的堂弟也在里面,还有两个,一个女的,一个……一个给炸药炸烂的。” 听李三元这么说,我都有点儿懵了,不过嘴里却对李三元说道:“那就准备十只黑公*,越快越快。” 李三元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我不再理他,一拉强顺,朝山根底下走了过去。 快要走到山根儿底下的时候,强顺低声问我:“黄河,阴魂咋还得用黑公鸡呢?咋过去从来没见你用过黑公鸡呢?” 我说道:“啥眼色的公鸡都行,黑公鸡不好找,叫他找黑公鸡主要是想整整他。” 强顺嘿嘿嘿笑了起来,我接着说道:“咱们那些元宝可能已经给他挖走了,不整整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啥!”强顺顿时差点儿没原地跳起来,转身就要去找李三元,李三元这时候已经坐进了面包车里。我赶忙拉住了他,对他说道:“算了吧,那些东西估计就不该是咱俩的,咱没那命。” 强顺气呼呼看了我一眼,“你咋不早说咧?” 我说道:“我要是早说了,你还能吃得下猪头肉,喝得下酒吗?” 强顺立马把脸哭丧了下来,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少了一个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提示:昨天看过草稿的,先把上一章再看一遍再看这章。) 我急忙问道:“往哪儿跑了?” 强顺朝屋里四下看了看,说道:“不知道,反正是不见了,黄河,你不是说把他们都处理掉了么?” 我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自己那小半碗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俩家伙还真难对付,看样子不光没有魂飞魄散,大白天还给他们从洞里跑出来了……”说着,我扭头又朝地上那只死老鼠看了看,对强顺说道:“这只老鼠看样子是给他们迷了心智,他们这是在报复我呢,你再仔细瞧瞧,这大白天的他们跑不远,肯定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强顺点了下头,从长凳上站起身可着屋子里转圈找上了,当他找到灶台跟那碗柜之间的角落的时候,嘴里咦了一声。 我刚要问咋回事儿,伙房外面突然有人喊起了我们俩的名zi:黄河,强顺…强顺,黄河…… 我也不再问了,慢慢从长凳上站起了身,强顺跟我对视一眼,随后,我们两个同时反应了过来,慌手慌脚把桌子上的残羹剩菜一股脑塞进橱柜里,然hou关好橱柜门,打开伙房门,迈脚走了出去。 来到伙房外面,就见李三元那面包车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了,就停在他办公室门口,李三元这时候跟那女秘书在门口站着,两个人交头接耳,我估计他们是在嘀咕元宝已经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等着换了钱以后逍遥快活了。 场子里,这时候好几个人在各处散开着,一边来回找,一边喊着我跟强顺的名zi。 我一拉强顺,离开伙房又走了几步,回了他们一声,一群人全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我们俩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 “黄河,人都抬出来了,你看现在该咋办呢?”李三元的声音传来,我扭头朝他那里看了一眼,正笑着冲我们俩招手呢。不过,今天看着他那笑容咋觉得分外闹心呢。还他亲娘的问我该咋办,还想拿老子当枪使呀,老子两个在前面出生入死,他在后面净落好儿了,这就是所谓的“坐渔翁之利收”吧。 我耐着性子朝他走了过去,走到跟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漂亮的女会计,反问道:“李叔,你说该咋办呢?” 李三元还在可恶的笑着,一副奸计得逞心满意足的样子,他说道:“你说吧,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我说该咋办就咋办,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是说出来该咋办,恐怕你们有人不会相信。”说着,我朝那女会计瞥了一眼。 女会计立马儿还了我一个白眼,估计是以为我在觊觎她的姿色吧。 李三元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这些人要是送医院肯定也治不好,你只要能把这些人治好,我给你加一百块钱奖金……哦,还有强顺的,也加一百。” 我立马儿在心里暗骂,一百块钱?那些元宝一千个一百都不止! 不过,怎么说呢,我们家就是干这行的,这事儿你没遇上也就算了,一旦遇上,你要是撒手不管,这就是你的错,不管心里这时候有不痛快,你也得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对李三元说道:“这样吧,你去给我准备七只黑公鸡……”说着,我朝天上的太阳看了看,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之前准备好。” “黑公鸡?”李三元一听脸上露出点儿为难,他旁边的女会计问道:“准备黑公鸡做什么?” 我又瞥那女会计一眼,说道:“您是大学生,在学xiào学的都是无神论,跟您说了您也不会相信。”这女会计大学生只比我大两三岁,给她带个“您”字只是为了恶心她。 女会计撇了撇嘴,说道:“你不说我怎么能相信。” 我说道:“我说了您可别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他们那七个人全是丢了魂儿了,我要你们准备七只黑公鸡是为了放进洞里给他们引魂。” 话音刚落,女会计立马儿鄙视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儿说道:“你搞清楚,那是十个人,不是七个。” “啥,你说啥?”我一听,立马儿把眼睛珠子瞪大了,赶忙扭头朝山根儿底下放的那些人看了看,因为距离有点儿远,看不清地上到底放了几个,不过我敢肯定那不可能是十个,你想想,前后总共进到洞里八个人,现在王思河已经给我们送进了宿shè,洞里只剩下七个人才是,要说十个,另外那三个是从哪儿来的呢? 女会计冷冷地看着我说道:“不信你自己去数数呀。” 李三元这时候接嘴说道:“黄河,是十个人,我老婆的堂弟也在里面,还有两个不是咱场子里的,一个女的,一个……一个给炸药炸烂的。” 我听了心里一沉,一个女的,一个给炸药炸烂的,那不是古墓里那道士跟他老婆么,不过,我嘴上却对李三元说:“那你就去准备十只黑公**,越快越快。” 李三元一听,脸色变的更难看了,不痛快地朝身边的女会计看了一眼,估计心里在说,就你这死娘们儿多嘴,原本只找七只的,现在成十只了。 我不再理会他们俩,一拉强顺,我们两个朝山根底下躺的那些人走去。 路上,强顺低声问我:“黄河,引魂为啥还得用黑公鸡呢?以前没见你用黑公鸡引过魂,这次有啥不一样么?”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啥不一样,用啥颜色的公鸡都行。” “那你为啥叫李三元找黑公鸡咧?”强顺一脸不解。 我解释道:“就因为黑公鸡不好找,叫他找黑公鸡就是想整整他。” 强顺嘿嘿嘿奸笑起来,“还从没见你这么坏过……” 我很坦然地说道:“这能算坏吗,他把咱们那些元宝都挖走了,不整整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啥!”强顺一听,差点儿没原地蹦起来,“真的?!” 我点了点头,“十有**。” 强顺大叫,“咱找他龟孙去!”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我赶忙回头看了一眼,索性李三元这时候已经坐进了面包车里,没听见强顺的大呼小叫,我一把拉住了他,说道:“算了吧,有些东西该是咱的就是咱的,不是咱的,就是拿了也不见得有命花。” 强顺闻言气呼呼瞪了我一眼,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又点了点头。 “你咋早不跟我说咧?” 我说道:“我要是早说了,你还能吃得下猪头肉,喝得下酒吗?算了吧。” 强顺立马儿把脸哭丧了下来,像个斗败的公鸡似的,把身子慢慢转了回来。我叹了口气,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一会儿的功夫,我们来到了山根儿底下。这时候,那些往洞外抬人的人都坐在周围歇着脚儿。 我看着地上躺的那些人数了数,确实是十个,除了之前的那七个工友以后,还有李三元的小舅子,看着地上的小舅子,我立马儿就想明白了,这家伙并没有偷偷下山去找小姐逛窑子,前天晚上他跟王思河先后给鬼附身,后来我跟强顺把王思河抬进宿shè,返回山根儿底下以后,这小舅子就不见了,他是给鬼魂再次附身了,附身以后把碎石堆里那具尸体刨出来,那条烂胳膊捡起来,拿着胳膊扛着尸体返回了山洞。可能怕我们追撵他,还用石头把炸出来的洞口给堵上了,所以第二天白天我们一直没发现山腰上有洞,直到傍黑儿,堵在洞口的石头或许自己掉了下来,也或许是给他挪开了,因为傍黑儿阳气就弱了,他可能想出来。 看完李三元的小舅子,我蹲下身子给那七个工友掐了掐脉,又翻了翻眼皮,包括李三元的小舅子在内,所幸还都有一口气儿在,不过全都丢了魂儿了。 从地上站起身,我又朝另外那两个人看了看,确实,一个女的,一个身体焦烂的,身体焦烂的旁边还搁着一条焦烂的胳膊,整个人已经黑乎乎的,面目全非,至于这个女的……怎么说的,从娇小的身形来看,像是个女的,虽然身上一丝不挂,但是整个儿呈姜黄色,稍微发暗,除了胸口能看出点儿隆起,其他别的细节再也看不出来了,对了,头上光秃秃的还没了头发。总得来说,这就是一具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女僵尸,保存的还挺完好。 看完女僵尸跟那焦烂尸体以后,我疑惑地朝周围那些歇脚儿的人看了看,大概能有三十几号人,不过一个个居然全是陌生面孔,居然没一个是我们场子里的工友,我看那焦烂尸体都恶心,这些人居然能把它抬出来,胆子挺正的。不过,他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不该把女僵尸也抬出来。 我朝人群里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人走了过去,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他一根以后,我蹲到了他身边问道:“大也,这些人都是你们抬出来的?” 小老头儿点了点头,说道:“全是俺们抬出来咧。” 我抬手一指女僵尸跟那焦烂尸体,又问:“这俩你们是在洞里哪儿找到的?” 小老头儿说:“他们都在一块儿咧,李老板给俺们指明了地方,叫俺们把里面的人全都抬出来,俺们就把他们全都抬出来咧。” 听小老头儿这么说,我一想,明白了,我们在那个死胡同里找到王思河的时候,这些人在死胡同里一个摞着一个,我们当时只顾着王思河了也没注yi其他人,这女僵尸跟那焦烂尸体当时肯定就混在人堆儿里。 强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跟我要了一根烟以后,蹲在了老头儿另一边问道:“李老板给你们多少钱叫你们来的呀?” 老头儿兴奋地冲强顺张开五指伸出了一个大巴掌。 强顺一看,顿时骂了一句,“他妈咧个x。”我见他眼睛里都冒了火儿了。李三元喊来的这些足有三十几号人,每个人五十块钱,这在当时都是天文数字了,他要不是挖了我们的元宝,舍得这么阔气吗? 我赶忙给强顺使了眼色,强顺叼着烟悻悻地蹲到了一边儿。 我又问老头儿,“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老头儿一摇头,“不知道,俺们都是李老板打劳务市场找过来咧,我都不认识他们。” 我点了下头,下意识朝办公室门口那里看了一眼,就见那女会计不知道啥时候又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看那样子好像正在朝我这里张望,我又客气地给老头儿打了声招呼,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在这里随便提一句,老头儿所说的这个“劳务市场”,距离我们这里大概有几十里地,我感觉它属于是一个自发组织起来的市场,直到现在,这个“劳务市场”还在,就在我们新中大道上,是个十字路口,现在不远处还有条高速路。我这前半辈子都在落魄中过活着,要不是现在在家里写书,有点微薄的稿费收入,我现在也会天天去那里蹲在路边儿看着过往的行人,看着衣着光鲜点儿的,跟要饭的似的,赶紧凑过去问人家,老板,用人不用,用人不用,木工、电工、电焊工、钢筋工、泥瓦匠,我都会干,啥活儿都能干。 不过呢,僧多粥少,有时候你即便在那里蹲一天,也不见得能等上一个活儿,我这么说,可能有不相信,谁要是不相信,可以来我们新乡市,沿着新中大道走一趟,坐二路公交车也可以,说不定某一天,我就会再次蹲到那人堆里,眼睛注视着那些衣着光鲜的人。 这个呢,就是我一个捉鬼传人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真实生活,说干我们这行能挣钱的,有了这门手艺洋洋得yi炫耀的,不是心术不正,就是个大骗子,不管他长的多么的道貌岸然,说的多么的感人肺腑。 言归正传,走到办公室门口,来到女会计身边,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李叔这次从劳务市场找来多少人?” 女会计看了我一眼,说道:“三十五个。” 我说道:“我刚才数了数,只有三十四个,少了一个。” 女会计听了冲我一笑,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少了一个更好,还省下了几十块钱呢。” 我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说着,我把身子转回去,朝山根下歇脚儿的那些人看了看……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收玉米 今天家里正式开始收玉米,更新又不会正常了。 《末代捉鬼人》收玉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失踪之人 就见那些人一个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三五成群扎成堆儿闲聊着,有些自己一个蹲在别处抽烟看着风景,还有一些在场子里左瞧右看来回转悠着,估计是觉得那些开山设备挺稀罕吧,不过,这些人似乎都没察觉到他们中间少了一个。 这时候,就听身后女会计问我:“你刚才说什么不简单?” 我一听,把身子扭回去轻描淡写回了她一句:“没什么。” 女会计立马儿把眼睛我从这里挪开转向山根底下,朝山根底下那些人看了看以后,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听她这么嘀咕,感觉她是在说我,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偏巧她这时候也在看我,跟她一对眼神儿,我立马儿察觉出来了,她这时候把我当成了一个神棍外加有神经质的人了。像女会计这种人,就像那句俗语说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强顺这时候朝我们这里走了过来,已经快走到我们跟前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一脸的不痛快,我心里明白,他还在为那些元宝的事儿闹着别扭。我又朝女会计看了一眼,女会计也在看他,我怕他在女会计跟前说啥不该说的话,赶忙迎了过去。 跟他一碰头,还没等我说话,他瞅瞅办公室门口的女会计,又瞅瞅我,冷言冷语的抢先说道:“刘黄河,你不会已经把胡慧慧给忘了吧,你经常说,咱不管别人,咱自己要从一而终,你口不应心呐,咋跟李三元的姘头勾搭上了?” 谁勾搭了? 一听强顺这话,我刚忙回头朝那女会计看了一眼,所幸女会计这时候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要不然她指定能听见只言片语,我低声对强顺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可没勾搭她。” 强顺不屑地说道:“你没勾搭她,那你一直跟她眉来眼去的在说啥?” 我说道:“我怀疑古墓里那道士跟他老婆已经从洞里跑了出来,刚才我看了看劳务市场来的那些人,过来问会计他们总共找来多少人。” 强顺把嘴一撇,说道:“来多少人跟那俩死鬼跑出古墓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有很大关系,那些人人数不对,少了一个,走,咱再到山根儿那里仔细数数。” “数啥呀……”强顺极不情愿,被我强行拉着又回到了山根底下。 我们也没惊动那些人,分头把那些人又仔细数了一遍,不过,我数的还是三十四个,还是少了一个。 跟强顺一碰头,问强顺数了多少人,强顺很笃定地说道:“三十六个人。” 我一听立马儿就懵了,强顺数的人不但不少咋还多出一个呢?随后一寻思,立马儿把脸拉了下来,正色对强顺说道:“你正经点儿行不行,要不然会出大事儿的!” 强顺一脸正经地说道:“你看我很不正经吗?” 我很无奈地说道:“山根儿底下咋会有三十六个人呢,你把咱俩也数进去了对不对?” “你说咱俩不是人么?”强顺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我很无奈,不过看见他笑了,我也就放下心了,这说明强顺也看开了。 我对他说道:“咱再到伙房那里看看吧,你之前不是在里面看见啥了嘛。” “我啥也没看见呀。”强顺说道。 我说道:“之前我叫你在伙房里找女鬼,那你找到灶台跟那碗柜中间的时候,为啥咦了一声?” 强顺愣了一下,似乎想了起来,跟着说道:“哦,你说的这个呀,我在那里看见一个老鼠洞,我就觉得这石头地上老鼠咋也能啃出洞咧。” 净是废话,我一拉他,“走,再过去看看。” 来到伙房这里,我突然又改变了注意,我总觉得伙房这里不太正常,到底哪儿不正常我也说不上来。没着急进伙房,拉着强顺围着伙房转悠起来,强顺问我转悠啥,我说,找找看有没有啥东西。 等我们转到伙房后面一看,真有东西,我们两个同时一惊,就见伙房后面墙根儿底下,躺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仰面朝天在地上躺着,脸色煞白,嘴角还有白沫儿残留,似乎躺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嘴角上的白沫儿都快干了。 我赶紧走过去蹲到他身边给他掐了掐脉,脉搏正常,翻开眼皮一看,眼球黯淡眼神散乱,不过要是用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眼睛珠子还会跟着你的手缓慢摆动,这就是给阴气冲身症状,换句话说就是,这人之前给啥东西上过身。 人昏迷或者睡着的时候,跟被阴气冲身有很大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眼睛。人昏迷或者睡着,你掰开他的眼睛一看,只能看见白眼仁,没有黑眼珠子,因为人体自身的眼球会上下翻滚转动,当你睡觉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向上一翻,黑眼球钻进里面,白眼仁翻到外面,这个一般人很少知道,自身也很难察觉到。反过来说,给阴气冲身的人眼睛不会翻,眼皮虽然闭着,不过眼睛珠子像睁着的时候一样,一直瞪着。 给中年人检查完以后,我把中年人又稍微打量了一下,从他身上穿的衣服跟脸上黝黑的皮肤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从劳务市场过来的,也就是失踪的第三十五个人。 看着地上的中年人,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心里大胆推测起来:这人应该抬过那具女僵尸,女僵尸当时的魂魄一定附在她自己的尸体上,抬出洞以后,受不了阳光的刺激,附在了这人身上,之后,见伙房这里阴气比较重,控制者中年人的身体到来后墙根儿这里,从男人身体里跑出来躲进了伙房里。后来,我跟强顺钻进伙房偷吃东西。因为我摔碎了她的石像,她看见我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随后迷惑住一只老鼠找我报复。这么推测,是最合理的。 至于那个男僵尸,也就是那个道士,我估计他要不就是魂飞魄散了,要不就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眼下看来,他们这两个鬼魂一共有两个宿体,一个就是他们自己的尸体,一个就是那两具石像,石像被我摔碎以后,他们只能回到他们的尸体里暂住,那道士的尸体已经该炸药炸烂不能借宿了,魂魄可能也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女人的尸体还保存的完好,现在应该就只剩下女僵尸一个鬼魂了。 推测完,我皱了皱眉,很多时候女鬼报复起来,要比男鬼厉害的多,这女僵尸要是不尽早送走,肯定会有后患。 接下来,本想跟强顺把地上的中年人抬到宿舍的,一想,还是先到伙房里看看再说吧。 一拉强顺,离开后墙转到前面,停都没停,直接推门再次走进伙房。 这时候伙房里还是那老样子,不过,我跟强顺两个很快都是一惊,地上那只死老鼠不见了,就剩下一小滩污渍。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我冲强顺一摆手:“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找找那女僵尸还在不在屋里。” 强顺在伙房里转悠上了,转悠了好几圈以后,冲我摇了摇头,见状我点了点头,那女僵尸一定跑掉了,刚才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至于跑到了哪儿,这个就不好说了。 强顺问我,“黄河,你说地上那只死老鼠哪儿去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给野猫啥的钻进来叼走吃了吧。” 强顺听我这么说,走到橱柜跟前打开橱柜门看了看,扭头说道:“这里这么多肉,还有鱼,野猫要是钻进来能光吃一只死老鼠么?” 我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今天全都小心点儿,搞不好那女僵尸还会附在啥东西身上过来报复。” 既然伙房里没啥,我们也就没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出了伙房门,我们又回到了后墙那里,抬上那个中年人,把他抬到了宿舍。 在宿舍找了张床把中年人放上去以后,我怕那女僵尸再附到他身上,又刻意给他看了看,所幸一切正常,我给他眉心又抹了点儿指血。 强顺这时候去看他爸王思河了,眼下也没啥事儿,我也没惊动他,自己一个人出了宿舍门。 又走到山根底下看了看,见躺的那些人给太阳晒的也差不多了,又到办公室找那女会计,推开办公室的门刚迈进去一只脚,就看见那女会计正在打电话,她发现我以后,赶忙朝我挥手叫我出去,我只好又出来了,不过隐约听到只言片语,说什么发财了之类的话。 没一会儿,女会计叫我进去,我走进办公室直接跟她说,让山根底下那些人把工友们抬进宿舍吧,这时候给太阳晒的也差不多了。 那女会计一听就问我,“炸烂的跟那女人也抬进过吗?” 我想了想说:“那两具尸体就让他们找地方烧了吧,烧完以后再埋掉。” 女会计瞥了我一眼,起身去吩咐那些人了,我跟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没多大一会儿,一群人呜呜泱泱抬着那些工友抬进了宿舍,我过去分别给他们检查了一下,都没啥大碍了,只要把他们的魂儿找回来就行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那些人在宿舍门外跟女会计吵吵起来,我一听,明白了,那些人的大概意思是说,他们只管来这里抬人,没说还要烧尸体埋尸体,这得另外加钱。女会计呢,不愿意再给他们多加钱,就这么吵吵上了。 我赶忙走出了宿舍,就见女会计被一群人围着,你一句我一句,女会计这时候一脸阴沉,口气生硬的跟这群人讨价还价。 我分开人群走到女会计身边小声说了一句,你别心疼这几个钱,烧尸体不比抬人,给钱少了谁干呢,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吧。 谁知道,女会计立马儿给了我一个白眼,坚持自己说的那价钱,只要六个人,把尸体烧了再埋掉,每个人给三十块钱。 一群人一听全都摇头,不过,最后有几个年轻人接下了这活儿,女会计为了显摆,直接从身上掏出钱扔给了他们。 几个人抬上尸体拿上铁钎,说是要到场子外面找了个山沟啥的把尸体烧掉再埋了。 我一听忙对女会计说,你最好跟过去看着他们,要是他们直接把尸体扔山沟里那可就麻烦了。 女会计一听,狠狠瞪了我一眼,甩给我一句,“要去你去!”2k阅读网 第三百七十五章 引魂之前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这一章跟昨天的草稿几乎是一样的内容,后面稍微有点不同,家里很忙,这里还罚着钱,多体谅一下吧。) 下面是正文: 我没再说啥,点了点头,像这种事儿,一个女孩子跟过去是不太合适。见那几个人抬着两具尸体眼看就要走出场子大门,我这就要转身追过去,不过就在这时候,强顺打宿shè里露出头喊了我一声,我一回头,他说跟我他爸醒了。 王思河之前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整个人浑浑噩噩神智不清,强顺这时候所说的醒了,是完全恢复了意识。 我停下了脚,相较而言,王思河跟王强顺对我来说更重要,转回身,随强顺一起进了寝室。 到寝室里来到王思河床边,王思河已经打床上坐了起来,我坐在床边又给他掐了掐脉,看了看眼睛,随后问他:“叔,你觉得咋样儿了?” 王思河有气无力地看我了一眼,问道:“我咋在这儿咧?” 我说道:“你在那山洞里昏迷了,后来我跟强顺进洞找到你,把你抬回来了。”说完,我又问道:“你还记得在洞里遇见啥了吗?” 王思河愣住了,似乎在努力回想进洞以后的情形,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儿,强顺在旁边插嘴问道:“爸,李三元给了你多少钱,你咋也进洞咧?” 王思河闻言慢慢扭过脸看了强顺一眼,说道:“你李叔说了,咱炸出来的是个古墓,里面有好东西,我要是带着他那俩朋友进洞,将来洞里的东西也分我一份儿。” 强顺不乐yi的责怪道:“那洞里进qu好几个人都没出来,你不知道么。” 王思河说道:“我咋不知道,我不是想着,你跟你姐年龄都不小么,你姐眼看着就要出嫁了,怎么也得给她弄点体面的嫁妆吧。” 强顺一听,立马儿把眼睛瞪了起来了,气呼呼的。我知道,他不是在气他爸,他是在李三元,李三元说能分王思河一份儿,纯粹扯淡,拿王思河当枪使呢。 我拉了强顺一下,不叫他再说话,我又问王思河:“叔,李三元咋知道那是个古墓呢?” “会计说的。”王思河这下回的挺干cui。 “那她咋知道的呢?”我又问道。 王思河啧了下嘴,“人家是大学生,有啥不知道哩。” “大学生就该啥都知道哇。”强顺立马儿争辩道,随后很无奈地跟我对视了一眼。我们俩都是初中没毕业,王思河说大学生啥都知道,相对而言,好像在说我们俩啥都不知道。 我赶忙说道:“我估计她来咱们这里干活之前,事先就把我们这里的人情风俗啥的查了一遍,这山里有古墓的事儿,咱们山底下的人谁不知道。” 强顺看了我一眼,很赞同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叔,你还记得在古墓都发生了啥事儿吗?” 王思河摇了摇头。 不过他们到底在古墓里发生了啥,现在已经不是太重要了。我跟强顺说道:“到伙房拿点吃的吧,你爸从昨天晚上都没吃东西了。” 说完,我离开宿shè来到了外面,打眼往场子大门那里一瞧,那几个人已经抬着两具尸体走没影儿了,我赶忙一溜小跑跑出了场子,追到场子外面一看,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我立马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具女僵尸要是不烧掉,可是个大麻烦,不过我也没办法,转身又回到了场子里。 这时候,就见强顺正扶着王思河一步步往伙房那里走,我赶忙过去跟强顺一起扶着王思河走进了伙房。 王思河等于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伙房也没有热水,王思河仗着身体好,就着凉水,一边喝酒,一边吃起了橱柜里那些菜。 这时候,我又想了那只消失的死老鼠,示意强顺跟我一起在房子里找找,王思河那边吃着,我们这边可着屋里翻腾上了。最后,我们在灶台跟橱柜之间的那个老鼠洞口发现一小撮黄毛,把黄毛拿到手里一看,强顺说道:“像是黄鼠狼的毛。” 我点了点头,说道:“要是女僵尸已经迷住了这只黄鼠狼,那可就麻烦了。” 强顺问我为啥,我解释道:“等李三元回来了,咱就得用公鸡引魂,鸡就怕黄鼠狼,她要是迷住黄鼠狼出来一闹,那些公鸡一受到惊吓,那些人的魂儿就引不回来了。” “那咋办呢?”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得好好儿想xiàng,应该会有办法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居然渐jiàn黑了下来,没一会儿,一道明亮的车灯打伙房窗户那里闪过,像是李三元开车回来了。我开开伙房门朝外一瞧,果然是李三元的面包车,随后迈脚我就出了门。 这时候,劳务市场那些人都还没走,因为那女会计还没给他工钱,说是要等李老板回来。 李三元这时候把车一停,立马儿招呼那些人从车上往下抬鸡。我走到车跟前一看,这些鸡还挺金贵,住的还都是单间儿,一只鸡一个笼子,那些人走过来,三两下把鸡笼从车后门那里全拎了出来。 总共十只鸡,蹲在那些笼子边儿我一瞧,这些鸡黑的跟煤炭似的,连嘴带鸡冠全是黑的,我们这儿反正没这种鸡。 李三元说,这是乌鸡,他开车跑到新乡县一个养殖场里买的,随后问我,你看这些鸡中不中。 我瞅了他一眼,一脸疲态,新乡县虽然离我们这里不是太远,不过来回也得一百多里地呢,我在心里暗笑着点了点头,中。 这时候,女会计走过来跟李三元嘀咕了几句,李三元立马儿招呼劳务市场那些人,到他办公室里结账,一群人簇拥着李三元跟女会计走进了办公室。 我可没兴趣跟进办公室看着别人拿钱,蹲在笼子边儿看那些鸡,我这时候有点儿怀疑这些乌鸡到底能不能用来引魂,主要是没见过呀,祖上也没人用乌鸡引过魂。 看了一会儿,我就想,就这乌鸡长得这黑模yàng儿,兴许我们这里的黄鼠狼都不敢咬它们。 没一会儿,劳务市场那些人很多都领到钱了,陆陆续续离开,看着他们,我猛地想起来烧尸体的那几个人,在人群里一找,没找见,忙钻进办公室一找,还是没见着,一问女会计,女会计说,那几个人最早领过钱就离开了,我一听,心说,坏了,他们心里肯定有鬼,要不然为啥着急领钱离开呢,女僵尸的尸体搞不好就给他们图省事扔到哪个山沟里了。 最后,李三元说,咋少了一个人呢。我在旁边忙说,还有个在宿shè里躺着呢,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李三元问我咋回事儿,我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李三元听了也没说啥,问我啥时候开始做法引魂,我隔着办公室的窗户朝外面看了看说,等天黑透了再说吧。 来到办公室外面,就见强顺跟王思河打伙房出来了,李三元一看,笑着朝王思河迎了过去,强顺则冷冷瞥了他一眼,朝我走了过来。 强顺走到我跟前对我说,赶紧把你的血给我胸口抹点儿吧,天都黑了。 我立马儿给他胸口抹了点儿血。 李三元这时候招呼我们俩到伙房里吃点东西,我们俩赶紧摆手说,吃过了,伙房里那些菜都给我们吃的差不多了,还吃呢。李三元拉着王思河又回了伙房,看样子是去喝酒了。 时间一晃,来到了晚上将近十点钟,我到寝室里找到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一根红布撕扯成七根布条,在每个布条写上那七个工友的名zi,拿着布条来到鸡笼跟前,又从十只黑公鸡里面挑出七只看着比较强壮的,把七根红布条分别系在他们翅膀上,又从旅行包里掏出麻绳,不过一看麻绳的长短,不够长,想了想,到点炮的那个石头房子里弄来很多引线。这种引线前面说过,跟针一样细,里面都是铜丝,不过倒也结实,而且还够长,把引线分别给每只黑公鸡腿上系了一根。 这时候,场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了,李三元自己去接了一个“千指棒”给我照着亮,王思河、强顺,还有那女会计都站在一旁看着。 布条跟引线全都系好以后,我对王思河、李三元、女会计他们三个说道:“你们都到办公室回避一下吧,人越多魂魄越不好招,对了,你们在办公室里可不能朝外面偷看。” 王思河点了点头,李三元说了句,你放心吧。不过,那女会计不屑的问我:“为什么不能看?” 我说道:“鬼魂胆子特别小,一看他们说不定就会把他们吓跑。” 我话音一落,女会计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冷笑:“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我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你们这些怪力乱神到是怎么回事。” 我瞥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你真想看呀?” 女会计看着我没说话,我又说道:“想看也行,今天我就叫您这位大学生见识见识,啥,叫个怪力乱神。” 李三元见状赶忙对女会计说道:“小周呀,别闹了,这个可不好看,弄不好就要是事儿的。” 女会计轻哼了一声,李三元把眼睛看向了我,那意思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对李三元说道:“没事儿,她既然想看,那就叫她看看吧,你们进办公室等着吧。” 李三元似乎拿这女会计没办法,招呼王思河跟他一起进了办公室。 看着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会计,我嘴角也勾了勾,强顺立马儿凑到我跟前小声说道:“黄河,你又笑了。” 我说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啥好办法?” 我说道:“你等着瞧吧……”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李代桃僵 背上旅行包,走到那七只给我捆好的黑公鸡跟前,随后招呼强顺过来,分给他三只,我拎着鸡腿倒提着拎上四只,也不废话,很默契地往山根儿那里走。那女会计呢,见我们走,她也跟在我们后面一起走,我偷偷回头一瞧,心说,就怕你不跟过来。 走了也没几步,我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对女会计说道:“你要不要也帮我点儿小忙呢?” 女会计冷冷一笑,说道:“要我帮你什么帮,尽管说吧。” 我假装想了想,问她:“你怕鬼吗?” 女会计脸色一正,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怕什么。” “你真的不怕吗?”我又问道。 女会计,说道:“不相信我吗?上学的时候听说我们学校有间寝室闹鬼,我一个人到那间寝室睡了一夜,根本就没有鬼,都是那些无聊的同学编出来骗人的。”说着,女会计就用的眼神扫量起我来。 我点了下头,“那就好,我要你帮的忙就跟鬼有关系,眼下有一只厉鬼,可能等我们进洞招魂的时候会过来捣乱,我这里有一个招鬼过来的方法,我想把那厉鬼招到你这里,你在这里拖住它,你敢吗?” 女会计不说敢,也不说不敢,没说话。她这德行我跟强顺早就习惯了,不说话就是默认,给人一种漠视又高傲的感觉,当时在我心里,认为那些大学生们都是女会计这死德行。 我把手里的四只鸡递给了强顺,强顺一下子拿不住,连他自己手里的全部放到了地上,只牵着那几根拴鸡腿的引线。 腾出手,我转身对女会计接着说道:“只要你肯帮忙,我今天就能叫你到底长啥样儿……” 话没说完,女会计面无表情的打断了我,“我帮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我又点了下头,把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来石渣厂这里也好几个月了,我真不知道这女会计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从身上拿下旅行包,从里面掏出墨斗,左右地势,见强顺脚下那片地方还算平坦,而且正对着山体上那个洞口,我走到他身边叫他把脚下这片地方腾出来。 强顺这时候小声儿问我:“黄河,你想在弄嘞?” 我一眼,“不弄啥,摆个**阵,省得咱进洞以后那女僵尸跟着进去捣乱。” 强顺一听,立马儿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还会摆**阵?” 我砸了下嘴,“也不是啥**阵,就是个转移视线的小阵法,说**阵不是好听点儿嘛。” 强顺翻了翻白眼儿,“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本事,泥坑里的癞蛤蟆,翻不出啥大风浪。”说着,他拖着那几只鸡站到了别处。 我这时候四下找来八块小孩儿脑袋大小的石头,在强顺刚站过的地方,把石头正东放两块,正南放两块,正西正北,以此类推,然后先前拿出来的从墨斗里抽出墨斗线,围着八块石头绕了一圈,最后绕成了一个等边六角形,内直径大概在一米二三的左右,又从旅行包里拿出足够数量的黄纸,一张摞一张,把六角形里面的地面全部铺满,弄好以后,我对旁边的女会计说道:“你过来站进阵里来吧。” 女会计角形一眼,又我,一边走,一边不屑地问:“你这么弄就能招来鬼吗?” 我说道:“还不能,还没完呢。”说着,我跑去把剩下那三只没用上的乌鸡拎了过来,从笼子里逮出一只,用针在鸡冠上扎出血,在八块石头上分别滴了三滴鸡冠血,然后,把三只鸡全部从笼子里逮出来,红布捆住双腿,呈等边三角形放在了六角形的外围,鸡头冲外,鸡屁股冲里,也就是鸡屁股冲着女会计,这个叫“三禽引阳路”,按正规来说,应该是鸡鸭鹅,不过眼下没功夫再去找鸭跟鹅。 摆好以后,我问阵里的女会计,“你是想站着呢,还是想坐着呢,要是想坐着,我这就到办公室给你搬把椅子过来。” 女会计不傻,一听我这话立马儿问我:“要等很久吗?” 我说道:“是要等上一会儿,鬼哪有现成儿的,不是说你一招它就来,这主要是跟时间……” 我这话一说出口,一旁的强顺嘿嘿嘿笑了起来,我扭头一眼,知道他在笑啥,人见鬼哪有的,得霉运跟三昧火。 女会计警惕地顺一眼,强顺立马一抬手,把嘴捂上了,见女孩子就捂嘴,这么多年了,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女会计问强顺,“你笑什么?” 强顺捂着嘴支支吾吾的,我赶忙说道:“应该笑的,没有活人笑,哪有鬼来哭呀,笑一笑鬼来的会更快。” 女会计把注意力又转向了我,对我说道:“就不用搬椅子了,我就站在这里,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天我要是什么都见不着,你这个月一半的工资都是我的。” 中,我点了下头,随后吩咐她,不管,都不能喊叫,更不能走出六角形的范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女会计还是一脸不相信,不过答应倒是挺痛快。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撇下她转过身走到强顺那里,从他手里接过我那四只鸡,我们拎着鸡继续朝山根儿那里走。 一边走,强顺低声问我,“黄河,你摆的那个到底是个啥阵呀?” “防鬼阵,护身阵,御鬼阵……反正就是我们家手艺里最厉害护身防鬼的阵法,具体也没个名字,怎么叫都行。”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不理解的说道:“你摆个防鬼的阵,还指望鬼能来么,你半个月工资不想要了吧?” 我说道:“等着瞧吧,只要那女僵尸的鬼魂还在附近,她一定会来的。” “为啥?” “跟你解释不清楚。” 说着话,我们这就来到了山根底下,抬头往山体那洞口一瞧,黑乎乎的,像个妖怪张开的大嘴,有点儿渗得慌。 拎着几只鸡,我们很快爬进了山洞,洞里这时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隐隐吹着一股子冷风,叫人寒毛都立了起来。 站在洞口没着急往里面走,我从旅行包里掏出两根蜡烛两根红布条,分别给了强顺一根,系好红布条,点着蜡烛以后,两个人一手牵着鸡,一手举着蜡烛并肩往里面走。 这时候那几只鸡呢,都有点儿迷迷糊糊犯困了。这种养殖场出来的鸡,不像我们家里自己养的鸡,这种鸡特别有生活规律,一到晚上就会给强制性熄灯睡觉,不过这样更好,至少它们不叫不折腾,刚死的新鬼或者出窍的鬼魂,就怕鸡叫狗叫,一叫就吓跑了。 很快的,我们走到了那个天然山洞里,开始招魂。 这种用公鸡招魂的方法,比用招魂幡更繁琐一点儿,不过这个方法通俗易用,就是不懂法术的人也能做得来,很简单,牵着拴在鸡腿上的绳子,让鸡在丢魂的地方随便走,嘴里呢,不用念口诀,只需要喊被招魂人的名字就可以了。不过,我们这时候,这几只鸡都犯着困脑袋还耷拉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跟强顺强行只好拖着它们走。 就这么的,一边喊名字,一边拖着鸡,在洞里我们溜达上了。期间,我们还刻意到石台子那里,石台上那俩坑确实给刨开了,里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元宝也没了。 强顺见状又要发作,我赶忙劝了他几句,现在招魂要紧,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这几个人的魂招回去,弄不好几个人以后就成“植物人”了。 所幸这一趟招魂下来,平平安安的,虽然洞里显得很阴森诡异,不过我们没遇上丁点儿邪乎事儿。 在洞里转了一圈以后,我们倒拖着几只鸡,谁也不说话,紧一步慢一步,朝洞外走去。 这时候,我其实有心叫强顺把他的阴阳眼弄开回头些鸡,我听说用公鸡招魂这种很有意思,那些鬼魂会骑在鸡背上,我很好奇鬼魂骑在鸡背上到底是个啥模样儿,不过,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有些东西,不能由着咱们的好奇心来,就像这时候外面那女会计,闹鬼的房间她敢睡,我摆的引鬼阵她也敢进,不过我估计她这时候已经遇上点儿啥了,要不然我们这里不会这么顺利,以后别说她不怕鬼,晚上还敢不敢出门都是个问题。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洞口,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往场子里一瞧,李三元接的那“千指棒”还亮着,我摆的那防鬼阵,刚好在“千指棒”的光源范围之内,借着“千指棒”的光亮朝防鬼阵里面一暗自摇了摇头,心说,这可不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就见那女会计这时候瘫坐在了阵中心,双手捂着脸,因为距离有点儿远,真切,她好像浑身都在发抖。 在阵外面呢,有一个小玩意儿,围着那防鬼阵出溜出溜来回圈儿,那三只乌鸡全都躺在了地上,它们肯定不是睡着了,肯定是给那东西咬死了,不过我那东西是个啥,在千支棒的照射下,只能串黄光,不但快还特别的诡异。 这时候,感觉袖子给人拉了拉,扭头朝身边的强顺一顺盯着我一张嘴,嘴里却没发出声儿,不过我从他的口型上来,他在问我,那是个啥?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还阳之惑 我也没出声儿,用嘴唇说了句不知道,又给他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这东西肯定不是啥正常的玩意,正常生物哪儿有不怕人的,是来者不善呀。 我噗地把手里的蜡烛吹灭了,强顺跟着也吹灭了,随后,我们两个拖着几只鸡悄无声息地下到了山根儿底下。 把几只鸡安顿好以后,强顺这就要朝防鬼阵那里直接冲过去,我赶忙拉住了他,低声说了句,“先别着急过去,弄清情况再说。” 我们俩就近找了块大石头,像两只老鼠似的猫在了后面,这时候,防鬼阵那里那个黄不拉几的玩意还围在阵外快速转圈儿,样子,似乎是想找个破绽钻进阵里去。 强顺小声问我:“黄河,那东西咋像是想往阵里去咧,是不是女会计了?” 我一眼,小声回了一句,“算是吧,不过不是她的人,是的身子了。” “你要这么说,这畜生不是跟李三元一样了么。” 我扭头又顺一眼,强顺冲着我呲起牙笑了。 我说道:“其实这个防鬼阵里面是不用铺黄纸的,只有死人身底下才铺黄纸,我给阵里铺上黄纸,叫女会计站进去,女会计在那些玩意儿眼里就跟个死人差不多了,要是那女僵尸就在附近,她会觉得女会计快死了,会想尽办法上女会计的身……” 强顺似乎不太理解,我还没把话说完,打断我问道:“就算给她上了女会计的身有啥用,你照样不是能把她打出去么?” 我摇了摇头,“上快要死的人跟上咱活人的身不一样,机缘巧合下会出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我们管这个现象叫‘借尸还阳’,那边一咽气,这边立马儿钻进他的身体里,这种借尸还阳的鬼从身体里是打不出去的,它等于是复活了,不过符合鬼魂借尸还阳的尸体很难找,我让那女会计站在黄纸上,就是为了制造这个能给鬼魂借尸还阳的假象,对于那女僵尸来说,借尸还阳可比找咱们麻烦重要的多,在女会计身边呢,又有我摆的防鬼阵,女僵尸只能干着急进不去。” “你怪缺德哩,你不觉得女僵尸给你骗的怪可怜的么。” 强顺居然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我扭头他,他没眼睛还在注视着防鬼阵那里,不过,我这时候心里忽然觉得从头到尾发生的这一切,这个女僵尸并没有过错,错的是我们,我们不光用炸药炸坏了人家的墓室,还拿了人家的东西。 强顺扭过头一眼,问道:“你发呆想啥呢?” 我赶忙回神,“没啥。” “那咱现在咋办呢?” 我把目光转到了阵外那玩意身上,可以肯定,这玩意不是给女僵尸上了身,就是给迷住了心智。我说道:“能抓住它,把怨气化解了以后再给它送走。”说着,我防鬼阵附近的地形,对强顺又说道:“咱们俩分开,你从左边绕过去,我从右边绕过去,两头夹击把它堵住。” 强顺点头。 打定主意,我们俩从大石头后面转出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头行动。这时候阵外那东西呢,一门心思在阵里那女会计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那女会计呢,显然是吓坏了,瘫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双手还把脸捂得死死的。 很快的,我跟强顺两个接近防鬼阵,就在距离防鬼阵五六米远的时候,那东西猛地把身子停下了,似乎察觉到了我们,我赶忙也停下脚步,那东西很快把头朝我这里转了过来,我这时候身边很空旷,也没个能隐藏的地方,只好矗在原地朝它去。 等那东西彻底把头扭向我这里,我屏住呼吸跟它一对眼睛,就见这东西的眼睛跟俩小灯泡似的,贼亮贼亮。很多动物的眼睛在夜里都会反光,不过我东西幽幽冒精光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喵! 就在这时候,那东西突然轻轻叫了一声,从声音里我似乎听出这东西很孤独很害怕,稳住神儿一瞧,原来是只半大的黄猫,挺可爱的,也可能是只野猫。 见我很无助地舔了舔它自己的前腿,我可怜相,心头一动,把身子慢慢蹲了下去,不过我可不傻,就把它当作一只普通的野猫似吧,伸出一只手呈拿捏状,手指头还在不停搓着,嘴里发出“邹邹邹”的声音,这声音是我们这里喊猫狗的用的。 不过还别说,那黄猫又喵地叫了一声,还挺讨人喜欢,歪着脑子我,慢慢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顿时在心里冷笑,你这女僵尸真是到火候了,还会来这套。我心里很明白,这女僵尸想我把它当成一只普通黄猫,等走到我跟前以后,趁我不备,给我个突然袭击。不过我这时候,表面是把它当了成猫,整个人却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我要在它觉得我还没识破它之前,先动手把它拿下。 我蹲在地上“邹邹邹”发着声儿,黄猫一点点朝我走了过来,平,不过只要它来到我近前一定距离以后,我们两个之间就会立马儿撕破脸皮,暴露本相,我心里很清楚,就是不知道它心里清楚不清楚。 一点点儿的,小黄猫接近了我,三米两米一米五……我心说,再近一点儿吧,再近一点儿扑过去一把掐住你。 就在这时候,突然,办公室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周,别怕,我来了!” 我这时候精神紧绷着,顿时给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扭头朝办公室那里一瞧,还没等我,耳朵边紧跟着“喵”地一怪声。 我心里一沉,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擦”地一下,右脸上猛地一凉,紧跟着,火烧火燎的疼,还是给这畜生先动了手! 心里顿时大急,啥套路也不说了,再次条件反射,把左胳膊抡起朝胸前砸了出去,与此同时,右手抬起来捂在了右脸上,黏糊糊的,脸皮都给抓破流血了。 左胳膊一下子砸空,扭回脸定睛一瞧,那只可恶的小黄猫不见了,抬头往四下里一找,就见强顺这时候一阵风似的朝我跑了过来,“黄河,那东西朝场子外面跑啦,快追呀!” 从地上站起来朝身后一道黄光已经快跑到场子大门那里了,当即又气又怒又怨,拔腿就追。 不过,两条腿终究追不过四条腿,等我跟强顺追出场子,那小东西早就跑没影了,加上夜幕掩护,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 我登即懊恼透了,就想对强顺说一句,谁他妈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不过一想还能有谁,办公室那里除了强顺的父亲王思河,就剩下李三元了,要是李三元还好,万一是王思河喊的,我这句***不就把王思河给骂么,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强顺这时候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想照个亮给我上的伤,我抬胳膊把手给他挡开了,“我没事,走,回场子里去!” 回到场子里,防鬼阵里面那女会计已经不见了,走进办公室一思河在办公室的沙发旁边站着,李三元在沙发跟前蹲着,那女会计横躺在沙发上,显然是李三元跟王思河把她抬进来的。女会计这时候满脸泪水,眼睛惊悚地来回扫视着,显然还没回过劲儿来呢,李三元蹲在沙发跟前,也不避讳我们,拉着她一只手,轻声细语在安慰她。 我就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指定是李三元喊的,李三元之前不敢出来,见我把黄猫引开了,他就有了英雄救美的狗熊胆了。 本想转身离开到山根底下把那些引魂鸡牵过来,不过就在这时候,强顺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会计,我不明白他啥意思,他又给我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好像叫我往女会计的下面顺着他的眼神眼,就一眼,赶紧把脸扭到了别处,心说,还号称在闹鬼的房间里睡过呢,一只猫就给你吓尿了…… 这时候,王思河朝我跟强顺摆了摆手,我们三个一起来到了办公室外面。 王思河低声问我:“黄河,刚才那是个啥东西?” 我回道:“像是只半大的小黄猫。” 王思河朝我脸上,问道:“你的脸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 王思河紧跟着一脸惊悚地说道:“那东西太狠了,你们可能没是咋咬死那几只鸡的,不咬脖子,专咬鸡肚子,去肚子里头掏肠子,肠子掏出来叫那几只鸡慢慢等死,周会计一儿就吓坐下了,我本来想出去把那东西赶走,三元不让,拽着我非叫我在办公室陪着他,最后你们来了他算是有胆子了。” 听王思河这么一说,算是坐实了刚才那句话是谁喊的了。 我又气又恼,要是没他那一嗓子,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抓着那东西了,就算抓不住至少也不会给那东西挠一下,想到这儿,脸上顿时疼的要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伤口,血呼啦的,好几道深沟,这要是我没穿衣服,那畜生可能也会先抓我的肚子掏我的肠子。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李三元的喊叫声,“黄河,你快过来快过来。” 还挺急,我们三个一听,赶忙走回了办公室。 李三元这时候在沙发旁边站着,一脸着急:“黄河,你会计这是咋回事儿,是不是也丢魂儿了。” 走到沙发跟前,我打眼朝女会计一马儿说道:“没事儿,惊吓过度,睡着了。” 李三元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他好像才发现我脸上的伤,问我,“你这脸上不要紧吧。”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儿。” “那东西抓住了么?” 一听这话,我很不痛快地一眼,要是抓住了,我还能两手空空的吗?不想跟他多说话,答非所问的说道:“现在先不管它,那几个工友的魂儿要紧,先把他们的魂送回身体里再说吧。” 说完,一转身,我离开了办公室,强顺见我离开,紧跟着我一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在经过防鬼阵的时候,我们两个刻意瞅了瞅地上那三只倒霉的公鸡,确实挺惨的,肚烂肠穿一地污血,一个个儿还睁着眼,死不瞑目,现在想起那三只鸡的样子就吃不下鸡肉。 走到山根底下,所幸这些用来招魂的鸡安然无恙,有几只居然还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管它睡着还是没睡着,两个人扯着引线把它们扯进了宿舍。 这时候,宿舍里那些人一个个还跟死人似的在床上躺着,我把那些黑公鸡身上的红布条解下来,按照上面写的名字给他们系在了手腕上,然后,把被子给他们盖好,站到门口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好儿睡吧,等明天,你们又活蹦乱跳了。 等明天,我也会彻底忘记这几天的不痛快,跟你们一样活蹦乱跳。 第三百七十八章 黄猫之死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离开宿shè来到外面,强顺直冲冲朝办公室走去,走的还挺快,就像给尿憋急了着急上厕所似的。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惹事儿,几步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走这么快想去弄啥呀?” 强顺扭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找李三元要钱呀,现在这些人的魂儿都给他招回来了,元宝也给他偷走了,还有你脸上的伤,不找他多要点钱我心里不舒服。”说完,猛地一甩胳膊把我甩开了,继续大步往前走。 我刚要再去拉他,想劝他几句,不过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喵”地一声叫,顿时一激灵,感觉恍恍惚惚的,心说,难道那女僵尸又回来了? 再顾不上去拉强顺,扭头朝四下看了起来,四下里黑乎乎静悄悄的,感觉上也没有啥异常的地方,当即纳了闷儿了,难道是我刚才听错了,还是我自己出现幻听了呢? 又打眼往四下一找,真没啥,不过,当我的眼神不经意瞟过办公室那里的时候,就感觉办公室那里有点不一样,好像多了点儿啥,上下仔细一瞅,就见办公室屋檐顶上miàn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这办公室房顶不是平的,是一个塔顶形,那东西就在屋檐最边缘的挑角上站着,看不清到底是个啥,只能看见一双绿幽幽冒精光的眼睛,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时候屋檐挑角下面人影晃动,我赶忙把眼神一低,就见强顺眼看就要走到那屋檐的挑角下面。 我急忙冲他大喊了一声,“别动!”不过强顺可能以为我还是要阻拦他,连头都没回,直冲冲朝前走着,我拔腿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屋檐上那双眼睛动了,我顿时把心揪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再喊强顺一声提醒他,不过还没等我把嘴张开,就见那东西蹭一下从屋檐挑角上跳了下来,姿势非常轻盈,落地一点儿声都没有。 我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个头儿极大的黄猫,跟半大狗似的,强顺这时候已经从屋檐下面走过去,它刚好落在了强顺身后,不过强顺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走到办公室门口,抬手就要去开办公室的门。 不过还没等他把门打开,大黄猫动了,像离弦的箭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强顺冲了过去。 我顿时大急,这只大黄猫可不比刚才那只小黄猫,这要给它爪子挠上,连衣服带肚皮都得给挠破了。 “小心!”我再次喊了一声,脚下加速,不过终究还是慢了几步。 就听“咚”地一声闷响,办公室那扇防盗铁门紧跟着发出了一连串的金属嗡嗡声。 整个儿发生的太快了,强顺吓了一跳以后,跟我一样我愣住了,我当即把脚下的速度放慢了,强顺也把扶到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停了能有一两秒钟,强顺扭过脸朝我看了一眼,随后把脸扭回去低头朝自己脚下一眼,顿时,整个人朝身后倒退了两步。 就在强顺一顿一退的功夫,我跑到了他跟前,朝他办公室门口一瞧,就见刚才那只大黄猫斜躺在地上,眼睛里、鼻子里、嘴里,汩汩地往淌着鲜血,其中一条后腿还在一下一下,神经质的抽动着,这场面,看上去又诡异又不可思议。 我喘了几口粗气,跟强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开了,王思河出现在了门口,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不解的问我们俩:“你们两个还在外头大呼小叫折腾啥呢?” 我刚要回答,王思河或许也察觉到了啥,低头朝门口一看,就这一眼下去,他冷不丁也朝后退了一步,随后抬起头又看向了我们。 我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们干的,是它自己从房上跳下来自己撞门上的。” 王思河听了,低头又看了看地上七窍流血的大黄猫,摇头说了句,可惜不是只兔子。 一听他这话,猛地叫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有一次我跟强顺几个孩子撵一只兔子,最后把兔子撵急了撞到王思河家桌腿上的事儿。不过,我这时候可没心情回望童年,几步走到大黄猫跟前警惕地朝它又看了看,就见这大黄猫不光口鼻穿血,连脑袋前额都陷下去一块,显然把头骨都撞塌了,看这惨样儿我就闹不明白了,有啥深仇大恨导致它跟办公室这扇铁门过不去呢? 办公室里灯影一晃,李三元也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看见门口惨死的大黄猫以后,他也吓了一跳,不过这家伙也真够可以的,很快镇定了下来,也不问我们咋回事儿,直接对我跟强顺说道:“你们俩找地方把这猫扔了吧。” 说的挺轻松的,我见强顺一张嘴,好像想对他说点儿啥,赶忙伸手一拉他身后的衣裳,强顺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冲李三元一头,中! 不过,我可没傻的用手去拎那大黄猫,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很多动物在临死之前都会最后一击的现象,看它死了不动了,你过去一碰它,它一抬脑袋咔哧一下咬住你就不放了,我们这里称这个叫“死不丢”,也就是死前六亲不认的最后一击,不管咬住啥再也不会松口。这个,就跟前面说我太爷的擒拿手一样,擒拿手就是打动物这种现象上演化出来的。 我转身到放工具的工房拉来了一辆斗车,用大簸箕铁钎把大黄猫铲到斗车里,铁钎放车上,随后拉着斗车朝场子大门那里走去。 强顺这时候也顾不上再跟李三元矫情了,走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拉着斗车,一边走,他一边问我,“这大黄猫是咋回事儿,咋傻的自己撞门上撞死了呢。”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们这里倒是有一说,说动物死在家门口很不吉利,不过,动物故意撞到门上撞死的,我估摸着,不只是不吉利这么简单吧,再说,这只大猫咋也是黄色的呢? 来到场子外面,我猛地想到了一块地方,拉着车朝那地方走去,强顺见状,不解地问我,“黄河,你不把这家伙扔了,想拉哪儿去呀?” 我低低地回了他俩字,埋了。 我们这里的山很奇特,有些地方石头里包着土,山开着开着突然就出现了黄土,一出现黄土这一片的山就不能再开了。我们这个石渣厂过去就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开着山,石头下面突然出现了黄土地,现在的石渣厂不得已往山西边挪了挪。 斗车拉到有黄土的这片地方,我把大黄猫从斗车里卸下来,用铁钎挖了个坑,把大黄猫弄进了坑里,强顺站在旁边看着,我一边给大黄猫盖土回填,嘴里一边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生前你有啥怨气,死了你可别带去,咱下辈子呢,争取投胎做人……” 一边说一边埋,冷不丁的,强顺从后面扯了扯我的衣裳,我回头朝他一瞧,他一脸狐疑地问我:“你听见没有,好像有人在哭。” 我顿时一愣,停下铁钎竖起耳朵一听,真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还不止一个人,我这时候已经把坑里的大黄猫盖住了一大半儿,忍不住低头朝坑里看了一眼。据说有些修成道行的动物死了以后就能听见哭声,难不成,这大黄猫还是个有好些年道行的玩意儿? 还没等我想完,强顺一只手突然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心里顿时一惊,就感觉他的手都在哆嗦,回头又朝他看了一眼,嘴唇居然也在哆嗦。 这时候我才发现,莫须里的哭声居然变成了笑声,一个女人阴恻恻的冷笑声,声音听着,就跟我们小时候看过的射雕英雄传里梅超风的笑声,强顺怪不得这么大反应,小时候他最害怕披头散发瞎了一双眼睛的梅超风,梅超风只要一出来他就捂眼睛,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儿。 我使劲儿推开了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因为判断不出笑声是从哪儿传来的,朝四下里打眼一瞧,哪儿都是黑漆漆的,就连天上整个儿也是黑的。这时候,时间应该在晚上十一点多不到十二点的样子,这可不是个啥吉利的点儿,而且还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面。 笑声,还在继续着,听上去忽远忽近,好像就飘荡在我们附近,不过就是让我们捉摸不定。 强顺这时候明显害了怕,颤着声音小声问我:“黄河,是不是那女僵尸呀?” 我注视着四下,嘴里很平静地回了他一句,“应该是吧。”随后一回手,把手里的铁钎塞给了他,说道:“赶紧把着猫埋了回去,没事儿的,我在旁边给你看着。” 强顺接过铁钎可劲儿埋了起来,我警惕地看着四下,笑声还在继续着,笑的我们耳膜发痒寒毛倒立。 一会儿功夫,强顺把大黄猫埋好了,“走吧黄河,咱回去吧。”说着就去拉斗车。 不过我站着没动,对他说道:“回去干啥呀,找找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啥!”强顺差点儿没跳起来,“你不是说咱回去的么。” 我说道:“要真是那女僵尸,回去她能放过咱们吗,她明显是冲着咱俩来的,咱要是回去了,场子里那么多人……”说着,我顿了一下,又说道:“咱不说别人,咱就说你爸,你爸还在场子里呢。” 我这么一说,强顺立马儿好像回过神儿了,整个人也来了胆气,叫道:“咋也不能叫她碰俺爸!” 我顺势说道:“赶紧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她在哪儿。” 强顺一听,立马儿又蔫儿了,用眼神儿狐疑地瞥了我一下,好像在说,感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旋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弄啥都中,就是不能弄阴阳眼,这山里东西太多咧。” 没办法,给他手心抹了点指血,又叫他把铁钎扛上壮胆,我们俩一前一后可着附近这一片找上了,说来也奇怪,我们这么一找,那声音倒是给我们确定方向,东北边,深山里面。 亏得是我们俩,要是还了别人,这大半夜根本就不敢往那里去。 就这么的,我们顺着声音越走离场子越远,最后笑声曳然而止,我们立马回过了神儿,打眼一瞧,亲娘呀,这是到哪儿了这是? 就见四下里黑乎乎的,身前身后奇峰突起,山峦叠嶂,不过哪个山头儿看上去都是狼牙狰狞,陌生又恐怖,恍惚间,就感觉我们好像来到了贯通着阴阳的两界山似的。 这时候,虽然笑声停了,不过还没等我们松口气儿,哭声紧跟着又来了,这一次我们听的非常真切,就在前面不远处,稳下心神顺着声音往前面一瞧,就见前面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了一团微弱的亮光,那亮光的光源好像很不稳定,一抖一晃的,就好像一丛被风吹动的露天篝火,我们看到的就像篝火给啥东西挡住映出来的余光,说不上恐怖,却感觉十分的诡异。 走,过去看看! (正文完了,今天让我朋友给我弄了一个微信,想加的朋友看看下面“作者说”的话吧,下面这些话,应该不会出现在盗版上吧,都叫盗版祸害怕了,磨铁正版qq群整天有人加,不过,五个人里面四个都是看的盗版,这心情真没法儿说。)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百七十九章 珠子山洞 强顺一听,立马儿摇起了头,“黄河,咱别折腾了,回去吧。” “回去?”我又朝四下看了看,说道:“你看这地方过去你来过吗?” 强顺抬起朝四下看了看,又摇了摇头,没底气地说了句,“没来过。” 我接着说道:“咱们哪儿的山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吓人的,咱俩要不就是迷路了,要不就是又给啥东西糊眼了,想回去就得先把这里弄清楚了再说。” 强顺听了立马儿把脸哭丧了下来,说道:“这要真是给啥东西糊眼了,咱就更不能往前走咧,万一前面是悬崖底下咋办呢?” 我赶忙说道:“那就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呗。” 强顺狠狠瞪了我一眼,忿忿说道:“你就惦记着我的阴阳眼呢,你不是有法子破鬼糊眼么。” 我点了下头。 没办法,强顺不愿意开阴阳眼,我们只能先用唾沫,后用指血,不过不管用啥法子,都不管用,强顺还想叫我再试几个厉害的法子,我给他摇了摇头,倒不是不能试,而是不想试,我就想弄明白这里到底是咋回事儿,看着像是鬼糊眼,不过从感觉上来说,又不太像,不过可以肯定是,那女僵尸就在附近,要是不趁早把这祸患除了,将来肯定会给她弄出大麻烦。 我对强顺说道:“别白费劲儿了,现在看来咱不是给啥东西糊眼了,迷路了,你瞧那前面有亮光,说不定有人,咱过去问问。” 强顺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有鬼都不会有人。” 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根,说道:“陈辉道长不是经常跟咱俩说么,既来之则安之……” 我话没说完,强顺立马打断道:“那不一样,那是你鼓捣我跟你一起逃跑,给他逮住以后他才这么说的。” 我顿时一噎,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狠抽了口烟不再理他,径直朝前面的亮光走去。 走了没几步,强顺在我身后轻喊了一声,“刘道友,等等我呀。” 我猛地一回头,“没完了你!”只有陈辉才喊我“刘道友”,强顺这句“刘道友”是故意在讽刺我。 强顺追着追了过来。 我们两个继续往前走,走了大概能有二十几米远,山势突然低了下去,脚下成了一个向下倾斜的大斜坡,看着还挺陡,所幸我们走的一路小心,要是没招呼,这乌漆麻黑的肯定会从坡上直接滚下去。 居高临下朝坡底下一看,就见那团亮光在对面斜坡的半腰,发着暗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不过这还不算是真正的光源,感觉上对面那山腰上可能有个山洞之类的,真正的光源可能在山洞里。 这时候烟已经抽完了,把手里的烟屁股一扔,我们俩顺着斜坡出溜了下去。 这斜坡底下是个小坑,四面环山,底下只有一小片平地,整个就像个锥形的漏斗。 站在那一小片平地上抬头再往对面山腰上一瞧,还真是个山洞,黄光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看洞口的直线距离,大概离着我们能有五六米远。 强顺这时候拉了拉我的衣裳,我扭过脸,他冲立马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想再叫我往前走了,我想了想,对他说道:“没事儿,说不定这洞里住着人呢,咱进去问问路。” 强顺又摇了摇头,一脸不情愿,“黄河,你整天编谎骗我我都没跟你计较过,今天这个,说啥我也不听你的了,你要是愿意进,你自己进去吧。” 这熊孩子,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拉倒车,我说道:“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要是里面的人请我喝酒啥的,我可不喊你啊。” “得了吧你……”强顺一拧身,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了。 我抬头又朝那洞口看了看,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猫下身子手脚并用朝那洞口爬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我爬到了洞口,不过,我可没敢大咧咧的直接钻进去,屏住呼吸,把身子贴到洞外石壁上,谨慎地探头朝洞里一瞅,就这一眼瞧下去,我顿时愣住了。 就见洞里有个黄澄澄的大珠子,滚圆滚圆的,整个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因为刺眼的要命,乍一看看不清楚珠子到底有大,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光芒以后,我又仔细一瞧,珠子能有成人拳头大小,并没有在洞里的地上放着,在洞里一个半米多高的柱形石台子上面托着,在石台子旁边的地上,还有东西,三只黄猫,围着柱形石台子在地上躺着,其中一只稍大点儿,两只稍小点儿,那只稍大点儿的看着很像是挠我脸的那只,另外那两只小的,这就不好说。三只猫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看躺的那姿势不像是睡着了。 我又把整个山洞里打量了一下,这山洞算是个直筒状的,洞里跟洞口大小差不多,不过最里面好像还有个拐弯儿。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那发光的珠子又是个啥? 看完,我就想爬进洞里仔细悄悄,不过就在这时候感觉后衣襟猛地给人扯了一下,心里顿时一惊,回头一看,强顺不知道啥时候也爬了上来,一双眼睛冒光看着我,低声说道:“黄河,咱这回又发了,里面那是个大金蛋!” 我赶忙说道:“你可别这么想,金蛋哪儿有发光的。” 强顺反问:“你见过金蛋么?” 我说道:“我没见过我也知道它不会发光,而且这光也不对,刚才咱们看见的像是火光,一闪一闪的,现在连闪都不闪了。” “管它发啥光咧,拿出来就是咱的。”说着就要往里面钻。 我说道:“你现在不害怕了。” “怕啥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姐快出嫁了,我也想给她弄点儿体面的嫁妆。”说着,强顺闷头就往洞里钻。 这洞并不大,直径只有一米左右,猫着腰往里面钻太低了,只能蹲地上往里面一点点儿挪。 不过,这山洞、这珠子、还有地上那三只猫,也太诡异了点儿,我怕强顺财迷心窍冒冒失失钻进出啥事儿,一把揪住的他后衣襟又把他拽了出来,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说着,我猫腰钻了进去。 卜一钻进去,就感觉这洞里也没啥异常的,就是心里边儿不太踏实,有种往陷阱里钻的感觉,索性当时年轻气盛,要搁着现在,说啥我也不会往里面钻。 一步一步的,我很快挪到放着珠子的柱形台子跟前,首先朝那珠子一瞧,原来这玩意不是个金的,像是个装满了黄色液体的肉瘤,外面一层透明的表皮包裹着,里面全是黄色的浓稠液体,那液体在表皮下缓慢的流动着,看着十分诡异。 这时候,身后传来动静儿,回头一瞧,强顺也蹭进了洞里,我赶忙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谁知道他不但没出去,几步蹭到珠子跟前,跟魔障了似的伸手就抓,我赶忙一把拉住他了,“你干啥呢,等把洞里这些弄明白了再说。” 强顺停下了手,我把注意力转到了地上躺的那三只黄猫身上,这三只猫明显都已经断了气儿,不过感觉上还没死多久。 就见其中一只小的头破血流,死状凄惨,另一只小的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最后那个稍微大点儿的,张着嘴露着牙,最诡异的是它的肚子,圆滚滚的,死的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给水淹死的。 刚把这三只小猫看完,强顺冷不丁的拉了我一把,我一抬头,就感觉洞里的光黯淡了不少,朝台子上那珠子一看,珠子上面的光芒正在逐渐消失,里面黄色液体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整个珠子好像正在凝固。 没一会儿的功夫,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珠子里面的液体的越来越慢,突然,就像有人把灯关了似的,整个山洞变成了一片漆,诡异到了极点。 我这时候打心里生出一股危机感,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打着一看,所幸还在山洞里,举着火机朝台子上那珠子一照,珠子居然变成了一块石头,普普通通的一块圆石头。 就在这时候,强顺也把自己的火机打开了,我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强顺脸上满是失望,又发财了,不过又没落着。 他一扭头,把眼睛看向了洞深处那个拐弯儿那里,我赶忙低声对他说道:“你可别过去,看样子这洞就是个猫洞,拐弯儿那里不是它们的卧室就是它们厕所,没啥好东西。” 强顺回头看了我一眼,刚要说啥,突然,从拐弯儿那里传来了女人咯咯咯的笑声,我们俩都猝不及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跟着,“噗”地吹来一股怪风,把我们手里的火机全吹灭了。 我顿时大叫一声,“不好,快出去!” 两个人争先恐后蹭出了山洞。 来到洞外,一口气不停,又冲到坑底,等叫踩着实地了,心里踏实不少,再回头一看那山洞,洞口不见了,整个是一片山体。 我们两个都愣在那里傻了眼了,过好一会儿,强顺小心翼翼地问我,“黄河,那洞咧?” 我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可能根本就没有洞,是幻觉,幸亏咱出来的快,要不然就给闷里面了。” “你这话啥意思,你咋不早说那是幻觉咧?” “我刚才也没发现,就是那阵风叫我觉得不对了,咱在洞里,洞里要是有风,只能从咱们身前身后刮,那风是从咱们右边往左刮的,咱左右两边都是石头,哪有从石头墙上冒出风的,这是有人在提醒咱们,叫咱俩赶紧出去。” 强顺一脸惊魂未定,问道:“谁在提醒咱们?”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咱们身边保护咱们的人。” “这里还有别人么?”强顺下意识朝四下看了看,“哎黄河,你看……”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接着说道:“咱身边当然有人护着,不过你看不见,就是你阴阳眼开了也看不见。” 强顺着急说道:“不是,我是想说,你看看咱们周围,咋变样儿咧?” 第三百八十章 坟场女尸 听强顺这么说,我把眼睛从之前那山洞位置上挪开,朝四下看了看。&乐&文&{}.{}{xs}.{}强顺说变了样儿,一点儿都不夸张,虽然看着还像是个小坑,不过已经不是四面环山了,在我们身后那一片,也就是我们之前过来的那个方向,相较而言,比其他三个方向低了很多,算是正南方,在我们两个所站的这个位置上,附近黑乎乎、大大小小十来个隆起的土堆,我赶忙打着火机一看,居然是坟堆,我们脚下山地也变成了土地。 我这时候顾不上惊讶,越看这地上越觉得眼熟,看了一会儿,心说,这不是我们石渣厂东北边的那片坟场么。 这片坟场距离我们那石渣厂大概有二里多地,之前这里也是山,跟我们石渣厂附近那块土地一样,开着开着,石头下面开出了黄土,这片山也就搁置下来不再开了,后来,山低下一家有钱人相中了这块地,找风水先生看了看,风水先生说这块地里有灵气,埋在这里的人子孙能发大财。这有钱人就把他们家的老祖坟整个儿迁到了这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座祖坟。 等弄回过劲儿来以后,我心说,咋来这儿了? 强顺看着眼前一堆堆坟头有点儿傻眼,问我,“黄河,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我想了想说道:“咱之前可能是给鬼糊眼了。” 强顺说道:“咱不是用法子破了么,咋还能给鬼糊眼呢?” 我说道:“这里阴气太重,咱那些破鬼糊眼的小法子根本就不管用,再说……其实我也并不想早早的把鬼糊眼破掉,刚才咱看见的不能说全是假的,至少那山洞跟洞里那珠子是真的。” 我这么一说,强顺明显听糊涂了,呆呆地看着我,我解释道:“咱刚才其实是钻进了别的地方,就跟有时候晚上过桥一样,看着前面有座桥,你往上面一走,直接掉水里了,那是座阴桥,给鬼或者别的东西走的,咱刚才进的那山洞,是个阴洞,它也是存在的,不过没在咱们阳间。” 强顺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说的啥意思,幸亏是个洞,要是悬崖,那咱俩可就惨了。” 我说道:“你放心,这些鬼玩意想要咱们的命没那么容易,刚才不就有股风提醒咱们嘛。” 强顺看了我一眼,问道:“那咱现在咋办咧?” 我又朝地上那些坟堆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咋办呢,我估计那女僵尸已经跑远了,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过来看看。” “还来呀。”强顺一脸不情愿。 我说道:“必须得来,至少得弄明白那女僵尸为啥要把咱引到这儿,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个啥,等明天白天过来再好好儿瞧瞧。” 前面说了这片坟场离我们那石渣厂只有二里多地,而且这里我们也来过几次,不算陌生。 很快的,找见出路,我们又返回了石渣厂那里,在附近找到之前拉死猫的那个斗车,拉上斗车刚要走,我突然感觉好像少了点儿啥,赶忙朝强顺手里一看,想起来了,之前刨坑的那把铁钎不见了,忙问强顺:“你手里拿的那铁钎呢?” 强顺一愣,停了一会儿,说道:“忘那坟地里了。” 我放下斗车,说道:“走,再回去把它拿回来。” 强顺拉住了我,“别去了,咱明个儿不是还得过去么,明天再拿吧。” 我一想,也是,明天再拿也一样,拉上斗车我们返回了场子。 这时候,场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门岗那里的灯还亮着,我们刚走到门口,门岗那房门打开了,一瞧,王思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着急,王思河问我们,“叫你们俩扔个死猫咋去了这么久呢?” 强顺说道:“爸,可别说了,俺们俩差点给闷山里出……” 我赶忙一拉强顺,没叫他继续说下去,我说道:“没事儿,天太黑迷路了,差点打山里出不来。” 王思河说道:“我以为你们俩又出啥事儿了呢,扔个死猫你们跑多远呀。” 我们俩相互看了看都没说话。 就见办公室里的灯也灭了,王思河说道:“你们李叔已经在办公室睡下了,咱们也早点睡吧。” 我一听,心说,这李三元心还挺大,石渣厂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他居然还能睡着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因为昨天晚上又没炸石头,石渣厂还是没活干,我跟强顺因为折腾了大半夜,都睡过头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场子里剩下王思河跟李三元的二叔,他们等于是留下来看场子的。 王思河说,昨天晚上周会计给吓坏了,早晨一大早起来说啥也不在场子里呆了,李三元开车载着她下山了。 我们这时候肚子里饿的咕噜噜直叫,管他李三元跟女会计去哪儿了呢,问李三元他二叔,伙房有吃的没有,李三元二叔说,他早晨起来炕了好几张葱花烙馍,也没人吃,都剩着呢,我们俩一听就乐了。 这葱花烙馍又叫千层饼,过去我们这里家家都会烙,小时候我们最爱吃这个。不过,石渣厂这里的烙馍等于是专门给那女会计做的,我们这些小工人可吃不着。听说女会计刚来的时候有点儿水土不服,啥都不吃,专吃我们这里的葱花烙馍,李三元就专门吩咐他二叔,每天早上给她炕烙饼。今天的烙饼没吃,说明那女会计真的吓坏了,她不吃,那俺们俩就不客气了。 到了伙房,那烙饼在一个大锅里闷着,这样可以保温,我们俩一人拿了两张,随后又在伙房里找了几根大葱,学着山东人的煎饼卷大葱,我们用烙饼把大葱卷起来,给碗里倒了点酱油,蘸着酱油狼吞虎咽啃上了。 肚子填饱以后,时间差不多来到了九点半,我递给强顺一根烟,动员他跟我再到那坟场里看看,顺便把铁钎拿回来。强顺一听,还是有点儿不情愿,磨磨蹭蹭的。 用他经常说的一句话,现在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咱们这么不要命的到底图了啥? 到底图了啥? 等我们快到坟场的时候,时间估计已经快十点了,远远地,就看见坟场南边那山根儿底下停了好几辆轿车,等再走进一点儿,就见坟场那里呜呜泱泱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能有几十号人,有些妇女还跪在一些坟头儿哭嚎着。 我跟强顺立马儿对视了一眼,强顺问我:“黄河,今天不是上坟的日子吧?” 我没说话,摇了摇头,强顺又问:“那这坟地里咋这么多人咧?不会是过来上坟的吧?” 我又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不是来上坟的,不过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哪儿儿不对劲咧?” 我没回答,一拉他,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指了指坟场西北边的一个小山丘,我对强顺说道:“咱俩最好先别过去,到那上边往坟场里瞧瞧。” 小山丘就在坟场旁边,不是太高,不过站在上面能把坟场里看的一目了然。 很快的,我们爬到山丘上,蹲到一丛枯草窝里,打眼往坟场里一瞧,就见坟场其中一个坟给刨开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大簸箕铁钎,气急败坏的,我们俩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中年男人身上。 就见男人走到坟场周围一块石头旁边,抡起铁钎就砸,噼里啪啦没几下,不但把铁钎头砸的变形,铁钎把儿也给砸的断了好几截。 强顺这时候扭过脸对我低声说了一句:“黄河,那不是咱拿的那铁钎么。” 我低声回了他一句,“肯定出啥事儿了,别说话了,接着看。” 就见男人把铁钎摔烂以后,分开人群,冲着正南方咆哮着大骂道:“谁他妈把这没穿衣服的女人埋俺家祖坟里了!” 一听这话,我跟强顺旋即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还有这种事儿?不过,我很快回过了味儿,之前叫劳务市场那几个人烧埋女僵尸,他们抬上尸体就走了,肯定是路不熟,在其他地方没找到土地,扔山沟里又怕给人发现了再找他们的后账,最后给他们找到了这块坟地,那几个还都是年轻人,没啥忌讳,也不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他们就把女僵尸给人家埋祖坟里了。这做的真够缺德的。 中年男人在坟场里气急败坏,旁边几个人赶忙劝他,其余的人有的在哭有的在骂,整个儿坟地里乱七八糟的。 我把目光又挪回到了刨开的那个坑旁边,就见那旁边铺着一张白单子,单子下面有个人形隆起的轮廓,这应该就是那女僵尸了。 不过,有一点儿很奇怪,女僵尸埋到这里还不到两天,他们咋就知道了呢,这时候又不是上坟烧纸的节气,我又朝坟地里那些坟头上看了看,也没有见哪个坟头上压了新的坟头纸,这说明他们这些人很长时间没往祖坟这里来了,不过,为啥偏巧把女僵尸埋进他们祖坟里,他们就过来呢? 这时候,好像也不是我考虑这个的时候,这时候得想办法把那女僵尸从这群人手里弄过来才是,要不然万一给这些人随便再找个地方埋了,将来还是个麻烦事儿。 这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已经给人劝住了,看着也没那么大火气了,几个上点儿年纪老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跟他商量着啥,估计是商量着咋处理那女僵尸吧。 我这时候一拉强顺,对他说道:“看见那白单子下面盖的那个没有,肯定就是那女僵尸,咱下去找那些人商量商量,把那女僵尸要过来。” “啥?”强顺一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黄河,你可别犯傻呀,你去跟人家要女僵尸,人家要说是你埋的咋办,没看见铁钎都给那男的摔成好几瓣儿了么,到底下人家不把你打残废了才怪。” 我又一拉他,说道:“这个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昨天在我老婆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居然是我奶奶跟我姑姑,等于是我老婆用手机把那张老张片拍下来的,现在上传了让各位看看我奶奶到底长啥样儿。)这张照片,有一点很奇怪,我一直想不明白,一张黑白照片里,咋会出现彩色呢?我去问了我爸,我爸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在哪儿照的,不知道奶奶为啥带着我姑去照的像,只说我奶奶从小就偏心我姑姑,捡来的闺女比亲儿子还亲。 谢罪檄文 弟子刘黄河稽首拜上。 《末代捉鬼人》谢罪檄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坟场之内 ..co 我们怕给坟地里那些人误会,没敢从山丘上直接过去,跑到山丘西北边,绕着山丘往南走,一直走到山脚下,随后又顺着山脚下一条小路往坟场这里走。这样走,看着我们就像打山外边刚过来似的,一定程度上能减轻坟地里这些人对我们的误解跟怀疑。 快要走到坟地近前的时候,坟地里有人发现了我们,很快的,那些人全都朝我们看了过来,我小声吩咐强顺,“你镇静点儿,可不能露了怯。” 强顺说道:“我怕嘞,女僵尸又不是我埋哩。” 我点了下头,说的也是。 来到坟地近前,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朝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随后朝那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看去。 中年男人这时候也在看着我,眼神不善,我冲中年人问道:“这里是你们家的祖坟吧?” 中年人看着我没说话,旁边一个上了年级的老人回了一句,“是我们家好几代的坟。” 我赶忙冲那老人问道:“你们坟里是不是多了一个外姓人?” 我这话一出口,很多人狐疑地看起我来,中年人这时候说话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这事儿有关系吗?” 我赶忙说道:“我跟这事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是别人请我过来帮忙的。” “谁请你过来的?帮什么忙?”中年人冷冷问道。 我对中年人很和气的说道:“请我过来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昨天晚上他给我托了一夜的梦,请我帮帮他,说他们家里闯进来一个外姓人,那外姓人还特别凶,不但霸占了他们家,还要把他们家里人全赶出去……”说到这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我这是在睁眼说瞎话,不过,眼神很平静地把在场所有人看了一遍,一点儿都没表现出说假话的样子。 就见这些人看着我有惊讶的、有气愤的,还有几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中年人也是脸色一变,不过语气缓和了很多,又问我:“谁给你托的梦?” 我赶忙说道:“我真不知道是谁给我托的梦,他也没告诉我他叫个啥,就求着我今儿个往这块坟地里来,求我把坟地里那个外姓人处理掉……” 说着,我又朝在场所有人看了一眼,我知道,三言两语很难让这些人相信我,非得来点儿一针见血的。就见人群里边儿,有好几个人长的都比较相像,他们毕竟都是一个家族的,长相相像是肯定的。看了一会儿,我抬手一指其中一个老头儿,说道:“给我托梦的那个人跟他长的很像!” 我指的这老头儿看着至少有七十多岁了,头顶没了头发,不过眉毛浓的要命,人群里好几个人都跟这老头儿的眉毛很相像,就连中年男人跟他的也差不多,这说明这就是他们家祖上特有的相貌,老头儿算是集中了他们家祖上的相貌,肯定会跟他们祖上某个人相仿。虽然我这一招用的有点儿险,不过,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我话音一落,一群人全都看向了老头儿。这老头儿先是一愣,看了看我,随后跟着一拍大腿,对那些叫道:“那是你们四爷爷。” 老头儿激动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来来来年轻人,我给你看看。”说着,把我拉到一个坟堆跟前,老头儿朝坟头一指,“这就是我四叔,你看是不是他给你托的梦?” 我暗暗咽了口唾沫,谁知道是不是呢,嘴上却说道:“应该是吧。” 老头儿又拍了一下大腿,叫道:“这就对咧!” 我又咽了口唾沫,这老头儿是傻了还是给那女僵尸气出毛病了,我一个陌生人,冒冒失失过来说他们家祖上给我托梦,他就这么相信了?这恐怕换成谁也早就骂我是个疯子了。有点儿太顺利了,我后面还有很多备用的话还没说出来呢。 就听老头儿继续说道:“昨天晚上俺爹也给我托梦咧,不过跟你说的不太一样,俺爹说叫我今儿赶紧过坟地这里看看,说坟地里来了厉害的女妖精,把俺们家的护家仙都给害死了。” 老头儿这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也说了起来,有说他娘给他托梦的,有说他爹给他托梦的,七嘴八舌。 我一听,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瞎猫算是撞上了死耗子,既然他们家很多人都得到了祖先的信儿,那我说他们家祖上给我托梦,他们也不会有啥怀疑,同时,我也弄明白了为啥女僵尸刚埋进他们家祖坟里,他们家的人就知道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中年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是哪儿的人,俺四爷为啥会给你托梦?” 我对中年人说道:“我就是山底下村子里的人,说出来你们可能也不会相信,我家祖上好几代吃的都是阴饭,经常跟鬼神有接触,一般那些鬼呀神的,有啥事儿都会给我们托梦,今天这次,算是你们四爷上俺们家找我的,我不图别的,就图结个善缘,你们要是相信我呢,我就帮你们一下,你们要是不相信呢,我现在立马儿就走人。” 中年人语气又缓和一些,问我:“兄弟你贵姓?” 我回道:“免贵姓刘。”一指身边的强顺,“这是我的助手,小王。” 中年人看了强顺一眼,又问我:“那你知道是谁把女尸埋我们家祖坟里的吗?”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可说不好,对了,那女尸在哪儿呢,我能先看看吗?” 中年人抬手朝挖开的土堆那里一指,“已经挖出来了,你过去看吧。” 我走到土堆旁边,把女尸身上的白布单子撩开一个角,打眼往里面一看,顿时松了口气,确实是那女僵尸,这下,一颗心总算彻底掉回肚子里了。换而言之,万一这女尸不是那女僵尸,那我可就算倒了血霉了。 中年人也走了过来,气愤的说道:“也不知道谁是干的,把这女尸埋到了我爸的坟旁边,我妈一大清早醒来就催我来坟地里看看,说有个女人占了她的位置。” 我心说,怪不得这家伙刚才发那么大脾气呢,有人在他爹旁边给他埋了后娘。 中年人顿了一下又问道:“小刘兄弟,你们打算怎么帮我们呢?” 我想了想,说道:“别的忙我也帮不上,我只能帮你们把这具女尸处理掉,以后她就不会再来骚扰你们家祖上了。” 中年人听了皱了皱眉,说道:“可我已经叫人下山去报案了,这女尸是作案物证,你们不能动她。” 啥?我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要是报了案那麻烦可就大了,女僵尸要是给公安局的人拉走,我还上哪儿找去。 心里着急,不过我脸上没带出来,很平静地对中年人说道:“你这事儿做的就不对了,这是阴间的事儿,应该由管阴间事儿的人来管,阳间的官差管不了这个,他们要是过来一插手,搞不好还会把这女尸给惹恼了,说句不中听话,到时候别说你们家祖上的亡灵不得安生,就是在场活着的各位将来恐怕也没啥好日子过了。” 我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其中有个上点儿年纪的老太太,对中年男人说道:“还不快去把你弟弟喊回来。” 中年人看来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我,赶忙对身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说道:“老三,快去把你二哥喊回来。” 这个叫老三的听了拔腿就往山下走,中年人冲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句:“你二哥要是已经报了案,你就说这案子咱不报了,改天我请他们所长喝酒。” 一听中年人这话,我顿时长松了口气,中年人转过脸对我说道:“小刘兄弟,你说现在这女尸咋处理呢?” 我看了看中年人,又看了在场的那些人,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说道:“我说了你们也别害怕,其实这女尸不是咱们现代人,这女尸至少也有二三百年了,是个女僵尸,鬼魂一直没走,还化煞了,也就是变成了厉鬼,现在咋处理呢,先把这女尸烧掉,然后再找地方埋了,我回到家里以后,再做场法事给女僵尸超度超度。” 中年人点了点头,不过,眼睛死死盯着我又问:“小刘兄弟,我不认识你,不过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既然你们家是吃阴饭的,你肯定知道这女尸是谁给我们埋祖坟里的,你告诉我,我一定重谢你。” 我冲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一些风水好的**地都要应劫的,我看你们家这**地就很不错,可能是应上劫了,这种事其实也不是坏事,咱不能深究,等你们家**地这劫过了,这**地至少不会再有劫难了,以后肯定是一帆风顺、大吉大利。” 中年人听我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照你这么说,这次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儿?” 我点了点头。 中年人立马从身上掏出一个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拿出两张五十的递向了我,我赶忙摇头,“我们是你们家祖上请来的,我们只结善缘,不要钱。” 一直没说话的强顺这时候冷不丁在旁边说道:“俺们是不要钱,不过这女尸你们得帮着俺们处理掉,就凭俺们俩可做不来。” 中年人赶忙点头,“应该的。” 随后。中年人跟我说了他的名字,又说了他家是哪儿的,说是以后我遇上啥事儿需要帮忙,可以上他家里找他,我点了点头,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在意,现在一点都想不起中年人的名字跟家庭地址了。 之后,中年人跟我商量,是不是把女僵尸拉到火葬场火化了,我说,火葬场恐怕不会随随便便就火化人吧,是不是还得给他们出个死亡证明啥的? 磨铁,出来个人解释解释! 强顺这孩子我太了解了,他肯定是看见啥了,也肯定是啥叫他非常为难的事儿,要不然他绝对不会瞒着我,这时候我要是扔下他不管,那就有点儿太不仗义了。 爬进洞里以后我也没开手电,从夫位这间墓室钻回了天然山洞。顺着甬道,我又摸黑摸进了妻位那间石室里,随后,又摸摸索索摸到石棺跟前,一手扶着棺材沿儿,一手伸手石棺里划拉了几下,把里面那些残留物拢成一小堆儿抓进了手里。 我这是要干啥呢?接着往下看。 走出妻位墓室,摸索着我又来到了方门这里,一抬手,把手里那些残留物抹在了门头顶上写着“十子”什么的横批上,随后一低头,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就见石屋最里面亮着一道手电光,光线很低,好像手电在地上放着,光线的尽头照着那石台子。我借着光亮仔细一瞧,手电旁边还有条人影,那人影也很低,似乎是跪在地上的。 一猫身儿,我躲了门口一个石人后面,探着脑袋再瞧,就见手电旁边那人影一起一伏的,样子很像是在给台子上那俩石人磕头。 想想刚才强顺那样儿,我感觉这时候给台子上俩石人磕头的就是他。 我一转身,从第一个石人后面,躲到了第二个石人后面,再从第二个石人后面,躲到第三个石人后面。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悄悄朝台子那里凑了过去。 没一会儿,我凑到了近前,打眼再看,手电旁边跪的那人真的是强顺,强顺这时候身子一矮一矮的,对着台上那俩石人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你们,放了俺爸吧,我都把他赶走咧……” 强顺说完,俩石人不见动静儿,反正我看着是没啥动静,强顺却猛地急道:“咱不是说好的么,我把他赶走,你们放了我爸,你们咋说话不算数咧。” 哦…… 一听强顺这话,我立马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强顺这熊孩子是故意把我气走的,因为台子上那俩家伙拿他爸做要挟了。 这时候就见强顺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感觉台子上那俩石人注意力可能全在强顺身上并没有发现我,一闪身,我躲到了旁边的墙根儿底下,这里又黑又偏,台子上那俩石人肯定发现不了我。随后攥着纸符,后背紧贴着墙根儿,一点点朝台子侧面挪了过去。 强顺这时候猛地冲台子上那俩石人大骂了一句,转身就跑,样子挺狼狈,连地上的手电都没来得及拿上。我这时候猜测,那俩石人跟他话不投机,要对他下手了,他迫不得已才跑的。 不过,他跑了没几步,“噗通”一声,一个嘴啃泥栽地上就不动了。 见状,我挺担心的,他这时候是又中了门口那道落魂符的招儿,魂魄肯定又出窍了,所幸我进来的时候先用棺材里的残留物把符咒给破掉了,要不然过不了一会儿我也得跟他一样。 这里说明一下,棺材里那些残留物都是死人身上的,上面有死人的尸油、皮屑、阴气啥的,污秽不堪,但凡这些法术,不管是邪术还是正术,都怕这些污秽的东西,只要一沾上立马儿就会失效了。我可不是个傻子,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中第二回,因为旅行包没有污秽物,用那些残留物破掉符咒,也算是我就地取材随机应变。 这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没功夫去管强顺,叫这熊孩子吃点苦头儿也好。继续贴着墙根往台子那里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道士跟那女人魂魄既然在石人身上附着,只要收拾了那俩石人,他们的魂魄自然就会散掉。 一点点儿的,眼看着,就快要蹭到台子侧面的时候,强顺突然腾一下从地上立了起来,我心里顿时一惊,不好,给他们发现了。刚想到这儿,强顺横冲直撞朝我跑了过来。 这时候距离台子已经没几步了,我赶紧往台子跟前一窜,左脚一个垫步,腾一下跳上了台子,强顺顿时猛地急刹车,顿在了台子跟前。 我这时候把手电推开了,居高临下朝他脸上一照,抽了凉气,就见强顺整张脸变成了白色,不过脸上的血管一条一条根蚯蚓似的发着暗青色的,看着十分吓人。 “下来!” 强顺猛地冲我喝了一声,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声音,不正是那道士的么。 我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在身后把两张符分开,一手拿上一张,冲强顺说道:“之前进来的那些人都是你抓的吧,你只要放了我朋友跟那些人,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晚了!”强顺再次大吼一声。 我舔了舔嘴唇,又说道:“你别跟我大呼小叫的,我可不是好惹的,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你放人,要不你跟你老婆一起魂飞魄散。” 我说完,强顺居然看着我“嘿嘿嘿”笑了起来,笑的非常难听,笑完说了一句,“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一脸平静的又说道:“话的已经说到这儿,机会我也给你了,你要是真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客气了。” 强顺听了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我一直在笑,好像在挑衅似的。 我一咬牙,就在这时候,我身边忽地吹来一阵冷风,我一个激灵,心说,坏了,肯定又是那女的过来偷袭了。 一抬手,用最快速度把血符在两个石人脑袋上分别一拍,嘴里跟着喝了一句,急急如律令! 口令一落,强顺顿时“啊”的叫了一声,我身边那股冷风同时倏地消失不见了,强顺抱起脑袋躺地上抽搐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又赶忙从身上掏出针,把手指扎出血以后,分别在两个石人后背上写了一个“化”字,嘴里念道:“清明寰宇,化阴阳!”双手同时在血字上一拍。 强顺再次大叫一声,连抽搐都不再抽搐,躺地上直接不动弹了。见状,我赶忙拿过腋下夹的手电朝他一照,脸色虽然没变,不过嘴里流出了白沫,这等于是没事儿了,我长松了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直到现在,我跟人讲起来,没一个人相信的。 我这时候站在台子上两个石人中间靠后一点儿,我听见从俩石人身体里传出了细微的嘎吧声,就好像石人从内部裂开了似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石人的脑袋同时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我以为石人活了还要扭头呢,谁知道,紧跟着,轱辘轱辘两声,两颗石头脑袋分别从石人身上滚了下去,噗通噗通两声又是两声,重重砸在了台子前面的地上,我又朝两个石人一看,就见石人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就在我愕然间,两个石人身体一起从台子上栽了下去,可能因为石头质地比较脆,稀里哗啦在台子底下摔的四分五裂。 看着两个四分五裂的石人,我感觉就好像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又松了口气,打眼朝地上的强顺一看,所幸强顺躺的那地方离着台子还有一段距离,这些四分五裂的石块并没有砸中他。 我停都不敢再停,从台子上跳下去跑到了他跟前。如法炮制,从身上旅行包里掏出黄纸艾草,给他鼻孔里又吹了口艾草叶拌纸灰,不过这一次,我吹完就把脸挡住了,鼻涕星子没能喷我脸上。 一会儿功夫,强顺猛地倒抽了口气,就好像死而复活似的,醒了过来。 我托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扶坐起来,他扭过脸迷茫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一咧嘴,很委屈地对我说道:“黄河,他们骗我……” 我叹了口气,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有啥事儿,你先跟我说一声。” 强顺点了点头,我从旅行包里又掏出几张黄纸,把他嘴上的白沫子给他擦了擦,黄纸扔掉,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强顺这时候身子一晃一晃的,像喝多了似的,这是给鬼上身救醒以后的症状,不光这样儿,意识还不大清醒,我又把自己的手指头扎出血,给他额头、眉心、眼皮、双耳分别抹了抹,没一会儿,强顺身子不晃了,意识也渐渐回复了过来,他这时候扭头朝台子那里一看,愣住了。 我对他说道:“台子上那俩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你告诉我,刚才你到底看见些啥?” 强顺扭过脸看了看我,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跟我玩儿了呢。” 闻言,我冲他笑了笑,“你每次都说再也不跟我玩儿了,还不是一直跟我玩儿。” 强顺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黄河,你会笑了,你会笑了,第一次见你笑……” “这有啥稀罕的。”说着,我想再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只好把脸色一正,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刚才到底看见啥了,有啥事儿能叫咱俩翻脸的?” 强顺朝台子那里又看了看,说道:“我刚才看见俺爸在台子上跪着,那个道士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要砍俺爸的头,道士说咧,只要我把你赶走,他就放了俺爸。” 我点了下头,跟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我又问道:“后来呢?你爸呢?” 我问完强顺一愣,这话好像给他提了个醒儿似的,他赶忙扭头朝石屋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句:“俺爸咧?”转过脸他又对我说道:“后来……我把你骗出去,你就走了,我又回来了,不过,俺爸不见了,我就给道士跟那女的磕头求他们放了俺爸,谁知道他们不但不放俺爸,还要把我也抓起来。” 我又点了下头,对强顺说道:“这俩家伙估计做人的时候就不是啥好东西,死了做鬼还是心术不正,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儿,你提前先给我打声招呼。” 强顺点了点头。 我下意识举起手电又朝那台子上照了照,说真的,刚才两个石人从台上掉下来那一瞬间,我感觉这台子上好像还有别的啥东西,不过当时因为担心强顺也没仔细看。 举着手电,我又走到了那台子跟前,用手电往上面一照,就见台子上居然出现了俩石坑,坑口有人头大小,两个坑刚好在俩石人坐的那地方,也就是在俩石人屁股底下,石人从台子上跌了下去以后,俩石坑也就没遮没拦的暴露出来了。 回头招呼了强顺一声,我们两个拿着手电一起爬上台子,首先到那男石人坐的那坑跟前用手电往里面一照,呀!我们两个同时惊呼出声儿。 就见坑里面金灿灿的,晃人眼睛。 强顺快速蹲下身子伸手往里面一抓,从里面抓出一个黄澄澄的大元宝,说大元宝有点儿夸张了,个头儿跟鸡蛋大小差不多,就跟电视里演的那元宝一模一样,我俩眼睛顿时都冒光了,长这么大我们就在电视上见过,那还是道具,眼下这个可是真家伙! 我也蹲了下去,手伸进坑里拨拉着数了数,足有几十个,这几十个金元宝能值多少钱,我们俩真说不上来。 随后,我们又往那个女石人屁股底下那坑里一照,全是白灿灿的银元宝,数了数,也有几十个。 强顺脸上笑开花儿的对我说道:“黄河,咱这下可发啦……”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修改了,看能不能审核通过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是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都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那些民间驱鬼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说,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奶奶的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属于隔代传,我爸压根儿不会,他也不学,我现在会的这些东西,全是奶奶传给我的,我奶奶的本事呢,是我太爷传给她的,本来应该传给我爷爷的,可是我爷爷一生下来身体就有点问题,学不了这个,太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传给我奶奶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我奶奶和我爷爷定的是娃娃亲,奶奶从小在我们家里长大,从九岁起跟着我太爷学这个,我奶奶很聪明,十五岁出师,二十岁青出于蓝,是我们家几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个。 听我奶奶说,我太爷年轻的时候坏过几次规矩,报应到了我爷爷身上,我爷爷这才一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 话说回来,把这些事写在网络上,我不知道算不算坏规矩,奶奶告诉过我的那些忌讳里,没有这一条。不过,我也老大不小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心里很清楚,有些不能说的,到死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在这里写出来。 其实我写这个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记录一下我祖上和我的一些驱鬼轶事,最好能有人帮我出本书,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二是揭一下我们这些人的神秘面纱,不求别人能够理解,只求还原那些民间捉鬼人的真实生活。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那是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天上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都沸腾了似的。 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火烧。 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对艄公的尊称,也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个时候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候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啥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个时候呢,其他船只已经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儿,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我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儿,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在我们这里,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这时候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想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候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噗嗵”一声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心里松动了,最后把牙一咬,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高祖父说的挺轻松“搭手儿送一回”,其实是冒着犯忌的风险送一回。 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肯定做了一番心理挣扎。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自己载着棺材把船往深水区划了划,停在一块水流较缓的地段,然后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拿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就把三牲贡扔河里祭祀龙王爷,祈求龙王爷保佑,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有编辑说话了 有编辑站出来说话了,很多朋友是用手机看的,看不到截图,我把他的原话复制过来吧,不管是啥原因吧,给个理由就行,下面是那编辑的原话:za_za说:你好,实在很抱歉,昨天您那章《末代捉鬼人》第一章家传来历是我驳回的,后台显示有用户举报这一章注水,因为这条之前都是广告章节,因此驳回时没有看好您这一章,也错误驳回了,给您带来不便实在很抱歉。 2015-10-0716:22:30 《末代捉鬼人》有编辑说话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二章 现世现报 这女僵尸死了二三百年了,上哪儿给她弄死亡证明去。 中年人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朋友在火葬场工作,我给他打个电话,人拉到那儿就能火化了。”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心说,有钱人就是手眼通天。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去火葬场,从第一次到现在,我总共去过三次,这三次去的好像还不是同一个火葬场,具体的我都忘了,那火葬场的位置,好像离我们新乡市区不是太远的,在市区的正西,也或许是西南方向。。 我记得,女僵尸这次好像是中年人找的一辆机动三轮拉的,那三轮车司机也是他们家族里的人,我跟强顺,还有那女僵尸都在车斗里,女僵尸身上盖着白单子,后来因为那司机车开的太快,三轮颠的厉害,那女僵尸身子在车斗里来回乱晃,看着就像要诈尸了似的,最后没办法,我们俩用脚踩那女僵尸。当时走的路线好像是市区的外环,没敢往市区里走,试想,拉上个上百年的女僵尸往繁华区里走,要是给人冷不丁发现了,那会是个啥后果。就这外环,一路上我跟强顺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给人瞅见。 不过,到了火葬场就顺利了很多,手续都是那开三轮的司机弄的,我们俩就在车上等着,后来那开三轮的把女尸拉到了火葬场前厅的后面,那里面是个冷藏室,一间一间的房子还编着号儿,房子里面全是柜式铁格子,每个格子就是一个冷藏抽屉。不过这女僵尸没往那房间里送,过来俩推架子车的人,直接把女僵尸放架子车上推走了。 三轮司机跟我们俩说,等一会儿就能领骨灰了,让我们俩回三轮那里等着。 我们回到三轮车那里,大概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三轮司机回来了,把骨灰盒塞给了我,我接过骨灰盒看了看,不放心的问三轮司机,这里面肯定是那女僵尸的骨灰吧? 三轮司机看了我一眼,肯定地说道,肯定是,这里的副场长是我堂哥的同学,火化个人一句话的事儿。 我心说,这要杀个人,来这里火化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司机问我们这时候去哪儿,他负责把我们拉过去,我想了想,叫他把我们拉回他们祖坟那里,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路上,司机请我们到饭店吃了中午顿饭,三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司机没敢多喝,我也没喝多少,剩下的全给强顺一个人喝完了,回来的时候他也不管颠不颠,躺车斗里就睡,没办法,我抬脚又把他给踩上了。 回到他们祖坟那里,司机问我想咋处理女僵尸的骨灰,看他那样子,很疑惑我为啥带着骨灰又回到了他们祖坟这里,也可能是在疑惑我是不是想把骨灰给他们埋进祖坟里吧。 我对说他,这个你就别管了,我现在带着女僵尸的骨灰先到你们祖坟这里,让她给你们那些老祖宗陪了礼道个歉,然后我到山下找地方把她给埋了,你要是有事儿,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不用再管俺们了。 司机听了点点头,开着车离开了。这时候强顺已经醒了,不过还是迷迷糊糊的,跟我说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可恶的大妖怪一直踩着他胸口,踩了他一路。 我说道,那不是大妖怪,那是真武金仙下凡,踩你几脚你就会交好运的。 随后,带着强顺往石渣厂那里走,强顺眯瞪着眼睛问我,“黄河,这不对呀……你不是说,要带着骨灰去他们坟地么,咋回场子咧?” 我说道:“我骗那司机呢,要是叫他把咱俩拉到别处,咱不是还得上山回石渣厂么,叫他把咱俩拉回山上,还不能叫他知道咱俩是石渣厂的,石渣厂炸出女僵尸这件事儿,迟早会给人传出去,将来传到他们家人耳朵眼儿里,他们家里人一听咱俩也是石渣厂的,他们会咋想?” 强顺把头一仰,“我哪儿知道他们会咋想,我就知道你就接着撒谎骗人吧,迟早要遭报应的,还真武金仙下凡哩,当我真不知道是谁踩了我一路么。” 回到石渣厂,刚走进大门,王思河打门岗那房子里走了出来,来到我们跟前首先看了看我怀里的骨灰盒,又看了看我跟前强顺,问道:“你们俩去哪儿了?黄河,你怀里抱的这是个啥?” “叔,我抱的这是个,骨灰盒……” 随后,我把前后经过给王思河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对王思河说道:“叔,墓里这些事儿总算都解决了,以后不会再出啥事儿了。” 不过,我话音没落,王思河紧跟着啧了下嘴,说道:“已经出事儿咧。” “啥?”我不解的问:“又出啥事儿了?” 王思河说道:“昨天晚上,李三元家里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一只大黄猫,大半夜在屋子里叫的瘆人,李三元的老娘跟媳妇起床就去赶那只猫,谁知道,他老娘赶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撞到了门上,他媳妇找人把他老娘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死了。”说着,王思河转身一指办公室那扇铁门的右下角,那上面还有一小片血迹,那是昨天大黄猫把脑袋撞碎撞出来的,王思河说道:“李三元的老娘也是撞家里门上这位置撞死的……” 是吗?我跟强顺顿时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王思河又说道:“上午你们俩前脚儿刚出场子,李三元家里后脚儿就来人了,喊李三元的二叔回家商量着办丧事,本来也叫我跟着去的,不过你们俩跑了,没人看场子,现在你们俩回来了,别跑了,好好看着场子,我这就山下到李三元家里看看。” 王思河说完,也不管我们俩乐不乐意,转身到车棚去骑他的自行车了。 我们俩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强顺嘿嘿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这时候王思河已经骑上车出了场子,强顺大叫道:“活该,叫你偷俺们的元宝!” 我知道,他这话一半儿是趁着酒醉说出来的,拉了拉他的衣裳,叹着气说道:“走吧,跟我先把这骨灰处理了再说。” 强顺扭头用醉眼瞅了我一下,“黄河,李三元偷了咱的元宝遭了报应,你你还叹上气咧?” 我把脸一正,看着他说道:“那元宝是咱的吗,幸亏是李三元拿了,要是咱拿了,现在出事儿肯定不会是李三元家里的人!” 强顺顿时打了激灵。 我不再理会强顺,自己抱着骨灰盒朝那山根底下走去,没一会儿,强顺一溜小跑打后面追上了我,我扭头朝了他一眼,或许是我刚才的那番话的缘故吧,他这时候脸上的醉意减轻了很多,口齿清晰的问我,“黄河,你打算把这骨灰弄哪儿去呀?” 我朝前面山体上炸出来的洞口看了看,说了句,从哪儿来放哪儿去。 爬进洞里,来到妻位,那石棺还在那里放的好好儿的,我把女僵尸的骨灰均匀地撒进了石棺里,叹着气说道:“走吧,做鬼做了几百年,不累吗?” 棺材盖在地方平放着,也是石头的,本想把棺材盖给女僵尸盖上,不过我跟强顺两个人一试,根本就抬不起来,只好到场子里找块木板盖上,最后,我把李三元给我那个旅行包拿过来,把里面所有的黄纸在女僵尸坟头点着了。 这世上,有存心作恶的人,没有存心作恶的鬼,鬼害人,只因为它也是受害者。 五天后,石渣厂恢复了正常,李三元的老娘呢,也入土为安了,不过,一直不见李三元露面儿,李三元的二哥代替他打理起了石渣厂,我跟强顺呢,因为李三元不露面,最后连一分钱奖金也没落着。 半个月后,听王思河说,李三元跟他老婆打起了官司,因为啥呢,因为李三元说是他老婆把他老娘推门上撞死的,李三元为了这事儿忙的焦头烂额。 一个月后,法院因为李三元证据不足,撤销了他的案子,同时,批准李三元跟他老婆离婚,村里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李三元的老婆半夜跟李三元的老娘吵架,把李三元的老娘推门上撞死了,可谁能知道,李三元其实一直在找借口跟他老婆离婚,他老娘这件事儿,算是给他找到借口了,还有传言说,李三元拿这件事儿逼他老婆跟他离婚,只要离婚他就撤诉,要是不离婚,他老婆下半辈子就得在监狱里蹲着。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能嫁给李三元这种人的女人,不是上辈子遭了孽就是瞎了眼。 半年后,李三元高高兴兴满面春光的娶了那女会计。 结婚的当天呢,李三元二哥的二儿子,骑摩托撞死了,说是在婚礼上喝多撞死的,不过,我心里很清楚,李三元的二哥也拿了元宝,之前那小洞里还有三只死猫,一只稍大点儿的,两只稍小点儿的,其中一只稍小点儿的,死状凄惨,像是撞死的,这是报应来了。 一年后,这时候我跟强顺早就不在石渣厂干了,我们又去了别处,这是另一段经历,先说这段,一年后,李三元的大儿子,得了怪病,他这大儿子好像比我只小个一两岁,到医院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结果,后来上我们家找我奶奶,我奶奶摇了摇头,只说了仨字儿,太迟了。 李三元不相信,带着儿子四处求医,不过,等他把身上带的钱花完了,回家拿钱的时候,发现家里被卷裹一空,那女会计,带着钱跟别的男人跑了。 李三元的儿子,就这么死了,李三元几天白了头。 后来,李三元把石渣厂转给了别人,他在我们村北边又弄了个养猪场,结果赔的是血本无归,李三元还有个小儿子,这小儿子从小给他惯坏了,前一阵子我还听见他小儿子跟他吵架,噼里啪啦砸了好一通东西,还破口大骂。 各位要问我是咋听见他儿子跟他吵架的,不怕告诉你们,他们家的养猪场,就在我们家房子后面。 至于,那山洞里另一只稍微大点儿死猫,我一直没见着报应在了谁身上,我怀疑,可能是报应在了那女会计身上了,那女会计估计会给水淹死,这个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具体的我也弄不清楚。 至于,这些黄猫是从哪儿来的?这些猫为啥要帮着女僵尸跟李三元家里人换命,这个也不好说,当时在坟地里的时候,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说过一句话,说他们坟地里来了女妖精,把他们家的护家仙都弄死了,要这么说,这些黄猫应该就是他们家的护家仙。他们之间肯定做了啥交易,要不然护家仙不会用他们自己的命去换李三元家里人命。 这段经历,算是讲完了,有些事儿,咱们活人糊里糊涂不明白是最好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过年拜年 女僵尸这件事儿完了以后,不管李三元跟他老婆在家里咋折腾吧,石渣厂这里算是安生了,我跟强顺一口气干到年底,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我们俩都不想干了,因为我们觉得要是在石渣厂砸一辈子石头也太憋屈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跟拉磨的驴似的围着磨盘转一辈子。 不过,离开石渣厂我们还能干啥呢?就我们俩这德行,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化没文化。我们这附近一带呢,厂子倒也不少,火电厂、化纤厂,最多的是水泥厂,因为我们这里有白土,白土是啥呢,前面早就提到过,白土里含有几十种矿物质,是生产水泥的重要材料之一,我们这儿地下的白土含量在全国都是罕见的,曾经有位国家元首视察到我们这里,到底谁我也弄不清,不是邓,就是江,看见那白土山赞叹道,真是座宝山呐! 国外生产水泥需要几十种矿物质拼凑到一块儿,而我们这里生产水泥,只需要三样儿物质,白土烧成的熟料、以及石膏,矿渣。单白土就包含了生产水泥需要的所有矿物质,白土山算是名副其实的宝山。 同时,我们这里一条主干道,也更名为了“宝山路”。 我接下来的这段经历,就发生在这条“宝山路”上。时至今日,我的人生已经经历了五痛,这段经历,是我人生的第一痛,也是最叫我刻骨铭心的一痛! 言归正传。 年根儿腊月二十三,石渣厂放了假,把我们的工资呢,也给我们结清了。这时候,强顺已经私下跟我商量了好几次,想离开石渣厂再到别处找个活儿干,其实我也有点儿不想干了,两个人勉勉强强熬到了年底,商量着等过了年,说啥也不去石渣厂了。 在放假过年的这几天里呢,我几乎天天跑我们村里小卖部给胡慧慧打电话,除夕夜这天,我又跑去小卖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问我,明天你都上谁家拜年呀? 我想了想,给她说了几家,胡慧慧又说,那你明天也来我家给我父母拜个年吧,你要是来给我父母拜年,我就去你家给你父母拜年。 我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感觉小卖部外面刮的凌冽寒风,是暖的…… 回到家里,激动的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了,先烧香后放炮,然后捅开煤炉给全家人下饺子,不到六点,我就把全家人都折腾起来了。 吃完饺子,换上新衣裳新鞋子,喜气洋洋的首先给我奶奶磕头拜年,奶奶从衣兜掏出两张十块的,一张给了我弟弟,一张就要给我,我爸见状说道,他都多大了,还给他压岁钱呢。奶奶说道,大过年的给孩子图个吉利。 收了奶奶给的压岁钱,又给爸妈磕头拜年,不过,我爸妈都没给我钱,倒是给我弟弟了,我弟弟这时候也不算小了,还在上学,高三。 给自己家里人磕完头,我带着弟弟出了门。每年都是这样儿,带着弟弟一出门就去强顺家,给强顺的父母磕完头,把强顺领出来再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别家。我们两家祖上都在黄河边儿,在村里没啥亲戚,转不了几家就转完了。不过,等我们转完,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不少,多了个小庆跟新建。 最后,我跟他们几个商量着,陪我到胡慧慧家里拜个年。除了我弟弟以外,强顺他们三个跟胡慧慧也都是同学,同学到同学家里拜个年也没啥,要是真叫我一个人过去,那多尴尬呀是不是。 他们都知道我对胡慧慧的心思,就连我弟弟都知道,除了我弟弟,那仨货全都暧昧地笑着同意了。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胡慧慧家门口儿,还没等进门,我弟弟在我身后冷不丁问了一句:“哥,这就是胡慧慧家呀?”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我说话,旁边的小庆说道:“黄山,我们能叫胡慧慧你可不能叫,将来胡慧慧就是你嫂子。” 我弟弟看了小庆一眼,没说话,把视线挪到了胡慧慧家一个房角上,我说道:“黄山,待会你见了胡慧慧就喊姐吧。” 小庆又插嘴了,“是先喊姐吧。” 我瞪了小庆一眼,“你就话多!” 我弟弟没理会我们两个,把视线又从房角挪到了门头顶上,也不知道在看啥。 我对他们几个说道:“待会儿进了门可不能这么乱说话了,她爹妈脾气都不好,她妈过去扇过我一巴掌,她爸过去用绳子还把我捆他们家树上了。”说着,我抬手一指院里一棵大桐树,“你们看,就是那棵树。”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面面相觑,全老实下来了。 领着他们走进院子,又走到了屋门口,刚要进门,就听里面有个妇女的声音传来:“三儿,你咋不出去拜年呢,你姐跟你弟弟都出去了。” 紧跟着,胡慧慧的声音传来,“我等一会儿再出去。” 胡慧慧话音刚落,我迈脚就进了屋,就见客厅里一个铁制的煤球炉,胡慧慧跟她的父母围坐在炉子旁磕着瓜子看电视,这时候,强顺他们跟一群羊似的,轰隆隆全都进来了。 胡慧慧立马从炉子旁站了起来,暗暗地冲我笑了笑,我也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眼睛看向她身边的父母,她父母这时候看见我们几个就是一愣,显得很意外,我赶忙说道:“大也、大娘,过年好,给你们拜年了。” 胡慧慧的父亲一听,缓缓从炉子旁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都好都好,过来吃瓜子吧。”说着,从炉子旁边的桌上拿了一盒烟,过来每人给我们发了一根,又叫我们在桌子旁坐下,每人给我们倒了杯酒,我们一看,家里真有钱,都是好烟好酒。 这时候,胡慧慧的母亲盯着我问道:“你是……你是刘震龙家的吧?” 我冲胡慧慧的母亲一笑,“是,我们跟胡慧慧都是同学。” 胡慧慧的父母见我们几个给他们拜年,只是显得有点儿意外,不过倒也还算热情,她母亲还客套的问了我们几个在哪儿工作啥的,挺融洽的。 等我们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胡慧慧对她母亲说,想跟他们一起到我们同学家里拜个年,她母亲看了看我们几个,也没说啥,点头答应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我们这群里人少了一个人,我弟弟不见了,刚才我也没太注意,不是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吧。 等我们出了屋来到院里,就见我弟弟在他们家院子里正在摆弄一口大水缸,我一看,头发差点儿没立起来,黄山在干啥呢,好不容易给胡慧慧的父母留下点儿好感,咋在这节骨眼儿上拆我的台呢。 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胡慧慧的父母没跟着送出来,快步走到我弟弟跟前,一拉他,“黄山,你干啥呢!” 弟弟扭头看了我一眼,“哥,我……” 我朝他挪的那水缸里看了一眼,缸里还有小半缸水,不过都冻成了冰,索性是我弟弟,身高力大,要换成旁人还拨拉不动呢,没等他解释,我又拉了他一下:“赶紧松开,别给我添乱。” 弟弟很绝望地看了我一眼,把缸松开了,我不知道他在绝望啥。 胡慧慧这时候也过来了,胡慧慧认识我弟弟,好奇地问:“黄山,你挪这水缸干啥呀?” 我弟弟胆怯地看了我一眼,对胡慧慧说道:“没事,我看这里面有没有鱼……” 胡慧慧“噗哧”一声笑了,捂着嘴冲我说了句,“你这弟弟可真有意思。” 我狠狠瞪了我弟弟一眼,真有意思?净给我丢人了你! 路上,我跟胡慧慧走在前面,强顺他们几个很自觉的跟在后面,不过,也不是全都很自觉,我弟弟就很不自觉,没一会儿,凑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裳,小声跟我说,“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一脸不痛快,小声叱喝他一句,“有事儿回家再说!” 带着胡慧慧到我们家给我奶奶、给我父母,拜了个年,我就觉得,这个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好的。 奶奶跟父母也都特别高兴,奶奶还特意拿出二十块钱塞给了胡慧慧,胡慧慧害羞的不敢要,不过我奶奶是啥人,哄了她几句她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上我们家里拜完年,我们又在村里转了转了,快到晌午的时候,我把胡慧慧送回家了。 强顺他们几个呢,不依不饶,非要我请客,没办法,把他们全领我们家去了。 我父母也挺高兴,未来的儿媳妇过来给他们拜年了,中午呢,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我爸又拿出几瓶酒,我们几个就喝上了。最后,奶奶上庙里烧香了,我父母出门上会了,也就是类似于踩高跷舞狮子的那种“庙会”,现在早就没了,能舞的那些老人们都舞不动了,年轻人又不爱好这个,都钻家里玩电脑跟手机了,导致年味儿也越来越淡了。 家里边这时候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吆五喝六,不亦乐乎。 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不抽烟不喝酒。等我们酒喝都差不多了,我弟弟又说话了,“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我今天打心眼儿里高兴呀,天生不会笑,今天都笑了好几次了,酒喝的也是最多的,我冲我弟弟重重地一点头,“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咱去胡慧慧家,我看他们家那风水不对。” “啥?”我醉眼朦胧的看我弟弟一眼,“有啥不对的?” 弟弟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强顺他们几个这时候也不闹了,一个个盯着我弟弟准备听下文,弟弟说道:“咱俩到屋里说吧。”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啥事儿还得上屋里说,这几个都是我的亲哥们,都你亲哥哥,就在这儿说吧。” 弟弟从凳子上站起了,“等晚上我再跟你说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挺没面子,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砸了下嘴,端起酒杯冲他们一晃,喝,咱继续喝。 不知不觉的喝多了,闷头睡了一下午,晚上打床上爬起来头疼的要命,吃了点晚饭以后,我就想接着再睡,这时候,弟弟钻我屋里又找上了我。 我半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哥,你酒劲儿过了吧,白天的话我还没给你说完。” 我揉了揉脑袋,“你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我在胡慧慧家外面看了,他们家主房子女位低,门顶位高,妨子女,大门乾位压上了兑位,祸鬼出,抬头不得伸,举步有血光……” “啥叫举步有血光?”本来就头疼,一听弟弟这话我头更都大了。 “我今天给他们家算了一卦,子室黯微,空亡断……” 我冲弟弟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你就说他们家那房子咋不好吧。” 弟弟说道:“要死人了。” (感谢“im_maximus”打赏的皇冠。) 第三百八十四章 撕心裂肺 “啥?”我一听,脑子里立马儿清醒了很多,忙问:“你了么,谁要死了?” 弟弟脸色一黯,把头低了下去,我盯着他等了好一会儿,居然不见动静儿,吼道:“说话呀你,谁要死了!” 弟弟一激灵,一眼,摇了摇头。. 架势,好像是知道了不想跟我说,我语气缓和了下来,哄他道:“黄山,你是算命的,哥是驱邪抓鬼的,咱俩虽然学的不一样,不过咱俩也算是同行,最主要的,咱俩还是亲兄弟,你就告诉我,胡慧慧他们家谁要死了?” 弟弟又一眼,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我立马儿急了,这小子,软硬不吃,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刘黄山,你说不说,别跟我说啥天机不可泄露。” 弟弟胆怯的瞅了我一眼,小声儿说了一句,“就是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对咱俩都没好处。” 我叫道:“我不怕!” 弟弟低声道:“我怕……” 我瞅了他一眼,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我知道,这种泄漏天机的报应,不是我们兄弟俩能承受起的,万一我们俩都出了事儿,我们奶奶跟我们父母咋办呢。 想了想,我情绪又缓和了下来,轻问弟弟:“之前你在胡慧慧他们家挪那水缸,是不是想破这血光之灾?” 弟弟点了点头。 “那好,你告诉我他们家那水缸怎么挪,我去挪,要报应都报应到我身上。” 弟弟赶忙摇了摇头,“别挪了,错过时辰了,一动活,再动死,你拉着我没叫我挪成,就已经应了天意了。” 天意? 我一把揪住了他,“那你告诉我,他们家到底谁要应这个血光之灾?” 弟弟把眼睛缓缓我,“哥,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承认吧……” 我抬起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来,“滚,大过年的净给我说这些败兴话,赶紧滚!” “哥……” “滚!” 弟弟出去了,我双手紧紧抱起了脑袋,那心里呀,跟刀绞的似的…… 我不知道2001年大年初一那一夜是咋过来的,就感觉自己身体跟灵魂都分成了两瓣,早上勉强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枕头都快湿透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年初二,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出门的闺女要回娘家拜年。不过我父母都没去,叫我们兄弟俩去了。这时为啥呢,前面早就提到过了,我姥爷,也就是我外公,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就因为文革的时候给人打的太狠,留下了内疾,早早就过世了,我姥姥这时候呢,也去世两年了,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跟着陈辉四处流浪,回家以后我才知道我姥姥没了。 我姥姥姥爷都不在了,我父母初二也就不用回娘家拜年了,改成我跟弟弟上我舅舅家拜年了。 不过,因为昨天的事儿,我不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而且一天都没理我弟弟。圣人有云:不迁怒,不贰过,我不是圣人,我弟弟好心把事儿告诉我,我却有点儿迁怒他,感觉他就是个乌鸦嘴。 其实,这就是一个算命人的无奈,算出好卦皆大欢喜,算出歹卦,不免给人迁怒。所以说,现在算命的,一见好卦给你说的天花乱坠,一见歹卦,闭口不谈。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迫不及待的到小卖部给胡慧慧打电话,所幸还是胡慧慧直接的接的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顿时踏实多了,傻不拉几的问她好不好,她说挺好的,还跟我到她姥姥家玩的很开心,我越发放心了。 不过,等把电话挂断以后,我又担心了起来,今天没事,明天会不会有事呢?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初三,我又给她打了电话,初四,又打电话,初五……胡慧慧问问,黄河,你这几天怎么了,为啥天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呀? 我顿了好一会儿,颤着声音说,我我想你…… 我明显听见胡慧慧在电话那头儿笑了,停了好一会儿,她说道,明天我们全家出去玩,我不想去,你来家里找我吧。 又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起来,洗完脸去照镜子,这才发现自己满眼血丝一脸憔悴,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咋过来的。 吃过早饭,我这就到了胡慧慧家门口,院门关着,敲了两下门,院里传来一窜小跑的脚步声,院门开了,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我们彼此眼,她笑了,笑的很美。 骑上她的自行车,我带着她到我北边上,其实没啥好这山上我天天来砸石头,不过胡慧慧喜欢,自行车锁在山下,带着她爬到山顶,迎着山风,眺望远处。 “黄河,我好像从来都没见笑过。” “谁说我没笑过,初一上你们家拜年我还笑了。” “我没不算,你现在就,给我笑一笑。” 我想哭…… 那天,我们定下了一个约定,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出来见一面,风雨无阻,不要再打电话,不要只能听见声音人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晚上附近有个厂矿放烟火,虽说是“附近”,但也不近,我们两个又偷偷跑出来见面,我还刻意把自行车骑了出来,带上她一起去,那一天,我们两个把手拉在了起来,一起抬头,上绚烂的烟火,好美好幸福…… 正月十六,我爸找到他在村里的一个好朋友,给我跟强顺又找一份工作,我爸这好朋友姓郜,在火电厂一个附属厂里当二把手,这个场子不大,总共十几号人,门口连个厂牌啥的都没有,算是个玻璃丝厂,就在那宝山路路北,厂子东边还有一条铁路线,是火电厂进煤的专线。 这玻璃丝厂所处的地段很荒凉,宝山路下来往北还得走二三百米,全是土路,路边是野草,厂子里也土地面,地面上明晃晃的净是玻璃茬子,自行车不敢往车子里面推,怕给玻璃碴子把车胎给扎破了,全在厂子门外放着。 我跟强顺正月十七正式到玻璃丝厂上班,我爸的好朋友还交代我们俩,好好干,干几年就能转正,转正也就是从临时工转成铁饭碗的正式工,混的再好点儿,还能把户口从村里迁出去当“市民”。 不过我不些,我就们这里只有白班没有夜班,这样每天晚上不耽误我跟慧慧见面。 白天上班,晚上跟胡慧慧见见面聊一会儿,每次我都是在他们家胡同口等着,每次见到远远的过来,这心就放到肚子里了。 一转眼的,过了春天,来到了夏天,夏天雨多,我们两个依旧每天晚上见面,即便给雨淋得像落汤鸡似的,就像中了毒,一天不见面心里都不舒服。 又一转眼,来到了秋天,秋天是个悲凉的季节,叶落草黄。这时候,虽然每天风雨无阻的跟胡慧慧见面,不过我越来越担心了,期间,我问过我弟弟好几次,慧慧家这血光之灾到底是在啥时候,弟弟总是闭而不谈,这时候呢,我弟弟考上了郑州的一所大学,一所不怎么出名的大学,不过这也够我们全家高兴的了。 父母为了方便弟弟跟家里联系,花了几百块钱装了一部电话,电话我也挺高兴的,终于不用去小卖部给胡慧慧打电话了。 这个玻璃丝厂呢,别小,跟那火电厂却是同样的待遇,每到周末还能休息两天,这时候呢,已经是双休日了。 那是一个周六,我去找她,我们一起到我们市里的公园去玩,坐在一个凉亭里,我对她说,慧慧,咱俩今天冬天结婚吧。 慧慧愣住了,好一会儿,问我,你想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早就想好了,我已经想了好几年了。 胡慧慧笑了,红着脸小声说道,你从来都没有追过我,你写份情书给我,我就嫁给你。 我也笑了,狠狠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时候,我越来越觉得时间不多了,我只希望跟胡慧慧早点结婚,等跟她结了婚,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守她一辈子。 晚上回到家里,对着一张白纸,写情书,很想写,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笔,脑子里净是她的样子,她在心里,不在纸上。 星期天,我们又见面了,见面慧慧就跟我要情书,我挺尴尬,又不敢说自己写不出来,搪塞她说,明天晚上见面给你。 她说道,我不想等到明天晚上,你明天几点下班,我到你们厂里找你。 我忙说,你别去了,工作的地方挺脏的。 她说,我很想上班的地方是啥样子,明天你到你们厂子门口等我,不许不同意。 我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逼着自己连夜写了两大张情书。 星期一,我忐忑地揣着情书,魂不守舍地干了一天。眼下班的时候,心里挺激动,慧慧要来厂子里挺幸福的。 五点整,下班了,不过,等我刚走出车间,我爸的好朋友喊住了我,说有我电话,我很纳闷儿,问我爸的好朋友,谁打的?我爸的好朋友的说,你弟弟打来的,我更纳闷儿了,我弟弟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啥,我弟弟是知道厂子里电话号码的。 我到办公室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的声音,哥,我有个同学中邪了…… 这时候,强顺见我进办公室接电话,他也跟来了,因为我们俩上下班都在一块儿,他不可能撇下我一个人先回家。 弟弟跟我说了他同学怎么怎么回事儿,我想了想,告诉他怎么怎么做,他说,你先等一会儿,我试试,要是不管用,你再教我别的。 我抬头朝办公室墙上的石英钟眼,都五点零五分了,慧慧一定到了,一定在厂子门外等我。 又过了能有五分钟,五点十分了,我弟弟那头说话了,哥,你这方法不管用,能再说个别的吗? 我又给他说了一个,五点十五分了,慧慧肯定在路上已经等急了。我对强顺说道:你先给我拿着电话,黄山说啥你先听着,待会儿告诉我。 说完,我撒腿跑出了厂子,来到厂子外面一子外面没人,我也没骑车,赶紧往宝山路上跑,跑到路边,就见路上围着几个人,其中也有我们厂子里的人,在路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下一滩血,跑过去一br> 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慧慧! 从地上抱起胡慧慧,哆嗦着手给慧慧一掐脉。 啊——!我仰天大叫了一声,放下胡慧慧,我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叫了一声,慧慧等着我,我来陪你了…… 我朝一辆车撞了过去! (本章,其实需要修改,但是,我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几次停笔写不下去,最后流着泪一口气写出来了,我不敢再去敢再去改。各位多体谅一下。对了,感谢“鱼君子”打赏的皇冠,谢谢。)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亲人爱人 不过,没等我撞到车子跟前,身后有人一把拽住了我,我没心情去看是谁,奋力挣扎着,大叫着,放开我,放开我,眼睛里除了泪水,只剩下疾驰而过的车辆,我就希望有一辆车过来,把我撞死在胡慧慧身边。 我挣扎了没几下,好像又过来几个人,胳膊、腰、甚至是两条腿,全都给他们拽住了,我再也挣扎不动,倒退着给几个人拖到路边,他们又死死把我摁在了地上,我看着不远处的胡慧慧,绝望地大叫着,大哭着。在那一刻,我的眼里除了胡慧慧,只有一个,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家,我不知道胡慧慧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躺在床上发起的高烧。 一躺就是好几天,整个人就好像给掏出了灵魂,只剩下一副残喘的肉壳,不会想、不会动,只会呆呆的瞪着眼睛,我在看啥?我也不知道。 突然有一天,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 从床上爬下来,穿上外套,摸摸兜里竟是空空的,我整个人着急了。 我给慧慧的情书呢,不是在兜里吗,咋不见了呢,慧慧还等着我给送她情书呢,我的情书呢,我的情书呢…… 找遍全屋都没找见,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写字台的椅子上,叼念着,情书呢,情书呢?猛地一激灵,慧慧呢,慧慧哪儿去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血,慧慧在那血上躺着,我张大嘴,嘴里却发不出声,从身上掏出针,嘴里一遍遍念着,慧慧、慧慧、慧慧……念一遍,用针在手心扎一下,直扎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扔了针,摇摇头,不行,慧慧还等着我给她送情书呢,我还得给她写情书,慌慌张张找来一张纸,右手指蘸着左手心里的血,在洁白纸上写道:你是我的真爱…… 满满写了一张的“真爱”。 拿着血淋淋的情书,跌跌撞撞出了卧室,父母不在家,奶奶在家,奶奶好像问我,黄河,你起来了? 我看了奶奶一眼,感觉她好陌生,我问她,慧慧呢? 奶奶脸色一暗,叹了口气。 我不再理她,拿着情书出了家门,鬼使神差的,我钻进了强顺家里,强顺在家呢,我把情书塞进兜里,双手揪着他的衣服,就像一个找不到母亲的孩子,央求他,带我去找慧慧好不好,带我去找好慧慧好不好。 强顺没说话,拉着我手,一直把我拉到了村北一片荒地里,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新坟。 强顺指了指新坟,声音发着颤说道,黄河呀,这个就是……这个就是慧慧…… 啊——! 我歇斯底里大叫着扑到了新坟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爬了起来,跪坐在那坟头,呆呆地从身上掏出血情书,有气无力地对着坟头:慧慧,你要的情书我给你带来了,你嫁给我吧…… 你嫁给我吧,我知道你会嫁给我,我从小学一年级就爱上了你,好多年了,天天想你,天天念你,还记得你教我的那首歌吗,我一直都记着呢,我现在唱给你听好吗?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黄河,别唱啦!”一旁的强顺失声痛哭起来。 我一头栽在了坟头上……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或许,是强顺把我背回去的吧。 回到家里,我只是往床上一躺,谁也不理,话也不说,一躺就是一天,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是一个月后吧,家里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我这时还像个死人一样在床上躺着,听见电话响我懒得去接,慧慧没了,我的心也死了,身边的这一切呀,全都不关我啥事儿了。 我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我就听见声音说,你是黄山的班主任呀,黄山在学校…… 话说到一半,接电话的人似乎愣住了,再没了下文。 中午,家里好像只剩下了奶奶一个人,奶奶做好饭,给我端到了床头,我这时脸冲里在床上躺着,就听见奶奶把碗筷放下以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听的出来,奶奶心里也不好受,家里长子成了这样,搁在谁家谁家人心里也都不好受吧。 下午,家里好像热闹了起来,因为我听见客厅里有人在嘿嘿嘿的笑,不过,还有人在抽噎哭,出了啥事儿吗,不过,不管出了啥事儿,也都跟我没关系了……我这样想着。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很快来到了我床边。 “黄河呀……” 奶奶的声音传来了,“你得起来了,你不可不能再这样儿了,现在呀……现在……”奶奶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似乎在忍着巨大的悲痛,“现在咱这个家,全靠你了,你弟弟黄山他……黄山他疯了……” 我好像听到一声巨雷,整个人一震,慢慢把身子扭过外面,朝奶奶看了一眼,奶奶眼睛里全是浑浊的泪水,脸上那表情痛苦的难以形容。 奶奶抹了抹眼泪接着又说道:“黄河呀,黄山过年的时候是不是给慧慧家看过风水?” 我看着奶奶,没说话。 “是不是还给慧慧算过一卦?” 我还是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你知道他那卦算出来的是个啥结果吗?” 我依旧看着奶奶,不过,终于僵硬地冲她摇了摇脑袋。 “那结果是,子室黯微,空亡断女,北来金火,火灭灾消……知道这是啥意思吗?” 我又摇了摇头。 “北来金火,火灭灾消,卦象上说,慧慧可以不用死,会出现一个金火命的人替她挡下……” “真的吗?”我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终于开口了,我都没想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的快说不出话了,“那、那为啥没有金火命的人替她挡下呢?” 奶奶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因为……因为那金火命的人就是你,火灭灾消,你替她挡下,你死了她就能活!” “那我为什么没……”我愣住了,我想起了弟弟当时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什么同学鬼上身,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我的时间! “刘黄山!”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来,疯了似的跑出卧室,冲到客厅。 客厅里,弟弟黄山居然在客厅地上坐着,腰弓着,像没了筋骨似的,嘴里还流着口水,脸上呢,一脸的傻气,嘿嘿嘿正在笑,母亲在他旁边蹲着,抽泣着,父亲在旁边坐着,愁苦着。 我冲过去揪住了他,狠狠摇着他的身子,“刘黄山,你为啥要给我打电话,你为啥要给我打电话!” 弟弟把头抬起来傻傻地看了我一眼,嘿嘿嘿冲我傻笑起来。 身后,传来了奶奶颤抖的声音,“那是因为他想救你,他成了现在这样儿,就是因为救你遭了天报!” 啊——! 我顿时大叫一声,冲出家门,一口气跑到村南荒地,闷头栽了进去。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泪都哭干了,仰天喊叫着:黄山呀……慧慧呀……老天爷呀,我恨你,你咋不叫我死呢!咋不叫我死呢! ……………… 扮过痴狂的疯,挣脱蜕变的痛; 青春是一场接一场的梦; 守着寂寞的夜空,回想往事如虹; 这份感伤有谁来陪我; 流浪天涯的我; 不能同行的你; 等待彼此盼望相遇的心; 岁月把你的从前,还给我的蓝天; 一朵白云是我的所有; 梦不完的你,陪着梦不完的青春; 梦不完的我,陪着无尽的黄昏; 也许不能相遇,也许还有奇迹; 只要有梦,就会有黎明…… ——摘自吴奇隆的《梦不完的你》 两年后的某一天,我弟弟黄山突然半夜疯疯癫癫离家出走,至此,下落不明。父亲带上我,四下寻找,拿着用我弟弟身份证上的照片印出来的传单,见人就给人家跪着发,最终,还是杳无音讯。我现在只有一个信念——他还活着! 慧慧,因为我没了,弟弟,因为我疯了,我到底生下来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祸害我自己身边的人吗?那还不如是我在那场车祸里死去。 奶奶说,我生下来是为了我们家这些手艺。 为了我们家这些手艺?我恨我们家这些手艺!为了这些手艺,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我唯一的弟弟疯癫失踪。 老天爷不开眼,每当我喝醉的时候,总是流着眼泪看着夜空,仰天大骂:苍天没眼! 天生不会笑,自那以后,我真的再也不会笑了,真的不会笑了,我的经历要换作是你,你能笑得出来吗? 当时,我不敢再有自杀的念头,因为我的命,是用两条命换来的,我死了,我对不起他们两个。 《梦不完的你》这首歌里最后一句,给我莫大的鼓励:只要有梦,就会有黎明。 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我还要继续活下去,不光要为自己活着,还要为天国里那个我最爱的女孩活着,为我唯一的弟弟活着,为我奶奶、父母活着,为……我们家这些手艺活着。 (感谢“yycdtu”打赏的皇冠,谢谢) 第三百八十六章 新的开始 慧慧跟弟弟,就是我人生五痛中的两痛,这两章,都是我用眼泪写成的,写一段,哭一段,停一下,停下来到群里跟人聊聊天转移一下视线,然后接着再写接着再哭,总的来说,我这两天整个人就像脱了一层皮,心里那难受的,难以形容,两天来只吃了两顿饭,特别是昨天晚上,又难过又胃疼,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不过,再大的痛我都熬了过来,现在这个根本就不算个啥。.. 昨天,上传完章节以后呢,为了给自己散心,带着我老婆到我过去开山砸石头的地方转了转,山还是那山,只是早就面目全非了,前些年那里给人改造成了森林公园,现在有些地方还在建设当中,不过已经初具规模,凉亭道观庙宇,山清水秀,只是过去炸出山洞那地方,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找见,到那里转转心情好了很多,引用我刚才在微信群里说的那句话,我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人生,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到老了一回头,说上一句,不枉此生。 路,咱还要接着往前走,我的故事,我还要接着往下写,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不死,这本书它就不会是个悲剧。 言归正传。弟弟跟慧慧这两件事过去大概能有半年吧,我整个人算是从伤痛中挣扎着恢复了一点儿,不过,我再也不想去玻璃丝厂上班了,因为那里能揭起我的伤疤勾起我的痛,特别是慧慧出车祸躺的那片地方,我不敢往那里走,更不敢往那片地面上是我刻骨铭心的痛! 这时候呢,弟弟还没有离家出走,但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也到医院医生说是重度精神分裂症,让住院治疗。奶奶说,这不是病,不能叫他进精神病院,要不越关越疯。 父母只能带着弟弟回来了,不过,弟弟吃饭都需要人喂,,我心里又难受又愧疚,为了我,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要是好好儿的,将来大学毕业了肯定比我强。 这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每天母亲做好饭,都是我抢着喂他的,我对不起他,要不是我,他不可能成这样儿。面对着弟弟,那心里边儿说不出的难受。 奶奶就劝我,黄河呀,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俩要是换换,你也会这么做的。 对于奶奶这句话,我想了很久,如果换个位置,他是我,我是他,我会怎么做呢?答案是肯定的,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救他,不过,就是可怜了我的慧慧,她不应该死的,她成了我命运里的替罪羊。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更对不起的是她。 之后呢,我每年都会去给她上坟,坐在坟头陪陪她,而且每年都会写一份情书烧给她,一直到现在,这算是我个人最大的秘密。有时候我就想着,等这本书出书了,烧给她一本,让她也自豪一下,她要是们的故事都出书了,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 唉…… 有时候吧,我还恨我太爷,我太爷为啥没把那收魂的方法传下来呢?他要是传到我这里,我把慧慧的魂收了,然后找个合适的孕妇把魂打进去,就像当年我太奶小玉似的,就是要我等上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我都愿意。 唉,还是一声叹息。 返回头再说我弟弟,弟弟当时在慧慧家里挪的那水缸,奶奶说,他是想改天数,想叫我们见面那天下场雨,只要一下雨,我们俩的见面时间就会延迟,这样我们俩个谁都能躲过这场劫难了,然而,然而,然而…… 我不知道陈瞎子到底都教了我弟弟一些啥本事,不过,我打心眼儿里怨恨他,要不是他教了我弟弟这些本事,我弟弟也不会弄成这样! 恨来怨去的,其实我最怨恨的还是我自己! 等我重新振作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了,过了年以后,奶奶劝我找个离家远点的工作,最好能住在工作的地方,离开家了,心里也就没那么疼了。 奶奶说的这个,我不怎么赞同,有道是长子不离父,弟弟还是这个样子,我感觉我真的不能离开,不过,不光奶奶,父母也想我离开家一阵子,他们可能是我怕整天面对着弟弟有啥心理压力吧。 最后,我架不住家里人苦劝,离开了家。强顺这时候还在玻璃丝厂干着,见我要到远一点儿的地方干活,他赶忙把工作给辞了,信誓旦旦说,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我本来想一个人清净清净的,真拿他没办法。 这次我们又去了哪儿呢,私人的一个加工厂,给新飞冰箱厂加工“箱面框”的,位于在我们新乡市的师范大学校园里面。过去那里不是繁华区,出了大门也没啥建筑,挺荒凉的,这是我们一个同村的人给我找的活儿,到了那里以后,居然没住的地方,跟我们一起干活的有一个小老头儿,他告诉我们,大学附近就有租房子的,我们俩可以到那里租个房子住。 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小老头儿说的那些房子,租金倒是挺便宜,但是,他不能住人,一间大房子,用三合板间隔成无数间小房子,那房间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跟一个床头柜,主要是供那些大学生们临时租用做那种事儿的,每天一到晚上呀…… 没住几天,强顺偷偷跟我说,他把他那面的三合板捅了个窟窿,隔着窟窿,直接能男女大学生的现场直播。 我一地方不能住,跟我们一起干活的那小老头是个老不要脸的货,故意骗我们来这里的。随后,退了租金,我们又找了个比较远的地方,那一带是个村子,很多人家都出租房子,二层楼,楼下是房东,我们住在楼上,虽然租金贵点儿倒也清净,楼下路边还有卖饭的地摊商店啥的,挺方便的。 强顺好酒,每天晚上下班必须到地摊上喝点儿,我们的晚饭基本上都是在地摊上吃的。 一天天的,又这么过去了。一转眼,已经是春末夏初了,风吹在脸上都是暖的。 傍晚,我们俩又到地摊上吃饭,几个月下来,早就跟地摊老板混熟了,我们只要往那里一坐,啥也不用说,酒呀菜的,就有人给我们端上来了。 这地摊老板呢,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外地人,心眼儿特别好的一个人。她老公在附近一个厂子里是个啥小领导,她在家没事儿就租了这么一个小摊子,地摊上除了这个女老板,还有俩女孩一个男孩,俩女孩都是女老板的亲戚,也是外地人,负责跑堂,端菜端饭,男孩是女老板雇来做饭的厨师。 就这天,我们来到地摊,往那里面一坐,我立马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地摊等于是个半露天的,一块朔料布搭的顶棚,南面跟东面是房子,一间是伙房,一间是储存室,北面紧挨着一条大路,西面是一片还没开发的空地,上面乱草啥的。 我就感觉从那存储室里面,呼呼的往外刮冷风,刚才我们在过来的路上,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我就纳闷这里的风咋这么凉呢,难道里面的冰柜门往关了? 我朝那储存室,门口是个半截的帆布帘子,从布帘子底下隐约能面放的青菜白酒啥的,啥异常的。 跑堂的一个女孩很快把酒菜端上来了,一盘素拼,一瓶白酒,我跟强顺这就吃喝上了,不过,我总感觉今天可能要发生点啥事儿。 负责跑堂的这俩女孩呢,一个脸长得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身体有点儿胖,不怎么好过很精神,待人更是八面玲珑,这女孩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小雅,可能是叫小雅吧,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 另一个,长的非常清秀可爱,身材也特别苗条,这女孩儿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她的名字,田田,大名叫郝田田,也不知道为啥,我总感觉她跟胡慧慧有几分相似,这也可能是我喜欢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吧。 酒喝到一半儿,老板娘让田田去储存室里给厨师拿青菜,田田进去好久不见出来,老板娘等急了,撩开布帘子进了储存室,没一会儿,传来老板娘一声惊叫。 这时候摊子上客人还挺多的,而且大多都是熟客,好几个客人起身去储存室那里也走了过去。 这时候储存室的门已经给几个客人围的严严实实,我隔着人缝往里面一瞧,就见田田正在那里大口大口啃着一根芹菜,那样子跟平常一点儿都不一样,平常特别淑女特别可爱,这时候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老板娘捂着自己的手,惊悚的在旁边站着,好像给吓着了。 我转身又回去了,强顺没去这时候已经喝的差不多了,硬着舌头问我咋回事儿,我一摇头,“没事儿。” 强顺朝储存室,又问,“没事儿他们还围着?” 我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没理他。 强顺醉醺醺站起来过去眼,等他回来的时候,显得也没那么醉了,眼睛睁的老大,小声跟我说:“我像是鬼上身啦。” 我立马儿把头扭到别去,露出一脸我没听见的样子。 强顺问道:“黄河,你不管吗?” 眼睛上过往的行人,我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啥都不会我管啥呀。” “你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 强顺砸了砸嘴,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喝了一口。 这时候,储存室那里热闹了起来,就听女老板大叫着,“你们快进来帮帮忙呀……” 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些人一窝蜂冲了进去,不过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很粗旷的声音,“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强顺这时候又对我说道:“你听,田田是给鬼附身了吧,声儿都变了。” 我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管她变不变呢,不关咱啥事儿,赶紧喝,喝完回去睡觉。” 强顺立马儿大叫道:“黄河,你咋变成这样儿了!” 我赶忙朝地摊上那些人眼,原本都在注视储存室那里,这时候有几个朝我们这里来。 我低声对强顺说道:“咱俩离开家那天,我在心里发了个毒誓,我要是再用我们家这些手艺,不得好死,赶紧喝你的酒吃你的饭吧,我困了!” (感谢“mayking”“水之邻”两位打赏的皇冠,感谢“遨游的102朵鲜花,同时说一句,“被迫改名_馍贴”我知道你是谁,委屈你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关我啥事 我的酒跟饭这时候早就吃喝完了,就等着强顺呢。 强顺这么说,端起他自己那少半杯酒一口抽干,醉醺醺从凳子上站起来对我说道:“你不管我管!”说着,朝储存室那里走去。 不过,还没等他走进储存室,一群人从里面蜂拥而出,闪躲不及,强顺“咣”一下跟那些人撞在了一块。 酒醉加上猝不及防,踉跄倒退几步摔倒在了地上,所幸他摔的那地方靠边儿一点没挡着路,要不然屋里冲出来的这些人非从他身上踩过去不可。 我朝屋里冲出来的这些人眼,四五个大男人掐胳膊拽腿抬着田田一个小姑娘,田田还在奋力的挣扎着,几个男人一边吃力地想稳住她,一边闪躲着她手里乱砸的芹菜,老板娘跟在他们后面,一只手捂在另一只手上面,又焦急又紧张,场面一片混乱。 没过去的这些人见状全都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除了我以外,我眼把头扭回来了,旁若无人的把强顺还没吃完的那半碗拉面端过来,把碗里的筷子扔掉,拿起自己的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老板娘对那些人说道:“你们帮我把她送到村上卫生所吧,这顿饭我请了。” 不过,老板娘话音还没落,就听一个人硬着舌头醉醺醺喊了一句:“这不是病!” 强顺的声音。声音还挺大,跟个炸雷似的,我停下筷子扭头朝他眼,这时候地摊上所有人也都朝他去。 强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冲老板娘摆手说道:“这不是病,田田是……是给鬼上身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原本在这个点儿老板娘会把灯打开的,不过摊上这种事儿,她也顾不上开灯了,地摊这里显得又阴又暗,强顺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唬住了不少人,抬着田田的那几个人里面有个人一松劲儿,其他几个人再也弄不住她了,给田田挣扎着从他们手里挣脱了出去。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儿,田田脚一着地撒腿就跑,等众人回过神儿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地摊。 “田田!”老板娘大叫一声。 这郝田田跟那个叫小雅的,前者是老板娘的亲外甥女,后者是老板娘的亲侄女,都是跟老板娘有血亲关系的,也是老板娘从家里把她们接过来的,田田出了这种事儿,老板娘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 叫了一声,老板娘撒腿就要追,不过,强顺从后面一把把她扯住了,冲我大叫道:“刘黄河,你真的不管么!” 我这时候又吃起了拉面,听强顺这么吆喝,我扭头一眼,然后把头扭回来,继续吃。 强顺气愤的吼了一嗓子,“刘黄河!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随后,就听他又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的地摊,我我帮你去追田田。” 强顺撒腿跑出了地摊,从我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呸”地朝我吐了口唾沫,我顿时一怔,真他妈晦气,刚好给我吐碗里了。地摊上还有熟客几个,也随着强顺一起追了出去。 我把筷子一撂碗一推,不吃了,从座位上站起身,扭头一瞧,就见老板娘在路边站着,一只手捂在另一只手上,眼睛呆呆地顺他们那几个人追出去的背影。我冲她喊了一嗓子,“老板娘,来算下账吧。” 老板娘没搭理我,我知道,她的注意力这时候全在田田消失的那条土路上呢。我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猛地一个激灵,扭头朝我一个惊弓之鸟似的。 “老板娘,给我算一下账吧。”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后惊魂未卜的说道:“你先走吧,账明天再算。” 我立马儿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账。”从身上掏出十块钱递给了她,按照当时的物价,再加上她那里的饭菜本来就比别的地方便宜,十块钱不但绰绰有余,她还得找我钱呢。我说道:“你先拿着,明天再找我钱吧。” 老板娘我,又我手里的钱,伸左手接了过去。从老板娘走进储存室到现在,她就一直用左手捂着右手,姿势挺奇怪。 我顺势朝她右手上一见大拇指根部有一排牙印,都冒血了,她走进储存室以后,田在不要命的啃芹菜,伸手去跟她抢夺,结果被田田给咬了,她刚才在储存室里发出的那声尖叫,可能就是在被咬的时候发出的。 老板娘把十块钱放进身前一个布兜里,随后又在里面翻找起了零钱。 我这时候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后猛抽了一口,随后把残烟长长的吐了出来。 付过账以后,我这就要迈脚离开,不过,远远的就去追田田的那几个人全都回来了,其中还有强顺。 我站在原地抽着烟没动,几个人很快跑到了老板娘跟前,其中一个人气喘吁吁说道:“老板娘,没没追上,追丢了。” 强顺这时候气喘吁吁我一眼,我一脸无动于衷。 “这可咋办呢。”老板娘带上了哭腔儿,“田田要是出了啥事儿,我咋跟她父母交代呢……” 强顺又忿忿地瞪了我一眼,抬起手一指我,对老板娘大声说道:“他能找见,他知道田田跑哪儿了!” 几个人全都疑惑的我,我一张嘴,刚要说,你们别听他说的醉话,不过话还没说出去,强顺又大声说道:“刘黄河,你要敢说你不知道,以后我真的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这狗熊孩子,是不是田田了,咋这么激动。 我一扫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坟地里找。”说完,我转身走了。 回到住处,脱光衣服躺床上闷头就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凭啥就该着我管呢,凭啥就该我学这些呢,凭啥就该我承受别人一辈子都没承受过的苦呢?我为啥就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呢?我要是没学这些,说不定慧慧也不会死,我弟弟也不会疯,说不定我现在跟慧慧都有孩子了。 我是学了,我以后不用了还不行吗?我不干了还不行吗?***老天爷! 心里虽然有点儿疼,不过也没那种死去活来的难受,趁着酒醉,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把被子给我揭开了,身上一冷,我醒了。 睁开眼一里的灯亮着,强顺在我床边站着,不止强顺一个,老板娘跟那个叫小雅的在屋里灯底下站着。 我的脸顿时红了,身上就穿着一条内裤,这下全给人,那个叫小雅的赶忙把脸扭到了别处,那个老板娘……没扭脸,满眼泪痕地的。 我赶忙把被子往身上拽,谁知道强顺提前一把把被子抱走了,我又羞又臊,大吼了一声,“你干啥呀!” 强顺说道:“田田找回来了,你过去给她”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被子给我拿过来!” “你去不去!”强顺抱着被子往后撤了下身,我想下床跟他夺,不过,屋里还站着俩女的呢,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下床折腾明天我出去还怎么见人呢。 赶忙把床头的衣服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恨恨的说:“王强顺你真行,明天我把被子全给你扔楼下去!” 穿好衣服,老板娘走了过来,“刘黄河,我听王强顺说你们家就是干这个的,你说到坟地里找田田,我们还真的在坟地里找见她了,你你现在过去给她。” 我老板娘一眼,挺惨的,眼睛都哭肿了,跟平常那个一脸带笑的老板娘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叹了口气,我狠下心对她说道:“你去找别人吧,我已经不干了。” 老板娘一愣,强顺顿时大叫道:“刘黄河,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跟你玩儿,你就不是个人!” 我很平静的扭头一眼,说道:“麻烦你把那个不是人的被子给我吧,我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强顺“呼”一下把被子给我摔地上了,我弯腰就去捡,强顺过来一把把我推翻在地上了。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再去捡被子,那老板娘呢,这时候捂着嘴哭上了。 强顺对老板娘说道:“走,他不帮你们我帮你们。” 我把被子从地上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淡淡说了一句:“你怎么帮他们,用你的阴阳眼吗?别逞英雄,别给自己惹麻烦。” “不用你管!” 强顺领着老板娘跟那小雅走了,我把被子放回床上,不过衣服没脱,用被子一裹身子,继续睡。 不过,我的心可真没那么大,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担心强顺,他啥都不会冒险去弄这个,万一他再出点儿啥事儿咋办呢?老天爷呀,我都发过毒誓了,再用这些手艺不得好死,难道你真想叫我不得好死吗? 我这心里边儿呀,七上八下,跟开了锅似的。 大概过去了能有半个小时,我听见房门给人轻轻推开了,我这才想起来,强顺刚才走的时候忘锁门了。 旋即,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挺着急,“刘黄河,刘黄河……” 我应了一声,随手拽住床头的灯绳把灯拉开了,往门口那里一见小雅在门口站着,我顿时一愣。 小雅没进门,站在门口对我说道:“刘黄河,你快去,王强顺出事儿了……” “啥?” 我一脚把身上的被子蹬开了,真是怕啥来啥,一边穿鞋子一边问,“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就在我们地摊那里呢。” 我愤愤的说道:“叫他别管别管,真把自己弄出事儿了吧。” 眼下,我就是再铁石心肠,我也不可能最好朋友出事儿,这时候,也不管自己发的那毒誓不毒誓了,跟着小雅慌慌张张出了门。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奸商死鬼 这时候的时间大概还不到十二点,远远的就看见地摊那里亮着灯,灯底下人影绰绰,看着人还挺多。我问小雅,咋那么多人呢。小雅说,都是这个村里的人,听说以后过来看热闹的。我顿时皱了皱眉。 还没走到地摊跟前,老板娘看见我们立马儿迎了过来,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朝我们看了过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围观。 等老板娘来到近前,没等她开口,我率先问她:“强顺呢?” 老板娘一顿,赶忙回道:“在、在屋里呢。” 我见她脸上神色异常,好像是在撒谎,不过我眼下也顾不上这些。 跟着老板娘来到地摊,那些看热闹的人跟行注目礼似的,齐刷刷朝我看了过来,这种目光特别叫我反感。其中还有人小声议论,这么年轻呀,他能会个啥,我心说,我会不会啥不关你们啥事儿。 老板娘径直把我带进了存储室,这储存室说真的,这还是头一次进,等进去了才发现,原来这储存室分为前后两间,前边这间放着杂货物品,里面那间有扇木门,木门这时候关的紧紧的。 看老板娘的样子,是想把我带进那个里间,我问她,“强顺就在那里面吗?” 老板娘又是一顿,随后赶忙点了点头,我心里顿时一沉,心说,不好,可能上当了,强顺那兔崽子估计根本就出事儿,跟老板娘他们几个合伙骗我呢。有心转身离开,不过,要是不到那屋里看看,证实一下,我还真有点儿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在这时候,看热闹的那些人一窝蜂似的跟了进来,我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对老板娘说道:“能不能叫他们别跟着进来。” 老板娘赶忙点点头,转身到门口去求他们了,小雅带着我走到那里间门口,把房门推开了。 屋里亮着灯,不过灯的瓦数好像不太大,里面看上去一片昏黄。站在门口我打眼朝里面一扫,空间不算大,靠墙的两侧放着两张小床,中间并排放着两个柜子,像是放衣服啥的,其中一张床上空着,另一张床上仰躺着一个人,手脚还给捆着,不过不是强顺,还是那郝田田。我顿时咬了咬牙,这下算是看见棺材落了泪了,强顺这狗熊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还真是把我骗来了。 我冷冷地问身边的小雅:“强顺呢?” 小雅胆怯地看了我一眼,嘴里小声的“我我我”,我了老半天,最后“我”出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指定在地摊里某个地方藏着呢,说不定就在这储存室里,我转身就走。 这时候,老板娘把跟进来的那些人全打发了出去,迎面把我给拦下了,老板娘哀求道:“刘兄弟,你就帮帮我们吧。” 我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侧身让开她就走,老板娘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刘兄弟,我求求你了。” 我把胳膊一甩,居然没能甩脱她。 “我求求你了……”老板娘身子一矮,就要给我下跪,我赶忙转身用双手搀住了她,不冷不热对她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几个月前我发了一个毒誓,以后再也不碰这些东西,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老板娘抓着我的胳膊没放手,说道:“我们找了,把田田从坟地里抬回来的时候就在村上找了一个,不管用,要是还能找见别人,也不用把你骗来了,刘兄弟,我去求求你了……”说着,又要下跪。 我刚忙又扶住了她。老板娘当时那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又可怜又无助,特别是那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充满了期待。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了,我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济世救人的教育,往根儿上挖,我其实跟我祖上几代人都是一样的,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就像我奶奶,文革的时候都给人打成那样儿了,到头来,还不是无怨无恨的去帮别人。 我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命吧,管他啥毒誓不毒誓的,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不过,嘴上却对老板娘冷冷地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谢谢,强顺都说了你是个好人……” 听到强顺我立马儿一顿,又说道:“别跟我提他,见着他我也得揍他。” 回到里屋门口,我让老板娘跟小雅在门口等着,我一个人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看屋里的摆设,墙上贴着明星画,还挂着一些可爱的小饰品,有点儿像女孩子住的闺房,估计是田田跟小雅睡觉的地方。 走到床边,朝仰躺在床上的田田看了一眼,我这时候才发现田田不光手脚给捆着,嘴也给手绢之类的东西勒着,怪不得没喊叫呢。 我把她从床上扶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为啥,估计是老板娘之前请来的那个人给她吃了点苦头,这时候她还挺老实,不闹不挣扎,不过眼睛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多少露出一丝恐惧。 我没说话,把她嘴上的手绢解开了,她也没有大喊大叫,我一看,这就好办了,这就可以按照正常的套路来了,先礼后兵。 我转身坐到了她对面另一张床上,还是不说话,跟她对视了几眼以后,这才心平气和地问她:“你应该知道我是干啥的吧?” 田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没说话。 我又说道:“估计你也看出我是干啥的了,跟我直说吧,你有啥没了的心愿?” 田田还是没说话,眼睛看着我,脑袋开始摆动起来,慢慢朝左摆一下,慢慢又朝右摆一下,然后再朝左摆一下,跟个闹钟似的,看着特别诡异。 我顿时皱了皱眉,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就见小雅紧紧依偎在老板娘身上,老板娘用单手抱着她,两个人好像给田田这时候的样子吓着了,我朝她们挥了挥手,两个人赶忙转身离开了。 我把头扭回来又问田田,“说吧,你到底有啥心愿,这时候就剩咱俩了。” 过了好一会儿,田田终于把脑袋停下,开口说话了:“儿女不孝顺,好几年没给我上坟了,我又冷又饿。” 听口音,是个男的,而且还是我们本地人,搞不好就是他们这个村子上的。 我问道:“那你咋不走呢?” “舍不得我那些儿女呀……” 我舔了舔嘴唇,鬼魂这话说的,听着叫人又心酸又矛盾,都不给你上坟了你还舍不得他们。 我又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田田看了我一眼,把头又来回摇摆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你是怕说出来,我给你传出去,怕给你的儿女们丢人,对吧?中,那咱就不说这个了,你提条件吧,有啥条件能叫你离开这女孩儿的身,不过别太过分,你提的条件我还得给主家商量,人家主要要是不同意,咱俩还得商量。” 田田把脑袋停了下来,眼睛不错神儿盯着我,看样子好像在思考。 我见估计得等上一会儿,从身上掏出一根烟,不过刚放嘴上还等没点着,田田立马儿把下巴冲我仰了仰,我从身上掏出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根,给她放嘴上让她噙着了,她叼着烟又冲我手里的火机仰了仰,我说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点着的是阳间火,我要是把烟给你点着你就没法儿抽了,等着,我找个人给你点。” 说着,我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着,起身走出了房间。 老板娘跟小雅这时候都在门口外面站着,一脸紧张。我看了看她们两个,问老板娘,“强顺呢?” 老板娘顿时露出一脸为难,对我说道:“对不起呀刘黄河,强顺说了,你要是不把田田治好,他就不出来。” “是吗,那好。”一转身,我冲着储存室这里大声说道:“那鬼魂想抽烟,得找个体质属阴的人给他点烟,出来吧,你要是不出来,这事儿我也没法儿管了。” 说完,径直就朝储存室门外走,老板娘跟小雅都着了急,就在这时候,从储存室冰柜后面穿来一个声音,“我给他点还不行吗。” 我扭头一瞧,强顺从冰柜后面站了起来,你个王八蛋! 强顺扭身钻进了里屋,我跟着他进去了。把烟点着以后,我忿忿地对他说了一句,“滚吧。” 强顺看了我一眼,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捂上嘴低着脑袋从我身边擦了过去,我一转身,照他屁股上踹了他一个趔趄。 重新坐回床上,还没等我说话,田田说话了,“你先把我放开。” 我坐在床上没有动,“你别得寸进尺,说条件吧,说完条件我就放开你。” 田田叼着烟翻起了眼皮,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要一座新房子……” 我点了点头,“这个好办。” “一座金山,一座银山,半房子的衣裳,半房子的吃的……” 我腾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没见过这么狮子大张嘴的鬼,我说道:“这些东西你只能要一样儿,做人的时候不能贪心,当了鬼更不能贪心,再说了,就这一样儿主家也不见得能答应你!” “那我就不走了。”田田一轱辘身儿,居然躺回了床上。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耍赖的鬼,怪不得他儿女们不给他上坟呢,贪得无厌! 想了想,我说道:“要不这么办吧,我去跟主家商量商量,给你两样儿,你现在选两样儿吧。”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 田田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翻起了眼皮,过了一会儿,说道:“三样儿。” 我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虽然还是田田的身子,但是神态动作完全是另一个人,我又慢慢坐回了床上,说道:“你生前是个做生意的吧?” “你咋知道的?” 我撇了撇嘴,没搭理他这茬儿,接着说道:“三样儿就三样,不过你得讲信用,房子,金山,银山,衣服,吃的,你在这里面挑三样儿。” “不对,金山跟银山只能算一样儿。” 我腾一下又从床上站了起来,这他娘的死鬼生前肯定是个奸商! (感谢“瀚淇”打赏的皇冠。)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各位,明天再看吧,我上传的防盗章节,审核编辑居然给了通过,一般情况下都是 “未审核”状态,未审核的状态可以随意修改作品,一旦作品成了 “通过”,那就麻烦了,我已经修改过来,但是不能立刻显示出来,还得重新排队等待审核,我明天找这本书的编辑在给个通过。 明天再看吧。虽然正式开始防盗章节就遇上这种事儿,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末代捉鬼人》不好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人比鬼奸 磨铁的审核编辑看这里,这一章是防盗版用的,先别给通过,一个小时以后我会修改正文的。你要是给通过了,我修改好正文以后,又没法第一时间出来了。对了,不给通过忽略就行了,千万别“驳回”,驳回你们又该罚我钱了,谢谢。 今天好像来了很多新面孔,感谢之前看盗版的朋友们过来磨铁支持正版。其实我这么做本意不是为了防盗版,这是那些看着盗版骂着我的人,给我逼上这条路上的。我宁愿这本书的路越走越窄,也不能叫别人拿着我们家最大的隐痛骂我。 时至今日,我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些看盗版的,看着我的书,骂着我的人,前两天的章节是我哭着写出来的,盗版网站上居然还有人骂,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看盗版也就算了,还给我伤口上撒盐,拿我弟弟的事儿骂我,骂也就骂了,居然还有其他看盗版的给他们点赞,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呢?你们是不是想试试骂我会不会遭报应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会遭报应,就是遭了报应,也别往我身上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想咋骂就咋骂吧,可劲儿骂,反正从今往后,你们只能天天看“第一章”。 再说一句,有些在其他网站上付费看这本书的,别以为你们花了钱看的就是正版,你们花的那钱我一分钱都没见着。 你们都看清楚了,除了“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在其他付费网站看书的读者,跟盗版一样,一律会被我视为“盗版读者”,加群会被拒或者被踢,加我的微信也会被忽略或者被拉黑。 反正都是花钱,为啥不来磨铁支持正版呢,百度搜索“磨铁中文网”,然后在网站内搜索“末代捉鬼人”或者“途中的旅人”。像“磨铁”这个,我已经说过无数遍,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别再说你们不知道“磨铁”是个啥。 第一章家传来历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系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高祖父打眼朝那棺材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我高祖父皱起了眉,在我们这里,船上放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的霉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放河里就是个“沉”,再加上这时候天色已晚,夜里在河上跑船是很凶险的。 等老头儿拎着几个人来到船边,我高祖父就想跟他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见状,“噗嗵”一声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了,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的人,都讲究个人死后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儿,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就会孤魂野鬼,回不了家不说,永远要飘荡在异国他乡。 我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于心不忍,最后一咬牙,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 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搭手儿送一回,高祖父说的轻松,这可是犯了大忌讳。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不过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给老头儿解释了几句,自己把船划到了深水的地方,左右看看了水面还挺宽敞,转身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 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用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万一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三牲贡往河里一扔,船上管事的跪在船头三拜九叩,求龙王爷开恩,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章龙王点兵 这时候,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呢?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这河喏,我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几次,具体的喏词记不住了,就跟上面这些大同小异,奶奶说我高祖父唱河喏唱的可好听了,嗓门儿大,字正腔圆。不过说真的,我听奶奶唱的时候,没觉得“字正腔圆”,就觉得有点阴阳怪气儿,就跟那个什么“磨剪子叻戗菜刀”,就跟这调调儿差不多。 第三百九十章 强顺小雅 还是防盗章节,啥也不说了,谢谢过来磨铁支持正版的朋友们。前几章里面有我的微信号,从盗版网站过来的朋友别在书评区里问了,没人会告诉你们,自己往前找找吧,还有啊,磨铁的正版读者,特别是用手机看的,我把防盗章节修改过以后,有些看到的还是防盗章节,你们只需要更新一下手机磨铁,或许刷新一下就出来了。 今天又来了很多新面孔,感谢之前看盗版的朋友们过来磨铁支持正版。其实我这么做本意不是为了防盗版,这是那些看着盗版骂着我的人,给我逼上这条路上的。我宁愿这本书的路越走越窄,也不能叫别人拿着我们家最大的隐痛骂我。 时至今日,我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些看盗版的,看着我的书,骂着我的人,前两天的章节是我哭着写出来的,盗版网站上居然还有人骂,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看盗版也就算了,还给我伤口上撒盐,拿我弟弟的事儿骂我,骂也就骂了,居然还有其他看盗版的给他们点赞,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呢?你们是不是想试试骂我会不会遭报应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会遭报应,就是遭了报应,也别往我身上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想咋骂就咋骂吧,可劲儿骂,反正从今往后,你们只能天天看“第一章”。 再说一句,有些在其他网站上付费看这本书的,别以为你们花了钱看的就是正版,你们花的那钱我一分钱都没见着。 你们都看清楚了,除了“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在其他付费网站看书的读者,跟盗版一样,一律会被我视为“盗版读者”,加群会被拒或者被踢,加我的微信也会被忽略或者被拉黑。 反正都是花钱,为啥不来磨铁支持正版呢,百度搜索“磨铁中文网”,然后在网站内搜索“末代捉鬼人”或者“途中的旅人”。像“磨铁”这个,我已经说过无数遍,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别再说你们不知道“磨铁”是个啥。 第一章家传来历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系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高祖父打眼朝那棺材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我高祖父皱起了眉,在我们这里,船上放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的霉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那就更要不得了,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放河里就是个“沉”,再加上这时候天色已晚,夜里在河上跑船是很凶险的。 等老头儿拎着几个人来到船边,我高祖父就想跟他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见状,“噗嗵”一声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了,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要烂在路上了。 老一辈儿的人,都讲究个人死后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儿,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就会孤魂野鬼,回不了家不说,永远要飘荡在异国他乡。 我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于心不忍,最后一咬牙,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 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搭手儿送一回,高祖父说的轻松,这可是犯了大忌讳。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不过没着急让老头儿他们上船,给老头儿解释了几句,自己把船划到了深水的地方,左右看看了水面还挺宽敞,转身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 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用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万一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三牲贡往河里一扔,船上管事的跪在船头三拜九叩,求龙王爷开恩,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章龙王点兵 这时候,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呢?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这河喏,我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几次,具体的喏词记不住了,就跟上面这些大同小异,奶奶说我高祖父唱河喏唱的可好听了,嗓门儿大,字正腔圆。不过说真的,我听奶奶唱的时候,没觉得“字正腔圆”, 第三百九十一章 爱情友情 我赶忙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今天还有事呢,改天叫强顺带她去吧。” 老板娘把眼睛看向了田田,田田把头一低,从座位站起来上转身回了储存室。 看着田田离开的背影,我对老板娘说了句,对不起呀老板娘。 老板娘冲我惨淡一笑,“没事没事,咱接着吃饭吧。”拿着酒瓶子把杯子给我添满,老板娘说道:“从我把田田带来这里以后她就没出去过,今天没什么事,待会儿我带她出去转转,没事儿的。” 我点了下头。 老板娘很快把她自己的饭吃完了,起身也进了储存室,不过没一会儿,老板娘又从储存室出来了,坐回桌子旁叹着气,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俩孩子真是长大了……” 我这时候正忙着低头吃自己的饭,没应老板娘这茬儿。 过了一会儿,就听老板娘又说道:“黄河,要不你就再帮我一次,你带田田到市里玩一次吧。” 我把头慢慢抬了起来,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你不是说你带她去的吗?我、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们看摊子。” “摊子不用看的……”老板娘一脸无奈,“田田这孩子不听我的话了,在屋里哭呢,就是不跟我去。” 我下意识朝储存室那里看了一眼,就见田田正站在门里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心里顿时一跳,赶忙把目光挪了回来。 我不是个傻子,田田这样儿我明白她啥心思,不过,我对她真没一点儿心思。 田田这年才十七岁,我已经二十二岁,年龄相差太大就不说了,关键是我忘不了慧慧,这时候离慧慧去世也不过一年多一点儿,我跟她的一切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再说十几年的深情,不可能轻易给人打破。 我又摇了摇头,对老板娘又说了声对不起,饭也不吃了,打位置上站起来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老板娘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黄河,你等等。” 我顿了一下,没停,径直走了。 回到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为啥,这心里边儿特别的难受,或许是触景生情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满是我跟慧慧在一起的情形,特别是我们第一次拉起手看烟花的情形,好幸福好开心……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响了,强顺回来了,嘴里还哼着张学友的《情》,我能够体会他这时如沐春风的心情,因为,我也曾经有过。 很快,屋里电灯的开关传来“咔哒”一声,灯亮了,刺眼的灯光从透过眼皮钻进了我的大脑,我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强顺顿时“哎呦”一声,显然被我吓着了,随后问我:“黄河,你咋还没睡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他一眼,“睡不着。” 强顺笑了,“是不是看我跟小雅一起去玩,羡慕的睡不着了?” 一低头,没理他这句话,拿起床头的烟扔给他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强顺叼着烟一边洗漱一边对我说:“你也别羡慕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抽了口烟,不疼不痒的问道:“什么好消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除了我弟弟恢复正常,其他的都算不上好消息。 强顺说道:“今天小雅跟我说,田田喜欢你,打咱俩到她们那里吃饭第一天她就喜欢上你了……”强顺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目无表情的抽着烟。 “哎?你听见没有,咋没一点儿表示呢?田田喜欢你!” “哦。”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强顺把头扭回去接着说道:“田田昨天还悄悄跟小雅说,要是那鬼能天天上她的身就好了。” “啥?”我顿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强顺这句话上,“你说啥?” “田田昨天晚上跟小雅说,她给鬼上身以后,啥都知道,就是身子不听使唤,后来你来了,你收鬼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看着你,她说这是你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看她这么久……” 我把强顺的话忽略掉一部分,终于闹明白我把鬼收了以后,田田为啥立马儿就醒了,像田田这种情况我们叫做“双魂同舍”,有一些鬼魂或者死的时间不长,或者怨力不是太强,它上了人的身体以后,会跟人本身的魂魄展开争夺,要是争不过本身的魂魄,它要不离开,要不给本身魂魄压在身体里,反过来,它要是夺下了身体,本来的魂魄就会给它压下去,不过本来的魂魄还有意识,只是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儿,就听强顺说,“黄河,你咋又发呆了,说话呀。” 我回过神儿吐了口烟,说道:“我当时不是在看她,我是在看那只鬼。” 强顺说道:“人家田田可不这么想,人家就认为你是在看她。对了,小雅今天还跟我说了,叫我明天晚上替田田一会儿,你约田田到市里转转。” “不可能。”我一听,烟也不抽了,碾灭了放床头,蒙头躺下了。 不过,强顺这时候却一屁股坐到了我床上,缠着我跟我说道:“你要是不约她,那就等于把小雅也得罪了,她们俩可是亲表姐妹,小雅要是因为田田的事儿不再搭理我,那我会怨你一辈子!” 我立马儿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了,说道:“我要是真带着她去玩一次,将来她真喜欢上我,我又不喜欢她,我不是在害她吗,小雅知道了说不定真就不再搭理你了。再说了,我今天已经把她得罪了,老板娘叫我带她去市里玩,我没答应,她还哭了。” 强顺立马儿从我床上跳了起来,叫了一声,“你咋这么傻呢,田田哪儿点不好了。” 我又把头蒙上了,说了句,“没慧慧好……” 接下来,不管强顺再说啥,我一声儿都不再搭理他,最后闹的挺不愉快。 第二天醒来,彼此看上一眼,还是挺不愉快,谁也没理谁,各自洗脸刷牙。 就因为俩女孩儿,强顺居然跟我闹了一天的冷战,一天下来我们几乎没说一句话。 下班以后,强顺到我跟前给我撂下一句话,也不跟我一起走了,撇下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出了厂门,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强顺刚才给我撂下的那句话,慧慧已经死了,你打算给她守一辈子寡吗,你别忘了,你们家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回到住处,强顺已经换好衣服要出门,我刚好要进门,我们俩来了个头碰头面对面,强顺一闪身从我身边擦过去,又给我撂下一句,我在地摊那里等你,你要是不来,明天我就搬出去自己租个房子住。 唉…… 一边洗脸洗脚一边叹气,还一边想着慧慧,这心里边儿呀,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抬头看看窗外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天空,我喃喃自语了一句,慧慧,强顺这次可能要跟我来真的了,你说我该咋办呢,我已经失去的太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了。 失魂落魄的穿上衣服,失魂落魄的来到了地摊。 今天,地摊这里人还不算少,强顺正在地摊上帮着小雅一起忙活着,看他们那样子,甜蜜的跟小两口似的。 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悄悄的坐了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老板娘可能正在伙房,田田倒是发现了我,却没装作没看见,看我一眼以后,眼睛再也不往我这里看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整天失魂落魄、魂不守舍,连笑都不会笑一下的人,怎么会有女孩看上我呢? 傻坐了好一会儿,强顺跟小雅终于发现了我,强顺立马儿笑着凑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跟小雅都说好了,你赶紧去找田田吧。”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我不是为田田来的。” “我知道,人家田田正等着你呢,赶紧去吧。” 强顺把我从位置上揪起来,又推了我一把。我一趔趄,朝田田走了过去,田田这时候在储存室门口一张凳子上坐着,等我走到跟前,她把脸扭到了别处,我说道:“田田昨天的事儿……对不起,你、你今天有……” 话没说完,田田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了别处。 我脸一红,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用眼神示意我再去,我又走到了田田跟前:“田田,你……” 话又没说完,田田又走了别处。 我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我知道她这时候在闹情绪,慧慧过去也跟我这么闹过,但是……她不是慧慧! 我本想转身走掉,不过转念一想,我现在要是走掉了,强顺回去肯定会跟我闹别扭,明天说不定他真就搬出去住了,到时候,我们俩十几年的关系恐怕也就完了,我也就一穷二白的啥都没有了。 狠下心,我又凑到了田田跟前:“田田我……” 田田扭头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去找我小姨说……” 我一愣,啥意思?不过我可不傻,很快回过味儿了,田田的意思是,找她小姨说一声,她小姨答应她跟我出去,她就跟我出去,这样看来,不是她答应的,而是她小姨答应的,她女孩子的面子在我跟前也就牵强的挽回了。 腆着个脸,我钻进了伙房,今天她们请的那个厨师好像没来,老板娘正在伙上忙活着,我想想了,很不自然地跟她说了自己的意思,老板娘顿时笑了,爽快的说了句,带她去吧。 耷拉着个脑袋,半死不活的又从伙房出来,走到田田跟前跟她说了一声,田田看着我露出了一丝笑,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一转身,她走进了储存室。 我也一转身,叹着气坐在了储存室门口一张凳子上,强顺凑了过来,问我咋样儿了,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强顺顿时乐了,给不远处的小雅挤眉弄眼了一通。 等了许久,田田终于从储存室出来了,原来她是去换衣服洗漱了。 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忘了她那天穿的到底是啥衣裳,就记得她穿的很清秀很得体,就像下凡的仙女,特别圣洁,导致地摊上很多吃饭的人都盯着她看。 当时看着田田,导致我到现在都一直很怀疑,男人是不是天生的好色,因为田田从储存室出来那一刻,我的心居然怦地跳了一下,我居然对别的女孩露出一丝怦然心动?我是不是对慧慧不忠?我是不是也很好色?我狠狠地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我们所在的这里,离市里很近,走上一二里地就到了,我们步行来到一个休闲广场,广场霓虹灯挺亮,人挺多,那花坛里面一些我说不出名字花也开了,加上月色,挺浪漫的一个夜晚。 田田这时候彻底放开的,显得特别开心,就像个孩子。我看着她就在想,几次都想带慧慧来市里玩,我们却一次都没来过,没想到,我今天会跟一个陌生女孩来这里…… 田田很快发现了我的异常,“黄河,你在想什么?” 我赶忙回神,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是不是跟我一起出来玩你很不高兴呀?” “我没有啊。” “那你看着我,看着我笑一下。” 我顿时如遭雷击,曾经有个女孩也这么要求过我。< 还没修改 我也没出声儿,用嘴唇说了句不知道,又给他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这东西肯定不是啥正常的玩意,正常生物哪儿有不怕人的,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呀。 我噗地把手里的蜡烛吹灭了,强顺跟着也吹灭了,随后,我们两个拖着几只鸡悄无声息地下到了山根儿底下。 把几只鸡安顿好以后,强顺这就要朝防鬼阵那里直接冲过去,我赶忙拉住了他,低声说了句,“先别着急过去,弄清情况再说。” 我们俩就近找了块大石头,像两只老鼠似的猫在了后面,这时候,防鬼阵那里那个黄不拉几的玩意还围在阵外快速转圈儿,看它那样子,似乎是想找个破绽钻进阵里去。 强顺小声问我:“黄河,那东西咋像是想往阵里去咧,是不是看上那女会计了?” 我看了他一眼,小声回了一句,“算是看上了吧,不过不是看上了她的人,是看上她的身子了。” “你要这么说,这畜生不是跟李三元一样了么。” 我扭头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冲着我呲起牙笑了。 我说道:“其实这个防鬼阵里面是不用铺黄纸的,只有死人身底下才铺黄纸,我给阵里铺上黄纸,叫女会计站进去,女会计在那些玩意儿眼里就跟个死人差不多了,要是那女僵尸就在附近,她会觉得女会计快死了,会想尽办法上女会计的身……” 强顺似乎不太理解,我还没把话说完,打断我问道:“就算给她上了女会计的身有啥用,你照样不是能把她打出去么?” 我摇了摇头,“上快要死的人跟上咱活人的身不一样,机缘巧合下会出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我们管这个现象叫‘借尸还阳’,那边一咽气,这边立马儿钻进他的身体里,这种借尸还阳的鬼从身体里是打不出去的,它等于是复活了,不过符合鬼魂借尸还阳的尸体很难找,我让那女会计站在黄纸上,就是为了制造这个能给鬼魂借尸还阳的假象,对于那女僵尸来说,借尸还阳可比找咱们麻烦重要的多,在女会计身边呢,又有我摆的防鬼阵,女僵尸只能干着急进不去。” “你怪缺德哩,你不觉得女僵尸给你骗的怪可怜的么。” 强顺居然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我扭头看向了他,他没看我,眼睛还在注视着防鬼阵那里,不过,我这时候心里忽然觉得从头到尾发生的这一切,这个女僵尸并没有过错,错的是我们,我们不光用**炸坏了人家的墓室,还拿了人家的东西。 强顺扭过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发呆想啥呢?” 我赶忙回神,“没啥。” “那咱现在咋办呢?” 我把目光转到了阵外那玩意身上,可以肯定,这玩意不是给女僵尸上了身,就是给迷住了心智。我说道:“看能不能抓住它,把怨气化解了以后再给它送走。”说着,我看了看防鬼阵附近的地形,对强顺又说道:“咱们俩分开,你从左边绕过去,我从右边绕过去,两头夹击把它堵住。” 强顺点头。 打定主意,我们俩从大石头后面转出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头行动。这时候阵外那东西呢,一门心思在阵里那女会计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那女会计呢,显然是吓坏了,瘫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双手还把脸捂得死死的。 很快的,我跟强顺两个接近防鬼阵,就在距离防鬼阵五六米远的时候,那东西猛地把身子停下了,似乎察觉到了我们,我赶忙也停下脚步,那东西很快把头朝我这里转了过来,我这时候身边很空旷,也没个能隐藏的地方,只好矗在原地朝它看了过去。 等那东西彻底把头扭向我这里,我屏住呼吸跟它一对眼睛,就见这东西的眼睛跟俩小灯泡似的,贼亮贼亮。很多动物的眼睛在夜里都会反光,不过我看着这东西幽幽冒精光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喵! 就在这时候,那东西突然轻轻叫了一声,从声音里我似乎听出这东西很孤独很害怕,稳住神儿一瞧,原来是只半大的黄猫,挺可爱的,也可能是只野猫。 见我看它,很无助地舔了舔它自己的前腿,我看它那可怜相,心头一动,把身子慢慢蹲了下去,不过我可不傻,就把它当作一只普通的野猫似吧,伸出一只手呈拿捏状,手指头还在不停搓着,嘴里发出“邹邹邹”的声音,这声音是我们这里喊猫狗的用的。 不过还别说,那黄猫又喵地叫了一声,还挺讨人喜欢,歪着脑子看了看我,慢慢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顿时在心里冷笑,你这女僵尸真是到火候了,还会来这套。我心里很明白,这女僵尸想我把它当成一只普通黄猫,等走到我跟前以后,趁我不备,给我个突然袭击。不过我这时候,表面是把它当了成猫,整个人却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我要在它觉得我还没识破它之前,先动手把它拿下。 我蹲在地上“邹邹邹”发着声儿,黄猫一点点朝我走了过来,看似和平,不过只要它来到我近前一定距离以后,我们两个之间就会立马儿撕破脸皮,暴露本相,我心里很清楚,就是不知道它心里清楚不清楚。 一点点儿的,小黄猫接近了我,三米、两米、一米五……我心说,再近一点儿吧,再近一点儿扑过去一把掐住你。 就在这时候,突然,办公室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周,别怕,我来了!” 我这时候精神紧绷着,顿时给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扭头朝办公室那里一瞧,还没等我看清楚,耳朵边紧跟着“喵”地一怪声。 我心里一沉,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擦”地一下,右脸上猛地一凉,紧跟着,火烧火燎的疼,还是给这畜生先动了手! 心里顿时大急,啥套路也不说了,再次条件反射,把左胳膊抡起朝胸前砸了出去,与此同时,右手抬起来捂在了右脸上,黏糊糊的,脸皮都给抓破流血了。 左胳膊一下子砸空,扭回脸定睛一瞧,那只可恶的小黄猫不见了,抬头往四下里一找,就见强顺这时候一阵风似的朝我跑了过来,“黄河,那东西朝场子外面跑啦,快追呀!” 从地上站起来朝身后一看,一道黄光已经快跑到场子大门那里了,当即又气又怒又怨,拔腿就追。 不过,两条腿终究追不过四条腿,等我跟强顺追出场子,那小东西早就跑没影了,加上夜幕掩护,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 我登即懊恼透了,就想对强顺说一句,谁他妈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不过一想还能有谁,办公室那里除了强顺的父亲王思河,就剩下李三元了,要是李三元还好,万一是王思河喊的,我这句他妈的不就把王思河给骂么,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强顺这时候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想照个亮给我看看脸上的伤,我抬胳膊把手给他挡开了,“我没事,走,回场子里去!” 回到场子里,防鬼阵里面那女会计已经不见了,走进办公室一看,王思河在办公室的沙发旁边站着,李三元在沙发跟前蹲着,那女会计横躺在沙发上,显然是李三元跟王思河把她抬进来的。女会计这时候满脸泪水,眼睛惊悚地来回扫视着,显然还没回过劲儿来呢,李三元蹲在沙发跟前,也不避讳我们,拉着她一只手,轻声细语在安慰她。 看一眼我就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指定是李三元喊的,李三元之前不敢出来,见我把黄猫引开了,他就有了英雄救美的狗熊胆了。 本想转身离开到山根底下把那些引魂鸡牵过来,不过就在这时候,强顺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看那女会计,我不明白他啥意思,他又给我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好像叫我往女会计的下面看。我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就一眼,赶紧把脸扭到了别处,心说,还号称在闹鬼的房间里睡过呢,一只猫就给你吓尿了…… 这时候,王思河朝我跟强顺摆了摆手,我们三个一起来到了办公室外面。 王思河低声问我:“黄河,刚才那是个啥东西?” 我回道:“像是只半大的小黄猫。” 王思河朝我脸上看了看,问道:“你的脸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 王思河紧跟着一脸惊悚地说道:“那东西太狠了,你们可能没看见它是咋咬死那几只鸡的,不咬脖子,专咬鸡肚子,去肚子里头掏肠子,肠子掏出来叫那几只鸡慢慢等死,周会计一看立马儿就吓坐下了,我本来想出去把那东西赶走,三元不让,拽着我非叫我在办公室陪着他,最后你们来了他算是有胆子了。” 听王思河这么一说,算是坐实了刚才那句话是谁喊的了。 我又气又恼,要是没他那一嗓子,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抓着那东西了,就算抓不住至少也不会给那东西挠一下,想到这儿,脸上顿时疼的要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伤口,血呼啦的,好几道深沟,这要是我没穿衣服,那畜生可能也会先抓我的肚子掏我的肠子。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李三元的喊叫声,“黄河,你快过来看看呀、快过来看看呀。” 还挺急,我们三个一听,赶忙走回了办公室。 李三元这时候在沙发旁边站着,一脸着急:“黄河,你看看周会计这是咋回事儿,是不是也丢魂儿了。” 走到沙发跟前,我打眼朝女会计一看,立马儿说道:“没事儿,惊吓过度,睡着了。” 李三元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他好像才发现我脸上的伤,问我,“你这脸上不要紧吧。”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儿。” “那东西抓住了么?” 一听这话,我很不痛快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抓住了,我还能两手空空的吗?不想跟他多说话,答非所问的说道:“现在先不管它,那几个工友的魂儿要紧,先把他们的魂送回身体里再说吧。” 说完,一转身,我离开了办公室,强顺见我离开,紧跟着我一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在经过防鬼阵的时候,我们两个刻意瞅了瞅地上那三只倒霉的公鸡,确实挺惨的,肚烂肠穿一地污血,一个个儿还睁着眼,死不瞑目,现在想起那三只鸡的样子就吃不下鸡肉。 走到山根底下,所幸这些用来招魂的鸡安然无恙,有几只居然还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管它睡着还是没睡着,两个人扯着引线把它们扯进了宿舍。 这时候,宿舍里那些人一个个还跟死人似的在床上躺着,我把那些黑公鸡身上的红布条解下来,按照上面写的名字给他们系在了手腕上,然后,把被子给他们盖好,站到门口看着他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好儿睡吧,等明天,你们又活蹦乱跳了。 等明天,我也会彻底忘记这几天的不痛快,跟你们一样活蹦乱跳。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盗版,你们赢了。 不再上传防盗章节了,盗版网站上一直有人骂,我不能让磨铁这里也异声突起,特别是被我从盗版上逼来的人,本身心气儿就不顺,再给他们借题发挥,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待会儿就上传正文。 《末代捉鬼人》盗版,你们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二章 被鬼要挟 cpa300_4();“你怎么了?” 我把脸扭到了别处,“我没事儿。『≤看『≤书『≤阁,,访问。” 田田又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哦,眼睛里进东西了。”我赶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又说道:“田田,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田田顿时露出一脸不乐意,“我还没玩够呢。” 没办法,又陪她来到一个喷泉台阶上坐下,过了一会儿,田田问我:“你捉鬼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呀?”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祖上传下来的。” “你家里人都会吗?” 我摇了摇头,“我爸不会,我奶奶直接传给我了。” 田田一笑,又问:“那从你学会这本事以后,总共抓过多少只鬼?” 把头抬起来仰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道:“到现在……总共也有十几只了吧。” “这么多啊,那你抓住他们以后,都把他们弄哪儿了呢?” 我依旧仰望着天空,说道:“送走,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哪儿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我收回目光扭头又看了田田一眼,“这个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有些事儿不是咱活人该知道的。” “为什么不该知道?” 我顿时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咋这么多话呢,不该知道就是不该知道,语气不快的说道:“你别问那么多行吗?” 田田一愣,脸上的兴奋顿时落了下去,头一低,委屈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出来,跟你说几句话你都嫌我烦。” “我没有嫌你烦,有些事儿真的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田田似乎不管我这些,从喷泉边站了起来,“那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我心说,这小丫头咋这么难伺候呢,赶忙也站了起来,喊了她两声,不理我,我只好默默的跟在了她后面。 走了一段以后,田田猛地一回头,“你还跟着我干嘛?” 我淡淡地说道:“既然把你带出来了,我就得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 我这话一出口,田田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扭回头走了没几步,猛地跑了起来。 “田田!”我喊了她一声,她没停,我只好朝她追了过去。 这小丫头身子轻盈,跑的还挺快,很快跑出广场跑上了那条来时的路。等我从广场追到那条路上的时候,田田正气喘吁吁的在路边站着,等我跑到她跟前,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走吧,我不用你送!” 我明白了,田田一定早就看出我心不在焉,心里早就不痛快了,我这里说话口气稍一变,她那里一股脑发泄出来了。 又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儿,不如快到斩乱麻,我把声音柔和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田田,你还小,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是要承担很多责任的,像我这种人,心都死了,喜欢我有什么用呢。” “谁喜欢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田田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里却冒出了泪。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把脸扭到别处,说道:“这样最好,那咱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说着,伸手拉去她的胳膊,她猛地朝后一撤身甩开我了,与此同时,那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写到这儿,是不是很多人都在为田田鸣不平呢?麻烦你们也体谅一下我的苦衷。说真的,我当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从内心最深处来说,我也有点儿喜欢田田,但是我不能让我自己承认我喜欢她,这么做,我对不起死去的慧慧,我要确保我心里只有慧慧一个! 时至今日,时过境迁,现在的我再想起田田,总是同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那句经典台词:“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 我错过它了。 慧慧是我一辈子长不好的伤疤,田田是我一辈子追不回的遗憾,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肩并肩,跟田田一路往回走,田田抹着眼泪,我抽着闷烟,两个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回到地摊的时候,地摊上已经没客人了,冷冷清清的,也没见着老板娘。强顺跟小雅在灯底下一张桌子上坐着,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说笑着,两个人挺甜蜜的。 我跟田田走进地摊,两个人看见我们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田田谁也没理,捂上嘴跑进了储存室。 小雅跟强顺这两个可都不傻,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我们俩闹别扭了,小雅狐疑地瞅了我一眼,也钻进了储存室。 强顺走过来把我拉到桌子旁坐下,给我倒了半杯酒,问我咋回事儿。 我想了想,简单的给他说了一遍。强顺听完立马儿把脸拉了下来,说道:“你还不如不带她去玩嘞。” “长痛不如短痛。”我端起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不早了,咱也该回去睡觉了。” 强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还能睡的着哇,我是睡不着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我扶着桌子慢慢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淡淡说道:“真的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这心里边儿呀,五味陈杂……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强顺床上居然是空的,被子还是昨天早上的样子,心里顿时一沉,他不会真的要跟我绝交吧。 匆匆忙忙洗漱完毕,跑到厂子里一看,强顺没来上班,老板还问我,强顺今天咋没来上班,我赶忙对他撒谎,强顺发高烧了,都起不来床了,给他准个假吧,老板听了点点头,也没说啥。 我们属于是“记件工”,就是按照成品个数算工资,你个人成品出的越多,你个人的工资就越高,一天不干一天就没钱,就是冷不丁少一个工人多一个工人老板也不在乎。 那一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我都不知道是咋熬过去的,记件的个数,我出的是最少的,一天下来,连十块钱都没挣不到。 下班了以后,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赶到了地摊那里。远远的,我就看见强顺端盘子端饭在地摊上忙活着。 腆着个脸,我走到了他跟前,他只看了我一眼,根本就不理我。我追着问他为啥没去上班,他冷冷跟我说,不干了,以后就在地摊上做饭端盘子了。 我说道,端个盘子能给你多少钱。强顺说,给我不了多少钱,不过我高兴、我愿意,等会儿我就把铺盖拿过来,以后我还住在这里了。 这话说的就像给我心上戳了一刀,“强顺,你说的是真的吗?”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 我不由自主的朝身后退了一步。 在那一刻,我觉得我一下失去了所有人,慧慧没了,弟弟疯了,现在从小跟我玩到大的朋友也要跟我决裂了。 稳下心神,我长长叹了口气,老天爷,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折磨我呢。 本想转身离开的,不过,今天就是跟那奸商鬼约定的第三天,什么事我都可以放下,这种事儿我放不下,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使命,没人能替代得了我。 找了个角落,我呆呆的坐在了那里。强顺、田田、小雅,除了小雅时不时还朝我这里看上一眼,强顺跟田田连扭头都不朝我这里扭一下,直到客人渐渐散了,老板娘从伙房出来发现了我,见我面前的桌子上空空的,连跟筷子都没放,老板娘责备了田田跟小雅几句,催促她们两个给我端酒上菜。 我赶忙冲老板娘摇了摇头,低沉地说了一句:“不用了老板娘,我不饿,那些东西你准备的咋样儿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都准备齐了。” 我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将近十一点了,说道:“这点儿也不早了,咱把那些东西都搬到十字路口上去吧。” 老板娘答应一声,这就要进储存室,这时候,田田已经钻进了储存室,小雅跟强顺在外面,我朝他们看了一眼,两个人不知道在小声嘀咕啥,我赶忙一把拉住了老板娘,低声问道:“是你答应强顺在你这里打工的吗?” 老板娘一愣,说道:“没有啊,他说他今天休息,来我这里帮一天忙,怎么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冲老板娘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没什么,我以为强顺要来你这里端盘子呢。” 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跟着老板娘走进了储存室。这时候储存室里给老板娘腾出一片地方,纸房子、纸衣裳都在那里放着,那六十六样儿吃的呢,用六十六个袋子盛着。 因为数量太多,我们两个一次拿不完,老板娘想叫田田小雅过来帮忙,我没让,女孩子大半夜的跑那十字路口不是啥好事儿。强顺呢,远远的在旁边看着,根本就不过来,显得特别绝情。 我们两个来回跑了好几趟,总算是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到了十字路口,最后,我叫老板娘把之前的那些黄纸也拿了过来。老板娘问我用不用她留下来帮忙,我摇了摇头。 老板娘走了以后,我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十一点四十五分,时间差不多了。 撇开心里面所有的负面情绪,心平气和的拿起那些黄纸点着,挥手朝路两边撒了撒,这叫“开路纸”,也叫“买路钱”,目的是让附近那些孤魂野鬼行了方便。 撒完黄纸,找了块石头,在十字路正中心画了个圈子。画圈子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人不能站在圈子里面画,得绕着圈子外围画,要不然圈子里就沾了活人的阳气,请鬼不来。 圈子画好以后,我把房子先放了进去,冲着十字路的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大声喊上一句,“三天前跟我约好的那位朋友,出来吧,东西给你送来了。” 这是“喊魂”,原本这道程序是要喊本人名字的,不过那奸商鬼并没有告诉我他叫个啥,只能这么喊了。 四个方向喊完以后,我面朝南蹲下身子,用火机去点那房子,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冷,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慌忙回头一看,竟然是田田,也不知道啥时候就站到了我身后。 我赶忙从地上站起身,问道:“田田,你咋来了?” 田田嘿嘿一笑,“来收我的东西呀。” 我一愣,这是又给奸商鬼上身了,顿时大怒,冲她吼道:“你咋不讲信用呢!” 田田啧了下嘴,说道:“你别急呀,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把这个小姑娘也带来,你不带,我只好自己把她带来了。” 我攥了攥拳头,“你到底想干啥,真把我惹急了没你啥好果子吃!” 田田又是一笑,“我也不想干啥,就是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忙,你又听不见我说的话,只能再借借着小女娘的身子了。” 我瞪了她一眼,“我不会帮你的,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去办吧。” 田田忙说:“别呀小兄弟,咱都是做生意的,别把说话绝了呀,我不会叫你白帮忙的。” 我冷哼了一声,“不用了,我不会帮你的。” 田田一听,立马儿说道:“你要是不帮,那我就天天来找这小姑娘。” “你敢,现在就收了你,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田田嘿嘿嘿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空着手儿来的么。”说着,田田猛地一扯上衣,把上衣的扣子全扯开了,手又往身后一摸,从身后拽出一把切菜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到了田田的脖子上,“你到底帮不帮?”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告诉你,我这一刀下去,你也脱不了干系,弄不好你就是强奸未遂、杀人灭口。” 说完,田田嘿嘿嘿可恶的笑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鬼的要求 天生不会笑,人鬼都过来给我找不痛快。 我当时心里又急又气,不过一点办法都没有,鬼跟人不一样,它们下手杀人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不过像这种拿刀抹脖子的情况很少见,一般都附在人身上跳楼、溺水、喝药,现在还有附在司机身上撞车的。 过去跟着陈辉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鬼,但从没见过像眼下这种这么心黑手辣的。 这时候面对持刀要挟的奸商鬼,我连动都没敢动一下,主动权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定神儿想了想,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别乱来,咱有啥话好好说。” 田田顿时一笑,“这不就对了嘛。” 我顺势问道:“你说吧,你要我帮你啥忙?” 田田又是一笑,“这忙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找见我小儿子,告诉他,我那存折上的密码,是他的生日,叫他把他那生日的年月日倒过来写,记住,倒过来写,年月日写成日月年,听明白了么?” 我点了下头,“听明白了。”我跟着又问:“你留下来不肯走就是为了这个密码?” “对啊,你说我为啥呢,老子辛辛苦苦挣了一辈子的钱,还没等我交代我儿子,糊里糊涂就死了,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那你是咋死的?” “这个你别管。” “那你有几个儿子?” “仨儿子俩闺女,全都是些不中用的货!” “那你为啥只把存折给你小儿子呢?” “这个你也别管,钱是我的,我高兴给谁我给谁。”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小儿子叫啥个,家住在哪儿,我该上哪儿找他呢?” 田田立马儿沉默了下来,眼睛瞟着我,看样子好像在犹豫啥。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道:“我儿子的名字跟住处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给我说出去,你要是敢说去,这小姑娘就死定咧。” 我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那不行。”田田上下又看了我几眼,“你得给我发个毒誓,你要是说出去,全家不得好死!” 全家不得好死,这毒誓可够毒的,不过我连犹豫都没犹豫,嘴里发誓道:“我发誓,我要是给你说出去,全家不得好死。” “好!”田田嘿嘿嘿又笑了。 她笑,我也在笑,我在心里暗笑,因为我在说“全家不得好死”之前,在心里先想了个“你”字,然后又说的“全家不得好死”,最后我的誓言就成了:我要是给你传出去,你全家不得好死。你毒,我叫你毒。 誓言发完,田田又沉默了下来,好像又在犹豫啥。我这时候就点儿纳了闷了,你说这奸商鬼为啥对他小儿子的名字跟住处隐隐晦晦的,好像特别不想让人知道,难道这里面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难道这小儿子是他私生子?不过就算是私生子也不至于这样儿吧。在这儿呢,我留了个心眼儿。 田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再次开口,给我说了一个地址、一个名字。地址是个陌生的地址,名字也是个陌生的名字,听着都耳生,她还告诉去那地址的具体路线,听路线好像是个很远很偏僻的地方。 最后,奸商鬼又提出一个要求,在我找他小儿子的时候,必须带着田田一起去,他说要看着我,只要我敢动歪念头,他立马儿对田田下手。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在心里一个冷笑,点了点头。 十字路口上,烧完纸房子,又烧纸衣裳,田田呢,也就是那奸商鬼,站在旁边拎着刀,笑眯眯看着,一脸得意。我一边烧,一边在心里合计,自打手艺学成以来还这么窝囊过,叫只鬼欺负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这口气,逮着机会就得出一出。 烧完纸活儿,六十六样食物围着灰烬摆上,我扭头冲田田说了一句:“过来拿你的吃的吧。” 田田走了过来低头一看,立马儿叫道:“咋这么少咧?” 我不客气的说道:“是你要的样数太多了,想吃满汉全席上北京找慈禧去。” 田田狠狠瞪了我一眼,“中,算你狠!”紧跟着,浑身一抖,刀落到了地上,同时,身子慢慢朝地上软了下去,我一看,这是奸商鬼走了,赶忙冲过去抱住了田田。一掐中指末端,正常,一把脉,正常,最后翻开眼皮看看,也正常,顿时连松气带叹气,出了口气。 不过,田田这一次居然没有立马儿醒过来,我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最后没办法,背上吧,背上背回去吧。 背着她走到半路,我突然感觉她在我背上动了一下,原本给我搭在肩膀上的两条胳膊,也轻轻的搂住了我的脖子,我顿时一怔,问道:“田田,你醒了吗?” 田田没说话,身子又动了动,好像是往我身上爬了爬,紧跟着,我就感觉耳朵根儿给呼出来的鼻息扑在了上面,又紧跟着,脸上猛地给两片湿湿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好像还带着温度,那感觉反正挺奇怪的。 我一愣,顿时停了下来,“田田,你是不是醒了?” 田田还是没说话,我想把她放下来看看,不过她立马儿挣扎起来,两条胳膊死死抱着我,身子粘在我后背上就是不下来。 我又说道:“你要是醒了就下来自己走吧。” “我不……”田田终于开口说话了,同时,把脑袋紧紧贴在了我肩膀上。 我松了口气,不过我知道,这时候叫她下来她肯定不会下来,背着她走出去一段距离以后,我停了下来,说道:“你下来吧,我累了。” 田田这才从我背上慢慢下来,等她站稳身子以后,羞涩的看了我一眼。 我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走在前面,她跟在了后面。 眼看快要走到地摊的时候,田田小声“呀”了一下,我回头朝她一瞧,她正慌慌张张拢自己身上的衣裳,衣裳上的扣子已经全都掉光了,露着里面乳白色的小背心,显得有点儿狼狈。 拢好衣裳,她又羞涩的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一起朝地摊走了过去。 这时候,地摊上还亮着灯,灯底下人影晃动。走到近前,就见老板娘一脸着急的正在跟强顺小雅说着啥,很快,三个人发现了我们,老板娘几乎小跑着朝我们跑了过来,来到跟前,先看了看我,最后把目光落到了田田身上,老板娘一脸着急的问田田:“田田,你上哪儿了,我们正商量着去找你呢。”说着,眼神一低,朝田田身上凌乱的衣裳看了看,“你、你这是怎么了?” 田田把头一低,居然朝我看了一眼,老板娘顿时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我。 我慌忙解释:“不是我干的……” 田田绕过老板娘,一溜小跑跑进了储存室。 “田田!”我喊了她一声,老天爷呀,你回来呀,回来咱俩一起解释解释,真不是我干的…… 没办法,我站在原地一口气给老板娘解释了一遍,最后我说道:“老板娘,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去十字路口那里看看,田田拿的那把切菜刀现在还在那里扔着呢,那刀说不定就是你们伙房里的。” 老板娘冲我笑了笑,“不用解释的,没事儿的。” 我揉了把脸,你咋不早说呢,我解释完了你才说没事儿。 老板娘拉着我把我拉到一张桌子旁坐下,说是要给我做几个拿手菜。我没拒绝,因为这时候我真饿了,你们可别忘了,我今天七上八下闹心一天了,中午饭没吃几口,晚饭根本就没吃。 老板娘招呼了小雅一声,两个人一起钻进了伙房,不过没一会儿,老板娘快步从伙房又出来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句,“你稍等一会儿,我去菜刀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心说,看吧,我说的是实话吧。 这时候,强顺笑嘻嘻朝我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打身上掏出烟递给了我一根,我看了看没接。 强顺回手放到自己嘴上,叼着烟说道:“黄河,你现在越来越开放啦,你跟慧慧的时候,不是光拉过手,连嘴都没亲过么,你跟田田咋就……” “你滚一边儿去,我不想跟你说话。”没等他说完,我把脸扭到了别处。 强顺把烟点着,抽了一口又说道:“黄河,这两天我跟你生气,主要是因为我替你着急,慧慧死了,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着心里难受,你看田田比慧慧长得好看多了,我就盼着你能跟她好,你跟她好了你也就……” 我摆手打断了他,“你别说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想,你要我静一静。” “还想啥呀。”强顺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来,我伸手接住,他把火机伸过来给我点着了,继续说道:“你都把人家那样儿了,你得负责任,你还想啥呀。” 我立马瞪了他一眼,“我把她咋样儿了?” “你看她身上的衣裳,你把她咋样儿了你自己个儿心里清楚……” 我嘴唇抖了两下,“你、你可别胡说啊,她那衣裳是那鬼弄的。” 强顺说道:“是人是鬼别人也没看见,你说啥就是啥呀?” 我急眼了,大声说道:“不信你问田田去。” 强顺又说道:“田田要说是你弄的,你就会对她负责么?” “田田要说是我弄的,我……”我顿时一怔,咋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强顺这时候好像在绕我的话,我要是说,田田要说是我弄的,我就对她负责。那强顺转脸跟小雅一通气儿,小雅再去鼓捣田田,田田要是……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事儿咱先不提了,你要当我是朋友,明天帮我个忙。” 强顺狡猾的看了我一眼,“你先把田田事儿说明白了咱再说的别的事儿。” “不行。”我一摇头,“眼下叫你帮的忙必须马上办,田田的事儿咱以后再说,要不然这里的人谁都会有麻烦,你不想小雅也跟着出事儿吧。” 强顺立马把脸色正了正,问道:“到底啥事儿?” 我把嘴凑到他耳朵边儿说道:“你去伙房灶膛底下铲一铁钎带火星的煤渣过来。” “啥?”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尴尬的事 今天这个是草稿,还需要大量修改,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再修改了,我要去我爸那里帮忙,前几天我锯了棵桃树,我爸现在正在做桃木剑,我这当儿子的,从小到大没给过他啥,净给他找麻烦了,现在我爸老了,眼睛花了,手脚也慢了,白天干一天活儿,晚上还得帮我做剑,我这心里觉得特别对不住他。好了,不说了,这章明天再修改。 下面是正文: “铲煤渣干啥,你不是哄我玩儿吧?” 我把脸色一正,“我哄你干啥,我真有事儿要跟你说,快去吧,把煤渣铲过来你就明白了。” “到底是啥事儿呀。”强顺嘟囔一句,将信将疑站起身走进了伙房,过了好一会儿,用伙房给灶膛里填煤的铁钎满满铲了一铁钎煤渣出来了,这时候老板娘刚好拿着菜刀返回,不解地问强顺:“强顺你这是干什么呀?” 强顺回道:“谁知道黄河想干啥嘞。” 老板娘扭头看向了我,我赶忙说:“没事儿,你忙吧。” 老板娘钻进了伙房,强顺把煤渣端到了我跟前,“给,吃吧。” “你去死吧你!”我从位置上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铁钎又说道:“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强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想干啥呀?” “呆会儿你就明白了。” 强顺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我把铁钎里的煤渣围着桌子撒了一圈,把我们两个人的位子连同桌子一起圈在了里面。 撒煤渣的时候,自己是站在圈子里面的,这个跟之前在十字路口画的那圈子刚好相反。 撒完以后,铁钎放到了圈子外面,我把自己的凳子挪到强顺身边紧挨着他坐下,强顺看看围着我们俩的煤渣圈子,不解的问道:“黄河,你撒这个圈子到底啥意思呀?” 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根,“这是一个防鬼圈,本来该用香灰撒的,不过她们这里没有香灰,用这个将就吧。” “你还用的着防鬼么?” 我把烟点着了,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防着点儿好,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儿,给那鬼听去就麻烦了。” “撒了圈子鬼就听不到了么?” 我点了点头。 “那你说吧,到底啥事儿?” 我把刚才在十字路口跟那奸商鬼的遭遇讲了一遍,强顺还没听完就叫了一声,“这鬼咋这么不要脸嘞,给了他东西还得给他跑腿儿!” 我说道:“你别急,我有法儿治他,不过我现在有个疑问,你说,他为啥不想叫人知道他小儿子的名字跟住处,还叫我发毒誓。” 强顺摇了摇头,反问我,“你说为啥嘞?” 我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我现在叫你帮的忙就是,明天你去查一查那鬼的底细。” 强顺顿时有点儿傻眼,“我咋查呢。” 我说道:“我叫你查肯定是有法子才叫你查的,我去查不方便,那鬼告诉了我他小儿子的名字跟住处,肯定已经对我不放心,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明天咱俩分头行动,我在地摊这里拖住他,你去查他底细。” 强顺看了看围着我们的圈子,说道:“你撒这个煤渣圈儿,就是怕给他听见咱俩的话?” 我点了点头,“你总算开窍儿了。” “那你说咋查吧。” 我想了想,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田田给鬼上身,从地摊上跑了,最后我叫你们去坟地里找。” 强顺点了点头,“还是我把田田打坟地里背回来嘞。” “那你还记不记得坟地在哪儿?” “记得,就在这个村子东北边儿,离咱这儿也不是太远。” 我问道:“找见田田的时候,田田是不是脸朝上在一座坟堆上躺着?” 强顺愣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是,是在一个坟堆上躺着,我还记得她那脸白的跟纸似的,可吓人咧。” “这就对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田田躺的那坟,就是那奸商鬼的坟,这家伙要不就这个村里的,要不就是邻村的,而且他应该死了还不到半年,你明天到这附近打听打听,问问那坟是谁的,把他们家里情况摸清楚。” 强顺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问道:“黄河,不就是个鬼么,你摆个啥阵把他抓住,整他一顿不就完了,为啥还要去刨人家的老底咧?”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能跟那些玩意下约定,下约定了你就得兑现,既然答应那鬼给他儿子捎信,我就得给他儿子捎信,要不然会遭报应的,我就是逮着那鬼治他一顿,报应来了我还得挨。” “你的意思是说,这信儿你还非得去稍?” 我点了点头,“不过我不甘心呀。” 强顺也点了下头,“搁着我我也不甘心,这事儿你别管了,明天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他问出来。” 半个小时候后,老板娘的第一道拿手好菜出锅了,热气腾腾的给小雅从伙房端出来放到了我们的桌子上,这时候,我跟强顺已经交代完了,围着桌子旁的煤渣圈子也给我用脚踢掉了。 等老板娘的几到拿手好菜全都端上来以后,小雅到储存室喊了田田一声,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喝起来。 期间,跟鬼有关系的事儿一点儿没聊,田田呢,对我也没那么的怨气了,总得来说还算融洽。 第二天,我又到厂子去了,这次不是去上班,是去找老板请假,跟老板怎么说的呢,我说强顺的病加重了,人家药铺的大夫说这病来的怪,得送医院,我今天得陪他医院看看。老板问,啥病这么严重?我说,谁知道啥病,光发烧,打针吃药都不管用,先到医院检查检查吧。临走的时候,老板冷不丁跟我说了一句,我听说那些出租房里都不干净,你们会不会是撞上啥了? 我立马儿露出一个傻不拉几的表情说道:应该不会吧…… 那你先带他到医院看看吧,要是看不好,我给你们找个人 出了门,我摇了摇头,现在越有钱的人越迷信,啥都往这方面想,真要是给他们遇上些啥事儿,他们反而不信了。 离开厂子,直奔地摊,这时候是早上,地摊这里又不卖早饭,一个客人都没有。 田田跟小雅这时候已经起来了,不过老板娘还没过来,老板娘的家呢就在附近,几步路的功夫。 等了一会儿,老板娘来了。昨天晚上,我已经给老板娘交代过了,今天还有一点事儿要处理,老板娘问我,不是把东西送给那鬼不就完了么。我说,那鬼又加了个条件,让我给他小子儿稍个信儿,他把我不给他稍信,还要我把田田一起带上。 老板娘就说,那你把田田也带去吧,没事儿。我说,不用带田田,你给我找一张两米宽两米长的黄布,我去买一张黄纸,做个小法事,带着黄纸去就行了。 老板娘去买黄布了,我到附近小卖部买了一大张黄纸,又买了个毛笔,一瓶墨水。 等老板娘把黄布买来以后,这就开始做法事了,不过在做法事之前,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很棘手,几乎是难以启齿。 我让老板娘跟小雅在地摊上等着,把田田拉出了地摊,找个空旷有阳光的地方,这种地方藏不住鬼,那鬼不可能大白天跑太阳底下偷听我们说话,我对田田说道:“昨天那鬼附在你身上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田田点了点头,我又说道:“我现在假装去给他儿子送信儿,从你这里把他引开。” 田田问道:“不用我跟你去吗?” “不用。”我说道:“我只要弄个假人,那鬼就会以为那就是你,你这里就安全了,到时候我找个地方逮住他。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我眼神一低,顺着田田敞开的领子口往她衣服里面看了看,就见她昨天穿的那件白色小褂今天还穿着呢。 田田赶忙一把捂住了领口,小声说道:“你往哪儿看呢。” 我脸上一红,尴尬的说道:“你、你把你里面穿的那小褂脱、脱下来给我用用……” “什么?你不要脸!”田田的脸瞬间红了,我的更红。我磕磕巴巴解释道:“你、你别误会,那、那上面沾着你的阳气,我、我用她把那鬼引开。” “你……你不要脸!”田田转身就走。 我砸了砸嘴,这个是有点儿,有点儿……不过我也没办法,她的外套倒是也能用,不过不好携带,我一个大男生,长途跋涉带着一件女人衣裳,再说,外套不如内衣气息重,那鬼也特别狡猾,万一给他发现不对,田田可不只是损失一件内衣那么简单了。 想了一下,我几步追上她,拉住了她,说道:“田田,只要你把你身上的这件给我,我给你买一件新的更好看的!” 田田看了看我,用现在的话说,看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变态。田田咬了咬下嘴唇,“你真的会给我买一件吗?” 我笃定的点了点头,“我保证,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给你买!” 田田的脸更红了,没说什么颜色,转走朝地摊走去。 来到地摊这里,我心里忐忑的撒起了黄纸,等我把黄纸撕成一个一尺多高的纸人以后,田田红着脸走到我旁边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扭头朝她一看,她示意我跟她进储存室。 跟着她进了储存室以后,她转身给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随后跑掉了,我展开一看,是她身上那件乳白色的贴身小褂…… 走出储存室,纸人摊在一张桌子上,倒出墨水,一想不行还得去找田田,又把田田从储存室里喊了出来,田田这时候,眼睛几乎不敢再看我,我也不怎么敢看她,太尴尬了。 把她喊到桌子跟前,我从身上掏出一根针,叫她把手伸出来,她问要干啥,我说,把你的血滴这墨汁里几滴,田田这回倒是挺听话,我捏着她的手指头扎了一下,在墨汁里滴了三滴血,随后,我让老板娘他们三个回避,回避主要是怕他们看见田田的小褂。 提笔在纸人身上写了好田田三个字,吹干墨迹,然后朝周围看看,没人,赶忙从身上掏出田田的小褂,把纸人一股脑包进了小褂里。 随后,走进储存室用黄布连头带脑把田田裹起来放了床上,看了看手腕上电子表,十点多了,估摸着强顺也该回来了。 交代老板娘跟小雅,在床边守着田田,看着表,两个小时把黄布揭开,田田一天不能出房门。两个人点头答应。 我又回到摊子外面,坐在一张桌子旁抽着烟等上了。 大概过了能有四十多分钟,强顺回来了。 我问他,打听到了吗? 强顺点了点头,打听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老鬼儿子 田田这时候走的并不快,或许是在等着我追她吧,几步追上去,我一把又拉住了她,“田田,你别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这样吧,只要你把你身上的这件给我,我给你买件新的、更好看的!” 田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用现在的话说,看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猥琐的变态。 最后,田田羞涩地咬了咬下嘴唇,小声问道:“你、你真的会给我买一件吗?” 傻子都能看出来,田田在乎的不是小褂,而是我给她买的东西,在当时来说,我说给她买,其实就是利用了她这一点,哪个女孩不想自己喜欢个人送她个物件儿呢?你们别说我卑鄙,也别说我阴险,你们仔细想想,我这么做我图了个啥?啥都没图着,我还搭进去一个小褂,当然了,最后也没给她买小褂,买了个别的,这个咱先搁下,这是后话。 我笃定的冲她点了点头,“我保证,你喜欢啥颜色的小褂,等把这件事儿办完了我就给你买!” 田田的脸更红了,也没跟我说啥颜色,把头一低,转走朝地摊走去。 看她这样子,像是答应了,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跟在她后面一起回到了地摊。 田田随后直接钻进了她们的卧室,我呢,心里叹着气走到储存室的桌子跟前,拿起桌上那张黄纸对折一下,刷刷刷用手撕起了纸人。这时候呢,老板娘跟小雅已经不在储存室了,上伙房忙活去了。 纸人撕好以后,对着它念附魂咒,念咒的目的是让它有灵性,咒文如下:赫赫扬扬,日出东方,游魂降临,附于纸上,神鬼敢挡,斩赴魁罡,吾奉五方鬼帝急急如律令! 刚念完咒文,就感觉袖子给人拉了拉,吓了我一跳,扭头一看,田田不知道啥时候从卧室里出来了,羞红着脸,我朝她一看,她赶忙往我手里塞了件东西,没等我反应过来,掉头跑掉了。 愣在那里搓了搓她塞给我的东西,绵绵滑滑的,好像还带着温度,低头一看,正是她身上穿的那件乳白色贴身小褂。 我赶忙把小褂塞进了裤兜里,随后,把撕好的纸人摊在桌子上,拧开装着墨水的瓶子盖儿,凝神定气,提起毛笔,刚要伸进瓶子里蘸墨汁,立马儿又顿住了,放下笔,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不行,忘了件事儿,还得去找田田。 走出储存室来到伙房,田田正帮着老板娘、小雅一起忙活着,脸上还带着红晕。 我顿时站在伙房门口踌躇起来,田田这时候脸红,我的脸也红呀,我们俩在男女这方面都是一片空白,跟她要贴身小褂,她还脱下来给我了,这要是叫第三个人知道了,我们俩非找地缝钻进去不可。 踌躇了好一会儿,我这才鼓起勇气喊了她一声,这一声下去伙房里三个人同时扭头朝我看了过来,我立马儿咽了口唾沫,感觉脸上有点儿发烫,我没看田田,对老板娘说道:“我还有点儿事儿,还得叫、叫田田过来帮下忙。” 田田立马儿把头低下了,脸红得跟红布似的,老板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对田田说道:“快去吧。” 田田低着头跟我回到了储存室,没等我开口,她小声问道:“这次……这次你又要什么呀?” 我磕巴道:“我、我不要什么了,用你几滴指血就行了,把你的手伸出来吧。” 田田这次倒是挺听话,低着头把手伸给了我,我从身上掏出一根针,抓住她的食指就要扎,田田赶忙问道:“疼吗?” 我说道:“心里想着不疼,就不疼了。” “那就是说很疼是不是?” “不是很疼,我经常这么扎自己的。” “你为什么经常扎自己?” “你别问那么多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法子,能叫你一点儿都不疼。” “什么法子?” “你闭上眼睛数到三,我再扎,你就不疼了。” “真的吗?” “你不会试试。” 田田真的闭上了眼睛,嘴里数道:“一……” 我这边“咔哧”扎了下去。 “啊!”田田立马儿把眼睛睁开了,带着哭腔说道:“你不是说数到三嘛。” 我说道:“真数到三扎了会更疼。” “你、你……” 捏着她手指头在瓶子里滴了几滴血,不过我有一个习惯,每次扎完我自己的手指头都会放嘴里允血,这次习惯性的把田田的手指头放嘴里了,允了几下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松开了。 田田收回手跑出了储存室,我一看坏了,这下误会更深了。 针放回身上,提桌子的毛笔,摒除杂念凝神定气,蘸了蘸墨汁,在纸人身上写了“郝田田”三个字。 吹干墨迹,几步走到储存室门口朝外面看了看,没人,地摊这里也没客人,老板娘她们还在伙房里忙活着,赶忙走回桌子旁掏出田田的小褂,一股脑把纸人包进了小褂里,又跟做贼似的,快速塞进了裤兜里。这小褂其实就是个吊带式的贴身小背心,可能还有一定松紧性吧,这个没研究过,加上纸人,卵成一团只有拳头大小,塞裤兜里别人也看不出啥。 这时候老板娘他们还在忙活着,走出储存室走进伙房,给老板娘她们交代几句,三个人随后走进了卧室,我从桌子底下拿出黄布,也走进了卧室。 又吩咐老板娘跟小雅一声,我们三个一起动手,裹粽子似的把田田从头到脚裹严实放到了床上,最后又交代老板娘跟小雅,在床边守着田田,两个小时后把黄布揭开,田田今天一天不能出房门,最好今天也别做生意了,老板娘点头答应。 离开储存室来到外面,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十点多了,估摸着强顺也该回来了。搬条板凳坐到摊子外面,点着一根烟等上了。大概等了能有四十多分钟,强顺终于回来了。 等强顺来到近前,我抬头朝天上看了看,这时候太阳光刚好照到我这里,也不怕那鬼过来偷听,让强顺搬条板凳过来坐下,递给他一根烟,我问道:“打听到了吗?” 强顺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打听到了。” “快说说。” 强顺把烟点着抽了一口,给我重头说了起来。 早上,强顺跟我分开以后,先到小卖部买了盒五块钱的“红旗渠”,当时我们抽的都是一块多的“彩蝶”,五块钱的“红旗渠”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高档烟了,用强顺的话说,找人打听事儿啥的,没盒好烟可不中。 买了烟以后他去了之前找见田田的那片坟地,那是一片老坟,大大小小十几座坟堆,就数奸商鬼那座坟堆上的土看着最新,也没长啥草,就跟我说的一样,看坟头就能看出来,死的时间还不算长,不过,上面压的黄纸啥的却是最少的,这说明他那几个儿女都不怎么孝顺他。 强顺站在这片老坟旁边看了看,周围全是庄稼地,就见不远处有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头儿拿着把铁钎正在地里浇地,强顺凑了过去。 先是打听路,后来见老头儿挺好说话,递了根烟,问老头儿,大也,那片坟地里的新坟是谁的呀? 老头儿一愣,反问强顺,你不是打听路么,问这个干啥呀? 强顺没有回答,昨天我已经告诉他奸商鬼小儿子的名字了,他又问老头,是不是路小三他爹的坟?(那人真实姓名不叫“路小三”,不过书里不能写真名,就这么将就吧。) 老头儿一听,立马说道,是,就是他爹的坟。 这就对上号儿了,强顺又问,他们家里人是干啥的? 老头儿说,倒腾发泡儿料的,这几年发了,全家都搬进市里住咧。 发泡料是啥呢,在冰箱厂工作的人应该不陌生,属于是冰箱内胆跟外箱的一种填充物,价格不菲。 强顺又问,他们家是不是仨儿子俩闺女?”、 老头儿点头。 那你知道他小儿子路小三现在在哪儿吗? 强顺一问这话,老头儿狐疑打量了强顺一通,反问,你是公安局的? 强顺顿时一愣,说道,我不是公安局的,我找路小三有事儿。 有啥事儿呀?老头儿问。 强顺心口胡诌道,路小三欠的我钱,我来找他要钱的。 老头儿一听笑了起来,说道,我看你也别找了,钱也别要了,人家公安局的人天天过来找路小三都找不见他。 强顺顺势就问,他小儿子犯啥事儿么? 老头儿说道,大事儿,杀了人了,现在畏罪潜逃,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咧。不过,老头儿抽了口烟接着又说,他杀的那人还没死,在医院里躺着呢,人家的家属,也是天天来这里找他们。 强顺问,他们找路小三是想找他报仇呀? 老头儿一摆手,他们都报了案还报啥仇呀,找他们家要医药费呢,给路小三打的那人在医院半死不活,光输液一天就得好几百…… 强顺说到这儿,我摆手打断了他,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那老鬼不叫我说出去他儿子名字跟住处呢,原来他小儿子犯了这么大的事儿。” 我看了看表,从凳子上站起身,又说道:“好了,咱走吧,找他小儿子去。” 强顺坐凳子上没动,问道:“黄河,他儿子可是杀人犯呀,咱去找他不是去送死么。” 我问道:“他小儿子多大年纪,为啥杀人?” 强顺说道:“十*岁吧,听老头儿说,跟人家争风吃醋抢女人,后来打起来了。” 我点头说道:“这就没事儿了,又不是惯犯,再说他一个小屁孩儿咱怕他干啥,走,咱到他爹给咱的地址那里看看,他要真是在那里,立马儿报案。” “信不给他稍了?” “稍,不稍我还得遭报应,稍完信儿再报案。” 强顺笑了笑,又问:“那老鬼咋办呢?” 我说道:“老鬼好对付,我有的是法子。” “那田田呢,不用把她带上么?” “不用了,田田已经给我带在身上了……” 强顺愕然的看了我一眼。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奸商之子 奸商鬼儿子所住的地方,也不能说是所住的地方,等于是他藏匿的地方,在当时我不确定那里属于哪儿,现在知道了,那里是辉县市跟山西省陵川县的交界处,辉县市属于我新乡市的一个县级市,那里几乎全是山区,整个占地面积大,不过人烟稀少土地贫瘠,很早的时候叫辉县,在当时我那时候已经改成了辉县市,直到现在仍然隶属于新乡市管辖。 奸商鬼给我的那个地址非常详细,乘车路线啥的全都有,不过到了地方以后,得去打听一个村子,说他儿子就在那村子里住着。 跟强顺商量好了以后,我到储存室跟老板娘说了一声,之后,我们两个回到我们的住处,带上我们所有的钱,这就出发了。 书说简短。倒了几趟车以后,中午时分,我们在辉县市一个镇子上下了车,这时候我们已经算是进了山区,这一块还有个统一的名称叫“盘上”,顾名思义,全是山,得盘旋而上。 当时他们那里可能正在修路,也可能是在养护路面,这个我弄不清楚,反正属于是盘山公路,很多地方都不让汽车走,路口都给堵着,仅仅能过去一辆摩托车。 我们俩下了车就顺着那条路往山上走,总得来说算是往北的走的,一路上坡。 按照奸商鬼说的,我们顺着路一直走到了下一个镇子。这个镇子比之前那镇子要贫困的多,所幸镇上还有个小饭店,在饭店里吃了点儿东西,顺便又跟饭店老板打听了一下那个村子。 饭店老板说,那村子离他们镇子不远,不过那里已经没人住了,全搬下来跟另外几个村子合并到了一块儿,我们就去了到那里也找不见一个人。 我心说,这就对了,奸商鬼的小儿子住在那里才没人能想得到,也没人能发现他。 按照饭店老板说的方向,我们两个继续往前走,不过,我们把路给走错了,也可以说我们走过头了,傻不拉几顺着盘上公路一直往前走,错过去好几里地,最后,跟人又一打听,从那盘上公路下来,又往回走小路,翻山越岭的,天擦黑儿了我们才赶到那个村子。 当时一进村子,里面黑漆漆的没一点儿生气,不过村里也没几户人家,由一条小路连通着,房子坐落的高高低低乱七八糟。 在村子转了一圈以后,强顺问我:“黄河,这到底是那一户呀,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吧。” 我想了想说:“不用敲门,天黑了屋里的人总得点灯吧,这村子里的人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哪个房子里有光亮,哪个就是奸商鬼儿子住的地方。” 我们绕着村子又转了一圈,把村里的路摸了摸,以防万一。天逐渐的彻底黑了下来,不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村子不远处的山沟里居然还有狼叫,嗷嗷的,听着都瘆人。 没一会儿,我们发现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了光亮,像是蜡烛光,走近了一看,这家还有个石头院墙,两扇黑色大院门,相对来说,比其他房子要好上那么一点儿。 隔着大门的门缝往里面一瞅,里面有一间石头瓦房,房门关着,打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好像只有一个人。 我一看,这下就更没错了,不过,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喊门进去,得有点儿计划才行,里面的人不是奸商鬼的小儿子也就算了,要真是奸商鬼的儿子,我就这么一喊门,他会咋想,他肯定会以为是公安局的人来抓他了,他要么逃跑要么反抗。他要是跑了,我这信儿就稍不到了,他要是反抗那会更麻烦。 我一拉强顺,围着整个院子转了两圈儿,后来就发现有一段院前上的石头是活动的,用手轻轻一推就掉下了,我立马儿有主意了,交代了强顺几句,转身回到了院门那里。 一边轻轻拍门,我一边大声喊:“路小三,开开门呀,你爸叫我稍个口信儿给你。” 我这么一喊,屋里的蜡烛立马儿灭掉了,我心里更有底了,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里面的人就是路小三,里面要是别人,里面的人肯定会说,你找错人了,或者,你喊错门了。 我接着又喊:“路小三,开开门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爸叫我来找你的。” 又喊了两声,里面的人不客气的问道:“你不是公安局的吧?” 我立马儿回道:“我不是公安局的,真是你爸叫我给你送信儿的。” 里面的人说道:“我才不相信呢,俺爸死了好几个月了,你们要是敢进来,我就跟你们拼了。” 我又喊道:“真是你爸叫我来的,你爸叫我告诉你,存折上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这话一落,屋里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喊道:“胡说,我早就试过了,根本就不对!” 这下更加坐实里面的人就是路老三,我赶忙又喊道:“那是因为你爸把你的生日颠倒过来了,你把你的生日倒过来写,写成月、日、年……” “月日年”这仨字儿一出口,裤兜里田田的小褂抖了一下,我嘴角顿时露出一个冷笑,话也不说了,赶忙把田田的小褂从兜里掏了出来,另一只手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针,在手指头上狠狠扎了一下,抖开小褂,把里面的纸人拿了出来。 这时候,纸人浑身都在抖,这是为啥呢,因为奸商鬼就在我身边跟着,我把密码说错了,他一听不对,立马儿就要附到田田身上出来,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个“田田”是个纸人,而且是我给他下的一个套儿,就怕他不往上附。 我把纸人捏在了手里,纸人还在不停抖动着,这说明奸商鬼已经附在了纸人身上。 纸人的一面写的是田田的名字,我把它翻过来,用指血在另一面写了“封”字,纸人立马儿不动了,我低声对纸人说了一句,“老家伙,你就在纸人里老实呆着吧,收拾完你儿子我再收拾你。”之前在纸人身上念的那“附魂咒”其实就是对付这奸商鬼用的。 这时候,屋里的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我隔着院门门缝一看,就见从屋里出来一家伙,块头还挺大,我心说,这就是路老三呀。 路老三走到院门这里,并没有开门,隔着门问我:“你咋知道俺家有张存折上面有密码?” 我赶忙说道:“你爸告诉我的。” “你胡说,俺爸死的时候跟谁都没说密码,你说吧,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我说道:“我真是来给你送信儿的,是你爸的鬼魂找上我的。” “你说啥?”听路老三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这时候感觉我这话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连忙说道:“真是你爸的鬼魂叫我来给你送信儿的,你爸的鬼魂现在也在我身边,你要是不相信,你开开门我指给你看看。” 或许这时候路老三感觉我确实没啥危险,把院门打开了,不过,还没等我看清楚他长啥样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我脖子上,我心里其中有这个准备,不过我并没有躲,因为一躲麻烦就大了。 匕首架在了脖子上,我这时候要是还显得很镇定,那就不正常了,搞不好我脖子上就得来个大口子。 我颤着声音说道:“兄弟,我、我真是来送信儿的,咱有话好好儿说。” 路老三一把把我揪进了院子里,反手把院门又给插上了,刀架在我脖子里,问道:“你给我指指,我爸在哪儿呢?” 我颤着声音说道:“我、我说了你、你可别不信,我、我天生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你爸这时候,就、就在那院墙上坐着呢。” 说着,我抬手一指之前发现石头松动的那段院墙,路老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扭头朝那院墙一看,就在这时候,一块石头从院墙上栽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院子里。 我赶忙说道:“看吧,我没骗你吧,你爸看见你拿刀逼着我,不高兴了。” “噗通”又一下,路老三惊悚的看了我一眼,冲那面墙大喊了一声,“谁!” 我赶忙又说道:“你别喊了,你爸听不见。” 路老三又把眼睛向了我,“那真是我爸?” “真是你爸,我骗你干啥呢。” “那你给我说说我爸长啥样儿,穿的啥衣裳。” “啥?长啥样儿?穿啥的衣裳?”我有点儿傻眼了,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我这时候上哪儿知道他那死鬼老爹长啥样儿穿啥衣裳? “说呀!”路老三把刀子又往我脖子里抵了抵。 不过,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立马哭丧起脸说道:“你、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我、我上哪儿知道你爸长啥样儿,你爸来找我的时候是背对着我的,还是晚上,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他穿的啥衣裳,你没见过鬼吧,鬼很多都是没脸的,都拿后背对着人,我上哪儿知道你爸长啥样儿,你要是不相信你把我捅死算咧。” 路老三又问:“那他咋为啥去找你,他咋不来找我呢?” 我立马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脖子里的刀子,说道:“你看看你手里拿的啥,鬼就怕这东西,你整天带着,他敢来吗。” 路老三看来我两眼,警惕性似乎放松了下来,把刀子从我脖子里缓缓放下了,不过另一只手还揪着我的脖领子。 我算是松了口气,仔细一打量他,说他十*岁,我看着都二十*岁了,又高又壮实,满脸横肉。 路老三又问:“你刚才说的那密码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你爸亲口告诉我的,你的生日,倒过来写,月、日、年,不过,我还得跟你说一句,你爸还说了,你得等到三天以后才能去取钱。” “为啥要等三天,我现在就想带上钱离开这儿!” 我又松了口气,怪不得这家伙一听存折密码就开门出来了,他心里着急拿钱跑路呢,看看这破地方,鬼才愿意整天在这里躲着呢。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爸为啥叫你等三天,可能这两天风头儿紧,你爸怕你取钱的时候出事儿吧。” 我说完这话,路老三愣了一会儿,最后一扯我,“走,跟我进屋。” 我赶忙往后一扯,嘴里说道:“跟你进屋干啥呀,信儿稍到了,我该回去咧。” “回去?三天以后等我取了钱,你再回去!” 我心里顿时一急,他娘的轻敌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十*岁的小毛孩子,没多少心眼儿,谁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这奸商鬼的狗熊儿子,比他爹还狡猾,我这还咋回去报案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道昭昭 路小三揪着我就往屋里揪,我使劲朝身后一扯,嘴里大喊了一句:“你先等等,呆在那儿别动!” 路老三顿时一愣。 我这话其实不是喊给他听的,是喊给墙外的强顺听的,强顺这时候肯定已经会沉不住气了,他要是从墙外一跳进来,我的计划就全完了。 路老三停下手儿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刚才那话啥意思?”说着,抬眼朝院子四周看了看,又猛地一抖我的身子,“还有谁在这儿?” 我反问道:“你说还有谁?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爸就在那墙头上坐着呢,我刚那话就是喊给你爸听的,你爸现在已经生气了,我叫他先呆着别动。” “你别他妈骗我了,我不管你是咋知道存折的,等我明天到了银行,密码要是真的我就放了你,要是假的……” “哗啦”一声,路老三话还没说完,墙上的石头又掉下来一块,把路老三吓了一跳。 我在心里快速一琢磨,顺势说道:“你看吧,你爸又生气了,你今天必须放我回去,我还有事儿要帮你爸做呢。” “少胡说八道,还啥事儿?” 我抿了抿嘴,在心里说道,田田,对不住了啊,已经对不住你一次了,再叫我对不住你一次吧,等我回去了,买两件小褂给你赔罪。 “说呀!”路老三又抖了我一下。 我浑身一激灵,磕磕巴巴说道:“我、说了你肯定不会相信。” “说!” 我说道:“其实、其实你爸……你爸在那边儿一个人挺孤单的,他除了叫我给你稍信儿,还、还叫我帮他办件事儿。” “办啥事儿?” “给……给他送个小媳妇儿过去……” “啥?”路老三顿时一愣。 我继续说道:“给你爸送个小媳妇呀,陪他说说话啥的,是、是你爸这么吩咐我的,还、还必须今天晚上十二点送过去,要不然他就要生气咧。” “你他妈胡说八道!” “我、我咋胡说八道咧,我就说了你肯定不会相信,你、你要是真不相信,你掏掏我兜里,我兜里有证据。” 路老三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最后,把匕首别到腰里,从我兜里掏出了田田的小卦跟封着他爹鬼魂的纸人。 路老三拿着小褂跟纸人看了好一会儿,一脸迷惑,问我:“这是什么?” 我回道:“这是一个女孩儿的小卦跟一个纸人魂魄,你看、你看那纸人身上是不是还写着名字,就是那女孩儿的名字,女孩的魂魄现在就在纸人身上,这都是祭品,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只要把小褂跟纸人烧了,你爸、你爸就能收到小媳妇儿了,以后你爸也就不会再来找我吓唬我咧,你放我回去吧,再晚了就来不及咧。” “你说的都是真的?”看着小褂跟纸人,路老三的口气明显松动一些。 我赶忙又说:“我骗你干啥呀,俺家是北站潞王坟儿的,你想想,我没事儿我跑这么远来这里找你干啥,叫你拿刀子逼着我呀,我没事儿我兜里揣个女孩的小褂跟纸人儿我干啥呀,叫别人说我是神经病呀。” 路老三看了看我,又朝那墙头看了看,“你说俺爸真的在那墙头上坐着?” 我点了点头,冲墙头喊道:“你儿子还是不相信我呀,你说句话呀。” 哗啦,墙上的石头又掉下来一块。 路老三见状,扯起我朝那段院墙就走,我赶忙往回扯,嘴里大声喊叫道:“你别过去,过去就把他吓跑咧。” “我非得看个明白不可!” 这院墙并不算高,就路老三那个头儿,站到墙根就能看到外面,等他扯着我来到墙根往外面一看,我见他脸色立马儿变了,顿时在心里暗松了口气,强顺还不算傻,听见我的喊叫躲起来了。 我对路老三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跟别人设计好来骗你的吧?你想想我这么骗你有啥用?真没人跟我一起,这些石头都是你爸的鬼魂从墙上掀下来的。” 路老三从外面收回眼神儿扭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刚才看见我爸了吧?” 我点了点头。 “看清楚了吗?” 我又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他长啥样儿,穿啥衣裳。” “啥?”我顿时一愣,心说,这兔崽子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呀,他现在还是半信半疑,要不是我说了存折跟密码的事儿,说不定这时候早给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 “说呀。”路老三拔出刀子又给我架脖子上了。 我颤着声音说道:“兄弟兄弟,你、你可别激动,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吗,你爸老是背对我,黑乎乎的,我、我也看不清他穿啥衣裳,穿的可能是黑的吧。” “你不是说你看清楚吗?” “是呀,是看清楚了,就一条人影。” 路老三一揪我,“那你现在再看看。” 我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四下看了看说道:“我刚告诉你别过来,你爸给你吓跑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了,我还上哪儿看去呀,你还是把小褂给我,我回去给你爸烧了,也就没我啥事儿了,三天以后,你到银行里取钱,以后咱俩不会再见面了,今天我要是不回去把小褂跟纸人烧了,你爸肯定不会叫你顺顺利利也钱取到手,到时候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对咱俩都没好处。” 路老三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收回了刀子,又问道:“你说的密码是真的吗?” 我赶忙小鸡叨米似得点头,“你爸亲口告诉我的,你爸自己都说了,千真万确。你爸还说了,你也躲不了几天了,你打的那人根本就没有死,现在在医院里已经抢救过来了,陪人家点儿医药费就行了,你把银行里的钱取出来以后,陪人家一点医药费,人家一撤案,公安局就不抓你了,你爸叫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叫我告诉你这些的。” “真的?” “千真万确呀,你想想,我一个人何苦跑这么远过来,换句话说,我要真是来抓你的,我兜里会装个小卦跟纸人来抓你吗?我会一个人来抓你吗?” 路老三闻言,把小褂跟纸人又看了看,一把塞给我,说了句,“你走吧。” 我顿时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出的门,浑身都给汗湿透了,走了没多远,强顺从一个旮旯里转了出来。 我低声问了他一句,“那兔崽子没跟来吧?” 强顺一笑,“没跟来,跟来我就不出来了。” 我说道:“那就好,走,报案去。” 顺着村里小道一路南下,所幸山沟里那些狼叫声并没有接近,我们在心里庆幸我们长大了,要还是十来岁的时候,估计又要给狼群围上了。 两个小时候后,我们来到了一个镇子上,这时候,时间大概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静悄悄黑乎乎的,我们在镇子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找见个旅店啥的,所幸眼下天已经不是太冷了,我们找了个避风的屋檐在屋檐底下猫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赶到了辉县市长途汽车站,下午,我们终于回来了,随后,马不停蹄找到附近的派出所,在派出所门口墙上找见一个报警电话。 电话是我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的,属于是匿名电话,电话里详详细细把路老三住的位置说了一遍,之后,我又跟接线员说,路老三手里或者家里,有个存折,存折里有不少钱,存折的密码是路老三的生日,生日必须倒过来写,写成日月年,三天后他就要携款出逃,最好在三天之内赶过去抓住他,他手里那笔钱,应该足够垫付受害者的医药费跟赔偿金了。说完这些,接线员问我叫个啥家住哪儿,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打完电话往回走的路上,强顺问我,“黄河,你说他们家那存折里能有多少钱?” 我说道:“谁知道能有多少钱,肯定不会少,要不然路老三也不会着急拿到它。” 强顺点了点头说道:“浇地那老头儿说了,老鬼那仨儿子都在市里买的房子,一套房子都好几十万,你说他那存折里不会有好几百万呢?” 我说道:“好几百万又有啥用,为富不仁,那些钱迟早都不会是他们的……” 强顺笑了,“黄河呀,你说这个‘为富不仁’说的太对咧!”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强顺反问我:“你知道那老鬼是咋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你又没跟我说我咋知道呢。” 强顺嘿嘿嘿又笑了起来,笑的特别的幸灾乐祸。 我也随着他笑了一下,拍了下他的肩膀,“别光顾着自己笑,你说说呀。” 强顺说道:“那浇地的老头儿跟我说,老鬼年轻的时候就不是啥好鸟儿,坑蒙拐骗投机倒把,他儿子路老三把人家打成重伤以后,路老三就跑了,伤者家属呢,报过案以后,就来找老鬼要医药费,老鬼不愿意掏钱,就想办法拖人家,你猜他想了个啥办法?” 我又看了强顺一眼,砸了砸嘴。 强顺一笑,接着说道:“装病!老鬼跟咱市里的大医院一个医生有关系,那医生就瞒着医院给他开了重病证明,把他送进了重病监护室,人家受害者家属一来找他要钱,他就装病,上不来气儿昏迷啥的。后来有一天,那医生家里临时有事儿,回家了,刚巧呢,受害者家属又来找老鬼要钱,老鬼又装上病了,巡房的护士不知道,吓坏了,赶紧去找那医生,那医生不在就去找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也不知道,拿着老鬼的病例一看,好家伙,原来病的这么重,赶紧输液,挂了两瓶液体,活活把老鬼给输死了……” “真的?” “可不咋的,浇地那老头儿有个小侄女在那医院里当护士,老头儿听他侄女亲口说的。” 我说道:“怪不得那老鬼说自己糊里糊涂就死了呢……” 话没说完,我们两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机关算尽,算来算去,算的是自己,天道昭昭,冥冥中自有公道廓清寰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画地送魂 打过电话回到住处,我跟强顺两个躺床上闷头就睡,一口气睡到日落黄昏,最后饿醒了。 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我主动要求强顺跟我到地摊上去一趟,一面吃饭,一面顺便办点事儿。强顺问我办啥事儿,我没说,我能告诉他我得把田田的小褂还回去吗? 不过强顺不傻,他早就有猜疑,就问我之前给路老三看的那个女孩小褂是谁的。我说道,你放心吧肯定不是小雅的,不过,强顺纠缠不休。 为了转移他的视线,我反问他,你说小雅漂亮还是田田漂亮?强顺说,当然是田田漂亮。我又问他,那你为啥看上小雅,没看上田田呢?强顺立马儿把嘴捂上了,吞吞吐吐了句,我喜欢胸大的…… 这是强顺的原话,这句话我没有半点改编,他一见女孩就捂嘴乱瞟,瞟的那地方基本上都是女孩的胸部,给人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来到地摊上,小雅给我们端的菜跟酒,小雅还问我们,主要是问强顺,为啥今天来的比平常晚,我朝小雅看了一眼,想起强顺说的那话,忍不住眼神儿一低,又朝她胸部看了一眼,为了掩饰我这个不算光明的行为,我对她说道:“今天加了会儿班,来晚了。” 小雅走后,强顺小声问我:“咋样儿,是比田田的大的多吧?” 我拿起酒瓶子给强顺倒了一杯,反问道:“你啥意思?” 强顺说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胸呀,是比田田的大的多吧?” 强顺的酒杯倒满以后,我又给自己杯子里倒,一边倒一边说:“我上哪儿知道,我能跟你似的,整天盯着人家女孩的胸看。” 强顺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刚才没看么?” 我一本正经道:“谁看了,我才没看呢。” 强顺立马儿把声音提高了,“刘黄河,你别跟我装假正经,你敢说你刚才没看么” 我看了他一眼,刚要狡辩,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看什么呀?” 我跟强顺同时一激灵,扭头一瞧,是田田。 我赶忙从位置上站起了身,“没什么。” “没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我跟强顺心虚的对视了一眼,我又说道:“你别问了,你跟我过来,我有点事儿。” 强顺从位置上也站了起来,我一指他,“你坐下喝你的酒,别跟着过来。” 领着田田出了地摊,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迅速把兜里的小褂塞给了她,她脸一红,我赶忙说道:“你赶紧收起来吧,别叫人看见。” 田田问道:“你把它还给我是不是不想送我小褂了?” 我赶忙说道:“不是,我已经用过了,这东西我留着也没啥用,不过你放心,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小褂,我明天就去给你买。” 田田露出淡淡的一丝笑,说道:“我不想要小褂,你能给我买个别的吗?” 我问道:“你想要啥?” 田田连想都没想,兴奋的说道:“我想要一只毛绒绒的小熊。” 我暗暗咽了口唾沫,一个小褂不过十几块钱,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熊可得几十块钱呀不过,谁让咱对不起人家呢,谁让咱还说人家是那奸商鬼的小媳妇儿呢。 “你不愿意吗?”田田问道。 我赶忙回神,“没有没有,我明天就上市里给你买。” 田田开心的笑了,“那我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顿时一皱眉,反问:“你明天不用干活了呀?” “我跟我小姨说一声,小姨肯定会同意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明天我还得上班,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请一会儿假,到市里买了东西就得回来。” 田田一听顿时显得有点儿失望,不过再没跟我纠缠。 吃过饭以后,我让强顺先回去,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奸商鬼送走,不过强顺不想回去,非要留在地摊上帮忙,说我要是回去的时候来地摊上喊他一声,我点头答应,离开了地摊。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街上冷冷清清的,我顺着路一直往东走,出了村子以后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荒草地里。 封着奸商鬼魂的纸人从身上拿出来,蹲下身子又在地上画了个圈,准确的说,这圈并不是实打实画在地上的,画在了距离地面三寸高的虚空,用现在的说法,这算是用我自己的意念画的,用我自己的话说,这是用我自己的另一种力量画的,这就是我们家传下来的法力。不过,画的这个圈是看不到了,就连我自己也看不到,只是一种意念。 随后,用火机把纸人点着,捏着纸人放进圈里,嘴里念道:“游魂入地,孤鬼归位,若无号令,不得返回,急急如律令” 这么做,就等于把奸商鬼强行打到了它该去的地方,虚空画的这个圈,就是通往那地方的大门,要问那地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就是这样,我只是照做而已。 眼看着纸人快烧到手指头的时候,我把它松开,与此同时,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叫刘黄河是吧,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再来找你的” 我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很平静的说道:“那你来吧,我等着呢。”不过,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见那老鬼再出现过。 回去的路上,我在地摊旁边一段残墙那里看到两条人影,好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紧紧在一块儿抱着,我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在马路边上都亲上了。 来到地摊,地摊上已经没人了,灯底下只有田田坐在一张桌子旁打着瞌睡。听到我的脚步声,田田醒了,尴尬的擦擦自己的嘴角,站了起来。 我问她,“强顺呢?” 她回答道:“带小雅出去了,他要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心里顿时一沉,刚才在马路边世风日下的那对男女不会就是他们吧? 田田问我,“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摇了摇头,不过田田还是钻进了伙房。 眨眼的功夫,田田又从伙房出来了,手里端出一盘炒鸡蛋,放桌子上以后我一看,都快不冒热气儿了,像是事先炒好的。 “你尝尝,在没封炉子前我专门给你炒的。”说着,又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田田问道:“好吃吗?” 我没回答,叹了口气说道:“从前我有个女同学,我们俩从小就是同桌,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唱歌,后来呢,我就喜欢上了她,一直喜欢了她很多年,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一封时隔三年的信,从那一刻起,我觉得她心里也是喜欢我的,信里边儿,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自从那第一个电话开始,我们就彼此依恋起来……” 擦了擦眼角,我继续说道:“我们那时候在一起很快乐很开心,秋天的某一天,我跟她说,你嫁给我吧,她说……她说,你从来就没追过我,只要你写一封情书给我,我就嫁给你……” “后来,我写了情书,她就到我工作的地方找我,她想早点拿到情书,早点嫁给我,可是……可是还没等她拿到情书,就就被车撞死在了我们厂子门口,我对不起她。” “即便她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她还活着,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儿。” 说着,我放下筷子,泣不成声的擦起了眼泪。我没去看田田,我不知道她当时脸上的表情,我只知道她慢慢从我面前站起身,走进了储存室。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我让强顺到厂子里给我请了一天的,坐车到市里给田田买了一个漂亮的毛绒绒的玩具熊,不过,等我抱着玩具熊来到地摊的时候,地摊上冷冷清清的,没做生意,只有小雅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储存室门口发呆。 我问她,田田呢,她说,田田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吵非要回家,小姑带她坐车回家了。小雅失落的又说,以后就剩我一个了,好孤单的。 我把玩具熊塞给了她,说道,等田田回来的时候,你把这个交给她吧。 小雅说,田田说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我一怔,又说道,那等你啥时候回家再交给她吧。 小雅点了点头,我转身离开了。 我跟田田的事儿,到这儿就算彻底结束了,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小雅有没有把那只玩具熊交给她。 两个月后,老板娘的丈夫调动工作,老板娘把地摊关了,带着小雅走了。 我问强顺为什么不求小雅留下,强顺什么都没说,酩酊大醉一场痛苦以后,他跟我变的一样了,变得郁郁寡欢,不苟言笑。 不过,他有时候喝醉了,总是拿我安慰他自己,用他的话说,至少比你强,你只跟慧慧拉过手,我还跟小雅亲过嘴呢…… 又一个月后,我们也离开了,这块伤心地,我们也是呆不下去了。 回到家里,弟弟还是那个老样子,看着他,我心里的负罪感再次喷涌而出。 家里人劝我再出去找工作,不过哪儿有那么多现成的工作,没办法,只好跟着我们村的盖房班出去打小工,搬砖和灰,这时候,天气早就热了,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从天蒙蒙亮,一直干到天色擦黑儿,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脸上身上,给大太阳晒的跟黑泥鳅似的。 唯一高兴的就是,下工以后,两个人能找个小酒馆,弄个小菜喝两杯,然后再蹲到广场上或者马路边的路灯底上,看那些过往的可望而又不可及的漂亮女孩儿。 强顺还是那句话,我就喜欢胸大的。我就提醒他,别过来个女孩就盯着人家那里看,小心人家喊人过来揍咱俩一顿。 强顺就问我,你说该盯着哪儿看? ...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远村诡事 我说该盯着哪儿顺这话明显就是个套儿,按照我们家那些祖训里说的,眼须正,毋乱视,盯着哪儿不对的。 对于这个话题,强顺经常跟我纠缠不休,我总说他,你斯文点吧,好歹咱俩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强顺立马儿就会反驳,那些书是咱心甘情愿读的么,那是给陈鼻子逼的。我说,不管是不是给逼的,反正咱也是读了,咱即便做不了圣人,也不能做个俗人吧。 陈鼻子是谁呢,就是陈辉呗,刚跟着他离开家的时候我俩跟他相处的并不是很融洽,私下里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时间呢,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没有激情没有欣喜,平淡的就像白开水一样。一转眼的,过完夏天这就又来到了秋天。 秋收过后,我们盖房班的包工头又接了个活儿,我们这个包工头有点本事,接的都是些小区办公楼之类的工地大活儿,很少接这种农家主户盖房子的小活,不过这一次,他接了一家主户的二层楼,也就是我们农村很常见的那种二层小楼,而且那主家离我们这里还挺远,在我们村子东边几十里以外的一个村子上。 我们农村住家户盖房子一般都是在春天,秋天很少再有人会盖房子。当时包工头就有点纳闷儿,自己还说呢,他们家咋秋天盖房子咧,还跑几十里地托熟人来找咱们,他们当地那一片儿就没有盖房班么? 一个泥瓦匠师傅跟着就说了,管他嘞,咱先到那里能干咱就干,不能干咱就算。 这时候,我们正在一个工地上盖廉租楼,眼快完工了,工地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了,包工头就打工地上抽出了四个泥瓦匠师傅跟俩搬砖和灰的小工,那俩负责搬砖和灰的小工,就是我跟强顺。 那一天,我们坐上机动三轮车,拉上钢管架板瓦刀腻抹啥的,突突突颠簸几十里地,来到了那户人家。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介绍人说,这个就是主家。 中年男人家境不错,屁股后头的裤兜里还塞着个霸气十足的“大哥大”。用现在话说,当时的“大哥大”那就是大款跟土豪的象征,我跟强顺“大哥大”,太稀罕了,眼睛都快从那中年人屁股上挪不开了。 干活的地方呢,不在他们村子里,在他们村子北边一片荒草地里,离着他们村子都快有半里地了。 等到了地方一不是个新活儿,是个盖了一半儿的二手活儿,第一层有两面墙都快垒齐了。周围呢,零零散散也坐落着几处院落,不过像都是今年刚盖起来的,别的院落像那么回事儿,唯独这座,周围一片荒草地,孤零零的显得特别突兀,这要是大半夜路过这里,冷不丁的还以为是鬼楼呢。 包工头就跟中年人说了,你这活儿俺们接不了,二手活儿不好干,还有那墙,盖房子都是四面墙一起垒起来的,你家这房子咋只盖起来两面墙,没盖起的那两面墙再盖的时候就费劲儿了,还得重新吊线儿咬茬儿,而且四面墙不是一起垒起来的,房子将来整个不能成一股劲儿,住不了几年墙上就会裂缝,你这活儿俺们真不能接。 中年人一听就说了,二手活当新活儿干,不光管你们吃住,楼盖好以后,我还给你们双倍工钱。 当时盖个二层楼工钱也就两万多点儿,双倍也就是接近五万了,包工头一听就动心了,吩咐我们立马儿开始搭架子干活。水泥石粉啥的都是现成的,上午搭好架子,下午就正式开始垒墙了。 我们这里农村的房子一般从底到顶,三米三的高度,这户人家南墙跟西墙已经垒的差不多了,大概已经有两米七八的高度,然而北墙跟东墙,最多也就不到两米的高度,不过站平地上已经够不着了,也得搭架子站架子上垒。 四个泥瓦匠师傅一商量,先垒北墙跟东墙,等到跟南墙西墙吃平以后,四面墙再一起垒。 商量完了,我们这就真正的开始了。 一直干到后半晌,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点儿热不对劲,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反正就是有点儿不对劲儿。跟强顺一起和灰的时候,强顺小声问我,“黄河,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灰特别沉?” “没有啊。”我一眼,反问:“咋了?” 强顺说道:“我往架子上撂灰的时候,就觉得灰特别沉,铁钎上就跟坐了个小孩儿似的。” 我摇了摇头,“我没觉得灰沉,我就觉得这里好像哪儿有点儿不对劲,我这心里老觉得闷闷的,上不来气儿。” “我也上不来气儿,身上还没劲儿。”说着,强顺朝旁边唯一一条通向他们村子的小路,随后示意我也往那条小路上这时候背对的小路,扭头一瞧,就见他们村子站着几个人,探头缩脑的朝我们这里张望。 强顺说道:“那村口已经来过好几波人了,都是朝咱们这里儿就走了。” 强顺话音刚落,村口站的那几个人还真的扭头回去了。 我把头扭回来问强顺,“他们在” 强顺砸了砸嘴,“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强顺又示意我往村口又扭过头一瞧,路上又出现俩人,像是两个老婆子,也是探头缩脑的,没一会儿,俩老婆子还交头接耳的嘀咕上了,样子鬼鬼祟祟的。我跟强顺对视一眼,大惑不解。 很快的,天彻底黑了下来,四个泥瓦匠师傅们把剩下的灰用完,我们收工下班了。 这时候呢,那个主家中年人沿着小路过来了,示意我们跟他走,他把我们带到了不远处一个大院子里。前面说了,我们干活的地方附近还有几处院落,像是新盖起来的,中年人带我们进去的就是其中一座。 这个院子确实新盖的,而且盖起来估计还不到俩月。二层楼加一个东屋厨房,不过窗户门啥的都还没有安装,墙面也没有粉刷,只有院门上安着两扇崭新的大铁门,整个屋子里潮气很重,进去以后阴冷阴冷的。 院子里,有个地锅炉子,一个妇女正在炉子旁忙活着烧火做饭。 我们中午那顿饭是在他们村里一家饭店吃的,并没有来这里。中年人说,以后我们吃饭睡觉都在这里了。 进了屋是个两间头儿的大客厅,里面放着一张大桌子,几把椅子,中年人带着我们到各个房间,几个房间里分别放着几张床,床上有被子褥子,不过全是乱糟糟的,好像已经有人睡过,而且有的床底下还放在鞋子,就是我们干活穿的那种黄色解放鞋。 中年人让我们自己分好床铺以后,做饭的那妇女把饭菜端了进来,我一挺丰盛,几个炒菜,外加一大锅汤面条。 中年人从另一个房间里又搬出一箱子白酒,陪我们喝上了。 吃喝间,中年人交代我们,这院子里啥都有,酒烟,想喝酒想抽烟都不用去外面买,不过下工以后,你们最好别去村里转悠,因为村里的狗特别多,专咬生人,有时候也会山上跑下来几只狼,你们要是给狗或者给狼咬了那就不好了。 他们这个村子跟我们村子差不多,也是背后靠着大山,甚至比我们村子离大山还要近一点儿。 中年人说他们村子有狗我们相信,因为进村的时候确实见到几条大狗在村里路上溜达,要说有狼,这个好像就有点儿不大可能了,我们也是住在山边儿的,他唬不住我们,狼这时候早就给人打怕了,全都跑到深山里去了,而且数量也不多,要说它们敢从深山里跑出来祸害山外的人,那都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中年人见我们几个一脸不相信,又说了,你们还别不信,我们村里为啥这么多狗呢,就是对付狼群用的,你们要是真不相信我的话,你们晚上出去试试,不过要是出了啥事儿,可别来找我,跟我没有关系。 包工头听了忙说,这里有酒有烟有吃的,他们还出去干啥呀,不会出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包工头开着机动三轮回去了,因为他还有工地上的一摊子,不可能跟我们一起留在这里。 这一天呢,还是经常有人站在村口朝我们这里张望,露个头就走,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下午,太阳刚一落山,天还没黑,强顺又吵着灰太沉,铁钎上跟坐了个小孩儿似的,不过我也没在意,因为我没感觉铁钎上沉,认为他这两天可能是累着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天彻底黑了下来。这时候呢,北墙跟东墙已经垒的快赶上南墙跟西墙了,我跟强顺不敢再和灰了,再和灰用不完我们就得加班儿,把砖头给师傅们备上,把剩下的灰全部给他们铲到灰盆里,也是没我们啥事儿了,两个人点着烟一边抽一边等着收工下班。 不过这时候呢,村口又出现一群人,是一群人,比白天过来偷的人多出好几倍,我们抽着烟也朝他们就见这些人有些在交头接耳,有些在指指点点,特别的诡异。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些人到底在? 就在这时候,突然,身后架子上一个师傅猛地“啊呀”一声,我扭头一瞧,其中一个师傅从架子上摔了下来,噗通一声,躺地上就痛苦扭动起来。我赶忙一拉强顺,撒腿朝那师傅跑了过去。 从那师傅掉下来的地方到地面,才一米来高,地面还是软土地,就是特别点儿背的,摔下来也不会有啥大事儿,我跟强顺跑到跟前就去扶他,谁知道这师傅一摆手,别动我,胳膊可能摔折了。 我听了就是一愣,明明一条腿先着地的,咋能把胳膊摔折了呢? 桃木剑 忙活了这么多天,桃木剑终于做好了,就剩下晾干以后二次打磨,最后祭炼。 照片我已经同时发进了群里跟微信里,有一点,我们家是用这些行器的,不是做这些行器的,很多时候我们用的都是桃木楔子,那个做工简单又实用,剑很少用。 这次做的工艺粗糙,大多都是我父亲帮着做的。我父亲呢,还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做这些是送给同行的,以为是给人拿去用的,结果样板全部做成了实用型的,等我到我爸那里候,料已经下过了,没法修改了,只能按照实用型的做了。 。下面我先公布一个名单:小土豆条,rjzz,猦,麦子,狐狸太太,我是蛮蛮,齐,无良有德,秦淮燕,紫烟,小橙子,笨笨76,dyeung168,样样他爸,考拉,ciei。 以上十六位朋友,都是给我邮寄过药物或者物品的,我的记性不是太好,谁漏掉了没有,如果把谁漏掉了,麻烦跟我说一声。 再过几天,等剑晾干了,我祭炼过以后,会跟你们要地址,给你们邮寄过去,算是我对各位的感谢,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对了,给各位一个忠告,给你们寄过去以后,不能拍照片再网上曝光,因为上面我会刻上我们家传下来的辟邪符文,这是密宗的,我不想被人拿去仿冒骗人。 《末代捉鬼人》桃木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章 怪事连连 我跟强顺没敢再扶这师傅,等他在地上缓过来劲儿再说吧。 趁这空挡儿我抬眼把周围,墙还是那墙,架子还是那架子,啥不正常的,不过这师傅从一米来的架子上摔下来,摔到泥土地上能把胳膊摔折了,这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架子上另外三位师傅见状赶忙下来了,几个人商量着怎么把摔伤的师傅送医院里去,不过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知道医院在哪儿呢。 就在这时候,就听强顺小声嘀咕了一句,村口那些人都走了,我扭头一瞧,村口是没人了,不过又从村口走出来一位,像是那主家中年人。 另外三位师傅里有面个眼尖的,冲那中年人就喊上了,中年人闻言加快了速度。 等中年人来到跟前,上的师傅皱起了眉头,最后,中年人掏出大哥大打了电话,很快的,一辆救护车把那位师傅拉走了,领班的师傅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收工回到住处,我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剩下的两位师傅一个姓贾,一个姓胡,吃饭的时候,就听他们两个一边喝酒,一边相互小声询问,老胡师傅先问老贾师傅,“老贾,你觉不觉得天一擦黑儿,脖子里就凉嗖嗖的,跟有人往脖子里吹气儿似的。” 老贾赶忙点了点说:“我不光觉得有人吹气儿,我还觉得有人在摇架子,老王从架子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架子晃了一下,他要是没掉下来,说不定掉下来的就是我。” 一听他们这么说,我立马儿提高了警惕,问道:“你们感觉有人在你们后面吹凉气儿还摇架子?” 老贾跟老胡同时朝我眼,老贾冲我一摆手,“去去去,喝你的酒,年轻人别来凑热闹,打听的多你晚上会做噩梦的。” 说完,两个人又小声嘀咕上了。 老贾跟老胡这两个师傅,虽然跟我们是工友,但我们彼此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也不是一个村子的,对我包括对我们家这些手艺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跟强顺一对眼,谁都没说啥。 第三天一大早,领班的师傅回来了,老贾跟老胡一问他,他点了点头,说从架子上掉下来的那位师傅,确实把右胳膊摔折了,一米高摔软土地上能把胳膊摔折了,听着都稀罕,导致老贾跟老胡两个师傅面面相觑。领班师傅交代我们,以后干活都注意点儿,别跟老王学,胳膊摔折了住院受疼不说,还耽误挣钱了。 书说简短,这又到了傍晚,村口那条小路上又站满了人。这群人到底是干啥的呢? 我就小声跟强顺商量,“强顺,把你的阴阳眼弄来我觉得这宅子里不干净,你里到底有啥。” 强顺一听,立马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为啥每回叫你弄个阴阳眼都这么难呢!” 强顺说道:“你没不知道,你要是三回,你不会再想 我还真不理解这阴阳眼到底都能啥。 强顺又说道:“不光能,还能的,可吓人咧。” “除了鬼你还能啥?” 强顺一脸恐惧的说道:“没有上半身,光有两条腿在路上走的你见吗?” 我摇了摇头。 “光有一个脑袋在你身边飞的你见过吗?” 我又摇了摇头。 “脑袋都碎了,脸都是血糊糊的,在你身边走来走去,你见过吗?万一这里的鬼死的惨,身上血糊糊的,你说我把阴阳眼一弄出来……” 我赶忙一摆手,“中了,别说了,阴阳眼不开就不开了,这里到底有啥,我会用我自己的法子弄清楚的。”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架子上的老胡“哎呀”一声,我们同时扭头一瞧,跟昨天的情况差不多,老胡又打架子上摔了下来,等我们跑到他跟前,他痛嚎着说,别碰我,我的胳膊也断咧…… 老胡摔下来以后,村口那些又都回去了,中年人又来了,又打了个电话,领班的师傅又跟着去了医院。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谁都没说话,不过今天胡师傅再次出事儿,我感觉……那些在村口张望的人,似乎知道我们要出事儿,专门站村口的稀罕,这是为什么呢?还有那中年人,好像也知道我们会出事儿,只要人从架子上一摔下来,他立马儿就出现,这又是为什么呢? 古怪的二手儿宅子,古怪的村子,一村子古怪的人! 吃过晚饭,老贾回房间睡去了,我跟强顺的床铺在另一个房间里,我就跟他商量,要不你现在也阴阳眼弄开要不你现在跟我到他们村里走一趟。 强顺一听有点儿不乐意,说我,“黄河,咱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咧,他们村里狗多,万一咬了咱咋办呢?” 我说道:“我觉得他们村里这些狗,不是为了防狼。” 强顺好奇,问道:“那他们在防啥?” 我掏出烟扔给他一根,说道:“像是在防别的东西,还有咱盖的这座房子,肯定也有问题,咱到他们村上打听打听到底是啥事儿。” 强顺一摇头,“要去你去吧,我才不去咧。” 我说道:“你还记得咱头一天在他们村上吃饭的那个酒馆吗?” 强顺翻了我一眼,“咋了?” 我笑道:“那里有个女服务员胸也挺大的……” “滚!”强顺立马儿把手里的烟朝我砸了过来。 我一扬手,刚好把烟接住,“不去拉倒,我自己一个人去,我就去那酒馆里跟那女服务员打听打听。” 说着,我把接住的烟装进烟盒里,扭头就走。 出了房门来到院门门,院门这时候是关着的,用手一拉院门,心里顿时一沉,院门居然给人从外面反锁上了,这明显是不叫我们出去了。仔细一想,最后离开院子的,是那个做饭的妇女,难道是她把院门锁上的?要不然就是中年人吩咐她锁上的,这事儿就更怪了,必须弄清楚。 门锁上了不要紧,我年轻那会儿,身体素质特别好,就寻常这种院墙,我助跑几步扒住墙头蹭一下就翻过去了,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我朝后退了几步,刚要翻墙,强顺打屋里出来了,“黄河,你说那酒馆里真有个胸大的女孩儿?” 我回头瞅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我刚才骗你呢,你别跟着过来啊。” “你现在才是骗我呢,那里肯定有,你要是一个人去就太不够意思咧。” 我问道:“你不是不去么。” 强顺强词夺理道:“我现在又想去咧。” 翻过墙,我们顺着小路直奔他们村子,来到村口,我们没着急往里面进,万一村里真有狗冷不丁窜出来咬我们咋办。我们俩在村外找个棵树,从上面撅下两根树枝拿在了手里,虽然也没啥用,就当壮胆儿了。 攥着树枝小心翼翼走进他们村子,居然没遇上一只狗,倒是听见几声狗咬,不过都是在他们家里。 没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他们村的主街道上,这是一条东西路,那酒馆在他们路中心偏西一点儿。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们不但在路上没条狗,还没遇上一个人,这时候才晚上八点左右,这要在我们那里,街上不可能一个人没有。 按着记忆,我们找到了那个酒馆,酒馆里这时候倒是亮着灯,不过门关着。走到门一推门,所幸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直接就是个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见我们两个进门,马上站了起来,先是打量了我们几眼,然后问我们吃啥。 我一眼凑见柜台上的菜谱,走过去点了俩热菜,要了一瓶酒。 饭店里面,冷冷清清的,就我跟强顺两个,坐下来以后,中年妇女去扭身到后面伙房报菜了,强顺的背影问我:“你说的那个胸大的女服务员,就是这老娘们呀?” 昂,我点了点头。 正文结束,下面说点别的,不得已才写在这里的,因为现在盗版越来越狡猾了,不写这里,很多盗版读者都。今天说的有点多,请各位正版读者多体谅一下,下不为例。 现如今,我已经发现了两个收费的盗版网站,第一个“手机掌阅”,第二个“腾讯阅读”,这两个网站均为收费的盗版网站,不只是这两个,还有别的。 本书呢,首发于“天涯鬼话”,签约于“中文网”,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网站的读者不论是付费的,还是免费的,在我这里均为“盗版读者”,加群会被拒,即便给你们侥幸混了进来,也会被再踢出去。别认为付费是正版,你们花的钱,身为作者的我,一分都没见着,特别是“腾讯阅读”的读者,我今天才知道,那里竟然有两万两千多读者,正版读者才二百多人,整整比正版读者多了一百倍!一百倍呀,这是啥概念?怪不得qq群整天有人加,而且全都不是正版读者! 可悲的是,还有人在那书品区里留言,还有催更的,你们别留了也别催了,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我你们的留言,今天才到“腾讯阅读”里搜索了一下,今天才,还有更可悲的,在这俩盗版网站上还有人打赏的,我只能说一句,别打赏了,你的打赏包括你的钱,我一分钱都见不着我也收不到,更别指望我会对你们有一丝一毫的感激。 再次郑重声明“手机掌阅”跟“腾讯阅读”的读者,全是“盗版读者”,别跟的正版读者相提并论,你们没有资格,还有,别再自取其辱的加我的正版读者群,你们还是没有资格,哪怕你们在盗版网站上花了几十块,甚至几百块钱来书,在我这里,你们还是“盗版读者”,因为你们花的那些钱,只是好过了那些盗版网站的运营商,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严格来说,我是个受害者,那些盗版网站的运营商伤害了我,而且你们正在花钱支持甚至是打赏那些伤害我的人。 唯一的正版在“中文网”,现在我正在给正版读者赠送我跟我父亲一起手刻的“桃木剑”,这事儿你们不知道吧?你们当然不知道,就跟你们不知道我的微信号一样,因为你们盗版,正版里的很多信息你们都是。 最后说一句,现在过来“中文网”支持正版还不算晚,至少你能知道你的钱给了谁打赏给了谁,每天我都会有一个点名的打赏感谢,让这些读者的名字跟我的书同在,你们的名字,永远不会出现在书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存在。 不觉得自己可悲的盗版读者,请继续留在那些盗版网站花钱支持那些伤害我的人吧。 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我读者,你们是我的敌人! 现在过来还不晚,我不但能原谅你们,有可能的话,你们也会跟正版读者一样,得到一把我亲手炼制的桃木剑。 本章写于2015年10月26日,下午17点零9分。 ——刘黄河。 第四百零一章 山村往事 ..co 坐下来以后,中年妇女扭身到后面伙房报菜了,强顺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小声问我:“黄河,你说的那个胸大的女服务员,不会就是这个老娘们吧?” “昂。”我立马儿认同的点了点头。 强顺腾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刘黄河,我今天非掐死你不可!” 我赶忙给自己澄清,“我刚都说我是骗你的,你还要跟过来。” “啊,非掐死你不可……” 说着,我们两个打闹起来。 正折腾的起劲儿,那中年妇女又打伙房回来了,我们两个赶忙把脸色一正,各自坐回了各自位置上,不过强顺还是气愤不下,用嘴唇不发声的冲我忿忿说了一句,“这事儿跟你没完!” 我把脸一扭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朝饭店里瞅了瞅。这饭店不大,只有三四张桌子,我们这张桌子,距离柜台最近。这时候,中年妇女又坐回了柜台后面。 我跟中年妇女搭讪道:“老板,俺们的菜多大会儿能上来呀?” 中年妇女抬头看了我一眼,热情的回道:“很快的,一会儿就好了。” 我顺势又问:“你们这里是不是生意不太好呀,咋冷冷清清的没啥客人嘞?” 中年妇女回道:“晚上是没啥客人,俺们村里的人晚上一般都不出门。” “为啥呀?在俺们那里这时候饭店里可热闹咧。” 中年妇女一笑,“不为啥,养成习惯了。”中年妇女旋即打量了我跟强顺几眼,反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人,你们是哪儿的呀?” 强顺冷不丁回了一句:“俺们是新乡北站的。” 我看了强顺一眼,又补充道:“俺们在你们西边一个村子上干活儿,听说你们村里晚上有好玩的,专门来你们村里玩儿的。” 中年妇女顿时一愣,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们俩……大晚上的专门来俺们村里玩儿?” “昂。”我立马儿露出一个孩子似的稚嫩表情,继续说道:“前两天听俺们工友说你们村里晚上有好玩儿的,俺们俩今天专门跑过来看看,就是、就是也没见着有啥好玩儿的。” 说完,我死死盯着中年妇女的脸,就见中年妇女的脸色变了变,这叫我更加确定他们村子有问题,不光村子有问题,村里的人也有问题。 中年妇女小心谨慎地对我说道:“小兄弟,俺们村上可没啥好玩的,你们的工友骗你们呢,吃完饭你们赶紧回去吧。” “真的没有么?”我傻不拉几抬起手挠了挠头,转脸对强顺说道:“咱工友为啥要骗咱嘞,不是说晚上这个村里能看见好玩儿的么,为啥要骗咱嘞?” 强顺看了我一眼,居然不配合,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没搭理我。 中年妇女见状又说道:“小兄弟,俺们这里真没有好玩儿的,我说的都好意,以后你们俩晚上可别再来俺们村子了。” 中年妇女这么一说,似乎给我找到一个突破口,当即露出一个又单纯又稚嫩的小孩子表情,看向中年妇女问道:“为啥呀大姐?” 中年妇女旋即一顿,欲言又止,赔笑说道:“不为啥不为啥。” 我也是一笑,出其不意说道:“我听工友说你们村里总闹鬼,俺们是专门过来看鬼的,你们村里真的有吗?” “啥?”中年妇女顿时一激灵,估计打死她都想不到我会这么问,脸色都变了。 我紧追不舍追问道:“你们村里闹鬼,是不是真的?” 中年妇女惊骇的看了我一眼,战战兢兢从椅子站起来,颤声说道:“我、我到后面看看你们的菜好了没有……”说完,很狼狈的逃向了伙房。 等中年妇女的背影看不见了以后,我把脸上单纯跟稚嫩的表情一扫而空,脸扭过来正色对强顺说道:“看来他们村子真有东西,待会儿我再问啥的时候,你配合我一下,别跟个哑巴似的坐哪儿不说话。” “我说啥呀?”强顺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你管人家村里有啥哩,碍着你啥事儿咧。” 我说道:“咱们的俩泥水匠师傅胳膊都摔折了,你说碍着我啥事儿了,赶明儿要是还有人出事儿咋办呢?” 强顺没吱声儿。 我继续说道:“没给我遇上,就没碍着我啥事儿,既然给我遇上了,那就碍着我的事儿了。” 强顺顿时又斜了我一眼,“你不是发过毒誓不管这些事儿了么,你咋又管上了,你就作吧,早晚作死你!” 我旋即半开玩笑说道:“你不是也发了一个毒誓么,我的毒誓都应到你身上了,我还怕啥呀。” “你、你真不要脸!” 我反驳道:“你才不要脸呢,上次田田给鬼上身,你咋那么挺积极呢,这次反倒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强顺叫道:“要你管,我上次是为了小雅,我是有目的的,你现在是为了啥?” 我咬了咬下嘴唇,对呀,我是为了啥?为了那两个摔断胳膊的工友?说真的,我跟他们俩的交情,还没到我给他们强出头的份儿上,那我到底是为了啥? 为了啥?为了现在一边写过去这些经历,一边唉声叹气呗。 没一会儿,中年妇女把我们点的其中一个热菜炒腐竹端上来了。 我趁势又问她,“你们村子北边有座房子,听说盖了很长时间还没盖起来,那是为啥呀?” 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又问道:“那座房子是不是换了好几波盖房班儿了,是不是那些盖房子的泥瓦匠都会打架子上摔下来摔断胳膊?” 中年妇女看样子不想再理我,本要离开的,听我这么问,她停下来反问我:“你到底是干啥的,老打听这些干啥呀?” 我顿时把脸色一正说道:“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你只要告诉你们村里到底有啥,我保证能把那东西给你们撵走。” 中年妇女听了冲我一笑,是那种听到玩笑话给逗乐的那种笑,显然对我的话一点都不相信。估计在她看来,一个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恐怕是刚从非正常人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中年妇女转身就走,我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哎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中年妇女回头冲我一笑:“你们还有个菜,我到伙上看看好了没有。” 中年妇女走后,强顺嘿嘿嘿幸灾乐祸笑了起来,学着我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俺们家祖传的驱邪……” “去死吧你!”我抓起桌子上的筷子照他脑袋砸了一下。 倒上酒,强顺端起酒杯敬了敬我,“黄河,我看这事儿咱别管了,回去睡觉吧。” 我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他一下,说道:“要是不弄清楚,明天咋办呢,要是明天咱们再有人出事儿咋办呢,要是轮到咱俩头上咋办呢。”说着,我焖了一大口,“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啥事儿都解决了。” 强顺一听差点儿没把嘴里的酒吐出来,“别想!” 我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家这些手艺里面,就欠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知根知底,我们没有办法知道这些东西的根底来历,然而不弄清来龙去脉,你又没办法对症下药,就因为这一点,导致我们必须了解当事人很多难以启齿的*,有些当事人不愿意说,给你故意一隐瞒,你立马儿就走歪路上了,举个例子说,死者生前是给人勒死的,当事人偏偏告诉你是上吊死的,你按上吊的法子处理了,不管用,最后还给当事人说你没本事,你没处理好。 干啥都容易,干啥都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喝了几口酒,另一菜又上来了,中年妇女把菜放到桌子上以后问我们:“你们想吃啥饭,现在一起给你们做了。” 我看了中年妇女一眼,说道:“饭先不着急做,咱们能再聊几句吗?” 中年妇女一听转身就走,我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姐,您先别走,您听我说完行吗?” 中年妇女霍然转回身说道:“你还想说啥呀,我告诉你吧,我们村里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吃完饭赶紧走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刚才跟您说的都是瞎话,其实俺们俩不在别的村里干活的,俺们就在你们村北头那里盖房子,刚干了两天,两个泥瓦匠师傅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折了胳膊,你们村里还有很多人到那村口看俺们的热闹,我就觉得你们可能知道点儿啥,俺们……俺们俩还小、俺们害怕……”说着,我一指强顺,“他刚跟俺们那里一个姑娘定了亲,冬天就要结婚咧,要是胳膊也摔折了,那、那他还咋结婚咧。” 强顺闻言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没理他,继续说道:“您要是知道点儿啥,求求您告诉俺们吧,不行俺们今天连夜跑回家去,求求您咧。” 中年妇女见我说的可怜,可能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以后,她自己拉把椅子坐到了我们旁边,小声给我们说上了。 “其实俺们村的事儿,也没啥可瞒人的,俺们都不说,就是怕把你们这些盖房子的都吓跑了。” “为啥嘞?”我问道。 “俺们村里有股子邪气,打六年前开始,每年都要死一个年轻人,死的还都是像你们这样没成家的年轻小伙子,晚上在家里睡的好好儿的,第二天醒来就没气儿了,还都是在同一天死的。” 我赶忙问道:“他们是在哪一天死的?” “立冬那天。” 我立马儿在心里算了算,这时候距离立冬也就剩下二十来天,立冬这天,属于是一个阴阳交替的日子,鬼门开半扇,索命鬼游走阳间,很多老人或者是重病者,立冬后就会死亡,这就是给索命鬼带走的,不过,年轻人、没病没灾的人,在立冬死亡就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我说道:“还有二十来天,这不是又快到立冬了么。” 中年妇女点点头,“可不是么,又快要死人咧。” 我又问道:“那你们为啥着急盖那座房子呢?” 中年妇女又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个要饭瘸子叫盖的,一开始村里死年轻人的事儿我们也没在意,就在去年这时候,村里来了个要饭的瘸子,逢人就说俺们村的人钻瞎了龙姑娘的一只眼,龙姑娘要带走俺们村里的五十个童男赔她那只眼,那时候已经死了四个了,要饭瘸子就说,每年一个,还得四十六年,说完没几天,立冬了,又死了一个……” “瘸子那时候还没走,村里人围着他问,瘸子就说,五年前你们村里的人在北边打了一口井,最后从井里汲上来水是红的,那口井刚好打在了龙姑娘的眼睛上,汲上来的水是龙姑娘的血……” 中年妇女说到这儿,我问道:“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真的是红的吗?”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感谢“水月轩”的百元红包,感谢“兰止”的打赏的皇冠。 (微信号、qq群号,我这次再说一遍,别在书评区里问了,第173章里面有群号,加群回答你在磨铁的名字。第378章里,有我的微信号,都在文章最下面的“作者的话”里面,但凡正版读者都能看到。对了,现在我的微信好友一百七十多人,微信群里一百四十多人,我现在已经不再主动往群里拉人了,想进微信群的,在微信里跟我说一声,现在进群还得绑什么银行卡,别问我为啥,我也不知道为啥。) 第四百零二章 夜半哭声 “那为啥要饭瘸子叫你们在村北边盖房子呢?”我又问道。 中年妇女说道:“瘸子说了,盖几座房子就能镇住地下的龙姑娘,谁知道别的都盖好了就差这一座,地基打好以后只要一垒砖就出事儿,后来事出的太多了,附近盖房班都不敢再来了。” 我说道:“所以你们就跑那么远把俺们这些人找来了。”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强顺顿时冷哼了一声,“那你们不是坑俺们么。” 中年妇女旋即面带惭色的看了强顺一眼。 我赶忙示意强顺别再说话,又问道:“那口井现在还在吗?”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在,就在村子北边儿呢。” 村子北边?我一愣,不会就在我们盖那房子附近吧,我又问道:“为啥不把井填上呢?” 中年妇女一脸惊悚的回道:“填不上,不管往里面填多少土就是填不上。” “那你们为啥要打那口井呢?” 中年妇女说道:“也不是俺们村里人要打的,是乡里人的让打的,原来那里是俺们村的坟地,各家各户的祖坟都在那里,后来乡上来人叫把坟地平了种粮食,村干部就带头把坟平了,乡上出钱请人给俺们打了这口井,打井的时候打井队就死了一个人,后来井打好以后汲上来的水全是红的,乡上的人一看啥也没说就走了,村里人都说这块地不吉利,后来也就没人管了,一直荒到现在。” 听中年妇女说完,我在脑子里理了理她的话,旋即问道:“一开始你们打了一口井,后来你们村里就开始出事儿,再后来,来了要饭瘸子,他叫你们在村北边盖房子,然后只剩下一座房子一直盖不起来,盖房班的人总出事儿,是这样吧?” “对。”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我又在心里合计起来,要这么说,这事儿还真有点怪,坟地、井、红水、盖不起来的房子,还有那个什么“龙姑娘”。要说那地方有鬼,那井水又是咋回事儿?要说那里有妖,妖不可能躲在几十米的地底下,还有一种可能,钻井的钻头打进了地下水里,地下水里面有东西,刚好打到那东西身上,不过这也不太可能,把地下水都染红了,那东西该有多大呢? 我又问道:“那口井到底在你们村北边哪个位置?” 中年妇女立马儿狐疑底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是想去看那口井吧,千万别去。” “为啥?” 中年妇女脸色变了变,说道:“那口井里一到半夜就有哭声,村里人都说那是龙姑娘的哭声,有时候她也跑出来到俺们村上哭,哭得可惨可吓咧。” “还有这事儿,那个要饭瘸子知道吗,他咋说的?” “他不知道,他来的时候还没有哭声,等他走了以后才有的,就是……就是打去年冬天开始的,俺们村里有人说,要饭瘸子让盖的那几座房子压着龙姑娘了,疼了她才哭的,只要能把最后那座房子盖好,龙姑娘以后就不会再出来了。” 中年妇女停了一下,压低声音又说道:“那龙姑娘怕狗,狗一咬,哭声就没了,后来俺们村上家家养狗,不过夜里再也没人敢出门了。我看你们俩吃过饭就赶紧回去吧,跟你们包工头说说,这活儿别干了回家吧,不回去早晚你们全都得出事儿,还有啊,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强顺这时候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们村里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你们的饭店为啥晚上还要开着咧?” 中年妇女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我们在等人呢,外村有个女孩,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给他爸买一肉丝面,那女孩说了,他爸身体有病下不了床,不过就喜欢吃我们这里做的肉丝面,她每天都会过来,刮风下雨都没耽误过,俺们就每天晚上等着她。” “那她这时候还没来么?” 我这话刚问出口,房门响了,打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看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二十岁出头,中年妇女赶忙从椅子上站来冲女孩说了句,“你来了?” 女孩冲她点了点头,随后朝我们看了一眼,我跟她一对眼神,她赶忙把眼睛挪开了,好像我是个不良青年似的。 中年妇女随即又对我们俩说道:“你们俩吃啥,我叫伙上一起做了吧。” 强顺立马儿把嘴一捂,含含糊糊说了句:“俺们也吃肉丝面。” 我扭头瞅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要点儿脸吧你。”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转身招呼女孩:“闺女,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面马上就好。” 女孩冲中年妇女腼腆的笑了笑,走到离我们最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了。 强顺这时候还在捂着嘴,眼神跟苍蝇似的在人家胸口乱瞟,这一刻,我感觉跟他坐一块儿分外丢人。 我拿起酒瓶子把杯子给他填满,小声说道:“别捂着了,一直捂着还咋喝酒呢,说过你多少回了,给自己长点儿脸吧,跟你出来都丢人!” 强顺不乐意了,把手放下说道:“你没看么?” 我说道:“我看是看了,也没像你这德行,你要是真想看,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强顺顿时一愣,“你啥意思,你说这女孩不是人么?” 我朝那女孩看了一眼,女孩坐在那里低着头,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压低声音说道:“肯定不是人!” 强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女孩,猛地大声说道:“你算了吧,又想骗我,现在是你求着我,等我把眼睛弄开了,就该着我求着你了,我可没那么傻。” 我撇了撇嘴,“你不信就算了,咱走着瞧吧,这女孩儿看着像是给啥花鬼附身了,你刚才一直看她,她今天晚上肯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要你管!” 我一点头,“中,算你狠。” 十几分钟后,三碗肉丝面一起出来了,我们的两碗中年妇女给我们端到了桌上,女孩那碗,中年妇女给她用两个塑料袋兜上了。 女孩走后,我本想问问中年妇女那女孩到底是那个村子的,转念又一想,别再给人误会了,把话又咽了回去。 吃过饭,我们离开饭店直奔住处,没一会儿,出了村子走上了那条通向我们住处的小路。 这时候,我想起件事儿,对强顺说道:“还是忘了问那老板井口具体在哪儿了。” 强顺一听问道:“你不会是想到那井边看看吧?”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要不说咱俩这么好呢,我想啥你都知道。” 强顺立马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我立马儿停下了脚步,“那你自己先回去,我一个人去。” 强顺也停了下来,说道:“那你也得把我先送回去你再去。” 我说道:“你自己没长腿呀。” 强顺急道:“我跳不过那墙!” 强顺的个头不光比我矮一点,身体素质也没我的好,再加上这家伙惰性太大,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体育每次都是第一,他每次都是倒数第一。刚才翻墙出来的时候,是我把他托上墙的,这时候叫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他自己不可能翻过墙去。 我说道:“跳不过那墙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你……”强顺“你你”了两声又跟我并肩站在了一起。 来到我们住的地方以后,我把周围这片房子数了数,加上没盖好的那座,由东向西总共七座,这七座房子间隔的距离差不多,不过,没在一条线上,忽前忽后,特别是我们盖的那座,就像甩出去的一个大尾巴。 围着几座房子转了几圈以后,我忍不住问强顺,“你看这几座房子排列的样子,像不像天上的北斗七星?” 强顺这时候估计还在生我的气,没吱声儿。 我又说道:“我记得道家里面好像有一个北斗天罡阵,也可能叫天罡北斗阵,镇妖用的。”说着,我又朝几座房子看了看,“不好,那口井在咱们盖的房子那里,怪不得老是出事儿呢。”说着,我就要往我们盖的房子那里走,强顺从侧面一把拉住了我,“咱白天一直在那里干活,你看见有井了么?” 我说道:“肯定给他们村里人盖上了,咱找找就行了。” “就是你找见了能咋样儿,还不如明天白天再找呢。” 我点了下头,说的没错,万一那井里有个大家伙,这大晚上的,搞不好我们俩都得着道儿。 翻墙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路上有动静儿,听不太清楚,飘飘忽忽的好像有人在哭。 强顺的脸立马儿就白了,慌慌张张把衣服一脱,很狼狈的钻进了被窝里。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确实有哭声,而且还是个年轻女人的哭声。 我不动声色把灯关了,从床上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了外面,等我走到院子里的霎那间,哭声曳然而止,周围静的可怕。 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转身回到屋里,刚坐床上要脱衣服,哭声又传来了,这一次似乎离我们这里近了一点儿,那女人的哭声听上去就跟猫的惨叫声似的,特别凄厉。 第四百零三章 纸人吃饭 我又把灯关上走到院子里,哭声立马儿又没了动静儿,好像那哭声长着一双我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中窥视着我。 外面到底有啥,看了才知道,轻手轻脚爬上墙露头朝外面一看,黑漆漆的,远处的景物看不清楚,就见近处,离院子这里不远处的小路上好像蹲着个啥东西,很像一个人蹲在那里蜷缩成一团,下面是黑的上面是白的,很像一个满头白发身穿黑衣的老婆子。 我不动声色的爬上了墙,整个身子趴在墙顶上等了一会儿,那东西没动,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旋即一翻身,贴着墙出溜下去来到了外面。 从我这里,距离那东西也就二十来米远,不过因为天黑,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别的啥东西,朝那东西走了两步,还是一动不动。我一寻思,别是条从村里跑出来的大狼狗,待会儿到了跟前,这黑灯瞎火的我可弄不过它。 低头在路边找了找,给我找到两块半截砖,我身边除了草就是石子跟半截砖。抄起其中一块半截砖朝那东西砸了过去,二十多米远我当然砸不中它,我也不是真想砸它,就是想叫它动一下看看它到底是个啥东西。 砖头“噗通”一声落在了那东西身前四五米远的地方,不过,那东西连动都没动,我又轻手轻脚朝它走了几步,把手里另一块砖头也扔了出来,这块半截砖更近了,落在了它身边两三米远的地方,不过,这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我又在路边找见两块半截砖头,一手拎一个,给自己壮了壮胆,朝那东西走了过去,眼看快到跟前的时候,我故意咳嗽了一声,这东西,居然还是一动不动,不过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很快的,我拎着砖头小心翼翼走到了那东西跟前三四米远的地方,打眼仔细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东西是个啥呢? 纸人! 五六岁小孩儿的高度,一颗脑袋白乎乎的,身上裹着一件大黑棉袄,整个儿圆滚滚的,看着上去十分臃肿。 看着纸人的就纳了闷了,之前我跟强顺回来的时候,路上啥都没有,这时候,咋就凭空多出了一个穿棉袄的纸人呢,肯定是有人放这儿的,谁放这儿的呢?时间应该不长,应该在我跟强顺跳进院子里以后放这儿的。 我抬头朝周围看了看,黑漆漆的,远处是他们的村子,路两边是麦地,不过整个儿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刚才的哭声是从哪儿传来的,眼前这纸人又是咋回事儿? 拎着砖头我围着纸人转了两圈,大半夜的,一个纸人放在路中间,这到底啥意思呢?是一种祭祀仪式?还是有别的啥用意?难道刚才的哭声,跟这纸人有关系? 我把手里砖头扔掉,把纸人身上的大衣扣子解开了,大衣穿在纸人身上这么臃肿,大衣下面肯定有东西。 拿开大衣,纸人直接侧翻在了地上,我低头一瞧,在他脚前还放着一只瓷碗,之前瓷碗给大衣盖着,拿开大衣才能看见。 瓷碗上放着一双筷子,碗里面好像还有东西,我蹲下身子掏出打火机一照,愣住了,这不是刚才在饭店里吃的肉丝面么…… 买面的那个女孩儿,难道是她放这儿的? 在饭店的时候,那女孩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看着像是眼生,不过我感觉她是心里面有鬼,一般给啥东西附身的人,看见像我们这种人就会出现那种眼神,而且会远远的躲开。我当时让强顺弄出阴阳眼看看,并不是空穴来风骗他的,不过我也不能说十拿九稳这女孩就是有问题,一半儿也是想把强顺的阴阳眼哄出来,不过他被我骗的次数太多了,没上当。 蹲地上寻思了一会儿,我把纸人扶起来,大衣又给他披身上。一转身,朝我们的住处走去,来到院墙根连停都没停,直接翻墙进了院子,不过,我可没回屋睡觉,到屋里搬了两把椅子摞一块儿放墙根,站椅子上朝外面看了起来。 纸人不是自己走过来,一定是有人放这儿的,看样子待会儿可能还会过来再拿走,我只要躲起来等着,一定能弄明白是咋回事儿。 一转眼,我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四下里整个儿静悄悄的,连那女人的哭声都不再传来,不过就在这时候,叫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见披在纸人身上的大衣忽地从纸人身上掉了下来,这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明明亲手给它披回去的,大衣的扣子还是我一个一个给它扣好的,纸人能把大衣从身上脱下来么? 紧跟着发生的事儿,都叫我这个祖传的捉鬼人瞠目结舌了,那纸人动了,动也就罢了,纸人这东西就容易给那些玩意附身,不过,它居然还端起地上那碗肉丝面吃了起来,我都纳闷儿它是咋吃下去的,最后还一仰脖,似乎把里面的汤水都喝了干净。 看到这一幕,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虽然我是干这一行的,千奇百怪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纸人吃饭这个,真的没法儿叫我接受,这根本就不合常理了。 纸人把饭吃完以后,碗放到脚前,捡起大衣自己又披上了,再次一动不动,姿势跟刚才的一模一样,就好像从一个活纸人又变会了一个真纸人。 我压着心里的惊骇又等了能有一个多钟头,隐隐约约的,我就看见村外好像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一团黑,不过那东西在动,速度还不慢, 又等了一会儿,那东西顺着路径直过来了,我仔细一瞧,是个人,身材瘦小,像是个女人。 那人走到纸人跟前连大衣带纸人,一股脑拎了起来,跟着弯腰去拿地上的碗筷。 见状,我一迈腿,翻到墙上,不过因为动作稍微大了点儿,把脚下的椅子踢翻了,啪嚓一声,远处那人顿时一个激灵,朝我这里看了一眼以后,撒腿就跑。 我一翻身跳到墙外,冲她喊了一声,“哎,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不喊不要紧一喊,跑的更快了。 我撇了撇嘴,也没看看我是干啥的,想当年在学校里的长跑冠军,还没见着能有几个跑得过我的,我撒腿就追了起来。 前面那人因为怀里抱着个纸人,跑的跌跌撞撞并不是很快,我心说,就这速度,用不了十秒我就能撵上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没追出去多远,脚下不知道踩着个啥东西,踩上去以后猛地一滑,身子“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下摔得我,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位了,躺地上直抽抽。 等缓过来劲,从地上爬起来一看,那人早跑没影儿了,吐了口嘴里的泥,回头朝身后地上一看,就见身后一米多远的地方口朝下扣着一只瓷碗,就是纸人脚下那只。一想,我刚才肯定是踩这玩意儿上摔倒的。 我骂了一句,走到瓷碗跟前踢了一脚,这一脚踢下去不要紧,踢的鞋子上全成了面条,我顿时又纳了闷了,碗里的面不是都已经给纸人吃掉了嘛。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静了下来,仔细理了理头绪,明白了,这里原本都是坟地,阴气重,我在不知不觉中给阴气影响了,我刚才看见的,并不是纸人真的在吃面,而是鬼附在了纸人身上,我看见的其实是鬼在吃面,人吃的是食物的实体,鬼吃的是食物里面的灵气。 甩掉鞋上的面条,嘴里说了句真倒霉,一瘸一拐回到墙根底下,忍着疼翻过墙回到了屋里。 打开屋里的灯一看,身上全是土,手背也磕破了,左腿膝盖上还磕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所幸是条廉价裤子,还不到十块钱,回家让我妈缝的时候也不会过分数落我。 脱掉衣服躺到床上,一边抽烟一边郁闷,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个小村子咋这么多怪事儿呢,又是井又是哭声,现在又多了纸人,不行明天就回家吧,这里事儿恐怕真的不好管。 想着想着,我也不知道咋就睡着了,感觉睡了还没三分钟,一睁眼,天居然亮了,从床上坐起来扭头朝对面强顺床上一瞧,强顺还在睡着,也不知道几点了,抬手去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电子表居然不见了,我记得睡觉的时候没把它摘下来呀,看看床头、床下,都没有。 撩开被子刚要穿衣,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这房间里静的可怕,特别是强顺那张床上,打心眼儿里叫我觉得瘆得慌,好像那床上躺根本不是强顺而是一个死人。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立马儿警惕起来,快速穿好衣服走到强顺床边,轻轻推了推他,没一点儿反应,拉开被子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强顺头上已经没有了头发,半张脸都腐烂着,有些地方露着白森森的骨头,那些烂肉上面乌乌泱泱的蠕动着无数白乎乎的蛆。 我赶忙一捂嘴,差点没吐出来,把被子又给他盖了回去。 我也时候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也顾不上强顺了,快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就见这时候院门居然四敞大开着,猛然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老头儿,衣着打扮很奇怪,头上顶着个圆圆的瓜皮帽,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衫,白白的山羊胡子,咋看咋像清末民初的财主。 我顿时一愣,老头儿上下打量的几眼,停了一会儿,语气不算客气的冲我说道:“年轻人,这闲事儿你管不了,天亮就回家吧。” 说完,老头儿扭头就走,我喊了一声,“哎,你这话啥意思?” 老头儿没理我径直往前走,我拔腿就追,几步追到他身后,伸手就去拉他的肩膀,不过还没等我拉上,就感觉自己两根手指头像给啥东西烫了似的,赶忙收回来把手一甩,紧跟着,“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是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上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把烟头抖到了地上,这时候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一看,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苦笑了一下,明白了,刚才我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了手指头上了。 又摔跟头又烫手,这到底是鬼在捉弄我,还是我今天真的很倒霉,又或者,是这里的玩意在警告我什么。 (谢谢“景瑞寓蓝湾”打赏的皇冠。) 第四百零四章 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我揉了揉脑袋,又摔跟头又烫手的,这到底是鬼在捉弄我,还是我今天真的很倒霉,又或者,是这里的什么玩意在警告我。 又点着一根烟,抽了没几口,下意识扭头朝强顺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不要紧,心里又是一跳,强顺这时候睡觉的样子跟我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心说,他脸上这时候不会真的爬满白乎乎的蛆了吧? 我也没穿衣服,撩开被子下床,趿拉上鞋子,走到他床边心惊肉跳的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大松了口气,还不错,强顺还是强顺,大活人一个,而且睡的还挺熟,真像个熊孩子。 被子给他盖回去,扭身往我自己床那里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强顺在我身后大叫一声,“别走!” 冷不防一个激灵,手里的烟差点儿没掉地上,不过还没等我回头,就听强顺又喊道:“小雅,你别走!” 我又长松了口气,这熊孩子,原来在说梦话,吓了我一跳。 回到自己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半躺半坐着,一边抽烟一边想刚才我自己那个梦。 那梦太真实了,不会真的有啥东西在警告我吧?要是真的有,那我明天是去找那口井呢,还是跟领班的师傅商量商量回家呢?又一想,要真是回家吧,到家里跟我奶奶一说这事儿,奶奶会不会骂我呢,会不会拿着拐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咱家这本事我白传给你了,叫鬼给吓回来了,老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唉~~,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强顺跟睡癔症了似的,“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人吓人才能吓死人呢,他这一下猝不及防,吓得我差点没把手里的烟掉床上,扭头朝他一看,就见他脸上满脸是汗,很快,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亮着的电灯,随后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不等他回过神儿,我就问他:“是不是让小雅拿刀给捅了,一惊一咋的。” 强顺顿时一脸迷茫的反问我:“你也看见小雅了?” 我撇了撇嘴,“没看见,听见你喊她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是痴情种呢。”说着,扔给他一根烟,接着又问:“都梦见啥了?” 强顺一把接住烟,伸手去摸枕头边儿的打火机,我这时候发现他的手居然在哆嗦,似乎梦见了啥可怕的东西。 强顺把烟点着以后,狠抽了一大口,可能因为抽的太猛,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等咳嗽完了擦擦眼角说道:“我梦见小雅了,小雅说要跟我走,后来又不跟我走了,她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追着追着,路上突然冒出个老头儿,把小雅抓走了,后来老头儿把小雅带到一个水井边上,一下子把小雅推井里了,我跑到井边想拉住她,还没拉住就醒了。” 水井?老头儿?我心里顿时一沉,忙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头戴瓜皮帽,身穿黑长袍,下巴上还有一撮白白的山羊胡?” “你咋知道嘞?”强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摆手,“算了别说了,睡吧,明天找见那口井看看。” 强顺当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完呗,你咋知道嘞?” 我把手里的烟头捻灭扔掉,躺床上背对着强顺说了句:“我也梦见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外面的大铁门响了,我心里很清楚,这是那个做饭的妇女来给我们做饭了,每次做好饭以后她会在院子里喊我们起床。不过这一次,没等她喊我就起来了,穿好衣服,不动声色站到房门口看着她在院子里忙活着生火做饭。此时此刻我已经能确定门就是她锁上的,她肯定知道点儿啥,肯定比饭店老板知道的多。 这个妇女估计也就三十岁出头,不过我们农村的妇女家里家外田间地头的,看着特别显老,不像城里人细皮嫩肉的,三十岁看着跟二十五六似的。 妇女这时候已经把锅台里的柴禾点着了,用水舀一下一下往锅里添水,水添的差不多了一转身,冷不丁瞅见了门口的我,顿时打了个激灵,“哎呦,吓了我一跳,你咋这么早就起来啦?” 因为彼此都不熟,两天来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也没啥好说的,每次她做好饭也只跟我们说一句,饭好了,吃饭吧,然后就躲到一边儿去了。我们几个里面,只有昨天摔断胳膊的老胡喜欢盯着她看,还老不正经的跟我们俩说,这娘们儿屁股大,能生儿子,以后你们娶老婆就得娶这样儿的。 就冲这句话,我感觉这老不要脸的摔断胳膊也活该。 我冲妇女笑了笑,说了句:“饿醒了。” 妇女也客气的冲我笑了一下,“等一会儿吧,饭马上就好了。”说着,妇女盖上锅盖,把手里的盆子放进厨房,搬条凳子坐到锅台前给灶膛里添起了柴禾。 我几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柴禾扔进灶膛里,随口问道:“你做的饭比我妈做的饭都好吃,你是不是经常给人做饭呀?” 妇女立马儿笑了,看来奉承话谁都架不住,妇女说道:“可不,我都给村上大队干部做了好几年的饭了。” 我一听,紧跟着问道:“你们村上的干部都不回家吃饭吗?” 妇女说道:“平常都回家吃,有时候上边儿来领导了,就喊我给他们做顿饭,上边儿的领导也喜欢吃我做的饭咧。” 我笑了起来,“那俺们几个搬砖和泥的不是跟领导一样的待遇了。” “你们可比他们金贵。”妇女跟着也笑了起来。 停了一会儿,我又问:“在我们之前是不是也有人在这里住过,他们是不是也是来盖房子的?” 妇女顿时一愣,含含糊糊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你们来了我才过来做饭的。” 妇女眼神闪烁,明显是在撒谎,这里至少已经住过好几波盖房班了,饭可能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她不说实话,我只能换了个话题又问:“让俺们过来盖房子的这个主家,我看挺有钱的,他是干啥的呀?” 妇女说道:“在外面跑生意的,家里是挺有钱。” “那咱现在呆的这个房子不会也是他出钱盖的吧?” “是呀。”妇女点了点头,不过口气明显变了很多,说道:“这里几座房子都是他一个人出钱盖的,你们只要把那座房子盖好了,他一分工钱都不会少给你们。” 我又笑了笑,“那就好,不过,他在这野地里盖这么多房子干啥呢?” 妇女立马儿顿了一下,我朝她眼睛一看,眼神乱动,脑子里好像正在编瞎话,妇女很快说道:“这是俺们村里的一个项目,他承包了。” “啥项目?” 妇女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说,你不知道才怪呢,盖房子摆北斗阵,还说是项目。不过这个主家为啥要出钱盖这些房子呢?要盖也是村里人凑钱一起盖,这主家是真的有了钱想给村里人谋点福利,还是有别的啥不可告人的企图,而且他好像很着急把房子盖起来,这里闹鬼啥的,不会跟他有啥关系吧? 我还想再问点儿啥,不过就在这时候锅里冒出了热气,妇女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水开了,锅盖盖回去转身到厨房拿要煮的食物了。 我从锅台前站起身朝大门那里看了看,大门紧紧关着,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知道这里住着人似的,几步走到门口,抬手刚要拉门,身后传来妇女的声音,“你要上哪儿去呀?”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手里拿着两筒挂面,她接着说道:“饭马上就好了,别出去了。” 我冲她一笑,说道:“昨天晚上我开过这个铁门,没开开,像给人从外面锁上了,我想看看这时候是不是又给人锁上了。” 我这话一出口,妇女脸色顿时变了变,不再说啥,走到锅边收拾起了那两筒挂面。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这时候,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蒙蒙亮了。 走到昨天晚上我摔倒的地方看了看,地上还零星散落着那些面条,再往路边的麦地里一看,昨天给我踢飞的瓷碗斜着躺在麦丛里,这说明抱走纸人的那个人没再回来过。 原地转了几圈以后也没啥发现,只能证明昨天晚上我看见的纸人不是我做的梦。 等我回到住处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妇女正扯着嗓子喊屋里的人起床,等我从缸里舀了盆水洗过脸以后,强顺跟老贾从屋里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老贾,“老贾,今天这活咱还干不干了?” 老贾看了我跟强顺一眼,说道:“就剩咱仨了还干啥呀,想叫我也从架子上摔下来呀?” 吃过饭没一会儿,领班的师傅从医院回来了,对我们三个说,今天咱先停下吧,我回家找头儿商量商量,这里怪邪性哩,不行这活儿咱就不干了。 领班师傅前脚走出门,做饭的妇女后脚跟着也出了门,而且“咣当”一声,我赶忙走到门边一拉门,娘嘞,又给锁上了。 老贾见状在院子大叫一声,大白天锁门干啥嘞!不过没人搭理他,他看了看我们两个,转身回屋接着睡觉去了。 我看了强顺一眼,强顺一扭身也要回屋,我一把拉住了他,“你回屋干啥呀,跟我去找找那口井。” 强顺扯掉我的手说道:“黄河,咱别管这闲事儿咧,说不定咱今天就要回去了。” 我说道:“不行,昨天我就说过了,没叫我遇上也就算了,既然叫我遇上了,非弄清楚不可。” 强顺一百个不乐意,不过也没有反对,这次我用椅子给他垫着脚,两个人一起翻到了外面。 书说简短。来到我们盖的那座二手房那里,可着整个儿房子里用铁钎捅上了。 据我判断,那口井应该给啥东西盖着,上面又铺了层黄土,土都是软土,只要用铁钎在地面上挨着捅,一定能给它捅出来。 我们两个从院里一口气捅到屋里,又从屋里的前墙一直捅到后墙,当我捅到后墙东北墙角的时候,地里传来了金属碰撞声,我赶忙招呼强顺一声,两个人一齐动手,用铁钎把墙根这里的土刨开了。 浅浅的一层黄土下面埋着一块铁板,方桌桌面大小,一公分的厚度,上面多少有些锈迹,看样子埋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随后,我们两个各抓住铁板的一角,随着铁板慢慢被我们掀起,一个黑洞洞的井口打地面露了出来。 铁板掀到一边,我们俩探头往井里一瞧,井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似乎还有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我顿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感谢“景瑞寓蓝湾”打赏的皇冠,不好意思,昨天那章就该写的,这两天脑子反应有点儿迟钝,给漏掉了。) 王思河去世 强顺的父亲王思河去世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更新呢,这两天我尽量吧,对了,还有邮寄桃木剑的事儿,也要往后推一推,原本打算今天晚上祭炼明天邮寄的,看来是不行了,再说,就我现在这状态,也没法儿祭炼,我也不想说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各位多体谅一下吧。 《末代捉鬼人》王思河去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五章 疑云重重 强顺回头狐疑的看我一眼,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黄河,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爱哭,你妈经常抱着你往井里扔,你现在看见井还害怕对吧,叫你来,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你少废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又回到井口朝里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扭头在身边来回一找,从地上捡起个半截的废砖,强顺在一旁赶忙拉住了我,“你想干啥呀?” “看看井有多深。” “不行。”强顺说道:“万一这里面真有东西咋办嘞。” 我说道:“大白天的你怕啥呀,再说还有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说着,也不管强顺的阻拦,抬手把砖头扔了进去。 几秒钟后,我跟强顺愕然的对视了一眼,砖头扔井里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落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又在身边找了找,从地上捏起一根废线绳,蹲下身又拿过两块半截废砖,旁边倒是有囫囵的好砖,不过当时一两毛钱才能买一块囫囵砖,往井里扔好砖,我可没那么败家,把两块废砖用线绳捆一块儿,又扔了下去。 这一次我蹲在井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大概过了能有三四秒钟,井里传来“噗通”一声,因为井里拢音,紧跟着传来几个恍恍惚惚的回声,等回声彻底落尽以后,我从井边站了起来,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这时候一脸担心,我对他说道:“我看这井没啥问题,那饭店老板不是说井水是红么,咱找个东西弄上来一点儿看看。” 强顺一听立马说道:“黄河,算了吧别弄了,再说听声音这井深着咧,你有那么长的绳子么?” 我笑道:“只要你想它就有……” “你啥意思?” 我一拉他胳膊,“走,回咱住的地方。” 很快的,我们又回到了我们住的房子里,在这座房子里面,有一间房子里放的是烟酒,这个早就说过了,其实里面不光放着烟酒,还放着一些我们干活要用到的工具,在这些工具里面,有一两捆丝线绳,这个一般是用来拴吊坠或是在墙上挂线用的,用书面标准的话来说就是准绳,垒墙盖房子,都得挂绳吊线,没有准绳管着横平竖直,本事再大的泥瓦匠师傅也跟闭着眼睛走夜路似的,垒着垒着就把墙垒斜了。 这种丝线绳一般都是尼龙的,比铅笔芯细一号,别看细,特别结实。一捆丝线绳看着感觉上没多少,不过展开以后长度能达到上百米,拴个东西扔井里打水绰绰有余。 拿上一捆崭新的线绳,我让强顺帮我展开了,然后对折,对折后也有几十米的长度,两股绳拧成一股,这样就更不容易断了。 跟着,我把一把瓦刀递给强顺,让他把丝线一头缠在瓦刀把儿上,我到院子里拿了个我们之前喝空的酒瓶子,用线绳另一头牢牢拴住,这样,一个放井里打水的工具就算完成了。[.超多好]等强顺把线绳全部缠到瓦刀把儿上以后,我们拿着瓦刀又回到了井这里。 这时候,我蹲在井边拽着线绳,一点点把瓶子往井里顺,强顺站在我身后拿着瓦刀放着绳子。 也不知道线绳放了多长,最后我感觉绳子一轻,到底了,扯着线绳上下颠了两下,跟着就是一沉,从线绳上的手感可以判断出来,瓶子给我颠翻以后进水了,其实我们要不了多少水,一点就够了,我赶忙招呼强顺收线,我这里小心翼翼往上拽,强顺那里一点点把线绳往瓦刀把上缠。 折腾了一会儿的功夫,瓶子终于给我从井里拎了上来,打眼朝瓶子里一瞧,我跟强顺两个顿时都愣住了,强顺问我:“黄河,饭店那女老板不是骗咱俩的吧?” 看着酒瓶子我摇了摇头,瓶子里灌了能有三分之一的水,不过并不是红的,清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普通清水,清亮透彻。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咋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了呢?难道真的是那饭店老板在骗我们?看着不像啊。 难道是…… 我把酒瓶子从线绳上解下来扔到了一边,强顺见状说道:“黄河井你也看过了,水你也看过了,咱该回去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先把井盖好再说吧。” 随后,我们两个把之前的铁板盖了回去,铁板上面又铺了土,用铁钎拍实,撒上些废砖头疙瘩啥的,做的就跟从来没挖开过一样。 出了的宅子来到路上,强顺说我:“这下你看见棺材落泪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到黄河呢,今天晚上再去那酒馆一趟,再问问那老板,顺便跟踪一下那个买肉丝面的女孩儿……” “跟踪那女孩儿?”强顺眼睛里冒出一丝光,不过嘴上却说:“刘黄河,你啥时候变的这么不要脸咧?” 我冷瞅了他一眼,“都是跟你学的。” …… 中午,做饭的妇女把门开开又来做饭了,不光她来了,那个主家中年人也来了,中年人手里还拿着一条十来块钱一盒的好烟。 这时候,老贾早就睡醒了,拿着他的破收音机坐院子里听着戏,我跟强顺两个百无聊赖的在屋里用扑克牌算命玩。你们也想学用扑克牌算命呀?这个可以教给你们,只要别当真,用来打发时间消遣娱乐还是挺好玩儿的,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我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改天等强顺来找我玩了,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 中年人把烟放到了客厅大桌子上,招呼我们过去,等我们到了客厅以后,中年人把烟拆开每人发给我们两盒,中年人还问我们:“你们今天怎么没上工呀?” 我看了看手里的烟,中年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不然也不会给我们发这么好的烟了。 我跟强顺都没说话,因为我们是搬砖和泥的小工,等级不够,没资本说话。 老贾回道:“俺们领班的叫俺们先停下,他回家找俺们头儿商量咧。” “商量什么?”中年人问道。 老贾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咧。” 中年人笑了,说道:“这样吧,我每人给你们五十块现钱,你们吃过中午饭以后,接着干。”说着,中年人从兜里套出个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抽出三张五十的,先递给老贾一张。 老贾看着钱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我们两个,把钱接过了去。中年人又把剩下的两张递给我跟强顺,我没着急接,疑惑的看了老贾一眼,心说,这老小子,挣钱不要命了,咋啥钱都敢接呢? 就在这时候,强顺也伸手把钱接了过去,还偷偷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扭头一看他,又给我使了个眼色。 “拿着吧老弟,你看人家主家多好,五十块钱够你干两天了。”老贾在一旁说道。 我又看了老贾一眼,总感觉这老小子今天咋这么反常呢,就不怕自己也从架子上掉下来?转念一想,五十块钱呢,够我买五条新裤子了,管它呢,跟着下不害怕,干就干呗,他不怕摔折胳膊,我们怕啥。 接了钱吃过中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干活的地方。 干过泥瓦匠的应该都知道,干活之前先和上一泡灰,然后往架子上备砖,灰和好了砖备齐了,师傅最后上架垒墙。 不过老贾今天挺奇怪,拿着个铁钎跟我们俩一起和起了灰,平常他根本就不会帮我们的忙,灰和的慢了还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老贾一边和着灰,一边问强顺,估计觉得强顺看着比我老实吧,老贾问道:“强顺,想不想学垒墙当师傅呀?” 强顺看了老贾一眼,说道:“当然想学啦,我早就想当师傅咧,谁愿意一直搬砖和灰当小工呀。” 老贾笑了,说道:“就是,搬砖和灰都是娘们儿干的活儿,垒墙才是爷们干的,今儿就咱们仨,没人管咱,你上架垒墙吧,我在底下给供砖供灰,教你咋垒。”说着,老贾又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你也上去吧,这可是你们学垒墙的好机会。” 我看了老贾一眼,心说,你个老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怪不得接钱接的那么利索呢,赶忙一脸单纯的摇了摇头,“我、我就不学了。” “为啥呀?” “我、我有恐高症。” 我这话一出口,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看样子想要说啥,我赶忙瞪了他一眼,强顺扭过头对老贾说道:“我也有恐高症。” 老贾顿时一噎,看看我,又看看强顺,估计察觉出我们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骗,把铁钎放到一边,自己灰溜溜爬到架子上去了。 老贾这老小子今天垒砖垒的特别快,天还没黑,把北墙跟东墙垒的跟南墙西墙吃平了,他一个人再垒的话就得重新搭架子,转着圈儿垒,不过这时候,老贾从架子上下来了,冲我们一招手,“灰别和了,收家伙儿下工。” 强顺抬头朝天西边看了看,说道:“太阳还没落山咧,这时候就下工呀。” 老贾说道:“咱今天干的活儿不少,早点儿下工主家也说不出啥。” 我暗暗点了点头,我心里明白,老贾心里肯定也明白,两次出事儿都在天色擦黑,他现在早早把工赶出来,避开那个时间段,可能也就不会出啥事儿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我们还真的没出事儿。回到住处,院门锁着,因为这时候还不到我们下工吃饭的时间,那做饭的妇女还没过来开门。 老贾领着我们俩又回到干活的地方,用水缸里和泥的水洗了把脸,随后缠着我们俩非要我们俩请客,他可能觉得我们俩今天拿的这五十块钱,拿的太便宜了吧,不过我也正想再到那饭店里问问,多老贾一个也不多,于是我们三个就一起去了。 等我们到饭店的时候,太阳刚好下山,天色暗淡了下来。 走进饭店,跟我们上次来时一样,冷冷清清的,那个女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手里翻着啥,可能是账本之类的,我们一进门,她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跟着就是一愣,我示意老贾强顺坐到我们上次坐过的地方,没等女老板反应过来,走到柜台前拿起菜单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 女老板这时候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声问了我一句,“你们还没走呀?” 我笑了,小声回道:“事儿还没弄清楚咋走呢。” “是没给你们工钱么?” “不是,对了,你说的那口井我们找到了。” 女老板脸色顿时一变,压下声音,惊声说道:“你们咋这么大胆子呢?” 我又说道:“我们还把井里的水打来一点儿看了看。” 女老板的脸顿时又变了变,我接着问道:“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水你亲眼见过吗?” 女老板点了点头,一脸惊魂未定,“亲眼见过的,我们村好多人都去看了,水打上来跟血一样红,可吓人咧!” 我又问道:“是放水桶打的,还用潜水泵抽的?” “潜水泵抽的。” 我点了点头。其实当我看见那口井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口井属于是一口钻井机钻出来的机井,口直径还不到五十公分,这种井要是把水桶顺到里面根本打不上来水,因为水桶到里面根本就翻不过来个儿,只有下潜水泵往外抽,不过这问题就来了,要是有人在潜水泵里做点手脚,在潜水泵的压力室里放点儿染料啥的,抽出来的水跟染料一混合,水就变颜色了,要说红色的井水是龙姑娘的血啥的,真的不太可能,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不过,要真是有人在潜水泵里动了手脚,那他的目的又是啥呢?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零六章 跟踪女孩 这两天挺忙的,心情也不好,这两天,每天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吃药,要不然,我怕熬不过这一天,现在,心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胃病的轻重。(今天这一章呢,还是草稿,明天有空会修改的。 下面是正文: 潜水泵这个,我在玻璃丝厂见过一次,当时玻璃丝厂也有一口机井,有一次里面的潜水泵坏了,厂长就开车到总厂拉来个二手的,拉回来以后,上面锈迹斑斑的,也不知道闲置了多长时间,放到井里以后,抽了老半天,水是抽上来了,不过全是暗红色的,厂长说,这是潜水泵压力室里生锈了,抽出来的水混合了铁锈,抽一会儿就好了,最后,抽了好一会儿,水才变透彻。 之前听到女老板说汲上来的水是红色的,我就联想到了玻璃丝厂那个潜水泵,不过当时没见着井,不敢确定。 眼下,饭店女老板这里已经得不到啥有价值的信息了,我笑着跟说让她赶紧炒菜,都着急喝酒呢,女老板点点头,到后面伙房报菜去了,我走到强顺他们那里跟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酒菜上来了,我给强顺使了眼色,意思是让他灌醉老贾,省得待会儿这老小子碍我们的事儿。 强顺平常没啥本事,不过一到酒桌上本事就大了,不但能喝,还最会给别人灌酒,半个小时候后,老贾已经脸红脖子粗了,又半个小时候左右,递给老贾一根烟,老贾晃晃悠悠接住,把带过滤嘴儿那头点着抽上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这算是给强顺彻底灌傻了。 最后上来上三碗肉丝面,老贾吃了两口就吵着要回去睡觉,这老贾酒风还算不错,有些人喝多了,大喊大叫还来回乱跑。 我问老贾,行不行,不行把你送回去。老贾一摆手,没事,我没喝多。 老贾晃晃悠悠走了,剩下我跟强顺两个,把饭碗往旁边一推,不紧不慢的又喝上了。 一直喝到将近十点钟,饭店的房门响了,昨天那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女老板打柜台后面站了起来,问女孩:“闺女,你今天咋来的这么晚呢?” 女孩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然后怯生生回道:“我爸今天不想叫我来。”说着,又看了我们一眼。 女老板说道:“你先坐下等一会儿,我叫伙房马上给你做。” 女孩点了点头,又坐在了离我们最远的那个位置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强顺这时候呢,喝的也差不多了,一双眼睛更不老实了,盯着人家乱瞟,我低声提醒他,“别看了,小心打草惊蛇。” 强顺把双醉眼挪我身上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咱为啥要跟踪这女孩呀,是不是你看上她啦?” 我没回答,扭头又朝那女孩看了一眼,刚巧那女孩也在看我们,见我看她,赶忙把头扭了回去,我顺手拿起杯子抿了半口酒,有鬼呀,这女孩心里有鬼,昨天在路上放纸人的**不离十就是她,看今天她这样儿,搞不好已经怀疑昨天追她的人就是我们其中一个。 女孩的肉丝面很快做好了,女孩付了钱以后拎起来就走,我赶忙给强顺使了眼色,强顺醉醺醺站起来跟着她出了门,我随即招呼了女老板一声,结账。 等我结过帐出了门,强顺已经跟着那女孩朝西走出去十几米远,不过没看见那女孩。我把脚尖踮起来不发出声音快速跑了几步,追上了强顺,紧跟着朝前面一看,前面路上真的没那女孩,可以说连个人影都没有。 强顺不是喝多追丢了吧,我刚要问强顺人呢,强顺抬手一指,“那女孩往南拐进一条胡同里咧。” 我说道:“还不快追。” 两个人撒开腿一溜小跑追了过去,拐进胡同,就见前方十多米多有个窈窕的身影,正是那女孩,我们连忙放慢了脚步。 一边尾随,强顺一边低声问道:“黄河,咱俩男生大晚上跟着一个女生,是不是变态呀,你说你到底为啥想跟着她,就是看上她了也不用这样吧?” “谁看上她了?”我说道:“昨天晚上的哭声你也听见了吧。” 强顺点点头,我接着又说:“你听见哭声就躺床上装睡了,我可没睡,跳墙外又转了一圈儿。” “啥?” “别啥啥的,这个等有机会了再给你解释,我现在怀疑晚上那哭声就是这女孩弄出来的,咱今天跟着她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我们这里小声说着话,那女孩又朝西一拐,又拐进了另一条胡同里。 我们两个赶忙又加快脚步追了过去,不过,等我们再次追进胡同以后,那女孩的真的不见了,胡同里黑漆漆空荡荡的,我顿时有点儿纳闷儿,不应该的,那女孩距离我们不远,她一拐进胡同我们就跑着追了过来,她就是在这胡同里第一家住着,进了胡同就开门进家,我们也能看见她的。 我立马提醒强顺,“小心点儿,有点不对劲。”说着,我先迈脚进了胡同,刚一进去,就感觉阴森森的,猛地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身上一冷,心里暗叫一声了不好,回头朝强顺一瞧,强顺居然站在胡同口没跟着进来,而且站在那里左右摇晃,就好像真的喝多了似的。 我赶忙回到他身边一瞧,他居然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脸上面无表情,样子说不出的怪异。 “强顺,你没事吧?”我小声问了句。 强顺突然把闭着的那只眼睛睁开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是黄河边儿刘家的,白仙姑的孙子?” 我顿时一个激灵,沉声问道:“你是谁?” 强顺又嘿嘿笑了两声,“我还想问你呢,跟着我孙女你想干什么?” 强顺这时候明显是给什么东西附身了,听口气对我们家还不算陌生,而且强顺身上有我的血,一般的东西不能近他的身,能附到他身上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我客气的说道:“那女孩原来是您孙女呀,我没有恶意,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强顺立马儿把脸一绷,“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事儿你别管,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把我惹急了,你祖上都护不住你。” 我顿时一愣,“你是我梦里那个老头儿?” 强顺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立马儿变得痛苦了,我又问道:“您能不能告诉他们这个村子到底出了啥事儿?” 强顺猛地大叫一声,身子一抖,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我赶忙蹲下身子,掐着他的人中喊了两声,强顺悠悠转醒,揉揉眼睛从地上坐起来,对我说道:“黄河,我又看见那个老头儿了。” 我忙问:“哪个老头儿?” “就是我梦里把小雅推井里那个。” 我皱了皱眉,又问:“你刚才都看见些啥?” “我看见有人把那老头儿从我身上拽出去了,那人跟你爸长得很像。” “跟我爸长得很像?”我一愣,难道是我太爷?这也不对呀,我们跟陈辉流浪的那几年,步步凶险,最后逼的我太爷都出来帮我们,不过我太爷为了救我们,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么? 强顺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我见他似乎一点儿醉意都没有了。强顺四下看看,问我:“我刚才咋躺地上了?” 我赶忙回神,一摆手,“你喝多了摔了一跤,要不是我喊你醒你就睡着了。” 强顺挠了挠头,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又问:“那女孩儿呢?” 我赶忙也朝胡同里看了一眼,胡同里还是黑漆漆的,不过没刚才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了,“追,肯定还没走远。” 我们两个撒腿钻进了胡同,追出这条胡同以后,来到了村子西南方,这时候也就算是出了他们村子,远远的,就见前面一条西南方向的小路上有条身影,我们两个再次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很快的,前面的身影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跟前停下,一会儿,推门进去了,我跟强顺小心翼翼凑到跟前一看,这房子好像是一座庙,看样子香火不怎么样,处于半荒废状态,一会儿功夫,那人又从庙里出来了,我们赶忙躲到了庙墙的一角,就见这条身影确实是那女孩,女孩怀里还抱着个大棉袄,跟前昨天看见的那个棉袄一样,这棉袄里面不用说,裹的肯定是那纸人。 女孩抱着棉袄直接返回我们所在的那个村子,看样子,又到把纸人放到那条小路上。 我这时候一拉强顺,我们两个一左一右,突然出现在女孩两侧,把女孩堵了严实,女孩吓了一跳,看了看我们两个,怯生生问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强顺看了我一眼,我说道:“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我就是想问问你,为啥每天晚上要把纸人放路中央呢?” 女孩扭脸看向了我,我又说道:“昨天晚上追你的那个人就是我,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也别害怕,你听我把话说完。” 女孩站着没动,我把我们怎么来到的这里,泥瓦匠师傅怎么摔折胳膊的,我从饭店女老板那里听到些什么,甚至把我们找见井的事儿,一口气跟女孩说了一遍。 最后我对她说道:“我叫刘黄河,家在新乡市北站区,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遇上这种事儿,我不能不管管,你要是知道点儿啥,你看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村子一年死一个跟咱们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你也不希望他们村里一直死人吧。” 听我说完,女孩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过她并没有露出像饭店女老板那种神色,看了我几眼以后,问了我一句:“你没收徒弟吧?” 我眨了两下眼睛,反问:“你这话啥意思?” 女孩说道:“其实他们村里这些事情,都是我爷爷的徒弟干的,他把我爷爷也害死了……” (感谢“咚咚耳朵”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零七章 大师韩忠 我顿时一头雾水,眨了两下眼睛反问:“你这话啥意思?” 女孩说道:“其实他们村里这些事情,都是我爷爷的徒弟干的,他把我爷爷也害死了……” “你爷爷……”我刚想问你爷爷是干什么的。 女孩话锋一转,反问道:“时间快到了,我得给我爷爷送饭了,你们、你们能不能放我走?” 我尴尬一笑,“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想拦着你的意思,你还是去昨天那条路上吗?” 女孩点了点头,我赶忙说道:“我们也住在那里,咱反正都是顺路,能跟你一起走吗,顺便你再给我们说说你爷爷的事儿,行吗?” 女孩闻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我赶忙又解释,“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强顺接着说道:“大晚上你一个女孩走夜路多不方便,俺们哥俩给你当保镖,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叫他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女孩噗哧一声笑了,点点头,我们三个一起朝我们住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们彼此又介绍了一下,我又问了女孩一些问题,女孩看似腼腆文静,人倒也挺爽快,估计在熟人面前是个爱说爱笑的开朗女孩。 这女孩呢,名叫韩(化名),这年整二十岁,她不是本地人,去年这个时候跟着她爷爷来到了这里,她爷爷名叫韩忠,是一位在他们那里很有名气的风水先生,也算的上是一位传奇人物,天生的阴阳眼,不是过是单眼,右眼能看阴阳,左眼正常。 韩忠十六岁那年,给过路的一个要饭花子相中,要饭花子觉得韩忠天赋异禀,收他为徒,传授了他一套看风水的本事。 韩五岁那年,韩忠给人看了一座老坟,是个凶坟,据说那老坟建在了死煞位上,棺材下葬以后就不能再动,除非全家都死绝了。 那家人把韩忠请了过去,韩忠看了看以后,给想了法子,把棺材从死煞位上移了出来。 棺材从死煞位移出来以后,那家人没事儿了,不过,韩他们家倒了霉了。一年后,韩六岁,有一天,韩的父亲赶着毛驴车,载着韩忠、韩、还有韩的母亲,一大家子去走亲戚,结果在路上给一辆大卡车撞上,韩的父亲当场死亡,韩忠折了一条腿,韩的母亲折了两根肋骨,全家只有韩没事儿。 韩的母亲伤好出院以后,害了怕了,因为在她还没嫁给韩父亲之前,就听他们村里人说,韩忠泄漏天机太多,导致他老婆早早就过世了,谁家姑娘要是嫁给韩忠的儿子,恐怕也得早死。不过韩的母亲当时不信这个,硬嫁给了韩的父亲。 这时候,一出这事儿,韩的母亲认为一切都是韩忠泄漏天机造成的,撇下六岁的韩,一声不吭改嫁了。 韩呢,打六岁起彻底跟着她爷爷,爷孙两个相依为命。她爷爷这时候呢,也因为车祸瘸了一条腿,后来村里人都喊他韩瘸子。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韩十岁了。这一年,韩忠收了一个徒弟。试想,一个瘸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农活重活韩忠也干不了,就凭着看风水这点本事糊口,不过,谁家能天天死人呢,而且给人看风水收钱也是随缘的,从来不会张口要价,真正干我们这行的都懂这个规矩。 这里插一句,今天我把我老婆的大也请来给王思河看坟了,最后婶子塞给我老婆大也二百块钱,我伸手又从我老婆大也手里夺过来一百块钱。我对婶子说,要不了那么多,一百块钱就行了,之后,我把一位读者邮寄给我的“珍稀白茶”送给我老婆大也一盒,其实早想给他送了,一直没空。这种事儿,要的钱越多,倒的霉越大。 言归正传,主家给多少是多少,真是不给,那也就算了,韩忠爷孙俩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韩忠当时就寻思着,收个人品好点儿的徒弟将来能照顾,等他将来咽了气给他送送终、哭两声。 韩忠收的这徒弟姓陆,大名叫陆二喜(化名),跟他们算是本村的,自小父母双亡,也是他爷爷奶奶给养大的,当时陆二喜已经二十岁,比韩整整大了十岁。 一转眼,韩十五岁了,陆二喜这年出了师,这时候陆二喜基本上就跟韩忠的儿子一样了,吃住都在韩家,平常下地干活,有这种活儿的时候,跟着韩忠一起去,给韩忠打打下手,顺便给他自己闯闯名气。 有这么一天,陆二喜背着韩忠接了一个活儿,到底是啥活儿,韩也不是太清楚,反正就是个家宅风水方面的,是个凶宅,陆二喜就跟人家主家说了,要想破这种凶宅,就得用童男女,往屋里备齐食物跟水,把一对童男女送进去,让他们在宅子里呆上三天三夜,期间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 韩忠的名头在那里摆着,他徒弟陆二喜说的话,这家人当然相信了。 这家人呢,有个闺女,长的挺漂亮,那年才十六岁,可以当童女,陆二喜呢,说童男就不用再去找了,自己就是童子身,之后又说的天花乱坠,这家人就把他闺女跟陆二喜锁进了房间里。 三天后,陆二喜跟那闺女出来了,倒也没发生啥事儿,他们家呢,煞气也给破了,一家人对陆二喜感恩戴德。 陆二喜回到韩家,韩忠就问他这三天你去哪儿了,咋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陆二喜撒谎说,自己在山里接了个活儿,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在山里转了三天三夜才出来。陆二喜在韩忠面前表现的一向老实,韩忠也就没多想。 三个月后,请陆二喜破煞的那家人找来了,堵着门跟韩总闹,闹得韩忠莫名其妙,最后一问,说陆二喜跟他们家闺女在房子住的那三天三夜,陆二喜哄着她家闺女,把他家闺女的身子给要了,一开始也没发现啥,他们闺女也没说,不过现在他们闺女怀孕了。 韩忠一听,犹如五雷轰顶,自己徒弟居然干出了这种事儿,其实那房子里的煞根本不用童男女,只要给屋里放一对鸡关上三天三夜就行了。 韩忠这人非常耿直,直接跟陆二喜断绝了师徒关系,陆二喜呢,想娶那家人的闺女,不过人家不同意,陆二喜当时已经二十五岁,他们家闺女才十六岁,再说了,人家闺女长得如花似玉,陆二喜长的就寒碜多了,非要陆二喜赔钱,陆二喜呢,连夜跑了,最后这个债,给韩忠挨到了身上,韩忠东拼西凑,赔了人家二万多块钱,紧跟着,这事儿也不知道给谁传出去了,韩忠在当地的名声也臭了,当地的老百姓背地里都说韩总,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这瘸子估计也这样祸害过不少姑娘了,有的人甚至说,韩忠把韩,他的亲孙女也早就祸害过了。 人就是这样,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人言可畏,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韩忠听说了以后气的差点儿没吐血死掉,无奈之下,瘸着一条腿带上十五岁的韩背井离乡离开了家,他们要是不走,韩将来恐怕在当地连个婆家都找不到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韩忠这就开始带着韩四处流浪、风餐露宿,大多时候都是给人看风水维生,算是走上了他师傅当年流浪要饭的那条老路。 一转眼,四年过了去,韩十九岁了,有这么一天,韩突然做了梦,梦见了她母亲,醒来以后,缠着韩忠,非要韩忠带着她找她母亲。 韩忠没办法,带着她来到了我们干活的西边那个村子,韩的母亲就改嫁到了那个村子里,不过,韩跟韩总来了以后,并没有跟她母亲相认,韩也就守在她母亲家门口偷看了她母亲几次,其实这个可以理解,韩就是想填补一下心理空缺,她并没有打算真的跟她母亲相认。 这时候呢,韩忠没事儿转悠到了我们干活的这个村子,一进村子,韩忠就发现他们这村子里的地脉气不对,很像是有人破坏了这里的风水,后来韩忠到村子北头一看,也就是我们现在给他们村盖房子的地方。 在那里,韩忠发现了那口井,当即大惊失色,因为这口井把他们整个村子的气脉全给破了,而且这里之前是坟地,村子气脉一破,坟地里的死人也不得安生,有些没走的跑出来闹事儿了,后来韩忠又跟村里人一打听,村民说,他们村每年立冬就会死一个年轻人。 韩忠一听,整个人都快傻了,因为这种打井破风水气脉的手法,是他师傅传给他的,属于是独家秘术,他师傅这时候恐怕早就不在了,现在懂这种手法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剩下那个不肖徒弟陆二喜了。 后来又跟人一打听,说是乡上下来的领导让打的这口井,又一问,几个乡领导乡身边还跟着个人,那人跟他徒弟长相很相似,这让韩忠越发坐实了出主意打这口井的就是他那个不肖徒弟,不过他这徒弟这么干是为了啥,不清楚。 韩忠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儿发生,立马在他们村里喊叫上了,他当然不敢说实话,他要是说,这是他自己徒弟干的事儿,那他这当师傅的还得跟着倒霉,就编了套瞎话,说他们村那口井把龙姑娘的眼睛打瞎了,龙姑娘要他们村每年出一个童男赔她那只眼,最后,村里人全信了,按照韩忠说的,在村子西边盖起了房子,那就是那什么“北斗天罡阵”,主要是为了镇住那口井里的气脉,防止气脉再次流失。 七座房子,刚刚盖好五座,韩忠就一命呜呼,按照韩的说法,是叫他徒弟陆二喜给气死的,加上年龄也大了,气火攻心吐血而亡。 就在韩忠临死的前几天,他带着韩,在山里找了地方,告诉韩,这就是我的葬身之地,我快不行了,我死以后,你不用管我,去找你母亲,不管用什么方法,至少让她收留你在这里住一年,从我死那天开始,你每天晚上在他们村子北边的小路上摆个纸人,用大衣裹着,大衣下面给我放一碗面条,只要供一年就行了。 韩忠的这些本事,丁点儿都没教给韩,韩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忠说,就算我死了,也要把那个不肖徒弟拉上,不能再叫他祸害人了! (郑重感谢:“花花”为王思河附的200元礼钱、“溪”的100元礼钱、“贾嘉林”的100元礼钱,谢谢你们,今天我已经把你们钱送到了礼账上,不过,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这份心意真的很难得,联系地址给我,也别嫌寒碜,每人送你们一把桃木剑。) 今天 下午,我把要邮寄的桃木剑炼制了一下,从来没有一下子炼过这么多,精力消耗过大,导致头晕眼花的,睡了一觉,刚醒,这章我看又写不出来了。 现在除了准备邮寄出去的,还剩下十六把,这十六把,我打算等书快写完的时候再公布名单送出去。 这个桃木剑,我早就说了,不卖,一是,我们家是用这个的,不是卖这个的,再说做工粗糙,拿不出手。 二呢,这些行器真的不能用来买卖,给金钱玷污了,就没灵气了,换句话说,这是对行器的一种侮辱、大不敬。 就现在这种送出的形式,味儿其实已经变了,我不知道算不算在变相出卖它们。 不管怎么样吧,希望老祖宗们在天有灵,能原谅我这不肖后辈。对了,在我祭炼完桃木剑以后,我原本打算给每把剑上都抹上我自己的血,这样我能帮你们挡下一部分霉运呀煞气呀,不过,等我把手指头扎破以后,正在燃烧的那捧香突然冒出了黑烟,我顿时心惊肉跳,老祖宗不同意我抹血,所以呢,我也就没抹。 试想,几十个人的厄运全加我一个人身上,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末代捉鬼人》今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八章 捕捉厉鬼 . 韩小燕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韩忠叫韩小燕这么做,其实是一种拜魂仪式,这个我也懂,不过不能再详细写了,只能说,这种仪式是为了强行留住死者魂魄、供养死者鬼魂的,换句话说,就是养鬼,不过这么强留魂魄,对死者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韩忠让韩小燕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那不肖徒弟,要他徒弟的命,不过,眼下我的出现,对于韩忠来说,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我们家是干啥的?驱邪驱鬼的,对付的就是他们这种流连在阳间的鬼魂,之前他给我跟强顺托梦,就想叫我别管闲事,不过他可能又好面子,不愿意给我一个小毛孩子说软话。 韩小燕这时候暂时寄住在她母亲家里,她母亲在附近还给她找了活儿干,不过,供养韩忠鬼魂这件事,韩小燕跟谁都没说,就连到饭店买肉丝面也说是给他父亲买的,她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其实这是给她爷爷的鬼魂买的。 随后,我又问韩小燕,他们村里半夜那哭声是怎么回事,是你弄出来的吗? 韩小燕连忙摇头说道:“不是我,这是他们村气脉破了以后从坟地里跑出来的厉鬼,那厉鬼是个枉死的年轻寡妇,我爷爷每天一边找他徒弟,一边还得压着那只厉鬼,不叫它上村里害人。” 我点了下头说:“以后那个寡妇厉鬼就不用你爷爷压着了,我来处理她,叫你爷爷安心找他徒弟就行了。” 我这话刚一出口,我身边的强顺“噗通”一声翻地上了,我赶忙去扶他,谁知道强顺抬起头冲我一笑,“小兄弟,那我韩瘸子谢谢你了……”紧跟着,浑身一抖,强顺把头又趴回地上了,等我拉着他胳膊的时候,强顺醒了,问我,“黄河,我咋又摔翻咧?” 我说道:“以后少喝点酒就不会摔了。” 进了村以后,从他们村大路穿过,刚往北一拐,韩小燕加快了脚步,我下意识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十一点多了,估计是时间要到了,赶忙招呼强顺跟上。 沿路来到村北头,出村走了没几步,韩小燕停了下来,一手夹着大衣,一手往自己兜里摸,我一看,就见她从兜里摸出一些纸钱,忙问,“你这是要干啥呀?” 韩小燕看了我一眼回道:“撒过路钱呀,我爷爷说,打点好路上的孤魂野鬼,别人就不跟他抢饭吃了。” 说着就要撒,我赶忙一把拉住了她,“这个不用撒,都浪费了。”韩小燕看了我一眼,我又说道:“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把这些纸钱给我,有了这些钱我能把那只厉鬼制住。” 韩小燕半信半疑的又看了我一眼,把钱递给了我,我拿到手里一数,只有六张,问道:“就这几张吗?” 韩小燕点了点头,“爷爷叫我出了村以后,走六十步,每走十步撒一张。” “那接着走吧。”我把纸钱塞进了自己兜里。 又走了五十步,韩小燕停了下来,看了看我跟强顺,我立马会意,一拉强顺,“走,咱回避回避。” 我们两个来到了我们住的地方,没翻墙,站在了墙根底下。 就见韩小燕这时候把纸人放好,冲着四下喊了几声,低声喊的,只能听见有声音,听不清喊的是啥。 韩小燕刚刚喊完,莫名其妙的哭声来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忽远忽近的,感觉应该在我们附近,我打眼朝四下一瞅,啥都没有。这应该是什么呢,女鬼之前给韩晓雅的爷爷鬼魂压着,这时候她爷爷的鬼魂要到纸人那里吃饭,就把女鬼给放开了。 我赶忙吩咐了强顺一声,站着别动。我自己猫身在附近捡了八块半截砖,几步走到路口,在路口按照东南西北八个方位,摆了一个直径约五十公分的八棱形,在八棱形里面我又画了四个带缺口的圆圈,最外面的第一圈,口朝西,第二圈口朝北,第三圈口朝东,最后一圈,也就是最里面的一圈,口朝南,然后,掏出火机跟纸钱,点着一张纸钱,放在第一圈圈口的后面,朝哭声的大致方向大喊了一声,“别哭了,来收你的钱吧。” 喊声一落,哭声跟着也落了,我赶忙朝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地上燃烧的纸钱,没一会儿,就见纸钱燃烧的速度加快了好几倍,就像给风吹上了似的,不过没等它烧完,我又点着了第二张,放在了第二圈的圈口后面,同时,把第一圈的圈口封住,等第二张快烧完的时候,点着第三张,封住第二圈圈口,就这样,点了三张黄纸以后,那厉鬼钻进了第四个圈子里,我把手里剩下的三张黄纸全部点着,扔进圈子中间,封住圈口,同时,从身上掏出针,在手指头上扎出血,围着外面的八棱型,分别在那八块半截砖上点了一滴血。 血点完,圈子里的纸钱也烧完了,这时候,女鬼就要从里面出来,不过我不可能再叫她出来了,上衣脱掉,在衣服后背上快速写了一个“禁”,双手托着,猛地摁在了圈子中间的那团纸灰上,在我摁上去的同时,衣裳下面就跟给风了吹了似的,鼓了起来,很明显能看见一颗脑袋形状的东西从地下可劲往上拱,力道还挺大,跟它僵持了一会儿,眼看两只手是摁不住了,把身子一扑,两条腿也用上了,双腿跪在衣服上,把衣服所有拱起来的地方一边用手往下摁,一边用血抹。 就这么的,也不知道反复折腾了多久,衣裳下面的厉鬼终于不动了,我把腿慢慢挪开,拢着衣裳把地上那堆纸灰捧了起来,随后一拧,衣裳拧成一个死疙瘩,把纸灰紧紧拧在了里面,最后用手上的血把拧住的那口子绕着抹了一圈。 这就算完事儿了,等我从地上站起身的时候,就感觉两条腿又酸又麻,麻的都快没知觉了,脸上身上不知道啥时候全成了汗,好像我跟这厉鬼折腾了许久似的,不过,我感觉只有十几分钟。 这时候看看手里的衣裳,暗松了口气,这次算是侥幸了,仅用六张黄纸就逮着了一只厉鬼。 不过,咋觉得有点儿这么不对劲儿呢?扭头往身边一瞧,身边多了两条人影,我顿时一激灵,仔细一看,又松了口气,是强顺跟韩小燕,两个人这时候看着我全是一脸愕然,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站在到了我身边, 没等我我开口,强顺先问道:“黄河,你跪地上干啥呢?” 这话问的我反倒莫名其妙了,回道:“抓鬼呀,怎么了?” 强顺说道:“我以为你在逮蛐蛐呢,衣裳盖地上又是捂又是摁的,俺们俩喊你都喊都不理。” “不是吧,你们喊我了吗?”我茫然地看了看他跟韩晓雅。 强顺又说道:“人家小燕的事儿早就弄完了,站在这儿一个多小时了,就等你逮着蛐蛐呢。” 我下意识看了一下电子表,顿时愣住了,原来都快一点了,感情我跟那女鬼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怪不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呢。 我一笑,冲强顺他们两个晃了晃手里的衣裳,说道:“我刚才在逮那厉鬼,感觉只有十几分钟,谁知道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韩小燕问道:“那厉鬼逮到了吗?” 我点了点头,“逮到了,不过这种鬼不好送,我手边也没东西,改天准备些东西再说吧。” 强顺说道:“都一点多了,人家小燕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得把人家送家里啊。” 我看了强顺一眼,这狗熊孩子,分明你自己想送她,还想往我身上赖,小燕小燕的,喊得都这么亲热了,有异性没人性。 我擦了把脸上的汗,“走,送你回去。” 路上,我问韩小燕,“你每天大晚上出来,你妈不管你吗?” 我也小燕吧,多打个韩字挺别扭的,小燕回道:“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只要把家里的活干完了我妈就不管我了。” 活干完了就不管了,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又苦命的女孩儿呀。 然而,我当时并不知道,更苦的还在后面等着她呢。前两天王思河下葬,我们两个见了一面,她哭了,瞬间泪流成河,我也哭了,心如刀绞,我就跟她说了一句,好好儿把强顺的孩子养大…… 言归正传。 把小燕送回家以后,我们两个也回去睡觉了,那件包着厉鬼的衣裳暂时是不能穿了,我把它当枕头枕在了头底下,当然了,这是个极度危险的做法,就算是专业人士也千万不要去模仿,我敢保证你们的命没我的硬。 第二天,我们包头儿来了,吩咐我们收拾家伙儿回家,活儿不干了,不过,老贾一听,把包工头拉到了一边儿,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 据我估计,老贾可能要跟包工头邀功,告诉包工头,这活儿能干,只要干活儿的时候避开傍晚的那个时间段就不会出事儿。 两个人刚嘀咕完,那个主家中年人来了,中年人又拉着包工头嘀咕上了,我估计,中年人不想我们走,很可能会给我们加钱。 果不其然,包工头跟中年人嘀咕完了以后,吩咐我们再干一天,每人每天加十块钱,要是还出事儿,那就立马儿走人。 书说简短,一天下来,不到天黑收工,还真是一点事儿没出,包工头跟主家中年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中年人趁着包工头在这里,晚上没让那妇女做饭,带着我们几个去了他们村上那家饭店,也就是我们跟强顺去的那家。 中年人、包工头,领班师傅、老贾、还有我跟强顺,六个人。中年人一口气给我们点了十个菜,上的是店里最好的酒,简直把我们待为上宾了。 中年人不但有钱还豪爽,而且酒桌上灌酒的本事比强顺厉害的多,强顺跟他一比,那就是大巫见小巫了,没一会儿,他把我们五个全灌醉了。 又喝了一会儿,中年人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对我们说道:“都八点多了,该回去了,咱别喝了,谁要吃饭的赶紧报饭。” 包工头闻言,硬着舌头说道:“啥、啥八点多,才才八点多,还早着咧,喝,今天不喝痛快,谁都别、别想走。”说着,一把扯住了中年人。 中年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着急,“不行啊,不能再喝了,我们家里还有事儿呢。” 我们包工头的酒风不是太好,喝多了爱跟人家打架,扯着中年人不放,“啥、啥事儿也不行,喝!” 中年人脸上更着急了,我这时候嘿嘿笑了起来,我也喝多了,说道:“头儿,你、你不知道,他们村里闹鬼,他们村里的人,一到晚上全钻家里都不敢出来,所以主家不叫咱喝了,叫咱早点儿回去。” 我这话一出口,中年人顿时一个激灵,脸色大变。 (感谢“郑微”的百元红包,谢谢。) (公布一个对外的微信号,昨天刚申请的:123也就是“捉鬼人123”,名字是“途中的旅人2”。磨铁读者别加这个号,不然就混淆了,磨铁读者加“第三百七十八章”里面公布的那个,别加这个。) 第四百零九章 还是水井 中年人听我这么说,顿时脸色大变,他没喝多,小心翼翼问我:“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我扭脸朝柜台后面的女老板看了一眼,女老板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转身往后面去了。(棉花糖 我虽然喝多了,但我还没到酒后犯浑的地步,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我告诉你,以后你们就不用怕了,昨天晚上那鬼给我抓着了,现在,在我枕头底下放、放着呢……” 中年人一听,错愕地打量起我来。 我又一笑,“你、你不、不相信我说的话吧?那好,你问问俺们头儿,叫俺们头儿告诉你,俺们家是、是干啥的!” 中年人把目光看向了包工头,包工头醉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反问:“你、你们家是干啥的呀?” 我一愣,“你忘啦,我奶奶……” 包工头眯瞪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抬手在桌子上猛地拍了一下,叫道:“白仙姑!” 包工头扭脸对中年人说道:“黄河他们家里有一套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专门抓鬼驱邪啥的,他说把鬼给你们抓着了,那、那肯定就是抓着咧……” 中年人闻言,又错愕的打量起我来,从他当时的表情来看,我可能叫他觉得很意外吧,一个搬砖和灰的小工,居然还有这本事。 中年人原本扯着要走的,这下老老实实坐回了座位上,停了一会儿,他低声问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把俺们村里那只鬼抓住了?” 我醉着眼睛看着他,“真抓着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就、就在我枕头底下放着呢。” 中年人赶忙摆手,“不用看了不用看了。”跟着又问:“以后我们村里是不是就没那些哭声了?” 我点了点头,“保证再也没有了,你们晚上以后也能出门了。” 中年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很奇怪的喜色,拿起酒瓶子把我的杯子添满,又拿起他自己的酒杯在我杯子上碰了一下,“来,小兄弟,老哥我敬你一杯,一口干了。” 我晃晃悠悠把自己的杯子端了起来,“干!”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完了。 这时候真的喝多了,连味觉都给酒精麻醉了,酒到嘴里就跟凉水似的,一点儿味道都品不出来了。 当我把这一杯喝完以后,真的傻了,后来发生了啥,我吃饭了没有,我们接着又喝了没有,甚至我是怎么回去的,全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床上躺着,衣裳没脱,紧跟着就是一阵后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为啥呢,昨天喝的太多了,自己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那鬼放出来吧,这种蠢事跟陈辉流浪的时候我就干过一回,当时也是个女鬼,模样长的太像慧慧了,喝多了一犯浑,酿成了大错。 这时候,我赶忙往自己枕头底下一瞧,还好,包着厉鬼的衣裳还好好儿的在枕头底下放着,拧出来的那个结,给我用线绳扎着,线绳也没有解开过的痕迹。 扭头又朝强顺床上一瞧,强顺还在床上躺着呢,不过被子都掉在了地上,衣服也没脱,四仰八叉睡的跟个死猪似的。 这时候,就感觉耳朵眼里嗡嗡的响,头砰砰砰一跳一跳的疼,这就是醉酒后应有的报应。 捂着脑袋想了想昨天喝多以后的事儿,隐隐约约的,就记得好像还看见了韩小燕,韩小燕可能又来给她爷爷买肉丝面了,她买完肉丝面以后,我好像还追着她到了饭店外面,到外面干了些啥呢?记不清楚了,好像跟她说了很久的话,到底说了点儿啥,真想不起来了。 把脑袋松开低头看了一下表,原来都上午十点多了,又把脑袋捂上,起床洗了把脸。 中午的时候,包工头他们几个人陆陆续续都醒了。 吃过中午饭,我们包工头开着机动三轮又回去了,说是回家再调几个人过来,今天呢,让我们休息一天,明天等人来了正式开工。 下午,我原本打算到他们村子小卖部上看看,看能不能买点黄纸笔墨啥的,晚上把女厉鬼送走,这时候呢,那个做饭的妇女也不再锁门了,估计中年人交代过她了。 喊上强顺,刚走到门口,还没等出门,中年人迎面过来了,问我们是不是要出去。我点头说,出去买点儿东西。中年人又问我,买完东西有没有空,到他家里帮点儿忙。我疑惑的问,帮什么忙? 他把我一个人拉出门,小声跟我说,他老婆可能是给啥东西缠上了,已经有好几年了,到哪儿都瞧不好,看我能不能到他们家里去一趟,给他老婆看看。 我一听,看看了手表,这时间还早呢,送厉鬼的那些东西晚点儿也不迟,回身跟强顺说了一声,强顺一听,也要跟着去,于是,我们两个跟着中年人进了村。 走到村十字路,就见路边停了一辆轿车,中年人一指那轿车,说道:“咱坐车走吧。” 我立马儿就问,“你不是这村里的人么,咱还用坐车呀?” 中年人说道:“我老婆得病以后,我找人看了,那人说我家的宅子不好,我就把宅子掀了,在镇上买了套房子。” 我点了点头。 中年人开着车,把我们带到了他买的那套房子里,是个小区,里面全是楼房,而且里面的设施也挺好,有水池凉亭啥的,我一看,在这里买套房子肯定不便宜。 中年人的房子在一栋大楼里的三楼,进了门以后,一个长相不错的中年妇女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中年人赶忙给我介绍,这就是他老婆。 中年人妇女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朝中年妇女脸上一看,一脸晦气,印堂暗的要命,脸颊却显得有点苍白,据我经验判断,这是给鬼魂长期折磨所致,而且这鬼应该跟她是一家人,也就是内鬼。 中年人请我们坐在了沙发上,他老婆转身就要去给我们泡茶,我赶忙说道:“别忙了大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回答一下行吗?” 中年人的老婆点了点头,我问道:“你父母现在都还在吗?” 中年人老婆又点了点头,我又问:“你们有孩子吗?” 又点了点头,我又问:“你打过胎吗,或者生下来的孩子有夭折的吗?” 中年人的老婆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们家里的人都好好的,就是……”说着,中年人的老婆朝中年人看了一眼,又说道:“他们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几年前我还梦见他爸回家了,第二天睡醒我就觉得头里不得劲儿,背上很沉,这都好几年了,一直都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对中年人说道:“看样子,嫂子身上背了个鬼,这鬼还是你们家的,她刚才也说了,梦见你爸回家了,这说明她背的那个鬼很可能就是你爸。” 中年人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我找别人看,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也送了,就是送不走,说我爸没家了,不肯走。” 我一想,问道:“你爸的坟不会也你们村子北头那里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不光在我们村北头,还在乡上打的那口井的井眼上,打井那时候我没在家,大队干部找我弟弟商量的,我弟弟迁的坟,我听说了回来的时候,井已经开始打了,后来我找人一打听,乡上给我们村打这口井是有目的的。” “啥目的?”我问道。 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这个你就别问了,这个跟你们没关系。”中年人跟着又问我:“你看我老婆这个该怎么办呢?” 我没回答,反问道:“你弟弟把坟牵出去以后,又埋哪儿了?”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乡上的人给找的地方,把骨头火化了以后放到了龙居山公墓,我弟弟跟我说,那地方风水比我们村子里好,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我老婆还得了怪病。”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你爸对他的新家不满意,回家来跟你闹了。” 中年人又叹了口气,“村北边那块坟地,是我爸没去世的时候找人看的,他早就相中了那地方。” 我说道:“那这就更不好办了,除非把你爸的骨灰再请回来,埋到原来的地方。”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我试过了,不行,把我爸的骨灰请回来往那里一埋,我老婆的病就更狠了,连孩子都不认了,张嘴闭嘴骂我是个不孝子,还说旁边那口井叫他觉得不舒服,得把井填上,后来我找人填了,怎么都填不上。” 听中年人这么说,我皱了皱眉,这件事儿看似很简单,好像并不简单。风水学上倒是有这么一说,坟地附近有井的,对家里人不好,不过没说对死者亡魂不好啊。 看来,这井是有点儿问题,估计韩忠徒弟在打井的时候,或者在井里、或者在井边啥地方,动了手脚,也就是可能下了啥咒术,韩忠应该知道这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有道是鬼不言人事,就算找见他的鬼魂,他可能也不会说,这是禁忌,你活着的时候泄露天机,死了还泄露天机,可就不是再死一次那么简单了。 返回头想想,就更能确实那井周围有问题,我们的垒砖师傅,摔伤了两个,一开始我以为跟夜里的哭声有关系,现在看来,跟夜里哭叫的那厉鬼没一点儿关系,因为厉鬼一直给韩忠的鬼魂压着,只有半夜才能出来一会儿,傍黑儿的时候她不可能出来祸害我们。 想通了这一点,我对中年人说道:“嫂子身上的东西,应该就是你爸的鬼魂,眼下有俩法子,一个就是,我把你爸的鬼魂逮着,强行给他送到那边去,不过,这可能导致你爸鬼魂生出怨气,将来投胎可能会有麻烦。第二个法子,想办法把那口井处理掉,把你爸的骨灰再埋回去。” 中年人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也在思考啥,最后,他问道:“你说吧,那口井该咋处理?” 我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咱可以先试一试……” (感谢“mo125046056”的百元红包,感谢“酒底寻香”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ruby”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一十章 五行三界 随后,我让中年人找来纸笔,写了一份清单,让中年人按照清单上的东西准备。写清单的时候,我起了一点私心,把送女厉鬼要用到的东西也写在了上面,一来,我想省下两盒烟钱,二来,也省得我自己跑腿儿了。这个“私心”呢,是绝对不应该有的,勿以恶小而为之,也就这么弄过一次,不过到现在想想心里还有点儿不舒服,感觉自己这么做特别的阴暗。 清单写好,中年人拿到手里看了看,问我,啥时候要?我说,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天黑前全部准备齐。 中年人又把清单看了一遍,皱着眉头,说了句我试试吧。之后,开车又把我们送回了我们住的地方,然后匆匆忙忙去准备清单上的东西了。 进了房门,强顺问我,“你要买的送女厉鬼的东西不买了么?” 我说道:“我把那些东西都写在单子上了,主家会买过来的。” 强顺顿时一笑,点指着我说道:“每回都亏本儿,你这次总算办了件不亏本的事儿,对咧,上次咱去辉县坐车的车钱,你啥时候给我?”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咱啥时候去辉县了?” 强顺急道:“你这么快就忘啦,就是上次咱去找那老鬼儿子,给那老鬼儿子送信儿,来回坐车的钱都是我出的,好几十块呢,你啥时候给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给你个头!” 傍晚的时候,中年人来了,把我从屋里喊出去,在大门口外把一个大号提篮递给了我,上面还用黄纸盖着,等我伸手接住,跟着一起出来的强顺把鼻子捂上了,问道:“里面装的啥东西呀?这么臭。” 我没话说,冲他一笑,中年人说道:“要不是你单子上面写的清楚,光看名字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呢。” 我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中年人问道:“咱是不是现在就去井那里?” 我说道:“现在不行,这个得等到明天正午的时候再弄。” 中年人闻言,又问了我一些不疼不痒的常识性问题,我给他一一回答过以后,中年人回去了,临走时说,明天中午时他会再过来。 目送中年人离开,我把篮子拎到了我们睡觉的那个房子里,强顺顿时一脸不满意,皱着鼻子说道:“这么臭到底装的啥呀,你还往屋里提。” 我说道:“不提屋里万一给别人提走了咋办呢。” 强顺不屑一顾,“臭烘烘的谁要这些东西,这里面到底装的啥?” 装的啥?装的都是些冷僻的破煞物件儿,就像中年人说的,要是不解释清楚,任谁看了单子上面的物件儿都不知道写的是啥。 单子上面,我除了列出了一些送女鬼要用的黄纸、焚香等正常物件儿以外,还有八样看似很不正常的物件,你们想知道是啥吗?它们分别是:茅粪石、回头墨、驴粪土、含泪灰、莲身淤、连理结、倒根步、坟上郎。 知道是啥吗?可能行内的人看了有人会知道,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他们百分百知道。这八样的东西,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天地人三界。但凡歹人下煞咒人,跑不出这八种,也就是五行煞跟三界咒。 茅粪石,顾名思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捞出来以后,架火上烧,跟烧红薯似的翻烧一个时辰,这个是破金煞用的。 回头墨,谁家死人了,门口贴的那对联,也叫“挽联”,一般都是白字黑字,或者是白布黑字,死者头七过后,揭下挽联泡进水里,把筷子反过来拿,拿着圆头用方头在水里轻轻搅动挽联,让挽联上面的墨汁化进水里,这就是“回头墨”,破木煞用的。 驴粪土,这个也很好理解,驴拉的粪便跌在土地上,连同驴粪蛋跟那片土,全部铲起来混合,破水煞用的。 含泪灰,给雨水淋过的草木灰,也可以拿童子尿代替雨水,破火煞用的。 莲身淤,莲藕从池塘里拔出后带上来的淤泥,说莲藕出淤泥而不染,其实不是,能带上来泥,这个在我们这里不太好找,我们这里不产那东西,不过可以用小刀把莲藕身上那层皮轻轻刮下来捣成泥代替,这个是破土煞用的。 连理结,十年以上夫妻,每人一小撮头发,并在一起,在头发中间打个死结,一般都是挂门梁上,或者放枕头底下,这是破人煞用的。写我奶奶经历的时候,说过一个“亲子发镯”,后来很多女性读者想给自己孩子照做一个,不过她们都说自己男人头发短,没法掺到她们的头发里,这叫我怎么说呢,要是真心想做的话,这个成不了借口,让男人半年不理发,甚至一年不理发,看还短不短了。顺便说一句,我也是个男人,我的头发向来没短过五公分的。 倒根步,这个最好找,穿过的布鞋,把脚后跟那部分的鞋帮剪下来,剪下来的鞋帮占鞋帮总长的四分之一左右,母亲纳的那种千层底布鞋最佳,这是破地煞用的。 坟上郎,这是八样物件儿里最难找的,也就是坟堆上的虫子,什么虫子都行,甲壳虫类的最好。不过各位可能没太在意过,坟堆上几乎没有虫子,就连那些长满乱草的荒坟上面也很少见。旧社会的时候,闹蝗灾比较厉害,蝗虫一过赤地千里,不过,听老人们说,就连这些啥都吃的蝗虫都很少碰坟堆上长出来的东西,更别说上面会有虫子。 当时中年人把这些东西提给我以后,我最好奇的就是这“坟上郎”,虽然我们家是干这行的,不过一些冷门的东西也很少用到,有些就连我奶奶也没见过。 篮子提到屋里以后,我就在里翻找了起来,最后,给我找见一个小玻璃瓶子,上面的口还塞着个皮塞子,打眼往瓶子里一瞅,我立马儿哭笑不得的笑了,这瓶子里面装的是——蚂蚁。 后来我问奶奶,“坟上郎”用蚂蚁行吗?奶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说了一句,要是座新坟,坟堆上生蚂蚁,对棺材里的死者不好。 但凡家里给人下咒下煞,只要用这八样东西就能破掉,当然了,不用全部凑齐,在不知道什么煞的情况下才需要全部凑齐,总会有一样能克住,就像我这时候,不知道韩忠的徒弟在井边下了什么样的煞,只能把这八样东西全部凑齐来破,要是知道是什么煞,只用其中一样就能破掉。 再多说两句,这八样东西不光能破这些,还有能破别的,就比如“倒根步”,还能破路煞,什么是路煞,也就是有人在路边下煞,别人往那里一走,中招了,怎么用“倒根步”破呢,把剪下来的“倒根步”用黑线缝到中煞人的后鞋根上,找个十字路口,让中煞人穿着鞋倒退着往西走一百步,路煞可破。 “莲身淤”,还能破钱煞,有些人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弄张人民币,在人民币一角写上一串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咒文,谁捡到那钱,他的霉运就会转到谁身上,用“莲身淤”怎么破呢,有两个方法,第一,用刚刮下来的、带水分的“莲身淤”擦那咒文,要是擦不掉,擦模糊为止。第二个方法,也是用莲身淤,能叫下咒的人自食其果,不过这个我就不说了。 说上面这些呢,说真的,有点儿跑题了,不过我觉得,多给各位讲讲这些,对你们没啥坏处,至少你们在看书的同时,能学到一点儿真东西,我的目的就是叫你们觉得看这本书,比看那些胡编乱造的有价值。 这八样东西呢,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用处,这个我就不再多说了。 言归正传。一转眼的,天彻底黑了,这时候,我们已经吃过晚饭,闲的也没事,可着他们村里瞎转悠,强顺这时候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吵着非要去找韩玩儿,我说一会儿咱还有事儿呢,今天晚上必须把那女厉鬼送走,老在我头底下枕着,跟枕了个定时炸弹似的。 强顺说:“谁叫你枕着了,你不会放一边儿呀。” 我说道:“这个不一样,这个鬼厉害,我要是不天天晚上压着她,搞不好就给她跑了。” 强顺一撇嘴,“啥时候都是你有理,你今天晚上有事儿,人家韩不是也还有事儿呢么,我不管,你要是不去我自个儿去。” 我呲着牙吸了口凉气,想想吧,这女孩儿也挺可怜的,亲人都没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个朋友,还得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于是我们两个就去了,刚到韩家门口,韩从家里出来了,一边抬手擦眼睛,一边低着头走,我一看,这好像是哭了吧?不会是在家受啥委屈了吧? 一拉强顺走到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韩顿时一个激灵,头抬起来朝我们一看,赶忙又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说道:“怎么是你们,你们吓了我一跳。” 我问道:“你咋了?你妈骂你了呀?” 韩摇了摇头,反问:“你们怎么来了?” 强顺傻乎乎的说道:“俺们没啥事儿,专门来找你玩咧。” 韩看了强顺一眼,强打精神冲他笑了笑,问道:“你们找我打算去哪儿玩呀?” 强顺顿时一愣,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能去哪儿玩。 我说道:“我们就是随便走走,刚好路过你们家,刚好看见你从家里出来,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强顺一听,立马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又说道:“要不咱随便走走吧,我有时候不开心了,就喜欢在村外野地里随便走走,散散心。” 话音刚落,强顺插了一句,“他不开心了就喜欢去坟地里转,,你可别听他的。” 韩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强顺又说:“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好玩咧。” 忙问:“什么地方?” 我立马儿接了一句:“坟地!” 这时候的时间呢,也就是七点来钟,韩祭拜她爷爷韩忠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一点钟,我送女厉鬼也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这时候呢,还有将近四小时的空闲时间供我们挥霍。 先到饭店做了一碗肉丝面,我帮她提着,强顺呢,头前带着路,把我们带到了他们镇子靠西靠北一点,距离我们住的那个村子没多远,下午中年人开车带我们去他们家的时候,还路过过这地方。 这里背靠着大山,属于是一个什么呢,好像是一个正在开发的啥旅游景点儿,看规模还不算小,路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路两边还一圈一圈的,弄的跟梯田似的,种的全是欣赏性的四季长青植物,对了,还有竹林,这要是在白天,风景还不错,不过晚上就有点儿煞风景了,看哪儿都是黑乎乎的,也没个路灯,冷不丁的还有点儿瘆得慌。 一边转悠,我一边问刚才为啥哭着出了家门,闪闪躲躲,总是不肯说,不但不说,她还一直莫名其妙的问我,问我昨天晚上跟她说的话算不算数。 我一听就纳了闷了,我昨天晚上跟她说话了?一想,好像是说话了吧,不过那时候已经喝多了,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跟她说了些啥。 我就问她,我昨天晚上好像喝多了,到底跟你说了些啥?她一听立马儿摇头,没啥…… 我心说,没啥?肯定有啥!可别是我酒后乱性,胡说八道一些“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吧”之类的话,要真是说的这些话,那我立马儿就得找地缝儿了。 (感谢“遨游”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山脚下的信徒”的百元红包,还站外读者“芳”,你的红包我也收到了。) (我也不想章章有废话,但是有些不写还不行,前几章公布的那个“公开微信号”,确实是我的,不要再问我是不是“刘黄河本人”,明确的告诉你们,“是”,今天晚上我还要建个群,名字就叫:末代站外读者群,会拉你们一些人进群,当然了,愿意进的就进,也不是见一个拉一个,到现在为止,这个站外微信号已经将近百人,不过只有五个人有资格被我拉进群里。好了,就写这么多了,以后尽量不在正文里写这些了,再公布一次公开的微信号,zhuoguiren123,也就是“捉鬼人123,磨铁读者别加这号。) 再停一天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基本上不想再写下去了。今天傍晚,我父亲来了,现在刚走,我老婆买了两个菜,我跟我父亲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些过去的事,我父亲挺支持我写的,而且,又给我说了些事,其中呢,跟我写的这个,有了点出入。 通过跟父亲的交谈,我发现我太偏执了,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其实没挨几次批斗,我奶奶被全村人称为 “白大善人”,村里一开大会,直接喊我奶奶的名字, “白守枝,你回家吧”,回家就不用挨批斗了,全村人都护着我奶奶。呵呵呵呵……在此之前,我都一直憎恨我们村子里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 批斗我奶奶,是上头来的人,叫做 “市青办”,逼着全村人指出我奶奶的错误,村里人都说,没有错误。市青办的人说,没错误,就是你们村的有错误。 而且,从我父亲嘴里得知,我们家那块匾额,也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集资送的,匾额上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效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要我奶奶继续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济世救人……我错了,我真的错,错的很严重。 我要再次审视我这本书,端正我的态度!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郑重声明 郑重声明,我的微信号,只出现在章节里面,磨铁微信号在 “第三百七十八章”最下面,公开微信号,在 “第四百零八章”和 “第四百一十章”里面,现在磨铁书评区出现一个微信号,那不是我的,是骗子,千万别加。 我的微信号,只出现在文章后面,出现在其他地方,均有可能是骗子,大家千万别上当。 《末代捉鬼人》郑重声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比鬼恶 问了两句以后我也不敢再问了,免得真说出啥不该说的混账话,我们两个都尴尬。[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这个半成品的旅游景点里胡乱溜达了两个多小时以后,九点多了,小燕说该回去拿东西了,于是,我们一起到之前那座破庙里,拿上纸人棉袄,之后,又返回我们住的地方,我进屋拿了包女鬼的衣裳、送女鬼的纸钱焚香啥的。 书说简短。 十点刚过,小燕在之前那条路上祭拜起了她爷爷,我带着强顺在附近地里找了个小号的十字路,在十字路中间,点上蜡烛,插好焚香,撒纸钱,画鬼门,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女厉鬼送走了。 送女鬼的这个具体细节,我就不再写了,跟之前送那老鬼的方法基本上是一样的,虚空画个鬼门,包着女厉鬼的衣服解开,冲着鬼门一抖,这也等于是把女厉鬼强行送到那边去了,不过女厉鬼临走的时候啥也没跟我说,估计她不会回来报复我。 我这边送完女厉鬼,小燕那边也完事儿了,我跟强顺又把她送回了家。临进家门的时候,小燕把我拉到一边又问我,昨天晚上我跟她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顿时在心里皱眉,暗骂自己酒后乱来、胡说八道,不过,看小燕这样儿,又不太像是类似于“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因为小燕脸上没一点儿害羞的意思,于是,我一咬牙,说了句,“算数!” 小燕笑了,说道:“昨天晚上爷爷给我托梦了,他说你是个好人,叫我……” 小燕说到这儿,强顺打旁边凑了过来,“你们俩在说啥呢,还背着我说。” 小燕赶忙扭头对强顺说道:“没什么,我爷爷昨天托梦给我,说黄河哥是个好人。” “那我是坏人喽。”强顺一脸不满意。 小燕噗哧一笑,“你也是好人,比黄河哥还要好的好人。” 强顺一听,满意了。 回来的路上,强顺问我,“黄河,小燕咋喊起你‘哥’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我瞅了强顺一眼,“咱跟她总共才认识几天呀,你可别瞎猜。” 强顺忿忿地看了我一眼,又说道:“田田看见你不就是一见钟情么,今天我算是发现咧,跟你在一块儿玩,我就是给你当绿叶的料儿!” 我笑了,说道:“这不能怪我,谁叫你先天条件不好,有本事你再长高几公分,个头儿超过我,脸长的再像样点儿,也超过我。” 强顺急了,“刘黄河!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许久过后,强顺叹着气说道:“人好有啥用,不还是连个老婆都没有,你看人家小庆,都有闺女咧,我听说新建也有对象了,明年可能就要结婚咧,咱俩也不小了,到现在还啥都不啥嘞……” 强顺这话说的,听着咋那么悲凉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包工头又带来两个泥瓦匠师傅,我们在这一天又正式开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主家中年人来了,吃过饭,我跟他一起来到那宅子里,把那口井又挖开来。 掀掉上面的铁板以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中年人,“打好井抽水的时候,你在跟前吗?” 中年人莫名其妙的笑道:“我不但在跟前,抽水的潜水泵还是我找的呢。” 我一听,立马问道:“你是不是在潜水泵的压力室里动手脚了?” 中年人顿时一愣,打量了我两眼,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回答,接着问:“那你为啥要这么干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跟着,话锋一转,“这事儿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你还是别问了。” 我说道:“你还是给我说说吧,干我们这行的,要是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弄清楚,搞不好就会出错,要是有是些啥不能说出去的事儿,我保证进到我耳朵里以后,不会再从我嘴里说出去。” 我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中年人又打量了我几眼,觉得可能我还值得信任吧,随后看了强顺一眼,把我一个人拉到外面,给我说起了原因。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不过,这会涉及到一些敏感人物,主要问题是,他们现在都还活着,这也是我最近两天一直头疼的地方。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里的乡长很有能力,不过,这人怎么说呢,说是有能力,不如说是有手段,明里没祸害过老百姓,但暗地里,老百姓都是咬牙切齿骂他。他们那里荒地比较多,这乡长见荒地就派人种树,种一茬树以后,那片地皮就会埋给开发商,这个怎么说呢,这就叫巧取豪夺。 中年人村子这片坟地,也算是荒地,早就给这乡长看上了,上面写的,我跟强顺、小燕,晚上去的那个还在开发的旅游景点,这块坟地,也在那个旅游景点的规划区内。 这个乡长找村上干部说了好几次,要把那块坟地征用掉,不过,荒地好征用,坟地不好征,村上干部倒是同意,挨家挨户做动员,让把坟都迁出去,很多人不愿意迁,特别是这个中年人,更是强烈反对,之前说了,这块坟地是中年人他爹没死的时候就相中的,而且他爹去世,埋进那块坟地里以后,中年人的生意蒸蒸日上,谁动那块坟地,他跟谁急,中年人上边也有人,乡长也不怎么敢惹他,双方就这么僵持上了。 后来呢,乡长身边有人出主意,找个能人,把那片坟的风水给破,风水一破,中年人家里一败,他自己就把坟迁出去了。后来找了个人,不知道是咋弄的,不管用,又找了一个,这个人可能就是韩忠的徒弟陆二喜。 趁着中年人到外地做生意的空挡,乡长把中年人的弟弟给哄住了,为啥呢,中年人的弟弟,家里很一般,风水先生跟他弟弟说,这个坟只旺你哥,不旺你,你看你哥家里多有钱,坟迁出去再找个好地方,等旺了你,你家里也就有钱了。 中年人的弟弟一听这话,信以为真,背着中年人把坟迁了,等中年人听说的时候,已经生米成熟饭了,跟乡里一些知道内情的熟人一打听,中年人也急了,你装神弄鬼,我也弄,把潜水泵里放了点儿染料,抽出来的水都是红的,中年人也找来一个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井里打出红水,不吉利,谁打的井,谁家就会死人,风水先生说过这话没几天,乡长的儿子出了车祸,倒不是太严重,给车撞上,轻微骨折,不过这可把乡长吓坏了,这块坟地,也就扔在这儿没人过问了。 后来韩忠来了,让盖房子,这时候中年人的老婆已经得了怪病,填那口井还填不上,正没法弄呢,一听韩忠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出钱盖那些房子。 事情的前后经过,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了。听中年人说完,我点了点头,只能说,恶鬼好斗,活人难缠呀。就像乡长儿子出的那车祸,肯定不是巧合,估计那乡长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是他先耍阴招的,中年人只是以阴制阴。 中年人叫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是保证不会说出去,现在写在这里呢,你们当故事看看就算了,真要是较真儿的话,我会摊上麻烦的。 回到井边,中年人问接下来咋办,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是韩忠还在世的话,估计破这个也不用这么麻烦,只可惜,房子盖到第五座的时候,他就去世了,井旁边这个煞恐怕他根本就没发现,而且这个煞,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这口井而下的,双重保障,够狠的。 我想了想对中年人说道:“咱先试一试,要是不行,再找同样的八样东西,再来试。”随后,我吩咐中年人跟强顺两个,都把耳朵贴到井口,我呢,把那八样的东西,一样儿一样儿往井里扔,听到异常响动的时候,就叫我停下来。 一口气,先扔了四样,都不见动静,等扔到第五样东西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叫我停下,我忙问,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打雷声…… (正文结束,忍着胃疼写出来的,我也不想修改了,下面,不得已还得写一堆废话,今天,有个磨铁名字叫:“mo151014022831”的人,在书评区里发了一个所谓的,我的微信号,这人是个骗子,发的那微信号跟我的微信号很相仿,但不是我的,这条留言我已经找编辑删除了,我估计今后像这种人还会层出不穷,各位千万别上当,再说一遍,我的微信号只有两个,一个是磨铁的,一个是公众的,磨铁微信号,在“第三百七十八章”里面,公众微信号,在“第四百零八章”和“第四百一十章”里面,除了这三个章节里面,我的微信号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地方,今后在任何地方看见所谓的我的微信号,均为骗子所为。 下面公布这两天的红包名单,我相信,今天公布出来的红包名单,能引起更多骗子的关注,不过要是不写,我心里又过意不去,这么做,也能证明你们加的微信号是真是假:感谢“”的百元红包;感谢“一任阶前”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哇哈哈”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芳”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一笑而过”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于无声处”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meat”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一十二章 畸形怪物 我点了下头,二喜下的煞就在这口井里,我刚才往井里扔的是驴粪土。.dt驴粪土是破水煞用的,他下的应该就是水煞,不过,这问题也就来了,一般下煞,用的要不是就奇怪的邪门符箓,要不就是啥邪乎的物件儿,破煞用的物件也是奇奇怪怪的,不过刚好能克制住那些下煞用的物件,这就等于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过,有啥邪乎物件能扔水里五年不腐烂的还能一直持续发挥威力的?石头?铁块?玉器?这些恐怕都不太可能,这口井深不见底,填都填不上,应该是跟那条地下河打通了,填进去的东西都给地下水冲跑了,要真是石头玉器之类的扔井里,恐怕也得给冲走。 这时候,强顺在旁边问我,“黄河,刚才井里为啥会有打雷声嘞?” 我赶忙回神,说道:“有时候煞气破了,或者封印阵破了,就会有这种声音,其实也不是真的打雷,就是一种响动,闷响,听着很像打雷。” 说着,我低头往井里眼,就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不过,我立马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那黑乎乎的一团好像正在往上冒,就好像有东西要从井里爬出来似的,心里顿时一跳,闭住呼吸仔细一听,井里有轻微的哗啦啦的水声,再一瞧,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已经离井口不远了,我顿时大叫一声,“快跑,井里往上翻水了!” 中年人跟强顺顿时一愣。 “快跑呀!”我又喊了一声,两个人随后像惊弓之鸟似的争先恐后往外跑,这时候,房子的四面墙壁已经垒齐了,这口井呢,还在房子的后里间,我们三个只能从门那里往外跑,他们两个跑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等他们两个刚跑出里间门,井口那里“哗啦”一声,我回头一瞧,水像喷泉似的从井里喷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水柱,紧跟着,“噗”地朝四下跌落,再,像流血的伤口似的,不停的往外冒起了水,这时候我们要还在井边傻站着,非给水拍成落汤鸡不可。 等我跑到客厅门口的时候,水已经跟着从里间涌到了客厅,速度极快,我赶紧也加快了速度。 一口气跑到外面的路上,强顺跟中年人正一脸惊悚的在路边站着,等我跑到他们身边,中年人惊魂未定的问我:“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喘了几口气,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才那声响动引起了啥吧。” 中年人跟强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我,估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驴粪土扔井里出来的竟然是炸弹的效果。 我们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那水居然一直没见从屋子里流出来,又等了一会儿,我忍不住了,让中年人跟强顺等着,我朝那屋里走去。 来到屋门口探头往里面一瞧,就见客厅里湿了一大半,不过水已经不流了,而且因为是软土地,水已经全部洇到了地里面,地面上只有湿湿滑滑的一层。 我正打算进屋里强顺跟中年人也过来了,强顺往屋里以后,抬手一指客厅东南墙角,说道:“黄河,你个啥东西?” 客厅的东南墙角刚才我还真没主意,只顾着里间门口了,这时候扭头一瞧,就见墙角那里四脚朝天仰躺着一个东西,像是个啥动物,比成人拳头稍微大点儿,肚皮又白又圆,除了四条腿以外,还有个大尾巴,绕着圈盘在这东西身边,目测能有一尺来长,最粗的地方能有小孩儿胳膊粗细,像是给水从井里冲出来的,因为这玩意之前房子里根本就没有,只能是从井里出来的,不过,这玩意是个啥?活的还是死的?不知道。 后,我们三个没敢贸然往那东西跟前凑,我到外面找了把铁钎,小心翼翼凑了过去,那东西居然一动不动,不过这时候,走近了我西有点像翻白肚的蛤蟆,用铁钎轻轻捅了捅它的肚皮,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是个死的,又捅了捅,依旧不动。 于是,我用铁钎铲着它半边身子,轻轻一挑,给它翻了个儿,再一瞧,确实是只蛤蟆,胳膊腿儿脑袋,跟瘌蛤蟆一模一样,不过,不过这要说出来可能都没人会相信,这只大蛤蟆,屁股后头居然长着一条蛇尾巴,那尾巴上还有跟蛇一样的细鳞,咋一像癞蛤蟆的屁股给蛇咬上了似的。虽然我从小到大,逮青蛙抓蛤蟆长大的,但是像这种长条蛇尾巴的大蛤蟆,还真没见过。 我又用铁钎捅了它两下以后,还是一动不动,可以确定,这个东西确实已经死了。 强顺跟中年人这时候也凑了上来,强顺说了句,这是个啥玩意啊,不会是蛇跟癞蛤蟆生出来的吧。 我摇了摇头,把这怪物从墙角铲起来铲到了外面路上,我就觉得这怪物也太奇怪了点儿,癞蛤蟆咋能长条蛇尾巴呢,真是蛇跟瘌蛤蟆生出来的怪胎?根本是不可能的,蛤蟆跟蛇是天敌。 放下铁钎,我在路边找了跟小棍,蹲到怪物跟前用小棍翻挑着来。 不紧,仔细一发现,癞蛤蟆屁股上这条蛇尾巴是给人用针线缝上去的,年头小了,最奇特的是,蛇身竟然跟癞蛤蟆的身体长在了一块儿,要不是接口的地方有针脚痕迹,咋一来。在瘌蛤蟆白白的肚皮上,还有一串暗红色的血丝,就跟从肚皮里面透出来的毛细血管似的,不过,这可不是毛细血管,像是一种很奇怪的纹身,纹的像是一种符号,或者是符咒,古老的。 蛤蟆蛇尾符咒,整个儿是一种利用动物做的水煞,很原始很古老的那种,而且手段残忍,怪不得这种煞扔井里没事儿呢,只要蛤蟆不死,煞就一直存在,蛤蟆屁股上拖着条大尾巴,游水游不快,潜水也潜不下,只能给一直困在井里,至于它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就不好说了,估计井里也有啥吃的东西吧。 当时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世上还有这些古老的秘术存在。这个应该就是路二喜弄的,就是不知道是韩忠教他的还是他自己后来从别处学到的。 中年人对这蛤蟆也是好奇的要命,等我,他跟我要过小棍来回翻,强顺呢,也跟他蹲到一块儿来。 我朝水井所在的那个里间走去,里间跟客厅差不多,水已经洇进了土里,地面上湿漉漉的很黏鞋子。 走到井边,我又朝井里,就见里面还是黑乎乎的一团,不过已经不再动弹了,仔细再一觉好像里面没水了,一眼能底,我赶忙转身又来到了外面。 中年人这时候已经把瘌蛤蟆翻,见我出来,他跟我商量,能不能让他把这瘌蛤蟆带走,这可是个稀罕物件儿,弄电视台上上电视啥的。 我一听赶忙摇头,对中年人说道:“这东西是个邪物,不吉利,那个风水先生就是用这东西下的煞,你不能带走,得赶紧烧了。” 中年人听了有点儿舍不得,不过也没反对。 随后,我让中年人到村里找个手电筒过来,中年人离开了。 我招呼强顺一声,用铁钎铲着瘌蛤蟆,铲到一片野地里,又找来些枯草树枝啥的,把瘌蛤蟆放到上面,点着烧了起来。 这一烧不要紧,立马儿发出一股怪味儿,没一会儿,那瘌蛤蟆腾一下从火堆里跳了出来,我们的心脏顿时都跟着一跳,我也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抡起手里的铁钎就拍,一下子把它给拍趴下了,又重重补了两下,瘫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强顺问我,“这东西不是死了么?” 我想了想说,“这东西可能一直在冬眠,你想,它肯定是给刚才的水冲出来的,井那么深里面也没吃的,它只能冬眠了。” 说着话,又把癞蛤蟆铲进火堆里再烧,烧到一半儿的时候,中年人拿着一只手电回来了。 从他手里接过手电,我想让他跟强顺留下一起烧蛤蟆,他却非要跟着我到那井边 我们两个来到井边,我打开手电往里面一照。在这一刻,我跟中年人两个都愣住了,井里真的没水了,井底距离井口只有四五米的样子,里面全是黄泥。 中年人顿时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应该的,这井真要是这么浅,早就把它填上了。” 我点了下头,“是不应该这么浅,我跟强顺之前在这井里打过水,放进去几十米绳子才把水打上来。” 中年人问我,“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不好说……” 真的不好说,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是咋回事儿。估计要是让那些地质科学家们来解释,这个就属于是罕见的地壳运动,我把驴粪土扔进井里那一刻,凑巧碰上了地壳运动,地底下的地壳不但把水从井里顶了出来,把井也给填上了。 如果要我用我们这一套理论解释,那就有点儿复杂了,这属于是两强相遇,也就是驴粪土跟瘌蛤蟆撞上了,发出闷响的同时,也是在爆发一种奇异能量,蛤蟆煞是破了,但是也破坏了这一带的风水地脉,地脉自身都是有灵性的,为了维持自身的平衡,就会对这一带的地下脉路做一下调整,自己把井填上了。 我对中年人说道:“这下就好了,你找人把井填上吧,填上以后就能你父亲的骨灰请回来了。” 井里的闷响,涌出来的井水,长着蛇尾巴的癞蛤蟆,还有现在井自己填上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让中年人对我刮目相 中年人露出一脸感激的表情,从身上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掏出好几张一百的,抬手塞向了我,我别说伸手去接了,赶忙朝身后一退,远远躲开了,对中年人说道:“我们家有祖训,不能收人钱的。” (感谢“兰州鑫凯张斌”的百元红包,感谢“老婆大人喜欢的”百元红包,感谢“卷卷春”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一十三章 填井移坟 中年人一听我这话,很意外的又打量起我来,我赶忙又说道:“我跟那些看坟算命的不一样,我们祖上有祖训,收钱会遭报应的。” 中年人旋即点了下头,把钱又塞回了钱包里。 这时候呢,强顺也打外面进来了,估计那只瘌蛤蟆已经给他烧完了吧,中年人给我塞钱的这一幕,刚好给他瞅见。 三个人一起离开宅子,中年人跟我们道别,说是马上找人过来填井。强顺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凑到我身边问我,“黄河,他刚才给你的钱你咋不要嘞?” 我扭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咱都在一起玩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为啥不要钱吗?” 强顺说道:“你真相信收人家的钱会遭报应呀,你看看路边那些算命的、看风水的,那个不收钱,过去的人都穷,你祖上不收他们钱,现在的人都有钱了,你收点钱怕啥呀,你瞧这个主家,小轿车,大哥大,给你钱不要白不要,人家也不在乎这两毛钱儿。” 我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不在乎我在乎,收了钱真遭报应后悔都来不及了。” 强顺一脸不乐意,“看着你挺精哩,其实你比谁都傻,活该娶不着老婆。” 这碍着娶老婆啥事儿了?我立马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你就娶着了?” 我们回到住处歇了一会儿,这就准备开工了,不过还没出门,中年人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中年人说在村里没找到人手,今天下午房子就别垒了,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填井移坟,每个人三十块钱的现钱。 当时三十块钱是泥瓦匠师傅一天的工资,跟着中年人填井移坟干一下午就给三十块钱,谁不乐意,再说他们那里填井移坟,安葬骨灰啥的,我们这边还在旁边干着活儿,那也不合适。 中年人让老贾几个泥瓦匠师傅跟着他在村里找来的两个人,到那井边填井,中年人开车带着我们跟强顺,到那个什么龙居山公墓,把他父亲的骨灰请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中年人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我移坟下葬有啥讲究,是不是大操大办一下,是不是选个好日子下葬啥的。 说真的,我根本不懂风水下葬这些,干我们这行的,并不是啥都懂的,不过一听中年人要大操大办,我心里立马有了一个顾虑,就是韩忠那徒弟陆二喜,韩忠的鬼魂一直不走,要把他这不孝徒弟拉上,这说明陆二喜这时候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就在他们这一带,中年人这时候要是大操大办埋他父亲的骨灰,消息会不会传到陆二喜那里呢?陆二喜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再来搞破坏呢?而且要是叫他知道他下的水煞给我破了,搞不好,弄来弄去,最后直接就跟我对上了。跟着陈辉那四年,我们被迫跟同行斗,斗的太多了,别说我,连强顺都身心疲惫了,跟陈辉分开回家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跟同行斗了,因为斗来斗去,只会让我们这种人越来越少,就像比武一样,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把所有会武功的都杀了,你是天下第一,你的武功是比别人强,不过,这世上会武功的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于是,我问中年人,“我听说乡上派下来负责打井的人里面还有个风水先生,你知道那风水先生吗?” 中年人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里,强顺坐在后面,中年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有一个,乡上那些人我基本上都认识,就他看着眼生,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刚要离开,就见了他一面,后来听别人说他是乡长的朋友,请来看风水的。” “他是不是姓陆?”我紧跟着问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知道。”随后反问我,“你问他干什么?” 我说道:“井里的水煞可能就是他下的,说不定他现在还在你们乡里,你这时候要是在家里大操大办埋你父亲的骨灰,他听说了搞不好还会来破坏。” 中年人顿时一邹眉,把车速减了下来,扭头看着我问道:“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找人先把他治了。” 我苦涩一笑,“我哪儿知道他住哪儿,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中年人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回去问问,找到他住的地方再说。” 我赶忙说道:“你要是找见他住的地方了,也跟我说一声。” 中年人疑惑地又看了我一眼,“你也想找他?” 我还是一笑,“找他有点儿私事。” 中年人说道:“你要是想找他交朋友,我看你的面子,找到他不再动他,你告诉他以后叫他小心点儿,要是你跟他有仇想找他,那你就别管了,我帮你收拾他。” 我赶忙说道:“你只要找见他住的地方就行了,千万别碰他,像我们这种人,身边都有东西护着,你动了他你也会倒霉的,我一个同行跟他有点儿私人恩怨,找见他以后,我那朋友自然会去收拾他。” 中年人一听,立马把车停下了,交代我们别下车,他自己下车掏出兜里的大哥大打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中年人又回到了车里,笑着跟我说:“问出来了,那人确实姓陆,叫陆二喜,现在就在乡政府旁别住着。” 我冲中年人笑了笑,“那就好。” 中年人听了我的话,没有大操大办,而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葬吧。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老贾他们几个人已经把那口井填的差不多了,我又让中年人找来两只公鸡,放了鸡血以后,把鸡血抹在了两把铁钎头上,破土打墓坑。铁钎头抹鸡血,一是图吉利,二是破那种不祥煞气的。 中年人本来还想买口大棺材把他父亲的骨灰成殓了,我没让,因为中年人父亲的骨灰盒好像是什么大理石的,比木头的强多了,再说了,弄口棺材抬过来也太招摇了。 折腾到后半晌,中年人父亲坟骨灰平安下葬了,最后给现钱的时候,中年人刻意把我跟强顺喊到一边,给了强顺五十,给了我一百,看到这钱我毫不犹豫的接到了手里,因为这个钱跟我们家那些没关系,这是我应得的苦力钱,而且一般下葬移坟,主家都要发红包给过来帮忙的人,也就是吉利钱,不给钱还不好呢,虽然给我的有点儿太多了。 晚上,眼看快要吃饭的时候,中年人又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女的,我一看,是他老婆,中年人看见我就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小兄弟,我老婆说她从下午到现在精神特别好,非要跟我带她过来看看,她要当面谢谢你!” 中年人说完,他老婆过来了,我朝她脸上一看,虽然还有点儿阴暗,不过整个人看着精神确实不错,中年人的老婆对我好一通感谢。 最后,中年人说,既然你不要钱,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你了。 推辞不掉,随后喊上强顺,跟着他们又来到了村十字路,他们的轿车就在那里停着。之前一直没机会说,因为通往我们干活的那条路不太好走,中年人只能每次都把车停在村里步行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等我坐进车里,汽车一发动,立马儿晕头转向了,外面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个啥,不知道给中年人夫妇开车把我们拉哪儿了,感觉走了很远一段路程,最后,停在了一个,一个就我们这种穷鬼身份的人,只敢远远站路边看,不敢往那里迈脚的大酒店门口,我就记得当时那门口的霓虹灯花里胡哨,闪的我都不知道该先迈那只脚了,就感觉这地方,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进这么一回了。 一个单间,我们四个,上的那菜,都挺别致,我就记得有朵花,看着特别好看,往嘴里一吃,原来是红萝卜,红萝卜刻的,上的菜不少,全都跟那红萝卜似的,中看不中吃,说是这一桌下来好几百块钱,不过,到最后我跟强顺两个谁都没吃饱,灌了一肚子茶水,酒也没多喝,因为旁边那个中年人的老婆管着,不让中年人喝,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喝了。 就在这吃喝间,中年人的老婆问我有没有结婚,我摇了摇头,又问我有没有对象,我又摇了摇头,我以为她要给我说个对象呢,谁知道,她回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对镯子,白花花明亮亮的,中年人的老婆说,这是银的,跟中年人处对象的时候,中年人送给她的,现在送给我,叫我将来送给我对象。 我迷茫地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中年人两口子,中年人冲了笑了笑,没说话,中年人的老婆呢,不由分说来到我跟前就往我手里塞。 我知道,他们这是想变相谢谢我,我不收他们的钱,他们就想送我东西,不过这东西也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我不要,中年人的老婆就硬往我手里塞,双方跟打架似的推让起来,中年人在一旁起着哄,劝我收下。最后,强顺起身跟中年人的老婆把镯子要过去,装自己兜里了,还跟中年人夫妇两个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把这对镯子送给我女朋友。 我见状立马儿返回头跟他要,他死活就是不把镯子从兜里掏出来,不过,当着中年人两口子的面儿,我又不好跟他翻脸,要不然这顿饭几个人都吃不痛快了。 吃过饭以后,中年人把我们送回了他们村十字路口,他还给我们解释说,通向我们住的那条小路不好走,要不然直接就把我们送到门口了。 我摇头说,没事的。 中年人开车走后,我立马就发飙了,扑过去一把搂住强顺去他身上掏镯子,强顺挣扎着,捂着自己的口袋,嘴里喊叫道:“别抢,别抢,给你还不中么。” 我立马儿停下了手,气呼呼说道:“这东西不能要,赶紧给我,明天还给人家!” 强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莫名其妙问道:“你饿不饿?” 我顿时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吃完饭咋会饿呢,镯子赶紧给我!” 强顺说道:“你不饿我饿了,菜钱没少花,吃的是啥呀,你陪我到饭店吃碗肉丝面我就把镯子给你,你还得请客。” 我想跟他抢,不过说真的,我也有点儿饿,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为啥花钱光吃花样儿,不叫吃饱,菜单上的红烧肉比那萝卜花便宜多了,为啥上一大碗呢。 吃完饭就给镯子,说好以后,我们两个去了饭店,一进饭店门,就见里面坐着,不用说,又来给他爷爷买肉丝面了,彼此笑着打了声招呼,我们坐到了一块儿。 强顺呢,跟女老板要了两个菜,又要了瓶酒,我冷瞅了他一眼,这狗熊孩子,就这点不好,刚喝完酒,他停上一会儿还能接着再喝,一口气能上好几个酒场,一天能喝好几次。 酒刚倒上,的肉丝面好了,因为时间还早,强顺缠着她没叫她离开,把肉丝面放一边,又跟我们坐在了一起。 强顺抿了一口酒以后,问:“,你看黄河这人好不好?” 可能不知道强顺问的是啥目的,我也不知道,狐疑的看了强顺一眼,看了看我,说道:“好啊,黄河哥跟你都是好人。” 强顺点了下头,说道:“对,黄河是个大好人,他今天呀,还要送你个见面礼呢。” 我一听,顿时一皱眉,我啥时候说要送见面礼了,随即,心里顿时一沉,不好,这熊孩子…… 没等我想完,兴奋的看向我问道:“黄河哥,你要送我什么见面礼?” 我顿时一噎,心说,我啥时候要送你见面礼了,强顺你个兔崽子,可千万别提镯子的事儿。 “镯子!在我这儿呢!” 强顺大叫一声,我顿时一激灵,紧跟着,强顺把那对镯子从兜里掏了出来,我就觉得眼前明亮亮的一晃,他已经把镯子塞到了手里。 接过镯子,看了看,满脸的喜欢,随后惊讶的看着我问道:“哥,这镯子太好看了,你、你真的要送给我做见面礼吗?” 我的脸顿时都抽筋儿了。 (感谢“擁蓝”的百元红包,感谢“蓝天”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人迹板桥霜”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燕之求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我们认识才几天,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真敢收下呀,不过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棉花糖 我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这个啥呀这个!”强顺叫道:“你自己不好意思送叫我送,我现在给你送了你还不好意思。” 我一听把眼睛立马儿看向了强顺,用眼神恶狠狠警告他:王强顺,你真中,你给我等着,回去看我咋收拾你! 小燕这时候还在一脸期待的等着我回答她,看她这时候的样子,我真张不开嘴说那些让她没面子的话,违心的说道:“是是、是我叫强顺送送、送给你的,你你、你就收下吧……” 我话音没落,强顺紧跟着说道:“看把你不好意思哩,话都说不利索咧。” 啊!王强顺,我非掐死你不可! 小燕一听立马像个孩子似的雀跃起来,“谢谢哥,从小到大都没人送过我礼物,太好了太好了……”说着,小燕把头一低,眼圈竟然红了。 我又咽了口唾沫,我这时候,我还能再说啥呢?心说,算了,送了就送了吧,老天爷呀,你以后要是真来报应了,就报应到我身上吧。 吃过饭,我们一起离开了,路上,我把陆二喜的地址跟小燕说了,我让她祭拜的时候跟她爷爷说一声,小燕这时候还沉浸在收到镯子的喜悦当中,一听我提她爷爷,脸上立马黯淡了下来,也没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我们把房子彻底垒齐了。下午,领班的师傅回家找包工头了,因为房子接下来就该打房顶了,我们这里俗称“上渣”,也就是在房间里用铁壳子支起棚子,然后用钢筋混凝土在上面浇筑,领班师傅回去就是要让包工头再调些人来,把支房顶用的铁壳子也拉过来,原本我们盖房班只管垒墙,不管浇筑房顶,不过我们这个包工头包的都是全活,连浇筑房顶也是我们干的,只要再调几个专门浇房顶是师傅过来就行了。 下午,没事儿了,我跟强顺溜达出去了一下午。 晚上,原本打算早早睡觉的,不过,在客厅刚吃过饭,还没等我起身回屋,院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黄河哥黄河哥,一连喊了好几声,我顿时一愣,这不是小燕么,她咋来找我了? 强顺听见以后先出了门,老贾他们几个也听见了,眼神很诡异地看着我,一脸非奸即盗的样子,我也赶忙从凳子上起身出了门。 来到院子往大门那里一瞧,强顺这时候跟小燕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站着,正在小声说着啥,听见我的脚步声,两个人同时朝我看了过来。 小燕没说话,强顺倒是对我说道:“黄河,咱去饭店喝点儿吧,我请客!” 我看了他一眼,这狗熊孩子今天咋这么大方呢,强顺又说道:“小燕有事儿想跟咱……不是,想跟你说,去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又看了小燕一眼,小燕赶忙点头。 我说道:“去就去呗,你这铁公鸡轻易不拔一回毛,好不容易拔一回,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 小燕一听,噗哧一声笑了。 我们又来到村上那个饭店,强顺今天跳楼大放血似的,破天荒点仨菜,一荤两素,又要了瓶八块钱的好酒,我们平常都喝三块半的。 坐下以后,我直接问小燕有啥事儿想跟我说。 小燕回头朝柜台那里看了看,女老板这时候已经到后面报菜了,饭店里冷冷清清就我们三个,小燕看完把头扭回来对我说道:“昨天我又梦见我爷爷了,爷爷跟我说,陆二喜住在乡政府旁边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我问道:“那你爷爷咋不把陆二喜带走呢?” 小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爷爷昨天说,陆二喜在他房子外面下了咒,他接近不了陆二喜的房子。” 听小燕这么说,我顿时想到一种可能,也就是小燕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那你爷爷告诉你这些是啥意思?” 小燕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啥,停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其实,其实他也没什么意思……” 我一笑,直接说道:“他是想请我帮忙把陆二喜房子周围的咒破掉对吧?” 小燕赶忙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不是,我爷爷没有这个意思,是我想……我想请你帮帮我爷爷。” 小燕这时候的样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小燕来找我是韩忠的意思,不过韩忠又不想我知道是他在指使,我估计,韩忠这人生前肯定很要面子,现在成了鬼魂还是死要面子,倔老头一个,想请我帮忙他自己还不想承认。像这种人,我见的多了,陈辉也是这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当时陈辉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拿着“四水令”来找我***。 就在这时候,女老板打伙房回来了,每只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盘子,我见状赶忙把那瓶八块钱的好酒拧开,给强顺倒了一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端起杯子冲强顺举了举,“菜来了,来强顺,咱喝。” 强顺看了小燕一眼,没动杯子,问我:“人家小燕求你事儿呢,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我看了桌旁的女老板一眼,没说话,等女老板转身又去了伙房,我这才对强顺说道:“咱过去跟这种人还没斗够吗?”说罢,我又对小燕说道:“难道你爷爷就连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吗,在陆二喜家里不能下手,等他离开家再手下呀。” 小燕摇了摇头,“陆二喜现在一到晚上就不出门,我爷爷根本接近不了他。” 我叹了口气,鬼不可能白天出来,晚上又进不了陆二喜的房子,是挺为难的,又看向了强顺,问道:“你说吧,听你一句话,这忙咱帮不帮?” 强顺立马儿大声说道:“帮呀,陆二喜这种货,早就该死咧!” “那好。”我点下头,“这可是你说的,你也得帮忙。” 强顺立马儿一噎,端起酒杯讪讪的喝了一口,他知道我叫他“帮忙”的意思,开阴阳眼呗。 我扭头又跟小燕说道:“今天不行了,你待会儿告诉你爷爷,明天白天,我先到陆二喜住的地方看看,踩下点儿,晚上动手,我前半夜破掉陆二喜房子外面的咒,你爷爷后半夜进房子里找陆二喜报仇。” 小燕闻言,狠狠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回家找包工头的领班师傅还没回来,他不回来我们就没活儿干,不过也刚刚好,不用我们找他请假了。老贾吩咐我们,别乱跑了,一会儿铁壳子来了就得干活,不过我们没听他的,偷偷溜了出来。 书说简短,三个小时后,我们站在了他们乡政府门口对面的大路旁。 打眼一瞧,这个乡政府,占地面积不大,房子也挺老旧,看样子像是新中国成立没多久盖起来的,几座红砖房子,全都是老式的门窗,几座老房子围成了一个环形大院,整个儿也没个大门啥的,在院子正中间,立着一个**石像,能有三米来高吧,看着特别伟岸,整个政府大院也就数这个最显眼。 **像前面是个大花坛,这时候已经算是深秋,别的花叶子几乎都快掉光了,就剩下里面的菊花开的鲜艳夺目。 乡政府大院旁边,全是楼层建筑,把个乡政府比衬的又寒酸又落后,在乡政府大院的东边,紧挨着就是个居民区,居民区前面有一个商品房,开的是一家百货商店,根据中年人给我提供的地址,这个商店,应该就是陆二喜住的地方。 走进商店,里面卖的东西还挺全乎,在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我们一进门,她只是扭头撇了我们一眼,随后头扭回去继续看电视。 走到柜台跟前,我叫她给我拿盒五块钱的红旗渠,当时在我们看来,五块钱的红旗渠已经是很不错的好烟了,谁知道,在他们这商店里根本就没有,最差劲儿都是红塔山。 没办法,肉疼的买了盒九块钱的红塔山。 买过烟以后我们并没有离开,撕开烟盒递给强顺一根,两个人把烟点着以后,我就问那女孩:“你们这家商店的老板是不是姓陆?” “嗯。”女孩眼睛盯着电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嗯了一声。 我又问,“这个陆老板,是不是懂看风水?” 女孩终于把眼睛从电视那里挪到了我身上,回道:“是呀,你们是想找他看风水吗?” 我一笑,“不找他看风水,随便问问。” 女孩把嘴轻轻一撇,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以后,盯着电视看上了。 我给强顺一使眼色,走。 出了门,强顺问我,“里面那小妞儿,不会是陆二喜的闺女吧?” 我看了他一眼,“你傻呀你,陆二喜今年才三十岁,哪儿来这么大的闺女。” “那是他……他老婆?” 我点了下头,“有可能。” “年轻小媳妇儿,看来陆二喜这货混的不错呀。” 我轻哼了一声,“今天他就混到头儿了。” 来到外面,围着陆二喜的商店转了一圈,原来他这是个前后两套房子的,前面是门面房,后面是住的地方,而且盖起来好像还没几年,房子最后面,紧挨着一座居民楼,房子左右两面是高墙。 看完以后我合计了一下,他要是想给家里下什么防鬼辟邪的物件或者符咒,房子后面跟左右两面都不可能了,只能是商店的正面,而商店的正面,能下咒的地方,只有门口跟窗户,窗户是两个大玻璃窗,在门两边,一边一个,我仔细看了看,玻璃上没贴啥驱邪的符箓,窗户棱上也没悬挂啥辟邪的、看着像装饰品的物件。 既然窗户上没有,那就只剩下商店门口了,而且,这商店门口前面,有一个……有一个学名那叫什么来着,就跟个地毯似的,一米来长,五六十公分的宽度,红色的,我们当时叫它红地毯,现在还这么叫吧。 我看了看那红地毯以后,对强顺说道:“咱得想办法把这个地毯揭起来看看。” “看啥?”强顺不解的问。 我说道:“你看,这商店周围全是水泥地面,咱看看这毯子下面是不是水泥地面,要是水泥地面就算了,要是土地面,往下刨一尺,里面肯定埋着东西。” 强顺说道:“刚才我踩上面感觉硬邦邦哩,不用看,肯定是水泥地面。” 我说道:“要是毯子下面铺着块铁板呢?” 强顺立马瞅了我一眼,“你想的倒挺周全,我咋没想到咧,你别管了包我身上,我过去看看。” 我在商店对面路边等着,强顺走到毯子,朝身边看了看,见没人经过,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趁势呢,掀开毯子往里面看了看。 回到我身边以后,强顺小声对我说,“毯子下面不是块铁板,是块大理石。” 我问道:“大理石下面是不是土地面。” 强顺一咧嘴,“那我咋能看见哩,可能是土地吧,要不然用水泥铺起来比铺大理石省事多咧。” 我点了点头。 中午,我们没回去,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了点东西。下午,我们在附近找了家五金店,在店里买了一把铁铲,小号的,记不清是多少钱了,反正不值啥钱,说是不锈钢的,其实就是个白铁片,一点二钢性都没有。 晚上又在饭店吃过饭,我就可着乡政府这一片瞎溜达,这里虽然不是啥繁华区,但是有住户,显得也是人来人往的。 一直等到十点半左右,陆二喜的商店熄了灯,路上这时候也没啥人了,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十一点了,这时候路上彻底没人了,天还有点冷,冻的我们直哆嗦。 路两旁亮着路灯,不过商店门口刚好没给路灯照上,显得有点儿昏暗,我们两个悄悄摸到商店门口,把门口的毯子掀开了。 (感谢站外读者“羊哥”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理石板 毯子下面,果然是块大理石板,不过整个也不全是大理石的,只有毯子中间部位,有一块五十公分见方的大理石,其他的地方还是水泥地面,大理石在里面嵌着,毯子扔一边,我用铁铲顺着嵌缝把大理石撬了起来。 这是块大理石板,比砖头稍微薄点,四五公分的厚度,往石板下面一看,确实是黄土,给石板压的还挺瓷实。招呼强顺蹲下来一搭手,两个人把石板掀到了一边。随后,我们两个一分工,一个站路边望着风,另一个用铲子刨,累了就替换一下,路上来人了就赶紧招呼一声。 所幸这时候已经是深秋,而且这两天天气也不好,一到晚上特别的冷,路上别说行人,连个车都没有。 就这样,我们两个来回替换着刨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坑给我们刨下去两尺多深,不过,除了黄土啥都没刨出来。 等换我刨的时候,强顺没去路边望风,蹲下来凑我跟前小声问道:“黄河,还要刨多久呀,你不是说一尺来深么,这都刨两尺多咧,这里不会啥都没有吧?” 强顺这话我其实在心里也在想呢,本来不想承认,不过听强顺这么一说,那口气终于松懈了下来,放下铁铲,看了强顺一眼。说真的,我头疼着呢,按理说这辟邪物件不该埋这么深,不过,这都刨了两尺多还不见动静,难道底下真的没东西,是我判断错误了? 强顺从身上掏出烟塞给我一根烟,我摆手推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你还敢吸烟呐,不怕别人看见。” “不行咧,烟瘾上来憋不住咧。” “憋不住也得……” 我话还没说完,强顺“嚓”地一下把火机打着了,当时还是那种火石气体打火机,砂轮摩擦火石打出火星,火机身上一般都还贴一张只穿着三点式内衣的美女贴画,这种火机是强顺的最爱。 我还没来得及责怪他,电光火石间,我眼角的余光就发现给我们掀起来的那块大理石板上好像有啥东西,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火机,把石板上的土沫子拨拉拨拉,打着火机一照,我顿时愣住了…… 下面,开启防盗章节,我真的对盗版妥协了吗?没有,只是换个方式。磨铁正版读者,晚上七点过来看正文,外站微信群里的读者,防盗也防住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在同一时间,把正文发到群里。 今天又来了很多新面孔,感谢之前看盗版的朋友们过来磨铁支持正版。其实我这么做本意不是为了防盗版,这是那些看着盗版骂着我的人,给我逼上这条路上的。我宁愿这本书的路越走越窄,也不能叫别人拿着我们家最大的隐痛骂我。 时至今日,我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些看盗版的,看着我的书,骂着我的人,前两天的章节是我哭着写出来的,盗版网站上居然还有人骂,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看盗版也就算了,还给我伤口上撒盐,拿我弟弟的事儿骂我,骂也就骂了,居然还有其他看盗版的给他们点赞,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呢?你们是不是想试试骂我会不会遭报应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会遭报应,就是遭了报应,也别往我身上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想咋骂就咋骂吧,可劲儿骂,反正从今往后,你们只能天天看“第一章”。 再说一句,有些在其他网站上付费看这本书的,别以为你们花了钱看的就是正版,你们花的那钱我一分钱都没见着。 你们都看清楚了,除了“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在其他付费网站看书的读者,跟盗版一样,一律会被我视为“盗版读者”,加群会被拒或者被踢,加我的微信也会被忽略或者被拉黑。 反正都是花钱,为啥不来磨铁支持正版呢,“磨铁中文网”,然后在网站内搜索“末代捉鬼人”或者“途中的旅人”。像“磨铁”这个,我已经说过无数遍,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别再说你们不知道“磨铁”是个啥。 第一章家传来历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历。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系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感谢“zoeeunm”打赏的皇冠,谢谢 ... 第四百一十六章 阴阳眼开 这时候,包工头带着一群人从门里出来了,一群人多少还都带着点儿醉意,包工头看看我们两个,又看看,问我,“黄河,家伙儿都放车上了没有?” 我赶忙回道:“放车上了。” 包工头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道:“那走吧,回家了。” 一听,顿时显得有点着急,小声问我,“哥,你们要回去了?” 我咬了咬牙,“我们不回去。”旋即,我对包工头说道:“叔,我想跟强顺在这里多呆几天。” 包工头顿时一愣,看向了我,他身后那些工友们同时也看向了我,有的一脸不解,有的狐疑地看着的,估计他们在想我们不离开肯定跟身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有关系。 包工头这时候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他看了看,问我,“这是你在这儿认识的朋友?” 我看了一眼,把头一低,我冲包工头轻轻点了点头。 包工头又问:“那你打算啥时候回去?” 我赶忙答道:“后天,后天我们就回去。” 包工头又看了看,说道:“这可不是在咱们家门口儿呀。” 包工头话里有话,他是在提醒我们小心点儿,现在是在外地,别给人骗了上了当,我当然听的出来,忙说道:“叔你放心吧,我们都这么大了有主心骨,您回去跟我们爹妈说一声,后天我们就回去。” 包工头又看了看我们两个,停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回家的路记得吧,到他们乡上坐淇县到辉县的长途汽车,107国道大桥口下车。” 我赶忙点头,“记得,知道了reads;。” 包工头又看了看,似乎还是不放心,把我们两个拉到了一边,小声问我们,“你们不回去是因为这女孩吧?” 我们同时点点头。 包工头又问:“这女孩是哪儿的?” 强顺回道:“西边那个村子里的。” 包工头又问:“咋认识的?” 强顺又回道:“在饭店里喝酒认识的。” 包工头顿时一皱眉。 我赶忙解释,“我们在饭店里喝酒,她到饭店买过几次肉丝面,后来相互聊了几句,就这么认识的。” 包工头又看向了我,“现在骗子多,你们可得小心点儿。” “没事儿咧。”强顺说道:“俺们还去过她家咧。” “那中。”包工头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四百块钱,每人塞给我们二百,“要是个好姑娘,你们俩可别胡来,领回家去,你们俩也不小了。” “叔你放心,坏姑娘俺们俩一定胡来……” 包工头抬手在强顺头上来了一巴掌,“真会说话!” 包工头领着人走了,我们回到身边,强顺冲我问道:“黄河,咱现在干啥呢?” 我想了想,一脸正色道:“当然有事儿要做。”随即,我对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把我刚才说的话跟你爷爷说一遍,我保证他明天晚上能把陆二喜带走。” 点点头,也走了。 我们两个站在路边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强顺扭过头又问我,“咱现在有啥事儿要做咧。” 我转身朝我们的住的地方走去,“回去睡觉,我现在还累的要命呢。” “啥,回去睡觉?”强顺被耍了似的,顿了一下以后,在我身后大叫道:“刘黄河,我今天总算认清你咧,在外人面前你像个正人君子,在我面前,你就是个流氓无赖!” 我继续走着,头也没回,叹声说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我……” 回到住处,院门居然给锁上了,估计中年人以为我们都回去了,交代做饭的妇女把门给锁上的,不过这也难不倒我们。 翻墙进院,到屋里一看,还好,床上的铺盖还在,可能因为我们半个月以后还要回来,铺盖留在床上也省得倒腾了。 脱了衣服躺床上就睡,一口气睡到第二天天亮。 起来一看,早上也没人做饭了,从床底下把昨天那铁铲拿出来,两个人忍着饿徒步两三个小时,又来到了他乡上,在居民区附近找了个垃圾堆,把铁铲藏到里面,又在他们乡一条还算繁华的路边,一个快要打烊的早点摊子上,两个人就着一斤油饼喝了四碗胡辣汤,因为这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这一顿吃下去,中午那顿也就省了reads;。 吃过饭,我们又来到乡政府,站在陆二喜商店对面的路上,我朝商店门口看了看,昨天给我们挖出来的坑已经填上了,之前那个红地毯也盖了回去,就好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不过,我敢肯定陆二喜这时候绝对已经发现那块大理石板不见了,他可能也猜出是同行干的,因为埋煞这种事儿,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只有同行能看出来。 蹲到马路边,从身上摸出烟,递给强顺一根以后,我对他说道:“你到陆二喜那商店买盒烟吧,进门的时候踩踩那红地毯下面是不是软的。” 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为啥呀?” 我说道:“陆二喜肯定已经发现那块大理石板不见了,我怕他再埋一块,要是软的,说明没埋,要是硬的,说明又埋了一块。” 强顺说道:“陆二喜不会这么傻吧,昨天丢一块,今天再埋一块,他不怕今天再丢呀?” 我点了点头,“那你就到他商店里看看,看有啥异常没有。” 强顺又看了我一眼,“我能看出个啥异常不异常,你是行家,要不你去吧。” 我赶忙说道:“我不能去,昨天我跟里面那女孩聊了几句,我怕她怀疑我,去了肯定能给她认出来,你去了没事。” 强顺一愣,“为啥我去了没事儿,昨天我跟你一起进的商店,你就不怕她把我认出来?” 我说道:“你没事儿,你存在感低。” “啥?啥叫我存在感低?”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看看我,玉树临风的,哪个女孩看我一眼都能记住,你就不一样了。” “啥?”强顺立马儿急眼了,“刘黄河,你你、你知道咱刚才在地摊上那斤油饼你为啥吃的多,我为啥吃的少么?” “不知道。” “因为你脸皮厚!”说着,强顺忿忿地朝商店走去。 没一会儿,强顺又回来了,把买来的红塔山撕开拿出一根,把之前我给他的那根扔掉,点着这根,蹲路边自己抽上了。 我问道:“看出啥异常没有?” 强顺连看都没看我,“没有。” “那好,开阴阳眼看看吧。” 强顺瞥了我一眼,“开啥阴阳眼,我存在感低。” 我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存在感低还不行吗,赶紧办正事儿吧,你也答应过要帮忙的,说话不能不算数。” 强顺忿忿地瞪了我一眼,呸地吐口唾沫弄手心上,伸进衣裳下面擦了起来,我趁势问他,“商店里真的没啥异常?” “没有!”强顺一脸不痛快的说道:“那女孩跟没事儿人一样,还在看电视呢。” “那门口的红地毯下面的呢?” “软的reads;。” “那就好。”我点了下头。 开开阴阳眼以后,我对强顺说道:“昨天那块大理石板上有符文,看着挺奇怪,我感觉可能跟那个长条蛇尾巴的蛤蟆一样,像是邪术,这种邪术用阴阳眼看的话,一般都会冒黑气,你先看看他商店门口。” 强顺揉揉眼睛朝商店门口看了过去,我问道:“看见黑气了吗?” 一摇头,强顺说道:“哪儿有黑气,啥都没有。” “那看来门口确实没再埋东西,咱再到别处看看。” 说着,我们又来到了商店东面一侧,强顺看了看以后,又摇了摇头,又来到西面一侧,还是摇了摇头。 回到原来的路边,我纳闷儿的看着强顺,“你这阴阳眼不会不管用了吧?” “不可能。”强顺立马争辩,抬手朝旁边一指,说道:“看见没有,那里就站着一个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是一片背阳的房荫,距离我们只有四五米远,不过我啥都没看见,赶忙强顺那只手拽了下来,“活人不能用手指鬼的!” “为啥?” “不能指就是不能指,别问为啥。” 就在这时候,从陆二喜的商店里出来一个男的,看样子三十来岁,瘦巴巴的,不到一米七的个头儿,我跟强顺立马愕然的对视了一眼,我们在这里一直没见有人走进商店,这时候,咋从里面出来一个呢? 强顺看着那男的说道:“黄河,这家伙不会就是陆二喜吧?”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走,跟着他,看他要去干啥。” 男人出了商店门径直朝西走,走了没几步一拐弯,钻进了乡政府的大院里,我们两个跟着他来到乡政府大院门口停下,没敢往里面进。 前面说过了,这个大院只是几座房子围起来的一个环形,只有院落没有大门,属于是半开放式的。 站在路边往大院里一瞅,就见男人走进了一间办公室,这办公室门口挂着个门牌,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门牌上写的是啥,就在这时候,强顺狠狠拉了拉我的衣裳,急促又小声的对我说道:“黄河,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看见啥了?” “我看见黑气了。” 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在哪儿呢?” 强顺抬起胳膊,看样子又想用手指,我赶忙给他拽了下来,“别给人瞧见了,说吧,在哪儿?” “在那个*石像前面的花坛里。” 我赶忙朝花坛里看了看,我当然看不出啥异常,花坛里跟昨天一样,一簇簇菊花开的鲜艳夺目,我问道:“你看清楚了?” 强顺说道:“我太看清楚了,好大一团黑气,还往陆二喜商店那里飘呢。” 我点了点头,一拉他,“走吧,晚上再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破解之法 离开乡政府,我们俩把附近一代的胡同小巷啥的转了转,今天晚上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慌不择路了,这次要是再给人发现,得有计划的逃跑。 傍晚,我们在附近一家饭店吃了点东西,之后,又来到了乡政府附近。 这时候,时间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路上的行人车辆啥的还挺多,我们找了个人多的地方蹲到路边,人越多的地方越不显眼,要是蹲到人少的地方,那才显得我们鬼鬼祟祟不正常。 抽着烟,一直等到十点左右,路上的人渐渐少了,车也少了,我这时候从路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强顺说道:“走吧差不多了,到他们乡政府门口看看。” 话音刚落,不远处由东向西驶过来一辆车,这车跟别的车不太一样,车顶上有个红色的灯一闪一闪的,非常显眼,仔细一看,原来是辆警车,强顺赶忙也从路边站了起来,没一会儿,警车缓缓从我们身边驶了过去。 我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沿路朝乡政府大院走去,也就刚走到大院门口,迎面由西向东又驶过来一辆警车,上面的警灯也是一闪一闪的,而且车速也是很缓慢,与此同时,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身后路灯明亮,路灯底下走来几个穿制服的,那制服跟公安制服差不多。 强顺小声对我说道:“黄河,今天这路上咋这么多公安呢。” 我说道:“朝咱走过来的那几个不是公安,像个哪个小区里的保安,警车里的才是公安,咱往前走,别停下。” 朝西走过乡政府,我们顺势往北一拐,打乡政府门口那条东西路,拐到了另一条南北路上,走出十几步以后,回头再朝身后一看,那几个保安也走到了路口,不过他们没拐弯,一转身又回去了。 这挺怪的,我顿时一皱眉,强顺说道:“他们这一片今天是不是发生啥事儿咧,又是警察又是保安的,像是在巡逻。”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低声说了句,“可能是打草惊蛇了!” 强顺看了我一眼,“啥意思?” 我说道:“你想想,昨天咱把陆二喜门口那块大理石弄走了,陆二喜肯定不会就这么吃哑巴亏儿,他跟乡长关系好,肯定会跟乡长说这件事儿,再说了,乡政府花坛里也埋着东西,这件事乡长一定也知道,陆二喜搞不好就会跟乡长说,有人会挖花坛下面的东西,乡长听了就安排人在乡政府附近巡逻了。” 强顺点了点头,又问,“那咱咋办呢,一会儿一辆警车,还有保安,咱要是到乡政府花坛里挖东西非给他们逮着不可。”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说,咋办呢? 我们这时候是在一边走一边小声说,刚好走过一家商店门口,商店里外都亮着灯,我不经意朝商店里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就见里面烟酒百货琳琅满目,看着那些玩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一拉强顺,走进商店买了两瓶白酒、一捆啤酒,过去一捆啤酒是十瓶,又买了两袋油炸花生米。 走出商店门强顺问我,“黄河,今天你咋这么想的开呢,是不是想不出办法想把自己灌醉呀?”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这就是办法。” 油炸花生米塞进兜里,我跟强顺一人拿上一瓶白酒,又一起拎着那捆啤酒,原路返回,一直来到乡政府门口旁边的一根路灯杆子底下,啤酒放灯杆子底下,绳子解开,白酒盖子拧开,花生米掏出来,一屁股坐路缘石上拿起白酒冲强顺举了举,喝! 强顺一脸不解,坐到我身边拧开他手里那瓶白酒跟我碰了一下,强顺问我,“黄河,咱这是要干啥呢,真喝呀?” 每人喝了一口以后,我放下酒瓶子,对他说道:“白酒不能喝,装装样子就行了,啤酒得可劲儿喝,一人五瓶,谁不喝完不许走。” “啥意思?你到底想干啥呀?”强顺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这个意思……”我把手里的酒瓶子放下,在强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强顺听完一脸惊愕道:“这、这行吗?” 我点了点头,“你听我的,肯定行!” 说着,我把他手里的白酒夺过来,连同自己手里的白酒,朝旁边不碍事儿的地方倒掉大半瓶,放下白酒,又拿起啤酒,“喝吧,啤酒随便喝。” 强顺看了我一眼,拿起身边的一瓶啤酒,用牙咬开,如临深渊的喝了起来。 喝了没一会儿,一辆警车从我们身边缓缓驶了过去,又喝了没一会儿,之前那队巡逻的保安过来了,几个人走到我们身边看了看以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保安对我们说道:“你们俩咋在这儿喝起了酒,别在这儿了,到别处喝吧。” 我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没动地方。 “没听见么,到别处喝去!”保安提高了声音。 强顺从路缘石上站了起来,对我说道:“黄……小黄,咱走吧,人家公安叔叔叫咱们到别处喝呢。” 我醉醺醺看了强顺一眼,又看了看那名说话的保安,硬着舌头冲那保安说道:“为、为啥叫俺们上别处喝,这里是马路边儿,又、又不是你们家门口儿。” 那保安嘴唇一动,看样子又要说啥,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口,强顺一把拽住了我,“小黄,咱走吧,别惹事儿。”随后强顺对几个保安说道:“他喝多了,我这就把他弄走……” 强顺话音一落,我猛地甩开他,伸胳膊死死抱住了身边的路灯杆子,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我女朋友就是在这路灯底下跟我分手的,我就要在这儿喝,就要在这儿喝!” 强顺过来可劲拽我,我抱着路灯杆子就是不撒手,我们两个跟打架似的争执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另一个保安对其他几个保安说道:“走吧走吧,咱管他们那么多呢,愿意在哪儿喝在哪儿喝。” 等几个保安走远以后,强顺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我松开路灯杆子,看看几个保安远去的背影,我们俩一碰瓶子,笑着又灌起了啤酒。 等几个保安再次巡逻过来的时候,我们俩个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十瓶啤酒给我们灌下六瓶,两瓶白酒已经成了空酒瓶子,跟那些空啤酒瓶子在我们脚边躺的东倒西歪,我们身边附近,酒气冲天,其中一个保安看了看我们,对其他几个保安小声说道:“两瓶白的一捆啤的,这俩家伙还真能喝。” 等他们走过去以后,我心说,白酒是做样子给你们看的,我们只喝啤的,随后,抬胳膊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了,对强顺说道:“还有四瓶,咱俩一人两瓶,争取在十一点半以前喝完了。” 强顺摆手说道:“不行了,喝这么多啤酒我得撒尿,憋不住了。” “憋不住也得憋!”说着,我又塞给他一瓶。 等几个保安再次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剩下的四瓶啤酒喝完了,我偷偷又看了一下表,十一点二十,时间差不多了。 等几个保安再次过去以后,一辆警车也刚好缓缓驶过去,我赶忙一拉强顺,“走,去那花坛。” 每个人五瓶啤酒,差不多等于喝了半斤多白酒,说真的,差不多也算是醉了。 离开路灯杆子一边走朝乡政府门口,强顺一边问我,“你这法子行吗?” 我点了点头,“肯定行,花坛里面下的肯定是邪煞,要不然你看见的就不会是黑气,这种东西,用童子尿一准儿能破!” 这时候,强顺的阴阳眼一直开着呢,来到乡政府大院里面,整个儿黑漆漆静悄悄的,走到花坛跟前,我低声问他,“具体在花坛那个地方?” 强顺朝黑漆漆的花坛里瞅了瞅,说道:“在正中间,那里黑的最厉害。” 我一拉他,“走,进去。” 花坛里的土很软,才上去跟棉花似的,估计刚刚浇过水没几天,来到花坛正中间,我朝四下看了看,没人,蹲下去用手刨了个小坑,站起身后对强顺说道:“尿吧,有多少尿尿多少。” 随后,两个人对着**像,解开裤子尿上了。还好是现在,这要搁着文革的时候,对着伟人像撒尿,非给打成反革命不可。 我们这一泡尿尿的,喝过啤酒的人都应该知道,喝啤酒就是尿多,一口气喝五瓶啤酒不撒尿,小肚子憋的滚圆,哗哗哗尿了好长时间,一边尿强顺还一边担心的问我,“黄河,这个不会跟上次在井边一样爆炸吧?” 我顿时一愣,说真的,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会吧……” 刚刚尿完,还没等提上裤子,身后大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喝,“谁在哪儿!” 我们两个顿时一激灵,紧跟着,几道手电光柱照了过来。 我们两个赶紧提上裤子,一转身,几道手电光柱全部照到了我们身上,我们赶忙用手遮住眼睛,一串稀里哗啦的的脚步声传来了。 “是你们两个,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几道手电光把我们围在花坛里,其中有人问了一嗓子。 我醉醺醺朝几道手电光柱看了看,手电数量跟外面那几个巡逻的保安数量一样,应该就是那几个保安了。 我大声回道:“撒、撒尿!别、别拿手电照、照着我。” “谁叫你们在这儿撒尿的,出来!” 我们两个闻言,晃晃悠悠走出花坛,强顺嘴里还说呢,“谁、谁说不能在、在野地里撒尿了?” “这是野地吗!” 我说道:“咋、咋不是野地,不是野地,这里咋长着野、野花呢。” 这时候,就听其中一个保安对另一个保安说道:“去花坛里看看,他们到底在里面干啥了。”说话这个可能是保安头目。 另一个保安走进花坛,到花坛中间用手电照了照以后,出来了,对刚才的保安头目说道:“是在撒尿,把花坛里都尿了个坑。” 旁边几个保安一听,噗哧都笑了。 保安头目用手电又照了照我们两个,说道:“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我们乡政府的花坛,不是野地,要不是看你们俩喝多了,非把你们关起来不可,走走走,离开这儿!”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巴不得走呢。 几个保安像押解犯人似的,我们走在前面,他们走在我们身后,把我们“押”出了乡政府。 来到门口,我们俩直接穿过大路朝南走,几个保安在路边停了一会儿一转身,朝东走去,就在这时候,乡政府花坛里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我冲强顺低叫一声,快跑!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夜逃亡 有人问,为什么会爆炸?这个问题问的好,为啥会爆炸呢,虽然这个解释起来有点费劲儿,不过我觉得还是最好跟你们解释一下,其实早就想给你么解释了。[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咱先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吧,这样容易理解,都学过化学吧,虽然我只有初中的化学知识,而且上学的时候化学学的最差劲儿,每次考试分数都没超过个位数的,不过,就这我也知道,有些化学原料凑到一块儿就会产生能量,甚至是爆炸,这是为啥呢?学化学的可能会给出一大堆像天书一样听不懂的科学理论。 反过来说,下煞的物件儿,跟破煞的物件,虽然不是啥化学原料,在科学上也不给承认,但是它们本身其实也像化学原料一样,都带着一种能量,一旦两种敌对能量凑一块儿,就像两种化学原料凑一块儿一样,会产生出另一种意想不到的能量,这就是为啥会爆炸的原因。当然了,也不见得真像炸弹似的炸的天崩地裂,爆炸、闷响,只是这种异能量表现出来的一种形式。 我们这次遇上的是一声闷响,这就是两种敌对能量碰撞后产生出来的一种能量形式,假如说,我这次用的不是童子尿,用的是另一种破煞的物件儿,这可能就会出现另一种能量形式,说不准第二天醒来一看,花坛里的菊花全死光了,最厉害可能会引起天气变化,比如晴天打雷、刮风、下雨、下雪等等。这可不是啥玄幻,玄幻都是胡说八道的,各位别往玄幻那方面想,用科学的解释,就是一种磁场能量变化影响了天气。 打破那些所谓的科学理论的约束,你们会发现世间万物原来是很微妙的。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 言归正传。 几个保安听到响声纷纷调头,乱成一团,那个保安头目大喊,“你们两个,跟我到乡政府看看,你们三个,把那俩小子追回来。” 一听这话,我们两个跑的更快了,认清路以后,钻进了一条朝南的胡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胡同里跑了没多远,朝右手边一拐,又钻进了一条朝西的胡同里,这时候,就听身后南北那条胡同里噼里啪啦传来了跑步声。 南北胡同和这条东西胡同,是我们之前就选好的逃跑路线,这是一片很老旧的胡同,两边墙上都画着圆圈,圆圈里写着个“拆”字,估计是要拆迁,还没来得及拆,不过里面大部分的住户大已经搬出去了。 在胡同里跑了没多远,我一拉强顺,两个人一搭手,翻进了一个院子里。 所幸这家院子里没住人,打眼朝房子那里一瞅,房门没上锁,门虚掩着,我们两个停都没停,跑到门口推门钻了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漆黑一片,把门关上以后,来到窗户边,一边一个贴着墙,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外面胡同里传来了脚步声,跟着,传来了说话声,“那俩兔崽子喝那么多酒还跑这么快。” “他们跑不了那么快,说不定跳进那家院子里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挨家挨户搜吧,咱们当保安的没资格进人家家里搜人。” 又一个说道:“管他们呢,跑就跑了呗,咱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犯不着得罪人。” “就是,今天晚上叫咱们加班跟公安一起巡逻,一分钱不给咱们,管他呢!” 说着话,外面的脚步明显放慢了,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咱们找地方歇会儿吧,抽根烟,待会儿头儿问起来,咱就说没撵上,跑没影儿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三个保安好像朝胡同深处走去。 等彻底没声音以后,强顺一闪身,从窗户另一边闪到了我这边,小声问道:“黄河,咱现在咋办咧?” 这时候酒劲儿也没了,冒了一身的汗,我想了想说道:“今天晚上必须离开这里,天一亮恐怕咱就走不了了。” 强顺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天一亮那几个保安跟警车里的公安,一眼就能把咱们认出来。” 我说道:“认出来是小事儿,还有更严重的呢。” “啥更严重的?” “先离开这儿再说吧。”我一指外面的院墙,“咱现在爬上院前往外看看,胡同里要是没人,原路回去,再找条胡同离开。” 出了门,爬上院前朝外面一瞅,胡同里虽然黑漆漆的,不过可以确定里面没人,那仨保安不知道躲哪儿抽烟偷懒去了。 翻过院墙跳回胡同里,我们两个轻手轻脚往回跑,所幸一路没遇上人。再次回到之前那条南北胡同,我顺着胡同朝北边乡政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那一片灯火通明,乱七八糟的警灯更是一闪一闪的。 没敢在南北胡同里多停,立马儿又钻进了朝东的一条胡同里,加快脚步,一口气跑出胡同。 出了胡同一看,是个大广场,四下开阔,广场里面还亮着那种球状的白色乳灯,所幸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我们不敢往有亮光的灯底下走,溜着广场旁边的黑墙根一路又往南跑,跑到南边尽头,出现一扇小铁门,两边是高墙,看着还像是住家户,小门不算大,只有个门框。 这里我们白天可没来过,不过这时候也只能往这里走了,钻进小门,往里面一看,又像是条胡同,两边的房子盖的不错,全是二层小楼建筑,而且像是新盖起来的,搞不好那些拆迁住户就是搬到了这里,当然了,我们这时候没空研究这个。 顺着胡同继续往南跑,这条胡同的尽头是一堵高墙,跑墙根儿没路了,停下来朝两边瞅瞅,整个儿这里好像是个小区,我们跑到了小区最南边的院前跟前。 强顺小声问我,“没路咧,咱该往哪儿跑呢?” 我又朝两边瞅了瞅,说道:“你往东我往西,找找这墙上有没有门,要不就找找哪里院墙低,咱跳过去,对了,这里可能是个小区,小心这里也有保安。” 强顺点了点头,他往东我往西,我往西跑了能有二十几米远,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赶忙回头一看,一条人影,是强顺,调头朝他跑了过去,两个人一碰头,强顺说道:“东边有一段墙还没垒上,咱能从哪儿出去。” 我顿时松了口气,跟着强顺朝东跑了几十米,果然有一段半截墙,只有不到一米五左右的高度,我们两个立马儿翻了过去。 墙外,是一片杨树林,我这时候又松了口气,只要往树林里一钻,就安全了一半儿了,两个人停都没停,闷头钻进了树林里。 就这么的,惶惶如丧家之犬,在树林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豁然开朗,眼前整个成了庄稼地,地里的小麦能有脚脖子深。 回头朝身后看看,黑压压的树林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四下里,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累死我咧……”强顺这时候松懈了下来,一屁股要像上次那样往地上坐,没等他坐下我一把拉住了他,“咱还不能歇呢,赶紧走,一会儿要是出大事儿了,咱俩可就真麻烦了。” 强顺没动地方,不解的问我,“还能出啥大事儿?” 我拉他胳膊硬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你想想咱今天为啥要到他们乡政府花坛里撒尿?” 强顺回道:“这还用想,破花坛里的东西呀。” “那咱为啥要破花坛里的东西?” “为了小燕她爷爷呀,他爷爷说还有个东西护着陆二喜,肯定就是花坛里那东西了。” 我又问道:“花坛里的东西破了以后呢?” 强顺顿时一愣,似乎在想啥,停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嘴里磕巴起来,“小燕爷爷要找、找陆二喜索命,陆二喜要是、要是……” 我说道:“陆二喜要是今天夜里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他小媳妇肯定会报案,最快的话,现在已经报案了,最慢,也是明天早上。” 强顺看了我一眼,随即后怕道:“你说的没错,陆二喜的小媳妇要是真的报了案,咱俩今天在路灯杆子底下喝酒,还把乡政府花坛里弄出了爆炸,公安局的人肯定会怀疑陆二喜的死是咱俩干的。” 我点了点头,“就算不怀疑是咱俩干的,他们也会认为咱俩有重大嫌疑,咱现在要是给他们逮着了,弄公安局里一审,你觉得你能挨得住他们的电棍吗?要是挨不住说了实话,说是小燕爷爷的鬼魂干的,他们能相信吗?” 强顺立马儿把脸哭丧了起来,“他们要是不相信,肯定会说是咱俩干的,要不枪毙、要不坐牢,是不是?” 我一摆手,“别想那么多了,赶紧走,只要离开这里回到他们村子没事儿了。”两个人当即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走的战战兢兢、跑的跌跌撞撞,所幸没人追来,天快亮的时候,总算是平平安安回到了他们村子。 翻过院前进屋往床上一躺,想想这一夜,咋这么惊魂动魄呢,明天,明天该咋办呢?要是陆二喜死了,他小媳妇真的报了案,公安局的人再一合计,昨天晚上有啥异常没有?有!有俩人在陆二喜商店旁边的路灯杆子底下喝酒,后来还到乡政府花坛里撒尿,还给花坛里放了炸弹啥的,我的老天爷呀,那我们俩…… 不敢再往下想了,躺床上翻来覆去的,虽然又困又累,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刚迷糊着,就听咣咣咣咣! 我和强顺顿时跟俩只惊弓之鸟似的,腾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面面相觑。 谁在敲门?!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一十九章 妹妹妹妹 不会是那些公安找来了吧?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心惊肉跳。() 紧跟着,外面又传来了喊叫声:“黄河哥,黄河哥,你们在里面吗?” 我跟强顺又对视了一眼,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小燕,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呐。 穿上鞋子出屋来到客厅,小燕还在拍着门一声声喊叫着,强顺这时候一张嘴,想要回小燕一句,所幸给我瞅见,上去提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先看看再说。” 强顺一把拽下我的手说道:“你怕啥呀,那是小燕!” 我说道:“我知道那是小燕,万一小燕不是一个人来呢,万一她身后跟着一群公安呢?” 我这话一出口,强顺立马儿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打量了我一眼,难以置信道:“黄河,你、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小燕有可能带公安来吗,再说公安有可能找见小燕吗?” 我说道:“啥都有可能,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忘了咱俩过去给人困在大山里几天几夜,渴的连自己的尿都喝了吗,咱不是没给身边的人出卖过!” 强顺又瞅了我一眼,砸了砸嘴,不再说啥。我走到客厅饭桌前拎起两把椅子,示意他过来帮我拿一把。 两个一人拎一把椅子来到墙根儿,把两把椅子轻轻摞到一块儿。强顺扶着椅子,我小心爬上椅子,站在椅子上贴墙露出半个头,首先朝远处看了看。 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早上不到七点钟,远处的村里、路上,都没有人,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点儿,又把身子趴到墙上,朝墙外探出半截,往门口那里一看,顿时心全放进了肚子里,远处没人,门口这时候就站着小燕一个。 小燕这时候还在拍门喊叫着,我冲她小声喊了一句,“小燕,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小燕听见声音扭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显得很意外“黄河哥,你怎么在墙上呢?” 我说道:“门给主家锁上了,只能爬墙了。” 小燕说道:“那你能不能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又朝远处看了看,虽然还是没人,不过心里觉得不是太安生,这可能就是心理作用吧,我对小燕说道:“要不你进来吧。” 小燕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墙,为难的说道:“我、我爬不上去……” “我托你上来。”说着,我扭头冲扶着椅子的强顺言语一声,翻身从墙里跳了出来。 小燕冲我一笑,朝我走了过来。 我把右腿弓了起来,说道:“来,我托你上去。[棉花糖]”拍拍自己的右腿,示意小燕踩到上面。 小燕见状朝后退了一步,“哥,其实……其实也没几句话,要不咱就在这儿说吧。” 我扭头又朝远处看了看,收了架势直起了身子,“那好吧,你有啥事儿,赶紧说吧。” 小燕打量了我一眼,问道:“哥,你今天看着咋这么奇怪呢,是不是有啥事儿呀?” 我把脸色一正,又朝远处看了看,“没事儿,你赶紧说吧。” “那、那你怎么总朝远处看呢?” 我顿时不痛快的啧了下嘴,“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回去了。” 小燕脸色一变,稍显委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墙,“那、那你还是把我托上去吧……” 小燕的身材很苗条,身子也很轻,等她双脚全部踩到我大腿上以后,我抱着她的两条小腿,轻轻一用力,把她托到了墙头,强顺这时候在里面搭了把手儿,两个人合力把小燕弄进了院子里,等我翻进院子里的时候,站椅子上又刻意朝外面看了看,还是没人。或许是我太小心了,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也或许,是跟着陈辉那四年过的太残酷了。 等我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燕看看强顺又看看我,问道:“哥,你们是不是闯祸了,我看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呢?” 我一摆手,“我们啥时候紧张了,你有啥话,走,咱到屋里说去。” 进了屋,三个人坐到饭桌前的椅子上,小燕把胳膊放到饭桌上,双手捧起脸,看看强顺又看看我,笑着说道:“昨天爷爷又给我托梦了,他说他终于把陆二喜带走了,要我代他过来谢谢你们。” 一听这话,我跟强顺立马儿对视了一眼,我心说,陆二喜真的死了?他死了,对我们来说,恐怕不见得是啥好事儿。 强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脸色不算好看,我勉强冲小燕一笑,说道:“小燕,你大清早过来,就是想对我们说这些话?” “嗯。”小燕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我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用谢,带走了就好,像路二喜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小燕一听,困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哥,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不太高兴呢?” 我舔了下嘴唇,强顺这时候赶忙说道:“哪儿有啊,俺们很高兴,坏人死咧,大快人心,嘿嘿、嘿嘿嘿嘿……” 我看了强顺一眼,这笑容笑的,分外的假。 我从椅子上慢慢站起了身,“小燕,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了。” “没别的事儿你就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这里找我们了。” 小燕脸色顿时一变,问道:“为什么不能再来这里找你们了?”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咱们的事儿已经结束了,你爷爷把陆二喜也带了走,我们哥俩呢,也该回家了,这次回家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 “真的!”我话还没说完,小燕立马兴奋起来,雀跃的问道:“你们真的要回家啦?” 我跟强顺顿时一愣,这、这不会吧?这小丫头,没有离别的伤感,反而露出一脸的喜悦,巴不得我们离开呢是不是? 我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我们两个顿时一激灵,这丫头,真的是巴不得我们离开呢! 小燕从椅子上站起身,过来一把搂住我一条胳膊,头靠在我的肩头,说道:“哥,我可以跟你回家看咱爸咱妈了!” 啥,啥?啥叫跟我回家看“咱爸咱妈”了?我没听错吧,我爸妈啥时候多了这么大一闺女? 我顿时石化在那儿,懵了,难不成,小燕是我爸妈的私生女?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这、这根本就不可能呀! 强顺看着我,嘴巴微张着,震惊程度不我比小多少。 “哥,你们、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们两个怎么了?能怎么了,给惊着了呗。过了好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问小燕:“小燕,你、你刚才那话……那是啥意思?” 小燕一愣,反问:“哥,你、你不是说你说的话算数么?” “我、我说的啥话算数了,不是,我跟你说、说啥话了?” 小燕顿时露出一脸失望,“哥,你忘了?” 我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我、我能忘吗,我我、我没忘,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了……” 小燕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我,“那次在饭店外面,你认我做妹妹,你说我一个人挺可怜的,以后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你还要带我回家,见咱爸咱妈……” 是吗?我、我咋不知道咧!我“噗通”一下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抱起脑袋,一边拍,一边想…… “还有这事儿?”强顺这时候也缓过劲儿了,“好哇刘黄河,你可真行呀你,怪不得小燕现在一直喊你哥呢,你认个妹妹不都告诉我一声儿,还把我当兄弟不当了!” 我把脑袋低下,拍的更狠了。 命运跟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不羁、扑朔迷离。 一个小时候后,在强顺的软硬兼施下、在小燕哀怨的眼神下,我点头认下了她这个妹妹。 旋即,强顺跟小燕都笑了,我拍着脑袋又想了想,伸手把兜里所有的钱一股脑掏出来,拍在了桌子上,说道:“咱想回家没那么容易,陆二喜死了,也不知道他小媳妇报案了没有,要是报了案,咱可能就成最大嫌疑犯了。强顺,把你的钱也全部掏出来,看看总共有多少,咱先到他们乡上买身衣裳,把衣裳换了,然后看还剩多少,看能不能不坐长途,坐出租回去。” 强顺把身上的钱也掏了出来,两个人的钱加一块儿,也就五百多点儿,原本不止这些,不过这几天花销挺大的,就剩这么多了。 小燕见状,赶忙低头也往自己兜里摸,我一摆手,“你的就别掏了,留着备用吧。” 书说简短,三个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将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昨天走过的那个杨树里,也就是到了他们乡的边儿上。 树林里,我把钱全塞给了小燕,交代她,先到他们乡政府门口、跟陆二喜的商店门口看看,看有啥异常没有,然后再到长途汽车站牌那里看看,看有没有公安或是便衣之类的在那里盘查或是监控,最后,到他们乡政府附近找家饭店,吃饭的同时,要不跟饭店老板打听打听,要不听听里面的客人都聊些啥,要是有跟陆二喜死有关系的消息,或是跟乡政府昨天爆炸有关系的,仔细听着,要是打听到的、看到的,全都对我们不利,公安局真的已经开始盘查,那就给我们买两身衣服回来,要是啥消息都没得着,看着也没啥动静,衣裳就别买了,能省一个是一个。 我交代完,小燕点点头接过钱出了树林,强顺目送她离开以后,扭回头一脸担心地问我,“黄河,小燕她一个人行吗?” 我说道:“怎么不行,别看她是个小姑娘儿,她可跟着她爷爷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了,为人处世的经验阅历,恐怕比咱俩还丰富。” 强顺一听立马儿冲我撇了撇嘴,“你这哥才当几天,就这么了解你妹妹了。” “怎么了,你要是真担心她,你跟她一起去,公安逮着你可别把我咬出来。” “你……” 我不再说话,随手把自己的行李,也就是装着干活衣裳的编织袋扔到一棵杨树底下,点着一根烟,搂着小燕的包,坐袋子上倚着树干休息起来。 强顺见状,学着我的样子,把自己的编织袋也扔树底下,抽烟休息起来。 两个小时后,小燕回来了。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章 狡兔三窟 在小燕手里,大兜小兜拎了好几个兜子,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手里拎的是买来的衣裳,既然给我们买了衣裳,说明这事真的有点儿严重了。( 我跟强顺从树底下站起来迎了上去,接过小燕手里的衣裳,我着急问道:“怎么样了,打听到啥没有。” 小燕看了我一眼,张嘴刚要说啥,强顺说话了,“黄河,你咋就不知道心疼人咧,小燕都跑一大晌了,你先叫她坐下歇会儿再说中不中。” 我连忙点头,“中中……” 强顺拉着小燕坐到了他的编织袋上,我走过去蹲到小燕跟前,看了看袋子里的新衣裳,问道:“小燕,那些公安是不是正在找我们呢?” 小燕缓了口气儿,摇摇头说:“我看不像是在找你们。” 我一愣,“啥意思?” 小燕说道:“别的地方也没什么,我在长途汽车站牌那里看见有公安在查身份证,他们要是真想找你们也不用查那么多人的身份证吧。” 这挺奇怪,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对他说道:“不管是不是在找咱们,小心使得万年船,就当他们是在抓咱们,长途车不能坐了。”转而我又问小燕,“乡政府跟陆二喜商店门口你看了没有?” “看了,乡政府花坛里的土都挖出来了。” 我问道:“他们把土挖出来干啥?” 小燕回道:“听旁边卖烧饼的老板说,昨天夜里几个保安听见花坛里有爆炸声,公安局的人怀疑有人在花坛里埋了炸弹,把土挖出来想在里面找找炸弹的残留碎片。” 我顿时一笑,“他们找见了吗?” 小燕摇了摇头,“没找见,不过听说从花坛里挖出来一件文物。” “文物?”我一皱眉,“是不是一块石板?” “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说不定是古时候传下来的邪物,给陆二喜利用上了。”我又问道:“陆二喜商店那里呢?” 小燕回道:“陆二喜商店门口停了好多轿车,商店里进进出出好多人,门口还贴着白纸,看样子像是要办丧事。” “办丧事?”我顿时松了口气,扭头对强顺说道:“看来陆二喜的小媳妇没有报案,这事好办了。” 强顺问道:“你咋知道她没有报案呢?” 我说道:“要是报了案,门口停的应该是公安局的警车,陆二喜死的地方就是案发现场,会给公安封锁起来,不会让那么多人随便进进出出,还有,他们得弄明白陆二喜的死因,尸体得拉走解剖,不可能当天死当天就能办丧事。()” 我话音刚落,小燕接着说道:“我在陆二喜商店门口多看了一会儿,听旁边的人说,陆二喜昨天晚上上吊死的,早上才给他老婆发现的。” 我顿时又松了口气,说道:“上吊等于自杀,他老婆肯定不会报案,这就没啥事了,不过……”我看了强顺一眼,又说道:“花坛底下挖出了文物,这就成另一码事儿了,那些公安会不会怀疑咱俩昨天晚上是为了偷花坛底下的文物呢?要真是啥古代的值钱物件儿,逮着判的也不会轻了。” 强顺说道:“你这话说的,叫我白高兴了半截儿,你就说咱现在咋办吧。”扭过头,强顺问小燕,“小燕,你买吃的了没有,我快饿死咧。” 小燕忙说:“买了买了,好多呢。”说着,小燕从我手里要过去一个兜子,打开兜子,一股子烧饼味儿传来,小燕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掏了出来,七八个烧饼,六塑料杯豆浆。 小燕这时候居然也还没吃饭,我一问,原来她并没有到饭店里打听消息,在陆二喜商店旁边一个烧饼摊上,一边买烧饼,一边跟卖烧饼的老板打听了一下。 三个人喝着豆浆啃着烧饼,我嘴上还没闲着,一边啃一边说着:“不管咋样,长途车咱是不能坐了,小燕,你呆会儿再到他们乡上去一趟,找俩出租车,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旁边有条小路,叫他开到那小路上,我们换好衣裳在路边等你,对了,现在还剩多少钱?” 小燕赶忙放下手里的烧饼豆浆,往身上一摸,掏出钱递给了我,我拿过钱一看,一分没花,抬头刚要问咋回事儿。 小燕说道:“你送我一对镯子当见面礼,这两身衣裳就当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吧。” “这……” “这啥呀这。”强顺说道:“咱妹妹好心好意送你的,你就收着呗。”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还有一个烧饼,我不吃了,你吃了吧。” 强顺一脸疑惑,“每次都你吃的多,今天你咋想起来让我了?” 我说道:“我要证明你脸皮比我厚!” 吃过烧饼,小燕再次离开了,我跟强顺换上了刚买来的新衣裳,在路边等上了。 小雅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不会买衣裳,买来的两身衣裳,我那身穿着小了点儿,强顺那身穿着大了点儿,我们两个把衣裳换了换,结果我穿着强顺的衣裳还是小了点儿,强顺穿着我的又大了点儿,最后一看,两个人的衣裳尺码原来是一样的。 半个小时候,一辆面包车缓缓从远处驶了过来,过去那时候,出租车大多都是面包车,而且私人的居多。 强顺眼尖,一眼就看见副驾驶室里坐的是小燕,冲面包车招了招手。 面包车很快停在了我们身边,车门打开,行李放车上去,我让小燕跟强顺坐到后面,我坐进了副驾驶室里。 司机是三十岁出头壮年人,看着挺精明,他问我去哪儿,我想了想说,新乡辉县,司机听了问道,你们家是辉县的?我一笑,点了点头。 强顺一听,在后面喊了我一声:“黄河,咱不是……” 我立马儿扭回头瞪了他一眼,强顺把话又咽了回去。 司机发动引擎,面包车缓缓驶离小路,拐到了一条大路上。 车速逐渐加快,隔着挡风玻璃扭头朝外看了一眼,看着快速朝后倒退的树木与建筑物,我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行驶到了107国道大桥口,强顺喊冲司机喊了一嗓子,“师傅,到了……” 我连忙扭头又瞪了他一眼,司机问,“你到了吗?你们三个不是一起的吗?” 强顺立马儿改口,“不是,是、是你到路边停一下,我想找个厕所方便方便。”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这里路两边不是饭店就是停车住宿的旅馆,离我们村子已经不远了,我们对这里并不陌生,我赶忙也随强顺一起下了车,我怕他直接往路边的那个厕所里钻。 果不其然,强顺下车以后,直奔不远处的一座厕所,我赶忙撵上了他,“不能去那厕所,到房子后面解决。” 强顺不痛快的看了我一眼,“为啥呀?” “你一个外地人,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个厕所呢?” “你、你说啥呢?谁是外地人,咱是本地人!” 我强调道:“咱现在是辉县人!” 强顺顿时苦笑,“黄河,你不会真想叫那司机把咱拉辉县吧?” 我淡淡说了句,“你就听我的吧。” 两个人假装不认识地方,转到一座房子后面撒了泡尿回来了。 坐进车里以后,司机跟我们俩说,“我看前面那个像是个公共厕所,你们俩怎么去了人家房子后面呢。” “厕所?在哪儿呢?”我傻不拉几的问了司机一句。 司机一笑,不再说话,发动引擎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辉县,在一条大路旁让司机停车,给了司机车钱以后,司机调头回去了。 三个人站在路边,小燕问我,“哥,你们家原来这么远呀。” 我看了小燕一看,还没等我说话,强顺说道:“其实不远,都是叫你这缺德哥折腾远了。” 我立马又看向了强顺,“你懂个啥呀,知道啥叫狡兔三窟吗,过去那孙子兵法你都白念了,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懂吗?” “不懂,我就知道你白送给那司机一半儿的车钱!” 我拿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懒得给这一根筋的货解释,我们俩要是真犯了事儿,叫强顺自己一个人跑,就他这德行,跑不出十里地就得给人逮着。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打西边过来一辆由辉县开往淇县的中巴长途车,我赶忙冲那中巴车招了招手。 上了车以后,我们三个并排坐到最后面,小燕不解的问我:“哥,我们怎么又坐车往回走呢?” 我一指强顺,“让你强顺哥给你解释解释。” 强顺狠狠瞪了我一眼,对小燕说道:“你黄河哥没坐过汽车,一坐就上瘾,不坐痛快不拉到!”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我们在107国道下了车,小燕四下看看,又疑惑地问我,“哥,这里不是你们刚才下车解手的地方吗,你们家就在这里吗?” 强顺接嘴道:“可不是,俺们村子就在南边不远,你哥这回,可把汽车坐过瘾了。” 这时候,终于没外人了,背着行李一边往家的方向走,我一边给小燕解释。 他们乡上公安在长途站牌那里查身份证,肯定是有事儿,你又叫那司机把车开到树林那么偏僻的地方来接我们,那司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怀疑,万一他回去跟他们那里的公安一汇报,公安说不定会过来查咱们,那咱就有麻烦了。咱在辉县下车,加上出租和中巴的钱,虽然多花了将近一百块钱,但是公安要真是来查,只会去辉县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咱是这里的人。 小燕点了点头。 最后,我又跟小燕说,你跟你爷爷过去也走过不少地方,经历的估计也不少吧,应该明白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这么做,活的很累,但能活的长久…… (感谢“遨游”的百元红包,感谢“大耳贼”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万里长空”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一章 得一失一 从107国道桥口的小路下去,我们村子的轮廓也就近在眼前了,我这时候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小燕跟强顺随着我一起停了下来,强顺问我,“黄河,快到家了你咋不走了,叹啥气呀?” 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扭过头问小燕道:“小燕,你这次跟我过来,是打算住下来呢,还是看看就回去呢?” 小燕顿时一愣,眼睛盯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强顺在一旁插话道:“当然是住下来了,小燕现在都没亲人了,她亲妈又不要她,你叫她回哪儿去?” 小燕感激地看了强顺一眼,冲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又叹了口气,对小燕说道:“你想留下来,哥很高兴,不过,有件事儿,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小燕又点了点头。 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说道:“我还有一个弟弟,是、是个疯子……” 弟弟现在是我们家里的隐痛,弟弟疯了的事儿,一直瞒着很多人,村里很多人都以为我弟弟在郑州上大学,他们根本知道我弟弟已经疯了,就被我们关在家里。 我跟小燕把我弟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了,并没有提慧慧的事儿,因为我怕自己一下子提起两件伤心事,承受不住哭出来。 我跟小燕说,弟弟从小跟西村一个瞎子学风水算命,后来泄露天机,疯掉了,他叫黄山,比你大一岁,到了家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他是你二哥,你要是能接受黄山这个哥哥,你就住下来,家里还有地方,你要是接受不了,你到家看看就回去吧。 小燕的眼睛看着我,盯了我许久,最后对我说了一句,哥,你太小看我了…… 我苦涩地点了点头,有小燕这句话,我的心算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随后,三个人高高兴兴进了村。 我们首先来到强顺家门口,强顺高兴的对小燕说:“小燕,这就是俺们家,跟你哥家是邻居,等我把行李搁家里以后就过去看你。” 小燕点了点头,我带着小燕往自己家里走,来到家门口,就见家里的院门开着,走到门边往里面看了一眼,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梧桐树上叶子几乎快掉光了。(棉花糖提供txt免费下载&#> 我往家里一指,对小燕说道:“这就是咱家,这时候估计咱奶奶跟咱妈都在家呢。”说着,我一把拉住了小燕的手,“走,进去看看咱奶奶跟咱妈,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咱爸咱妈其实早就想要个闺女,以后他们肯定会像亲闺女一样待你。” 进了院门,一边拉着小燕往屋里走,我一边喊:“妈,我回来了。” 居然没人应,我顿时一愣,又喊:“奶奶,我回来啦!” 还是没人应,我赶忙又喊了两声,依然没人应,我心里顿时一沉,感觉气氛不对,心想,家里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松开小燕快步走进我父母住的东屋一看,屋里没人,连忙招呼小燕,又来到堂屋,拉开堂屋风门,还没往里面迈脚,就见奶奶在中堂椅子上坐着,一脸愁闷,我妈在我奶奶旁边那把椅子上坐着,正低着头在抹眼泪。 我顿时一愣,这是怎么了,真的出啥事儿了吗? 快步走进屋里,我首先朝奶奶看了一眼,问道:“奶奶,怎么了?” 奶奶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了句,“你回来了。” 我又去看我妈,着急道:“妈,你咋哭了,家里出啥事儿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顿时泣不成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黄河,你、你弟弟昨天晚上,跑了……” 啥?我妈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黄山跑了?他疯疯癫癫的,他一个人,他…… 我的眼圈顿时红了,忍着难受,颤声问道:“妈,黄山、黄山跑哪儿了?” 我妈继续哭了起来,奶奶这时候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爸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他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也去找他!”扔下手里的行李,一转身,我要夺门而出,不过,我看到了门口默默站立着的小燕,抹了把脸,转回身,忍着悲痛对我妈说道:“妈,你别难过了,黄山跑了,我、我给你带回来一个闺女……”说完,忍不住泪流满面,擦了把眼泪,我又对小燕说道:“小燕,快去给咱奶奶跟咱妈磕个头。” 小燕看了我一眼,赶紧放下手里的包,过去给我奶奶给我妈磕了个头。 我不知道奶奶跟我妈当时看见小燕是个啥心情、啥感觉,不过两个人都勉强止住悲痛,你一句,我一句,柔声问起了小燕。 强顺这时候推门进来了,看看奶奶又看看我妈,目光最后落到我身上,说道:“黄河,你带来个妹妹就这么激动呀,全家都哭啦。” 我赶忙一拉他,把他拉出了门,小声对他说:“黄山跑了……” “啥?”强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着急道:“那咱还不快去找呀!” 两个人慌慌张张出了门,村里村外,漫无目的的找到了天黑。 天彻底黑下来以后,我回到了家里,我爸这时候也回来了,一家人相对无语,愁云惨雾。 因为有小燕在,我妈勉强起身做了顿晚饭,不过,全家人谁都没心情吃,想想,我弟弟现在吃饭都需要人喂,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他会在哪儿呢,会不会饿着肚子呢,有没有好心人给他喂口饭呢? 写到这里,我的心好疼呐好疼呐,又是泪流满面、百爪挠肠,都是我这当哥哥的不好,我心里有愧呀,我该死呀,我就不该活着!为什么老天爷对我弟弟这么不公平,对我们家这么不公平,苍天没眼呐!!! 勉强吃过晚饭,我把小燕拉到了院子里,强打精神对她说,“小燕,对不住了,刚来家里就让你遇上了这种事……” 小燕摇了摇头,“哥,你别这么说,看着你,不是,看着咱家里的人难过,我也很难受。”从她的眼神我可以看出来,她说的是真心话,我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又掉下了眼泪。 老天爷,给我送来一个妹妹的同时,叫我失去了一个弟弟,从高祖以下,家里开始一脉单传,传到了我这一代,难道还没能摆脱这种命运吗? 妹妹。当年,我太爷在响马手里给自己救下了一个妹妹,后来在山里,给我爷爷抱来一个妹妹,再后来,奶奶在西村给我父亲认下一个妹妹,而我…… 难道,这也是家族的命运吗?如果真是家族的命运,那我或许是最惨的一代,不但没能摆脱家族的命运,我还付出了得一失一的代价! 当天晚上,我妈在堂屋给小燕收拾出一间房间,小燕住了进去,从此,韩小燕,便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第二天,我跟父亲一起出门去找我弟弟,一连找了几天,犹如大海捞针,毫无音讯。 几天后,又到我们当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人说,只能列入失踪人口,存档备案,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不过,至今杳无音讯,之后,我跟父亲把弟弟身份证上的照片扩大复印,做成寻人启事,一边找一边见人就发,有时候,跪在人家村口头,挨着个儿。 两个月后,在寻找弟弟的途中,我爸病了,我爸从我记事起就没生过病,几十年不吃一片药,这一次,他差点死在寻找弟弟的路上,说是心疼,躺地上死去活来,后来到医院一检查,是心绞痛。 这时候,天已经冷了,我们的心,也凉了,找不见了,都几个月了,真的找不见了,就算不饿死,这么冷的天,也能把他给冻死……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合家团圆的日子就要来了,我主动放弃了寻找弟弟,带着病怏怏的爸爸回家了。 这一年,我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人都是咋过来,还好家里多了小燕,多了一个理智的妹妹,她默默的帮着我,帮我照顾着父母、奶奶。 弟弟走了,小燕无形中多少弥补了一些我父母心中的缺憾。 伤痛,总有结痂的那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不去揭这些伤疤,表面上,也就没那么痛了。 一转眼,年过了,冬天走了,春天来了。弟弟,虽然不知是死是活,但是我们还活着,人,只要活着,路,就得继续往前走。 正月初七,我重新振作了起来,我发誓,我要多多的挣钱,给奶奶、给父母一个最好的晚年,以我一个儿子能力,尽两个儿子的孝! 原本,我打算再去找我们村的包工头,找他说说继续干活儿,谁成想,初七那天下午,包工头自己来找我了,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的那个主家中年人,中年人这次是专门来家里找我的,他跟我说,他老婆的一个侄女,得了邪病。 当时奶奶也在场,就问中年人,得了什么邪病,包工头或许来之前已经给中年人介绍过我奶奶,中年人对我奶奶非常恭敬,客客气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在旁边听完以后,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果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最短”,中年人老婆的那对银镯子,真不是好拿的……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二章 无妄鬼胎 奶奶听完以后皱了皱眉,当着众人面交代我,“黄河呀,这件事儿,你要是去,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我默默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不过心里疑惑,过去遇上有人求助,不管多大的事儿,奶奶从来没说过“小心”之类的话,这一次,她为啥要跟我这么说呢? 返回头说中年人老婆的侄女,得的是什么样的怪病呢,各位可能很想知道吧,不过,这个得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中年人的老婆姓俞,她侄女,当然也姓俞,名叫俞佳佳(化名),这里说明一点,本书里当事人的化名,至少有一个字是真的。 俞佳佳这年二十一岁,在我们新乡市一所大学上学,我们新乡市呢,总共有四所大学,在数量上仅次于郑州市,俞佳佳具体是在哪一所大学上的学,我就不说了。 两年前,十九岁的俞佳佳考上了我们这里的一所大学,大一后半学期,认识了一个男生,两个人开始交往,不过,交往不到两个月,男生突然车祸死了,之后,俞佳佳身边就怪事不断,比如说,到学校讲堂里听课,明明带着笔记去的,等到了课堂上一看,笔记没了,回寝室里一找,还在寝室里放的好好的,最奇怪的一次,和同学一起到校外聚餐,明明带着钱包,跟她一起去的同学也亲眼看见她把钱包放在了身上,不过等付账的时候,钱包居然不见了,惹的一群同学帮着找钱包,最后找来找去,钱包居然在她枕头底下放着呢,像类似这样的怪事件,在俞佳佳身边层出不穷,先开始一次两次还行,后来次数多了,她身边的朋友渐渐疏远了她,暗地里有人说她有精神病、健忘症,同时呢,俞佳佳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天早上起来就感觉自己好像跟一夜没睡似的,头晕眼花身困体乏,精神还不能集中。 最后,俞佳佳被迫休学回家,他们家里呢,特别有钱,而且俞佳佳是独生女,父母就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不过也查不出是啥病因,后来,有人跟他们说,这恐怕不是实病,是虚病,也就是邪病,俞佳佳的父母将信将疑,在他们当地给俞佳佳找了个会看事儿的看了看,看事儿的说,有个男的鬼魂一直跟着她,虽然对她没啥恶意,不过时间一长对她也会有影响,俞佳佳的父母听了,就依着看事儿人的意思,给俞佳佳送了送,这么一送呢,俞佳佳倒是清净了一阵子,精神也好了很多,没过多久,再次回到学校上课。(.棉花糖) 一转眼,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大二,俞佳佳又交了一个男朋友,不过奇怪的是,那男朋友跟她交往不到两个月,也死了,说是暑假时到水库里游泳,淹死的,跟她男朋友一起的还有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男生说,看见水里有东西把她男朋友拖下去了,最后,说看见水里有东西的那个男生,疯了。不过,俞佳佳这次倒是平安无事。 也就是在这时候,也就是在那个看见水里有东西的男生疯了没几天,我帮着中年人处理了那口井,安置了他父亲的骨灰。当时中年人老婆送我镯子的时候,她就有心叫我过去给她侄女看看,在中年人的老婆看来,她几年都没治好的病,给我一下子治好了,我的本事要比他们那一带的人强的多。不过,她侄女这次居然一直都没事儿,这件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后来,我又离开了他们那里,他们也就彻底不再提了。 等我回到家,跟父亲一起四处寻找弟弟的时候,俞佳佳这时候在学校里又有个男生追她,俞佳佳呢,前后死了俩男朋友,有点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敢再交男朋友,婉言拒绝了那个男生,结果呢,那男生居然一时想不开,在当天夜里跳楼自杀了。 男生死后没多久,俞佳佳在一天夜里做了梦,梦见有人压在她身上,把她给强暴了,俞佳佳跟她母亲说,那梦特别真实,她还能感觉到下面很疼,第二天醒来,床单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时候,已经入冬了,我这时候还在和我父亲四处奔波找我弟弟,一转眼,学校里过年放假了,大年三十那天,俞佳佳竟然意外的有了妊娠反应,父母陪她到医院一检查,居然怀孕了! 有钱人的家里,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家更要脸面,而且俞佳佳是家里的独女,我们那时候,思想相对还比较保守,没结婚的女孩怀孕,听着还挺稀罕,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俞佳佳在街坊四邻面前也就抬不起头了。 父母就追问她,这是谁的孩子,俞佳佳父亲的意思,揪出那个男的,找人好好整治他一顿。 俞佳佳面对父母的追问哭了,哭着说,说自己一天夜里做梦被鬼压了,这孩子一定是鬼的孩子,自己怀的是个鬼胎,央求父母陪她到医院打掉孩子。 她父母虽然不算是无神论者,但是鬼胎一说让他们觉得也太天方夜谭了,她父母不肯相信,逼着俞佳佳说男人的名字,结果逼来逼去,把俞佳佳的精神给逼的不正常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中年人的老婆初二回娘家走亲戚时,听说了这件事,跟俞佳佳的父母一商量,说她认识一个本事很大的法师,要不请过来给佳佳看看,俞佳佳的父母这时候已经黔驴技穷了,点头答应。 随后,中年人夫妇两个又一商议,来我们村里找我,不过中年人不知道我们家,只好先找到了我们的包工头,包工头把中年人带进了我们家。 中年人老婆侄女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听上去倒也不算复杂,总的来判断,应该是给“护花鬼”缠上了,不过,俞佳佳怀上鬼胎的事儿,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别说俞佳佳的父母,就是在我跟奶奶看来,人怀上鬼胎真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了,鬼胎,只能是在里或者胡说八道的故事会里出现,在现实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这鬼胎到底是咋回事儿,要是不到他们家里给俞佳佳看看,还真说不好。 中年人是开车来的,车这时候就在我们家门口停着,我随着中年人出了门,奶奶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又交代我,你这次可得小心点儿,我心里虽然纳闷儿,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妹妹小燕也跟着一起出来了,走到我身边跟我说,她也想去,我一愣说,你去干啥呢,小燕说,想去看看她母亲,她之前跟我过来的时候,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这时候回去想跟她母亲说一声,怕她母亲担心。听小燕这么说,我拿不定主意,朝旁边的奶奶看了看,奶奶再三交代我小心,说明这事儿有一定危险性,真要是把小燕带着身边…… 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我本以为她会劝小燕几句,谁知道,奶奶居然冲我点了点头,答应小燕跟我一起去,我顿时一皱眉,就在这时候,强顺骑着个自行车打我们家门口路过,一看门口这阵势,强顺停下车子问了我一句,“黄河,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去哪儿都少不了你,我刚想完,强顺看了看我身边的小燕,又看了看那个主家中年人,估计他也猜出是啥事儿了,跟着说了句,“等着我,我把车放家跟你们一起去。” 中年人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强顺跟小燕坐在后面,我扭头对强顺说道:“咋我上哪儿都少不了你呢,知道这次我去干啥吗?” “还能干啥呀。”强顺看了中年人一眼,“咱这大哥肯定是有事儿找你帮忙,对吧大哥?” 中年人从倒车镜里看了强顺一眼,一笑,点了点头。强顺又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我有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黄河每次给人办事儿,不带上我就成不了。” 强顺这么一说,中年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中年人立马对强顺刮目相看了,一边开车一边问强顺,阴阳眼都能看见啥,除了能看见鬼,能不能看见庙里的神仙,山洞里的妖精啥的,强顺知道的说,不知道的也胡说,我憋着笑,因为听两个人聊的跟西游记似的。 我们首先来到了小燕家,车停在小燕家门口,我跟强顺陪她下了车,小燕一个人走进了她们家,没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个妇女吵闹起来,还骂什么贱货、不要脸之类的话,强顺在门口看了我一眼,看那架势想冲进去,我连忙朝他摆了摆手,又过了一会儿,小燕哭着从家里跑了出来,径直跑到车门那里,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时候,一个瘦高挑的妇女从家里怒气冲冲出来了,看见我们跟强顺站在门口就是一愣,随后厉声问我们,“你们俩谁是小燕的哥!” 我冲妇女勉强一笑,“婶子,我就是。” 妇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尖酸的说道:“看你长的也怪体面,咋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我顿时一愣,赔笑道:“婶子,我干啥不要脸的事儿了?” “你说呢!” 这时候,从屋里有走出一个男的,长的五短三粗的,粗声粗气说道:“别跟他们说那么多,今天他们不把小燕留下,谁也别想走!” (感谢“水中的红叶”的百元红包,感谢“凹凸曼”的百元红包,感谢“”的百元红包,感谢“i”打赏的皇冠。)昨天呢,刚刚写好,正要上传,电脑死机了,之后,怎么也启动不起来了,后来重装系统,勉强开机,不过,写的全没了,电脑的某个硬件坏了,而且是集成主板,坏一个,基本上整个儿电脑就完了,家里现在开销挺大,我妈一个多月前把左胳膊摔骨折了,到现在胳膊还是一直疼的要命,前后去了好多次医院了,去一次都是好几百,这破电脑,暂时先对付着先用吧,谢谢各位。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小燕家里 我顿时一皱眉,男人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小燕从他们手里抢走了似的,我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四十岁来岁,蛮脸蛮横,从那双恶毒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不是个善茬儿,这个应该就是小燕的后爹了。[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冲那男人说道:“大叔,你们别误会,我既然认小燕做了妹妹,那咱以后就是亲戚。” “谁跟你是亲戚!”男人很不客气的吼了我一句。在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估计是小燕同母异父的弟弟,男人回头对小男孩说道:“大孬,去把你几个叔叔都喊过来,今儿个他们谁也别想走。” 我一听又说道:“大叔,你这是啥意思,你凭啥不让我们走?” 男人抬手点指着我,“你把俺们闺女拐走几个月,今天还想走吗?” 这时候,男人身后的小男孩儿哧溜一声,从我们身边跑过去跑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看样子是去喊人了,我顿时又皱了眉,没想到答应带小燕回来看她母亲,却给她母亲跟后爹误认为我拐带了他们的女儿,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说了,小燕之前不是说,她母亲跟后爹对她很不好么,眼下从她母亲跟她后爹激动的样子来看,不像是小燕说的那样呀,这是咋回事儿呢? 小燕的母亲这时候走到轿车跟前,“砰砰”拍了几下车窗,大吼道:“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这话听着咋这么刺耳呢,我转而对小燕母亲说道:“大婶,咱能好好说话吗,别吓着小燕。” 小燕母亲回头冷瞅了我一眼,“你是谁呀你,我在喊我闺女,你管的着吗你!” 一听这话,我打心眼里不乐意了,几步走到车窗跟前,对小燕母亲说道:“大婶,我是小燕的哥,你有啥话就跟我说吧。” 小燕母亲上下又看了我几眼,冲我呲了呲牙,不过没说话,转脸又去拍车窗,这时候,轿车驾驶室的车门开了,中年人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冲小燕母亲说道:“哎,别拍了,窗户拍坏了你可陪不起啊。” 几个人同时朝中年人看去,五短三粗的男人,也就是小燕的后爹,顿时轻呼一声,“是你?”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连忙又朝小燕的后爹看去,就见男人的脸色变了变,中年人冲男人淡淡一笑,说道:“就是我,不认识我了么?” 男人赶忙朝我跟强顺看了看,问道:“你、你跟他们啥关系?” 中年人抬手一指我,笑道:“我是他的司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中年人这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又变了,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变得又敬又怕。 中年人趁势走过来轻轻拉了我一下,“上车吧刘老弟。” 我赶忙给强顺使了个眼色。 小燕的母亲似乎不认识中年人,还想说啥,男人赶忙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冲她偷偷摇了摇手,似乎非常惧怕这个中年人。 我跟强顺、中年人,全都坐进车里以后,就听小燕的母亲冲男人吼道:“你就叫他们这么走了。” 男人朝轿车这里看了一眼,趴在小燕母亲耳朵边像是说了句啥,小燕母亲的脸色顿时一变,一扫之前的凶神恶煞,跑过来又拍起了车窗,不过这次拍的力度轻了很多,似乎客气了很多,一边拍,一边带着央求的语气喊叫着:“小燕,小燕,你可得记得多回来看看妈呀,我可是你亲妈呀,可别把妈忘了呀……” 车面里,小燕一直埋着头,似乎在抹眼泪,这时候,她把头抬起来冲驾驶室里的中年人说了句,“大哥,开车吧。” 中年人发动引擎,轿车缓缓启动,渐渐驶离了小燕母亲的家门口,这时候,小燕母亲还在追着轿车喊叫着,“小燕,可别忘了妈呀,多回来看看呀……” 这时候,看着小燕的母亲,多少有那么一点慈母形象了,我心里顿时有点儿于心不忍,有心叫中年人停车,让小燕下来跟她母亲说一声,以后一定会来看他们的,不过,见小燕居然根本就不为所动,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车子,很快驶离他们村子走上了大路,中年人这时候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小声问道:“兄弟,你跟这女孩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这时候挺感激他帮我们解围呢,要不然不知道会是个啥结果,我想了想,把我们跟小燕相遇的经过,和小燕的身世,给中年人讲了一遍。 中年人听完,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小燕,居然呵呵笑了起来,对我说道:“怪不得人家爹妈这么大火气呢,你这是挡了人家的财路。” 我顿时一脸不解,“你这话啥意思?” 中年人回头问小燕:“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小燕看了中年人一眼,回道:“虚岁二十二了。” “你父母是不是给你找婆家了?” 小燕看了看我,说道:“找了,我不愿意嫁。” 中年人又问:“你父母跟男方要多少彩礼钱?” “三万三。” 中年人又看向了我,“看吧,我说你挡了人家父母的财路吧,三万多块呢。” 我一听更懵了。 中年人解释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姑娘出嫁,女方不但不陪送嫁妆,还跟男方可劲儿要彩礼钱,少的一万四,万事如意,多的六万六。” “那这就不是出嫁闺女,这是卖闺女了。”强顺在后面说了一句。 中年人笑了笑,对我说道:“你把人家这么大的闺女领你家去了,人家父母一分钱都落不着了,能愿你的意么。” 我顿时明白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儿,不过小燕也不是她母亲养大的,这时候把小燕找个人嫁出去,等于是白捡几万块钱,原来他们看中的是钱,不是小燕。 我回头问了小燕一句,“小燕,咱这哥说的是真的吗?” 小燕点了点头,“就因为我不想嫁,我不想给他们卖了,他们又没养我。” 我转念一想,问道:“所以你就跟着我到了我们家?” 小燕又点了点头。 “小燕,你放心,你哥虽然不是啥好人,不过我保证他不敢把你卖了,他要是敢卖你,你强顺哥我第一个跟他翻脸。”强顺拍着胸脯冲小燕信誓旦旦道。 我狠狠瞅了强顺一眼,说道:“逮着机会先把你卖了!” 中年人在他们这一带似乎小有名气,一说自己是我的司机,小燕的后爹立马儿就变了嘴脸,小燕的母亲可能觉得我们家比中年人家更有钱有势力吧,立马儿也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和蔼慈母,追着车子让小燕多回去看看他们,是指望着小燕念及生母的恩情,给他们带去些好处。 这世上,这种人,真没法儿说了。 不知不觉中,汽车来到他们乡政府门口,我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乡政府里静悄悄的,似乎已经没啥异常,不过花坛里的菊花没了。 汽车又经过陆二喜的商店门口,我又看了一眼,商店的门开着,还在营业,我在心里暗想,陆二喜,你这辈子用邪术害人,又图了个啥?现在,你用邪术害人挣来的钱,已经成了别人的了,估计你那小媳妇,也成了别人的吧。 陆二喜,打下一口井,害死人家村子里五个人,虽然他算是受人指使的,但是这个罪过,他还是要承担一部分的,就像猎人手里的猎枪,虽然杀生的是猎人,但是如果没有猎枪这种犀利的武器,猎人也杀不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本身是无罪,但当你射出子弹的那一刻,你就沾上了永远洗不掉的血污。 车子又走出一段距离,我忍不住问中年人,“听说有人在你们乡的花坛挖出一件文物,你知道吗,是不是真的?” 不好意思各位,胃疼的实在忍不住了,还差五百字,下面,我用昨天的章节填充一点字数,等明天修改了补齐。 第四百二十二章无妄鬼胎 奶奶听完以后皱了皱眉,当着众人面交代我,“黄河呀,这件事儿,你要是去,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我默默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不过心里疑惑,过去遇上有人求助,不管多大的事儿,奶奶从来没说过“小心”之类的话,这一次,她为啥要跟我这么说呢? 返回头说中年人老婆的侄女,得的是什么样的怪病呢,各位可能很想知道吧,不过,这个得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中年人的老婆姓俞,她侄女,当然也姓俞,名叫俞佳佳(化名),这里说明一点,本书里当事人的化名,至少有一个字是真的。 俞佳佳这年二十一岁,在我们新乡市一所大学上学,我们新乡市呢,总共有四所大学,在数量上仅次于郑州市,俞佳佳具体是在哪一所大学上的学,我就不说了。 两年前,十九岁的俞佳佳考上了我们这里的一所大学,大一后半学期,认识了一个男生,两个人开始交往,不过,交往不到两个月,男生突然车祸死了,之后,俞佳佳身边就怪事不断,比如说,到学校讲堂里听课,明明带着笔记去的,等到了课堂上一看,笔记没了,回寝室里一找,还在寝室里放的好好的,最奇怪的一次,和同学一起到校外聚餐,明明带着钱包,跟她一起去的同学也亲眼看见她把钱包放在了身上,不过等付账的时候,钱包居然不见了,惹的一群同学帮着找钱包,最后找来找去,钱包居然在她枕头底下放着呢,像类似这样的怪事件,在俞佳佳身边层出不穷,先开始一次两次还行,后来次数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还得停一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有点棘手 我这时候,最担心的是他们乡派出所因为花坛里的事儿还在找我跟强顺,我们这时候又回来了,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中年人听我问他,点了点头说道:“挖出文物的事儿是真的,我也听说了。” 我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他们是咋现花坛里面埋着东西的吗?” 中年人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听说跟两个外地年轻人有关系,好像那两个年轻人知道花坛里有东西,埋了炸药想把花坛炸开,后来被几个保安现了。”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乡政府花坛里埋炸药,不管出于啥目的,这罪过可都不轻呀。 “后来呢,你还听说啥了吗?” “后来……”中年人想了想,说道:“后来听说花坛刨开了,在里面除了找到一件文物,并没有现炸药,爆破专家说,连火药残留都没有,不过在一些土壤里找到些尿液成份,炸弹爆炸是不成立的,几个保安后来也说了,那两个年轻人喝的烂醉,只看见他们在花坛里撒尿,并没看见他们埋东西,他们后来听见花坛里有爆炸声,几个人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花坛好好的,到底爆炸声是怎么来的,现在谁也解释不清楚。” 我顿时又暗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们乡派出所的公安,现在是不是正在找那两个年轻人呢?” 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会找吧。”旋即,中年人问我,“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看了中年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一扭头,又朝后座上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也在看我,一副惊弓之鸟的样,把脸扭回来我对中年人说道:“其实……其实这次跟你来你们这里,我真有点儿担心。” “你担心什么?”中年人笑道:“担心你治不好我侄女的病吗,没关系,就是治不好我们也不会怪你。” “不是。”我赶忙说道:“你侄女的病是小事儿。” “那啥是大事儿呢,你还担心什么?” “我是担心……”我一咬牙,说道:“其实在你们乡政府花坛里撒尿的年轻人,就是我们两个。” “什么?”中年人连忙扭头看了我一眼,“你们两个?老弟,我觉得你挺稳重的,你们怎么会半夜到我们乡政府花坛里撒尿呢,真喝多了?”说完,中年人嘴角挂起了笑意,在他看来,我是大师级别的人物,务实又稳重,居然干出了这种事儿,挺滑稽可笑的。 不过我可不觉得滑稽可笑,我朝中年人看了一眼,经过几次接触,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至少一是一二是二很有原则,相信他出卖我们。 我思量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们乡政府花坛下面其实埋的根本不是文物,是邪物,我们两个到那里撒尿,只是想把那邪物破掉……” 中年人一听,立马儿把脸上的笑意收住了,郑重地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我把关于6二喜的事儿跟中年人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自己这时候的担心。 中年人听完,点了点头,“6二喜,你要是不整他,我也饶不了他,兄弟,你做的没错,要是换成是我,我去那里撒两次尿。”说完,我跟中年人都笑了。 中年人又说道:“乡政府那边你放心,我回去就找人问问,派出所要真的还在找你们,我一句话就能叫他们撤案。” 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中年人有多大的能力,不过有他这句话,我的心就能放到肚里了。 天快擦黑儿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中年人家里,中年人说,他侄女俞佳佳的家在“关”里(关,谐音,也可能是“官”,这个我弄不清楚,也就是卫辉市市里,过去是汲县县城,过去进县城他们那里的人就叫下关,县城就叫关里,就连现在,他们那里的人说去卫辉市市里,还是说去关里,或者下关。)。 中年人说,他已经跟俞佳佳的父母通过电话,明天一早俞佳佳的父母就会过来接我们,今天晚上先在他们这里住一夜。 这天,因为是正月初七,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年味儿,中年人住小区里有些地方还能看见过年的喜庆模样,有些冬青树还挂着彩灯,一闪一闪,不过感觉他们这里的年味儿,没我们那里的真实。 晚上,我们一起在中年人家里吃的饭,他老婆做的饭,还挺丰盛,不过,人多桌小,挺挤得慌的,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中年人家里只有他老婆一个,这时候,他们家里又多了俩,一个是他们闺女,一个是他们儿,他们闺女看着跟年龄差不多,他们儿,看着也有十**岁,两个人都在外地上学,这时候过年放假了。 吃过晚饭,中年人把我们三个带到他们家对面的一栋房里,中年人说,这是他今年刚买的,给儿结婚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三间卧室两张床,床上只要铺些铺盖就能睡。 我们三个把床分了分,一个人睡一间小卧室,我跟强顺合睡一间大卧室,中年人的老婆给我们抱来些被褥。 床铺好以后,中年人把客厅里三十多寸的大电视给我们打开,跟我们又客气几句,带着他老婆离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中年人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对我们说,俞佳佳的父母已经出门了,一个小时候以后就能赶到他们家,中年人自己现在有点事儿,不能陪我们过去了,他老婆会陪我们一起过去。 中年人说完,我赶忙问他,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把我妹妹送回家去,她啥也不懂,跟去只会给我添麻烦,中年人点了点头。 我其实不是怕给我添麻烦,只是不想她跟着我们一起涉险,出门前奶奶再三交代我,小心着点儿,我跟强顺两个大男生横竖都不怕,我就怕跟着我们出啥危险,我弟弟已经不见了,不能再叫妹妹出事儿了。 劝了几句,随中年人提前离开了,我跟强顺在他们家里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了,中年人老婆起身开门,我跟强顺两个赶忙从客厅沙上站了起来。 门开开,打外面进来一对中年人夫妇,男的看着比中年人老婆稍微大一点儿,女的看着比中年人老婆稍微小一点儿,两个人的衣着打扮都特别阔气,特别是那女的,身上穿的毛柔柔的,好像是啥动物的皮毛。 中年人老婆赶忙给我们介绍,男的是她哥,俞佳佳的父亲,名叫俞力,女的是她嫂,俞佳佳的母亲,具体叫啥名,中年人老婆没说。 中年人老婆给我们相互介绍完以后,俞佳佳的父亲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我:“没想到刘师傅这么年轻,你真的治好了我小妹的病?” 我谦和的一笑,还没等开口,中年人的老婆对俞佳佳的父亲说道:“哥,看你这话说的,你可别看刘兄弟年轻,本事大着呢,要是没治好我的病,我们能跑上百里地把他请过来吗。” 虽然中年人老婆这么说,但是俞佳佳的父母似乎对我还是不太相信,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吧。我当时周岁已经二十四岁,虚岁二十六,不过我长的面嫩,咋一看还不到二十岁,给人感觉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顺便说一句,我到三十二岁时才正式开始刮胡,面部成熟的很缓慢。 彼此客气几句以后,出门上了俞佳佳父母的车,中年人的老婆也陪着我们一起坐进了车里。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卫辉市市区,也就是他们说的“关里”,绕过一片繁华区,又来到一个小区,这小区占地面积不算大,不过看上去比中年人住的那个要上一个档次,里面全都是两层楼建筑,独楼独院,院里还有车库。 随他们进了屋以后,把我跟强顺都吓了一跳,地上铺的全是地摊,进门就得脱鞋,所幸过年我们穿的都是新衣裳,连袜都是新的,免去了不少尴尬,要是搁着平常,一脱鞋,脚上的袜不是露着脚趾头,就是露着脚后跟,你们别笑,我说的都是事实。 换上棉拖鞋,俞佳佳的父亲让我们坐客厅沙上先等一下,他们到俞佳佳的卧室看看,喊俞佳佳出来。 中年人的老婆陪着我们坐沙上等了一会儿,俞佳佳的父母从卧室出来了,不过脸色不是太好。俞佳佳的父亲对我说,佳佳不愿意出来,说今天家里来的人是她的克星。俞佳佳父亲的意思,叫我进俞佳佳房间里给俞佳佳看看,他陪着我一起进去,我点了点头。 跟着俞佳佳的父亲来到俞佳佳房门口,俞佳佳的父亲轻轻敲了敲房门,冲里面喊了一声,“佳佳,我带师傅进来了。”喊完,一拧门上的转锁,门还没推开,就听里面一个女孩大叫道:“叫他滚,不许他进我的房间,叫他滚!” 俞佳佳的父亲看了我一眼,挺尴尬显得也挺无奈,似乎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一笑,对他说道:“我不进去也行,不过你得进去,进去以后你按我说的做。”百度嫂索#>笔>阁—末代捉鬼人 俞佳佳的父亲点了点头,我随后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针线包,从包里抽出一根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转脸对俞佳佳父亲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俞佳佳父亲把双手都伸给了我,我把自己的手指头挤了挤,挤出一大团血,在俞佳佳的父亲右手中指上滴了一滴,交代道:“你进屋以后,把我这滴血给她抹眉心,别管她反抗不反抗,抹上以后看着她,别叫她擦掉,坚持三五分钟以后就没事儿了。” 俞佳佳的父亲看看我,又看看指头上的血,将信将疑,我这时候冲着门喊了一声,“你别怕,我不进去了,这就走。”说完,我冲俞佳佳的父亲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客厅走去,身后,传来俞佳佳父亲推门的声音,紧跟着,房间里又传来俞佳佳的喊叫声:“你也不许进,出去!” 就听俞佳佳的父亲说道:“佳佳,我是你爸,别人不能进,我还不能进吗。” “砰”地一声,俞佳佳的父亲显然走进卧室,随手把房门带上了。 等我走到客厅,刚坐到沙上,俞佳佳卧室里传来俞佳佳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一边喊叫,似乎还在一边反抗:“不许碰我,你这个流氓、畜生……” 陪着我跟强顺一起在客厅里坐着的俞佳佳母亲和中年人的老婆,脸上顿时显得十分难堪,哪有亲闺女骂自己父亲流氓畜生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俞家家里 今天这个算是草稿,明天修改,昨天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吧,家里的电线着火了,今天折腾一天,没法办,干我们这行,家里就容易出这种事儿。[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对了,家里的西南角,是个死位,也就是死门,谁家的里的都是,这个位置,啥都不能放,花草、活物啥的,放那里基本上都养不活,我们家里呢,这个位置的电线,连昨天那次,这些年已经着火五次了,我也不是万能的,对于这个,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等到下次着火,买点电线,彻底把家里的电路改一下吧,谁叫我学了这个呢,家里平平安安、太太平平,那是不可能的,隔三差五就会给你来点儿小动作,其实,说真的,做一个普通人最好了。就像我母亲一个多月前摔伤胳膊,那是一条大红蛇在我们家门口跟我挑衅,那时候天已经冷了,蛇应该冬眠的,我妈的胳膊就在那蛇趴的地方摔伤的,之后,我赶忙写了一个“谢罪檄文”,书里的“谢罪檄文”就是这么来的,它们奈何不了你,不见得动不了你的家人,特别是外姓人,我这个算是轻的,我所见过的那些同行,哪个家里都我比惨的多,还是那句话,做个普通人最好了。 下面是正文: 我见状赶忙对她们说道:“佳佳这是给鬼附身了,她现在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这话一出口,两个妇女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大概等了能有两三分钟,俞佳佳的喊叫声停了,不过,紧跟着传来了俞佳佳父亲的喊叫声:“刘师傅,刘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呀。” 喊的还挺急,我们几个人全从沙发站了起来,俞佳佳的母亲和中年人的老婆这就要过去,我赶忙一摆手,示意她们呆在客厅里别动,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俞佳佳母亲给我沏的茶。 “拿着这茶杯。” 茶杯递给强顺,我把自己刚才扎破的那根手指头又挤了挤,勉强挤出些血丝,伸进茶杯里一蘸一搅,血在杯子里散开了,交代强顺,“双手举着茶杯放头顶,到门口站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强顺一脸不解,不过,可能因为俞佳佳的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都在看着他,他不好意思问我为啥,很老实的走到门口把杯子举头上了。 我一转身,朝俞佳佳房间走了过去,来到房门口,轻轻一拧转锁,推门走了进去。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进女孩的闺房,而是还是有钱人家女孩子的闺房,这房间倒不是很大,不过里面布置的挺漂亮,连墙上都贴着淡黄色的墙纸,墙纸上还贴着些明星画跟卡通图片,一进去就感觉屋里那环境那氛围,特别温馨舒适。 俞佳佳这时候在床上躺着,床在房门的左边,靠北墙中间放着,床东边是扇大玻璃窗,窗帘拉着,床西边是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大镜子正对着床的中上部。 往床上一看,一个女孩儿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我又朝女孩脸上一看,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只是头发有点凌乱,估计是刚才挣扎乱的,脸色发暗,眼窝发青,咋一看跟得了重病似的,嘴角这时候还正在往外淌白沫,俞佳佳的父亲这时候正站在床头用纸巾给她擦着嘴角。 听见我进门,俞佳佳父亲一脸着急的回头对我说道:“刘师傅,你快过来看看,刚才还拼命骂人呢,突然一下子就不动了。” 我几步走到了床头,俞佳佳父亲问道:“佳佳不会有事吧。” 没说话,我摇了摇头,翻开俞佳佳的眼皮看了看,里面有暗红色的血丝,回头问俞佳佳的父亲,“能把她的手拿出来吗?” 俞佳佳父亲赶忙点了点头,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把俞佳佳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只放在了被子上。 我一猫腰,原本打算坐俞佳佳床边给她把把脉,一想,不妥,半蹲在床头伸出两根指头搭在了俞佳佳的手腕上,脉象平稳,只是有点儿虚弱,这里说一句,我们把脉跟中医把脉不一样,我把不出俞佳佳是不是怀孕了,又掐了掐中指末端,没有跳动的痕迹,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对俞佳佳的父亲说道:“您闺女现在暂时没事儿了,您给我找张纸笔,我写个单子,您去给我准备几样东西。” 俞佳佳的父亲连忙朝床尾那里走去,床尾那里,也放着一个台子,不过那台子挺奇怪,上面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电视机,不过那电视机上没有天线,也没啥换台的按钮,而且很小,看着比我们家那台17寸的黑白电视机还要小一号儿,台子下面还有一层,好像就是块板儿,板上面放着个白色的长方塑料板子,板子上面疙疙瘩瘩的,我挺好奇这是个什么玩意,跟着俞佳佳的父亲走到台子跟前一看,那块塑料板子上面疙疙瘩瘩全是小方块,每一个方块上面还乱七八糟写着字母,还有数字,我心说,谁闲的蛋疼弄块塑料板,板里面嵌上小方块,小方块上面再写上字母、数字,这个有啥用呢?看来大学生、有钱人的生活,不是我这农村人能想象的,在板子旁边,还有个半圆形的、比手掌小点儿的塑料东西,还连着一根线,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 俞佳佳的父亲从那台子上面给我找到一张纸一支笔,我接过纸笔四下看看,最后走到梳妆台那里,趴梳妆台上写了几样东西。 黄纸三大张,线香两捆,红头绳六尺,柳条三根,大米一碗,小米一碗,连茎带叶的艾草一捆(手腕粗细),高粱杆一捆(也是手腕粗细),红布六尺,黄布六尺,黑布六尺,男纸人三个,其实还有一些东西,不过季节不对,这时候找也找不到,比如说,六月泥、腊月土、七月葵子,我也就没写。 写完,俞佳佳父亲拿过去一看,愣愣地问我,“刘师傅,得准备这么多东西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您闺女的情况很特殊,一连三个男朋友都是,而且她朋友一死她就出事儿,这说明她本身就容易招这些东西,刚才就是给鬼上身了,现在那鬼应该还在你们家里。” 我说到这儿,俞佳佳父亲的脸色一变,我赶忙又说道:“您也别怕,这鬼是有目的性的,他只会找您闺女,不会再伤害别人。” “那……那……”俞佳佳的父亲想说啥,似乎又不知道该咋说。我又说道:“你把这些东西找齐,我把那鬼送走就行了。” 俞佳佳父亲又朝床上看了一眼,问道:“那佳佳现在呢,她没事儿了吧?” 我说道:“已经没事儿了,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那……那……”俞佳佳的父亲似乎有想说啥。 我看了他一眼,“您还有啥问题吗?” 俞佳佳父亲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踌躇了一会儿,问道:“那佳佳……佳佳怀的那孩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儿……要不咱等到最后再说吧。” 俞佳佳父亲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的单子,“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这些物品了。” 中午,俞佳佳父亲我写的物件准备齐了。吃午饭的时候,俞佳佳醒了,不过身体很虚弱,还下不了床,午饭是俞佳佳母亲在房间里喂她吃的。 这时候,一边在他们家厨房的餐厅吃着饭,我一边问俞佳佳的父亲,俞佳佳第一个男朋友是在哪儿出的车祸,第二男朋友是在那个水库淹死的,第三个,也就是追俞佳佳被俞佳佳拒绝的那个,是在哪儿跳的楼。 俞佳佳父亲居然一问三不知,连连摇头,俞佳佳父亲说,要不是俞佳佳出事儿,他根本就不知道俞佳佳已经交往了这么多男朋友,听他的口气,特别反对俞佳佳在校上学时交男朋友。 我对俞佳佳的父亲说,他们死的地方你得去查一查,现在看来,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缠着俞佳佳,也可能三个都在缠着她,这种鬼很难送,在你们家里送走,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还会回来,必须的找到他们死的地方,从你们家里引到他们死的地方,在那里送。 吃过午饭,俞佳佳的父亲出门了,去找人查那三个男生死亡的地方。 我征得俞佳佳母亲的同意,跟强顺一起走进了俞佳佳的房间,进门的时候可以交代强顺,到人家房间里以后可别来回乱瞟,稳当点儿,强顺说,你放心,我比你稳当的多。 推门一进去,强顺立马儿就“呀”的一声,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用嘴唇不发出声音跟我说了句,“大美女呀!” 俞佳佳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这时候也在房间里,俞佳佳的母亲赶忙问我们:“怎么了?” 我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这朋友天生阴阳眼,估计是看见啥了吧。”说罢,回头给强顺使了眼色,强顺连看都没看我,扭头朝房间四下扫了扫,说道:“呀!好重的阴气呀……” 我一本正经的憋住了笑。 床上俞佳佳朝我们看了一眼,扭头问床边的母亲:“妈,他们两个是谁呀?” 俞佳佳的母亲朝我们两个看了看说道:“他们是你姑姑请来的大师,给你治病的。” 俞佳佳又看了看我们两个,对她母亲说道:“妈,我没病,你跟爸陪我到医院……”俞佳佳又看了看我们两个,话没接着往下说。 我知道她想说,到医院把孩子打掉,但是当着我们两个外人,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说不出这话。 我回头对强顺说了句,“开阴阳眼。” 强顺看看我,又看看床上的俞佳佳,居然扭捏起来,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大美女的面儿撩衣裳抹胸口的血。 我对他说道:“你就不会转过去,这么远跟着我过来,不是想过来帮我的吗。” 强顺看了我一眼,装过身背对着床,给自己手上吐了点儿唾沫,伸衣服里一边抹一边说:“进门时咋不叫我提前开咧,故意出我丑,还叫我顶个茶杯顶了大半晌。” 一会儿功夫,强顺弄好了,转过身揉揉眼睛,朝整个儿房间里一扫…… (感谢“tina”的百元红包。)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房间有鬼 我暗自摇了摇头,心说,看把这女孩儿给惯的,怪不得招鬼呢。.し> 我又对俞佳佳母亲说道:“大姐,您闺女房间里不干净,真要是不想出去,那就换个房间吧。” 我这话一出口,俞佳佳又往被窝里猫了猫,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我自己房间里。” 俞佳佳的母亲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从她脸上溺爱的表情我能看出来,这母亲是站在她女儿那边的,嘴上说的配合,其实打骨子里是不配合的。 旁边中年人的老婆看看我,又看看俞佳佳的母亲,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显然比俞佳佳母亲要理智的多。 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看着这对顽固母女说道:“你们不出去也行,不过待会儿可别害怕。” 俞佳佳的母亲一听,赶忙劝俞佳佳,“佳佳,要不跟妈到爸妈的房间躺一会儿吧。” 俞佳佳没理会她母亲,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狠狠摇了摇头,在这一刻,我猛然觉得这房间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或许是连俞佳佳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俞佳佳留在房间里不肯离开,是怕自己离开以后,给我发现她的秘密。 不过,我可没兴趣窥探一个女孩子的秘密,除非她的秘密跟鬼神有关系。 一回头,我对强顺说道:“开阴阳眼。” 强顺一听,茫然的看看我,又看看床上的俞佳佳和她母亲,居然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扭捏起来,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大美女的面儿撩衣裳抹胸口的血。 我走到他身边小声对他说道:“你就别再给我找别扭了,这么远跟着我过来,不是想给我帮忙吗,把身子转过去就行了。” 强顺又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床,给自己手上吐了点儿唾沫,伸衣服里一边抹,嘴里一边小声嘟哝:“进门时候咋不叫我提前开咧,故意出我的丑,还叫我顶个茶杯顶了大半晌。” 我听了看了他一眼,“叫你顶茶杯是有原因的。” 一会儿功夫,强顺把胸口的血擦掉了,转过身揉揉眼睛,整个儿朝房间里一扫,顿时“呀”了一声,吓得床上母女两个一激灵。 我忙问,“看见啥了?” 强顺偷眼朝床东边窗户底下瞅了瞅,又朝床上那对母女看了看,连忙摇头,“啥……啥也没看见。” 我一皱眉,“啥也没看见你‘呀’啥呀你。” 强顺把脸扭向了我,“黄河,咱……咱到外面说中不中?” 我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表情很特别,似乎看见啥恐怖的东西,硬撑着不让自己害怕。我点了点头,对床上的母女说道:“我们出去一下。” 两个人旋即开门从房间里出来了。 客厅里,中年人的老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强顺一拉我,没往客厅那边去,停在了俞佳佳房门旁边。 我低声问他:“你看见啥了?” 强顺这时候整个人都战栗起来,看着他这时候的样子,连我都跟着他一起紧张了,赶忙又问:“你到底看见啥了,说话呀你!” 强顺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战战兢兢道:“我看见……看见一个,女鬼……” “啥?女鬼?”我顿时就懵了,磕巴道:“这、这有点儿不对吧?” “咋、咋不对咧,女鬼,光溜溜的,身上一点儿衣裳都没穿。” 没穿衣裳的女鬼?我更懵了,“咋会是个女鬼呢,你不会看错了吧?” “我眼睛又不瞎,男女我还能看错么。”说着,强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那她长啥样儿,看年龄有多大?” “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我急道:“你、你不是看见了吗,光看哪儿了你!” 强顺脸色又变了,变的更加难看,“黄河,你、你别逼我。”说着,浑身抖了起来,脸上的肉都在抖,似乎那女鬼把他吓得够呛。 我猛的把他的手抓过来一只,大拇指在他虎口上狠狠掐了一下,强顺“哎呦”一声,身子顿时不抖了。 “到底看见啥了,快说,看把你吓的!” 强顺一脸恐怖的看着我,小声说道:“那女鬼……看、看不清长啥样儿,她、她额头上有个大窟窿,一直往外流血,流的满脸都是血,还有脑浆子,她那头呢,还、还、还会转圈儿,满脸淌着血,在、在她那脖子上慢慢的……一转一圈儿,一转一圈儿,一转一圈儿……” 我连忙一摆手,“行了。”想想觉得并不怎么恐怖,不过强顺颤抖的声音加上慢条斯理的说话口气太瘆的慌了。 回头一想,眼下这个,还真的棘手了,原本以为这里的是俞佳佳某个男朋友的鬼魂,没想到居然是个女鬼。那这女鬼又是打哪儿来的呢?他们家里人之前也没提到过女鬼之类的呀,看来得好好跟俞佳佳沟通沟通,像这种鬼,不会无缘无故找上她。 我让强顺跟我再回俞佳佳卧室一趟,强顺连忙摇头,打死也不去了,我自己推门进去了。 俞佳佳的母亲这时候坐在床边正给俞佳佳梳头,俞佳佳的气色看着又好了很多,闭着眼睛一脸很享受的样子,我的那滴血还在她眉心,红红的,衬托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儿,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美,当然了,我看的不是俞佳佳美不美,我是在合计着,要不是我这滴血,房间这个女鬼估计还得上她的身,怪不得之前她骂自己的父亲“流氓畜生”,要是给男鬼上身,男鬼应该骂不出这种话。 俞佳佳母亲见我进门,忙停下梳子问道:“刘师傅,看出了什么没有?” 我把脸色一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房间里已经干净了,那鬼已经跑了。” 俞佳佳母亲顿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我脑子一转,接着说道:“大姐,您能不能给我倒茶呢,我有点口渴了。” “当然可以,你先等一下。”俞佳佳母亲从床边站了起来,回头对俞佳佳说道:“妈给刘师傅沏杯茶就过来。” 俞佳佳母亲离开房间以后,我几步走到俞佳佳床头,俞佳佳警惕地看着我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冲她客气的一笑,“你别误会,我不干什么,就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俞佳佳没说话,眼睛依旧警惕地盯着我,其实我早就察觉出来了,打我一进门,这女孩就一直在防备着我,有道是病者不避医,这女孩表现的有点儿奇怪,对了,之前中年人在我们家的时候,说这女孩已经给她父母逼的精神不正常了,我看她这时候挺正常的。 我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很要好的女性朋友?” 俞佳佳盯着我,没说话。 我又问道:“你的女性朋友里面有没有出事儿的,就是有没有横死的?” 俞佳佳依旧盯着我,不过我这话一问出口,她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给我放兜里的一只手手指头在兜里轻轻搓了搓,这女孩儿,看来真的有秘密,我这时候真想问出点儿啥,恐怕得弄点儿铤而走险的。 这时候,房门开了,俞佳佳的母亲端着两杯热茶进了屋,“刘师傅,茶沏好了。” 我赶忙转身走过去接住了其中一杯,俞佳佳母亲又对床上的俞佳佳说道:“佳佳,这杯是你的。”说着,朝俞佳佳床边走去。 我在她背后说了一句,“大姐,您闺女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眉心那滴血可以擦掉了。” 俞佳佳母亲回头冲我一笑,放下杯子,拿起俞佳佳床头的纸巾把俞佳佳眉头的血擦掉了。 见状,我忙对她说道:“我现在有点儿事想跟您说,咱能不能到外面说呢。” 俞佳佳母亲点了点头,交代俞佳佳,“趁热把水喝了,我跟师傅出去一下。” 来到客厅,强顺跟中年人的老婆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我走到强顺身边坐了下来,俞佳佳的母亲走到中年人老婆身边坐了下来。随后,我也不说话,盯着电视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俞佳佳的母亲疑惑的问我,“刘师傅,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扭头对她说道:“时间还没到,再等一会儿吧。” 俞佳佳母亲顿时一脸莫名其妙。 又过了一会儿,俞佳佳的母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样子想去看俞佳佳,我赶忙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大姐,再等一会可以吗?” 俞佳佳母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刘师傅,你让我等什么?” “啪!” 俞佳佳母亲话音没落,俞佳佳房间里传来一个杯子摔地上碎裂的声音。 我心说,就等这个! 俞佳佳的母亲顿时一激灵,强顺跟中年人的老婆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俞佳佳的母亲也顾不上理我了,快步朝俞佳佳房间跑了过去。 中年人老婆这时候也要过去,我赶忙拦住了她,说道:“您这侄女有点儿奇怪,等会儿能不能让你嫂子离开一下房间,我想跟您侄女单独在房间里呆一会儿。” 中年人老婆点了点头。 这时候,从俞佳佳房间里传来了哭闹声,“妈,你叫他走,叫他走,我不想看见他,不想看见他……” 和中年人老婆一起走进房间,就见俞佳佳这时候正在床上撒娇,枕头已经扔地上了,被子给她从身上蹬开了,双腿正在乱踢腾,俞佳佳虽然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但是这种大幅度蹬腿动作……说句不该说的,我都看见她里面的内裤了,眼须正,毋乱视,赶忙把脸扭到了别处。 中年人的老婆这时候冲过去,一把摁住了她,招呼俞佳佳的母亲,先把被子给她盖上。 不过,俞佳佳这时候力气极大,两个女人手忙脚乱也弄不住她,我一看这可不行,冲俞佳佳大吼了一声,“老实点儿,再不老实我就叫你吃点儿苦头!” 一嗓子下去,俞佳佳顿时老实了很多。 第四百二十七章 带鬼认亲 我这一嗓子下去,俞佳佳不但老实了很多,挣扎程度也轻了很多,没一会儿,中年人老婆跟俞佳佳母亲把她给摁住了,被子也给她盖在了身上,三个女人一口气松懈下来,全坐在床上喘起了气。[.超多好] 俞佳佳这时候一边喘气,一边用眼睛冷冷瞪着我。 我没理会她,走到床边,给中年人老婆使了个眼色,中年人老婆会意,喘了几口气以后,对俞佳佳的母亲说道:“嫂子,咱到外面歇会儿吧,刘师傅有话想跟佳佳单独谈谈。” 俞佳佳的母亲一听,看看中年人老婆,又看看我,犹豫起来,从她脸上乍隐乍现的担心表情来看,我觉得她是怕自己离开以后俞佳佳再折腾,一折腾身子又暴露出来了,我这么年轻,她女儿这么漂亮…… 我忙对俞佳佳的母亲说道:“大姐,您要是相信我呢,您就跟您妹妹到外面等一会儿,您要是不相信我呢,那咱就等佳佳父亲回来以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这话一出口,俞佳佳母亲立马儿如获大赦似的,看样子她是想等俞佳佳父亲回来,冲我一张嘴,不过话还没说出来,旁边的中年人老婆不满意了,抢过话茬儿对俞佳佳母亲说道:“嫂子,刘师傅是我请来的,你要是不相信他,那就是不相信我,要不我现在就带刘师傅回去吧。” 俞佳佳母亲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赶忙对中年人老婆说道:“小妹,你看你说的,我哪儿能不相信刘师傅呢。”转过脸,又对床上的俞佳佳说道:“佳佳,妈跟你姑出去一会儿,刘师傅问你啥,你可别瞒着,要是有啥事儿喊妈一声,妈就在门口儿呢。”说完,又朝我看了一眼。 中年人的老婆过去拉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房间,我走到门口把房门关上,朝俞佳佳的床边走了几步,俞佳佳见状立马儿须发皆张的冲我威胁道:“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就喊我妈进来!” 我停下脚步把脸一沉,冷冷说道:“你就别装了,说吧,咋死的,为啥要找上这个女孩儿?” 俞佳佳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把头扭到了别处。 我从身上掏出针线包,拿出一根针,看看针,又看看俞佳佳,说道:“还是说实话吧,要不然我真就叫你吃点儿苦头,这次可不是给这女孩眉心抹血把你从她身上赶出去这么简单。” 俞佳佳闻言,把脸扭过来朝我手里的针看了看,惊道:“你、你想干什么?”从声音跟语气上判断,这女鬼有点儿胆怯了。 我原话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底气明显不足。[.超多好] 我一笑,“不用我管?我打一生下来管的就是这种事儿,刚进门的时候,你好像跟俞佳佳的父亲说我是你的克星,还想赶我走,对吧?” 俞佳佳没说话,我接着说道:“我就是你们这些鬼的克星,人是人鬼是鬼,该走的是你。” 俞佳佳看了我一眼,还是没吱声儿。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有啥未了的心愿,跟我说说,我帮你完成心愿,然后再送你点儿衣裳、钱,叫你高高兴兴离开,你看行不行?” 说罢,俞佳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真能帮我完成心愿?” 我点了点头,“我们这种人从不说假话。” “那……那我想有爹妈疼,你能帮我完成吗?” “啥?”我顿时一愣,说真的,当时我脑子没转过来弯儿,没能理解女鬼这句话啥意思,脱口问道:“你啥意思?” 俞佳佳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爸妈,我想有个家,家里有爸妈疼。” 我顿时蹙了蹙眉头,明白了。 鬼的要求是千奇百怪的,不过像女鬼这个要求,我还真没遇见过,而且她这心愿办起来恐怕有点儿难。 我想了想,问道:“人人都有爸妈,你为啥从小就没有爸妈呢?” 俞佳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以后身边就只有一个奶奶,我问奶奶我爸妈呢,奶奶说,我是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她不知道我爸妈是谁。”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点了点头,要这么说,这女鬼生前也怪可怜的,我语气立马柔和了下来,问道:“这就是附上这女孩的原因吧,这女孩的父母这么疼她。” 俞佳佳点了点头,“我想留在他们家里,给他们当女儿……” “这可不行。”我摇了摇头,说道:“人鬼殊途,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你的作法不值得可怜,人家父母疼的是人家自己的女儿,不是你。” 俞佳佳一听,眼睛立刻红了,不是委屈想哭的那种红,而是给我说中要害歇斯底里的那种红,我赶忙又说道:“你要是相信我,你听我的,我能给你找对疼你的父母。” 我这话一出口,俞佳佳眼睛里的红色慢慢褪去了,停了一会儿,我说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咋死的。” 俞佳佳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上高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生,后来男生上了大学,他在大学里又认识了一个女孩,提出跟我分手……”说着,俞佳佳把头低了下去。 我连想都没想,接着说道:“他提出跟你分手,你就跳楼了,而且是头朝下,不但把脖子摔断了,还把头上磕出一个大窟窿,对不对?” 俞佳佳慢慢抬起了头,猛地冲我一笑,“我还没穿衣服呢,从他家楼上跳下来的,摔在了他们家门口……” 我一听,顿时噎住了,面对附在俞佳佳身上的这位女鬼,我不知道该说啥了,或许,从小缺少父母疼爱的孩子就是这么偏执,也或许,她把那男生当成了她的一切,当男生跟她提出分手,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脱光衣服摔在那男生家门口,明显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又问道:“那你应该去找你男朋友,为啥找上俞佳佳了呢?” 俞佳佳冷笑道:“我男朋友已经死了,车祸死的,车祸那天这女孩就在他车里。” 这一说,我立马儿明白了,女鬼的男朋友,就是俞佳佳在大学里车祸去世的第一任男朋友,这等于是俞佳佳第一任男朋友的前女友找上了俞佳佳,而且是在他们男朋友车祸以后。 这女鬼总得来说,身世可怜,不过这做法有点儿可恶了,那男生估计是她害死的,害死那男生也就算了,连俞佳佳也不想放过,还想取而代之给俞佳佳的父母当女儿,这种鬼,在做人的时候应该很自私。 我又叹了口气,不想跟女鬼再纠结这个话题,我问道:“你现在只想找对父母疼你,对吧?” 俞佳佳点了点头。 “要是能找见了你是不是就会走?” 俞佳佳又点了点头。 “那好,你跟我走,我现在就给你找父母。” 俞佳佳看了我一眼,“真的吗,你们男生最会骗人了。” 我一脸正色道:“干这行的人从来不骗人。” 俞佳佳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 我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刚要出去,就见俞佳佳的母亲在房门口站着,她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问道:“怎么样了刘师傅?” 我对她说道:“缠着您闺女的是个女鬼,我现在就把她送走。”说完,我朝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我从茶几下面拿出中年人找来的那些物件,从里面拿出两张黄纸,把其中一张撕下一角,撕成一个手掌大小的纸人,吩咐俞佳佳母亲他们三个,谁都别跟着过来。 拿着纸人回到俞佳佳房间,我走到床头对俞佳佳说道:“你现在附到这纸人上面,我把你带到外面给你找父母。” 俞佳佳看着我,“你不许骗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没说话,抬手把纸人摁到她眉心,另一只手在她后脑轻轻一拍,“出来吧!” 俞佳佳顿时“嘤咛”一声,整个身子瘫软在床上不动了,我连忙把纸人折几下放进了兜里。 离开俞佳佳卧室来到客厅,俞佳佳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这时候都在一脸担心的等着,见我出来,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我对她们说道:“佳佳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一转脸,又对沙发上的强顺说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强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道:“去哪儿?” “你别问那么多。”我又朝俞佳佳的母亲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供奉的那种小庙?” 俞佳佳母亲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很少有人走的十字路口?” 俞佳佳母亲又摇了摇头。 中年人老婆说道:“这是城里,你说的地方都不太好找,郊区可能有。” 我转过脸朝中年人老婆问道:“那最近的郊区在哪儿?” 中年人老婆说道:“一直往南走,要不我带你们过去吧。” 我点了点头,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些东西带身上了。 跟着中年人老婆离开俞佳佳的家,由中年人老婆带着路,坐上公交车,两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远处有几个村落,周围很多庄稼地,地里很多大大小小的十字路。 这时候,天差不多已经擦黑儿了,还刮着风,挺冷的。顺着那些小路一边走,我一边扭头在远处近处来回的找。 强顺不解的问我,“黄河,你在找啥呢?” 我说道:“找棵树。” 强顺又问,“找树干啥呢?” 我把女鬼的事儿跟强顺和中年人的老婆说了一遍,强顺没啥,中年人的老婆脸色大变,脖子都往衣领子里缩了缩。 我接着又说道:“十字路口的树,跟别的地方的树不太一样,特别是到了晚上,很多死去的夫妻会在树上重逢,十字路口的树,我们还叫它‘阴缘树’,兴许能在树上给女鬼找到一对鬼父母。” 强顺说道:“你想的咋这么简单呢,找对鬼夫妻,认下个鬼闺女,人家平白无故能认她么?” 我一笑,“鬼跟咱们人不一样,你就看着吧。” 说着话,我们还真来到了一棵树底下,而且是一棵长在十字路口的大梧桐树。 感谢“未来”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新语新愿”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人迹板桥霜”的百元红包,感谢“未来”打赏的皇冠。 手机请访问:m..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夜遇野仙 站在树底下整个儿把树瞅了瞅,一回头,问强顺:“看见树上有啥了没有”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树杈上坐着几个男鬼跟几个女鬼,不过他们好像不是一对对儿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朝树上又看了看,虽然啥也看不见,说道:“再等等,这时候时间还早,他们几个可能不是夫妻,都在等人呢。” 强顺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说道:“那咱找个背风的地方等吧,怪冷嘞。” 年人老婆这时候说道:“你们看树东边,那是不是一座房子” 我跟强顺同时放眼朝树东边看去,就见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黑乎乎的房子轮廓,看不太清楚,感觉上好像是座房子。 强顺说道:“是座房子吧,谁把房子盖在野地里嘞” 我说道:“要不你们俩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强顺闻言,朝树上看了一眼,赶忙摇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强顺这么说,当然不能把年人老婆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我们三个一起朝房子那里走去。 走进了一看,果然是座房子,不算大,周围是一片荒草地,房子孤零零建在荒草地间。 眼看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强顺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了我,我回头朝他一看,一脸惊悚,强顺颤着声音问我,“黄河,你、你看见了没有” 我顿时一脸不解,反问:“你看见啥了” “绿光。”年人老婆接口道:“我、我也看见了,挺吓人的。” 强顺点了点头,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强顺又对我说道:“就在那房顶上,绿油油的一闪一闪的。” 这时候,我们距离房子也就七八米远,我赶忙朝房顶上看去,不过,啥也没看见。我一直是走在头前给他们带路的,光在意脚下了,没注意房顶,就听强顺又说道:“没了,刚才还在呢。”说完,拉着我一条胳膊不松开了,年人老婆也把身子朝我这里靠了靠。 我又朝房顶看了看,房顶是个庙堂式的建筑,前后两坡瓦,房门朝西,正对着我们,从我们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房子前坡的瓦顶,后坡的看不见,我问他们:“刚才那绿光是不是一对儿的” 强顺立马儿反问:“你是不是想说俺们看见啥动物的眼睛反光了”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可能是啥野猫之类的跑房顶上了,大多数动物的眼睛在夜里都会反光的。 强顺可劲儿掐了我胳膊一下,紧张道:“不是,动物眼睛反光咱都遇上多少回咧,我还能分不清楚么,这个肯定是别的” 强顺看着挺紧张,他这里一紧张,年人老婆又朝我身边靠了靠,小声问我:“刘师傅,我、我能不能也拉着你一条胳膊呢” 我朝年人老婆看了一眼,年人老婆显然要比强顺害怕的多,不过当着我们的面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对她说道:“要不你跟强顺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强顺立马儿说道:“黄河,还进去看啥呀,咱还回到那十字路上吧。” 我说道:“你们要是真看见房顶冒绿光,又不是啥动物,那就说明这房子里有东西,而且这东西是在告诉咱们它在里面,其实就是想跟咱们讨供奉的,最好进去看看,不管里面是啥,祭拜一下,就当给它个过路钱,要不然它今天可能会给咱们添麻烦。” 年人老婆跟强顺相互看了一眼,强顺说道:“那你把你的血给我们俩抹点儿你再去。” 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掏兜里的针线包,不过还没等掏出来,我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能抹血,这时候我们已经知道房子里有东西,不过那东西并没有什么恶意,我这里要是一抹血,就等于告诉它我们在防着它,有些东西心眼儿小,一看你防它,就认为你是厌恶它或者想攻击它,弄不好就跟你闹上了。 我把手又从兜里抽了出来,我这时候身上也没带啥东西,在俞佳佳家里的时候就拿了一点儿黄纸焚香红头绳,要是给他们这些,也没啥意义,搞不好还会因为他们拿了黄纸焚香把别的东西再招过来。 又一寻思,有了,抬手捋着自己的头发,从头顶上拔下两根,一根塞给强顺,一根塞给了年人老婆。 强顺接过头发眨巴了两下眼睛,问我:“黄河,你给俺们头发啥意思” 我说道:“今天身上也没带啥辟邪的东西,你们就用我的头发辟邪吧。” 强顺可不傻,捏着我的头发立马儿不乐意了,“黄河,你咋越来越会耍人咧” 我反口道:“我耍你啥了,你要是不想要赶紧还给我。” 年人的老婆问道:“刘师傅,你的头发也能辟邪吗” 我赶忙把脸色一正,对她说道:“当然能辟邪,不过我一般不用,用一根就少一根。” 年人老婆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我又对强顺说道:“你们两个就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转身朝房子那里走去。 身后,就听强顺对年人老婆大声说道:“大姐,你知道这头发咋用不” 没听见年人老婆没说话,估计是摇了摇头,强顺接着又说:“只要您把这头发攥手心儿,对着它喊一声,齐天大圣,刘黄河立马儿就出来了” 这兔崽子,他知道我在用头发骗他们,故意损我,不过我没回头,径直朝房子走去。 一会儿工夫,来到房子门口,打眼一看,两扇木门,门头顶上似乎还有块匾额,不过看不清上面写的是啥,感觉上有些年头儿了,两扇木门上分别还有一个铜环,可能是铜的吧,这时候看着乌起码黑的看不清楚。 手放房门上轻轻一推,虚掩着的,吱扭扭朝里面缓缓敞开了,与此同时,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我忍不住打了寒颤,感觉这里不是啥好去处。 站门口没着急迈脚,朝屋里看了看,乌起码黑的,屋子最里面似乎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黑乎乎的,似乎还放着个什么物件儿。 我客气的问了一声,“里面有人吗” 没人回答,伸手从兜里摸出火机,打着火机举着朝屋里一照,屋子最里面的不是张桌子,是一个类似于条几一样的香案,香案正央位置站着一个东西,打眼一瞅,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是一只活脱脱的黄鼠狼 这时候,火机发热烫到手了,赶忙弄灭吹了吹,同时,稳了稳心神。 这里应该是一座黄仙庙,不过看着这破落的样子,估计已经荒废很久了,像我们现在遇上的这种情况,等于是庙里的仙家主动跟你“打招呼”了,你要是不理会,可能没啥事儿,也可能会摊上事儿,你要是进去给他们烧烧香磕磕头,他们会报答你一下,不过这种事儿也讲究个缘分,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我把火机又打着了,举着再次往里面一照,我顿时愣住了,刚才在香案上站立的黄鼠狼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尊掉了颜色的泥胎像,不大,一尺多高,腰悬宝剑身披铠甲,是一尊武将泥胎,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之前是别啥仙家的庙宇,荒废以后给修行的黄鼠狼给占了 在泥胎像前面还放着一顶香炉,香炉两边放着两个蜡台,蜡台上面还有两根没点过的新蜡,香炉蜡台看着有些年头儿了,不过蜡台上这两根新蜡,看着很像是刚刚给人插上去的。 举着火机我又朝房间其他地方照了照,再没其他啥物件儿了,我再次把火机熄灭,一边吹气给它降温,一边寻思着要不要进去,随后转念一想,既然人家先给你“打招呼”了,把门也给人家打开了,这时候要是不进去,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再说了,我来这里是给女鬼找父母的,要是这里的野仙能帮忙,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他把火机再次打着,抬脚进去走到香案跟前,把那两支蜡烛点着了。 有了蜡烛光亮,我又朝整个屋里看了看,屋里除了香案以外,还真是空荡荡的,显得很萧条,不过,我发现房顶居然全是木质结构的,当代的木质屋顶,很多都是用铁质的耙钉勾连的小时候我跟我爸打铁就打过这种耙钉,眼下这个,没一点儿铁的,全是木质咬合的,像这种活儿,当代人已经做不出来了,横梁、椽子、芦苇草,整个屋子看上去非常古老。 当然了,我这时候可没心思研究这房子,恭恭敬敬冲着香案上的泥胎像拜了三拜,说道:“弟子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多带礼品,一捆香,一张纸,聊表敬意。” 说着,我从身上掏出一捆焚香,一张黄纸,就着烛台上的蜡烛先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然后把黄纸撕成数片,在香案前用火机点着。 像这种野仙,要是给我奶奶遇上,奶奶一般只烧香作揖,不磕头,不过我就不行了,辈份儿太小,遇上以后只要烧香就得三拜九叩。 磕完头以后,我没着急站起来,跪着对泥胎像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不知仙家肯不肯帮忙。”说着,我从身上把封着女鬼的纸人掏了出来,说道:“此女灵生前凄苦,死后仍有心愿未了,求仙家开恩,帮此女灵了却心愿。” 说完,我双手托起纸人,盯着香炉里的焚香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香炉的的焚香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等于是不理我,我心说,看自己的事儿还得自己来,这仙家不肯帮忙。 收起纸人,我又说道:“仙家开恩,外面还有我两位朋友,天寒地冻,我们能不能在您这里歇一会儿。” 我这话一说出口,就见香炉里正在燃烧的焚香突突亮了几下,香灰跟着簌簌落下,就像有人在旁边朝焚香大口大口吹了几下似的。 我顿时一喜,这就算是仙家答应了,要是不答应,焚香会立马冒黑烟,我站起声冲泥胎像又鞠了一躬,“多谢仙家开恩。” 离开房子,我回到强顺他们那里,招呼他们跟我一起进去,强顺问我,“黄河,弄清楚刚才屋顶为啥冒光了没有” 我说道:“这里不是座普通房子,这是座祭堂,也叫堂庙,里面有一尊穿铠甲的泥胎像,那绿光”我一想,叫他们知道那么多也没啥好处,把话又咽了回去,“你别问那么多了,记住,你们进去以后,可不能对那泥胎像不敬。” 强顺他们两个这时候估计快给冻透了,连连点头。 两个人跟着我进了房门以后,强顺朝香案上的泥胎像一看,顿时“啊”地惊呼了一声。 感谢“”的百元红包,感谢“未来”打赏的皇冠。手机请访问: ...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衣冠不整 我赶忙扭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叱喝道:“刚才咋跟你说的!” 强顺把脸朝我扭了过来,眼睛珠子一动一动的,示意我朝香案上的泥胎像看。 我不动声色扭过脸朝泥胎像看了一眼,不过,泥胎像还是那泥胎像,没啥异常,我又朝香炉里的焚香看了看,烧的好好儿的,也没啥异常,顿时松了口气,仙家并没有在意强顺“啊”那一声。 中年人老婆这时候走过去朝着泥胎像作了两下揖,跟着一猫身儿,跪下给泥像磕起了头,我给强顺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过去磕个头。 强顺看了我一眼,把头一低,看样子是不想再看香案上面的泥胎像,我估计他是看出啥了。中年人老婆磕头完以后,他慢吞吞走了过去。 这时候,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八点多点儿,我们要是在这里等,最好是等到十点,那时候阴盛阳衰,树上的鬼就多了,给女鬼找到父母的几率也会大了。 屋子里,除了那个香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强顺磕完头以后,我把房门关上,三个人在屋里或蹲或站等起了时间。 一个多小时以后,十点整,我从地上站起了身,又给泥胎像拜了拜,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招呼强顺他们离开。 走出房子带上房门,我刚一转身,强顺顿时狠狠吸了一大口气,说道:“可憋死我咧。” 我问他,“你进门的时候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说道:“你跟我们说里面是个将军像,我看见里面站的那个就不是个人!” “是一只黄鼠狼?”我问道。 “你也看见了?”强顺反问。 我说道:“我就看见一眼,后来就变成泥像了。” 强顺看了看我,一脸羡慕,说道:“黄河,你给我抹点儿血吧,我真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我说道:“等一会儿吧,等把女鬼送走了就给你抹。” 强顺有点儿不乐意,又说道:“你不知道,那黄鼠狼站在桌子上,眼睛珠子一直盯着我看呐,看的我身上一直起鸡皮疙瘩。” 我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习惯就好了。” 强顺不再吱声儿。 离开房子我们朝着之前的那个十字路走,走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怎么这么不自在呢,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强顺在我身后两只眼睛睁的老大,死死盯着我,我问道:“你看着我干啥?” 强顺没说话,我扭回头继续朝前走,走了没几步,感觉还是那么不自在,回头再看,强顺还在盯着我,盯的我浑身难受,我又问道:“你到底咋回事儿,看路,别一直看着我。” 强顺还是不说话。 我又朝前走了几步,再回头,强顺还在看着我,我立马儿不乐意了,“你再看我我把眼睛珠子给你挖出来昂。” 强顺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是说习惯就好了么,屋里那东西就这么瞪了我一个多小时!” 我立马儿明白他啥意思了,笑道:“等把女鬼送走了,我立马儿给你抹血,中不中?” 强顺揉了两下眼睛,“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要不然我瞪死你。” 快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我在旁边麦地里捏起一小撮泥,在眉心搓了几下。这是为了降我身上阳气的,虽然我现在身上的阳气没过去那么重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特别是那种没啥怨气的鬼魂,看见我还是躲的远远儿的。 来到十字路口,我让中年人老婆站在路对面等着,我带着强顺来到了树底下。 朝树上看了看以后,我问强顺,“你看树上现在有多少?“ 强顺一抬头,就朝树上看了一眼,扭头跟我说道:“至少有五六对儿,不过都是七老八十的。” “鬼不分老少。” 说着,我把纸人从兜里掏了出来,走到树干跟前,又从兜里掏出红头绳,把纸人摁到树干上,用红头绳就这树身绕了两圈,把纸人系到了树干上。随后,朝身后倒退三步,把身上剩下的一捆焚香跟黄纸全都拿了出来,回头吩咐强顺,到路边地里捧几把土过来。 捧土为炉,点着香插在土上,再次朝后倒退一步,蹲下身子在地上画个圈,这个圈子必须留口,口冲着树。口子、焚香、桐树,成一条线。 接着,手里的黄纸撕开,撕成无数小片,巴掌大小,点一张扔圈里,嘴里说一句:“谁愿意收这女鬼当闺女,这些钱谁拿走。” 烧了几张,居然没动静儿。 我接着又说:“谁愿意收这女鬼当闺女,这些钱不但让你们拿走,还能收供奉一年。” 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我立刻加码儿了,“钱拿走,供奉三年!” 一声喊下去,仍然没动静。 我忍不住朝树上看了看,心说,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这时候,强顺悄悄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黄河,别喊了,有人把树上的鬼全带走了。” 我扭头看着他问道:“什么人带走的?” “就是……”强顺抬头朝那房子的方向看了看,“就是刚才庙里的那只黄鼠狼。” 我顿时一皱眉,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在这里给女鬼找父母,好像没碍着它啥事儿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故意来这里捣乱?别忘了刚才我还给它烧香磕头了呢,这做的可有点儿过分了。 我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朝远处那房子看了看,回头吩咐强顺,跟中年人老婆呆在一起,我到那房子找那黄鼠狼理论理论。 这些个玩意儿,我敬它们是因为它们畜生修行不容易,并不代表我怕它们,要真不知好歹,我可不是个软柿子。 朝房子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强顺“妈呀”一声,紧跟着,我就觉得后背的衣裳给人狠狠扯住了,回头一看,是强顺,强顺这时候揪着我的衣裳,眼睛却在朝路边的中年人老婆看。 “咋了?”我忙问,一边也朝中年人老婆看去,这时候,就见中年人老婆的身子跟触电了似的,猛地一抖,就听强顺躲在我身后颤着声音说道:“黄河,那、那大姐给、给黄鼠狼上身啦!” 中年人老婆一步步朝我们走了过来,等走近了一点儿,我朝她脸上一看,整个就像变了个人,脸上表情很诡异,似笑非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强顺在我身后揪着我的衣裳揪的更紧了,我把身子一正,面冲中年人老婆,把强顺彻底挡在了身后。 中年人老婆很快走到了我们跟前,朝我们一笑,眼睛没看我,朝我身后的强顺看了看,张嘴说道:“有眼睛的那小子,你躲什么呀。” 中年人老婆的嗓子这时候苍老了很多,好像是个男人声儿,不过听上去又尖又细,活像个老太监。 中年人老婆接着说道:“这女人这几天身上晦气,上她身子本仙浑身不舒服。”说着,来回扭动了几下肩膀,言下之意,一开始打算上强顺的身,不过强顺能看见他,吓得躲到了我身后,他被迫上了中年人老婆的身。它说中年人老婆身上晦气,当时不知道啥意思,后来我问了奶奶,奶奶说,中年人老婆那几天身上可能正在来月经了,修仙的畜生就怕这东西,还说我这次遇上的这个,修行的年头儿不少了,要不然它根本上了中年人老婆的身。 我冲着中年人老婆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黄河,他,他就是庙里那个、那个……”强顺在我身后颤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这么问是想摸摸着黄鼠狼的底。 中年人老婆说道:“我就是你们刚才拜的黄仙。” “你想干什么?”我又问道:“既然知道我们给你烧香磕头了,为什么还要为难我们?” 中年人老婆一笑,说道:“不是我要为难你们,是你,是你想来这里给我找麻烦。” 既然针锋相对了,我可真没啥可怕的,打小只有这些东西怕我,我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我给你找什么麻烦了?” 中年人老婆不温不火的看了一眼,说道:“这一片儿归我管,你先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听这话,我在心里点了点头,这黄鼠狼等于是管这一片儿的地仙,也可以说是土地爷或者城隍爷,我们刚才进的那房子,很可能就是土地庙或者是城隍庙。 我对中年人老婆说道:“我来这里是给一个女灵找对父母,这不算是给你添麻烦吧?” 中年人老婆立马儿轻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给我添的麻烦。” 这就是我给它添的麻烦?我给女鬼找个父母就算给它添麻烦了,这算不算强词夺理、欲加之罪呢?早知道这样,不但不会给它烧香磕头,我还要在他庙门上撒泡尿。 我说道:“你想找我麻烦,这理由编的可不怎么样!” “谁想找你麻烦了,是你在给我找麻烦。”说着,中年人老婆朝树上系的纸人一指,“让你那位有眼睛的朋友仔细看看,看看这女鬼,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扭头朝纸人看了一眼,纸人还树干上系着,红头绳也没脱落,好像没啥异常,不过中年人老婆这时候说的这么笃定,估计是出啥问题了。 我把手朝身后的强顺拍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快看看,看那女鬼在不在了。” 一会儿,强顺回道:“还在呢,在围着树转圈儿咧。” 我问道:“看出啥不正常了吗?” 强顺回道:“没啥不正常,还是那老样子。” 我立马把心放到肚子里,同时也有了底气,对中年人老婆大声说道:“你别跟一个晚辈打哑谜了,有话就直接说吧!” 中年人老婆冷笑了一下,随后把脸色一正,说道:“我知道你是吃阴饭的,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你就没听说过衣冠不整者不收吗?” 中年人老婆这话一出口,我立马儿顿住了,心里的火气立马儿也消了,心说,坏了,来的时候就想着给女鬼找父母了,把女鬼没穿衣裳这事儿给忽略了,记得有这么一条,衣冠不整,阴间不收。 中年人老婆继续说道:“已经有百十年没人过来看过我了,你这后生不错,本想帮你一把,不过,你却带来一个没穿衣服的,还想在这一带给她找父母,你这不是在给本仙添麻烦吗?我告诉你,就衣冠不整这一条,你上哪儿都给她找不到父母。” 这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在房子里求他帮忙他无动于衷,刚才想给女鬼找父母,树上那些鬼却没一个吱声儿的,后来他可能怕那些鬼听到供奉挡不住诱惑,把那些鬼还全带走了,要这么说,我算是来他们这里捣乱的。 第四百三十章 三刀六反 就在这时候,中年人老婆又像触电了似的,浑身一抖,盘起双腿慢慢坐到了地上。 就听身后的强顺说道:“那、那家伙走了。” 我赶忙一拉他,两个人朝中年人老婆走了过去。 中年人老婆这时候在地上盘腿坐着,一脸茫然,走到她身边,她抬起头看看我们,疑惑地问道:“我怎么……我怎么坐在地上了?” 我觉得这时候没必要编瞎话骗她,毫不隐瞒的说道:“刚才庙里那位仙家借您的身子跟我们说了几句话。” 中年人老婆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我赶忙又说道:“您别怕,那仙家没有恶意,您现在身体觉得怎么样?” 中年人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说道:“不怎么样,就觉得……身上热热的,不冷了。”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这还是好事儿呢,仙家可能在您身上留了点仙气儿。”说着,我走过去把中年人老婆从地上搀了起来。 强顺这时候过来把我拉到一边,背对着中年人老婆小声问我:“黄河,你说的是真的?” 我一愣,反问:“什么是真的?” “仙家给身上留仙气儿呀,真的是好事儿么?” 我看了他一眼,原来是想问我这个呀,我点了点头,“当然是好事儿,不过这要看仙气儿留的多少了,留的多了,就跟受了仙家传承似的,能借用仙家的法力给人看事儿,留的少了,至少能在短时期内身体健康百病不生。” 我说完,强顺回头朝中年人老婆看了看,一脸羡慕,估计是后悔自己刚才躲开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别羡慕了,这靠的是缘分,要是刚才上了你的身,不见得能给你留仙气儿,说不定还会叫你半年不能喝酒呢。” 强顺一听,立马儿摇起了头,“那还是算了吧。” 随后,三个人一起来到树下,我把纸人从树上解了下来,扭头朝身后地上的焚香看了看,烧的还挺旺已经烧了一大半儿,不过旁边的黄纸全不见了,天一直在刮风,黄纸又轻又薄,我们跟黄仙说话的时候也没留意,估计全给风吹跑了。 强顺问我:“黄河,咱现在咋办嘞,是不是先回去,给女鬼弄身衣裳明天再来?” 我摇了摇头,赶早不赶晚,这种事儿就怕夜长梦多,最好能今天解决掉,不过,黄纸全没了,想用黄纸给女鬼叠身衣裳也不可能了。 我想了想,最后一咬牙,对强顺说道:“你跟大姐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离开一下。” “你要去哪儿?”强顺问道。 “找个地方,把我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烧给那女鬼。” 强顺赶忙说道:“你疯了,这么冷的天脱衣裳,不冻死你!” 我说道:“我只把里面的秋衣秋裤脱了烧掉,没事儿的。”说着,从身上把针拿出来,扎破手指,分别在强顺跟中年人老婆手心滴了一滴血。交代他们,我离开以后别在树底下站着,特别是晚上十字路口的树,到路对面等着,血先攥手心里,感觉不对劲儿了再张开。 交代完,我四下看了看,就见路南边的地势好像稍微低一点儿,而且那里看着好像有坑,抬脚朝南边走去。 走了能有十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强顺的喊声:“黄河,我要是有一天死了,你不会在这么冷的天里脱衣裳给我穿?” 我没回头,大声回了一句,“不会!我不会叫你没衣裳穿……”(七年后的某一天,强顺来找我玩儿,跟我说,黄河,你别老给我弄衣裳了,多给我弄点儿钱吧……唉) 朝南走了能有五十来米,路边出现了一个小沟,回头看看,强顺他们两个跟那棵梧桐树,已经变模糊不清了。 从路边跳进沟里,哆嗦着身子一件件把衣裳往下脱,当然了,我可不傻,不可能一下把身上的衣裳光溜溜全脱下来,先脱的上衣,里面的秋衣脱下来以后,赶紧把其他上衣,毛衣羊毛衫啥的再穿回身上,全部穿好以后再脱裤子。 折腾一会儿,贴身的秋衣秋裤脱下来了。 活人的衣裳,特别是我的衣裳,上面沾着阳气,鬼是绝对不能穿的,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反祭一下就可以了。 什么是反祭呢?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解释,反正就是把阳人用的东西,祭炼成阴人用的,反祭以后的物品,活人就不能再用了。 怎么反祭呢,一般有两种方法,其实这两种方法是一样的,只是刀数不一样:切菜刀一把,清水一盆,活人穿的衣、裤、鞋,并排放在地上,刀背蘸水,然后用蘸湿的刀背一刀划过衣、裤、鞋。衣、裤、鞋上必须留下湿痕,这叫一刀三反,另一种是蘸三次水,上中下划三刀,这叫三刀六反,划的时候还要念“反祭咒”,咒文如下:天不清,地不明,阴阳不清明,刀分阳,水抹阴,刀割分阳,水抹还阴。 顺便说一句,这个“反祭法”最好别拿去开玩笑,要是反祭完了,再穿回自己身上,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这时候,手边一没刀二没水,怎么办呢,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把身上的钥匙链摘了下来,我的钥匙链上面,除了几把钥匙挂着个起子,就是开啤酒瓶盖的那种起子,火炬形状的,后头还有个眼儿,专门让往钥匙链上挂的,直到现在,这个起子还在我钥匙链上挂着。 用起子代替刀,刀的问题就解决了,至于水,我从沟里跳出来,到旁边麦地里用手划了几下,叶子上面湿漉漉的,已经有露水了,这时候的露水其实就是夜里的湿气,用起子在麦丛里来回过了几下,连起子带我的手,整个全湿了。 随后,秋衣秋裤铺到地头,嘴里一边念反祭咒,一边用起子在衣裤上中下划了三下,最后说道:“祖师爷恕罪,弟子手边儿没家伙儿,您保佑弟子的衣裳能送到那女鬼手里。” 说完,拿上衣裤回到之前那沟里,在地上画了个封口的大圈,拔些野草放到圈外,用火机点着野草,拎着衣裤就着火堆点着,等衣裤彻底着起来、看不会再熄灭的时候,轻轻放进圈里,往兜里一掏,把封着女鬼的纸人拿出来,对纸人说道:“出来把衣裳穿上。” 说完,纸人放到圈里没火的地方,纸人这时候不能烧掉,烧掉以后我就控制不住女鬼了。 等衣裳彻底烧完以后,我在圈外等了能有十几分钟,估摸着女鬼把衣裳穿上了,收起纸人,回到了强顺他们那里。 这时候,强顺在十字路上冻的抱着胳膊缩成一团,中年人老婆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她现在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了。 我招呼了他们两个一声,再跟我到那庙里去一趟,同时,交代中年人老婆,到了庙里以后,再给那泥胎像磕几个头,而且这次要正规一点儿的,三拜九叩,我先磕,你在旁边看着,我磕完了你再磕。 来到庙里,我打着火机又去点蜡台上的蜡烛,这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蜡台上插的那两根蜡烛又变成了新的,之前我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蜡烛明明已经烧了一半,这时候……连黄仙都跟我照过面儿了,两根蜡烛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了。 点着蜡烛以后,我跪到香案跟前,恭恭敬敬三拜九叩,磕完以后,没着急从地上站起来,从兜掏出纸人,双手托住,对着泥胎像说道:“晚辈先前冒犯大仙,请大仙恕罪,晚辈现在已经给女鬼穿上衣裳,求大仙帮忙,给女鬼找对合适的父母。” 我话音一落,屋里突然刮起一股风,呼地一下,把纸人从我手里吹到了香案上,我赶忙又给泥胎像磕了个头,“多谢大仙!” 从地上站起身,我冲中年人老婆使了眼色,中年人老婆赶忙走到香案跟前,学着我刚才磕头的样子,给泥胎像恭恭敬敬三拜九叩。 写到这儿,女鬼的事儿就算是完了,至于黄仙怎么给她找父母,那就是黄仙的事儿了。不过,到这里俞佳佳的事儿并没有完,对于我来说,这个只能算是这段经历里的一个小插曲。 离开小庙,我们沿路往回走,强顺问我,“黄河,咱该咋回去呢,这么晚了早就没有公交车了。” 我看他一眼,这倒还真是个问题,之前来的时候,我们是坐公交来的,前后花了总共两个小时,这时候要是步行走回去,弄不好天就亮了,我们还好说,中年人老婆估计呛不住。 这时候,就听中年人老婆说道:“回去容易,我叫我哥开车过来接咱们回去。” 强顺看了中年人老婆一眼:“这么远咋叫呀?” 中年人老婆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我跟强顺一看,顿时羡慕的不得了,不光人家中年人身上带着手机,人家老婆身上也有,看看俺们,俺们两家七八口人加一块儿都没有一个,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中年人老婆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拨号,似乎手还没摁到键盘上,手机自己嘟嘟嘟响了起来。 我跟强顺当时不明白,以为这就算是打电话了,中年人老婆往手机键盘上摁了一下,放耳朵边儿了。 就听中年人老婆说道:“什么,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咋感觉这么奇怪咧,就跟中年人老婆在自言自语似的,好傻呀。 “真的?刘、刘师傅就在我身边呢,好,好好……” 中年人老婆把手机递向了我,脸色很着急,“刘师傅,我哥让你听电话,家里出事了。” “啥、啥事儿呀?”我朝中年人老婆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叫我接电话?我也能拿着这东西打电话?心里挺激动的,几乎忽略了中年人老婆说的啥。 “你赶紧接吧,我哥会跟你说的。”中年人老婆又把手机朝我递了递。 虽然我手上不是太脏,不过我还是下意识把手往裤子上使劲儿抹了两下,按耐住不让手哆嗦,小心翼翼接过了电话,中年人老婆随即示意我放耳朵上听。 我放耳朵上了,眼睛胆怯的盯着中年人老婆,不知所措,中年人老婆说道:“说话呀刘师傅。” 我磕巴道:“我我我说啥呀?” 中年人老婆把嘴凑到我耳朵边,对着手机说道:“哥,你说吧,刘师傅听着呢。” 电话那头儿立马儿传来“喂”的一声,我的妈呀,吓得我差点儿没把手机扔地上。 “是刘师傅吗?” 我朝中年人老婆看了一眼,不安的说道:“是、是我,你、你能听见吗?” “我能听见,刘师傅,我爱人说你跟我妹妹一起去送那女鬼了,是不是?” “是、是呀。” “送走了吗?” “刚送走,咋了?” “你赶紧回来看看吧,你让我买的那三个纸人,有有有一个,活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红颜祸水 活了?我一听就懵了,纸人怎么可能活呢,要活只有一种可能,给啥东西附上了,不过要真是给啥东西附上了,这说明俞佳佳家里不止女鬼一个,还有! “刘师傅,你、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们……”我朝中年人老婆跟强顺看了看,“我们现在在郊区,要回去估计要等到天亮了。” “那你们的位置具体在哪儿,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们。” “我们在……”我朝四下看了看,陌生的要命,谁知道这是在哪儿呢。我把手机还给了中年人老婆,说道:“你哥问我咱现在在哪儿,这里到底是哪儿,要不你跟他说吧。” 中年人老婆赶忙接过电话,放耳朵边儿说上了。 当时我们所在的那个地方,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是在卫辉市郊南边,离他们市区还挺远,很绕口的一个地名。 没一会儿,中年人拉掉挂断电话,对我说道:“我哥一会儿就过来了,咱先往回走吧,迎迎他。” 三个人沿原路一起往回走,半个小时候,远远的看见前面出现两道车灯,速度很快,跟飞似的。 十几秒钟后,车子带着扬尘来到我们跟前停下了。驾驶室的车门一开,俞佳佳父亲打车里下来了,朝我们三个看了看,对我说了句:“刘师傅,快上车吧。” 我心说,俞佳佳父亲这车开的可够快的,我们来这里连坐车带步行,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半个小时就到了。 打开车门,我又是一愣,俞佳佳跟她母亲也在车里坐着,母女两个这时候跟俩惊弓之鸟似的,显然是给吓坏了,就听俞佳佳父亲又说道:“我怕把她们留在家里出事儿,刘师傅,车子不大,咱就挤挤吧。”我点了下头。 最后,俞佳佳父亲开着车,中年人老婆坐在副驾驶室,我跟俞佳佳母亲坐在后座中间,俞佳佳挨着她母亲坐在左边,强顺挨着我坐在右边。 俞佳佳家里这轿车我也不知道是个啥车,其实里面挺宽敞的,再加上我们四个都比较瘦,一起坐在后面并觉得不挤得慌。 在这里,得再说明一下,之前我让俞佳佳父亲买的那些物件儿,小件儿的都在茶几底下放着,几个大件儿的,在他们家一间空闲的杂物室里放着,纸人也在里面放着。纸人这东西通灵,很容易给不干净的东西附上,我还刻意把那三块布给它们盖身上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要是看见纸人身上盖着布,一般不会再轻易去动它们。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说明俞佳佳家里除了女鬼以外,还有别的东西,而且那东西不是过路的,应该是常驻的。 路上,还没等我问,俞佳佳的父亲提前说开了。 今天下午,他找了几个朋友,让那几个朋友查了一下俞佳佳那三个男朋友死亡的地方,查出来两个,还有一个没能查出来,晚上,俞佳佳父亲请那几个朋友吃了顿饭,他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刚刚到家没一会儿,当时,俞佳佳和她母亲已经睡下了,俞佳佳父亲一进门,就看见有个纸人在客厅中间直挺挺立着,身上也没盖布,当时他以为是我弄的,并没有在意,回到卧室,喊醒俞佳佳母亲,一问,这才知道我跟他妹妹下午就出门送女鬼了,一直没回来,俞佳佳父亲又问,客厅的纸人是不是我放在那里的,俞佳佳母亲说我没动过纸人,而且睡觉的时候客厅里啥都没有。 俞佳佳父亲一听,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又回到客厅一看,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才还在客厅里直挺挺立着的纸人不见了,索性俞佳佳父亲的胆子还算可以,仗着胆子走到放杂物的房间一看,房门关着,推门走进去把灯打开一看,松了口气,三个纸人在房间里站的好好儿的,不过,其中一个盖红布的纸人身上盖的红布掉在了地上。 俞佳佳父亲又朝整个房间里看看,没啥异常,走过去把红布从地上捡起来,抖了抖,想给纸人再盖回去,不过就在这时候,那纸人突然发出嘿嘿一声冷笑。 这一下,俞佳佳父亲吓得浑身一激灵,红布也扔地上了,狼狈的从杂物室里逃了出来。之后,杂物室房门死死关上,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我们打起了电话。 打完电话,冲进俞佳佳跟他们自己的卧室,不由分说把俞佳佳跟她母亲全都揪了起来,一家三口出门经过客厅的时候,就见客厅里,那个纸人又直挺挺的立在了那里,一家三口这下全害了怕,俞佳佳父亲扯着俞佳佳跟她母亲从家里逃出来来接我们了。 听俞佳佳父亲说完,我扭头朝俞佳佳看了一眼,俞佳佳这时候双手拉着她母亲的手,头靠在她母亲肩膀上,一脸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看上去分外可爱,我心说,真是红颜祸水。 随即,我问俞佳佳的父亲,“你说那三个男生,只查出来两个,另一个呢,为啥没能查出来?” 俞佳佳的父亲没很快回答,似乎在犹豫,停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个,要不咱单独说吧,现在您最好想办法把我们家里纸人的事情先解决了。” 我扭头又朝俞佳佳看了一眼,估计俞佳佳的父亲是因为俞佳佳在跟前的缘故才不愿意说,我应了俞佳佳父亲一声,把身上往后背上一靠,眼睛一闭,不再说啥。 纸人其实很好弄,只要它还没跑,我到他们家里就能收住它,难就难在,附在纸人身上的这个又会是谁?除了俞佳佳的那个三个男朋友以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呢,就比如,俞佳佳第二任男朋友的前女友。 车子的速度很快,我这时候才知道俞佳佳父亲为什么能这么快赶来接我们了,因为他一路闯红灯,那时候,卫辉市的交警是我们整个新乡市里最厉害的,别说你开车违章,不违章也能整的你死去活来,司机们流传的一句话是,“手续齐全,难过下园”,下园是临近卫辉市市郊的一个地名,属卫辉市管辖,107国道从那里穿行而过。俞佳佳父亲敢这么明目张胆连闯红灯,说明他们家里后台很硬。 很快的,我们回来了,车子停在俞佳佳家门口。我跟强顺、俞佳佳的父亲下了车,吩咐中年人老婆跟俞佳佳母女俩留在车里,我又把自己的手指头扎破,分别在四扇车门上抹了一下。 他们家里的灯这时候还亮着的,之前因为慌乱,他们出门的时候连灯没来得及关。 打开房门,我把强顺跟俞佳佳父亲挡在身后,站在门口朝客厅里一看,客厅里并没有啥纸人,很正常,俞佳佳父亲在我身后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刚才,刚才那纸人还在客厅里呢。” 我没应他这句话,脸色一正,扭头对强顺说道:“开阴阳眼。” 这时候,强顺胸口已经又给我抹上了血,强顺看了我一眼,这次倒也痛快,啥也没说,吐口唾沫把胸口的血擦掉了。 紧跟着,我问他,“看见啥了吗?” 强顺摇了摇头,我回头对俞佳佳父亲说道:“咱先进屋吧,您给我泡杯茶,必须是茶,不能是白开水。” 三个人进了屋,俞佳佳父亲很快给我泡了杯茶,我接过来试了试温度,不是很烫,把刚才扎破的手指挤了挤,滴进茶杯里一滴血,又还给了俞佳佳的父亲,说道:“您帮我个忙,双手举着茶杯放头上,站到门口。” 强顺听了偷偷一笑,俞佳佳父亲一脸不解,接过茶杯问我:“刘师傅,这、这是为什么呀?” 我说道:“这个是一个防止房间里鬼魂逃跑的法子,您别问那么多,想治那纸人就帮忙照做吧。” 俞佳佳父亲举起茶杯放到头上站在了门口儿。强顺偷眼看了他一下,一脸幸灾乐祸,我跟着冲他一摆手,“走,咱到放纸人的房间里看看。” 来到杂物室,门是关着的,推开门一看,屋里的灯也亮,走进屋里,我朝三个纸人放的那地方一看,三个纸人好好儿的在那里站着,不过,跟俞佳佳父亲说的一样,其中一个纸人身上的红布掉在了地上,又朝房间里看看,也没啥异常,走过去我把红布从地上拾了起来。 这时候,就听身后强顺小声喊了一句,“黄河,后窗户那里有东西!” 我赶忙抬头朝窗户那里一看,横着的长条窗户,下檐离地两米来高,上檐几乎快挨着房顶了,有窗帘,不过没拉上,灯光从玻璃窗射到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的防盗网,不过,我这肉眼凡胎没看出窗户那里有啥东西。 我回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双眼死死盯着窗户,“在窗户檐上蹲着呢!” 我赶忙问:“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男的,年龄看着跟咱差不多,就是肚子大的吓人。” 我点了下头,“大肚子,一般都是淹死鬼,可能是俞佳佳的第二个男朋友。” (感谢“兰州鑫凯张斌”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房间捉鬼 不过,眼下这个要真是俞佳佳第二个男朋友,那他就等于是个淹死鬼,这问题就来了,因为淹死鬼上岸的并不多,它们一般只会在自己淹死的那一带水域找替死鬼,只有找到替死鬼以后,它们才有机会上岸。 我回头对强顺说道:“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找俞佳佳的父亲问问。” 强顺一脸惊悚,“你可快点儿啊。” 来到客厅,俞佳佳父亲老老实实在门口顶着茶杯,走到跟前,还没等我问他,他先问我了,“刘师傅,杯子我啥时候能放下来呀?” 我说道:“你先别放,那纸人会动的原因现在已经找到了,我问你,佳佳淹死的那个男朋友,地方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 “在哪儿?” “塔岗水库,在北边山里,离咱们这里七八十公里呢。”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淹死以后,还淹死过人没有?” 俞佳佳父亲怔了怔,“好像没有了,听我朋友说,水库这几年就淹死他一个。” 我顿时一皱眉,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俞佳佳这个男朋友要是没找见替死鬼,那他是咋上岸跑到俞佳佳家里的呢? 咬了咬牙,转念一想,现在先别考虑这么多,先弄住他再说,我让俞佳佳父亲把头顶的茶杯拿了下来,一根手指头放进茶水里试了试温度,随后朝杂物室那里喊了两声,把强顺喊了出来。 “你过来先帮俞先生顶会儿茶杯。” 强顺一听,顿时一脸不乐意,走过来接过俞佳佳父亲手里的茶杯顶头上站门口了。 我对俞佳佳父亲说道:“你到厨房给我找四支碗,放到杂物室门口儿。” 俞佳佳父亲赶忙去厨房找碗了,我一转身,又回到了杂物室。 杂物室里,三个纸人旁边,还放着一些我让俞佳佳父亲准备的其他物件儿,其中有大米一碗,小米一碗,我刻意交代,用大号的海碗盛的。 俞佳佳父亲把碗到杂物室门口以后,我又让他弄个水壶水桶啥的,提壶凉水过来。 俞佳佳父亲赶忙转身离开,趁他到厨房打水的空挡儿,我把大海碗里的大米平均倒在了四个小碗里。 一会儿工夫,俞佳佳父亲拎着一个保温壶回来了,说是家里没有水壶水桶之类的,把保温壶里的热水倒掉接了一壶凉水,问我行不行。 我嘴里说了句,不行,不过快速接过俞佳佳父亲手里的保温壶,在四支碗里倒了半碗凉水,水面末过里面大米一寸的高度,随后把保温壶还给俞佳佳父亲,吩咐他,赶紧去烧开水,门口那杯茶不能凉。 俞佳佳父亲又转身离开了,我把四支碗端进了杂物室。 这个杂物室是一个小号儿房间,也就是现在说的那什么儿童间或者是婴儿间,空间不大,我把四支水碗分别放在了房间四个角,回到三个纸人那里,又拿上之前准备的连茎带叶的艾草和高粱杆儿,由东南墙角先开始,艾草蘸着碗里的米水,绕着碗撒一圈儿,随后掘一节高粱杆,一寸半长,立着插进碗里,高粱杆要求半寸插进米里,一寸露在外面,与水面吃平。这个在一般情况下是插不进去的,因为高粱杆浮力很大,插进去就会浮上来了,不过,在特殊情况下是能插进去的。高粱杆本身属阳,不过一旦遇到阴气就会变沉,农村的朋友们可能对高粱杆并不陌生,也可能你们从来都没注意过,但凡长在背阳地方的高粱,质地比长在朝阳地方的高粱沉一点儿,对了,还有长在坟头的高粱,质地也很沉。 杂物室这时候因为有个水鬼在,阴气极重,高粱杆轻轻松松就能插进水碗里。 插好东北角这个,如法炮制,接着是东北角的,撒水、插高粱杆,然后是西南角、西北角。 做好以后,我回到客厅,在茶几底下拿出一张黄纸,四下一找,没啥东西适合当火盆的,最后走到他们那阳台上,阳台里面放着几盆花,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就剩下杆儿。 这时候俞佳佳的父亲还在厨房烧水,我就喊着问他,阳台上的花盆能不能用一下,俞佳佳父亲喊着回道,随便用吧。 我立马儿把其中一个花盆里的花拔掉,里面的土倒出来,凑合着当火盆吧。 拿着黄纸花盆再次来到杂物室,花盆放在杂物室中间,黄纸撕成几十小片,把之前那个会动的纸人面朝北,背冲南放到花盆前面,我蹲到花盆另一边,也就是纸人对面,点着一张黄纸,扔花盆里以后,冲纸人轻轻喊一句,来收你的钱吧。 等黄纸烧完,起身去看四只水碗的里的高粱杆,四只水碗里的高粱杆全都立的好好的,接着再烧一张,冲纸人在喊一句,来收你的钱吧,然后没等黄纸烧完,再去看水碗里的高粱杆。 就这样,烧了五张黄纸,喊了五声,在去看碗里高粱杆,东北角的高粱杆漂在水面上,回来接着再喊,又喊了五六声以后,西北角的也漂了起来,又喊了不到十声,东南、西南的也漂了上来。 见状,我快步走到旁边盖着黑布的那个纸人跟前,一把揭掉黑布,转回身,兜头给火盆跟前的纸人蒙在了身上,这一蒙上去不要紧,这个纸人跟活了似的,“得得得”一下下跳动了起来,我赶忙从身上掏出红头绳,绕着他肩膀位置缠了三圈,把黑布牢牢缠在它身上,随后轻轻在它头顶上一拍,“老实点儿!”纸人立马儿不动弹了,因为重心不稳,扑一下翻地上了。 这时候,就听厨房里俞佳佳的父亲喊了起来:“水烧开了,要不要给茶杯里添点儿热水?” 我把纸人从地上扶起来回了他一句,“不用了,去把您闺女、您爱人都喊进来吧,鬼抓住了……”转念一想,赶忙又喊:“别跟她们说鬼抓着了,别吓得她们,就说把纸人弄好了,不会再动了。” 随后,我把扎破的手指头挤了挤,时间太长了挤不出血了,只好又掏出针扎了一下,就着黑布在纸人头顶写了一个封字。 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一点多了,到这时候晚饭都还没吃呢,一松懈下来,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俞佳佳回到家里直接回房间睡觉了,俞佳佳的母亲跟中年人的老婆到厨房忙活一通,给我们做点饭,炒了几个菜,别忘了,这时候才大年初七,严格的说,初八了,俞佳佳家里过年吃的东西还不少,饭菜挺丰盛,俞佳佳父亲拿出两瓶好酒,我们就这么吃喝上了。 因为是空肚,一杯酒下肚我就觉得五脏六腑跟火烧火燎的,没一会儿酒精上头了,晕乎乎的。 俞佳佳父亲这时候问我,这次家里纸人这个又是咋回事儿,因为有酒劲儿,我毫不隐瞒的回答说,是您闺女第二个男朋友的鬼魂,淹死鬼,不过现在已经给我封在纸人上面,明天到他淹死的地方送走就行了。 随后我想起一件事,问俞佳佳的父亲,那男生的尸体捞上来了没有。俞佳佳父亲说,淹死当天就捞上来了,他父母拉回家埋了。 我点了点头说,这就好,要是尸体没捞上来还是个麻烦事儿呢。 夜,越来越深了,我跟强顺都喝多了,他们楼上一间房里还有两张床,那是俞佳佳爷爷奶奶的床,或许是年龄大的缘故,嫌两个人睡一张床不舒服,所以把床分开了,这时候她爷爷奶奶到他叔叔家过年了,床空着,俞佳佳母亲给我们铺上铺盖,当天夜里我们就睡在了他们家楼上。 睡的时候大概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躺下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感觉上还没睡多大一会儿,就感觉这身上不对劲儿,身子很沉,好像压了个什么东西似的,身子动不了了,我立马儿清醒了一大半儿,一使劲儿,这才发现,有人用一条胳膊抱着我,劲儿还挺大,我又一使劲儿,把那条胳膊摔掉了,忽一下打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抹床头的灯绳,一抹没抹着,为啥呢,睡的有点儿迷糊,我以为在自己家呢,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那种七八十年代的灯绳。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我床上传来,“黄河,你别动呀,叫我抱着你。” 我一听,立马儿气不打一处来,强顺这狗熊孩子,啥时候爬到我床上了。 我低声吼了句:“你干啥呀,回你床上睡去!” 强顺颤着声音说道:“我刚才做了梦,太可怕咧,不敢一个人睡了。” 我更气了,“你长点儿出息吧,越长越胆小。” 强顺又说道:“那、那梦真的很可怕。” 我终于摸到电门开关,把灯摁亮了。 床上盖的是双层的被子,强顺在我床上面一层被子上躺着,蜷成一圈,脑袋也在被子钻着,像是吓坏了,推了他两下,就是不起来,没办法,我问道:“你到底梦见啥了,看把你吓的这样儿。” 停了一会儿,强顺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了我一眼以后说道:“我梦见……我梦见给你用黑布盖的纸人,变成了一个活人,蹦蹦跳跳跳到俞佳佳房间门口,用头使劲儿撞门,没一会儿,那头撞掉了,从腔子里往外喷血、喷、喷了我一脸……” (今天这个,算是草稿,明天再修改一下,今天,又胃疼了一下午,不过,总算知道为啥了,不能吃凉的东西,饭或者水,必须是热的,温的都不行,到肚子停不了半个小时就该疼了,我以后我会注意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水边送鬼 (这章还是草稿,今天有人来找我帮忙,已经等了我一下午了,仓促写出来的,晚上要是回来的早,我就修改一下,晚的话,估计回来的不会太早,他这事儿有点棘手,弄不好就折腾到后半夜了,各位多体谅一下。) 听完,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心有余悸的强顺,“就这梦?” 强顺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这有啥可怕的?” “还、还不可怕么?” 我说道:“回你自己床上睡去吧,再可怕也不过是个梦。” 强顺摇了摇头,“这梦太真咧,跟真的一样,要不,要不你、你到楼下看看,要是没事儿,我、我就回我自己床上睡。” 我瞪了他一眼,不可理喻,不过,两个大男人睡在这么一张小床上…… 一咬牙,算了,下去看看就下去吧。 穿好衣服下了楼,客厅里黑乎乎的,摸索着摸索到客厅吊灯开关那里,把灯打开,扭头朝俞佳佳卧室门口那里一看,心里一跳,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封着俞佳佳男朋友鬼魂的那个纸人,顶着黑布在俞佳佳房门口直挺挺站着。 我忍不住朝身后倒退了一步,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纸人给我用黑布蒙着,红头绳拴着,还给我用血封着,它根本不可能再动。难道,难道现在是我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又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我快步朝纸人走了过去,走到跟前,把纸人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有一点儿异常的,红头绳拴的好好儿的,黑布蒙的好好儿的,就连头顶上那个“封”字也能隐约看到干涸的痕迹。 我把纸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纸人里的鬼魂给我封着,它不可能动弹,要说不是鬼,难道是人?是谁把纸人抱到了俞佳佳卧室门口儿? 一边想着,走到客厅把灯熄灭,抱着纸人上了楼。 回到我们睡的房间,强顺还在我床上被窝里钻着,我冲他喊了一声,“回你床上睡吧,纸人没事儿。” 强顺闻言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见我抱着纸人,顿时轻叫了一声,“黄河,你、你咋把它抱咱屋里了!” 我把纸人放在了我床头,说道:“我把它抱过来就是叫你明白,再真实的梦都是假的,你看看,仔细看看,这纸人变成活人吗?” 强顺连看都没看,连忙从我床上上来,回自己床上了,嘴里还说呢,“弄个纸人放床头,再害怕我也不跟你一起睡咧。” 我笑了笑,脱掉衣服躺回床上,在心里就琢磨,这纸人如果不是自己跑过去的,那肯定是给人放在那里的,会是谁呢,现在他们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是她父亲?她母亲?还是中年人的老婆?要不然,是俞佳佳自己? 早上,早早起来了,这间屋子里有个衣柜,衣柜靠墙的一角,有一小块空着空间,我把纸人放到衣柜靠墙的空间里了,一进屋要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放着东西。 随后把强顺喊醒,强顺起来揉揉眼睛看看我又朝屋里看看,问我:“纸人嘞?” 我不动声色说道:“给我藏起来了情债:契约皇妃。” 强顺一脸不解,“你藏起来干啥?” 我看了他一眼,“别问那么多,藏起来自然我的道理。” 强顺斜了我一眼,“越来越不像好人了你。” 下了楼,客厅里没人,厨房里的灯亮着,里面还有动静儿,走到厨房门口推开门一看,俞佳佳的母亲在里面忙活着,俞佳佳母亲扭头朝门口一看,“刘师傅醒了,怎么起这么早。” 我冲她一笑,“习惯了。” 俞佳佳母亲说道:“到沙发那里坐会儿吧,饭一会儿就好。”说着,又忙活起来,我狐疑的朝她背影看了看,是不是她呢? 一个小时后,饭做好了,俞佳佳父亲跟中年人老婆都起来了,几个人围在饭桌前,俞佳佳盛了一碗饭要给俞佳佳送房间里去。 我赶忙说道:“大姐,我看您还是让佳佳出来一起吃吧,多出来活动活动对他身体有好处。” 俞佳佳的父亲也说道:“都这么大了,别一直惯着她!” 没一会儿,俞佳佳从自己卧室出来了,一脸慵懒的困意,估计很久没这么早起来过了。 很快的,全都吃完了饭,俞佳佳母亲起身就要收拾碗筷,我这时候说道:“大姐,您能不能先坐一会儿,我有个事儿想跟你们说。”说着,我朝俞佳佳,包括中年人老婆在内,他们四个每人扫了一眼,说道:“杂物室里封着淹死鬼的纸人不见了。”说完,我朝他们四个人脸色快速一扫。 “什么?”俞佳佳父亲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俞佳佳母亲跟中年人老婆脸上也同时变色。 “刘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已经制住它了么?”俞佳佳父亲问道。 我把目光落在了俞佳佳身上,这女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我说纸人不见了,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对俞佳佳父亲说道:“纸人是不会动了,不过,要是人趁咱们睡着,把纸人从杂物室抱出来换了地方,那它就不是会动了么。”说着,我又朝俞佳佳看了一看,俞佳佳打了呵欠,从椅子上站起身说了句,“我不舒服,再回房睡会儿。”说着就要离开。 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站住,我说纸人不见了,就你一个人没反应,你应该解释解释吧。” 俞佳佳冷冷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没等她说话,中年人老婆说话了,“刘师傅,佳佳不可能半夜出来动纸人的,我昨天晚上跟她一起睡的,她一夜都没起来。” “真的?”我看向了中年人老婆,中年人老婆点了点头,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再看看俞佳佳父母,一脸错愕加惊悚,要不是俞佳佳,再不是俞佳佳父母,那这纸人……难道他们家里还有一个鬼? 我一屁股坐了回了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俞佳佳父亲小声喊我,“刘师傅,刘师傅。” 我赶忙回神,俞佳佳父亲问我,“现在怎么办呢,那淹死鬼还能送走吗?” 我点了点头,“能送,那纸人现在在我们睡的那房子放着呢,昨天晚上……”我看了俞佳佳一眼,“它在您闺女房门口站着呢。” 我这话一说出口,俞佳佳父亲跟母亲脸色顿时大变,我赶忙又说道:“你们也别怕,纸人我敢保证它不会自己动了,应该是有人放在佳佳门口的道祖。”说完,我又看了俞佳佳一眼。 俞佳佳回了我一眼,气呼呼大声说道:“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放!” 俞佳佳父亲当即说了她一句,“佳佳,怎么跟刘师傅说话呢。” 俞佳佳看了她父亲一眼说道:“没有放就是没有放!”又看了我一眼,“就讨厌别人冤枉我!”说完,摔开身后的椅子走了。 俞佳佳父亲转脸对我说道:“刘师傅,这闺女都叫我们两口子惯坏了。” 我冲俞佳佳父亲一笑,“没事儿,我可能是真的冤枉她了,给人冤枉的滋味儿是不好受,对了,那个纸人现在就在我们睡的那个房间里,我去把它拿下来,您今天没事儿吧,要是没事儿,带我们到水库那里,等到晚上把它送走。” 俞佳佳父亲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问我,“得一天呀?” 我点了点头。 俞佳佳父亲说道:“要不等到下午再去吧。” 我惭愧对俞佳佳父亲说道:“我听说塔岗水库那里挺好玩儿的,一直没去过,要不这样儿,您把我们带到哪里,您在回来,等晚上您再去接我们。” 俞佳佳父亲点了点头,“那里是挺不错,要不这样吧,我们全家都去,到哪里玩一天,晚上等你送完了我们再一起回来。” 俞佳佳父亲这么说,我也不好说啥,其实,那水库冬天真没啥好玩儿的,我只是不想在他们家里呆着,在这种有钱人的家里太受拘束,抽跟烟都跟战战兢兢的,烟灰还不能随随便便往地上弹,不如到外面自由自在。 也不知道俞佳佳父母是咋跟俞佳佳说的,磨磨蹭蹭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全都坐车上了。 一路无话,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塔岗水库,俞佳佳的父亲找了地方把车停下,远远的给我指了一片水域,那意思是说,俞佳佳男朋友就是在这里淹死的。 下了车,我朝那片水域看了看,是个比较偏僻的浅水区,两侧全是大山。那地方至今我就去过那么一次,具体的都忘了,而且去的季节也不对,真没啥好玩儿的。 围着水库转了一个多小时,中午了,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过饭以后,休息一会儿,接着再转,索性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水库边偶尔能看见个钓鱼的,我就纳了闷了,冬天也能钓上来鱼么? 一转眼,到了傍晚,又找地方吃过晚饭。 晚上八点,俞佳佳母亲带着俞佳佳跟中年人老婆钻进了轿车里,俞佳佳父亲从轿车后车厢里把纸人拿出来,陪我们一起来到了水边。 路上来的时候,我又让俞佳佳父亲买了几捆香,一些黄纸跟黄纸,黄纸还都是裁好的,厚厚一沓,之前买的黄纸已经都用完了。 来到水边,我让强顺拿着纸人,我拿上纸钱,往水里撒了几把,随后在岸边点起一捆焚香,地上画个留口子的圈儿,口子冲着水面,纸人放在圈子跟水面之间,因为地上不稳,纸人的脚用鹅卵石压上了。 黄纸跟纸钱放进圈子一些点着,我对纸人说道:“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拿上钱走人。”说完,我把纸人身上的黑布解了下来,鹅卵石踢掉,拿着纸人扔进了水里。 水面荡起一圈波纹,纸人慢慢沉进了水里,我顿时松了口气,这就算送走了,要是没送走,纸人会一直漂在水面上。 (感谢“无法忘记那个她”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三十四章 路边送鬼 下了车以后,我朝那片水域看了看,是个比较偏僻的浅水区,两侧全是大山,北边山里有条小溪,溪水从山里缓缓流进这片水域。.首发哦亲据说夏天来这里捉螃蟹的人特别多,也有人来这里下水游泳的,不过时至今日,塔岗水库我就去过那么一次,当时具体的都忘了,而且去的季节也不对,就记得真没啥好玩儿的。 几个人围着水库转了一个多小时,中午了,在附近找了家饭店。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接着再转,索性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水库边儿上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钓鱼的,我当时就纳了闷了,冬天也能钓上来鱼么?后来我听说,钓鱼也能上瘾,真正的钓鱼爱好者,钓鱼是不分季节的。 一转眼,这就来到了傍晚。 几个人又找地方吃了顿晚饭。 晚上八点的时候,俞佳佳母亲带着俞佳佳跟中年人老婆钻进了轿车里,俞佳佳父亲从后车厢里拿出纸人,我拿上黄纸焚香啥的,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水边。 在水边找块平坦的地方,我让强顺从俞佳佳父亲手里接过纸人,脸朝岸、背朝水,站到水边,我拿上纸钱,往水里撒了几下,随后转身来到强顺跟纸人对面,在岸边点起一捆焚香,焚香后面画上一个留口子的圈儿,口子冲着水面,让强顺把纸人放在圈子跟水面之间,因为地面不太稳,把纸人的脚用两块鹅卵石压上了。 黄纸跟纸钱放进圈儿里一些,点着以后,我对纸人说道:“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别再回来了,别忘了拿上钱。” 说完,我把纸人身上的黑布解下来,鹅卵石踢掉,拿着纸人扔进水里,转回身继续烧纸,黑布也放在纸火上烧掉。 水面上,荡起一圈波纹,纸人慢慢沉进了水里,见状,我顿时松了口气,没烧完的黄纸纸钱全部塞进兜里,淹死鬼这就算是送走了。或许有人会问,要是没送走呢,没送走,纸人会一直漂在水面上,这时候就得另想别的办法了。 等圈里的黑布跟黄纸啥的全部烧完以后,我招呼了强顺跟俞佳佳父亲一声,三个人朝轿车走去,俞佳佳父亲这时候问我,“刘师傅,这回就没事儿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淹死鬼肯定是没事儿了,只要你们家里再没别的东西。” 俞佳佳父亲顿时一脸惊悚,“还有别的?” 我看了他一眼,“回到你们家以后,我再叫强顺看看,应该没有了。” 说着话,三个人走到车那里坐进了进去,副驾驶室里的中年人老婆问我,“做完了吧刘师傅?” 我点了点头。 俞佳佳父亲这时候发动汽车,我抬手看了下电子表,还不到九点,我问中年人的老婆,“大姐,现在还有长途车吗?” 中年人老婆回头看了我一眼,反问:“怎么了刘师傅,想现在就回去吗?” 这时候,汽车缓缓启动了,我说道:“我觉得应该没啥事儿了,想早点儿回去。” 俞佳佳父亲说道:“你们在我们家再住一夜吧,明天我把你们送回去。” 我舔了下嘴唇,刚要再说啥,车厢里铃铃铃响起了电话声,好像是从俞佳佳身上发出来的,我扭头一看,就见俞佳佳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镶着红边儿的手机,这手机个头跟样式要比俞佳佳父亲他们拿的那种好看又小巧很多,后来听中年人老婆说,那是款外国进口的高档手机。 俞佳佳接通了电话,“喂?” 车厢里静悄悄的,就听她在打电话了。 “哦。” “我在哪儿不用你管。” “不行,我家里有客人,你自己找旅馆住吧。” “什么,你已经到我们家门口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家里没地方了!” 说完,俞佳佳把手机挂断了。 停了一会儿,俞佳佳母亲轻声问俞佳佳,“佳佳,谁打来的电话?” 俞佳佳没好气的说道:“我一个同学。” “找你有事吗?”俞佳佳母亲又问。 “没事,提前来学校了,想来咱们家玩几天,等开学了一起跟我回学校。” 俞佳佳父亲问道:“男同学女同学?” 俞佳佳立马儿叫道:“当然是女同学了!” 俞佳佳母亲说道:“既然是女同学,那就让她来咱们家里住几天,让你爸带着你们出去转转。” 俞佳佳不耐烦的说道:“不用管她,我让她去住旅馆了。” 俞佳佳母亲又说道:“佳佳,你这样可不好,同学来找你玩,你怎么能把人家往外撵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俞佳佳母亲的话还没说完,俞佳佳冷冷打断道,显然有点儿生气了。 俞佳佳父亲没说话,重重出了口气,我听出了他气息里的无奈。中年人老婆扭回头说道:“佳佳,你怎么能跟你妈这么说话呢,你现在已经不小了,大人了,你爸妈将来还指望你孝顺他们呢。”说着,中年人老婆朝我看了一眼,又说道:“你看看人家刘师傅,跟你都是同龄人,又成熟又稳重,你看看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一听中年人老婆这话,我憋着没叫自己脸红,俞佳佳呢,扭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回来了,车子快到俞佳佳家门口的时候,俞佳佳把车窗打开,起身把头钻到车窗外面朝他们家门口看了看,看完以后坐回车里松了口气。 很快,车子停在了门口,我们全下了车,我朝四下看了看,听刚才俞佳佳打电话的口气,她同学好像正在他们家门口等她呢,不过,这时候四下里并没有人,或许真的是去住旅馆了吧。当然了,我只是一个外人,随便看看,别人的事儿我管不着,没那咸吃萝卜淡抄心的功夫。 进了屋以后,我又看了下表,快十一点了,这时候想回去也不行了,在他们家将就着再住一晚吧。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强顺弄出阴阳眼,把他们家每个房间看一遍,最后,我们再次来到了那间杂物室,强顺下意识朝窗户那里一看,脸色立马儿就变了,颤着声音对我说道:“黄河,那、那、那淹死鬼,又、又、又回来咧!” 我赶忙抬头朝窗户那里一看,这一次,我也看见东西了,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到外面的防盗网上,就见防盗网的几根钢条上面,有几道黑漆漆的阴影,综合起来整个儿人看着像是个蹲着的人形。 我心里顿时一沉,说道:“不是他又回来了,是根本就没有送走!” 不过,既然没有送走,送的时候纸人为啥会沉水里?眼下顾不上考虑这个,既然这淹死鬼这么难缠,那我只能给他来点儿狠的了。 转身回到客厅,俞佳佳父亲他们几个还都在客厅里等着,我对他们说了句,“你们都先回屋吧,不叫你们都别出来。” 俞佳佳父亲疑惑的问我:“怎么了刘师傅。” 我说道:“没什么,你们先进屋,一会儿就好。” 几个人全回了屋,我从茶几下面抽出两根柳条,返回了杂物室。 这时候强顺还在看着窗户那里,我随手把杂物室房门关上,抱过一个纸人放到屋子中间,上面的布扯掉,柳条递给强顺一根,让他站在门口儿,交代他,别乱动,要是看见淹死鬼朝你过去了,就拿柳条抽他。 交代完,我走到窗户底下,抡起柳条照着窗户抽了一下,就这一下,一股冷风从窗户上吹下来,从我身边刮了过去,我赶忙转身,回手又是一下,这时候门口强顺大叫一声,抡起柳条朝自己面前也抽了一下,我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见强顺左边的发梢明显飘了一下,就好像给风吹动了似的,抡起柳条朝强顺左边又是一下,紧跟着,“扑”地一声,旁边盖着布的那个纸人翻到在了地上,我过去照着翻到的纸人身边又是一下,“扑”地又一声,放在屋子中间的纸人也翻倒了。 强顺大喊一声,“钻进纸人里了!” “就是叫他钻呢。”我弯腰把翻倒的这个纸人身上的黄布扯下来,冲过去兜头给屋里中间这个纸人蒙在了身上,跟上次一样,布一蒙上去纸人整个身子在地上突突突跳动起来,我摁着它胸部,在它头顶轻轻拍了一下,“老实点儿!”纸人立马儿又不动了。 抬起头我冲强顺喊道:“快去客厅把红头绳拿过来。” 强顺开门撒腿跑了出去,不到十秒的功夫,红头绳拿来了。 这一次,我把红头绳就着黄布缠到了纸人脖子里,扎破手指头,在纸人头顶上写了个“恕”字,这个字比“封”字更狠。 从地上站起身,后背已经冒了汗了,强顺走过来看看纸人又看看我,问道:“这回咋办咧?” 我咬了咬牙,“这回直接把他打到那地方,不走也得走!”说着,从地上抱起纸人,塞给了强顺,“你到客厅门口先等一会儿,我跟俞佳佳父亲他们说一声。” 来到俞佳佳父母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俞佳佳父母从房间里出来了,我简单给他们说了几句,最后跟他们说,我跟强顺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俞佳佳父亲问我这时候出去干啥,我笑了笑,没跟他解释那么多。 到茶几那里又拿上点儿黄纸焚香,带着强顺出了门。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们这个小区里除了路灯都亮着,四下里看不见一个人。 我们就近找了个十字路,纸人放下,焚香点上,蹲在焚香跟前,我用意念力在离地三寸的虚空画了圈。 站起身,撒买路钱,撒向十字路四周,随后点着一沓纸钱,纸钱快烧完的时候,我又从地上站起了身,这就准备把纸人点着放进圈里送走,不过就在这时候,纸人突然又得得得跳了起来,跳的还分外激烈,我一皱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垂死挣扎的鬼魂,很不情愿离开似的。 我当即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试想,前后已经捉了他两次,换做别的鬼早就老实了,这家伙,居然到这时候了还在挣扎。先前,我一直单方面认为,他就是喜欢俞佳佳,对俞佳佳放不下,眼下看来,他不会也有啥未了的心愿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痴男怨女 我那时候,比较年轻,心态也不是很成熟,骨子里呢,有点儿重女轻男,也可能因为我是男的吧,对男鬼有点儿同性相斥,对一般男鬼从来没怎么顾忌过,特别是这种死了以后,还死不要脸缠着女生的男鬼,从来不问你有啥未了的心愿没有,逮着就送,送不走就强送,在潜意识里,认为它们的心愿就是生前喜欢的女孩,想拉着这些女孩一起过去陪自己,这是我身为一个男生最不能容忍的。 眼看着纸人跳个不行,我在它头顶轻轻拍了一下,立马儿又不动了,不过,眼下这要是真的强行送走,万一他有啥没了的心愿,这就对他有点儿不太公平了,不能这么做,至少回家一说,奶奶那关就过不去。 一寻思,扭头朝站在旁边的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强顺,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强顺问道:“啥事儿呀?”走到了我身边。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这淹死鬼可能有啥没了的心愿,你看能不能叫他上一下你的身,跟我说说。” “啥?”强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儿炸毛了,“不中!叫它上我身,亏你想的出来,找别人吧。” 我说道:“这里就咱俩,我还能找谁呀,你放心,没一点事儿,等弄完以后,我请你喝酒,喝好酒,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强顺瞥了我一眼,“才不稀罕你的酒嘞。” “那你想要啥,只要别太过分,我给你买,好烟,要不……我给你买个漂亮的防风打火机,铁的。” “不要。” “那你想要啥?” 强顺把头低下了,停了好一会儿,慢吞吞说道:“我看俞佳佳他们家比中年人家里更有钱,中年人老婆送了你一对银镯子,你让他们家送我一对金镯子吧。” “啥、啥?” “不送金镯子,弄个手机,要不弄几百块钱也中。” 啥?金镯子、手机、钱?我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你……”真不知道该说啥,转念一寻思,登即想明白了一件事儿,冷冷问道:“王强顺,你这次跟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想要这些吧?” 强顺看了我一眼,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你说我活儿都不干咧,跟你过来为了啥,那中年人家里有钱,我见他去你们家找你,就觉得他肯定亏待不了咱。” 我立马儿急眼了,咬牙切齿说道:“怪不得这次叫你开阴阳眼你开的这么痛快呢,原来你想跟人家要好处,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规矩么,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 强顺说道:“我咋不知道规矩,你不能要,我还不能替你要么,我这次跟你过来,就是想替你收点儿钱,不说我,你都给人家白干多少回了,每回还得旷工挨罚款,你最后落下啥好处咧?上次我替你收那对镯子,不是也没事儿么,你没事,我没事,也没……” 我一摆手,脸黑了下来,“你别说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收钱就是不能收钱,这忙你不帮就算了,我现在就把那淹死鬼送走,我管他娘的有没有心愿呢!”说着,转身弯腰把纸人从地上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强顺过来一把拉住了我,“黄河,你别这样儿,我、我帮你还不中么……” 我扭头朝他看了一眼,一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在叹他,我是在叹我自己。 我让强顺站到焚香跟前,拿着纸人绕到他背后,把纸人脖子里的红绳解开,黄布拿掉,对纸人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听好了,我现在让你上我朋友的身,跟我说说你有啥没了的心愿,我给你完成心愿,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上了我朋友的身敢胡来,我立马叫魂飞魄散!” 纸人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我知道他听见了,随后,我把纸人的脸贴在了强顺后背上,抬手在纸人后脑勺轻轻一拍,说了句,“上去吧。” 强顺顿时一个激灵,身体跟着挺的笔直,停了一会儿,慢慢朝我转过了身。我朝他脸上一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脸上白漆漆阴森森的。 怕他突然发难,浑身上下防备着,不过脸上一脸平和,对他说道:“你有啥没了的心愿,现在说吧。” 话音一落,强顺很有礼貌的冲我鞠了个三十度的躬,嘴里说了句,“谢谢刘师傅。”声音都变了,变的对我来说很陌生,听着很别扭。 我一摆手,“别来那些没用的,你在我朋友身上呆的时间长了对他不好,有啥话就直接说。” 淹死鬼立马儿惨淡一笑,给我说出了他不能离开的原因,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在追俞佳佳的时候,给俞佳佳写过一封情书,直到现在,俞佳佳还保存着那份情书,只要我能帮他把那份情书从俞佳佳手里收回来烧掉,他就能离开了。 听完,我当即想通了一件事儿,怪不得他要到俞佳佳门口站着,那情书一定在俞佳佳卧室里放着,他想拿回去,还有,之前我感觉俞佳佳房间里有秘密,或许这个秘密,就是这封情书。 不过,我也糊涂了一件事情,一封情书,它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鬼魂留在阳间,是必须附着在阳间某个物件儿上,但是相较而言,他能附在生前的一件衣裳上面也不可能附在一封情书上。 这个疑问,淹死鬼随后长篇大论给我解释起来,说他跟俞佳佳,其实是高中同学,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追求俞佳佳了,不过,俞佳佳一直没理睬过他,后来,俞佳佳考上了大学,他也考上了大学,他考上的还是一家名牌大学,为了能跟俞佳佳在一起,他居然主动放弃了那所名牌大学,跟着俞佳佳一起进入了现在这所学校。 接下来,他还是锲而不舍的追求,后来,俞佳佳第一任男朋友车祸死了,精神也出了点儿问题,这个男生呢,就下定决心,给俞佳佳写了一份誓言式的情书,俞佳佳终于被他的诚意打动了,答应了他的追求,不过,两个人还没正式开始交往,男生就给淹死了,对这男生来说,算是个千古遗恨。 当然了,这不是淹死鬼不想走的原因,返回头再说他那封情书,这封情书跟普通情书不太一样,不是用墨水写成的,用的是男生自己的血,是一份血情书。男生这时候身体已经火化了,不过情书上的血还留着,那血一直在束缚着他,他不是不想走,而是根本就走不了,就这么留下来,他也和痛苦。 听淹死鬼长篇大论解释完,我叹了口气,感动的同时也立马儿全都清楚了,死人的血,留在这世上是最恐怖的,特别像血情书这种,这是死者生前的心血,上面附着了很强大的精神力跟愿力,这时候写者一旦死亡,这东西就成了一种牵制他灵魂的契约,特别像情书这种情况,单方面靠鬼魂是很难摆脱的。我送不走他,他不找替死鬼就能上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我当时在水边的送的时候,那纸人为啥会沉进水里,这一点,我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看着附在强顺身上的淹死鬼,我这时候心里那块伤疤狠狠痛了一下,因为我也给慧慧写过血情书,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这个世上,痴情的不止我一个…… 整了整思绪,我对淹死鬼说道:“那封情书我想办法跟俞佳佳要回来,不过,你不能再惹事儿吓他们家里人了,情书烧掉以后你就得老老实实离开。” 淹死鬼点了点头。 “现在你先回到纸人里,我去找俞佳佳。” 淹死鬼又点了点头。 纸人这时候一直被我拿在手里,我把纸人转过来,后脑贴在强顺额头上,抬起手,轻轻在强顺后脑上一拍,“出来吧。” 强顺再次一个激灵,紧跟着“噗通”一声软地上了,我赶忙放下纸人去扶他,不过强顺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哽咽着嗓子说道:“不用扶我,我没事。”说完,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朝他脸上一看,那股阴气褪了,不过却眼角挂着眼泪,我忙问:“你咋哭了?” 强顺摇了摇头,还是哽咽着,说道:“你别问咧,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憋的难受,好像跟谁生离死别了似的,黄河呀,你说慧慧死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也特别难受呀?我这时候总算感觉到这股子难受劲儿咧……” 我舔了舔嘴唇,没回答他。 强顺现在心里这股难受劲儿,其实是淹死鬼的,因为他的某种残留情绪,把强顺的情绪暂时给影响了,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强顺擦了擦眼泪,又问道:“黄河,那鬼说啥了没有?” 我朝地上的纸人看了一眼,弯腰把纸人小心翼翼拿了起来,说道:“也没说啥,他不肯走是因为俞佳佳手里有他的东西,只要把那东西跟俞佳佳要过来烧掉就行了。” “咱现在咧,你还送不送了?”强顺又问。 我摇了摇头,“还送啥呀,不送了,现在要是强行送走,到那边就成了满是怨气的鬼,永远也投不了胎了。” “你拿上地上的东西,咱回去找那俞佳佳,叫她把淹死鬼的东西交出来……” 刚送走一个跳楼的痴情女,又来了一个血情书的痴情男,爱情两个字,真的好辛苦。 然而,这两个男女,虽然凄惨,但他们至少还正常,再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越来不越不正常了,不正常都叫人没办法接受,对当时的我跟强顺来说,完全颠覆了我们俩的认知。 (感谢“微笑太阳花”的千元红包,感谢“无法忘记那个她”的百元红包,感谢“李凤强”的百元红包。) (电脑已经不行了,今天提心吊胆的写了一章,还好没死机,昨天死了两次,今天上午我已经让微信群里的朋友帮我买了一台,估计过两天就能到了,眼下这两天呢,很可能会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就断更,因为这破电脑不定时就会黑屏死机,万一死机以后再也打不开了,那就只能先停下等新电脑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被人要挟 回到俞佳佳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也就是过了十二点了。首发哦亲这时候,俞佳佳父母跟中年人老婆还在客厅里等着我们,我们一进屋,三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全是一脸不解,因为我们刚才出门的时候没跟他们解释出去干啥。 俞佳佳父亲朝我们手里拿的纸人焚香看了看以后,问我:“刘师傅,你们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我一脸抱歉,冲他一笑:“俞先生您别见怪,淹死鬼在水库那里并没有送走,俺们刚才又出去送了一回。” 俞佳佳父亲一皱眉,脸色不悦,又问:“这次送了吗?”。 我摇了摇头,旋即朝他们看了一眼,俞佳佳父亲、母亲,包括中年人老婆在内,三个人脸色同时一变。中年人老婆看样子替我着急,她问道:“刘师傅,那个女鬼不是一次就送走了么,这个怎么送两次还送不走呢?” 我看了看她,说道:“那个女鬼很容易送,了了心愿就走了,这个淹死鬼……”说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血情书的事儿,对于俞佳佳来说,属于是她的个人**,加上俞佳佳父亲反对俞佳佳在上学的时候交男朋友,要是让他们知道俞佳佳到现在还藏着一个男生的情书,恐怕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儿吧? “刘师傅,这个淹死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俞佳佳父亲问道。 我朝他看了一眼,紧紧蹙着眉头,这位气质衣着都不俗落的中年男人,在外面估计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面对家里这些邪乎事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这时候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我说道:“淹死鬼有一样东西落在了你们家里,只要把那东西还给他,他自己就会走了。” “什么东西?”俞佳佳父亲追问道。 “啥东西……我也不是太清楚,要不……我先跟您闺女单独谈谈,兴许她能知道。” 俞佳佳父亲立马儿点了点头,俞佳佳母亲这时候在一旁小声说道:“都十二点多了,佳佳这时候恐怕早就睡下了。”言下之意,似乎不想我现在这个时候再去打扰俞佳佳。 俞佳佳父亲则扭过头冲俞佳佳母亲吼道:“你就不会把她再喊起来!” 俞佳佳母亲赶忙朝俞佳佳卧室走去,我趁空招呼强顺一声,把纸人跟焚香啥的放回了杂物室。 十几分钟后,俞佳佳母亲从俞佳佳卧室出来了,说佳佳醒是醒了,就是不肯起床。 我对俞佳佳父亲说道:“我得跟您闺女单独谈谈,她要是不肯定起来,我看就等明天吧。” 俞佳佳父亲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怒意,看了俞佳佳母亲一眼,说道:“都是你把她惯的!”转过脸又对我说道:“刘师傅,没事,你现在就进去跟她说吧,不愿意起来就叫她躺着。” 我说道:“这不太好吧。” 俞佳佳父亲一脸严肃,“你去吧,我说没事就没事。” 我这时候,也想早早的把这些事情了结了,最好今天晚上就能把那淹死鬼送走,若是等到明天,搞不好还得折腾一天,我点了点头,走到俞佳佳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俞佳佳这时候身着一件宽大的睡衣,倚着床头在床上半坐半躺着,见我进来,看了我一眼,冷冷问道:“你烦不烦,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我妈半夜把我叫起来。” 关上房门,我没敢往俞佳佳床边去,也没敢往俞佳佳床上看,站在门后,低头盯着地面,开门见山说道:“你第二个男朋友,也就是淹死的那个,鬼魂一直在你们家里,我送了两次都没送走,我希望……我希望你能把他写给你的那份情书还给他。” 我这时候看不到俞佳佳脸上的表情,不过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她很震惊,“你怎么知道我保留着他的情书!” 我说道:“是他告诉我的,就因为这封情书,他一直走不了,我希望你能把情书给我,我帮你还给他。” 我说完,屋里没了动静儿。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俞佳佳冷冷说道:“我不会给你的!” 我说道:“他人已经死了,你留着他的情书还有啥用,他的鬼魂就因为这个每天都在受苦呢。” 我说完,屋里又没了动静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俞佳佳说道:“这封情书对我很重要,我怎么都不会给你,你走吧,我要睡了。”紧跟着,我听见床铺嘎吱嘎吱响了两声,抬头一看,俞佳佳还真钻被窝里了,心里顿时多少来了点气儿,心说,大老远我给你们用车拉来,我干啥来了,我是来帮着你们家驱邪驱鬼的,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不配合的呢。当时真想甩脸走人。 长长舒了口气,平和了一下心情,我又朝床上蒙头盖脸的俞佳佳看了一眼,说道:“情书这件事儿,我怕伤了你的脸面,瞒着你的父母没跟你父母说,既然你不配合,我现在出去跟你父母说清楚,这件事儿我不管了,让你父母他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我转身把手放到了房门的转锁上。 就在这时候,俞佳佳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手却没有从转锁上放下来,轻轻一拧,转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听见没有,你给我站住!” 我把手松开了,转锁“咔哒”一声又把门给碰上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告诉你,我是你父母请来帮忙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有脾气我也有脾气,我现在就回去,你们家的事儿,谁爱管谁管。”说着,我看着俞佳佳,把手又放回了转锁上。 俞佳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语气缓和一些,“别告诉我爸妈,我把情书给你。” 我目光冷冷的,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俞佳佳撩开被子下床,穿上床边的棉拖鞋,走到床尾那个奇怪的电视机跟前,从那电视机的底盘下面抽出一张纸,我朝上面瞥了一眼,密密麻麻、血红血红的,应该就是淹死鬼那封血情书了。 俞佳佳走到我跟前,抬手把它递向了我,我伸手就去接,不过还没等接住,俞佳佳猛地又把它抽了回去,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懂很多法术?” 我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给别人驱鬼?” 我说道:“驱鬼很容易,只要知道是啥鬼,用法子送走就行了,电影里演的那些法术基本上都是假的。” 俞佳佳又问:“你的法术只能治鬼的吗?有治人的吗?” 我狐疑地看俞佳佳一眼,“你问这个干啥?” “我就问你,有没有治人的,告诉我我就把情书给你。” 我又狐疑地看了俞佳佳一眼,大学生的脑子,好像是比我这初中都没毕业的好使,拿着情书当诱饵,一点点儿的绕我的话,不会是有啥阴谋吧? 不管有啥阴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默认的点了点头。 俞佳佳冰冷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不过情书并没有给我,回手塞她自己睡衣兜里了,说道:“你帮我办件事儿,只要办成了我就把情书给你!” 娘咧,果然有阴谋,个死丫头,真把我当成农村来的二傻子了么? 咬了咬后槽牙,心想,我还得帮你办件事儿?我这次来你们家到底来干啥了我,我跟鬼打交道,鬼跟我谈条件提要求,现在跟人打交道,人他娘的也跟我谈条件提要求,把我都当成什么了都? “你答不答应?”俞佳佳见我愣着不吱声儿,语气立刻变的不友好了,“你要是不答应,就是我爸妈来了我也不会把情书交出去!” 威胁我?我当即又咬了咬后槽牙,眼下这到底是谁在帮谁呢,我来帮你驱邪捉鬼,你不但不配合不感激,反倒拿这事儿要挟起我来了,本末倒置了是不是! 本想摔门离开的,不过转念一想,我要真这么做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俞佳佳父亲搞不好就会对俞佳佳大发雷霆,到那时候,我就成了导致他们家家庭不和的元凶了。 极不痛快的压了压心里的怨气,又看了俞佳佳一眼,说道:“到底什么事,你先说出来你听听。” 俞佳佳一拧身,坐到了身后的床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帮我去治一个人,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我赶忙摇头,“这个不行,用法术治人是要犯忌讳的。” “那你就想办法帮我把她赶走,叫她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我一皱眉,这个恐怕也不行,俞佳佳言下之意,恐怕是又遇上了追求者,不想那追求者缠着她。我要是帮她出头,弄不好就得跟那追求者大打出手,虽然跟人打架我倒是不怕,但是,我凭什么要跟一个素不相识、又没得罪我的人打架呢? 我犹豫起来,俞佳佳这时候追问道:“你到底帮不帮忙?” 我又看了她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我,转念又一寻思,倒是还有一个不用跟那追求者大打出手的法子,就是找那淹死鬼,叫他帮个忙就行了。 旋即,我舔了舔嘴唇,问道:“缠着你的那个男生叫个啥,家住在哪儿?” 俞佳佳嘴角露出一丝阴冷,带着莫名其妙的厌恶说道:“她不是个男的,就是今天给我打电话,要来我们家里玩的那个女生。” “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生?” 俞佳佳轻轻点了下头,“对,你叫她以后别再来缠着我,这件事办成了我就把情书给你。” 我皱起了眉头,对付女生还不如对付男生呢,要是个男生,叫那淹死鬼吓他两回他就不敢了,至于女生,恐怕吓一回就吓出毛病了,万一再给吓傻了…… 不过,女生为啥也来缠着俞佳佳呢?俞佳佳欠了她的钱?不可能,俞佳佳家里这么有钱。看上俞佳佳家里有钱,想跟俞佳佳做朋友,将来从俞佳佳这里得到点儿好处?不好说…… 就听俞佳佳又说道:“睡前她又给我打电话了,明天早上她就会过来,你得想办法把她赶走!” 跟鬼斗,其乐无穷;跟妖斗,其乐无穷;跟人斗,唉……一声长叹。 第四百三十七章 半张情书 我一脸无奈的看了俞佳佳一眼,俞佳佳眼神坚定,看样子,我要是不帮忙,那情书我指定拿不到手,转脸又朝她屋里看了看,就见她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布熊,我抬手一指,“那东西能送给我吗?” 俞佳佳扭头看了小布熊一眼,问道:“你要它干嘛?” 我说道:“你父母还在外面等着我的信儿呢,我总不能空着手儿出去吧。” 俞佳佳眼神闪烁,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啥,最后说了句:“拿去吧。” 我走过去把小布熊拿起来塞进裤兜里,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俞佳佳父亲他们还在等着,见我从房间出来,俞佳佳父亲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问道:“刘师傅,问出什么没有,佳佳她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不能跟他们说实话,我说道:“佳佳知道那淹死鬼在你们家留下了啥东西,还、还把那东西给了我。” 俞佳佳父亲赶忙又问:“那鬼到底在我们家留下了什么东西?” 我朝客厅里所有人扫了一眼,除了强顺,俞佳佳母亲,包括中年人老婆,全都是一脸紧张加好奇。 我慢吞吞把小布熊从裤兜里拔了出来,往手心一托,“喏,就是这个。” 几个人朝我手里一看,俞佳佳母亲顿时惊叫道:“这、这不是佳佳生日时我给她买的吗,怎么会是那、那鬼留下的呢!” 啥?我一听,愕然地朝俞佳佳母亲看了一眼,这回可玩儿砸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赶忙解释道:“这个,这个主要是……是那淹死鬼在这上面留下了阴气,把、把这个烧了就没事儿了。” 俞佳佳父亲点了下头,“那就好,那就麻烦刘师傅把它烧了吧。”转过脸,俞佳佳父亲又对俞佳佳母亲说道:“你以后别再给佳佳买这些小孩子玩具了,她都多大了!” 俞佳佳母亲委屈朝我手里的小布熊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我托人专门从北京买来的……” 小布熊挺可爱挺好看的,烧,真烧了也不管用呀,我心里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现在不早了,咱也该休息了,等明天正午我到外面再做一次法,烧掉小布熊,把那淹死鬼送走,你们看中不中?” 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跟强顺一起回到楼上,关上房门,强顺坐在床上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我,“黄河,你不是说淹死鬼留下的是一封血情书么,咋成了一个布熊咧?” “咋成了一个布熊?”我冲他苦笑了一下,“俞佳佳不肯把情书给我,我只好在她屋里随便拿个东西先糊弄住她父母再说。” “这丫头,她为啥不肯给情书嘞?”强顺又问道。 我无奈地说道:“她跟我讲了一个条件。”接着,我把俞佳佳提出的要求给强顺讲了一遍。 强顺忿忿说道:“她咋这么不讲理咧,到底谁在帮谁呢!” 我说道:“没办法呀,我要是跟她撕破脸皮的话,她父母就会下不来台,咱是来给人家捉鬼的,不是来给人家添堵的。” “可她先给你添堵咧!”强顺为我不值,“你说,明天她那朋友要是来了,你有啥法子能把她撵走。” 我摇了摇头,“没啥法子,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等明天见了她那朋友再说吧。” 强顺立马儿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挺漂亮,毛病不少,一点儿都不叫人喜欢!” 第二天,我们又早早起来了,很意外的,俞佳佳今天居然也早早起来了,梳洗打扮以后,看着越发动人漂亮了。 将近八点的时候,俞佳佳母亲把早饭做了好,一众人全都坐在餐厅里准备吃饭,不过还等没动筷子,门铃响了,俞佳佳母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俞佳佳咳嗽了一声,我听着她好像是故意咳嗽的,朝她一看,她立马儿冲我使了眼色,还真是故意的。 不过我顿时一愣,看她这眼色的意思,好像是叫我去开门,我立马儿不乐意了,我是你父母请来的师傅,啥时候成你们家佣人了,在你们家怎么也轮不到我去开门呀。我坐着没动,俞佳佳又恶狠狠给我递了眼色,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 我赶忙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冲俞佳佳母亲微微一笑,说道:“大姐,您都忙活一大清早了,您坐着吧,我去开门。” 俞佳佳母亲显得很意外,说道:“刘师傅,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去吧。” 我赶忙把身后的椅子一拉,离开座位,脸上依旧微笑着,“你们对我挺好的,也没把我当外人,我也没把你们当外人,在俺们家的时候都是我去开门的,这次您就叫我去吧。” 俞佳佳父亲、俞佳佳母亲、中年人老婆,包括强顺在内,全都露出一脸愕然,我心说,你们真以为我想去开门呀,反客为主,我是给逼的! 脸上带着笑,走出餐厅,来到门口把门打开了,打眼朝门外一看,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行李箱,往脸上一看,脸蛋漂亮、皮肤白皙,跟俞佳佳相比不相上下,只是个头比俞佳佳稍微矮了一点儿。 女孩看见我就是一愣,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我、我……”我磕巴起来。 “我爸妈给我找的男朋友!”俞佳佳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双手一下子挽住了我一条胳膊,我低头朝她挽着我胳膊的手看了一眼,都懵了。 “男朋友?”女孩一听,看看俞佳佳,又看看我,一脸茫然,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当然了,别说出乎了她的意料,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来给你们介绍吧。”俞佳佳冲我妩媚一笑,回手一指女孩儿,“这是我同学李晓宁。”又朝李晓宁看了一眼,“这是我男朋友刘、刘……”俞佳佳狠狠掐了我胳膊一下。 我赶忙说道:“黄河。” 这叫李晓宁的漂亮女生,看了看俞佳佳以后,眼神从她身上挪到了我身上,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敌意,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刘……黄河,对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她淡淡一笑,说道:“下流的流吧?” 我本来脸色就不好,这时候顿时一皱眉,下流的流,现在的女孩咋都这样儿呢,一个比一个刻薄。 “你皱什么眉呀,我们佳佳可不是好伺候的,小心她一不高兴休了你。”说着,李晓宁拎着行李箱就要往门里进,就在这时候,俞佳佳抬手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身子轻轻一仰,不但没进来门,反而朝后倒退了两步。 李晓宁稳住身子后有点失色,“佳佳,你、你……” 俞佳佳把脸拉了下来,冷冷说道:“我昨天电话里就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家没地方了,我男朋友现在在我们家里住着呢,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李晓宁有点儿难过的看了俞佳佳一眼,眼睛红了,眼眶里起了一层水雾,还打着转,看上去幽怨动人,“佳佳,你、你忘了,我们……我们……” 俞佳佳立马儿暴怒了,低声冲我吼了一句:“刘黄河,你还不赶她走!” 我这时候,早就懵圈儿了,这到底是啥事儿呀,舔了舔嘴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对李晓宁说道:“这位同学,俞……不是,佳佳既然不想跟你玩儿了,那你就、就别跟她玩儿了,好、好和好散嘛。” 李晓宁一听,猛地扭头朝我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怨怒,似乎很想扑上来一把掐死我,咬牙切齿盯了我一会儿,一转身,拎着她的行李箱,愤愤离开了。 李晓宁的背影逐渐远去,俞佳佳这时候居然长长松了口气,我感觉她很讨厌李晓宁,但好像对李晓宁还有一丝惧怕,似乎李晓宁知道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随手把房门关上了,俞佳佳这时候猛地甩开我的胳膊,“谢谢了。”头也不回朝餐厅走去。 我赶忙追了上去,低声问道:“血情书呢,你啥时候给我?” 俞佳佳瞥了我一眼,“你着什么急呀,等李晓宁走了再说。” “她不是已经……” 走了么。话没说完,俞佳佳母亲从餐厅出来了,“佳佳,是谁来了?” 俞佳佳立马儿回了一句,“没有人,小孩子顽皮,瞎按的。” 我看了她一眼,大学生就是不简单,不光心眼儿多,比我还能撒谎。 吃过早饭,俞佳佳又给我使了眼色,我们两个来到了外面,俞佳佳从兜里掏出手机对我说道:“我现在给李晓宁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儿,你跟你朋友到那里把她给我赶走,告诉她,叫她以后别再来缠着我!”说完,俞佳佳拨起了电话,我趁势问她:“那女孩到底咋得罪你了,朋友一场的,不用这么绝情吧。” 俞佳佳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只要帮我把她赶走就行了,其它事情你少管!” 说完,电话接通了,俞佳佳柔声说道:“小宁,是我,你在哪儿呢?” “好,你就在哪儿等着吧,我马上就过去。” “什么?那也好,三个小时后……嗯,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俞佳佳冷冷对我说道:“中午十一点,李晓宁约我在郊区见面,带上你的朋友一起去。” “你去吗?”我问道。 “我去干什么,我在家里等你的信儿。” 我一脸为难,又问道:“到哪儿以后,我咋跟她说呢?” 俞佳佳阴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用说话,那地方没什么人,到哪儿以后,要不用你的法术,要不用你的拳头,只要让李晓宁以后不敢再来缠我就行。” 苦笑了一下,我是干啥的,我一个捉鬼人,从刚才的开门佣人又转成了打手了。 我踌躇起来,俞佳佳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那封情书,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塞给我一半儿,“先给你一半定金,完成以后再给你另一半儿。” 我顿时咬牙切齿。 (感谢“anny18”百元红包。) 第四百三十八章 飞来车祸 手机阅读 回到俞佳佳家里,我跟俞佳佳父母撒了个谎,说到外面转转,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中午好在那地方把淹死鬼送走。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俞佳佳父亲问我,不用再去水库送了吗,我苦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又问我用不用他陪我一起去,依旧苦笑着,还是不用了。 随后,招呼强顺一声,按照俞佳佳给的地址,我们俩又是坐车又是打听路,十点半的时候,我们距离俞佳佳跟李晓宁约定的地方已经不远了,眼前是个小村子,穿过小村子就是了,地点就在小村子的后面。 一边朝那小村子走,强顺一边问我,“黄河,你说这俩女孩见个面儿,咋约这么远一个地方呢,还这么偏僻。” 我说道:“听俞佳佳说,李晓宁是外地人,在这村子里有亲戚。” “外地人?” “嗯”我点了下头,“那女孩满嘴的普通话,也听不出到底是哪儿的,俞佳佳也没跟我细说。” 强顺又问道:“她要是在这里有亲戚,咱还咋对她下手呀?” 我扭头看了强顺一眼,“你还真准备打她一顿呀,我可告诉你,这个李晓宁长的也很漂亮,而且……而且还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 强顺一听立马儿来了精神,眼睛冒光的问我:“胸很大么?” 我抿了抿嘴唇,把脸扭向了别处。 很快的,距离村口不远了,这时候,从村子里传来了动静,我们两个同时抬眼一看,从村子里居然出来一辆轿车,强顺立马儿新奇道:“真稀罕啊,这么破一个村子还有轿车。” 轿车的速度很快,车后带着高高的扬尘,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离我们已经没多远了,我这时候眯起眼睛朝驾驶室里看了一眼,就感觉开车的好像是个女的,身上穿的……好像还是件红衣裳,我心说,这个开车的,不会就是李晓宁吧? 刚想完,轿车又离我们近了一些,已经不到二十米了,而且轿车的速度这时候不但没有减慢,反而猛地加速了,整个儿车子跟飞了起来似的,我心里顿时一沉,涌上来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这轿车有点儿来着不善,赶忙一拉强顺,两个人迅速朝路边一躲。 不过,我们不躲还不要紧,这一躲,车子方向一打,跟头发疯了的野兽似的,直接朝我们撞了过来,虽然我预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个情况,跟强顺两个脸上同时一变。 我们眼下所在的是条土路,路面不算宽,路旁边就是麦地,我们两个赶忙拧身冲进了麦地,几乎与此同时,轿车带着一股飓风擦着我们后脚根擦了过去,带起的那股飓风差点没把我们俩刮翻,真可以用千钧一发来形容。 等车子擦过去以后,我的心脏都跳成了一个儿,稳下心神扭头一瞧,轿车已经冲出去至少二十米远,可以想象它这速度有多快,我赶忙扭头又朝身边的强顺一瞧,强顺这时候脸色煞白,身子稍微有点儿战栗,显然也吓坏了,我赶忙问道:“你没事儿吧?” 强顺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哧哧”两声,我们两个同时扭头一瞧,轿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紧跟着,一挂倒挡,在那不怎么宽敞的路面上调起了头,这时候,傻子也能看出来,轿车就是冲着我们俩来的,想调过头再来撞我们。 强顺这时候赶忙一拉我,“黄河,咱快跑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强顺急道:“你发啥呆呀你,还没看明白么,等它掉过头还得撞咱们!” 我还是站着没动,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调头的轿车,同时,用脚轻轻踩了踩脚下的麦地,软软的,我一笑,对强顺说道:“你踩踩,这麦地都是软的,估计前几天才浇过水。” 强顺顿时一愣,说道:“这都啥时候咧,你还有空儿抄心麦地!” 我说道:“麦地这么软,轿车进来就得陷进去,她不敢进麦地撞咱们。” 强顺说道:“那咱也不能在路边麦地里站着,多往里边儿走走。”说着,又一拉我。 我甩开了他,“往里面走的远了它还肯来撞咱们么?” 强顺又是一愣,“你、你啥意思?”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躲到里面,我在这儿等着她,把她引进麦地。” 强顺这时候终于弄明白了,冲我大叫道:“你疯啦!” 我一脸镇定,“我没疯,开车的就是俞佳佳的那个朋友李晓宁,她应该知道俞佳佳一些秘密,咱逮着她问出秘密,跟俞佳佳交换另外半张情书。” “她要是不肯说呢?” “不肯说我有的是办法……” 就在这时候,轿车把头调了过来,又朝我们冲了过来,我赶忙推了强顺一把,“你先到麦地里边儿躲着,我把她引进来。” 强顺居然站着没动,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叫你先走开,你没听见么!” 强顺还是站着没动,眼神坚定的看着我说道:“要死死一块儿,我陪你一起挨撞。” “你、你……” 话还没出口,轿车呼啸着已经快到我们跟前,要是我们再站在原地废话,不出五秒就得给撞上,赶忙抬手一拍强顺胸脯,“快跑!” 两个人啥也不说了,拧身离开路边,以最快速度朝麦地深处跑了起来,没跑出去几步,身后的轿车跟疯了似的压了过来,根本就不在乎前面是不是麦地,发动机轰鸣着冲出了进来。 我回头一瞧,倒抽了口凉气,轿车并没有跟我想象的那样直接陷进麦地里,只是速度稍微减慢了一点儿,相对我们两条腿而言,还是快的跟风似的,那车轮子,稀里哗啦碾着麦苗横冲直撞。 我心说,完了,本想弄个险招儿,谁知道又弄砸了,看来今天非交代在这片麦地里不可,当然了,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跟强顺两个在麦地里跑出去没十米远,车子追到了我们身后,就听见轿车再次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里面的李晓宁似乎加大了油门,看样子,不碾死我们誓不罢休,也就在这时候,强顺突然“哎呦”一声,摔翻在了地上,我顿时大急,不能把他留下,心说,撞就撞吧,就跟他说的,要死死一块儿,猛地刹住脚,回身就去拉他。 与此同时,轿车”呼”一下撞到了我们眼前,我顿时心跳加速,想躲都躲不开了,眼睛一闭,我当时感觉到死亡的瞬间原来是这么可怕,紧跟着,一股劲风打在脸上,吹的我头发乱飘,不过,很奇怪,我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疼,呀!耳边传来强顺一声惊叫。 停了好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原地站着,而且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丝毫的异常,耳边静悄悄的。我心说,难道给车撞上一点儿都不疼吗?还是身子已经给撞飞了,留下我自己的魂魄还在原地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朝自己脚下一看,脚下还是麦地,没看见自己的尸体,强顺在我脚边麦地里仰躺着,满头冷汗,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卜。 抬头一看,轿车在我们身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强顺的一条腿在车轮前面抻着,轿车再往前碾一尺就碾到他脚面上了,十分凶险,不过,轿车这时候整个儿静悄悄的,像是了熄火儿,再往驾驶室里一看,里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正是李晓宁,我立马儿气不打一处来。 李晓宁这时候直挺挺在驾驶室里坐着,跟傻了似的,眼神呆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也不知道在看啥,一脸惨白。这时候她这表情,就好像挨撞的不是我们而是她。 “妈嘞个x哩!” 强顺这时候缓过劲儿了,气急败坏大骂一声,翻身从麦地里爬了起来,冲到车门跟前一把拉开车门,揪着李晓宁的羽绒服把她从车里揪了出来,李晓宁这时候还跟傻了似的,一直看着我,表情呆呆的,也不反抗。 强顺换左手揪住了她胸口的衣裳,右手高高抬了起来,“老子从来不打女孩子,今天,非打你一顿不可。”说着,就要给李晓宁一耳光。 我赶忙过去一把拦住了他。 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极不痛快的说道:“你干啥?” 我说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强顺叫道:“她想撞死咱俩呀!” 我说道:“咱不是也没事儿嘛。” “等有事儿就迟了!”强顺气呼呼放下胳膊,一把将李晓宁推翻在了麦地里。 我朝李晓宁看了一眼,这时候,还是呆呆的,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不过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我,她到底在看啥呢? 我蹲到了她脚边,心平气和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李晓宁顿时一激灵,惊悚地看着我,手脚并用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嘴里害怕的叫道:“你、你别过来,别、别、别碰我……” 我一愣,我没怎么你了我,刚才可是你猛踩油门撞我们来着,现在弄的跟你是个受害者似的。 这时候就听强顺说道:“这娘们真能装,刚才装疯子,现在装傻子,黄河,不行咱把她送派出所去吧。” 我看了强顺一眼,从地上站起了身,朝后退了两步,对李晓宁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碰你,我们也不会把你送派出所,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我们?” 李晓宁把眼神挪到强顺那里看了看,随后又挪到了我身上,停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佳佳不会来见我,刚把我从他们家里赶出来,怎么可能再约我见面呢。”随后她苦笑了一下,问我:“是佳佳叫你们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 又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约我就是为了找人来整我。” 我一听,心说,这些大学生们心眼儿可都够用的,不过,我这时候可没心思听李晓宁怨女似的扯斜篇子,刚才她还跟个疯子似的想撞死我们呢。 我说道:“你跟俞佳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管不着,不过咱们没怨没仇的,你为啥要开车撞我们?” 李晓宁冷冷一笑,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佳佳为什么叫你们来见我?” 我一愣。她这话问的,其实她已经猜出我们来干啥了。 李晓宁接着说道:“如果今天换成是别人,我开着车就离开了,没想到是你,那你……”李晓宁脸色立马儿变得狰狞了,咬牙切齿道:“非死不可!” “为什么?” 李晓宁再次冷笑,“这还用问吗,谁让你是佳佳的男朋友呢……” 我顿时一皱眉,别说我不是俞佳佳的男朋友,我就真是俞佳佳男朋友又碍你啥事儿了,你要是嫉妒俞佳佳有了男朋友,就我这长相的,满世界一划拉一大堆,自己找个不就行了,至于用车撞死我么。 就听李晓宁继续说道:“佳佳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再碰她。” 这话说的,咋这么不对味儿呢,还有点儿恶心。 我跟强顺愕然的对视了一眼,强顺脱口而出:“同性恋?”说完,朝李晓宁胸部可劲儿凑了一眼,一脸惋惜。 李晓宁这时候冷笑着,看看我,又看看强顺,眼神里透着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各位,买的那笔记本确实有点儿问题,动不动就黑屏,已经折腾两三天了,重新装了一套系统,又安装的驱动,不管怎么样都不行。 今天写的,又全没了,黑屏加死机,后来还原系统,系统一还原,啥都没了,我现在用这台老电脑重新再写,这老电脑毛病更大,今天这章估计是写不出了。 对了,已经联系过厂家,明天到我们市里去鉴定一下,真有毛病,那只能退货,或者再让换一台。 23.244.120.3,23.244.120.3;0;pc;1;磨铁文学 《末代捉鬼人》不好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没有秘密 同‘性’恋,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真的很难以接受,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这让我们这些大龄男生们情以何堪呢。(棉花糖提供txt免费下载)。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这么一来呢,也就解释了李晓宁为啥想撞死我了,‘女’人的爱,要是钻了牛角尖,那是很可怕的。 李晓宁可以说其情可悯,但她这做法是不可原谅的。 我朝她身前又走了一步,没想到她又跟见了鬼似的,坐在地上连忙往后倒退,嘴里惊恐的叫着:“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我一愣,她这句话倒是给我提了醒儿,她在这里还有亲戚呢,万一不是她一个人来得呢,强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两个赶忙扭头朝远处那小村子看了一眼。 这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晌午吃饭的点儿,别说村口,连麦地旁这条土路上都没有一个人影,我们两个顿时松了口气, 强顺扭脸小声对我说道:“黄河,想问啥就赶紧问吧,要是她亲戚找来了,咱俩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往李晓宁身边去,慢慢蹲下身子,对李晓宁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其实我们这次过来确实是俞佳佳让我们来的,不过,我们也是给‘逼’的。” 说着,我从身上掏出了淹死鬼的那半张情书,对李晓宁又说道:“这是俞佳佳在大学里第二个男朋友写给她的情书,俞佳佳一直收着,我答应她来找你其实就是为了另外半张情书,俞佳佳说了,只要我们能让你以后别再缠着她,她就把另外半张情书给我。” 李晓宁闻言冷笑了一下,“你要这情书干什么,吃醋了?” 我也一笑,“我吃啥醋呢,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是俞佳佳的男朋友,我是她父母请来帮她驱鬼的法师,这张情书上面附着俞佳佳第二个男朋友的鬼魂,想把那鬼魂赶走,必须把情书拿到手烧掉。” 李晓宁冷笑着瞥了我一眼,“佳佳用情书威胁你了?” 我点了点头,“俞佳佳是想让我用法术整你一下,不过我不想这么做。” 我这话一说出口,李晓宁顿时脸‘色’大变,跟见了鬼似的,惶恐道:“刚才、刚才那东西,就、就是你‘弄’出来的吧?” 啥东西呀?我一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颤着声音接着说道:“刚才、刚才我就要撞到你了,突然从你身边冒出一个人影,车子跟着就熄火了,那人影、那人影……”李晓宁浑身哆嗦了起来,“那人影站在车子外面,隔着玻璃窗打了我一巴掌。(好看的”说着,李晓宁把自己左边的头发撩开了,我朝她左脸上一看,左脸脸颊,贴近耳朵根下面的位子,有三四个淡黑‘色’的指头印,不是很明显,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来,是给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我立时明白了,怪不得她这么怕我,不让我往她跟前去呢。 强顺也凑过来看了看,回头问我,“黄河,是不是你太爷呀?”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趁势对李晓宁说道:“刚才那人影是我太爷,黄河里杀过龙王爷,北京打过八国联军,擂台比武杀过日本人,现在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要不要让我太爷再出来跟你见见面?” 李晓宁连忙又朝后退了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我蹲着没动,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答应我跟俞佳佳一刀两断,以后别再缠着俞佳佳。” 李晓宁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那你就选第二条。” “第二条是什么?”李晓宁惊悚的问道,或许认为我想把她怎么样吧。 “第二条,你是不是知道俞佳佳什么秘密,把秘密告诉我,我用秘密跟她‘交’换情书,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跟第三个人说。” 李晓宁又摇了摇头,“她没有秘密。” 我问道:“那我看她为啥对你又恨又怕,你手里要是没她啥把柄,她为啥要怕你呢?” 李晓宁还是摇了摇头,“这个不会告诉你,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 我从地上站起了身,“那你就选第一条吧,答应我不再缠着俞佳佳,最好发个毒誓,干我们这行的,毒誓最灵验了不怕你反悔。” “不行!” 两条都不答应?我顿时一皱眉,这死丫头就是一刺儿头,说当时我心里不上火那是假的。 压着‘性’子想了想,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来个协议,你从现在开始,到你们开学这段时间,别再去找俞佳佳,我回去告诉俞佳佳你已经答应不再缠着她,等我从她手里拿到情书,把鬼送走以后,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李晓宁看着我犹豫起来,我又说道:“那鬼魂要是一直跟着俞佳佳,对她也没啥好处,你不会希望俞佳佳出啥事儿吧,你可别忘了,俞佳佳到现在‘精’神还不是很正常呢。” 我说完,李晓宁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说道:“好,我答应你,开学之前我不会再去找她。” 我立刻笑了,“这就对了,等我把那鬼魂送走以后,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不管你们俩是啥关系吧,反正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李晓宁又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在想啥,不再理会我,转身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开始发动汽车。 我扭头对旁边的强顺说道:“咱走吧,回去找俞佳佳要情书。” 强顺忍不住又朝车里的李晓宁瞅了一眼,忍不住又是一脸惋惜。 要我说,也是‘挺’可惜的,好端端一个漂亮‘女’孩儿,就这么废了,也不知道他们父母从小都是咋教育她们的。 撇下李晓宁,我们两个离开麦地,沿原路返回,也就走了大概能有一里多地的样子,身后突然再次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们两个这时候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心里都是一跳,回头朝身后一看,还是那辆轿车,轿车里开车的还是那个李晓宁,而且车子开的还是飞快。 我心说,这李晓宁是不是疯了,不会又想来撞我们吧? 还没等我想完,车子已经呼啸着到了跟前,直冲冲朝我们撞了过来,真他娘的想要人命呀! 强顺这时候在我右手边,他旁边刚好有棵大树,我们两个一拧身绕到了树后面,紧跟着,就听“嘭”地一声,整棵树狠狠颤了一下,树上的枯枝稀里哗啦往下‘乱’掉,我们两个赶忙把头抱了起来,所幸这颗树够够粗,要不然撞折了非砸到我们不可。 等我们稳住心神,转过树到路边一瞧,车撞树上了,右车灯那里凹下去一大片,整个儿在树身上嵌着,再往驾驶室里一瞧,李晓宁在方向盘上趴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强顺这时候一拉我,“黄河,咱赶紧走吧。” 我隔着已经震出裂痕的挡风玻璃又朝驾驶室里的李晓宁看了看,说道:“咱就这么走了?” 强顺说道:“那你还想咋办,揪出来打她一顿?” 我赶忙摆手,说道:“咱能干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儿么。” 强顺一顿,“你不会是想救她吧?” 我说道:“刚才那村上不是有她亲戚么,你在这里守着,我到他们村上给她亲戚说一声。” “你真想救她呀!”强顺立马儿急眼了,“她想撞死咱们咧,你还要给她亲戚报信儿!” 我没理会强顺,撒‘腿’朝之前那个小村子跑了起来。 这个村子不大,整个估计还不到百户,不过等我跑到村里一问,村里那些人都说,他们村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学生亲戚,更别说什么外地大学生亲戚,多少年都没出过大学生了。 从村头问到村尾,村里人异口同声,我这才意识到,李晓宁在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亲戚,她知道俞佳佳约她见面就是为了想对付她,很可能她也猜到来对付她的人就是我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地方约在这里,这么偏僻,目的就想把俞佳佳这个“男朋友”‘弄’死。 离开村子,我又跑回到撞车的地方,李晓宁这时候还在方向盘上趴着,强顺站在车旁边‘抽’烟,满眼冒火,见我返回,他想问啥,我冲他摇了摇头,他立马儿把手里的烟头很不满意的弹飞了。 我走到驾驶室那里拉开车‘门’,把李晓宁扶起来让她仰躺在座位上,然后伸手在她鼻子下面一探,还好,还有气儿,身上脸上看着也没事儿,至少都没见血,估计是撞昏了,掐着她的人中狠狠掐了几秒钟,李晓宁猛地一个‘激’灵,倒‘抽’一口气,缓过气儿了。 我把手收回,站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朝我一看,顿时一惊。 我说道:“你别怕,没事儿了,不过,咱都说好了,你为啥又要撞我们呢?” 李晓宁一脸有气无力,看着我说道:“你因为你……你是个好人,佳佳很可能会喜欢上你。” 我立马儿哭笑不得了,这是啥歪借口呀,好人没好报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我问道:“你身上哪儿不舒服,要不我背你去医院吧。” 强顺一听,在一旁大叫道:“刘黄河!真傻呀你,凭啥背她去医院,她想要咱俩的命呀!”顿了一下强顺又说道:“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我告诉你,看上谁都不能看上一个同‘性’恋!” 我一扭头,刚想给强顺解释,做人就要有容人之量,哪怕是死敌呢,这种事儿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不过就在这时候,李晓宁也像给踩了尾巴似的,大叫道:“不去医院,死也不去医院!”随即,看着我又说道:“你对佳佳也是这么好吗?你对她越好,你就越得死!” 我立马儿无言以对了,这‘女’生可真有点儿不可理喻了,是不是真疯了? 强顺过来一把揪住了我,“黄河,别管她,咱们走,啥东西!”拉着我就走,我一把甩开了他,对他说道:“刚才那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她亲戚,我看她可能有内伤,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李晓宁居然跌跌撞撞从车里出来了,一只手揽着‘胸’口,冲我们大叫道:“你们滚,我不用你们管我,滚!” 强顺扭头狠狠还了她一句:“谁他吗愿意管你咧,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 这一次,强顺拉着我说啥都不松开了,死拉硬拽,我们两个,就这么离开了。 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 辗转回到俞佳佳家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俞佳佳父亲因为有事儿出‘门’了,其他人都在家。 进了‘门’,中年人老婆问我们吃中午饭了没有,我们两个摇了摇头,俞佳佳母亲转身就想到厨房给我们做饭,我赶忙对她说道:“大姐,中午我们没回来吃饭,应该有剩饭吧,把剩饭给我们热热就行了。” 饭菜热好,我们两个在餐厅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俞佳佳打外面进来了,我朝她看了一眼,跟电影明星似的,真漂亮,不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是来帮她驱鬼的,没想到为了她那‘混’‘乱’的男‘女’关系,把命差点儿搭进去。 俞佳佳一矮身坐到了我对面,我赶忙埋下头吃饭,没搭理她,停了一会儿,她轻描淡写的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嘴里塞着食物,不想开口,也没看她,点了点头。 “她答应以后不会再来缠着我了?”俞佳佳又问。 我又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以后,我抬头对她说道:“把另外半张情书给我吧。” 俞佳佳淡淡一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呢。” 我顿时咬了咬牙,这次给他们家帮的这忙,真憋屈。我想起了那对银镯子,拿人手短,吃人家最短……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四十章 无奇不有 也或许,我今年要走啥背运吧,刚过年就碰见这么两个死丫头,一个比一个难缠。 我把脸拉了下来,极不痛快的说了一句:“信不信由你。”埋下头继续吃饭,吃了几口一抬头,俞佳佳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打量我,或许是在看我值不值得她信任吧,没理她,继续吃我的饭。 过了一会儿,俞佳佳问我跟李晓宁见面的经过,我没有马上没理她,继续吃着饭,她起身来到我身边,推着我肩膀推了一下,“哎,问你话呢,你们跟李晓宁见面以后是怎么说的?”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强顺估计是忍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催啥呀催,今天俺俩差点儿把命丢咧,到现在饭也没吃,你让俺们好好吃顿饭中不中,你们是家有钱,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可俺俩不是你们家的奴才,大小姐脾气别在俺们俩跟前撒来撒去!” 强顺的一番话,说的俞佳佳脸色一变,难堪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又坐回了我对面。 没一会儿,中年人老婆跟俞佳佳母亲全进来了,估计是强顺的声音过大,惊动了她们。 俞佳佳母亲看看我们三个,问俞佳佳,“佳佳,你们三个……你们三个刚才是在吵架吗?” 我给强顺递了眼色,示意他别再说话,放下碗筷从椅子上站起身对俞佳佳母亲说道:“我们没有吵架,我这朋友说话嗓门大,一说话听着就像吵架,我们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吧。” 中年人老婆狐疑地问俞佳佳,“佳佳,你是不是惹两位师傅生气了?” 俞佳佳扫了我们俩一眼,摇了摇头,我赶忙又对中年人老婆说道:“没有,我们三个说话说的正高兴着呢。”我对俞佳佳母亲跟中年人老婆又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得吃饭了,要不然饭菜就凉了。” 我坐回了椅子上,继续吃饭。俞佳佳母亲想让俞佳佳回自己房里,不想她打扰我们俩吃饭,不过俞佳佳就是不回去,最后中年人老婆拉着俞佳佳母亲出去了。 这么一折腾,我也没心思吃饭了,吃的不上不下的,放下碗筷,把我们跟李晓宁见面的经过给俞佳佳讲了一遍,当然了,跟李晓宁商量短时间内不来找俞佳佳那段没说,说了就真拿不到另外半张情书了。 当我说到李晓宁再次开车过来撞我们,结果撞到了树上的,俞佳佳的眼睛立马儿亮了,兴奋的问我,“李晓宁撞死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不过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不死也脱层皮了。” 俞佳佳稍显失望,不过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那她以后就不会再来缠着我了,而且……她受伤一定不敢去医院看,伤拖久了就像你说的,不死也脱层皮!” “她为啥不敢去医院?”俞佳佳这话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跟李晓宁一说去医院,她立马就歇斯底里了,好像对医院深恶痛绝,我又问道:“她为啥不敢去医院?” 俞佳佳依旧冷笑着,答非所问道:“我听说她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婚了,她现在跟着她母亲过,她母亲是个医生,只要生病就会回家让她母亲看。” “这是为啥?”我顿时一头雾水。 俞佳佳看了我一眼,没说为啥,不过她那冷笑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愉悦之色。 在我看来,这俩女生一个神经质,一个神经病。 俞佳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摁在桌面上,俯视着对我说道:“另外半张情书就在我房间里,你吃过饭以后来我房间里拿吧。”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餐厅门口,又一回头,说了句:“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等你到了我房间再说吧。” 我顿时一皱眉,还有事儿?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俞佳佳推门离开了,我极不痛快的从身上掏出一根烟,点着以后狠狠吸了起来。 强顺这时候也放下了碗筷,我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咋不吃了?” 强顺说道:“还能吃得下么,她还有事儿,她再有啥事儿你也不能答应她咧!”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行待会儿咱俩一起进她房间,看她还想耍啥花样儿。”我抬手把烟又碾灭了,“吃饭吧,再不吃真的就凉了……” 吃过饭,征得俞佳佳母亲同意,我们俩来到了俞佳佳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俞佳佳把门打开了,我们俩迈脚就进,不过,俞佳佳把强顺拦在了外面,看了我一眼说道:“只许你一个人进,你朋友不许进。” 强顺立马儿把嘴一撇,“不进就不进。”转身到客厅里看电视了。 进了房间,俞佳佳一指床上的一角,“你坐哪儿吧。” 我站在门边没动,“我站着就行了,那半张情书呢,你把它给我吧。” 俞佳佳不痛快的看了我一眼,“我叫你坐下呢。” 我连忙摇头,“不用坐了,情书给我,马上离开。” 俞佳佳笑了,看着我,“你是不是从没进过女孩子的房间,从没坐过女孩的床?” 我把脸扭向了别处,答非所问,“你要我帮的忙我已经帮过了,你还是把情书给我吧。” 俞佳佳收住了笑容,“你坐下,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看了她一眼,“那你先把情书给我。” “你先坐下!” 我皱了皱眉头,为啥老叫我坐下呢,有啥事不能站着说吗?我走到那床角坐了下去,床很软,很舒服,比我睡的那硬板床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俞佳佳坐在了我身边,我们两个隔着能有二尺远,俞佳佳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着这封情书吗?” 我摇了摇头,嘴上没说话,心里说,关我啥事儿,只要能把情书给我就行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俞佳佳长篇大论说了起来,“上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女同学,我们还是好朋友,我这好朋友除了家庭条件不如我,样样都比我强,学习比我好,长相比我好,我们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不过,她心里只有一个男生,就是给我写情书这个。可是,这男生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我……”说到这儿,俞佳佳得意的笑了起来,很像一个胜利者。 我看了她一眼说道:“他或许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家里的钱。” 话音一落,俞佳佳得意的笑容立马消失了,“不管他喜欢我什么,这个总是真的。”说着,从身上掏出另外半张情书,冲我晃了晃。 我立马儿冷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嫉妒你高中时的好朋友,收着这份情书,就是为了将来见面以后打击她。” 我这话说的毫不留情,而且一针见血,俞佳佳不痛快的斜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天道昭昭,冥冥中自有定数,看来这封情书你是拿不到你好朋友面前了,你还是把它给我吧,朋友是拿来交往的,不是拿来嫉妒的。” 俞佳佳闻言,猛地一甩手,把情书扔给了我,我赶忙去接,不过情书翻滚着落在了地上,我起身弯腰把情书从地上捡起来,扭头就往房门那里走。 眼看快要走到房门那里的时候,胳膊猛地给俞佳佳扯住了,“不许走,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 我扭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有啥事儿,不会是想我用法术治你的好朋友吧?” 俞佳佳摇了摇头,随后狠狠咬了咬嘴唇,脸色一暗,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是、是我的肚子……” 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朝她肚子的位置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月份不够,也或许是冬天衣裳穿的多,俞佳佳的肚子看着很正常,我反手把住她一只手腕,三根手指搭在她脉络上一把,脉象很正常,没有阴气。 松开手,我对她说道:“我敢肯定你肚子里怀的不是个鬼胎,你自己跟谁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俞佳佳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松开我,低声说道:“你能陪我再坐会儿吗,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人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管鬼的事,我现在只想把淹死鬼赶紧送走,然后离开你们这里。” 俞佳佳把我的胳膊抓的更紧了,“就算我求求你行吗,你要是不帮我……”旋即一咬牙,“你、你就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我刚刚才见识了李晓宁发飙,我可不想再见识一次俞佳佳发飙,我问道:“到底啥事儿,你要我咋帮你?” 俞佳佳赶忙说道:“你就跟我父母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个鬼胎,让他们跟我到医院把孩子打掉,我父母一定会听你的。” 我说道:“你是要我跟你父母撒谎,帮你隐瞒……隐瞒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俞佳佳点了点头,我一蹙眉,忍不住问了句,“你为啥要瞒着你父母呢?” 俞佳佳说道:“因为我父亲想找那人的麻烦,我不想让他把事情闹大了……我、我……”俞佳佳嘴唇哆嗦起来,似乎有点儿说不上来了。 “你能再坐下吗,听我给你慢慢说,这件事、这件事……”俞佳佳又说不出来了,似乎让她很难以启齿。 看着俞佳佳这时候的样子,我感觉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另有啥隐情,估计跟鬼神没啥关系,虽然我不是个爱打听八卦新闻的人,但我也想听听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至少我能判断一下,看值不值得到俞佳佳父母跟前帮俞佳佳撒这个谎。 我们又坐回了床上,俞佳佳问道:“我待会儿跟你说的事情,你能帮我保密吗,别对任何话人说,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那你能个发誓吗?” 我看了她一眼,发了个不算毒的誓。 俞佳佳这才放了心,脸色暗淡下来,缓缓说道:“今年下半学期,快要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寝室一个女生过生日,那天晚上,去了很多同学,李晓宁也去了,我之前跟李晓宁并不是太熟,后来我喝多了,她们都还在那里玩儿,李晓宁把我送回了寝室,那天夜里……” “我觉得好荒唐,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俞佳佳说完,我愣愣的好久都没回过神儿,荒唐?我都觉得难以置信了! 心里五味陈杂的离开了俞佳佳的房间,我这才理解俞佳佳为啥对李晓宁又恨又怕,为啥一直说自己怀的是个鬼胎,为啥不肯对她父母说出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这叫她怎么说呢?难以启齿呀,而且这事儿要是一传出去,都没法儿见人了,只有说怀的是个鬼胎才是最合理的,他父母也不会再追究,而且能把这些不确定的负面影响全部排除掉,想想,这女孩儿心里也够苦的。 来到客厅,我问俞佳佳的母亲,俞先生啥时候能回来,俞佳佳母亲说,晚上就回来了。 一转眼,天黑了,俞佳佳父亲回来了。 吃过晚饭,我暗示俞佳佳回自己房间,鬼胎的事儿我来跟她父母说。 客厅里,我郑重的对俞佳佳父母,包括中年人老婆说道,佳佳怀的确实是个鬼胎,必须马上到医院打掉,要不然家里还是不安生。 三个人听了同时一惊,异口同声问我,真的是鬼胎?我一脸笃定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家里将来就会鸡犬不留。 俞佳佳父母他们三个一听,立马儿撇下我商量起到哪家医院去打胎,哪家安全,哪家的保密性强。 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到杂物室拿上纸人焚香啥,又招呼强顺一声,两个来到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十字路口,点蜡烛、点焚香、烧纸钱,把淹死鬼安安生生送走了。 就着纸钱堆旁边的蜡烛,我点了两根烟,站起身递给强顺一根,看着火堆里燃烧的纸人跟情书,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我们回到俞佳佳家里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我就跟俞佳佳的父亲说,以后家里不会再出啥事儿了,现在就送我们回去吧。俞佳佳父亲不同意,非要留我们再住一晚,之后,俞佳佳父亲到外面买了很多菜,拿出几瓶好酒。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酒瓶子一打开,强顺就一个劲儿灌我,俞佳佳父亲也在一旁给我让酒,一会儿功夫,我先喝醉了,强顺把我送上楼,接着下去跟俞佳佳的父亲又喝开了,之后的事儿,我再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俞佳佳父母带着俞佳佳上医院打胎了,一个小时后,中年人开车来了,中年人老婆跟我说,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她哥哥嫂子带佳佳去打胎,让她爱人过来接我们。 离开俞佳佳家,我们先来到了中年人家里,中年人非要留我们在他们家里吃午饭,我怕中年人老婆真的再弄个金镯子啥的塞给我,婉言拒绝了。两口子拿我没办法,开车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家门口,这时候已经晌午了,我想留他们在家里吃饭,谁知道他们又把我给婉言拒绝了。 中年人夫妇两个走了以后,强顺把我拉到院子里问我,俞佳佳怀的真是个鬼胎?我摇了摇头,强顺又问,那你咋说是个鬼胎呢,因为啥呀?我又摇了摇头,因为啥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跟俞佳佳发过誓。 后来,奶奶问我,这次都发生了些啥事儿,我跟她说了一遍,不过没提俞佳佳是咋怀孕的。 奶奶听完,轻蹙眉头说道:“你说的咋跟我梦里那仙家说的不一样呢?” 我忙问:“咋不一样了?” 奶奶说:“中年人来咱家找你的前一天,有位仙家给我托梦,说您孙子这次要遇上一个不男不女的,还有性命之忧,得小心着儿,听你这么说,也没有不男不女的呀。” 我苦笑了一下,“奶奶,那仙家说的没错,不过我跟人家发过誓,别的我就不再多说了……” 其实那个李晓宁,是个双性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伊始伊始 半年后的某一天,中年人、中年人老婆,又来了我们家里一趟,当时我没在家,在外地干活。 中年人跟他老婆这次其实也不算是来找我的,专门来找我父母跟我奶奶的,其实目的就是来给我说媒的,说的那女孩就是俞佳佳,我父母一开始挺高兴,我奶奶也没反对,不过,后来他们提出要我去给他们当上门女婿,我们全家人立马儿都不同意了。 后来,从我妈跟我说的那些话里我能听出来,中年人两口子对我评价很高,俞佳佳对我印象也还算不错,并不反对,就是俞佳佳父母有点儿那个啥,主要是因为我,除了祖传的这点儿手艺,剩下的就是一无是处了,要学历没学历,要家境没家境,除非就是入赘到他们家,将来生了孩子跟着他们姓俞。 现在我们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我父母奶奶当然不可能同意。说真的,别说入赘到他们家,就是他们把俞佳佳嫁过来,我也不会同意,倒不是嫌弃俞佳佳怀过孕,主要是,这种女孩儿,我养活不起。 至于那个李晓宁,后来就没她的消息了,可能在那次车祸以后就销声匿迹了吧。 返回头接着说。对了,还有我从俞佳佳房间里拿回来的那个玩具小布熊,本来是打算送给的,谁知道给强顺连抢带夺的拿走了,后来他转手又送给了,当时我也没多想,谁送不是送呢,反正还在我们家。 大年十一,我去找了我村那个包工头,包工头对我说,现在倒是接了几个活儿,不过都在十五十六以后开工,叫我回家先等几天,等开工了就会喊我一起去。 大年十二晚上,强顺把我从家里喊出去,跟我商量着,说是想到我们区里买辆摩托车,我听了挺吃惊,就问他,你父母同意吗?你有买摩托车的钱吗?强顺讪讪地神秘一笑,啥都没说,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 大年十三上午,强顺又来了,死缠着我,非要我跟他去买摩托车,我一看强顺这是来真的,立马儿就纳了闷了,买摩托车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说得好几千块钱,就算能买得起,王思河两口子能同意买吗?而且,我看强顺这样子,好像根本就没跟他父母商量,父母不出钱,他能有这么多钱吗? 最后,死缠不过他,我们两个步行三四里地,来到公交车站牌那里,坐上公交车,来到了离我们村子十几里地外的区上,那里属于是我们北站区最繁华的地段,路边卖啥的都有,当时卖摩托车的也有好几家。 我们两个一直转悠到晌午,终于挑了一辆红色的“隆鑫125”,不是啥名牌,就看上它价格便宜了,四千七。 交钱,提车,从卖摩托车店里把摩托车推出来以后,强顺对我说,黄河,你来骑吧。 我瞅了他一眼。我之前一直没提过,这个时候,我们身边好几个朋友已经有摩托车了,包括新建跟小庆,我们俩早就用他们的摩托车学会怎么骑了,不过强顺骑摩托的技术不如我。 骑上摩托车回家,走在路上,那一刻,那感觉真好。 到了家门口,强顺下车又跟我说,黄河,把摩托车推你们家吧,我就是一愣。强顺又说,俺们家没地方放,以后这车你就当成你自己的吧。 当成是我自己的?我可没这心思,不过,说他们家没地方放,这理由找的可不怎么样,当时我感觉这摩托车肯定是他背着父母买的,这时候推家里害怕王思河骂他。我想了想,既然买来了,那就帮他瞒着他父母吧,其实我也希望能有辆摩托车你。 回到家里,我父母问我哪儿来的摩托车,我说是强顺自己攒钱买的,不敢跟他父母说,先放咱们家里,等他跟他父母说了以后,就推他们自己家了,我父母听了也没说啥。 大年十四,我们两个撒欢儿骑了一天的摩托车。 大年十五,元宵节,晚上,强顺非要拉着我们几个一起到区里大饭店吃一顿。 我们五个,我,强顺,新建,小庆,还有,骑了三辆摩托车,我带着,新建带着强顺,五个人到区里那什么“圆月楼”,这个在过去是我们区上一个比较有名的大饭店,二楼包间,弄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几个人高高兴兴、吃吃喝喝。不过,我就一直纳闷儿,强顺这两天咋这么想得开呢?又是买摩托车,又是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消费,钱从哪儿来的呢? 晚上八点的时候,新建先离开了,说是跟他女朋友约好的,要去什么地方玩儿,当时呢,新建已经准备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跟他女朋友结婚了。 临走的时候,新建说,骑骑你们的新摩托车呗,新建也有一辆,当时已经骑了一年多了,新建想骑新车,想跟我们换换,我们当然没意见,于是,新建把他自己的车钥匙留给我们,把新摩托车骑走了。 剩下我们几个,一直玩到十点多,尽兴了骑车回家,我骑着新建的摩托,带着,小庆带着强顺。 回到村里,我们先来到新建家,喊开门,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新建母亲给我们开的门,一问,新建还没回来,把新建的摩托车给他推进了院里,等明天再来骑我们的吧。 离开新建家,小庆因为跟我们不同路,在十字路口分开了,我们三个一起步行回家,也就离开十字路口朝南走了没几步,我突然就觉得肚子里猛地一疼,紧跟着,越疼越厉害,刀绞似的。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强顺说,是不是圆月楼里的东西不干净,食物中毒了,我说,要是食物中毒,你们俩咋没事儿呢,这疼的有点儿奇怪呀。 我们村十字路口那里有一家药铺,把那家药铺的门喊开,医生披着衣裳给我把了把脉,最后说我是胃炎,我就纳了闷了,我身体好好的咋会有胃炎呢? 医生给开了点儿药,这时候呢,疼的也不怎么厉害了,回到家里以后,我吃了点儿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的缘故,吃下去大概能有半个小时,一点儿都不疼了,可以说一点儿症状都没了。 第二天,上午,强顺来找我到新建家里骑摩托车,路过十字路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昨天夜里,我们村有个年轻人骑摩托车摔死了,好像是路上有堆石粉,他撞在上面摔了一下,当场就没气儿了。 我们也没在意,不过,等我们到了新建家里一看,骑摩托摔死的那个,就是新建。 我的胃登时又疼了起来,用拳头顶着。 见到新建父母以后,新建父母跟我们俩说,新建昨天是在回家的路上撞死的,大概就是十一点多,我一听,好像正是我昨天胃疼的时间。 新建父母还跟我们说,我们的那辆摩托车整个都摔报废了,等将来赔我们点儿钱。我两个同时摇了摇头,要啥钱呀,人都没了,要是一辆摩托车能换我们好朋友一条命,我们情愿拿三辆四辆摩托车去换。当时那心里呀,说不上来的难受,我们俩都哭了。 在新建家里帮着忙活了几天,把新建给下了葬,看着他那坟头,我当时就觉得吧,这人呐,活着的时候,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儿,新建当时家里有钱,活着的时候,吃喝嫖赌,我经常劝他、拦着他,不叫他去赌去嫖,早知道……我知道,这话呢,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不过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好好儿的,年纪轻轻的,这就没了。 死了的人呢,入土为安了,活着的人呢,路还要继续往前走。 新建下葬以后,我们两个又开始了搬砖和灰的小工生活,只是一提新建,都觉得挺难受。 半个月后,新建的父母来找我们,硬是要把新建那车给我们,他们说,家里也没人会骑,新建把我们的车摔坏了,就把他这个赔给我们吧。 放下车,新建父母走了,后来我们给他父母送了回去,他们硬是不要,我们又推了回来。 新建这辆车呢,我一直骑了*年,前两年坏了,气缸里烧机油,机油烧没了我都不知道,结果导致发动机啥的全报废了,不得已呢,二百块钱把它卖给了收破烂儿的,他那车不便宜,买的时候六千多块呢。 又过了能有十来天,有一天,我跟强顺下工,晚上两个人去地摊喝酒,强顺喝多了,跟我说,其实买摩托车的钱,是俞佳佳父亲给的,也可以说是强顺跟俞佳佳父亲开口要的,他本来想要个一两百块钱,谁知道俞佳佳父亲直接给了他五千,四千七买了个摩托车,剩下那三百钱,在圆月楼喝酒挥霍的差不多了。 在俞佳佳家里最后的那一天晚上,强顺早早把我灌醉了,其实他就是为了跟俞佳佳父母要钱,还美其名曰:“饭钱”。 饭钱?怪不得我会胃疼呢,花了不该花的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强顺跟我说完以后,我当场就跟他翻脸了,这是收人家的钱遭了报应了,我对他说,新建的死,就是你的责任,要不是这些钱,我们就不会买摩托车,我们没有摩托车,新建就不会死! 其实新建命里就该有这一劫,不过,要是没骑我们那辆车,他或许不会死,劫中劫,倒霉的全给他一个人应上了。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我没搭理过强顺一句,强顺每次来家里找我玩,我都没理过他,我很难让自己原谅他。他呢,见我不理他,就腆着脸去找,有时候,想赶集买点儿啥东西,就让陪他一起去。 久而久之,强顺居然从一开始的来家里找我,变成了来家里找了,一进门就问,呢,我这时候才隐约感觉到他们俩走的过于亲密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期间我又出去给人帮过两次忙,不过都没敢带强顺,我怕他过去再跟人家要钱。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夏天。 (感谢“遨游”的百元红包,谢谢。琪琪妈0714,生日快乐。) 第四百四十二章 乌白马角 这个时候呢,我跟强顺在离我们村十几里地外的一个工地上干活,因为有了摩托车,每天晚上也不用住在工地里了,早上骑摩托车过去,晚上回来,就中午在工地里吃一顿饭。(好看的 这天下午呢,刚好一段工期结束了,三点就下了工。记得当时那工地,盖的好像是几座框架楼。 这种土建工程,分好几种模式,框架、砖混、商简,等等,只要干过工地的,我跟你们一说你们就应该懂。 所谓的框架楼,就是房顶、房梁、角柱、墙柱,包括楼梯,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木工先支壳子,打混凝土,打成一个房型框架,之后,我们进去给框架里面垒砖垒墙。这种框架楼模式,过去在我们这里很少,只有厂矿才是这种模式,可能是打汶川地震以后,很多楼层也盖成了这个样子的,这种的虽然代价比较大,但是防震效果好,不易倒塌。 我们当时垒好一层以后,别的楼层框架还没打出来,我们只好停下来等两天,手头的活儿一干完,这就早早儿回来了。 当时快要走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见我们家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们村里的,四十多岁,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是个司机,给别人开大货车跑长途的,另外一个,不是我们村里的,稍微年轻点儿,三十多岁,是个大胖子,人高马大的。 两人看见我们过来以后,我们村那司机抬手朝我指了指,跟大胖子说了句啥,然后很像是怕我把他认出来似的,立马儿转身离开了。 等我骑着摩托车来到我们家门口,大胖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强顺跟我一起从摩托车上下来了。 大胖子看着我一脸狐疑的问道:“就是你?你会看邪事儿?”口气里多少带着点儿不屑,估计觉得我太年轻了吧。 我扶着摩托车把大胖子也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大胖子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衣,一条黑底带白色条纹的裤子,光头,满脸横肉,最显眼的是他的左胳膊,上面有个匕首型的纹身,不说他这身流里流气的打扮,就冲着胳膊上这个纹身,这家伙应该不是啥正经人。 我稍稍皱了皱眉,像这种人,一般是不会相信鬼神的,那些鬼神也很少去招惹他们,当然了,也不是说真的是神鬼怕恶人,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平常的东西是不会去招惹他们,敢招惹他们的一定是特别凶的,而且大多数是找他们讨血债命债的,遇上这种情况,我们家一般是不管的。(无弹窗广告) 打量完大胖子以后,我冲他客气的一笑,问道:“我是会看点儿邪事儿,你有啥事儿吗?” 大胖子说道:“会就行了,那你跟我走吧。” 我一愣,赶忙说道:“你先跟我说说是啥事儿,我再跟你走。” 大胖子把脸一腆,说道:“我说不清楚,你跟我到那里就知道了。” 他不肯说,我当即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再看看他这长相跟这身衣裳,这事儿最好推掉。 我想了想,绕着弯儿问道:“是不是那邪乎事儿特别凶呀?” 大胖子说道:“不凶,就是在我们那里找了几个都不行,后来你们村那人跟我说你行,我就过来了。” 我又问:“你找的那些人年龄都很大吧?” 大胖子点了点头,“是,都不小了,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 我笑了,说道:“那些年龄大的都是我长辈,他们还不行呢,我怎么能行呢,我就是个学徒,我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大胖子听了有点失望,嘴里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白他妈跑这么远了,早知道是个小年轻我他妈就不过来了。”说完,大胖子转身走了。 我扭头朝家门上看了一眼,门上居然上着锁,家里没人,心说,怪不得这大胖子在门口站着呢。 支撑好摩托车,我这就要掏钥匙开门,强顺这时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问我:“黄河,你过去不是只要有人来找你就去帮忙么,这回你咋不帮他嘞?”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帮人也要分好人坏人,这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帮好人那叫积德,帮坏人那叫作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凭啥帮他。” “你说哩怪严重嘞,他杀过人么?” “杀人不杀人我不知道,就他那样子,肯定做过恶,你没看他见胳膊上有纹身吗,不是地痞流氓,就是混黑社会的,这种人摊上邪事儿那叫老天爷开眼,我要是帮他就是损我自己的阴德。” 强顺听了又说道:“你看别人一眼就知道别人是好是坏呀,万一他是个好人嘞?” 我斜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咋这么多废话呢,我想管就管,我不想管又碍你啥事儿了,赶紧回家吧你。” 说着,转身掏钥匙开门,强顺没动,停了一会儿,口气很伤感的问我:“黄河,你真的不打算跟我玩儿了么?” 我这时候掏出了钥匙,一边开锁,头也没回了他一句,“除非新建活过来!” 强顺一听,立马带上了哭腔儿:“新建都死了半年咧,还能活么!!” 当然不能活了……我背着对他咬了咬下嘴唇,我这条件是苛刻了点儿,就像我们过去一起大声朗读过的那段古文:乌白头、马生角,乃许耳…… 不过,我这个,折磨强顺的同时,也在折磨着我自己,我可以感觉出来,强顺自打新建离开以后,每天都活在自责当中,他心里的苦,只比我多不会比我少,加上我再不理他,他心里肯定是备受煎熬。 除非新建活过来,我这么说,好像显得我有点儿残忍了,不过,我心里好受吗,不好受,但是强顺这家伙,我太了解他了,没心没肺,没一点儿主心骨,就是一记吃不记打的货,不管遇上啥事儿,都是用酒来解决的,跟着陈辉那四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他呢,跟我比起来除了酒量见长,跟离开家那会儿没啥两样儿。 这一次,我要是不给他来点儿狠的,不叫他刻骨铭心的长点儿记性,将来他还会犯同样的错误,要是再有人因为他把命搭进去,那我可就不是不跟他玩儿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扑上去一把掐死他。 虽然现在我每天还用摩托车带着他,两个人还是一起上工一起下工,但是,再没在一起喝过酒,再没在一起谈过心。 打开锁,推开院门,我回头又对他说了一句,“你今天把新建的摩托车推你们家吧。” “为啥呀?” “我奶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咱奶奶怀……” 我立马儿瞪了他一眼,“谁跟你‘咱’呢,那是我奶奶!” “你奶奶你奶奶……”强顺眼泪快掉下来了,“你、你奶奶怀疑你啥呀?”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自打新建父母把新建的摩托车推我们家里以后,我父母跟我奶奶就开始怀疑这摩托车到底是谁买的,那天晚上,三个人一起质问我,最后给他们问的没办法了,我跟他们说,是我跟强顺两个人攒钱一起买的,我爸就问,钱从哪儿来的。我说,我们早就想买摩托车了,钱我跟强顺这几年用零花钱攒下来的。 我父母相信了,因为打我跟强顺初三不上学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光景,我们俩省吃俭用,怎么也能攒下辆摩托车钱。 我奶奶听了,一句都没说,用眼睛打量了我好几遍,我当时就觉得,她一定知道点儿啥了,再加上,她身边大大小小那么多仙家,万一哪个嘴贱…… 我对强顺说道:“我奶奶已经怀疑咱俩买摩托车的钱到底是哪儿来的,真要是叫她知道了,以后我就没好日子过了,你赶紧把车推走吧。” 说完,走进院子,转身把院门抵上了。当时呢,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于心不忍呀,隔着门缝朝外看了看,就见强顺抹了抹眼泪,低着头推上摩托车走了。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儿,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这天呢,家里刚好没人,我妈可能下地干活儿了,我奶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有可能跟我妈一起下地了吧。 开开电视看了一会儿,院门给人拍响了,我以为又是强顺呢,开开门一看,小燕下班了。小燕这时候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纸箱厂上班,计件儿的,干的多挣的多。 小燕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就问我,“哥,你是不是又跟强顺吵架了?” 我看了她一眼,现在最不愿意看见我们俩闹别扭的就是小燕,她前一阵子还含含糊糊跟我说,强顺送了她什么什么东西,她挺喜欢的,也不知道是挺喜欢东西,还是挺喜欢人,当然了,她感情方面的事儿,我管不着,倒是之前我父母私下跟我商量过,让我娶了小燕,说小燕也挺乐意的,不过我没答应。 言归正传。我对小燕说道:“我跟他有啥可吵的,我们俩没吵架。” 小燕立马儿说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强顺跟一个大胖子走了,喊他也不理我,我以为你们俩又怎么样了呢。” “什么?”我听了心里顿时一沉,“跟一个大胖子走了?” “是呀。”小燕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对,顿时着急起来,“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我赶忙回神,摇了摇头,“没事,你别问那么多了,强顺跟那大胖子往哪儿走了?” 小燕回道:“朝东走了,像是往村里走的。”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小燕又着急的问了我一句,“哥,你要去哪儿呀,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我头也没回说道:“真没事儿,咱家今天没人,你可别忘了做饭昂,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走出家门,打眼朝路上一看,我们门前这条路上已经没人了,撒开腿顺路就跑,跑到东边丁字路口那里往北一拐,远远的就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人,胖的就是那大胖子,瘦的就是强顺,两个人这时候已经快走到村里那条大路上了。 我顿时来了气了,这狗熊孩子,真能惹事儿,你会个啥你跟他去呢,去作死呢! (感谢“时序虚空”的百元红包、感谢“俾斯麦之殇”的百元红包。)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四百四十三章 转盘酒店 草稿,明天修改。 我加快了速度,等我追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两个人停在了村里大路上的一辆越野车旁边,看样子这越野车就是这大胖子的,车的模样跟大胖子的身材一样霸气,深蓝色的。 大胖子这时候把后座的车门拉开了,强顺猫身就要坐进去,我气喘吁吁的在他们背后喊了一声,“强顺,你干啥去!” 强顺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回了我一句,“不用你管。” 我快步朝他走了过去,“你啥都不懂,去找死呀你!” 强顺说道:“就是去找死!”说着,猫身又往车里钻,我冲过去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不许去!” 旁边的大胖子瞅了我一眼,冲强顺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别耽误我的时间。” 强顺赶忙对大胖子说道:“去,耽误不了你的时间。”说着,猛地甩开我钻进了车里。 我想把他再拉出来,不过还没等手伸过去,大胖子猛地把车门一关,车门“砰”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我这时候要是已经把手伸出去,非给门夹断不可。 大胖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了我一句:“站远点儿,别叫车撞着。”说完,转身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了去。 隔着车窗我朝看了大胖子一眼,一脸凶相,越看越不像是啥好人,扭脸冲后座上强顺喊道:“强顺,你下来,你去了根本就不行!” 强顺隔着车窗一脸冷漠的说道:“你回去吧,跟你玩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学会点儿东西,我就是想试试,收人家的钱会不会死。” 我一咬牙,冲驾驶室里大胖子喊了一声,“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说着,我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大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说道:“我这朋友手艺不精,真本事都在我这儿呢,我去了保证能帮上你的忙。” 大胖子没说话,扭回脸开始发动汽车。 我轻轻叹了口气,跟强顺一起坐在后座上,谁都没说话。 越野车缓缓启动了,原地调了个头,直奔村东,最后沿着村外一条小路上了107国道,顺着107国道又上了大桥,随后一直往南走,我就在这时候刚要问这时要去哪儿,强顺突然开口说话了,“这活儿是我接的,跟你刘黄河没啥关系。” 我一顿,明白他啥意思了,刚才大胖子肯定又过来找我了,然后给强顺看见了,强顺把他拦了下来,估计强顺跟他谈了价钱,强顺现在说活儿是他接的,跟我没关系,意思也就是说,我不能妨碍他跟这大胖子要钱,不过,到时候要不要钱他说了不算。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车子又走了一段距离以后,我问那大胖子,“你们家里到底出了啥事儿,现在能不能详细说说。” 大胖子说道:“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这时候我给你说不清楚。” 听大胖子这么一说,我又皱了皱眉,不是说不清楚,分明是不愿意说,到底会是啥事儿呢?要是到了那里,真是啥违背良心道德的事儿,不帮他,会不会不让我们回来呢?留了个心眼儿,暗暗把车子走的路线记了下来。 越野车沿着107国道一直走,后来在第二个路口往左拐了,随后又是一条大路,大概走了能有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大型的十字路,十字路中间有个大转盘。 这时候呢,我感觉已经来到我们新乡市市边儿了,要是再往南走,应该就是黄河了。 这个十字路转盘周围,还挺繁华,有酒楼,有商店,最显眼是一家停车住宿的旅馆,看着特别豪华,挨着路是一个大院式的停车场,门口还有岗楼,里面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从外面看,每层至少有十几个房间,楼后还有几座平房,里面有桑拿浴室、游戏厅、台球厅啥的。 大胖子直接把越野车开进了这个大院里,我以为他要停车住宿呢,赶忙说道:“这时候还早呢,天还没黑呢,不用住宿。” 谁知道,大胖子回头对我说了句,“就是这里。” 下了车,我打眼朝不远处那栋大楼瞅了瞅,坐南朝北,背阴楼,看着有点叫人不舒服,又朝停车场里看看,车还挺多,特别是轿车,比货车还多,看样子生意不错。不过我当时有点儿纳闷,按理说这种停车住宿的旅馆都是给外地跑长途的司机准备的,为啥这里轿车比货车还多呢,而且那轿车牌号大都是“豫g”,还有“豫a”。 “豫g”是我们新乡的,“豫a”是郑州的,郑州跟新乡也就隔着一条黄河,这里离黄河比较近,有郑州车也不算稀罕,稀罕的就是,停车住宿的旅馆外地车太少了。 大胖子拎着我们直奔那栋大楼,大楼前面是台阶,上了台阶是两扇阔气的玻璃大门,隔着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个大厅。 走进大厅,大胖子让我们在门口稍等一会儿,他走到门口旁边不远处的柜台上不知道说了句啥,柜台上一男一女,长得都很标准,穿的那制服也很体面,看着特别像那么回事儿。 柜台上那女的,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又对大胖子说了几句,随后,那大胖子冲我们俩一招手,我们走了过去,大胖子对我们说道:“老板正在二楼开会,你们先等一会儿。” 强顺问道:“你不是老板么?” 大胖子嗤地一笑,流里流气的问强顺,“你看我像老板吗?” 强顺抿了抿嘴唇,柜台上那女服务员热情洋溢地冲我们笑了笑,对我们说道:“这位是我们的保安经理,刘经理。” 我点了点头,心说,下流的流。 大厅里有沙发,有茶几,让我们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随后坐在我们身边,每人递给我们一根烟,接过烟一看,也不知道是啥烟,那过滤嘴比我们平常抽的那些长一点儿,劲儿挺大。 抽着烟大概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大厅一角的楼梯那里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大胖子赶忙站了起来,我们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没一会,从楼梯那里下来一群人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的跟柜台里那俩穿的差不多,估计都是这里的员工,也可以说是服务员。 最后,从楼梯那里下来两个,一男一女,男的五十来岁,西装革履,看着挺精神,女的二十岁出头,带着个眼睛,看着挺斯文。 大胖子示意我们站着别动,他自己快步朝那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走去,点头哈腰跟小老头儿嘀咕几句,小老头儿朝我们看了几眼,带着那眼镜女孩走了。 大胖子过来招呼我们一起上楼,我这时候忍不住又问他,到底是啥邪乎事儿? 大胖子对我说道,我们这里一个女服务员撞邪了,刚才老板开会就是在说这事儿。 上了楼,二楼好像也是个大厅,正对着楼梯也是两扇大玻璃门,不过这大厅里中间空旷,周围有很多小圆桌子,大厅顶部挂着好几个灯,就是那种球形的那种灯,那叫什么灯我真说不上来,跳舞用的那种,灯一打开来回的摇头,花红柳绿的。别笑话我,直到现在,那种舞厅呀,ktv啥的,我都没真正的去过,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是太了解。 在二楼没停,直接上了三楼,上去以后一拐弯儿,是个走廊,走廊两边全是客房,一间挨着一间,大胖子把我们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 我问道:“中邪的女服务员就在这里吗?” 大胖子说道:“不在这里,你们先在这房间里等着,我去叫她。” 大胖子给我们开开了门,走进去,迎面是个客厅,左边卧室,右边盥洗室,挺不错的,估计住上一晚得好几十块钱。 大胖子把电视机打开,我们俩坐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大胖子离开了。 这时候,我问强顺,“我这次要是不跟你过来,你想咋弄呢?”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先开阴阳眼看呗。” 我又问道:“要是你看见那女服务员身上真有鬼呢?” “那我就用柳条打它呗。” “要是没把鬼打跑,打急了找上你咋办?” 强顺顿时一滞,停了一会儿说道:“我见你赶那些鬼的时候,那些鬼从来没找过你。” 我淡淡一笑,“这就是外行人跟内行人的区别,别看你懂,我做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看着,但是,我做没事,你做,就跟玩火差不多。” 强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这次的事儿,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次,你还得听我的,我叫你干啥你干啥。” 强顺大声争辩道:“活儿是我接的呀!” 我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根,“我知道你啥意思,你就是想给我证明一下,证明干这种事儿收人家钱会不会遭报应,我不会让你拿自己命去证明的,待会儿咱看看情况,要真是个厉鬼,来这里讨血债的,咱俩最好想办法离开这里。” 强顺把嘴一撇,一脸的不乐意,我知道,他来这里,大多数的目的是跟我怄气,跟我们家这规矩怄气,但是,怄气归怄气,不能拿自己性命瞎折腾。 半个小时后,大胖子回来你了,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儿,我朝那女孩一看就是一愣。 再停一天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基本上不想再写下去了。今天傍晚,我父亲来了,现在刚走,我老婆买了两个菜,我跟我父亲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些过去的事,我父亲挺支持我写的,而且,又给我说了些事,其中呢,跟我写的这个,有了点出入。 通过跟父亲的交谈,我发现我太偏执了,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其实没挨几次批斗,我奶奶被全村人称为 “白大善人”,村里一开大会,直接喊我奶奶的名字, “白守枝,你回家吧”,回家就不用挨批斗了,全村人都护着我奶奶。呵呵呵呵……在此之前,我都一直憎恨我们村子里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 批斗我奶奶,是上头来的人,叫做 “市青办”,逼着全村人指出我奶奶的错误,村里人都说,没有错误。市青办的人说,没错误,就是你们村的有错误。 而且,从我父亲嘴里得知,我们家那块匾额,也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集资送的,匾额上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效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要我奶奶继续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济世救人……我错了,我真的错,错的很严重。 我要再次审视我这本书,端正我的态度!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抽烟女人 nt_up();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大胖子刚才说他们这里的一个女服员撞了邪,在我潜意识里认为撞邪的女服u员应该跟刚才那群员工衣着打扮差不多,谁知道,大胖子身后这女孩一眼看上去就叫我一愣,这女孩看着二十岁出头,不但没穿他们这里的员工制服,打扮的还花里胡哨的,咋看咋不像个正经人。 大胖子这时候给我们相互介shào,这女孩姓任,叫个啥没说,大胖子叫我们喊她“任小姐”,南方人,两个月前来到旅馆打工。就在半个月前,任小姐自己一个人到外面买东西,回来以后第二天,不正常了。 我朝那任小姐看了看,这时候她也正在打量我们,乍一看她这神色,好像也没啥事儿,忙问大胖子:“怎么个不正常了?” 大胖子闻言看了我一眼,含含糊糊说道:“我、我跟你们说不大清楚,让她自己跟你们吧。”说着,大胖子给女孩递了个眼色,女孩朝我们身边的沙发看了一眼,紧走两步一扭身,旁若无人的坐到了沙发上。大胖子这时候冲我们俩把手一扬,示意我们俩去问这位任小姐。 我扭头朝沙发上的任小姐看了一眼,这女孩大咧咧往沙发靠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看着叫人分外的不舒服。 大胖子一转身,带上房门离开了,那感觉就好像跟这位任小姐划清了界限,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我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这位任小姐几眼,感觉整个长得很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就是脸上的妆化的太浓了,看着不是美,是妖艳,脂粉同时也盖住了本来的气色,冷不丁的这么看,感觉上跟没中邪的人差不多,而且眼神也很正常,还有点儿肆无忌惮,来回的在我跟强顺身上乱瞟。 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有点儿吵,走过去我把电视机关上了,转过身问这位任小姐,“任小姐,你是咋回事儿,能跟我们说说吗?” 任小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出乎我意liào的反问:“哩们新上搂烟么?” 我顿时一愣,忍不住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南方人?这话,我们可好多年都没听到过了。 任小姐可能以为我们听不懂,一字一顿又问了我一遍,“哩们身上有烟么?” 想当年我们跟陈辉道长也去过南方,多少能听懂一点儿,她在问我们身上有没有烟,难道,这年轻女孩儿还抽烟么? 任小姐接着说道:“本来涝到卖面买盒烟抽,说系又搂西傅过来,哩们两个新上到底有末有烟?” 听这话,我跟强顺都想笑,那心里呢,忍不住生出一股久违的亲切感,这个任小姐应该是位正宗的南方人,估计是广东那一带的,当年我们跟着陈辉也去过,不过没呆多长时间,任小姐现在说的这些话,已经算是他们那里的普通话了,就是跑味儿跑的太厉害了,就跟大多数南方人说普通话一样,舌头像遭人绑架了似的。微信群里也有南方人,每次他们说话我听到以后都会笑,很叫我回味。 言归正传。说真的,这是我跟强顺两个头一次见到抽烟的女孩。我给强顺递了眼色,那意思是叫他掏跟烟给任小姐,强顺看了看我居然装作视而不见,眼皮一耷拉,随后跟个入定的老和尚似的。 没办法,我从身上掏出两块五一盒的“沙河”烟,递给任小姐一根,这是最便宜的烟了,当时,我们河南省为了提高本省香烟的档次,不但把香烟都涨了价,便宜烟也都不让卖了,一块多的彩蝶、喜梅啥的全都都给撵出了烟草市场,最便宜的,就剩下两块五一盒的“沙河”了。 这个任小姐接过我递给她的烟看了看,轻轻撇了撇嘴,显然是对这种劣质烟不太满意,不过,要饭的不会嫌馒头黑,总比去地上捡烟头儿强,往身上一摸,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一个金属的防风打火机,烟点着抽了起来。我又扔给强顺一根,咱也抽吧。 抽着烟,我又问道她:“任小姐,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任小姐看看手里的烟,又看看我,又问:“就系哩们,来帮我驱鬼的西师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 任小姐笑了,摇了摇头,“真系找不到人了。” 看样子,这小丫头也嫌我年轻呢,我说道:“任小姐,你别看我们年轻,我们有的是手段,你就赶紧说吧,我们过来不是陪你练普通话的。” 这个人任小姐又抽了几口烟,看样子过足了烟瘾,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两个星期前,也就是半个月前,任小姐自己一个人到外面买东西,具体啥东西,她没说。当时大概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种,当她买东西回旅馆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人刚走到十字路中间,手里拎东西的那个塑料袋突然漏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散了一地,任小姐赶忙蹲下身子去捡,不过,当她把东西全部捡到手里,还没等从地上站起来,一抬头,迎面一辆急速奔跑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她身前,那马车无声无息,她想躲都来不及了,高头大马狠狠撞到了她身上,她惊叫一声,当即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任小姐从地上站了起来,那马车早就不见了,十字路上呢,前后左右不见一个人更不见一辆车,任小姐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才明明给马车撞上,身上却一点儿伤都没有,当时她也没多想,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捡起地上东西,穿过十字路继续往旅馆走,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都啥年代了,要说小时候路上跑马车那不稀罕,可现在马车都绝迹好多年了,这大半夜的,路上咋会跑出来一辆马车呢?当时,我们这里已经早就没有马车了,特别是那些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那马车撞到她身上她还没感觉到疼,还一点儿伤都没有。 任小姐旋即心惊胆战的一想,不会是遇上鬼车了吧?啊地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东西没命的跑回了旅馆,打那天开始,晚上她再也不敢出旅馆的大门了。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完,当时,她在这里已经交了一个男朋友,第二天晚上,男朋友来旅馆找她,两个人就在任小姐房间里做那种事儿,不过等两个人把衣裳都脱光了,刚要开始,她男朋友突然嚎叫起来,说是有人用鞭子在抽他的后脊梁,可是,房间里明明就他们两个人,还都赤条条的一点儿衣裳没穿。 听任小姐说到这儿,我跟强顺都感觉脸上发烫,有点儿尴尬,俺们俩这时候都还是童子身,给我们讲这个……不过,任小姐这时候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似的,轻车熟路。 最后,两个人的事儿也没能办成,她男朋友狼狈的搂上衣裳跑了。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男朋友又来了,两个人再次上床,结果,又脱光衣服以后,他男朋友惨叫起来,搂着衣服又跑了,第四天,她男朋友又来,最后还是没办成事儿,搂着衣裳跑了。 听到这儿,我顿时就纳了闷了,她男朋友不会啥了傻子吧?一连四天挨了四顿鞭子,还敢来?这就是所谓的那么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打断任小姐问道:“你男朋友就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第一天挨过打,第二天他还敢来?第三天还敢来!” 任小姐一笑,“不系他,我男朋友很多,一天一个……” 一天一个?她这话,差点儿没把我跟强顺震傻了,一天换一个男朋友,每天跟不同的男人上床?这是什么女人呢这是。 任小姐还要接着说啥,我赶忙一摆手,“行了行了,任小姐,你别说了。”她要是再说下去,我可真受不了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呢。 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我问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有啥不舒服的地方?” 任小姐摇了摇头,“没有。” 我皱了皱眉,任小姐接着问道:“哩说我这系怎么回系?” 怎么回事儿?我想了想,反问:“你确定你那天晚上是给马车撞上了吗?” “确定,我还晕倒了。”任小姐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那马车上有人吗?” “太快了,没看清楚。” 想了想,又问:“那你那些男朋友后背上,有没有鞭子的痕迹,那痕迹可能是黑青色的。” 任小姐吐了口烟,叹气似的说道:“不几道,他们走了以后就不敢再来了,刘西傅,你说我这个到底怎么回系,经理帮我请来好几位西傅,都说不清楚。” 我一笑,“你这个,可能真是遇上阴车了,而且你给那赶阴车的车夫看上了,那车夫现在就跟在你身边,他不想让别的男人碰你。” 或许是这任小姐脸上抹的粉太多了,我的话说完,她的脸色居然连变都不变一下,要是隔着一般人,立马就该害怕或者着急了。 任小姐很冷静的看着我问道:“你说,那我该怎么办?”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四十五章 旅馆本质 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我没理会任小姐,扭头对强顺说道:“把阴阳眼弄出来瞧瞧。” 强顺一听,一句话都没说,看了我一眼,往手上吐口唾沫转过身,把血擦掉了。 随后,我又对他说道:“你先看任小姐身边有啥没有,然后再把整个房间里看看。” 强顺点点头,朝沙发上任小姐身边左右看了看,随后又冲我摇了摇头,我一抬手,指了指客厅旁边的卧室,强顺紧走几步,推开卧室门走进去了。 任小姐这时候朝我说道:“你系刘西傅,他系忙西傅……” “不是忙师傅,是王师傅。”我用正宗的普通给她纠正道。 任小姐一笑,“你在让忙西傅做什么?” 我说道:“没什么,王师傅天生的阴阳眼,你身边要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他用阴阳眼一看就能看见。” 没一会儿,强顺从卧室里出来了,又冲我摇了摇头,我顿时一皱眉,朝卧室对面的盥洗室看了一眼,说道:“你再去这个……这个卵洗室里看看吧。” 强顺抬头朝盥洗室的“盥”字看了一眼,问我:“这个字念‘卵’?” 我把脸色一正,很确定的说道:“当然念‘卵’了,别看咱俩学历一样,我上学的时候比你学习好,认的字儿也比你多。” 强顺点了点头,推开“卵洗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就听任小姐又问我:“刘西傅,你们系什么学历?” 我随口回了她一句,“初中。” 任小姐噗嗤一下笑了,笑的我莫名其妙。 没一会儿,强顺又从“卵洗室”里出来了,又冲我摇了摇头,说了句,“啥都没有。” 这叫我挺意外的,看向任小姐问道:“这个房间是不是你住的地方?” “不系。” 我又问道:“那咱们能不能到你住的房间里看看呢?” 任小姐赶忙摆手,“不行的不行的,我和我很多姐妹住在一间大宿舍里面,哩们去了不太方便。” 任小姐这话一出口,我顿时一愣,跟很多姐妹住在一间大宿舍里面?心说,这不对呀,她要是跟很多姐妹住在一间大宿舍里面,那她那些男朋友呢,在宿舍里脱光了跟她做那种事儿就方便了?这不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吗? 这个疑问虽然不好开口,不过我怎么也的问问,寻思了一下,问道:“任小姐,你说你住的宿舍里姐妹很多,不方便,那你那些男朋友进去就很方便吗?” 任小姐旋即也是一愣,似乎也意识自己前后说的话搭不上了,赶忙解释道:“不系,不系他们去我房间,系我去他们房间,他们住的都系像这里一样的客房。” 他男朋友来这里找她,还在这里开房,而且她还不止一个男朋友。我跟强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我们是民工,我们是初中没毕业,我们是没见过啥世面,但是,我们可不傻呀,我们在这个社会主义的大染缸里也跌怕滚打十来年了,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一个南方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里的旅馆当服务员,她们那里就找不到活儿干吗,来这里两个月,交了好几个男朋友,经常往客房里跑,天天跟不同的男人睡觉,这几个条件综合到一块儿,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是咋回事儿…… 不过,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想了想,对任小姐说道:“既然你住的地方不能去,要不这样儿吧,之前那个十字路口你还记得吗?” 任小姐点了点头,“记得。” “那就好。”我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快七点了,又朝客厅北面的大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转眼天可能就要黑了。 任小姐见我往窗户外面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沙发上起身,把屋里的豪华大吊灯打开了,整个屋子顿时通明透亮。 我又对她说道:“你现在去给我找个纸笔,我给你写点儿东西,你去准备,晚上十点,咱到那十字路口去一趟。” 任小姐坐回了沙发上,冲我淡淡一笑,说道:“不用拿纸笔了刘西傅,我记忆力很好,你直接说吧,你说什么我都能记得住。” 我看了她一眼,这个任小姐,从头到尾的表现都不像是撞了邪,一般身边有东西跟着、或者撞邪的,就没她这样儿的,我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会不会撞邪的不是她,她只不过是来冒名顶替的,不过要真是这样儿,为啥要这么做呢? 任小姐见我发愣,催促道:“刘西傅,说话呀,你要我帮你准备什么?” 我赶忙回神,稍微想了想,一口气给她说出几样物件儿。 铁钉五枚(水泥钉),黄纸两张,焚香一捆,十字路中间的黄土一捧,红头绳三米,小拇指粗细柳条两根(每根至少二尺长),她自己的衣裳一件。其实还有几样,一是天色已经晚了,找起来不太方便,二是我想留下一手以防万一,另外几样我咽回肚子没往外说。 不过这个任小姐确实有记性,我说一样儿,她就点一下头,那意思是她记住了,最后我说完问她都有啥,她一口气给我复述了一边,一字不差,这叫我挺吃惊的。 复述完以后,任小姐从沙发上站起身,问我还有啥事儿要交代没有,我摇了摇头,她过来又跟我要了一根烟,说让我们俩在这儿等她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抽着烟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我跟强顺后脚就松了口气,自打她刚才进门我们俩就一直站着,而且因为她那身打扮,精神都紧绷着,这时候走到沙发那里一屁股坐下,每人也点了一根烟。 抽了几口,强顺问我,“这个任小姐咋跟别人一样咧?她撞邪咋跟没事儿人似的?” 我没说话,摇了摇头。 强顺又问,“你说她咋那么多男朋友呢,一天换一个。” 我看了他一眼,搭腔反问道:“你说呢?” 强顺朝房门看了看,随后在我耳朵边小声说道:“我看她真是个‘小姐’。” 我点头一笑,说道:“你今天的表现挺不错的,没盯到人家胸上可劲儿看,你看这个任小姐穿的,上面露肩膀,下面露大腿,看着都眼晕,我以为你又要捂嘴乱瞟出洋相呢。” 说出这话我满以为强顺会反唇相讥,谁知道他把脸色一正,说了句:“我不能对不起。” 这叫我瞠目结舌了,随后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当时为啥叹气。 随后,我又说道:“现在,总算知道他们这里为啥这么多咱们本地车了,那些人恐怕都是来这里找小姐的,你看这个任小姐,人不但长得漂亮,脑子还特别管用,我估计,这旅馆就是个高级妓院。” 强顺这时候好像想起了啥,扭过脸看着我说道:“你说……把大胖子领到你们家门口的那个咱们村的司机,是不是来这里找过小姐?” 我说道:“估计来过,要不然他为啥没跟咱们照面就走了,他心虚,他怕咱把他认出来,一传出去,他脸都丢尽了。” 强顺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在咱村里的时候,那大胖子为啥一直不跟咱说是谁中了邪,怎么中了邪,他要是早早说出来是这种地方,咱肯定不会跟他来……”说到这儿,我顿了一下,“至少……我是不会跟他来!” 扭头一看,强顺脸上的肉轻轻抖了一下。 眼看着两个人手里的烟快抽完的时候,房门响了,我们两个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扭头看向房门,原以为是任小姐,谁知道大胖子推门进来了,大胖子看看我,又看看强顺,冲我们一笑,跟刚才的态度相比,明显转变了一些,江湖式的双手一抱拳,冲我们俩一举,说道:“谢谢刘师傅,谢谢王师傅。”说着,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钱,过来就往我手里塞,我把手往身后一背,朝旁边一闪,大胖子顿时一愣,看了我一眼以后,掉过头又往强顺手塞,强顺可一点儿都没躲,抬手就把钱接过去了。 我赶忙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他露出一脸理所应当,眼睛没看我,把钱迅速放兜里了。 我顿时来了点儿火气,刚刚对这熊孩子恢复一点儿好感,这一下又全没了,过去就要把钱从他兜里掏出来,谁知道大胖子把大腿粗的胳膊往我们两个中间一挡,冲我说了句,“我听你们村那司机说了,你们家做这个不要钱,你不要,还不许别人要么。” 我看着大胖子咽了口唾沫,大胖子扭脸又对强顺说道:“王老弟,这是定金,只要帮我把任小姐身边的东西除了,我再给你八百,不过,你要是除不了,这二百还得给我还回来!” 强顺冲大胖子一笑,“放心吧大哥,只要俺们哥俩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那就好。”大胖子扭头又对我说道:“你让任小姐找的物件儿,我已经派人去准备了,你们俩现在跟我下去吃点儿东西,晚上开工。” 我这时候,心里特别是滋味儿,不过现在想走,我看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大胖子领着我们下了楼,转到了大楼后面,这大楼后面之前提到过,还有几座平房,桑拿房台球室啥的,都在这一块儿,伙房也在这儿。 一边跟着大胖子屁股后面朝伙房走,一边刻意把几座房子看了看,其中有一座房子挺奇怪,房门窗户都紧紧进关着,这大热天的不热吗?几个窗户上还都拉着窗帘,里面似乎住着人,不过似乎不想让人知道里面住着人。 来到伙房,进门是个不算大的小餐厅,有个四五张桌子,收拾的挺干净,这时候,餐厅里有一张桌子旁坐着几个女孩,穿的跟那个任小姐差不多,也是花里胡哨浓妆艳抹,看年龄都不算大,最大的也就二十岁出头。 我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几个估计也是旅馆里的小姐,等着伙房开饭呢。 大胖子领着我们来到伙房打饭的窗口旁边,旁边有道单门,推门把我们领了进去,里面是个很小的空间,跟旁边的灶房连着,放着一张小圆桌子,几条小板凳,像是伙房厨师们吃饭的地方。 大胖子让我们坐下,招呼里面的人给我们弄了两个热菜,又拿来几个馒头,最后上来两碗热汤。 吃完饭出来回到餐厅,把我跟强顺顿时都吓了一跳,这时候整个餐厅里坐满了人,我用眼睛一扫,在心里默数了一下,至少能有四五十个,除了有七八个穿制服的男女,剩下的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看着一个比一个妖气。 我心说,那些扫黄打黑的,咋就不来这儿扫扫呢? 随后跟着大胖子又回到了我们之前呆过的客房,大胖子不再离开,坐沙发上一直陪着我们,在我看来,他看似陪着我们,其实是在监视我们,估计是怕我们撂脚跑掉。 一转眼,晚上九点半了,任小姐过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黑色塑料袋,塑料袋往客厅茶几上一放,我走过一看,正是我要的东西。 大胖子这时候对我说道:“走吧刘师傅,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捕获阴车 (草稿,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明天修改。乐—文) 我冲大胖子一笑,心说,想跟我们一起去,待会儿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打发回来。 两个塑料袋,我跟强顺一人拎上一个,任小姐走在前面,大胖子和我们一起走在后面,四个人出了旅馆顺着转盘十字路一直朝东走,这地方到底是哪里,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直到现在也就去过这么一次。 朝东走了大概能有十几分钟,右边出现了一条朝南的岔路,路不算大,六七米的宽度,任小姐回头招呼我们一声,扭身拐上了这条路。 沿这条路又走出去老远,路两边隐隐约约出现了房子,等走近了一看,临路的几乎全部都是二层洋楼,整个这一带,像个小区又像个比较富裕的村子。 我这时候就纳了闷了,忍不住朝前面的任小姐看了一眼,心说,转盘那里就有商店超市,卖啥的都有,她为啥要跑这么远买东西呢? 紧走几步跟任小姐并肩而行,我问道:“任小姐,你上次来这里买的啥,咋跑这么远呢?” 任小姐看了我一眼,笑道:“买了点药。” “哦”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转盘那里只有商店没有药店,她们小姐也是人,也会生病,这里看着像个村子,有村子就有药铺,来这里买药也是无可厚非的。 又朝前走了一段,出现一个十字路,十字路周围也是全是房子,感觉上我们村中心里的十字路差不多。 来到十字路边儿上,任小姐抬手一指,对我们说道:“就系这里了,上次我就系在这里遇上马车的。” 我又朝任小姐看了一眼,她脸上居然很平淡,一点儿恐惧的意思都没有。 我走到十字路上转了一圈,回头问她,“你确定就是这里吗?” 任小姐点了点头,“系的,绝对没有错。” 我冲她一笑,“你现在来这里什么感觉,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吗?” 任小姐也冲我笑了笑,“有你刘西傅在,我当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啦。” 我点了点头,随后招呼强顺,两个人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十字路中间,蹲下身子,我从其中一个塑料袋掏出那五枚铁钉,也就是水泥钉,随后像是想了啥,赶紧把两个塑料袋全部找了找,转起身对路旁的大胖子说道:“大哥,咱忘那一样东西了,你能不能回去拿一下。” 大胖子看着我问道:“忘拿啥了?” “锤子,这几个铁钉得砸进地里,没锤子没法儿砸呀,你们旅馆应该有锤子吧,要不……”我朝四周的房子看了看,“你要是认识这里的人,到他们家问问,有了借一个也行。” 大胖子立马儿不乐意了,“你咋不早说呢!” 我尴尬一笑,“我这人记性不好,这不是忘了嘛。” 大胖子瞥了我一眼,伸手忘裤兜里一摸,我心里顿时一沉,他肯定是要摸手机,这些有钱人都是有手机的,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 果不其然,大胖子真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对我说道:“我给旅馆打个电话,叫他们送了一个过来。”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本想一句话把他支走的,没想到输给了高科技。 趁着大胖子拿着手机到旁边打电话的功夫,我小声对强顺说:“这里面有问题,他们俩没说一句实话,这活咱不能干。”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可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钱呀。” 我说道:“还给他们,咱想法子离开。” 强顺朝大胖子看了一眼,说道:“都到这时候咧,咱还能走么?” 我刚才再说啥,大胖子把电话挂断了,走过来对我们说道:“你们等一会儿,锤子一会就送来了。” 我看了强顺一眼,啥也没再说。 大概过了能有十几分钟,远处一条人影从我们刚才的来的路上,一溜小跑跑了过来,来到近前一看,这人穿着旅馆服务员的制服,手里拿着个锤子。 大胖子从他手里要过锤子就叫他回去了,随后转身把锤子交给了我,我拿着锤子皱了皱眉,这是连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不过心里也有一丝安慰,幸亏我跟着来了,要是强顺一个人过来,指不定他会出啥事儿呢。 蹲下身子,又蹲到了十字路中间,这时候,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二十左右,所幸路边有路灯,光线还算不错。 从地上捡起一个铁钉,瞅了瞅方位,在十字路最中间一手捏铁钉,一手抡锤子,把铁钉整个砸进地里一小半,随后,围着这个铁钉,把另外四颗钉子按照东南西北砸在了地上,四颗钉子距离中间那颗大概一尺远。 又从塑料袋里掏出红头绳,围着四颗钉子由南开始绕上一圈,最后再绕到南边钉子上,扯着红头绳往中间拉,在中间这钉子上绕一下,再往东边钉子上绕,绕完以后回到中间钉子上,再往北边钉子上绕,以此类推,最后又绕回南边钉子上。 强顺这时候蹲在我旁边,小声问道:“黄河,这个是弄啥用的?” 我没理他,凝神定气,用手指在中间那颗钉子上点了一下,长出一口气,这才扭头对强顺说道:“这个叫‘田’字阵,专门用来在十字路困鬼的,要真像任小姐说的,在这里碰见了阴车,那这个阴车每到这个点儿都会从这里过一次,困住它送走就行了。” 强顺问道:“你把阴车送走了,也能把赶车的车夫一起送走么?” 我看了他一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在田字阵上面放了一张黄纸,有拿出一根柳条西南东北方向斜着压上,从地上站起身,朝路边的任小姐问道:“你遇上阴车的时候,具体是几点?” 任小姐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吓坏了,不几道是几点,记得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十点半,估计那辆马车还没经过,时间还来得及,一拉强顺,“走,咱先到路边等一会儿吧。” 大胖子跟任小姐在路北边,我拉着强顺来到了路南边,大胖子见状,给任小姐递了个眼色,大胖子从身上掏出烟,跟任小姐一起来到路北,每人递给我们一根烟,跟我们站到了一块儿,四个人一起把烟点着,抽着烟等上了。 十点四十五分,强顺轻轻扯了我一下的袖子,低声跟我说了一句,“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从哪儿过来的?” 强顺眼睛看着东边,他这时候阴阳眼一直开着呢,我又问,“还有多远?” 强顺回道:“没多远咧,这就到咧。” 我赶忙盯住了“田”字阵上面的黄纸,也就五六秒钟的功夫,强顺又小声说道:“到了。” “忽”地,黄纸东边一角轻轻掀起一点儿,就从东面吹来一阵风吹起来了似的,不过,很快又落了下去,这说明阴车已经撞在了阵上。 我赶忙警告他们三个站着别动,自己快步走到田字阵跟前,拿掉上面柳条,托着黄纸西边一角,掀起来猛地往田字阵东边地上一扣,随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之前准备的路心土,也就是十字路中间的土,在黄纸上均匀的撒了一层,这个叫“假冢”(念“架”,第四声),也就是借助黄纸跟路心土制造一个假象,让阴车感觉被困到了一个棺椁里。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 随后我招呼强顺一声,两人同时捏住黄纸的四个角,我数一二三,两个人拎起四个角往一块儿合,合到一块儿以后,把土包在黄纸中间,拧成一个疙瘩,在纸疙瘩最底部,吐上一口唾沫,这个叫湿泥塞路,控制住阴车的车轮子。 点上三根香并一块儿,香头架空尾西头东横放在田字阵上,拿上黄纸包的路心土,用香头冒出来的烟熏那吐了唾沫的地方,这地方的纸已经湿了,还是用烟一熏,湿的地方破了口儿,土从里面出来了,这说明阴车跑出来了,要是没破,土也没出来,说明彻底逮着了。 熏了大概能有四五分钟,黄纸并没有漏掉,站起身我对强顺说道:“你跟我找个地方,把这阴车送走吧。” 大胖子一听,连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说道:“不用了,你不是干这行的,去了不好,你们就留在这里看着,别让人动铁钉跟红头绳,我们一会就回来了。” 大胖子看看我,有看看强顺,不再说啥。 领着强顺,我们顺着路朝东走了能有十几米,旁边出现一个小胡同,我把黄纸包装进兜里,掏出两个烟递给强顺一根,“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回去。” 强顺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来送阴车的么?” 我看了他一眼,“送啥呀送,这阴车跟那任小姐身边的东西根本没一点儿关系。” “你咋知道嘞?” “因为,这阴车上的车夫还在,跟在任小姐身边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鉴于书评区里那位朋友的留言,我解释一下,微信红包,是打赏我这本书的,跟我们家这些手艺没一点儿关系,等于是读者打赏给作者的,就跟在磨铁打赏一样,不过,在磨铁打赏的钱,我只能得到百分之六十,比如说,打赏一朵鲜花一块钱,到我这里,最多只能得到六毛钱,打赏一个皇冠一百块钱,到我这里只剩下六十块钱,试想,你要是打赏一百块钱,结果到作者手里只剩了下六十块钱,你心里是个滋味儿吗?很多人都觉得在磨铁打赏不划算,这才建议我申请的微信号,这样一来,以红包的形式打赏给我,别人谁也抽不走一分一毫,红包一百块钱,到我手里实打实的还是一百块钱。各位放心,红包这个,磨铁他们说不出啥,我早就跟管理这本书的编辑说过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中邪女孩 扭头招呼强顺一声,强顺走过来蹲到了我身边,我赶忙交代他几句,随后,两人同时捏住黄纸的两个角,我数一二三,两个人同时拎起四个角往一块儿一合,边角对边角,合到一块儿以后,我让强顺捏着,把两边的对口一收,路心土这时候完全包裹在了黄纸里,我一把抓住整个儿黄纸拧成一个纸疙瘩,翻过来在纸疙瘩最底部吐了一口唾沫,这个叫“湿泥塞路”,相当于控制住了阴车的车轮子。 纸包又交给强顺,我点上三根香拢一块儿,头东尾西,架空香头横放在“田”字阵上,从强顺手里要过纸包,用香头冒出来的烟熏燎吐了唾沫的地方,这地方的纸已经湿了,用烟一熏,要是湿的地方破了口儿,土还从里面漏出来了,这说明阴车没收住跑出掉了,要是没破口,土也没出来,这说明阴车彻底给收住了。 搁香头上熏了大概能有四五分钟,黄纸并没有破漏,我松了口气,站起身对强顺说道:“你跟我走,找个地方把这阴车送走。” 不远处的大胖子耳朵还挺尖,隔着四五米远听见了,还没等强顺说啥,他大声对我说道:“刘师傅,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了,你不是干这个的,去了对你不好,你跟任小姐留在这里看着红头绳跟铁钉,别让人碰,我们一会就回来。” 大胖子看看我,又看看强顺,似乎点儿不放心,任小姐这时候倒是双手抱胸,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我赶忙对大胖子又说道:“你要是跟去了,恐怕这鬼就不好送了,你放心,我们待会儿一定回来。” 大胖子听我这么说,也说不出啥了。 离开十字路口,我们两个朝东走了能有十几米远,路左边出现一个小胡同,我一拉强顺,两个人钻进了胡同里。 站在胡同口,我探头朝远处十字路那里看了一眼,就见大胖子和任小姐站在路灯底下抽起了烟。 转回身,把纸包装进兜里,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强顺一根,说道:“咱也抽根烟,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回去。” 强顺问道:“你不是说来送阴车的么?” 我把烟点着抽了一口说道:“送啥呀,这阴车跟那任小姐身边的东西根本就没半点儿关系。” 强顺一听露出一脸疑惑,问道:“你不是说任小姐身边那个鬼就是赶车的车夫么,咋又没关系啦?” 我说道:“这阴车上的车夫还在,不可能是这车夫,任小姐身边应该是个别的啥东西。” 强顺翻着眼皮想了想,说道:“刚才我好像看见车上是有人,不过,在车棚子里坐着,车棚外面就露着一只脚。”旋即,强顺又问:“你说跟在任小姐身边的会是个啥东西?” 我一摇头,“不知道,任小姐跟那大胖子都没跟咱说实话,你又看不见她身边有啥……说真的,我怀疑撞邪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任小姐。” “不是任小姐?”强顺不解道:“那他们这是啥意思,是不是有啥事儿想瞒着咱们?”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他们这活不好接,里面肯定还有啥事儿,我看你还是把钱还给他们,咱俩老老实实回家去。” 强顺把头低了下去,狠狠抽起了烟,估计内心在做挣扎。 我又说道:“只要你把钱还给他们跟我回家,咱哥俩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好,你要是非要留在这里惹这种事儿,那以后我们家的家门你别都想进,你也别想见。” 强顺猛地把头抬了起来,“黄河,你也太过分了吧,咱俩是咱俩,跟有啥关系。” 我把脸色一正,“当然有关系,我可不想我妹妹嫁给一个短命鬼,你要是这么胡来,一准儿会遭报应!” 强顺吸溜了下鼻子,问道:“你不会骗我吧,我把钱还给他们以后咱俩和好,跟以前一样?” “我保证跟以前一样!”我点了点头。 “中,那我这就回去把钱给他们。”说着,强顺转身就要离开胡同。 我赶忙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不能这么给,你要是这么明着给,那大胖子就会觉得咱不想帮他们,弄不好咱俩谁都走不了。” 强顺转回身看了我一眼问道:“那你说咋给嘞?” 我想了想,“这么办吧,你一个先回十字路口,让大胖子跟你一起把红头绳解开、水泥钉拔出来,大胖子要是问我在干啥,你就说正在送阴车,解红绳拔钉子,是最后一道手续,只要绳子解开钉子拔出来,阴车就能送走,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等你们把水泥钉拔出来以后,我再把阴车放出来。” “放出来?” “放出来!我现在也弄不清楚他们旅馆里到底是咋回事儿,不过多少肯定跟这阴车有点儿关系,咱把它放出来,等于这场法事白做了,他们旅馆肯定还会出事儿,到那时候,他们会认为咱俩本事小,那大胖子自己就会把钱要回去,把咱们俩撵走。” 我说完,强顺咧开嘴笑了笑,我冲他一摆手,“别笑了,赶紧去吧。” 强顺离开了,我倚着墙蹲在胡同里又点上了一根烟。 十几分钟后,我把头探出去朝十字路那里看了看,红头绳跟水泥钉好像已经拔出来了,强顺这时候正朝胡同这里张望,似乎在等着我回去。 我把纸包从兜里掏了出来,对着纸包说道:“委屈你了老兄,现在没事儿了,你该干啥接着干啥吧。”说完,我把纸包打开,把里面的土朝地上一抖,与此同时,一股阴风从胡同里“呼”一下刮了出去,我的嘴角当即带出了一丝笑。 回到十字路那里,大胖子迎上来问我,“刘师傅,那东西送走了吗?” 我故作高深的点了下头,“送了走,以后……你们旅馆也就太平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出事儿了。” 大胖子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拉过我的手跟我握了握手,“谢谢啊刘师傅。”转过身,又跟强顺握了握手,“也谢谢王师傅。” 强顺这时候脸色显得有点不自然,我怕他露出马脚,赶忙说道:“不用客气了大哥,天不早了,咱还是回去吧。” 四个人回到旅馆,大胖子让伙房给我们做了几道菜,大胖子又拿来两瓶酒,之后,又不知道从哪儿喊过来俩女孩,看着都比任小姐还要小一点儿,也是一身的妩媚气。 三男三女,六个人坐在餐厅一张桌子上吃喝起来。 大胖子、任小姐,还有另外两个女孩,频频给我们俩灌酒,特别是给我灌的最厉害,所幸强顺替我挡了几杯,要不然非给他们灌醉不可。 一顿饭一直吃到将近十二点,我想让大胖子连夜送我们回去,大胖子说,我也喝的不少,开不了车了,你们今天就住在旅馆里吧,等明天上午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他不会叫我们就这么痛痛快快的离开,我说事儿办了就是办好了吗,他们总得确认一下。 回到旅馆,大胖子在三楼走廊尽头给我们打开两间客房,一间是之前那间,一间在对面,强顺进了对面那间,我进了之前那间。 到盥洗室洗过手脸,这就准备进卧室休息,不过就在这时候,房门给人敲响了,我以为是强顺,门开开一看,原来是任小姐,在任小姐身边,还跟着一女孩,任小姐拉着女孩就进了房门,我赶忙问道:“任小姐,这大半夜的,你们还不睡么?” 任小姐冲我一笑,“睡觉,一会儿就睡,不过,刘经理吩咐了,说刘师傅忙活了半夜,辛苦了,让这位服务员过来给刘师傅按摩按摩。” 我朝任小姐身边的女孩看了一眼,赶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按摩了。” 任小姐又是一笑,“刘经理吩咐的,我只系照做而已,刘西师不要让我难做哦。”说完,把女孩往我身边一推,转身带上房门出去了。 “哎,你不能走。”我赶忙追到门边,想追出去让任小姐把女孩领走,谁知道手放到把手上一拉,门居然没拉开,又使劲儿一拉,还是没开,心里顿时一沉,坏了,这娘们从外面把门给我锁上了。 又试了几下以后,终于放弃了,无奈的转过身房间里这女孩看了一眼,女孩呆呆地站在我身后,低着头,感觉上年龄应该跟任小姐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小妹妹,我不需要啥按摩服务,你看你能不能把门喊开离开我房间。” 我话音一落,女孩把头抬了起来,我朝她脸上一看,模样看着比任小姐还要漂亮,只是整个人精神好像不太好,脸色还有些发暗,我这时候也没多想。 女孩看了我一会,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一愣,谢我干啥?旋即一摆手,“不用谢了,你要是能把门喊开离开房间,我还谢谢你呢。” 女孩惨笑了一下,“你喊不开,我就更喊不开了,他们专门让我过来陪你的。” “你也是南方人?”女孩口音居然跟那个任小姐的一模一样,不过她比任小姐的普通话标准了不少。 女孩点了点头,“我是南方人。” 我无奈的吁了口气,“不管你是哪儿的人吧,你说咱现在咋办呢,要不这样儿,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女孩闻言很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我问道:“咋了?我可告诉你,我知道‘按摩’啥意思,我不需要,你要不就到卧室里睡,要不你就想办法把门喊开自己离开。” 女孩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真的不需要吗?” 我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 女孩的眼圈居然一下子红了,不错神儿看着我说道:“我来这里也快一个月了,你是第一个说不要服务的男人。” 我一摆手,“小妹妹,别跟我说那么多了,我还是刚才那话,你要不离开房间,要不去卧室睡,你要是两样儿都不选,那你就在客厅里呆着吧,我要睡觉去了。”说着,我转身就往卧室那里走,走了没两步,女孩从后面扯住了我一条胳膊,“大哥,你能听我再说一句话吗?” 我一抖胳膊,把她的手甩掉了下来,说道:“你想说啥说吧。” 女孩问道:“你……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做那种事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 “那……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司机?单纯路过住宿的?” 我看了女孩一眼,回道:“我不是司机,也不是单纯来这里住宿的。” “那你来做什么?” 我说道:“我说了你也别害怕,你们那个保安经理请我过来帮你们旅馆里一个女孩驱邪的,我是一个驱邪驱鬼的师傅。” 女孩闻言朝身后倒退了两步,眼睛死死盯着我,喃喃道:“又来了一个师傅、又来了一个师傅……”说完,整个人紧张起来。 女孩的表现叫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朝女孩身前走了一步,问道:“你咋了?” 女孩脸色顿时一变,惊悚的低叫了一声,“你别过来,我、我就是那个中邪的女孩……” (感谢“zxj22”朋友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人软禁 我顿时一愣,她是那个中邪的女孩? 上下打量了女孩几眼,表情啥的不像作假,在心里一思量,怪不得那个任小姐,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中了邪,而且她打骨子里就不信鬼神,也不怕这些,要不然她不会一直都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似的。 返回头再看眼前这个女孩,我一说自己是驱邪驱鬼的师傅,立马儿显得惊慌失措,而且不像是作假,而且在她脸上虽然浓妆艳抹,看不出本来气色,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的出来,精神萎靡,还有点儿心力憔悴,像这种状态,就算不是被鬼魂滋扰,至少每天过的也是战战兢兢,要是说她中邪绝对比那个任小姐靠谱,而且这么一来,我心里的很多疑问也就能对上号儿了。 想到这儿,我回了回神,看着女孩假装露出一脸惊讶,问道:“中邪的不是任小姐吗,咋又成了你呢,难道……你们两个都中了邪了?” “不是的。”女孩赶忙说道:“任倩倩并没有中邪,中邪的是我。” 哦,原来那个任小姐叫任倩倩,我接着又问道:“那她咋跟我说是她中了邪呢,就连你们旅馆里那个保安经理也是这么说的。” 我这话一出口,女孩顿时一愣,好像不知道该咋应对我了,眼睛死死看着我,不过眼神在慢慢流动,我感觉她心里好像在想啥。 停了一会儿,我又追问道:“既然是你中了邪,那他们为啥非说是任小姐中了邪呢,这是为啥呀?” 女孩的眼睛依旧看着我,眼神依旧在流动,心里的事儿好像还能没想完。 我这时候,感觉女孩心里一定有话想跟人吐露,但是又在思量着眼前的我值不值得她信任、值不值得她吐露。 给人这么盯着看的感觉挺不自在,一转身,我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从身上掏出两根烟,分出其中一根冲女孩做了个递送的动作,女孩赶忙摇了摇头。 我淡淡一笑,其实我这是一个小小的刺探,她要是真把烟接过去了,那她在我心里的定位就会下降。 烟点着抽了两口,我对女孩说道:“你也过来坐吧,有啥话咱坐下来慢慢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绝对不会占你一点儿便宜。” 女孩眼神一动,停了一会儿,走过来怯生生坐在了沙发另一头。 我抽着烟,她低着头,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女孩终于抬起头看向我问道:“先生您贵姓?” 我回道:“我姓刘,大名刘黄河。” 女孩又问:“你跟旅馆里的这些人是一伙的吗?” 我看了她一眼,她这话问的有点儿费解了,好像她自己跟旅馆里的人不是一伙儿似的,我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是他们请来驱鬼的师傅,跟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伙的,说真的,我要是早知道这里乌烟瘴气的,根本不会过来。” 我这话一出口,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表现的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说道:“原来你也是给他们骗来的。” 我一愣,我也是给他们骗来的?女孩这话说的咋好像话里有话呢。 我低声反问了一句,“难道你是给人骗来这里的?” 女孩的眼圈红了,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不敢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信任你……”说完,咬起了下嘴唇,脸上满是不安跟惶恐。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这女孩身上有事儿,事儿还不小。 女孩又低声问道:“刘师傅,你、你值得我信任吗?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会不会跟他们讲?” 我笃定的摇了摇头,“绝对不会,你有啥话尽管说吧。” 女孩的眼泪下来了,哆嗦着嘴唇说道:“刘师傅,其实我……其实我是被人骗来的,我不想做,我想回家……” 真的是逼良为娼? 刚才我就在揣测这个,虽然有心里准备,不过听女孩亲口说出来,心里免不了还是一震,像这种事儿我只在新闻上看到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遇上,我这时候,该咋办呢? 我把手里的烟碾灭了,看向女孩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女孩掉着泪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刚刚大学毕业,我一个同学说这里有好工作,我就过来找她了,谁知道……” “那你那个同学呢?” “她还在这里做,就是任倩倩……” 任小姐?在这一刻,我心里透亮了,所有的疑霾都散开了。 就听女孩接着说道:“倩倩比我早过来一个月,她在电话里跟我说,这里条件很好,薪水也很高,我听了心动了,我不知道她居然叫我跟她一起干这个……”女孩彻底抽泣了起来。 听到这里,我刚才喝的酒劲儿全没了,迫使自己的脑子彻底清醒起来,飞快转起了圈儿。 最后,我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朝卧室走去,身后,沙发上传来响动,女孩似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卧室门的时候,女孩低低的哀求声传来:“刘师傅,你能帮帮我吗,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我信任,我求求你帮我离开这里,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妈……” 我身子一震,慢慢收了回手,转过头看向女孩笑了笑,说道:“小妹妹,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告诉你,你信任我我可不信任,再说我就是个帮人驱邪驱鬼的,你身边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别的啥事儿,我帮不了你。” 女孩朝我走了过来,“刘师傅,我、我求求你了……” 我一抬手,阻止她再朝我过来,把脸拉了下来厉声说道:“你别再过来了,你跟我说的话我可以不告诉他们,但是想叫我帮你,不可能,我帮不了你这个忙。” “刘师傅,你、你……”女孩绝望的浑身战栗起来,见我表情决绝,流着眼泪退回到沙发那里,一头栽到沙发上闷声哭了起来。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别哭了,实话跟你说吧,你双眉带花,天生就是这个命,谁也帮不了你,我看你还是认命吧。”说完,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任小姐来了,我这时候已经醒了,不过躺床上没起来,就听任小姐跟外面那女孩说了几句啥,因为声音小听不太清楚,随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又过了一会儿,客厅没动静了,不过,卧室房门给人轻轻敲响了,“刘西傅,你醒了么,我给你送来些早点。”是那位任小姐的声音。 等她喊第二遍的时候,我这才应了一声,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好衣服,把卧室门打开了。 任小姐,也就是任倩倩,亭亭玉立站在卧室门外,见我把门开开,轻轻一偏头朝卧室里看了一眼,问道:“昨天那个女孩,刘西傅还满意吗?” 我把脸色一正,说道:“我没碰她,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成亲不能破童子身,昨天晚上她睡在客厅,我睡在卧室。” 任小姐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很稀罕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真没想到,刘西傅原来还系个处男哦,你要系对昨天那个女孩不满意,你看我怎么样?” 我连看都没看她,从她身边绕过去直接朝房门走去,任小姐问道:“刘西傅,你要去那里?” 我头也没回说道:“回家呀,你们经理不是说今天送我们回家的嘛。” 任倩倩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我一条胳膊,“刘西傅你急什么呀,吃饭早点回去也不迟的,再说我们经理现在还没起来啦。” 甩掉她的手,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我去对面房间里看看我朋友总行吧。”我这时候怕他们给强顺也弄进房间里一个女孩,强顺昨天喝的可不少,圣人酒后还乱性呢,弄不好强顺真做出对不起小燕的事儿。 任小姐冲我一笑,“我去帮你叫他啦,你们的早点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我扭头朝沙发旁边的茶几看了一眼,上面放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还盖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罩子,就跟外国电影那种托盘差不多。 任小姐出门朝强顺房间走去,我没叫她关门,就站在门口看着,就见任小姐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把强顺的房门打开了,我站在自己房门口没动,任小姐推门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任小姐和强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了,我朝他一看,一脸睡意,估计是给任小姐叫起来的,又朝他们身后一看,并没有第三个人跟出来,暗松了口气,这要是他们屁股后头跟着个小妞儿出来,我非冲过去揍强顺一顿不可。 我把房门让开,对强顺说道:“到卵洗室里洗把脸吃饭吧。” 洗过手脸,两个人坐在沙发吃饭,任小姐就坐在我们旁边,看着我们吃,我瞥了她一眼,我们吃着她看着,感觉咋这么不自在,我问她,“任小姐,你还有啥事儿吗,要不一块儿吃点儿吧。” 任小姐冲我一笑,“不用了刘西傅,我已经吃过了,等你们吃完饭,我有事要跟你们讲。” 我砸了下嘴,放下筷子说道:“有事你就说吧,要不然你这么看着我们,饭吃起来也不痛快。” 任小姐又是一笑,“我还系等你们吃完吧。” “没事儿,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吃饭的时候说事儿,从我高祖那一辈就开始了。”顿了一下,我又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想跟我们说啥。” “我想跟你们什么?”任小姐好奇的看着我问道。 我一笑,说道:“我们今天走不了了,对不对?” 任小姐脸色一滞,“你系怎么知道的?” 我不再说话,拿起筷子闷头吃起了饭。我是咋知道的,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么。 吃完饭,任小姐把碗筷收进托盘里,又用盖子一扣,从她那……那胸前的“沟”里,拽出一个封口的小号塑料袋,那塑料袋里面卷着几根烟,拿出两根冲我们一笑,“两位师傅别见怪,身上没地方放,只好放这里了,来,你们尝尝,这种烟比你们那个……那个什么烟好多了。” 强顺看了我一眼,我毫不犹豫,伸手接过来掏火机点着了,强顺见我接住,他也接住点着了。 任小姐自己也点着一根,对我们说道:“我们经理说了,他还不能确定旅馆里真的已经没事了,想留两位西傅再住多几天,你们放心,这几天都系会给你们发工钱的。” 我看了任小姐一眼,没说话,我知道他们会来这么一手儿。 强顺问道:“那你们啥时候能确定旅馆里真的没事咧?” 任小姐一笑,“今天晚上吧,不过,今天一天两位都要留在这个房间里,饭会有人给你们送,你们要是有急事,卧室里有电话,给柜台打电话就可以了,今天就不要再出去了。” 说着,任小姐端起茶几上的托盘,从沙发上站起了身,“那我就不再打扰二位了,有什么事给柜台打电话。” 说完,任小姐端着托盘朝房门走去,走到门口,像是又想起了啥,一转身,又说道:“哦对了,卧室里那个电话只能打内线,打不到外面的哦。” 任小姐冲我们笑了笑,走了。 我旋即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强顺这时候似乎才幡然醒悟,大叫道:“这不是把咱俩软禁起来了么……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我不是人 强顺说完,忽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门口拉了拉房门,没能拉开,当即大骂道:“他娘嘞,把门也给咱锁上咧。” 我看着他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电视机那里,打开电视机,扭头对他说道:“别瞎折腾了,过来看电视吧。” 强顺看着我没动,等我转身坐回到沙发上,他走到我跟前说道:“你还有心思看电视,门都给人家锁上了,不叫咱走咧!”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这怪谁,要不是你非跟着人家过来,咱能给人家锁房里吗?” 强顺顿时一噎,给我堵的说不出话了。 我一笑,站起身拉住了他一条胳膊,“过来吧,坐下来老老实实看电视,你没听任小姐说么,他们还不确定旅馆里已经没事了,叫咱俩在这里等几天,等几天就等几天呗,你急啥呀。”说完,一拽强顺,把他拽到了沙发边儿上。 强顺说道:“等几天也不用把咱们锁房里呀!” 我拉着他胳膊的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与此同时,我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强顺顿时一愣,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的又掐了他一下,笑道:“锁上就锁上呗,那肯定有人家的道理,你已经收了人家二百块钱的定金,现在要是跑了咋办呢,再说你看人家刘经理跟任小姐对咱俩多好,放心,他们不会坑咱们的。”说完,我又在强顺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我们俩多年来生出的默契,我只要稍一暗示,强顺立马就能会意,即使不明白我啥意思,也会毫不犹豫的配合我。 强顺眨了两下眼睛,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你说哩没错,这里不光好吃好喝咧,还给咱打工资嘞。” 说完,我们两个都笑了。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来了几个服务生,是来送饭的,四菜一汤,外加两大碗白米饭,菜是两荤两素,很不错。 不过,我问其中一个服务生,“有酒吗?” 服务生对我说道:“经理没说让我们给你们送酒。” 我啧了下嘴,说道:“没酒咋吃饭嘞!我在家里吃饭还顿顿有酒呢,去跟你们经理说一声,给俺们俩送瓶白酒过来。” 几个服务生答应一声,离开了。 强顺满脸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因为他了解我,我在家吃饭从来没喝过酒,即便是在外面,特别是中午这顿饭,基本上都是滴酒不沾的。 我赶忙冲他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他别说话。 十几分钟后,其中一个服务生返回了,手里拿着两个杯子跟一瓶纸盒包装的白酒,看样子还是好酒,我在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说明啥呢,说明大胖子虽然把我们软禁在房间里,却没有仇视我们的意思,要不然根本不会给我们送酒喝。 饭吃完,酒喝干,我躺到卧室床上,强顺躺在沙发上,两个人蒙头睡觉。 这一天呢,也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快该吃晚饭的时候,任小姐跟大胖子一起过来了,大胖子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我跟强顺这时候早就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大胖子进门就跟我说:“刘师傅,你昨天做的那法事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看看任小姐,又看看大胖子,不解的问道:“咋了,你们找人试过了?” 大胖子回道:“试过了,那男人又给打得跑出了房间。”说完,露出一脸无奈加着急。 我顿时一笑,说道:“没送走这可不怨我,要怨……就怨你们没跟我说实话。” 大胖子一怔,旋即露出一脸迷惑,这迷惑明显是装出来的,他现在心里应该跟明镜儿似的,大胖子问道:“刘师傅,你、你这话啥意思?” 我笑着看着大胖子,心说,还在跟我装呢,我啥意思你还能不知道么。 我当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昨天晚上,我掐指一算,你们这里真正撞邪的并不是任小姐,另有其人,我看,你们还是把那位撞邪的小姐带过来吧,不当着她的面儿,这法事做了也不灵。” 大胖子一听,目光狡黠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在想啥,我也知道,他心里很清楚,“另有其人”根本不是我掐指算出来的。 我赶忙又对他说道:“刘经理,我的话已经点到为止了,咱有些事儿呢,最好还是别挑明了,挑明了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不过,我就是个懂点儿驱邪驱鬼手艺的小人物,你们这里有啥脏东西,我帮你们送走,别的啥事儿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您明白了吗?” 大胖子点了点头,笑了,抬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刘老弟,有句话咋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他妈就是俊杰呀。” 我也呵呵一笑,说道:“我不是啥俊杰,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我抬手一指强顺,脸色一正,又说道:“我这位朋友来时不是跟你谈了价钱么,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们加点儿,有道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些不该跟别人说的话,拿了钱以后我就会把那些话永远烂到肚子里!” 大胖子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刘老弟,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听说你是在工地干民工的,就你这见识,我看不会干一辈子民工,中,上次说好的价钱咱就不说了,只要你们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了,我每人给你们一千块。” 我立马儿把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谢谢刘经理。” 随后,大胖子跟任小姐小声嘀咕了几句,任小姐转身离开了房间。 十几分钟后,任小姐又回来了,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我一瞧,正是昨天那个,不过,女孩这时候跟昨天不太一样了,两个脸颊又红又肿,明显给人打过。 任小姐拉着她来到我跟前,对我说道:“刘西傅,就系她了,昨天晚上你们见过面的,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张芸,不但系我的好姐妹,我们还系大学同学。” “哦。”我点了点头,看了看女孩,也就是张芸,不过,我还得接着装,问道:“小妹妹,中邪真是你呀?” 停了一会儿,张芸把头慢慢抬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怨愤,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大胖子见状,立马儿冲她吼道:“刘师傅在问你话呢,说话!” 张芸顿时一个激灵,跟头小绵羊似的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就、就是我……” 不再理她,我转脸看向任小姐,问道:“她就是在昨天那个十字路中邪的吗?” “系的。”任小姐赶忙点头回道。 我又问:“到底是咋中的邪?” 任小姐没回答,扭脸朝大胖子看了一眼,大胖子连忙说道:“刘师傅,你是个明白人,咋还问这糊涂话呢。” 我一笑,“对,那我就不问了,只要有地方,有中邪的当事人,这事儿就好办了,我一准儿能她身边的东西送走。” 就在这时候,张芸猛地把头抬起来冲我叫道:“刘师傅,不要啊,我求求你了……” 大胖子闻言,立马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本相,转过身就要冲张芸发作。 我赶忙拦下了他,“大哥,你先等等……”旋即一转脸,冷冰冰看向张芸说道:“小妹妹,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你就是这个命,等我把你身边的东西赶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干,等将来挣了钱,你父母也能跟着你享福……” “你!”张芸闻言,当即冲我咬牙切齿大骂道:“你不是人!” 话音没落,“啪”地一声,大胖子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张芸脸上。 我顿时开心的笑了,笑着对大胖子说道:“大哥,打得好,这种人贱娘们儿,你不教训她,她就不知道个天高地厚!” 大胖子听我这么说,扭头跟任小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个暗笑,看样子,对我这句话十分满意,这时候在他们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十足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是,估计连伪君子都算不上,是个十足的卑劣小人。 大胖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转脸对我说道:“刘师傅,要不,咱这就再去一趟十字路,把这贱娘们儿身上的东西给灭了。” 我把脸色一正,端出一副大师的模样,说道:“还不急,咱这次呢,得再准备点儿物件儿。”我抬手看了看表,七点刚过,又说道:“现在时间还宽裕,我再说几样物件儿,你们在十点之前给我找过来。” 任小姐一笑,说道:“刘西傅,你说吧,我记着呢。” 我点了下头,说道:“第一件,找个帽子,啥样儿的帽子都行,不过得是旧,帽子上不能有窟窿。” 大胖子说道:“这个好办,我自己就有一顶。” “第二件,找一块棺材上的木头,必须是成殓过死人的棺材,半个巴掌大小就行。” 大胖子顿时皱起了眉,我问他:“能找到吗?” 大胖子摸了摸下巴,说道:“能,就是费点儿功夫,转盘附近就有几个坟堆,我找人把坟扒了弄出一块。” “第三件……给我找一个身体强壮、胆子大的男人。” 大胖子一听,立马儿拍着胸脯说道:“刘师傅,这个好找,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冲他一笑,点了点头,又说道:“除了这三样儿,其他的按照上次列出的东西一起找过来,时间不算宽裕,我看你们赶紧去办吧。” 大胖子跟任小姐同时点了点头,两个人带着张芸离开了。 他们走后,我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强顺一根,强顺刚才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他已经懵了,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一张嘴,我看他想问我点儿啥,我赶忙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别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四百五十章 再次作法 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一刻,大胖子跟任小姐每人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我朝他们身后一看,没见那女孩张芸,刚要问,任小姐冲我一笑,“张芸在外面等着呢,刘西傅,你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我们系不系可以出发了?” 我看了她一眼,“你也要跟着过去吗?” “当然了,张芸系我同学兼朋友,我陪她过去也有个伴啦。”说这话的时候,任小姐一脸好奇,我看她并不是想给张芸作伴,而是想看看我是怎么作法驱鬼的。 我冲她点了点头,心说,不在乎去几个人,去的人越多越多人能够见证。 四个人下楼来到大厅,在大厅柜台那里,站着两男一女,女的就是张芸,这时候低着头,显得又孤独又无助,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两个男的,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似的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明显是在押解着她。 朝他们看罢,我扭头问大胖子,“那两位大哥也跟咱们一起去吗?” 大胖子连忙说道:“这女人胆子小,我派两个兄弟跟着,专门给她装胆儿的。” “哦”我哦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出了大厅来到外面的停车场,大胖子对我说:“刘师傅,我看这次咱们开车过去吧。” 我点了下头,表示同意。我知道,大胖子是怕步行过去在路上出啥意外,万一在路上遇上人或者警车啥的,张芸大声呼救,免不了就会节外生枝。 大胖子见我同意,冲押着张芸的那两个男人一挥手,两个男的押着张芸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我跟强顺、大胖子、任小姐,四个人坐进了之前的那辆越野车里,大胖子开车,任小姐坐在副驾驶室里,我跟强顺坐在后面。 两辆车子缓缓驶出旅馆大门一路向东,这时候,我朝前面的大胖子跟任小姐看了看,两个人都没说话,全神贯注看着前面,我悄悄把头靠向了强顺耳朵边,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句,“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眨了两下眼睛,强顺伸手往自己身上摸索一阵,随后从他自己的大腿下面把手伸给了我,我不动声色把手往他大腿下面一摸,强顺立马把他手里的钱拍到了我手心里。整个过程,我们俩的上半身都没动,而且眼睛全死死盯着前面的大胖子跟任小姐,他们俩丝毫没有发现我们俩这个小动作。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十字口路,车子停在路边,我第一个从车上下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还不到九点半,比上次来的稍微早了那么一点儿。 这时候,大胖子几个跟着都下了车,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押着张芸也下了车,押着张芸往我们这里过来,我朝他们看了一眼,就见张芸这时候不停朝左右张望着,似乎在找机会逃跑,我赶忙低声对大胖子说道:“那女孩你们可得看紧点儿,我看她想找机会逃跑。” 大胖子先是一愣,随后冲押解张芸的那俩男人吼道:“你们两个,给我看紧点儿!” 两个男人闻言,赶忙一人揪住了张芸一条胳膊,张芸一张嘴,看样子想喊叫,其中一个男人立马儿抬起另一只手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大胖子扭过脸感激地冲我笑了笑,我也冲他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随后,我朝十字路周围看了看,吩咐他们全部站在路边儿别动,我自己来来回回把十字路上的东南西北四条路,全部走出去十几米远。 走完回到原处,任小姐好奇的问我,“刘西傅,你走来走去系在做什么呀?”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看看这里的风水跟地形,主要是找找看在哪儿作法最合适。” 任小姐又问,“找到了吗,在哪儿最合适呢?” 我笑着抬手一指,“南边儿……” 眼下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个啥地方,这一片儿房子不少,而且一个个盖的都特别阔气,就是这里人气少,也就是说,这里的空房子多,住在这里的人很少。我为啥敢断定这里住的人少呢,因为九点半这个点儿,特别是夏天的晚上,很少有人会这么早睡觉,人不睡觉,屋里就不可能黑灯瞎火,至少该有点儿灯光或者是电视机荧光,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十家有八家都黑着灯,这次还是,房间里有光亮的也就那么寥寥几户,这说明很多房子里面根本就没住人。人少房多,同时也就解释了这里为啥会有“阴车”经过,因为有那么句话叫做“人不住鬼住”,人盖好的房子,要是长期没有居住,那些孤魂野鬼啥的,就会乘虚而入。 两个塑料袋,又给我放到十字路中心,把其中一个塑料袋打开,从里面还是先拿出五颗水泥钉,这一次,还有锤子,大胖子专门带来的锤子。 拿上钉子跟锤子,我在十字路最中间的地面上摸索了一下,发现上次钉的那些钉眼儿还在,不过差不多都给灰尘啥的糊严实了,只剩下五个浅浅的小坑。 我把第一颗钉子扎在了中间那个眼上,砰砰几下,砸进去二分之一,随后从地上站起身,用一只脚的脚后跟抵上钉子,另一只脚迈出去朝东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数着数,走到十五步以后,立即停下来,在最前面的脚尖处砸下一颗钉子,也是砸进去二分之一,随后返回十字路中间,再用脚后跟抵着钉子,如法炮制再朝南走出十五步,再砸钉子,以此类推,四个方向全部砸完以后,回到十字路中间。 这时候,大胖子跟任小姐全都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因为我这法子跟上次做的有点儿不一样,我没理会他们,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沓黄纸,抽出三张往中间的钉子上一摁,黄纸立马儿被钉子扎透,紧贴到了路面上,回头招呼强顺一声,从黄纸里抽出一张塞进兜里,剩下的黄纸全部递给他,让他照着我做的样子,在其他四颗钉子上按照顺序挨着个儿扎上三张。 强顺拿着黄纸走了,任小姐这时候站在路边问我,“刘西傅,你这次又系什么法阵,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呢?” 我扭脸对她说道:“这次的是个**阵,上次那辆阴车被我抓住送走以后,又回来的,所以导致我法术不灵了,这一次,我给它来个彻底的。” 说完,从塑料袋里掏出那块让大胖子准备的棺材木,拿在手里一瞧,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了,抠下一小块用手指头轻轻一碾,都成木头沫儿了,估计给他们刨开的是座已经没人祭奠的荒坟。 等强顺把四个方向的黄纸全都扎好以后,我把剩下的黄纸跟他要过来,又从塑料袋里拿出大胖子找的那顶帽子,这是一顶鸭舌帽,递给强顺拿让他着,把剩下的黄纸放地上全部点着,抠着那块棺材木搓成沫儿往火堆上撒。 但凡这种埋进土里有些年头儿的棺材板,再刨出以后基本上是点不着的,见了火只会冒烟,我让强顺拿着帽子在烟上来回熏,我这边往火堆里放着木头沫儿,他那边熏着。 等黄纸彻底烧完以后,我跟强顺要过帽子,让他站到了路边,又招呼大胖子一声,大胖子打路边过来了,我让他用两个脚后跟夹着路中间这颗钉子,然后把烟熏过的帽子给他戴在了头上。 大胖子这时候问我:“刘老弟,你这到底是个啥法事,我咋觉得心里憷得慌呢?” 我冲他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你胆子很大么,现在就是用到你的时候,难道你害怕了?” 大胖子把脸色一正,“刘哥我怕过啥,就是、就是心里不太踏实,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当然能给你解释了。”我说道:“咱上次逮着的那俩阴车,其实阴车上面不光有车夫,车棚子里面还坐着一个,车棚子里那个才是正主儿,是个百年厉鬼,道行很高,也就是他缠着你们这位张芸小姐。” “那、那你现在叫我给你做什么呢?”大胖子又问道。 我露出一脸惭愧,说道:“不怕你笑话,我学艺不精,我这道行根本弄不过那百年厉鬼,现在我想用你的身子,到下面请上来一位阴帅,让阴帅把这百年厉鬼给收了。” 大胖子顿时愣了一下,有点惊悚的看着我,问道:“老弟,你的意思是,叫那什么阴帅上我的身?” 我冲他一笑,说道:“是呀,要不我咋会让你找个身子壮、胆子大的,你要是不乐意……”我抬手一指押着张芸的那俩男人,说道:“要不,你叫他们两个过来一个也行。” 大胖子朝两个男人看了一眼,立马儿一摆手,“不用了,刘哥我从小到大打过的人数都数不清,就是没打过鬼,今天就打它一回。” 我赶忙说道:“那你只要听我的,我今天能叫你打个痛快,你放心,阴帅上了你的身以后,对你一点儿伤害都没有。”说着,我从塑料袋里掏出红头绳,在大胖子双腿腿弯处绕了两圈,最后系了死扣。 大胖子见状,又要开口,我赶忙对他说道:“大哥,你别在问那么多了,有些事儿天机不可泄露。”大胖子立马儿把嘴闭上了,我又对他说道:“委屈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把那个张芸处理好了咱就开始。” 大胖子点了点头。 我冲押解着张芸的那两个男人一招手,说道:“你们两个带着那女的跟我过来吧。” 两个男的朝大胖子看了一眼,大胖子冲他们一使眼色,两个男的押着张芸,跟着我来到了南边的钉子那里。 这时候,两个男人依旧左右押着张芸,张芸这时候,也不再挣扎,嘴也给她松开了。我让他们把张芸脸冲南,脚后跟也贴着钉子并在一起,随后左右看看他们两个,说道:“我要念几句咒语,你们得先回避一下。” 两个人看了我一眼,抓着张芸站着没动,这时候,任小姐也跟着过来了,就在路边站着,我扭头对任小姐说道:“任小姐,你看能不能让这两位兄弟先让开点儿,我要念几句咒语,要是给其他不相干的人听见了,咒语就不灵了。” 任小姐看看我,又看看两个男人,最后朝两个男的一摆手,两个男的松开张芸站到了两边,我又对任小姐说道:“还不行呀,得站远点儿,至少得五六米远才行,你放心,看着你朋友呢,她不会有事儿的。” 任小姐又一摆手,三个人一起朝远处走了几步,这时候,张芸身子动了一下,我知道她想逃跑,赶忙一把揪住了她胸口的衣领子,大声说道:“不想吃苦头儿就别乱动!” 说完,我把之前塞进裤兜里的那张黄纸拿了出来,我朝任小姐他们三个看了一眼,三个人都在死死盯着我们,我抓起张芸一只手,把黄纸给她拍在了手心,这在不远处任小姐他们三个看来,我好像是在作法,随即压低声音对张芸说道:“你把黄纸拿好,这里面夹一些钱,记住,现在你千万别反抗,等会儿我一喊跑,你就朝南跑,路我已经看好了,前面有个胡同,你钻进胡同里以后就别再回头,想办法回家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请鬼上身 (算是草稿,明天再简单修改一下,那个,笔记本,今天总算是到底了,我感觉前前后后折腾了都快一个月了,联想那个已经退了,买过来就有毛病。这次又买的这个,今天下午到我手里了,系统不太一样,待会儿我好好儿研究研究,以后呢,再不会因为电脑出问题断更了。) 张芸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盯向了我,我赶忙压低声音对她又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小心给他们看出来,记住,你现在先老老实实的站着别动,待会儿听见我喊‘快跑’,你再跑,听明白了吗?” 张芸一脸激动加紧张的冲我点了点头,我抬起两根手指摁在她眉心,眼睛一闭,大喊了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收回手,侧头冲任小姐他们三个喊道:“好了,你们都过来吧。” 三个人朝我们走了过来,我对那两个男的说道:“你们还在这儿守着她吧,我回那十字路开始作法。” 两个男的闻言,走过来一边一个又看住了张芸,我朝张芸看了一眼,张芸把头一低,把夹着钱的那张黄纸紧紧攥在了手里。 转过身,我朝十字路那里走去,任小姐这时候紧走几步来到我身边,跟我并肩而行,走了几步,任小姐转过头笑着问我:“刘西傅,你在我朋友手里放了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的回道:“没啥,一张黄符。” “做什么用的?” 我又回道:“驱鬼用的,你朋友拿着黄符那鬼就近不了她的身,只要把你朋友跟那鬼一隔开,那鬼就好抓。” 任小姐闻言,当即露出一脸崇拜,“刘西傅,我感觉你好厉害哦。” 我一笑,说道:“这不算个啥,你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回到十字路口,大胖子还在那里老老实实站着,强顺蹲在路边正在抽烟。 大胖子见我过来,赶忙问我,“刘师傅,可以开始了么,帮着腿这么站着特别难受。” 我冲他一笑,“马上开始,一会儿就不觉得难受了。”说完,我一指强顺,扭头又对任小姐说道:“你跟我朋友站远点儿,等会我一作法,弄不好你们会受影响。” 任小姐一听,赶忙朝强顺走去,我冲强顺说了句,“你们两个先站远点儿,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过来。” 强顺从地上站起身,走到了十字路旁边一座房子的墙根底下,任小姐跟着也过去了。 我转脸又对大胖子说道:“待会儿我作法的时候,你不管看见啥,都不要动,要是觉得有东西上你的身,你千万别抵抗。” 大胖子冲我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我一笑,转身朝东走到钉下的钉子那里,面朝东六十度鞠躬,鞠了三躬,嘴里地上说道:“祖师爷恕罪,弟子今天也是迫不得已。” 转回身,返回十字路,朝北又走五步,还是三鞠躬,还是刚才那套说辞,随后西、南,一样鞠躬,说上面那句话。 之后,回到十字路中心,站在大胖子身后,再次吩咐大胖子别动、别出声,一根指头抵在大胖子腰眼上,小声默念出一串咒语。咒语念完,轻轻在大胖子腰眼上一戳,大胖子顿时闷哼一声,我赶忙朝路边一闪,停了能有两三秒钟,拴在大胖子腿弯上的红头绳,“嘭”一下断了,我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扭头朝墙根底下的强顺喊了一声,“强顺,快过来帮忙。” 强顺先是一愣,旋即朝我跑了过来。 这时候,大胖子慢慢朝我转过了身,整个人显得阴气森森的,脸上白的吓人,大胖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低声对他说了句:“你死的好,早该死了你。” 大胖子一听,立马把眼睛瞪圆了,扑过来就掐的我脖子,我朝旁边一躲,大胖子扑了个空,这时候强顺跑到了跟前,我冲强顺喊了一句,“过来帮我弄住他。” 强顺立马儿扑到了大胖子身上,大胖子这时候力气大的吓人,单手抓住强顺后背上的衣服,本想把强顺扔出去,谁知道强顺上的衣裳太劣质,刺啦一下给他撕成了两半,强顺踉踉跄跄朝后倒退了好几步。 我冲过去照定大胖子就是一脚,眼看就要踢上大胖子,我把角度稍微一转,擦着大胖子左肋擦了过去,大胖子顺势把身子往前一冲,直接把我撞翻在地上。 与此同时,就听见墙根底下的任小姐惊慌失措喊了一句,“刘西傅,你们怎么回事呀?” 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躲过大胖子,连忙回了她一句,“法术失败了,神没请来,请来一只鬼……” 话没说完,大胖子当胸给了我一拳,顿时就觉得胸口像给车撞了似的,整个都是一震,强顺这时候又扑了上来,从大胖子后面用胳膊勒住了大胖子的脖子,两个人同时翻在了地上,我见状一下子扑到了强顺身上,叠罗汉似的,强顺身底下压着大胖子,我压着强顺,我趁机在强顺耳朵边小声说道:“装装样子,别真的打,主要是把张芸身边那俩家伙引过来,叫他们跟他打。” 我这么一说,强顺立马儿松了劲儿,大胖子一翻身,又把我们两个压在了身下,我在最底下,差点儿没把我压的背过气去,我憋着一口气冲墙根底下的任小姐大喊道:“你快叫他们两个过来帮忙!” 任小姐这时候都懵了,不过,还没等任小姐喊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过来了,另一个还在看着张芸,他们不知道啥情况,以为我跟强顺两个跟他们的头儿开仗了,过来是想帮大胖子揍我们。 等这男的来到近前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把大胖子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男的来到近前,二话不说,照着我就是一脚,我赶忙朝旁边一躲,冲他大叫道:“你打我干啥,你们头儿给鬼附身了,赶紧帮我们弄住他。” 男的一愣,就在这时候,强顺喊了一声,“黄河小心。”我扭头朝身后一瞧,大胖子朝我扑了过来,我朝旁边一躲,我躲开了,那男的正面迎上了大胖子,大胖子直接掐到了男的脖子上,这男的一开始不敢反抗,最后也急了,手刨脚踢,我这时候冲强顺一使眼色,两个人冲过去每人扯着大胖子一条胳膊,意思是想把大胖子的手从男人脖子掰下来,不过,我们使的都是假劲,脸上的表情看着都挺用力,其实手上都没使劲儿,这么掰掰一辈子也掰不开。 没一会儿,这男的给大胖子掐的快不行了,开始翻白眼儿了,我一看,连忙冲押着张芸的另一个男的喊道:“你也快过来帮忙呀,你们头要把你们这兄弟掐死了。” 另一个男的看看我们,又看看张芸,居然站着没动,我又冲他喊道:“赶紧过来呀,再不过来就出人命了!” 那男一听,犹豫一下,撇下张芸朝我们跑了过来,我定睛朝张芸一看,她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跑,我心里顿时一沉,心说,你现在千万可别跑,一跑就完了。 另一个男很快过来了,我们三个一起用力,把大胖子的胳膊从第一个男的脖子上拽了下来,大胖子的手一离开这男的脖子,这男的直接弯下腰呕吐起来。 我连忙给强顺一使眼色,两个人坑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我们两个同时松开了大胖子,另一个男的见我们松开,也想松开,不过他慢了大半拍,让大胖子一把揪住胳膊,甩了一个趔趄。 等三个人全部稳住身子,我冲那男的大喊一声,“一起上,摁住他以后我把他身上的东西撵走。” 男的一听,立马朝大胖子扑了过去,我跟强顺也朝大胖子扑了过去,不过,比这男的慢了半拍,这种事儿,枪打出头鸟,谁第一个冲过去先敲谁。 男的往大胖子身前一扑,大胖子立马揪住了他的前衣领子,抬手一下把他摔地上了,摔的直哼哼。我跟强顺这时候刚刚赶到,我抬腿在大胖子腿窝蹬了一脚,大胖子半截身子立马朝地上跪了下去,不过还没等跪地上,强顺跟着一脚蹬在了他后背上,就听“噗通”一声,大胖子重重的摔了个嘴啃地。 这时候,呕吐的那个男的也缓过劲儿了,过来帮我们一起摁住了大胖子,给摔趴地上的那个也爬了起来,四个人连手带腿往大胖子身上招呼,眼看着,就要制服大胖子的时候,我趁那俩男的不注意不注意,用手指头又在大胖子腰眼上狠狠戳了一下,大胖子顿时跟触电了似的“嗷”地一声叫,身上的力道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胳膊腿儿一起挣扎,我们四个再也摁不住了,又给他一翻身,把我们四个全摔翻在地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以后,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朝任小姐所在位置看了一眼,就见任小姐这时候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倚着墙朝我们这里看着,我用尽全力冲她大喊一声:“跑!快跑!” 喊完,我把头扭过去一半,用眼角余光朝张芸那里瞅了一下,就见张芸撒腿朝南跑了起来。 这时候,任小姐抬起手朝张芸一指,估计是想提醒那俩男的张芸跑了,不过,还没等她喊出口,我已经跑到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冲她大声说道:“弄不住了任小姐,你跟我走,我保护你!” 说完,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沿路就朝旅馆的方向跑,强顺见我一跑,他也撒腿跑了起来,那俩男的呢,见我们两个跑,他们当即就没了主心骨,捉鬼的法师都跑了,他们还留下来干啥,跟在我们身后也跑了起来。 这一口气我们几个跑进了旅馆大厅,几个人在大厅里跟几只丧家之犬似的,呼哧呼哧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任小姐穿的是高跟凉鞋,这时候早就跑丢了,脸上的妆也花了,显得十分狼狈,当然了,我们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浑身上下不是伤就土,特别是强顺,衣裳都成了两半。 任小姐喘了几口气以后,跌跌撞撞跑到柜台那里,对柜台后面一脸惊愕的服务员说道:“快、快给老板打电话,就说法事又、又没成功,刘经理还、还撞了邪……” (感谢“qq1443224867”这位朋友打赏的皇冠。) 第四百五十二章 窘迫之境 任小姐那边打着电话,我跟强顺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我掏出两根烟递给强顺一根,两个人一边喘气一边抽烟。 半个小时后,大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了,从外边儿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这女孩一身深蓝色的女式西装,可能是西装吧,看着很像西装,我不过是个乡下民工,对衣裳样式、名字没啥研究,各位明白咋回事儿就行了,在女孩鼻梁上还架着副眼睛,脸白白的,看着挺斯文。 这时候,任小姐跟那俩男的也坐在了沙发上休息,见女孩进门,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任小姐朝女孩迎了过去,“刘秘书,老板、老板没来么?” 这个被任小姐称作刘秘书的女孩冷冰冰看了任小姐一眼,说道:“这种小事还用的着老板亲自过来吗?” 女孩满嘴标准的普通话,长相虽然比任小姐差了点儿,但是气质却比任小姐高出一大截,斯斯文文中透这那么一股子高傲劲儿。 女孩随即朝我跟强顺轻瞥了一眼,问任小姐,“我小叔呢?” 任小姐一顿,赶忙回道:“中、中邪了。” “我问他人呢!” “不、不知道……”任小姐求助似的朝我看了一眼,又说道:“刘经理中邪以后,好可怕,我们……我们……” 女孩瞪了任小姐一眼,“你们就丢下他跑回来了?” 任小姐顿时一脸难色。 我这时候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对女孩说道:“我们要是不跑,可能都会没命的,咱现在多派点人手,把他找回来就行了。” 女孩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里,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就是我小叔请来的师傅吧?” 我赶忙点了点头。 “那我小叔是怎么中的邪?” 我当即露出一脸惭愧,很窝囊的说道:“本来……我是想用刘经理的身子请上来一位阴帅帮着捉鬼,谁知道……可能,可能怨我学艺不精吧,阴帅没请上来,不知道从哪儿请过来一个恶鬼,最后,最后我们弄不过他,只能跑回来了。” 女孩顿时冷哼一声,说道:“看你这样儿就没什么真本事,又找来一个骗子,你说吧,现在我们该上哪儿去找,找到了就算了,要是找不到,把你们送到公安局,告你们个诈骗罪!” 我抬头看了女孩儿一眼,露出一脸惶恐,不过我心里却在想,个死丫头,年龄不大,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小,还想把我们送公安局,真到了公安局指不定谁告谁呢,一个逼良为娼的,还敢告我们诈骗。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作法的时候,请的是管理本地的阴帅,上刘经理身的恶鬼,应该也是本地的,他肯定跑不远,咱只要在十字路那一片儿找,肯定能找到,不过,得多带点儿人手,人少了可弄不住他。” 我说完,女孩朝我们身边那俩男的看了一眼,说道:“你们两个,把他们两个先给我关起来,等找到我小叔了再说。” 两个男的过来,一人拧住我跟强顺一条胳膊,强顺朝我看了一眼,他那意思想让我跟他一起反抗,我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强顺立马儿打消了念头。 就听女孩儿又说道:“把他们两个还关到那间房子里。” 两个男的应了一声,押着我们俩上楼,就在我们把楼梯上了一大半,又听女孩问道:“任小姐,你那位同学呢?” 我一回头,想朝大厅里看一眼,不过脑袋给后面那男的狠狠摁了一下,之后,两个女生在大厅里说了点儿啥,我一个字都没听见,不过,我估摸着张芸这时候已经跑远了,她只要不傻,拿着钱跑到大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两个男的,又把我们押进了三楼走廊最深处的那间客房,房门又给我们锁上了。 一进屋里,我立刻把头一低,垂头丧气叹了口气,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抽起了闷烟。 强顺试了两下房门,没能拉开,坐到了我身边,也点着一根烟抽上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强顺问道:“黄河,那个刘经理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我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沮丧说道:“还能咋回事儿,马有失蹄,有人失手,法术出错了呗。” 强顺难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不会吧,打咱从外面回到家里这些年还没见你失过手呢。” 我无奈地说道:“以前我咋跟你说的,你都忘了么,我奶奶文革的时候给人打坏了脑子,有些东西她都忘了,没给我教全,今天这个,我估计就是少念了句啥。” 强顺说道:“咱打外面回家的时候,你不是说陈辉道长已经把你们家这些手艺给你补齐了么?” “补齐?补齐个屁!陈道长知道的都是我们家一些小法术,像今天招阴帅这个,是我们家的禁术,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完,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抽完烟,我抬手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冒头儿了,对强顺又说道:“不早了,洗洗睡吧。”说罢,烟头摁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起身朝盥洗室走去。 强顺在我身后叫道:“你还有心思睡觉哇,他们要是找不着那个刘经理,咱俩就得进局子了,你没听刚才那小妮子管那刘经理一口一个小叔么,弄不好这家旅馆都姓刘。” 我回头看了强顺一眼,“他姓刘咋了,我还姓刘呢,王强顺,我可不想跟你翻旧账,你也没想想,咱俩现在弄到这一步能怨我吗?” 强顺咽了口吐沫,哑口无言了,把烟头在烟缸里狠狠碾灭,起身也朝盥洗室走了过来。 两个人在盥洗室里洗完手脚脸,刚要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洗脸池子旁边还放着牙膏牙刷,跟洗脸毛巾一样,都是新的,之前我居然都没注意过。 伸手拿起牙刷牙膏我对强顺说道:“咱也学学人家城里人,刷刷牙再睡。” 强顺一听,用陌生眼神看了我一眼,就像不认识了我似的,我又对他说道:“怎么了,赶紧刷呀。”说着,拿起另一只牙刷塞进了他手里。 两人挤出牙膏,弯下腰,对着洗脸池子刷起了牙,刷到一半儿,强顺瞅了我一眼,满嘴冒泡的对我说道:“黄河,你咋这么恶心咧,你看你嘴里的牙膏沫子,喷的哪儿都是。” 我冲他一笑,吐着泡沫说道:“还有更恶心的呢,你看着啊。”说着,我把一只手伸进池子里,蘸着那些牙膏沫子,在池子底部写了一个“说”字。 强顺一愣,看了我一眼,我紧跟着又写了一个“话”字,强顺又是一愣,我冲他一笑,一口气又写了两字,紧深。 四个字连一块儿“说话紧深”,紧跟着一口气我又写了四个字“有人坚视”。 强顺当即就愣住了,虽然我这八个字里面有三个都是错别字,但是强顺看明白了,强顺快速刷完牙漱好嘴,对我大叫道:“刘黄河,你太能恶心人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我看他一眼,继续刷牙,继续在池子里划拉牙膏沫子,说道:“不玩拉倒……” 强顺还是睡在客厅沙发上,我还是睡在卧室,表面上很平静。 人,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呢,睡着的时候,不过,我这时候可没睡着,单子蒙头盖在身上,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午夜零点刚过,旅馆外面突然“嗷嗷”响起了警笛声,紧跟着,强顺在客厅外面砰砰砸起了卧室房门,“黄河,黄河,不好咧,他们是不是报案了,公安局是不是来抓咱们咧!” 我“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外面纷乱的警笛声,心里这时候也没底了。 打开灯从床上下来,给强顺开开门,强顺一下子冲进了卧室,“黄河,你听你听……” 我冲他点了点头,“别慌,先别慌,我感觉他们不可能报警抓咱们,可能他们旅馆出别的啥事儿了。” 说着,我拉着强顺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递给强顺一根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提心吊胆的抽起了烟。 大概过了能有十几分钟,警笛声没了,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简直静的怕人,好像那些警察正赶来抓我们,突然,我们的房门响了,顿时吓了我们俩一大跳。 房门被个从外面推开了,我跟强顺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腾一下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见押我们过来的那俩男的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对我们说道:“刘师傅、王师傅,我们老板请你们到二楼去一趟。” 我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 旅馆二楼,之前说过,是个歌舞厅。 又给两个男的押着,很快来到了二楼歌舞厅,这时候,歌舞厅里面灯火通明,高高矮矮十来号人,其中有一个坐着的,其他人都在旁边站着,坐着的这个人,看上去有五十来岁,是个小老头,之前见过,正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女孩刘秘书跟任小姐,除了这些人,歌舞厅中间还躺着一个,等我们走进里面,我朝地上那人一瞧,居然是大胖子。 大胖子这时候可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像是给人撕烂的,整个人还在不停挣扎,不过,双手给手铐扣着,双脚给脚链绑着,手铐跟脚链之间还连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铁链,他这身“打扮”,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死刑犯差不多。很明显,那恶鬼还在他身上,旅馆里的人抓他估计也费了不少手脚。 两个男的推着我跟强顺,推到了大胖子跟前,在我们对面,就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小老头儿,老头儿这时候一脸阴森,猫头鹰一样的眼睛轻轻扫了我们两个一下。 相较而言,大胖子的长相要比老头儿凶狠的多,但是这老头儿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给他扫上一眼就感觉后脊梁沟发寒,比太胖子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 老头儿打量了我们几眼以后,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把我兄弟弄成这样儿的?”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我说道:“都怪我学艺不精,本想招个阴帅上来帮忙,谁知道把恶鬼招来了。” “是吗?”老头儿显得很平静,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眼镜女孩,女孩赶忙弯下腰在老头儿耳朵边嘀咕上了,老头儿眯着眼睛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眼镜女孩说完,老头儿把眼睛睁开又看向了我,“你既然有本事招来,还能不能再送走呢?” 我顿时一愣,想了想说道:“恐怕、恐怕不太好送了,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什么?”老头儿把眼睛稍微睁了睁,“你们要是送不走,你们两个就别想再离开这里!” 第四百五十三章 驱鬼大阵 一听老头儿这话,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强顺略显紧张,眼神里露出一股子只有我能看出来的狠劲儿,这家伙,别看平常醉生梦死的,每次遇到逆境的时候,总是做出叫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我赶忙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沉住气。%し 扭过头,我怯生生朝老头儿看了一眼,说道:“其实、其实有个法子能把那恶鬼送走,就是、就是麻烦了点儿。” “什么法子,说吧,要什么给你准备什么。” 我没着急说,转身朝整个儿歌舞厅里看了看,在心里默数了一下人数,不算地上的大胖子,连我跟强顺,加上眼前这老头儿,总共有十一个男的。 转回身,我对老头儿说道:“我需要二十八个男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下,再给我找一大片地方,摆一座‘二十八星宿阵’,我在阵中心作法,把刘经理身上的恶鬼打出来。” 我说完,没等老头儿开口,老头儿左手边的眼镜女孩对老头儿低声说道:“爸,我们旅馆里现在没这么多人手,我小叔手底下那些人……” 没等眼镜女孩说完,老头儿把手一抬,眼镜女孩立马儿把嘴闭上了,我一听心里顿时一沉。 老头儿不紧不慢的对眼镜女孩说道:“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一部分,你再算算还少几个,叫他们顺便在外边儿喊几个过来。” 眼镜女孩儿点了点头。 老头儿转回头把眼睛又看向了我们俩,打量了我几眼以后,问道:“你这法子真能把我兄弟身上的恶鬼赶走吗?” 我赶忙点头,“一定可以。” “那好。”老头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说道:“我们旅馆停车场里有的是地方,你就在停车场找块地方吧。” 我赶忙又点了点头。 随即,老头儿大声对众人说道:“都跟我到停车场,待会儿都你们都听这两位师傅的,他们叫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老头儿扭头又看了我一眼,威胁道:“这次你的法术要是再不灵,我可不会轻饶你们!” 我连忙诺诺称是,“您放心您放心……” 一群人架起地上的大胖子,簇拥着老头儿往歌舞厅外面走,我朝老头儿身边的任小姐看了一眼,把头一低,站在原地没挪步,等老头儿领着眼镜女孩跟任小姐从我身边的时候,我趁所有人不注意,抬手在任小姐手腕上轻轻碰了一下,任小姐朝我这里一扭头,我赶忙冲她眨了两下眼睛点了下头。 任小姐会意,朝身边老头儿看了看以后,放慢了脚步,我赶忙朝她走过去,跟她并肩走在了一起。 等所有人都走到了我们前面以后,任小姐低声问我:“刘西傅,你想叫我做什么么,系不系想叫我在老板面前给你们讲讲情呢?” 我冲她一笑,低声道:“不是的,我虽然手艺不精,不过还不至于找人讲情,我是想问你点事儿。” “你想问什么?” 我问道:“刚才我好像听见你们旅馆里有警车的声音,那是咋回事呀?” 任小姐“哦”了一声,说道:“那系我们老板亲自打电话请来的请来的武警?” 我又问:“请武警来干啥,来抓我们呀?” 任小姐一笑,“不系的抓你们,老板系请那些武警帮忙找刘经理的。” “哦”我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这家旅馆敢明目张胆的搞特殊服务、逼良为娼,应该是有后台的,不过我没想到一个电话武警都开过来了,后台看来不一般,就是不知道来的是我们新乡的武警,还是郑州的武警。 我又问道:“找刘经理还用得着武警吗,你们旅馆里就没有人了吗,旅馆里那些保安呢?” 任小姐说道:“保安全都派出去找张芸了,没人手,老板只好亲自出面叫武警了。” 我微微笑了笑,心说,跟我猜测的差不多,刚才一进歌舞厅大门,我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歌舞厅里除了押解我们的这两个,其他男的全都穿着旅馆服务生的制服,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这说明他们旅馆里的保安人员全都不在了,像眼下这种情况,在场的不应该是服务生,应该是他们旅馆里的保安人员,就像押解我们的这两个男的,身穿便服,这才是保安人员,不过,偌大个旅馆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那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呢,只有一种可能,全都被派出去找张芸了。 眼下,我跟老头儿说要二十八个男人摆阵,他们旅馆现在显然没这多人,怎么办呢,他们只能把派出去的那些保安再喊回来,这么一来,张芸要是没跑远,被抓住的可能性也就降低了。其实我摆这个阵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旅馆里这些人,给张芸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这是我打算放走张芸之前就已经想好的。 其实人生就像一场博弈,走一步,你至少得往后看三步! 书评区、微信群里,有些朋友看了这几章以后夸我聪明,其实我并不聪明,这是没把你们放到这个位置上,把你们放上了,估计你们比我还聪明,那句话说的很好,只有危机才能逼出人的潜在能力。 问完任小姐以后,跟她没啥话再好说的了,任小姐也挺知趣,快步追上了老头儿。 强顺这时候也在跟我并肩走着,见任小姐离开了,他小声问我,“黄河,我咋从没听你说过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问啥是个二十八星宿阵,我问谁去?” “啥?”强顺顿时一愣,“你你、你不知道你也敢摆呀?” 我反道:“你见过二十八星宿阵吗?” 强顺连忙摇头,“别说见咧,听都没听说过。” 我一笑,“你没见过,那老头儿估计更没见过了,我刚才算了算,二十八个人,分成八个方位,每个方位上站三个人,三八二十四,还剩下四个,叫他们全站到中间,刚好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这人数上就凑够了。” 强顺大眼瞪小眼儿,“那你用这阵咋作法咧?” 我又看了他一眼,“作啥法呀,阵都是假的法咋做呢,其实我撕个纸人贴到大胖子眉头,再照大胖子后脑勺一拍,那鬼就出来了……” 强顺闻言,哭笑不得了笑了。 一众人来到停车场,眼镜女孩让人把灯全都打开了,停车场上霎那间灯火通明。 眼镜女孩来到我跟前,冷冰冰说道:“刘师傅,过去找块地方吧。” 停车场上这时候车辆并不多,我东北角找到一块比较大的空地方,回头跟那眼镜女孩说了句,这个地方就行,足够了。 随后,我让眼镜女孩派人看能不能买点儿黄纸焚香纸钱啥的,之前那些东西,逃跑的时候都落在十字路那里了。 四十多分钟后,黄纸焚香纸钱都买来了,又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打旅馆外面开进来几辆汽车,从车上下来将近二十号人,我打眼一数,除去我跟强顺两个,这些人加上旅馆里那些服务生,二十八个只多不少。 小老头儿这时候在我所选的这片空地外面,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看戏似的往那里一坐。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戏,不过,我这场戏要是唱砸了,他非扒我们俩一层皮不可。 二十八个人在我所选的这块场地上一集合,按照我刚才跟强顺说的方法,把这二十八个人分成九拨,其中八拨,每拨三个人,脸冲外背冲里,按照八个方位,围成一个直径将近十米的八菱形,最后剩下这一拨,四个人,我让他们把大胖子抬进圆圈中央以后,让他们也全部也脸冲外背冲里,分成四个方向,站在距离阵中心四米开外的地方。 随后,我跟强顺两个拿着黄纸焚香,走到阵中央的大胖子跟前。这时候大胖子还在挣扎着,我招呼强顺一声,两个人合力把大胖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站起来,大胖子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盯着我们俩。 我冲他一笑,低声说道:“玩儿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该走了。” 大胖子一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又说道:“是我把你招过来的,实在对不起,现在我把你送走,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多多海涵。” 大胖子看着我没说话,估计他也不想在大胖子身上呆着了,不过,他给我封在了大胖子的身体里,凭他自己根本就出不去,也就是之前我点大胖子的那个腰眼位置,至于是怎么封的,至于咱们人的腰眼是咋回事儿,我就不多说了。 我把手里的黄纸抽出一张放进了兜里,剩余的黄纸跟纸钱放到了大胖子脚下,招呼强顺一声,从他手里拿的一捆焚香里面抽出一根,围着大胖子用香在地上画了个圆圈,把大胖子跟黄纸纸钱全都圈在了里面,随后,又让强顺到停车场边上的花坛里捧来几捧土,焚香点着插进土,又招呼强顺跟我一左一右,盘腿坐在大胖子两侧,低声念咒语。 强顺问我,我不会咒语咋念呀?我说道,不管念啥,只要嘴唇动动就行。强顺又问我,念都啥时候,我说道,香烧完了为止。 于是,两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念上了,到底念的啥,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只是装样子给那老头儿看的,显得我们高深莫测。 十几分钟后,香烧完了。这种成捆点着烧的香,比单根烧的那种燃烧的快很多。 见状,我跟强顺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又给强顺一使眼色,我围着大胖子顺时针转起了圈,强顺一看,跟在我后面,两个人跟俩超度亡灵的和尚似的,围着大胖子一起转了起来。 一边转,强顺一边低声问我,“黄河,咋这么麻烦呢,你直接把鬼给他拍出来不就行了?” 我回道:“直接拍出来还能显出咱俩的本事吗,怎么也得弄的像那么回事儿,你看那些和尚道士,作法的时候排场不都很大么,其实没一点儿用,不过现在的人就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越花哨他们越觉得是真的。” (感谢“鲲鹏展翅1987”的百元红包。感谢“qq0094028”打赏的皇冠。) 第四百五十四章 终于离开 我们这么折腾,那二十八个人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们是背对着我们,只有老头儿他们寥寥几个人能看到,不过,他们距离我们至少在七八米开外,就算看也看不明白。 围着大胖子转了能有十来圈,我停了来,从兜里掏出刚才塞进去的那张黄纸,放到强顺嘴边,说了句:“吹口气。” 强顺愣愣的看了我一眼,噗地在上面吹了口气,随后,我也装模作样的在上面吹了口气,黄纸放手心,双手交错成“十”字型,夹住黄纸,闭上眼睛,在胸口上左右来回画圈,看着很像是在“发功”。 画了几圈以后,长长吐了一口气,手里的黄纸对折,随后沿着对折的边缘撕出一个纸人,拉出一个开弓射箭的架势,纸人托在左手,右手掐出一个剑诀,剑诀对向纸人,绷紧右臂,让整个右臂哆嗦起来,对着纸人虚空一通乱画,就好像在虚空画符一样,最后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敕!”紧跟着,在纸上身上轻轻一点。 这时候就听强顺小声说道:“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没理他,心说,要装就得装的一步到位。 收起剑诀,长吐一口气,斜眼朝老头儿他们几个一瞅,小老头儿眼镜女孩任小姐等,几个人都在全神贯注盯着我看,赶忙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其实根本没汗,不过他们离的远,看不清我头上到底有没有汗,我只要让他们觉得我挺卖力就行了。 拿着纸人转身走到大胖子眼前,大胖子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而且也在不错神的盯着我,我估计,他已经被我这套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搞懵了,这个阵要是真的,他早在里面嗷嗷叫的反抗起来。 我冲他一笑,说道:“对不起了这位朋友,叫你受委屈了,我现在就送你离开,你脚这些钱呢,都是你的,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我说完,大胖子看着我没动,也不说话,我转身绕到他侧面,抬手把纸人摁在了他眉心,大胖子这时候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摁着纸人没松手,冲他点了头,意思是叫他配合我,大胖子把头又转了回去。 我当即把脸色一正,深吸了一口气,凝神聚力,这次可是真的,再不来那些花哨的了,左手摁着纸人,右手抬起来在大胖子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出来吧!” 大胖子顿时跟触电了似的,浑身一个激灵,“噗通”一声瘫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见状,我真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强顺在一旁小声问我,“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纸人对折,往兜里一揣,让强顺在原地等着别动,我自己离开大阵朝老头儿他们几个走去。 来到几个人跟前,我刚要开口,老头儿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看阵中心的大胖子,又看看我,不带一点儿感情的问道:“怎么样了?” 我赶忙冲老头儿一笑,“好了好了,鬼已经给我收住了,您让您的人把刘经理抬到住处休息吧。” 老头儿扭头朝身边的眼镜女孩看了一眼,眼镜女孩随即大声招呼阵里那些人抬上大胖子离开。 我这时候转身又朝阵中心走去,就听老头儿在我身后说了一句,“刘师傅,你们两个现在还不能离开。” 我回头冲老头儿一笑,脚没停,说道:“您放心,我们不离开,我现在过去把恶鬼送走。” 来到阵中心,那些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不过,随后又过来四个,前后左右守在了我跟强顺身边,显然是怕我们趁机逃跑。 我没理会他们,走到正中心之前画的圈子那里,蹲身子,把纸人从兜里掏了出来,低声对纸人说道:“我现在送你离开,拿上钱就走吧,谢谢了。” 说完,掏出火机,把圈子里的黄纸纸钱全部点着,纸人放在了上面。 黄纸纸人,很快烧尽了,我抬手在在圈子边缘抹了,抹出一个缺口,等我从圈子跟前站起身,吹过来一阵风,灰烬翻滚着从缺口那里散了出去,走了。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任小姐的声音,“刘西傅,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一趟。”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任小姐又说道:“我们老板在大厅等你呢。” 跟着任小姐来到大厅,老头儿在大厅沙发上坐着,走到他跟前,老头儿看了看我,问道:“鬼既然已经被你收住,我兄弟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我赶忙回道:“等刘经理身上的阳气恢复以后就能醒过来了。” 老头儿又问:“什么时候能恢复?” 我摇了摇头,“这个可不好说,有些人恢复的快,有些人恢复的慢。” 老头儿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我要他马上醒过来,只要你现在让他醒过来,我就放你们离开。” 我眨着眼睛朝老头儿那双怕人的眼睛看了,马上醒过来的法子倒不是没有,不过,我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呢?这老家伙是不是在试探我,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心说,不管怀不怀疑,小心使得万年船,眼装的越没本事越好,最好让他认为我们就是俩神骗子,我们俩这时候本事越大,他就越有可能怀疑我们是不是给他们使了啥手脚。 我又眨了两眼睛,很窝囊的冲老头儿摇了摇头,说道:“老板,俺们就这么大本事咧,么啥法子能叫刘经理马上醒过来,我求求您,放了俺们吧。” 老头儿上上把我们俩打量了一遍,最后冲我们身边的任小姐说了一句,“关起来。” 任小姐这时候显得有点儿无奈,扭头冲我说道:“刘西傅,你们跟我来吧。” 我把头一低,垂头丧气跟在了任小姐身后,三个人很快又来到三楼,任小姐又把我们关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 进了屋以后,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见我看他,一张口想要说啥,不过,没等他说出来,我立马儿大发雷霆,冲他破口大骂:“都他妈怨你,叫你不要来非要来,现在给人关起来了,你可得劲了吧!” 强顺顿时一脸难过,“黄河……” 我抬脚在他身上踹了一脚,“黄什么河呀你,就咱俩这本事,也敢来这里给人家捉鬼,作死吧你!”说着,我又狠狠在强顺身上踹了一脚,强顺一个趔趄朝后倒退几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上半身往后一仰,头“咣”又磕到了门上。 我看了他一眼,气呼呼摔门进了卧室。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强顺一脸沮丧满眼血丝,看样子一夜没睡,估计在心里自责了一夜,两个人坐客厅在沙发上,各自抽着闷烟,一句话都没说。 快到十点的时候,房门响了,任小姐笑盈盈打外面走了进来,强顺见她进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瞥了她一眼,坐在沙发上没动。 任小姐看了看我们两个,笑着说道:“刘西傅,忙西傅,我们老板答应放你们离开了。” 我一听,慢慢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强顺一听,立马兴奋道:“任小姐,你们老板真的要放我们走么?” 任小姐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们老板吩咐了,你们这两天在我们这里看见的听见的,全都不许说出去。” 强顺立马儿笑道:“叫你们老板放心,俺们不说,肯定不说……”说着,胆怯的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也冲任小姐笑了笑,说道:“我这人记性不好,这两天的事儿都忘的差不多了,我就记得你们刘经理给鬼上了身,我们帮他把那鬼赶走了。” 任小姐连忙点头,“对对对,系我们刘经理撞了鬼,刘西傅,真系个聪明人。” 跟着任小姐离开房间,一边往楼走,我一边问道:“任小姐,刘经理是不是已经醒了?” 任小姐回道:“一大早就醒了。” 我点了点头,大胖子不醒,老头子肯定不会让我们离开,而且,老头子肯定已经跟大胖子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这事儿我做的没一点儿纰漏,他就是听了大胖子讲的经过,也找不出啥问题,只能认为我们手艺不精,他一个连武警都能调动起来的大人物,犯不着跟我们俩神棍怄气。 任小姐一直把我们送到旅馆大门外,我们没再遇见老头子或者是眼镜女孩,整个旅馆看起来很平静,就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任小姐最后笑着跟我道别:“刘西傅,有空过来找我玩啊。” 我点了点头,心说,打死也不来了。 任小姐转身回去了,留我跟强顺两个大眼儿瞪小眼儿,强顺这时候还有我昨天踹他那两脚的阴影,不怎么敢看我,也不敢跟我说话。 我朝他看一眼,问道:“你身上还有钱吗,打的回家。” 强顺摇了摇头,“没咧,昨天都给你了。” 我出门一般不带钱,最多就带个烟钱,不过昨天连烟钱都给张芸了,随即我咬了咬牙,“算了,先拦一辆车,到了家再给他钱。” 没一会儿,真给我们拦一辆。当时那出租车,都是那种面包车,轿车的很少,正规出租公司的车也很少。 司机把车停到路边朝我们两个身上一看,连问都没问,直接又把车开走了。 我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强顺的上衣昨天给大胖子撕烂了,不能穿了,他把上衣扔了光着膀子,肩膀跟胳膊上还有摔地上磕出来的擦伤,挺惨的,我这时候身上的衣裳也不怎么干净,两个人就像刚给人打了劫似的,就我们这身打扮,胆小点儿的司机是不敢拉我们。 之后,离开旅馆门口,我们走出一段距离,又拦一辆,司机这次倒是问我们去哪儿,不过,一听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挺远,直接叫我们先给他一半儿车钱,我们俩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哪儿给他弄钱去,司机看看我们,头也不回,只给我们留一大片尾气。 没办法,我对强顺说,现在只能走回去了,还好我记得来时的路。 沿路又走出去一段距离,强顺递给我一根烟,接过烟,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问道:“昨天踹你的那两脚还疼吗?” 强顺摇了摇头,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办法呀,踹你只是为了做给他们看,其实看见你翻地上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也把胳膊抱到了我肩膀上,问道:“你以后是不是能跟我玩儿了?” 我点了点头,强顺笑了,我也笑了,两个人都笑了。 抽着烟,又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强顺突然问我,“黄河,我现在一直想不明白,咱在那客房的时候,你咋知道有人监视咱们嘞?”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很简单……” 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汽车鸣笛,我顿了,紧跟着,又响了一声,我们两个同时一回头,一辆出租车缓缓朝我们开了过来。 我们赶忙停到路边往车里一看,开车的司机我们不认识,不过,坐在副驾驶室里的人我们可都不陌生,那女孩,张芸…… (感谢“一曼3737”的百元红包。明天就是2016年了,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同时,祝“lf良人”的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 第四百五十五章 冥冥之中 出租车缓缓停在了我们身边,张芸在副驾驶室里冲我们喊了一声,“刘师傅,上车吧。”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我心说,这女孩咋没走呢?不过,眼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两个人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回头问我们俩去哪儿,强顺一张嘴,我赶忙用胳膊肘碰了他,想了想,我对司机说道:“东曲里,俺们家就是东曲里的。” 强顺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因为东曲里离我们家还有十来里呢,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说话。 出租车缓缓开动了,张芸扭头想跟我们说点儿啥,我一脸严肃的冲她一摆手,她把头又扭了回去,强顺也想跟我说点儿啥,用胳膊肘又捣了他,两个人都老实了,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来到了东曲里村头,我让司机靠边儿停车,三个人了车,张芸付了车钱。 等出租车走远以后,张芸走到我们跟前给我们俩鞠起了躬,感恩戴德,嘴里不停说着:“谢谢刘师傅,谢谢王师傅,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我一摆手,“张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咋还没走呢?” 张芸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昨天晚上,我在十字路那里一喊“跑”,张芸撒腿跑了起来,而且按照我说的,钻进了前面的胡同里,不过,那胡同居然是个死胡同,跑到尽头一看,没路了。 张芸也不敢出来,在胡同里等了好一会儿,听外面没动静了,这才从胡同里钻了出来。 这时候呢,我们已经跑远了,十字路那里就剩大胖子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那里瞎转悠,张芸不敢往他那里去,转身继续往南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条水泥小路,水泥小路对面,像是荒地。这时候,张芸有点儿迷失了方向,想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不过,这一片还挺荒凉的,老半天不见一辆车经过,路边也没个路灯啥的,黑漆漆阴森森还有点儿瘆的慌。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张芸觉得不能在这里呆着了,要是再给旅馆里的人抓回去那可就麻烦了。 凭着感觉她开始沿路往右跑,按她自己的话说,当时她都有点儿迷糊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往哪儿跑,脚那条小路呢,又黑又长,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路面渐渐宽了,她猛地一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抬眼朝周围一看,居然又回到了转盘这里,当即吓坏了。 张芸说到这儿的时候,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离开旅馆很远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又跑了回来。 我想了想跟她解释说,你可能是遇上鬼打墙了,晕头转向的又绕回了旅馆这里。 张芸接着又说,后来她看见从旅馆里出来好几辆车,感觉是来抓她的,慌忙钻进了旅馆对面的一家小旅馆里。 我一听,顿时疑惑了,问她,你衣裳成这样儿,一看就不像正经女孩,而且还是大半夜的,那家小旅馆的老板能留你住宿吗? 张芸说,别的旅馆可能不会留她,但是这家不一样,因为这家旅馆的老板跟老头儿有过节,她之前听任倩倩说过,这家小旅馆的老板曾经举报过老头儿那家旅馆卖淫,结果呢,老头儿那家旅馆没事儿,这家小旅馆几天后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打砸了一通,小旅馆老板当即报了案,不过到现在案子都没人管。很明显,打砸小旅馆的人就是老头儿派去的,两家旅馆,也就这么结了仇。 张芸钻进小旅馆以后,冒险跟小旅馆的老板说自己是从老头儿那家旅馆里逃出来的小姐,小旅馆老板一听,不但收留了她,还鼓动她去告老头儿那家旅馆,张芸点头就答应了。 这么一来呢,倒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了,老头儿他们这家旅馆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张芸就躲在他们旅馆对面。 张芸在小旅馆就这么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站在小旅馆二楼的房间里,隔着窗户观察对面的大旅馆,她打算等到晚上再离开,不过就在这时候,我跟强顺从旅馆里出来了,她见我们俩打车打不着,步行离开了,就找到小旅馆的老板,让老板给她叫了一辆车,之后,让司机追上了我们。 听张芸说完,我点了点头,心说,好端端的,这女孩怎么会遇上鬼打墙呢,就是遇上了,怎么会晕头转向又回到转盘这里呢,隔着窗户看大旅馆,偏巧就看到我们俩从旅馆出来了,这个又怎么解释呢?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儿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也有可能,我上辈欠了张芸什么吧,这辈子注定要还人家。 三个人没进前辛庄,沿着村外一条小路朝我们家的方向走,我问张芸:“你现在打算咋办呢?” 她把头一低说了句,“回家。” 我朝她身上看了看,上面露着肩膀,面露着大腿,就这打扮,估计走不到家还得给人劫了,我说道:“我们有个朋友的姑姑是这个村里的,咱上她家呆一会儿,我给你买件衣裳换上你再走,你穿成这样儿太显眼了。” 强顺这时候插嘴道:“我想起来咧,小庆他姑就是这个村里的,小庆结婚的时候还是咱过来报的喜。” 我点了点头。 强顺又问:“你叫出租车把咱拉到这里,就是想来小庆他姑家里呀?”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咱来他们家干啥?” 张芸这时候不解的问道:“你们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吗?” 我一笑,摇了摇头。 张芸立马儿露出一脸不解,我给她解释道:“咱们出门在外,谁都不能相信,就说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吧,一看就是他们本地的,旅馆里那老头儿,连武警都能调动起来,他要是真想找你,不光会派人在路上找,肯定也会挨着个儿问附近这些出租车司机,万一问到了这个司机,司机一说,你跟俩男的在一起,我们要是再叫他把车子直接开到我们村里,旅馆老板一听,我们三个在我们村里了车,那他一定会想到是我们俩,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就来了。” 张芸一听,恍然大悟,立马儿露出一脸歉意,“刘师傅,王师傅,我给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又一笑,冲她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麻烦了,你刚才不是说小旅馆那老板给你找的车吗,那这个司机肯定是可靠的,要是不可靠,那小旅馆老板也会跟着倒霉,每个人都不傻,都是先把自己摆到安全位置上以后,才去出手帮别人的。” 我话音一落,张芸很意外的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救我的时候,也是先把自己摆到安全的位置上了吗?” 我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要是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咋还去帮别人呢。”顿了,我问张芸:“你知道咱们俩在旅馆房间里的时候,我为啥不答应帮你吗?” 张芸摇了摇头,我说道:“因为我感觉到了危险。一开始,他们把咱俩关在一起,你说你就是那个中邪的女孩儿,我就认为他们是想拿我跟你做试验,因为是我帮他们做的法事,拿我跟你一试,要是我的法事不灵,那倒霉的就是我,等于是想叫我自食其果,后来,你又跟我说你是被人骗来的,想叫我帮你,我就想……既然你是被人骗来的,那他们怎么会拿我跟你做试验呢,至少找个自己人呀,他们就不怕你告诉我你是被骗来的吗?就不怕我知道以后说出去吗,他们有恃无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暗中监视着我,我当时要是答应了你,估计咱们三个到现在还在他们旅馆里呢。” 张芸立马儿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他们第二天把我从你房间里拉出去,警告我以后不要再跟别人乱说,还打了我几巴掌。” 我点了点头,“这就没错了,真的是在监视咱们,要不然,他们咋会知道你在房间里跟我说了点儿啥呢,估计后来又监视了我跟强顺好几次,见我们俩没说啥,这才放我们回来的。” 说着,我一愣,问张芸,“过去那些帮你驱邪的师傅,他们也是把你跟那些师傅关在一起吗?” 张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开始没有,后来找了几个都没把我身边的东西赶走,任倩倩就给他们出了这个主意,在你之前还有两个师傅,不过……他们一看见我就要跟我做那种事,最后都被我身边的东西打跑了。” 我“嗯”了一声,明白了,就因为我没想跟张芸做那种事儿,张芸觉得我是个好人,这才开口求我救她。 这时候,我领着他们两个一拐弯,朝东曲里村子里走去。小庆的姑姑我跟强顺都认识,人很好,家里也有钱,开石渣场的,跟小庆来过两次,他们家我还记得。 来到小庆姑姑家,小庆姑父没在家,小庆姑姑在家,见是我们,很热情,我把她拉到一边儿,把张芸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我这个人,生人在我面前,听不到一句实话,值得信任的熟人在我面前,从来没听到我说一句假话。 小庆姑姑听完,脸色都变了。这个可以理解,这种事儿,很多人只在新闻里电视里看到过,实打实的摆在面前,搁谁都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小庆姑姑也是个普通人,也不列外。 停了好一会儿,小庆姑姑回过神儿了,说这女孩怪可怜的,问我咋办,还说他们家里有车,不行把这女孩直接送走吧。 我说她是个南方人,离咱们这儿上千里地呢,咱咋送呀,我想给她换身衣裳,叫她自己想办法坐车回家。 小庆姑姑一听,给小庆姑父打了个电话,小庆姑父很快开车回了家。小庆姑父这人很随和也很仗义,他开石渣场的,也是黑白两道,认识的人不少。 小庆姑父最后说,要不我开车把她送到火车站,给她买张火车票送她离开。 我一听赶忙摇头,这样不太好,安全起见,咱们新乡火车站跟郑州火车站,都不能去,万一他们已经在火车站安排了人咋办,就算他们没有安排人,咱也得小心点儿,做到万无一失。 商量来商量去,这就来到了晌午了,小庆姑姑给我们做了顿饭。 一边吃饭,我就一边看这张芸,很正常的一个女孩,就是气色稍微差了点,最后一个没忍住,我问道:“张小姐,你身边那个鬼,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感谢“非你莫属耶”的百元红包。感谢“元旦旦”打赏的皇冠。) 第四百五十六章 骑虎难下 张芸这时候正在埋头吃饭,听我问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鬼啥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张芸看了我一眼,脸顿时红了,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小声说道:“我从没交过男朋友,被人骗到旅馆才发现的。” 我暗自点了下头,原来还是个处女,怪不得旅馆对她下这么大功夫,在那么高档的地方,又是大学生,又这么漂亮,还是个处女,肯定有人会为她一掷千金,不过,要是这么说,在旅馆里的时候,我要是真把鬼给她赶走了,真跟她上床,估计在暗处监视我们的人,肯定不会叫我们办不成事儿。 当着小庆姑姑跟姑父的面儿提“鬼”,他们两个都没太大反应,因为小庆这个姑姑不是亲姑姑,叔伯姑姑,小庆大爷家的,也就是过去提到过的,张老大家的闺女,他们家那些事儿才凶呢,各位要是忘记了,可以返回头看看我小时候,二百八十几章里面穿插的内容,特别是二百八十五章,“我有糖”那一章。 开饭的时候,小庆姑父拿出一瓶好酒,小庆姑父因为还要开车,他没喝,我也没怎么喝,强顺这时候,已经给家人干下大半瓶了,脸颊微红,废话也多了,他对张芸说道:“张小姐,你放心,黄河他们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你身边那东西,他弄个纸人一拍你后脑勺就给你弄走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喝你的酒吧,张小姐要不是有身边这东西护着,恐怕早就给人……”我把后面话咽了回去。 强顺闷了一口酒又说道:“那也不行呐,张小姐总要结婚的吧,等她结了婚咋办呢,这要是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东西……” 一听“”俩字,我就跟给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扭头看向强顺,说道:“你说啥,王强顺,你对做了啥?” 强顺立马儿磕巴起来,“没、没啥呀。” 我说道:“我可告诉你王强顺,你要是敢碰一下,我非掐死你不可!” 强顺把头一低,继续喝起了酒。不过,强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又问张芸,“你希望我把你身边的东西送走吗,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张芸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冲我点了点头。 我说道:“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吃过饭,小庆姑姑问了一下张芸衣服的尺码,跟小庆姑父一起开车出门买衣裳,张芸想给小庆姑姑钱,小庆姑姑没要,我腆着脸跟小庆姑姑说,能不能给强顺也买一件上衣,衣裳在旅馆的时候给人撕烂了,小庆姑姑笑着点了点头。 小庆姑姑跟姑父走了以后,我让张芸坐在客厅沙发上别动,扭头对强顺说道:“把阴阳眼开开,看张小姐身边到底有啥。” 强顺吐口唾沫,抬手去擦胸口的血。 张芸这时候对我说道:“刘师傅,你们别叫我张小姐了,听上去好别扭,叫我小芸吧。” 我点了下头,强顺这时候把血抹掉了,抬眼朝张芸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我一看情况不妙,赶忙拉着他来到院里,小声问他,“你看见了啥?” 强顺回头冲门口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对我说道:“我看见张小姐背上,趴……趴着个血糊糊的小孩儿……” 一听这话,我心里也是一颤,一个小孩儿,还血糊糊的,幸亏没叫强顺当着张芸面儿说,这要是给她听见了,还不知道是个啥反应呢。 我又问道:“那小孩儿看着有多大?” 强顺不确定摇了摇头,“可能有……四五岁、五六岁吧,对了,他手里还拿着个小鞭子,从那鞭子上都往下滴血呀。”说这话的时候,强顺脸上显得很恐怖。 我一拍他肩膀,“别怕,走,回屋咱再问问她。” 两个人回到屋里,坐在张芸旁边的沙发上,我开口问道:“张,不是,小芸,你有弟弟吗?” 张芸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个哥哥。” 我又问,“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弟弟吗,或者,是跟你双胞胎的弟弟,在你小时候就去世了,你并不是太清楚。” 张芸又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我一皱眉,又问:“那你跟我说老实话,你……你有没有过男朋友,而且你在十几岁的时候怀过孕,还打过胎。” 张芸一听,立马显得不安起来,呼吸都加快了,说道:“刘师傅,你怎么这么问我呢,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只想把事情弄清楚,只有弄清楚了才可以帮你。” 张芸连连摇头,“我没有弟弟,从小到大我也没接触过一个男生,更不可能怀孕打胎了,我、我还是处女呢!” 我扭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这时候低着头抽着烟,都不敢再往张芸这里看。强顺的话肯定是真的,不过张芸的话我看也不像是假的,不过,那这血孩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一咬牙,抬手一指强顺,又对张芸说道:“这位王师傅天生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告诉你你也别害怕,他看见你身上背着个小孩儿,这小孩儿肯定跟你有关系,要是没关系,他不会缠着你。” 张芸的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看了看,她当然看不见了,我还看不见呢。 我又说道:“你想想,你过去是不是跟某个小男孩儿很亲近,年龄估计在四到六岁,比如你亲戚家的、邻居家,不过必须是已经夭折的。” 张芸愣住了,等了她老半天,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亲戚邻居家没有夭折的孩子。” 我一皱眉,说道:“那孩子手里还拿着个小鞭子,这个你有印象吗?” 张芸又愣住了,嘴里喃喃着,“小鞭子小鞭子……好像在哪儿见过……”张芸猛然回神,“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来旅馆第一天,任倩倩带我到外面转了转,天黑的时候,我们到了那个小区的十字路口,任倩倩叫我在十字路口等她,她说她要去买点药。” “后来,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五六岁大,手里拿着一根断了的鞭子,看见我就喊妈妈,想叫我把断鞭子给他接好,我告诉他我不是他妈妈,他不依,非叫我把鞭子给他接好,我见他挺可怜的,就蹲在路边给他接鞭子,小男孩就在路中心又蹦又跳,突然,跑来一辆马车,一下子把小男孩撞翻了,我吓坏了,想跑过去看小男孩,就在这时候头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张芸的脸色变得非常惊悚,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当中,“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旅馆里了,任倩倩说,她买药回来以后,发现我躺在十字路边上,她就给旅馆打电话,刘经理开车把我拉了回去的,我就跟她说了小男孩跟马车的事,任倩倩不相信,还笑话我说,肯定是我昏迷以后做的梦,可我觉得那不是梦,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撞邪了,因为那马车跑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根本就没有发现,它就跑到了小男孩儿身边。” 我点了点头,张芸接着说道:“第二天晚上,任倩倩给我吃了点药,说是安神的,我吃了以后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不但换了房间,身上一点衣服都没穿,床边还有个男的,身上也没穿衣服,抱着头蹲在床边惨叫,最后,抱起他自己的衣服跑出了房间,我吓坏了。过了一会儿,任倩倩来了,说那男的看上了我,只要我陪他一夜,会给我很多钱,我不同意。” “第三天,那个男人又来了,我还是不同意,任倩倩跟刘经理就强行把我跟那男人关在了一起,我求那男人,男人不理,先脱光他自己的衣服,又来脱我的衣服,不过手刚碰到我身上,他就惨叫起来,还说有人在用鞭子在抽他的后背,最后抱起衣服又跑出了房间。后来任倩倩又来了,问我怎么回事,我这时候才明白我给她骗来了,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后来,他们就开始找人给我作法,不过,都不管用。”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又点了点头。看来张芸在十字路遇上的小孩,就是她背上这个小鬼,这些小鬼一般都心智都不健全,特别是那种从小缺少母爱的,很容易把看着面善的女孩认作妈妈,小鬼这是在保护他“母亲”呢。 像这种鬼,一般那些法师都不去碰它们,因为这种鬼很难送、也很难缠,最忌讳的就是打散,你只要敢打,最起码消你半辈子功德,而且在你的后辈子孙里面,一定会出现一个先天智障或者先天残疾的孩子。 要真是这样儿的话,我估计旅馆之前请过去的那些人,不是没本事,而是不想管或者是不敢碰。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冥冥中就该着我倒霉,我刚才要是憋着不问该多好呢,鬼使神差的。奶奶跟我说过,这种事儿,你要不知道,那就算了,你要是知道了不管,那就是你的罪过儿,现在看来,这事儿非得我来管了。 (感谢“anny18”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五十七章 纸马收鬼 (草稿,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今天一天脑子都不是太清醒,估计又该停一天歇歇了,今天这章呢,乱的很,脑子里一边写,一边还不知道在想啥,我先跟你们说清楚,最好先别看,谁要是看了今天这个,等明天的章节出来了,你可不能说章节里有重复,这个草稿别看字数少,正经修改起来,基本上是两章的内容。超快稳定更新,) 下面是正文: 咋办呢,我心里这时候一点谱儿都没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到十字路那里,张芸是在十字路遇见这孩子的,这说明孩子很可能就在十字路附近出的事儿,或者家就在那一片儿,到那里打听这孩子,最好能打听出孩子的父母,只要能找到他的父母,什么事都好办了,不过,转盘那里,打死我也不想再去了。 咋办呢,咋办呢?张芸跟强顺两个这时候都在看着我,似乎也在问我咋办。 客厅的一角呢,放着一个一米来高的柜子,柜子上面除了放着一个大花瓶还放着一个篮球,小庆姑姑家俩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儿,已经十五六岁了,这篮球估计就是他家大儿子的。 正没主意呢,点了根烟,不经意朝那柜子瞥了一眼,我就发现上面那篮球好像在微微晃动,这可有点儿不正常,赶忙用胳膊肘轻轻捣了强顺一下,小声跟他说道:“你看看柜子那里是不是有啥东西。” 强顺不明白我啥意思,看了我一眼以后,抬眼往柜子那里一瞅,旋即转过脸低声对我说道:“那小孩儿正在晃那柜子,可能是想拿上边儿的啥东西,不过他够不着。” 我点了点头,扭过脸对张芸说道:“小芸,你看那柜子,上面有个篮球,你能不能把篮球从柜子上拿下来。” 张芸看了我一眼,犹豫道:“刘师傅,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在别人家,最好不乱动别人的东西。” 我一笑,说道:“没事儿,我跟他们家很熟,要不然我朋友的姑姑能放心把咱仨留他们家里吗,去拿吧,拿下来放地上。” 张芸又看我一眼,犹犹豫豫从沙发上站起身,我笑着冲那柜子一指,她低下头走到柜子跟前,把篮球从柜子上拿下来放到了地上。我赶忙对她又说道:“你现在对着柜子那里说一句,‘儿子,过来玩球吧,妈妈把球给你拿下来了。’” “什么,刘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张芸一听,看着我愣住了。 我把一脸正色,又对她说道:“你别问那么多,我说啥你照做就是了,抓点儿紧,我快想到帮你把那孩子送走的法子了。” 张芸轻轻点了点头,一脸苦涩的看向柜子,僵硬着舌头对着柜子说道:“儿、儿子,过来玩球吧,妈、妈妈把、把球给你拿下来了……” 等张芸说完,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张芸又坐回了沙发这里,我扭头对强顺说道:“看看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强顺连看都没看,直接说道:“正玩球呢。” 我笑了…… 一个多小时后,小庆姑姑跟姑父回来了,给张芸买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给强顺买了一件上衣。张芸又要给小庆姑姑钱,小庆姑姑没要。 小庆姑父问我现在怎么办,我说,先把张芸身上的鬼送走了,再想办法让她回家吧。 之后,我想告别小庆姑姑姑父,带张芸回家做个小法事,家里还有奶奶,奶奶在旁边看着,法事做起来我心里也踏实。 谁知道,小庆姑姑拦着没叫我们离开,说是小庆姑父有个侄子,最近这几天有点儿不正常,很像是撞了邪,正要回我们村找我奶奶,既然我来了,正好帮着一起看看。 我一听,只好留下了。 下午,小庆姑姑把那侄子找了过来,这孩子看着能有十**岁,小庆姑姑说,这孩子不太好管,他父亲花钱硬是让他上了个高中毕业,毕业以后在家游手好闲,他父亲嫌他不争气,拉着他上工地上干活,有一天工地上挖地基,往地下挖了有七八米深,在傍晚的时候,挖出一座墓,因为天色黑了,老板又不在,挖到墓以后,领工头就是这孩子的父亲,他不觉不吉利,叫工人停了下来。 吃完饭的时候,这侄子跟另外一个年轻人,就听那些上点儿年纪的工友讲过去一些盗墓的事儿,说是这种棺材埋这么深,肯定是座古墓,墓里边弄不好就有金银珠宝。 这侄子跟另外一个年轻人一听,这就上了心,仗着年轻胆大,晚上等工友们睡着以后,两个人带上铁钎,用工地里的钢管,搭了一个梯子,跳到了那地基坑里。 第二天,工友们发现了他们两个,直挺挺在坑里躺着,下去几个人一看,还有气儿,就是昏迷不醒,两个人到底在坑里发生了啥事儿,谁也不知道。 两个人很快给送进了医院,又是输液又是打针,后来勉强醒了过来,不过,自那以后,两个人开始发呆,过去那侄子根本在家里待不住,整天给家里惹事,现在好了,呆呆的在家一钻就是一天,也不多说话,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等小庆姑姑说完,我问道,多长时间了?小庆姑姑说道,能有半个月吧。 我又说道,听着很像是丢了魂儿,这个好弄,到那工地喊喊就行了,对了,工地那墓后来咋样儿了? 小庆姑姑说道:“听他大也说,后来工地老板去了,叫工人别对外讲,白天还好好的,搁天在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了,连棺材也不见了,肯定是那老板夜里找人弄走了。” 我给他侄子看了看,眼神呆呆的,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不说话,他就站在哪里,你叫他坐,他就走到沙发那里坐上,总的来说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我对小庆姑姑说道:“看样子真是丢魂儿了,这个是小事儿,等我张芸的事儿处理了以后,到那工地给您侄子喊喊魂就行了。” 其实真不想再麻烦小庆姑姑,我还是想带着张芸回家做法事,不过,小庆姑姑说啥都不让,说用啥东西,她都能去准备。 其实有很多人呢,都对我们这个很好奇,都想亲眼看看,我估计小庆姑姑也不例外。 我给她列了一个物品单子,小庆姑姑把她那侄子送走以后,去买东西了。 傍晚,东西买齐了,吃过晚饭,就在小庆姑姑家的院子里,这时候,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我一看,这怎么能行呢,我是在做法事,不是玩杂耍的。 我跟小庆姑姑说,你看能不能让这些回避一下,这么多人都没法儿做了。 小庆姑姑随后把一群人都劝走了,我这时候,转念一想,赶忙问小庆姑姑,这些人,不会都是听说我要在你们家作法过来看热闹的吧? 小庆姑姑点了点头,我心里顿时一沉,又问,那他们知道张芸的来历吗?” 小庆姑姑说道:“他们就听我说家里请来一个师傅,给一个女孩做法事,都过来看了,别的他们啥都不知道。” 我顿时松了口气,跟小庆姑姑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个旅馆里的老板连武警都能调动起来,咱可惹不起。” 小庆姑姑点了点头。 晚上十点,黑着灯,在小庆姑姑家院里摆了一个香案,香点着,蜡烛点着,让张芸站在院子中央,把之前让小庆姑姑准备纸马放到张芸身边,竹鞭让张芸拿着,我这里点着一张黄纸,张芸拿着竹鞭在马屁股上轻轻抽一下,嘴里念一句,孩子快来骑大马,骑上大马找爸爸。 点了能有五张黄纸,张芸抽了那纸马屁股五下,就在这时候,那纸马传来轻微的哗啦声,好像有东西坐在了上面,张芸当即吓坏了。 我赶忙对她说:“你别怕,你现在把鞭子放在马头上。” 张芸照做,这鞭纸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子的,其他的全是纸糊的,放马头上以后,那鞭子来回摆,摆了没几下,啪嚓掉在了地上,见状,我用黄纸撕了个纸人,走过去把纸人往马背上一拍,随后,迅速把纸人对折,放进了兜里。 到这儿呢,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收住了,撤了香案以后,回到屋里,几个人就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 小庆姑父说,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些钱,到底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当时,我记得张芸的身份证啥的都落在了旅馆里,好像是用小庆姑姑的身份张买的火车票,不过那时候火车上好像只查车票,不查身份证。 张芸临走时对我们千恩万谢,说回到家以后一定会回来看我们。不过,她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这是我一个尘封了好多年的经历,那时候怕旅馆那些人报复,跟谁都没提起过,前几年,我又听我们村里人提起大盘转怎么这么回事儿,听说是转盘拆了,按成了红绿灯了,附近的商店旅馆啥的也一并撤除了。 张芸是走了,但我的事儿并没有完,收了这个小鬼,拿这小鬼咋办呢? (感谢“pingpinganan”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五十八章 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从马头上掉了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临走时,张芸对我们几个千恩万谢,说回到家里以后一定会回来看我们,不过,她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现在咋样儿了,我真不知道,即便她真的回来过,她也找不见我们。第一,她不知道我跟强顺到底是那个村子里的人;第二,她走后半年,小庆姑姑全家都搬了到石渣场,因为我们这里要治理污染,让石渣场都往深山里挪,再者,她不知道小庆姑姑姑父姓啥叫啥,打听都没法儿打听。 这段经历呢,给我尘封了好多年,因为那时候怕旅馆里的人知道了报复,跟谁都没提起过。前几年,我听我们家这一片有个人提起了“大盘转”,说是转盘拆了,换成了红绿灯,附近的商店旅馆啥的,也一并给撤除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这才放了心。 张芸虽然走了,不过这事儿并没有完,小鬼是给收住了,可我拿这小鬼该咋办呢? 从卫辉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因为在火车站买过票以后,火车还不到点儿,陪着张芸等了好长时间。 回来路过唐庄乡的时候,小庆姑父把车停到路边带我们去地摊上吃早餐。 这个唐庄乡在我们村子东边,小庆姑姑家那个东曲里村,在我们村子南边,这个两个地方离我们村子的距离都差不多,都是十几里地。 吃饭的时候,我就跟小庆姑父商量,是不是把我们先送回家里,我们都出来好几天了,怎么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小庆姑父点头答应。 吃过饭,小庆姑姑姑父,陪我们一起到了我们村里,小庆姑父还特意跑小卖部给我奶奶买了两包奶粉。 回到家里,我跟奶奶把大转盘那里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问奶奶,这小鬼咋办呢,奶奶想了想说,再回到那十字路上,把孩子送走。 我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我们刚回来再回去,要是给旅馆那些人看见了咋办呢?打死也不去了。 奶奶说,眼不用着急回去,小鬼先留在家里,等过了这一阵儿,风头过了再去。 我只好点头。 这小鬼呢,给奶奶用一个瓶子装上,瓶口儿封上,瓶子外面又裹了层红布,放到了她平常搁行器的柜子里。 小鬼写到这儿,也能告了一段落,不过后来……哎呀,有点儿难以启齿呀,我先掂量掂量要不要写,就是要写,这也是后话了。 接来呢,我就开始着手处理小庆姑父那侄子小马的事儿了。 跟奶奶说了小马的事儿以后,我又坐上了小庆姑父的轿车,强顺这时候也要跟着去。我说他,我去喊个魂儿,你跟着去凑啥热闹呀。强顺说,咱姑给我买了件这么好的衣裳,我咋也得去给他们帮帮忙呀。 这话,说的小庆姑姑跟姑父都笑了,没办法,让强顺也跟着一起去了。 坐车又回到东曲里,小庆姑父给他哥老马打了个电话。小庆姑父场子事儿也挺多,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招呼这个,想叫老马回来招待我们。 他哥老马这时候还在工地,电话里说,工期挺紧,晚上才能回来,趁着这空挡儿,反正是一夜没睡,跟强顺弄了两条凉席,在小庆姑姑家二楼客厅的地板上睡了午。 傍黑儿的时候,小庆姑父的哥哥老马来了,这时候,小庆姑父已经回石渣场了,小庆姑姑想留我们吃晚饭,老马不同意,把我们俩带到了他们家。 这老马家明显没有小庆姑姑家富裕,不过,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们家也有车,是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家里边儿收拾的也不错,也是二层楼房。 吃饭的时候,老马给我们拿出一瓶酒,随后看着坐在我们旁边的小马唉声叹气,说自己现在都不想回家了,看见这儿子心里边儿就堵得慌。 我跟他说道:“叔,您别难受,待会儿咱吃过饭就去你们那工地看看,丢魂儿这个都是小事儿。” 老马看了我一眼,说道:“恐怕不是小事儿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跟几个工友说我弟弟找了师傅,能看我儿子的病,你知道那几个工友咋说的吗?” 我摇了摇头。 “那几个工友说,恐怕就是找来观音菩萨也治不好咧,跟我儿子一起挖墓的那孩子,前几天死了,那孩子父母没少给他找师傅瞧,就是瞧不好……”老马说到这儿,满脸都皱起了褶子,愁的,本来他说他不喝酒,说完抓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灌去了。 我朝坐在我身边的小马看了看,一脸呆呆傻傻,一边用筷子夹菜,还一边在流口水,所幸桌子上的菜都给他单独分出一份,要不然就他这吃法儿,桌子上这些菜我们都没法儿吃了。 我心说,要是依着老马这么说,这事儿可就不像丢魂那么简单了,很多师傅都瞧不好,我去了能行吗? 从老马看我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他心里估计也是怎么想的,只是不想驳他兄弟的面子,其实对我没抱多大希望。 吃过晚饭,坐上面包车,跟着老马一起去工地。临走时,老马问我,是不是把他儿子也带上,我赶忙摇头说,咱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别看老马喝了点儿酒,开车倒是挺稳当,不过,他没敢走大路,走的都是些没有交警查车的小路,这些路七拧把拐的,感觉走了好长时间,当时也不知道是往哪儿走的,加上天黑,等到工地的时候,车我都迷失方向了。 这工地里整个儿显得很空旷,也没个围墙的啥的,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我们近处一堆乱七八糟的钢筋木材,远处是几座半成品的大框架,也就是框架楼模式的建筑物,整个儿工地里也没个灯,黑漆漆的,远远看着那些空荡荡的大框架楼就跟些怪物似的,分外瘆得慌。 在大框架旁边,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地方,坐落着几个不起眼儿的小工棚,一看见这些小工棚我跟强顺就觉得分外的亲切,因为我们也经常在这种工棚里睡觉吃饭。 我问老马,“挖出古墓的地方在哪儿呢?” 老马抬手朝那几栋框架楼一指,“在框架楼后面,离咱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呢。” 老马前面带着路,我们三个很快绕过了框架楼。 这框架楼后面还是空地,看上去还是很荒凉,老马带着我们接着往前走,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脚的地踩上去软乎乎的,忍不住用脚腻了,腻过以后地面上软里带滑,挺奇怪,蹲身子往刚才腻过的地方一摸,湿湿的,而且是半沙化土质,这一带好像全是这种土质。 我们本地很少有这种大面积的半沙化土质,赶忙追上前面的老马问道:“叔,这工地到底是哪儿呀,咱现在在哪儿呢?” 老马扭头跟我说了一句,“咱现在在延津小店。” 延津县小店镇,现在那一带全都成了工业区,我们新乡市有名的小店镇工业区。当时那时候,这里已经进入了工业区开发的中期,很多厂矿都正在往这里建设或者搬迁。 不过,因为这里是半沙化土质,距离黄河还比较近,靠水不靠山,有钱人很少在这里选坟地,沙地不吃水,天上点儿雨就洇到地里了,棺材埋去很容易腐烂,而且离黄河比较近,地水位高,弄不好棺材就给水泡了,要说这里能挖出古墓,那挺稀罕的。 往前走了能有几十米,眼前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大黑坑,长度大概在四五十米,天黑,也看不大清楚,宽度大概至少也在十米。 老马朝大黑坑一指,“就是这里咧。” 我站到坑边儿上往里面一瞧,整个黑漆漆的看不到底,看就了腿软眼晕,只想往里面栽。我心说,老马那儿子胆子也真够大的,这么一个又黑又深的坑他们也敢。 我扭脸问老马,“这都挖开半个月了,为啥还没动工呀?” 老马说道:“老板把那棺材弄走以后,从地就开始往外冒水,耽误了工期不说,又花钱找来一个打井队,在旁边打了口井,日夜不停往外抽水,前两天坑里的水才干掉,明天准备打垫层呢。” 我再次看了看大黑坑,又问:“这时候,有地方能去吗?” 老马一愣,旋即露出一脸惊悚,“老弟,你你们想这时候去呀?” 我点了点头。 老马说道:“我们工地里的工人一到天黑都不敢再往这里来了,我我要不是为了我儿子……” 没等老马把话说完,我问道:“为啥不敢往这里来了?” 老马的脸色变了,“有有哭声呀……”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四百五十九章 坑底诡遇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我一脸平静的看了老马一眼,说道:“叔,你就告诉我们能不能下去就行了,阴气重的地方有怪声音很正常,您别看我年轻,我只要一下去,它立马儿就不敢再出声儿了。” 老马摇了摇头,“没地方能下去咧,孩儿出过事儿以后第三天,下边儿的棺材就不见咧,很多人都说是俺们老板找人弄走了,后来我问了老板,老板说他没动过棺材,还叫我别跟工人们说,怕工人们害怕都不干了。” 强顺问道:“棺材要是没给人弄走,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么?” 老马把脸一苦,说道:“不知道哇,俺们老板肯定不会跟我说假话,我都跟着他好些年了。” 强顺又要说啥,我一摆手,“行了行了,咱先别说这个。”我又对老马说道:“你给我们找俩17#19#的扳手吧,我们也用钢管搭个梯子下去。” 老马一听,担心的看了看我跟强顺,低声问道:“老弟,你们、你们现在真要下去呀,等到天亮了不中么?” 我说道:“等天亮了就不好弄了,要是您儿子的魂儿真丢在这儿了,咱现在一喊就能喊回来,等天一亮他就躲起来了,想找就难了。” 老马踌躇了几秒钟,叹了口气,转身朝远处那几个工棚走去。 我扭过脸又朝眼前的大黑坑看了看,还是乌起码黑的,问强顺:“你能看见这里面有啥东西吗?” 强顺看了一眼,说道:“黑乎乎哩,啥也看不见。” 我呲了呲牙,“那你把阴阳眼弄出来再看看吧。” 强顺没着急弄阴阳眼,朝周围看了看,说道:“要不等咱下坑里以后再弄吧,我觉得这地方怪瘆的慌嘞。” 我知道,他是怕把阴阳眼弄出来以后,看见成群结队的东西在我们身边乱晃,这种恐怖景象,谁看不见谁体会不到。 一会儿工夫,老马回来了,不光拿来仨扳手,还扛来两根六米的钢管,放下钢管跟扳手,他招呼我们一声,三个人来到不远处摆放建筑材料的场地,又来回往返几趟,扛来两根四米钢管和十几根一米钢管,还有几十个卡筘。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很默契地拿着扳手蹲在大坑旁边搭起了梯子。 不过就在这时候,从坑里突然“啊”的传来一声,很是惊人,又像惨叫又像哭声,吓了我们一跳,特别是老马,吓得直接把扳手掉在了地上,哆嗦着声音对我们俩说道:“就是这声音,就是这声音……” 我赶紧冲老马一笑,“别怕叔,没事儿的。” 老马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别下去咧。” 我说道:“没事儿,有东西更好,要是没东西,咱这梯子还白搭了呢。” 老马见我一脸镇定,点点头,仗着胆子把扳手从地上捡起来,接着拧卡扣。 很快的,梯子搭好了,三个人合力把它顺进了坑里,老马对我们俩说:“前两天里面的水才干掉,底下的地面可能还是湿的。” 我点了点头,这个是肯定的,有思想准备,我问老马:“来时我叫你带件你儿子的衣裳,你带来了吗?” 老马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把衣裳拿过来吧,要是你们这里有手电筒,再给我们拿一个过来。” 老马答应一声离开了。 我扭头对强顺说道:“现在把阴阳眼弄出来吧,看来这坑里还真有东西。” 强顺二话不说,吐口唾沫把阴阳眼弄开了,他想先朝我们周围看看,我没让,别给他在我们周围看见啥东西,先给他吓着了。 强顺低头朝坑里看了一眼,我问道:“看见啥了?” 强顺看着坑里说道:“底下……好像有一层雾,白乎乎的,雾里边儿……看不清了。”说完,扭头朝我看了一眼,可能是想说话,不过还没得说出来,“啊”地大叫了一声,脸色跟着也变了,我顿时一愣,还没等我弄明白咋回事儿,他又大叫道:“黄河,你身后站着个人!” “谁?”我心里猛地一惊,一转身,身后啥都没有。 就听强顺又说道:“跑了跑了。” 回身忙问道:“跑哪儿了?” “跳坑里了。” 我赶忙朝坑里看了一眼,还是黑漆漆的,啥也没有,扭头再看强顺,强顺一脸惊悚。 我忙问:“看清长啥样儿了吗,是男的还是女的?” 强顺回道:“像是个男的,没看清脸,穿的好像是……是个袍子。”说着,扭头又朝坑里看了看,说道:“跳进雾里就不见咧。”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估计不是想害咱们。”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个人,人不敢这么跳,七八米的高度呢,我们搭梯子用的还是六米钢管跟四米钢管对接的,梯子足足十米长,这时候斜着顺下去只露个头。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手电光亮,我们一起扭头看了一眼,这肯定是老马过来了,我低声交代强顺,“你刚才看见的那个玩意儿,千万别跟他说,待会儿咱还得用他呢,给他吓跑了就麻烦了。” 强顺点了点头,又朝我们身边远处看了看,低声对我说道:“黄河,这里真哩不干净呀,大哩小哩,东西可多咧,都在围着这个坑转圈儿。” 我听了顿时一皱眉。不过,这些东西为啥围着坑转圈儿,我想不明白。 这时候,老马过来了,手里拿着俩手电跟他儿子的衣裳。 等他来到我们跟前,我从他手里接过手电夹在胳肢窝,掏出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给老马手心滴了一滴,交代他,“握着拳头别松开,感觉不对劲儿了再松开,你儿子衣裳你拿着,在坑旁边等着,等会儿我在坑里叫你喊,你就喊一声你儿子的名zi,抖一下衣裳,叫他跟你回家,喊三声以后,搂上衣裳别回头,坐进车里等我们,听明白了吗?” 老马点点头,我把手电递给强顺一个,“走,咱俩下去。” 打着手电,顺着梯子,我第一个下去了,强顺紧跟在我上miàn。 快到坑底的时候,我用手电往坑里照了照,坑底看着凹凸不平,一道儿一道儿的全是痕迹,这是挖掘机勾挖出来的痕迹,不过,土质看上去已经不是半沙化的了,黄橙橙的,正宗的黄土,有些低洼的地方照上去还反光,明显是些小水坑。 我抬头问了上miàn的强顺一声,“强顺,你看看还能不能看见白雾了?” 强顺闻言停了下来,没用手电照,低头朝坑里看了一眼,回道:“还有,不过淡了很多。” 我说道:“小心点儿,我感觉这下面阴森森的,有点儿不太正常。” 很快,我先来到了坑底,脚一挨着地面,立马给湿泥一样的黄土黏上了,抬脚都困难,又粘又滑,扶着梯子吃力的往旁边挪了几步,强顺也下来了。 “咋这么黏嘞,要不跟老马要两双胶鞋穿吧。” 我说道:“没那闲功夫了,你赶紧看看那小马的魂儿在这里没有。” 强顺打了哈欠,揉揉眼见朝四下一看,冲我摇了摇头。 “啥都没有?” “啥都没有,连雾都没有咧。”说着,强顺又打了个哈欠,好像很困的样子。 我把手电往坑上miàn晃了晃,冲上miàn的老马喊道:“叔,你们是在哪儿挖出的墓?” 喊罢,老马在上miàn露出了头,我用手电照着他,他把儿子的衣裳往肩上一搭,一手当着手电光,一手朝我们所在的正东不远处指了指,“大概就在那个位置。” 我赶忙把手电朝老马所指的地方照了照,还是黄土地面,不过,似乎比别的地方显得稍微高了点儿,距离有点儿远,看的也不是太清楚。 那地方距离我们大概也就二十来米,我在前面,强顺跟在后面,顺着老马指的位置,打着手电走了过去。 眼看就要走到跟前就差几米远的时候,我脚的突然猛地往下一沉,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等我手留住身子,迈出去的那只脚连鞋一起陷进了泥地里,跟淤泥似的,瞬间埋住了脚脖子。 我赶忙招呼身后的强顺停下,抽腿往外拔脚,噗哧一下,脚拔出来了,鞋子却没跟着出来。我穿的是那种朔料底儿布鞋,没鞋带,很容易从脚上掉下去,赶紧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泥里去摸鞋,还不错,一下子给我摸到了后鞋帮,提力往外一拔,鞋出来了,整个儿泥乎乎的,甩了两下用手电一照,抽了口凉气,拔出来的居然不是我的鞋,是一个有鞋带的解放鞋,我们上工地干活穿的那种。 我愣了一下,感觉脑子有点儿懵,这可有点儿不对劲儿了,我明明顺着脚踩的地方摸进下的,咋会拽出一只别人的鞋呢? 想招呼强顺过来看看,这时候发现身后居然黑漆漆的,一回头,我又是一愣,这就更不对了,强顺明明在我身后打着手电呢,这时候就是看不见他的人,至少也能看见他手里的光亮呀,赶忙用自己的手电往身后一照,顿时浑身一凉,强顺不见了! 定了定神,站起身用手电往四周一照,坑还是那坑,不过,坑里就剩我一个了,强顺真的不见了。 这时候,饶是我胆子再大,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寒意。用手电朝四下照着,我大喊了强顺两声,整个儿坑里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赶忙把手电又往坑顶上一照,喊了老马两声,也是不见回应,就感觉整个儿这一块儿,死寂死寂的。 我心想,我这时候是不是给鬼糊眼了?或者是给啥东西迷了心窍? 想到这儿,抬起手腕放嘴边可劲儿咬了一下,心里顿时一沉,坏了,手腕咬上去居然不疼,是麻的,这说明我现在不是已经昏迷了,就是给啥畜生迷了心窍。 就在这时候,冷不丁就感觉自己脚脖子上一紧,赶忙低头用手电一照,丢到鞋子的这只脚脖子上,不知道啥时候抓了一只手,像是从地里伸出来的,这只手阴森森的,黑青色,手电照在上miàn都反光。 此时此刻,要换成别人非吓尿了不可,我就不一样了,当即大怒,除了小时候给一个老头抓过一次脚脖子,一直到现在,还没啥东西敢这么大胆的。 稳住身子,我抬起另一只脚就踹,踹了几下,手哧溜缩进了土里。 我跟着抬起被抓的这只脚,朝手缩进qu的地方可劲儿跺了几下,泥地上给我跺出一个很深的五指脚印,不过,没能跺着那只手。 “强顺!” “强顺!” 我用手电朝四下照照,又喊了两声,坑里还是没人回应,顿时着了急,我都能给抓了脚脖子,强顺呢,他除了阴阳眼可啥都没有了呀。 又蹲下身子,把从泥里拽出来的那只解放鞋穿在了脚上,光脚踩地面身上的阳气很容易流失,解放鞋虽然有点儿大,不过总比光着脚强。 等我穿好鞋再次从地上站起身,发现身边的事物全都变了,深坑不见了,我居然站在一片大荒地里,身两边漫眼的野草,脚下居然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也不再泥泞,全是干的。 这肯定是给啥东西迷住了。 就在这时候,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我赶忙用手电一照,有个人正顺着小路往前走,看不清是谁,不过个头好像比我大,应该不是强顺,而且穿的好像是一件青衣长袍,就感觉好像跟我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我朝那人喊了一声,“哎,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那人闻言停下了脚步,我用手电照着他,他缓缓把身子转了过来,手电一抬,我朝他脸上一照,顿时惊呼一声:“爸?” 喊完就是一愣,不对,我爸咋会在这儿呢,还穿着一件很像民国时期的长袍?旋即猛地意识过来,激动的大喊:“太爷……”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六十章 诡异坑底 那人冲我淡淡一笑,转回身接着往前走。 “太爷!” 我又喊了一声,快步朝他追了过去。 不追不要紧,一追,怪事儿来了,距离我太爷就那么十来米的远,不过不管我咋追,就是追不上。 “太爷,你是我太爷吗?等等我呀……” 我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起来,前面的太爷依旧走的不紧不慢,不过,就这样我居然还是追不上他,两个人之间还是差着那么十来米远,就像两块同极的磁石,相推相斥,永远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最后,我有点儿恼了,可着劲儿追了起来,这一下,我跟太爷的距离渐渐拉近了,心里有点儿激动,不过很奇怪,虽然越来越近,太爷的身影看上去却越来越模糊,就跟水墨画上的人,泡进水里要淡开了似的。 眼看着就要追到跟前了,我脚下猛地绊了一脚,“哎呦”一声惊呼,栽翻在地,与此同时,身子猛地一激灵,大脑清醒了许多,眨眨眼睛一看,手电筒在自己眼前躺着,明亮亮的光柱扇面状照在前方的地面上,所照之处全是黄橙橙的黄泥,又湿又滑。 我又眨了两下眼睛,心说,刚才不是在一条又干又长的小路么,怎么……我太爷呢?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半张脸贴在泥乎乎的地面上,伸过手抓住眼前的手电,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四下瞅瞅,还是在坑里,不过,我咋躺地上了?难道刚才给啥东西迷了心窍直接晕倒了?那我太爷……脑子里顿时又清醒了许多,我太爷刚才是在引我回来,他是在救我。 赶忙用手电朝身边一照,强顺在我身后仰面朝天躺着,这时候眼睛紧紧闭着,一脸苍白,手电也在地上撂着,不过可能是翻倒的时候摔了一下,已经不亮了。 就在这时候,坑顶上传来焦急的喊叫声,“刘老弟,刘老弟,你们咋啦,说话呀。”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黄泥,这是老马的声音,真他娘的,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这次,丢人可丢大了! 我把手电朝坑顶晃了晃,“叔,我们没事儿,您放心吧。” 喊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强顺跟前,抓起强顺一只手掐了掐他中指末端,又翻他开眼皮看了看,这是丢了阳气了,还算不错,魂儿还没从他身体里跑出去。 从身上掏出针扎破手指头,在他眉心抹了一下,又掰开他的嘴,把针伸进他嘴里,针尖儿在他舌尖儿上一扎一捻,血冒出来了,正要把针抽回来,强顺上下牙一紧,咔嚓一下把针咬住了,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上工要迟到啦,别睡了。” 强顺“噗”一下把针从嘴里吐出来,迅速从地上坐了起来,抬头看看天,叫道:“天还没亮着嘞,瞎喊啥呀。”说完就是一愣,朝自己身下看看,又扭头朝四下一看,发现了旁边的我,又是一愣,冲我问道:“黄河,我、我咋坐地上咧?” 我把他掉在地上的手电捡起来,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说道:“这地方有点儿不对劲儿,咱先上去吧。” 强顺接过我递给他的手电,在手里拍了两下,手电又亮了,问道:“咱不是刚下来么,小马儿的魂喊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强顺用手电朝我身上照了照,又问:“你身上咋也这么多泥咧?” 我苦笑了一下,“你别问那么多了,咱先上去再说吧。”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爬回了地面,老马见我们俩弄成这样儿,赶忙问道:“刘老弟,你们俩这是咋了,这身上咋弄的都是泥嘞?” 我冲他勉强一笑,说道:“没事儿叔,下面又泥又滑,俺们俩不小心都滑翻了。” 老马说道:“我刚才在顶上瞧着你俩就像是翻地上了,王老弟先翻下,你过了一会儿也翻下了,你们可把我吓坏咧,还以为你们俩出啥事儿了呢?” 我一听,连忙问道:“我们翻地上以后,大概在地上躺了多大会儿?” 老马想了想,说道:“也没多大会儿,大概……也就两三分钟吧,我喊了几声,你就回我了。” “哦”我点了点头。眼下看来,这下面可不是个一般的去处,今天要不是我太爷,估计我们俩现在还醒不过来呢,这么邪性,把我太爷都逼出来了,看来只有等到明天白天再下去看看了。 老马这时候问我:“刘老弟,我儿子的魂儿,现在能喊了么?” 这话问的,像在故意给我制造尴尬似的,我冲他尴尬一笑,说道:“叔,今天不行了,这下面真有点儿对劲儿,我们刚才下去也差点儿着了道儿,我想明天白天再看看,等明天晚上再喊魂儿吧。” 老马说道:“明天坑里就要打垫层了,不碍事儿吧?” 我勉强一笑:“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身上都是泥,老马把我们领到水管那里,又给我们找来两个洗脸盆,我跟强顺洗了洗头脸、又洗了洗衣裳。 这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打回家以后第一次吃这种暗亏儿,啥心情都没了。 时间不早了,老马想让我们俩在他的面包车里睡一夜,我们没答应,在存放材料的场地那里,一个人背上一块盒子板,一口气背到框架楼的三楼。 盒子板当床,砖头当枕头,这时候框架楼还没垒墙,四面通风,不但凉快蚊子还少,我跟强顺在工地经常都是这么干的。 书说简短。一晃来到了第二天,工地上真的开始往坑里打垫层了。 啥是个“垫层”呢,就是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上用水泥混凝土铺出一个水平面,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将来的后续工程标出一个水准,先是用水准仪取一个高度,然后整块地面以这个高度为基准,在地面上钉楔子,前后左右每隔几米远钉一个楔子,每个楔子顶部的高度都是一样的,垫层打的跟楔子的高度吃平,整块地面的水平也就出来了。 要打垫层,首先得找一个水平,钉楔子。我们昨天搭的那个梯子并没有从坑里拔出来,吃过早饭,工地里有四个人提前上工,扛着水准仪,抱着一大堆木楔子,顺着那梯子下去了,这就是要用水准仪“招平”钉楔子了。 我跟强顺吃过饭以后,跟着他们来到坑边,不过我们没往坑里下,站在坑顶上看着他们。 四个人下去以后,两个人找了块地方,开始摆弄那架水准仪,另外两个人把怀里的木楔子往地上一扔,蹲到一边,抽烟等上了他们。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其中一个抽烟的工人打了个哈欠,很快,另外一个也打了个哈欠,紧跟着,摆弄水准仪那俩也打了个哈气,就跟被传染了似的。 这一打哈气不要紧,好像停不下来了似的,四个人顿时哈欠连天,蹲在那儿抽烟的有个看着像是个小领工头儿,从地上站起来,自己一边打哈欠,一边数落另外三个人,说他们晚上不老老实实睡觉,就知道乱跑,还没开始干活呢就犯困。 我这时候突然想了起来,昨天晚上强顺跟我下到坑里以后,好像也打了几个哈欠,这个,应该不是巧合吧? 刚想到这儿,第一个打哈欠的人闷头栽地上了,那个看着像领工头的立马不乐意了,喊了那人两声,连动都没动,打着哈欠走到那人跟前,把一只脚抬了起来,看样子想照那人屁股上来一脚,不过脚抬起来还没等落下去,他自己仰面朝天摔了下去,噗通一声,把旁边那俩打着哈欠摆弄水准仪的吓了一跳,两个人抬头朝小领工头他们这里一瞧,其中一个直接软地上了,水准仪也给他压翻了,最后一个,一看他们三个全莫名其妙撂倒了,似乎意识到点儿啥,撒腿想往梯子那里跑,不过还没等他迈开腿,一头闷在了地上。 四个人,在坑里呆了不到三分钟,全撂翻了。 我跟强顺赶紧朝不远处的老马喊了起来,老马这时候正在给别的工人分派活儿,听见喊声,朝我们跑了过来,没等他跑到我们跟前,我冲他又喊道:“叫你的工人全都过来,再拿上几条绳子!” 老马一听,回身冲一群工人喊道:“去仓库拿几条绳子,剩下的全跟我过来。” 几十号人,老马第一个跑到跟前,往坑里一看,脸当即白了,扭头问我:“老弟,这是咋回事儿呀,他们这是咋啦?” 我摇了摇头。 这时候,那几十号人也跑了过来,一群人朝坑里一看,全都傻眼了,有几个人可能跟坑里的人关系不错,跑到梯子那里就要下去,我对老马说道:“千万不能叫他们下去,绳子拿来了没有?” 老马当即冲那几个人大叫道:“都别下去,绳子呢,谁去拿绳子了!” 人群里两个十**岁的小年轻应了一声,就见两个人怀里每人抱了一大捆绳子。 我对老马说道:“吩咐他们都别乱动,我现在下去把他们弄上来。” 走到其中一个小年轻身边跟他要过怀里的绳子,这是一种切面直径大概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粗草绳,非常结实,目测了一下这捆绳子的长度,估计在十五米以上,应该够用了,绳子一头儿拴在腰上,其余的又塞给了那小年轻,又从另一个小年轻怀里要过另一捆绳子,双臂一较劲儿,一股脑扔进了坑里。 这时候,一群人都在不错神儿看着我,我扭头朝不远处的塔吊看了一眼,对老马说道:“你叫那开塔吊的把塔吊臂甩过来,再叫你的人拉着我身上这根绳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坑底鬼火 老马连忙答应一声,一边招呼那些工人过来拉住我身上的绳子,一边掏出对讲机,呼叫塔吊师傅把塔臂甩了过来,吊钩直接下到了坑里。 我又交代老马,等我下到坑里以后,啥时候看见我一打哈欠,赶紧叫你的人把我从坑里拉上来。 老马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强顺这时候有点儿担心我,凑过来说道:“黄河,要不我下去吧,我睡着了你还能救我,要是你睡着了可咋办咧。” 我一笑,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说道:“没事儿,还是我下去吧,我身上阳气重,能多扛一会儿。” 说完,顺着梯子往坑里下了起来。不过,一边往坑里下,我心里一边纳闷儿,要说这太白天的,还是在大太阳底下,坑里就是阴气再重,人下去也不应该出这种事儿呀,这到底跟那些东西有没有关系呢? 很快的,我下到了坑底,先前下去的那四个人,所幸离梯子没多远,我扯了扯腰里的绳子,上面的人立马儿给我放下来几米,足够走到其中两个人身边了。 弯腰捡起刚才扔下来的另一捆绳子,连停都没停,直接走到第一个翻倒的工人身边,把他翻了脸朝下,用绳子打他肚皮下面穿过去,来回绕了两圈,在他后腰眼儿上牢牢系了死扣,又在死扣上面打了环状的死扣,随后牵着绳子就着他两个腿窝,在腿窝里把绳子又绕了两圈儿,弄好以后打了活扣儿,这个拴的算是个固定绳,待会儿塔吊吊的时候,我可以拉住绳子另一头,稍微控制一下这人的身体,不至于他的身体吊起来悬空以后失去控制。 系好绳子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坑顶上的老马把大拇指朝下立着指了指,这是吊装的手语,意思是让塔吊往下放吊钩。 老马看着我的手势,在上面用对讲机指挥着塔吊,也就一会儿工夫,塔吊钩子来到了我跟前,我把钩子往刚才打的那个环状死扣里一挂,大拇指立起来又冲老马朝上指了指,老马立刻指挥塔吊收吊钩。 就这么的,第一个翻到的工人从坑里吊到了上面。 等他们把绳子解开扔下来以后,我拿过绳子如法炮制,又吊起了第二个,也就是第一个旁边的这个小领工头,小领工头吊上去以后,我又扯了扯身上的绳子,他们把我这根绳子又给我放了放,老马在上面喊了一声,“老弟,绳子放完啦,你够得吗?” 我试了试,差不多,回了老马一句:“够了……”刚说完,嘴还没闭上,不由自主打了哈欠,紧跟着,就感觉脑子变迟钝了,眼前的事物一花一花的,顿时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强打精神从身上掏出针,在自己眉心扎了一下,血挤出来以后,把整个儿眉心抹了抹,一瞬间,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不过,嘴里还想打哈欠,赶忙深吸一口,把哈欠憋住,再次弯下腰捡起扔下来的绳子,走到了之前摆弄水准仪的那两个工人跟前。 这时候,就听坑顶上的老马喊道:“老弟,你没事儿吧,用不用拉绳子?” 我没说话,憋着气冲他摆了摆手,回身给其中一个工人拴起了绳子。 在我旁边呢,就是给其中一个工人昏倒时撞翻的水准仪,水准仪下面连着一个支撑它的三脚架,水准仪躺在我脚前,三脚架也翻了,因为是泥地,三脚架的腿儿有一小节是扎在土里的,翻到以后,把地面掀出三个小坑。我拴着绳子不经意朝仨坑看了看,就见其中一个坑里有一小窝黑水,就跟臭水坑里那种黑水差不多,黄土地里出现黑水已经很奇怪了,居然从那黑水里还时不时“咕嘟”冒一个小水泡,就好像地底下有气体正在往上面翻,不过翻的速度很慢,用鼻子一闻,似有似无的,好像还有股子鱼腥臭味儿,我就感觉这翻上来的不是啥好东西,等把绳子拴好以后,我朝那小水坑里踩了一脚,水坑给我踩平了,气泡也不再冒了。 书说简短,把剩下的两个人先后吊出来了以后,我从坑里爬了上来,猛地一回到地面,就感觉头嗡嗡的有点儿晕,眼前黑了两下,身子忍不住一晃,就好像猛地从一个缺氧的环境里出来,吸到充足的氧气以后大脑有点儿亢奋过度。 强顺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我,一群人围了上来,有人还关心的对我问长问短,我冲他们笑了笑,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个英雄。 昏迷的那四个人已经被他们抬到了工棚,老马领着我到工棚里给四个看了看,每人给他们眉心点了一滴指血,又给他们扎了一下舌尖儿,就跟昨天救强顺的方法一样,不过,这四个人居然没一个醒过来的,这叫我挺意外,好像他们的情况跟昨天强顺的不太一样。 又给他们掐了掐脉,阳气挺充足,确实跟强顺昨天的情况不一样,我扭脸对旁边的老马说道:“我看还是把他们送医院吧,送一家好点儿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老马连忙让人把四个人抬上了他的面包车,因为工地的事儿很多,他走不开,把车钥匙交给了一个会开车的工人,让这工人把四个人拉到医院,最后,老马朝我脚上看了一眼,问我穿多大码的鞋。 我这时候,一只脚穿着布鞋,一只脚穿着解放鞋,不伦不类的,他是让人给我买双鞋子,我也没客气,跟他说了自己鞋子的尺码,老马当即吩咐了那个开车的工人一声。 面包车拉着四个人离开以后,老马忙着给其他工人安排活儿去了。 我跟强顺在工棚里坐下,点着一根烟,静下心想了想,像这次的事儿,我过去还真没遇上过,你说为啥昨天能救醒强顺,咋救不醒这四个人呢?情况都差不多,相对来说,强顺昨天的情况比他们要严重的多。 转念一想,难道说,我昨天能救醒强顺,是因为我太爷的魂魄在暗中帮忙?要是没有我太爷帮忙,或许我也栽进去了。 一想到我太爷,我倒是突然想起了奶奶跟我说过的一件事儿,那是我太爷跟萧老道一起盗墓时发生的一件事。 有一次,萧老道发现一座古代大墓,他们四个人,萧老道我太爷萧初九萧十一,加上一只小鬼猴子,弄好家伙什儿,趁着夜深人静就去了。当时,萧十一跟小鬼猴子负责在四下望风,萧老道负责点穴,我太爷跟萧初九负责挖掘,萧老道点过一个穴眼以后,我太爷跟萧初九就照着那穴眼打下一根探地针,等把探地针打到硬土上以后,确定下面确实有古墓,就把探地针又拔了出来,拔出来以后,地面上留下一个针眼,从那针眼儿冒出一股子鱼腥臭味儿,三个一闻,赶紧散到了一边儿,想等味儿散尽了再说。 这时候,我太爷拿出烟袋点着抽上了,一袋烟抽完,他把那烟灰“噗”地从烟锅里吹了出来,烟灰里还有火星子,顺风飘到了针眼上,就见“腾”一下,针眼儿里窜出一股蓝汪汪的蓝火,萧老道见状大叫,鬼火 其实呢,这不是鬼火,过去的人称之为“鬼火”,现在的人称之为是“磷火”,这种火一般出现在墓地里,人的骨头里含磷,磷与水或者碱相遇以后会产生出一种叫做“磷化氢”的气体,这是一种有毒气体,可以自燃,火焰一般呈蓝色或是绿色。 我太爷他们几个是干啥的,当然不怕这个,只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鬼火吓了一下。萧老道经验丰富,几个人又在墓地周围打了几个针眼儿,还是那种鱼腥臭,用火石全部点着了。 等几个针眼上的鬼火全都灭了以后,几个人顺着探地针的针眼往下挖,挖了大概能有四五尺,遇上了夯土层,萧老道用特制的药水洒在上面,夯土层自己就软化了,等把夯土层刨开以后,里面居然是个殉葬坑,一排排全是人骨头。 想到奶奶跟我说的这个,我这时候就感觉我们遇上的,可能跟我太爷过去挖的那古墓差不多,弄不好这下面也是个殉葬坑,之前又泡了水,起了化学反应了,人一下去就昏迷,是因为吸了磷化氢。 带着强顺离开工棚去找老马,老马这时候已经给工人们安排好活儿,正打算来工棚找我们。 碰了头儿以后,我让他给我弄一根两厘米粗一米多长的钢筋,钢筋一头儿用一根十来厘米长的短钢筋横着焊接成一个“t”字型,另一头儿,用砂轮磨尖,整个儿弄成一个“t”字型的大锥子。 工地里砂轮电焊啥都有,不到半个小时,弄好了。老马问我弄个这干啥,我说,你先别问,咱先试试再说。 我扛着钢筋跟一个十二磅的锤子,这次也没拴绳子,又下到了坑里。 坑顶上,老马跟强顺两个担心的看着我。我拿着钢筋走到之前冒气泡的那地方,把钢筋尖儿使劲儿把土里一插,随后抡起锤子砸了起来,一口气把钢筋砸进土里五分之四,随后招呼老马,扔根一米长的细钢丝绳下来,再把塔吊也弄过来。 钢丝绳拴在“t”字上面,塔吊勾着钢丝绳,塔吊一点点儿把钢筋又从土里拽了出来,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直径约两厘米左右的小眼儿,我走过去用鼻子轻轻一闻,呸,一股子臭味儿,从身上掏出火机,想打着火机点一下试试,不过就在这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子恐惧感,好像我这一点下去就会出事儿,赶忙把火机揣回兜里打消了念头。 顺着梯子我又回到了坑顶,吩咐老马,找点儿能点着的东西,老马很快找来几块羊毛毡,这东西,上面有一层沥青,点着以后很不容易熄灭,我把羊毛毡用绑丝捆到一根木棍上点着,绕到一个距离眼口比较近的地方,把木棍朝坑底扔了下去。 一扔下去,就听“嗵”地一声闷响,眼口周围的泥土伴随着一股白烟瞬间炸开了,等白烟落尽,眼口那一块儿给炸出一个直径能有五六十公分的圆坑,从里面不停往外冒白烟,我顿时一阵后怕,刚才要真傻不拉几的用火机去点,我这时候估计也躺下了。 稳了稳神儿,我又点了一块羊毛毡扔了下去,就见炸开的那地方“轰”一下窜起一股蓝里带绿的火焰,谈不上吓人,不过这种火焰在阳光底下看着飘飘忽忽的,不像正常火焰那么真切。 这时候,听见爆炸的工人全都跑了过来,一个个看着从土里冒出来的蓝色火焰面面相觑。 祝“唐韵广告3321”生日快乐,越长越漂亮,虽然人已经很漂亮了。 ... 第四百六十二章 送鬼招魂 老马一脸愕然,看着我问道:“老弟,这、这是咋回事儿,咋还爆炸起火了呢?? 我朝周围那些工人看了看,小声对他说:“这土层下面可能有个殉葬坑,爆炸跟起火都是磷气引起的,这地方不吉利,我看跟你们老板说一声,让他跟上面的人商量商量,把这地方填上,再换个地方吧。乐-文-” 老马一愣,又问道:“那我儿子呢?” 我也是一愣,差点儿把这茬儿给他忘了,这时候,我想起了昨天强顺跟我说的,说坑边上站了很多人,我估计,这都是那些殉葬人的冤魂,哭声估计也是这些冤魂发出来的,保不齐他儿子的魂魄也混在这些鬼魂里面,只是强顺没看见罢了。 想罢,我对老马说道:“今天晚上喊你儿子的魂儿,不过,喊魂儿之前,我得把这里的冤魂全部送走,要不然还不知道把那个冤魂喊家里去呢。” 一转眼,这就来到了晚上,送四个人去医院的面包车回来了,开车的工人下了车就来找老马。 这时候,我们正跟老马在他的单人工棚里吃饭,见开车的工人一进门就给老马说,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是毒气中毒,医生叫他回来问问他们这工地里有啥毒气,还给他留了个电话号码,弄清以后给医生回个话。 我一听,赶忙对老马说道:“叔,你赶紧给医生回电话,就说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啥是个“磷化氢”,“就说是坟地里冒出来的那种鬼火气体,磷气。”老马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医生打起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老马已经给他们老板打过电话了,他们老板跟开发这片土地的厂矿也说了,不过,人家那厂矿说,他们好不容易争取到这块地,没办法在变动了,有啥事儿都要压下去,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要不然之前欠的那些工钱,一分钱都别想要了,老马这老板一听,也没办法,把这事儿又推给了老马,让老马想想办法。 老马给医院打过电话以后,问我咋办,我一想,这还能咋办呢,就按过去萧老道的法子弄吧,把地底下的气体全部放出来烧掉,不过,烧气体得等到白天,晚上下坑里不但有毒气还邪性,弄不好全得栽在里面。 吃过晚饭,强顺问我,“黄河,今天晚上咱干啥咧,要不咱出去找个小地摊儿喝点儿?”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地方你要是能找见小地摊,那咱就去喝点儿。” 强顺立马儿不说话了,附近这一带荒无人烟,听他们工人说,买盒烟都得走好几里地,想到地摊喝酒,就得去他们镇上,离这里十几里地。 我又跟他说道:“今天晚上得做法事,把那些鬼魂送走以后,再给老马的儿子喊魂儿。” 强顺问道:“你送那些鬼魂的时候,会不会把老马的儿子也一起送走呀?” 我摇了摇头,“不会的,老马儿子还没有死,只是从身上掉了个魂儿,这种魂儿送不走,我感觉他肯定就躲在那些鬼魂里面,只是昨天没发现,等咱把这些鬼魂送走以后,到时候就剩他一个了。” 随后,我让老马开车跟我们一起到他们镇子上去了一趟。他们这个镇子,也够荒的,人烟稀少,我们跑了好几家,总算买了点儿香烛纸火之类的东西,不过,老马还刻意给我们买了一瓶酒,又在唯一一家烧鸡店买了只烧鸡。 从他们镇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三个人在老马的单间工棚里喝了点儿,老马本想把烧鸡打开吃的,我没让,待会儿送那些冤魂的时候,当供奉给他们供享供享吧,这些冤魂都怪可怜的。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让老马到其他几个工棚里说一声,现在谁要是想出来解手的赶紧解手,待会儿我一做法事,任何人都不许再出工棚,要是谁擅自出了工棚,出了啥事儿概不负责。当然了,说概不负责是假的,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真出了事儿我不可能真撇下他们不管。 老马的话还挺管用,不到十点半,整个工地里安静了下来,静的就跟没人了似的,所有工棚里也都熄了灯,整个黑压压的。 我让老马把他自己工棚的灯也熄了,跟拿上他儿子的衣裳,跟我们一起过去。 之后,我跟强顺拿着香烛纸火啥,老马拿着他儿子衣裳,三个人来到了坑边,我朝坑里看看,又朝坑四周看看,在大坑正东方选了快地方。 这里显得比的地方显得高一点儿,周围全是从地里挖山来的泥土,我捧了两把放到坑边儿上,点着一捆香插在了上面,随后又点着两根蜡烛插在了香两边,之前那只烧鸡拿出来,放到香跟前,说道:“都过来吃点儿吧,吃饱了好上路。” 随后,让让强顺拿上一沓黄纸,分别在,坑正南、正北、正西,沿着坑沿各摆上九张,强顺刚拿上黄纸,莫名其妙起了风,地上的焚香给风吹的像火炉似的,一红一闪的,两根蜡烛火苗随风乱摆,眼看着要给风吹灭了,但是就是不灭,忽明忽暗的,看着有点儿吓人。 老马这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我朝他看了一眼,脸色紧张,显然有点儿害怕了,老马小声跟我说道:“老弟,我这时候咋觉得后背这么冷咧?这是夏天呀。” 我小声回了他一句,“你别怕,咱这里一点香一摆供,那些鬼魂都过来了,这么多鬼魂都来到咱跟前挤一块儿,冷很正常。” 老马一听,脸上立马儿白了。 强顺这时候拿着纸看着我们俩,脸色倒是很正常,强顺胆子其实也不小,说他胆小,那得分跟谁别。我冲他一摆手,“别愣着了,赶紧去摆黄纸吧,记住,每个方位摆九张,别用东西压着,管它风吹不吹,吹就吹走了。” 强顺点了下头,拿着黄纸离开了。 老马这时候抱着他儿子的衣裳,几乎快挤到我身上了,我安慰了他几句。 没一会儿,强顺把黄纸摆好了,我让他跟老马到一边站着,我不招呼句先别过来。 我在香跟前看着香,就这么等着,或许有人会问,你就不觉得冷吗?不觉得,当我觉得冷的时候,别人就得给阴气冲的昏迷不醒了。 眼看着香一点点烧完了,我朝四下看看,说道:“你们今天灾消难满了,是离开的时候了,到那边儿,想投胎的投胎,想告状的告状,我今天用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力,给你们打开一条阴路。” 说完,我围着坑转了一圈,就见正南方摆的黄纸只剩下三张,正北方剩下四张,正西剩下一张,其他的黄纸,不是给风吹到坑里,就是给吹到了别处。 我把南北两面的黄纸拿了起来,在原来的数字上各加了十倍,又对着周围说道:“今天的阴门在正西方,你们都跟我过来,我给你们把门打开。” 说着,拿着黄纸走到正西那张黄纸那里,把这张黄纸从地上捡起来撕成一个长条,用长条在地上围了个圈子,最后用火机把圈子点着,又扔进去九张黄纸,嘴里念叨:“天圆地方,送钱买路,司职阴曹,唯吾号令,阴门开!” 念完,把手里所有的黄纸点着,轻轻放在地上,冲着身边说道:“你们赶紧走吧,黄箔烧完以后门就会关上。” 话音一落,风更大了,几乎能听见风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我这时候也感觉到有点儿冷了。 黄纸烧到一大半的时候,风停了,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从空调房间卜一出来似的,整个儿被空气里的热浪包围。 我松了口气,都走了。 扭头招呼不远处的强顺跟老马,我让强顺把开阴阳眼弄开了,强顺朝四下打眼一看,跟我说道,周围那些东西全没了。 我问他,“啥都没有了吗?”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还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围着坑儿正在转圈儿。” 我说道:“那就是老马儿子的魂魄了,单个儿魂魄离体,不是白的就是黑的,都不成形。” 转脸吩咐老马,“叔,你现在别怕了,那些东西都走了,你现在喊你儿子的魂儿吧。” 不过,在老马喊魂儿之前,我把强顺的阴阳眼给他抹上了,领着他远远的躲到一边抽起了烟。 这种从身体里跑出来的魂儿,胆子很小,一般情况下,只有自己的亲人能把他喊回来,我也能,不过我身上的阳气比较重,只要他们父母在跟前,我一般不会亲自喊魂儿。 老马喊了三声以后,抱着衣裳走到面包车那里钻了进去,我和强顺把烟抽完以后,也钻了进去。 车上,我吩咐老马,把衣裳放腿上,立马儿开车回家,不过,车速不能太快,要不然很可能把你儿子魂儿丢在路上。 三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老马家门口儿,这时候,已经午夜两点多了,老马想喊门,我没让,他这里一喊,搞不好他儿子的魂儿还得给吓跑掉。 我让老马把手机给我,我给他们家座机打了个电话,打了两通电话,老婆接住了,我跟她说明情况,他老婆小心翼翼给我们把门打开了。 我交代老马,别愣着,赶紧抱着你儿子的衣裳进卧室,把衣裳给你儿子盖身上,别吵醒他。 等老马从他儿子小马卧室出来,我又松了口气,对老马两口说道:“叔、婶儿,这就没事儿了,等明天你们儿子醒来,就跟以前一样了。” 两口子一听,对我千恩万谢。 我又对老马说:“叔,事儿到这儿就算结了,我看您现在把我们送家去吧。” 老马一愣,问道:“那、工地那个大坑咋办咧?” 我说道:“您就照着白天我做的法子派几个人下去,在地上弄几个眼,把里面的气体烧完了就可以施工了。” 老马有点儿舍不得,他想让我们跟他再回工地,说是我在旁边他心里踏实。 我说道:“我再过去也帮不上啥忙了,那些冤魂我已经送走了,您儿子的魂儿也回来,剩下那些,其实已经跟鬼神没啥关系了,你们小心点儿就能处理掉。” 老马问道:“你说,挖出来那古墓跑哪儿呢?”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咱也别想这个了,我觉得有些事儿,咱不知道是最好的。”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在我心里,我认为很可能是给人弄走了,还有那只解放鞋,估计就是那些人弄棺材的时候落在里面的,至于谁弄走的棺材,弄走棺材的那些人下到坑里为啥没中招儿,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别看咱生活在一个无神论的社会里,但是,民间的奇人异士还是很多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 风水先生 日子,又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整天的重复着昨天,打工、挣钱,民工的日子,辛苦又单调。.. 不过呢,我跟强顺又和好如初了,强顺没事儿的时候就往我们家里跑,一般情况下,我都和一起陪他出去玩玩儿。 突然有一天呢,很含蓄地跟我说,哥,以后强顺再过来,咱别一起出去了。 我笑了,个死丫头,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哥了,嫌哥跟在你们身边发亮了是不是,行,打那儿以后呢,强顺一来我们家,我就先问他,你是来找呢,还是来找我的? 也就在这一年吧,2004年,我周岁二十五岁,强顺周岁二十四岁,我们这儿一般不说周岁都说虚岁,虚岁我已经二十六了都。这个年龄段在我们农村已经是个大龄青年了,就这年龄还不结婚的,不是家庭条件不好,就是你个人有啥毛病,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个人条件太好,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挑来挑去年龄大了。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属于上面那个类型的?这个嘛,说实话,我属于家庭条件不好的,主要是家里没房子。当时呢,我也想结婚了,守了慧慧这么多年了,每次到她坟头去看她,我就觉得她躺在那里很幸福,因为……唉呀,因为有人还在时时刻刻的想着她念着她爱着她,而我自己呢……唉呀,不说了。 我属于是那种家里没房子的,祖孙三代挤在一个破旧宅子里(我们家那破宅子现在还在呢,改天有时间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再加上我也没个固定工作,长的模样嘛,干工地的你们想想能有啥好模样儿的,你就是个水嫩小白菜儿,几个月工地下来,也得给你弄成非洲小黑孩儿。 就在这一年春天的时候,我爸跟强顺他爸王思河,一起到大队申请了宅基地,父母们都想盖新房子了。强顺咱就不说他了,把我妹妹给勾搭上了,而我呢,用我母亲的话说,不盖房子连个说媒的都没有,真叫黄河打一辈光棍呀。 在我们那时候,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呀,当然了,现在更不容易,那时候女方已经要看你家有没有房子、你个人有没有固定工作。家里要是没房子,个人有固定工作,模样长的也可以,也能勉勉强强娶个媳妇儿。要是家里没房子,模样再长的不好,还没固定工作,那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儿吧,也或者娶个二婚的,不过娶二婚的也要费点儿劲,弄不好还带着个孩子。 春天申请的桩基,秋天的时候,村里让申请桩基的家户到大队去捏蛋儿,也就是抓阄,不过很不凑巧,我爸一下子抓到了我现在住的这个宅子这里,过去这里是个死人坑,埋了上百位跟日本人作战的国民党军人,我太爷跟我奶奶还在这里钉下过“天罡锁鬼阵”,我爷爷也因为这个,早早就过了世。 一看宅基地捏到了这儿,我爸挺不高兴,这地方不吉利,大夏天打这儿路过都阴森森的。我奶奶说,就在那儿盖吧,就该咱家镇着它。 这个宅基地呢,在我们村子的东北角,强顺他们家呢,居然捏到了我们村的西南角,这下可好了,几十年的隔墙邻居,一下子成了全村相隔最远的两家。 两家的房子呢,在2005年的春天开始动工,2005年的秋天彻底完工。 写以上这些呢,就是顺带提上一笔,别说我后来写到搬家了,各位都晕头转向了,再问我啥时候盖的房子,书里咋没写呢。 咱再返回到2004年的夏天,离开老马家以后,我跟强顺在家休息了两天,随后又上了工地。这个工地上的活干完以后,我记得好像就收秋了,也就是收玉米了,收完玉米以后,我记得好像是国庆节前后吧,也可能是中秋节前后,记不太清楚了,我们包工头又包了个活儿,离我们村子不是太远,在我们村子正北偏东一点儿。 这活儿是办公楼模式的三层楼,这楼是个坐北朝南向,门口正对着一个丁字路,东西一条大路,正南刚好正面对着107国道,107国道到它这里往东拐弯了,这地方就算没有风水常识的人也知道,特别不吉利,冲了“丁字煞”。 跟我们头儿过去的时候,那里的地基跟圈梁已经打好了,就等着垒砖了,等我们把工具卸到那里以后,打远处过来一辆轿车,停到了路边。 车门一开,从车里下来三个人,首先下来两个,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来岁,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挺体面。最后下来的这个,带着一副茶色墨镜,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手里还拎着个老式的黑皮包,走起路来不紧不慢四平八稳,就这身打扮跟走相,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身边的气场也不一样。 这人大概能有六十岁左右,黑脸盘儿,细长眼睛,宽阔的蛤蟆嘴,还有点儿谢顶,中等身材。 另外两个人陪着这人一起来到了我们这里,我们的包工头赶紧朝他们迎了过去,这时候,听旁边的工友说,这俩人就是这里的主家,也就是老板,这楼就是他们出钱盖的。 我就问那工友,那个带茶色眼镜穿中山装的老头儿是谁?工友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包工头回来了,吩咐我们先停下手里的活儿,主家请来一个“风言仙儿”要看风水。 “风言仙儿”,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风水先生,我写的这个是谐音,方言嘛,我很多都是只会说,不知道书面上该咋写,过去我写的都“风言瞎”,后来想想,好像这个“瞎”字没人念成“瞎儿”,估计念的是“仙儿”,之后越想越觉得是个“仙儿”,不是“瞎”。 包工头儿跟我们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了,怪不得这人看着跟别人不一样呢,原来也是个民间异人。 工友们一听,都挺有好奇心,反正让停下来了,都围过去看热闹,我和强顺也跟着过去了。 就见老头儿走到打好的圈梁跟前,从他那老式皮包里拿出一个物件儿托在了手里,我朝那物件儿一看,好像是铜的,镜子似的扁扁的,比巴掌稍微小点儿。 强顺这时候小声问我,“他拿出来的是不是个罗盘?” 我点了点头。 过去跟陈辉在一起的时候,也见不少人用过,不过回到家以后,在我们附近这一带,这还是第一见人用。这东西,基本上算是风水先生的专用工具,主要要用于定方位、定星象,定生死门,据说还能拿来占卜,很多电影里跟书里,都说这东西能测阴气,能测出鬼的方位,这个千万别信,信了你就上当了。 我们跟陈辉那几年,见过不少用罗盘唬人的骗子,说一施法就能让罗盘指针把鬼指出来,现在想想我都笑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其实在这些人身上还带着别的东西,至于是啥我就不说了,说出来很可能造就几个大骗子出来,他们一动身上那东西,罗盘的指针就会来回乱摆,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儿,先吓唬你,说你家有很凶的厉鬼啥的,然后狮子大开口跟你要钱。要说驱鬼用罗盘测的,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在林正英的电影没出来之前,罗盘根本不是用来测鬼的,很多人都被电影误导了,还有那个茅山道士,只是道派的一个分支,根本没有啥驱鬼驱邪术,真正驱鬼的是民间巫术,过去因为道派盛行,很多巫师伪装成“道士”来提高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茅山一脉,被仿冒的最厉害,真正的茅山道士,你要问他,你会抓鬼吗,绝对给你泪流满面。 我在这里郑重的再说一句,在现实里边儿,说拿罗盘测出你家里有鬼的,千万别信! 言归正传,小老头儿拿着罗盘围着地基转了一圈,抬手朝大门的方位一指,对那俩主家说,在这儿垒个两尺高、六尺圆的花坛。他说的“六尺圆”,也就是圆形花坛的内径六尺。 那个三十来岁的主家一听就不乐意了,问老头儿,张师傅,这里是我们这栋楼的正大门,垒了花坛人还咋出去呢?这个主家的意思是,哪儿有把自己家大门给堵上的。 我这时候一听,也觉得有点儿太不合理,就是不知道这个叫“张师傅”的是个真把式还是个假把式。 这个张师傅就对两个主家说,你们的大门冲着丁字煞,人不能从大门正面出来,会沾上煞气,人往花坛两边走,花坛里边也别种花,种一棵常青树,松树柏树都行。 后来呢,主家还真照着这个张师傅说的弄了,花坛还是领工头儿让我跟强顺两个人练手儿垒的,垒好以后主家弄里点儿土,种了棵柏树。这花坛也不是说真的把大门给堵严实了,离他们主门还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在花坛的后面呢,这个张师傅又交代两个主家,埋一块“泰山石头敢当”。这作法当时也让人有点儿费解,因为这种石头一般都是埋在建筑物的正前方,就是埋,也该埋在花坛前面正对着丁字路口,还没见过埋在后面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在风水学里叫“藏锋”,易经里又称作“潜龙勿用”,石头埋下去以后,一开始看不出啥效果,年头儿越久越有劲儿。在我三十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后,他们这里出了一场车祸,当时打107南边过来一个醉驾的,开的是一辆小轿车,笔直的就朝他们这楼撞就来了,当时那楼里面很多人,结果那车“咣”一下撞到了花坛里的柏树上,当时这柏树已经长了五年了,虽然树干只有人的小腿粗细,但是车撞报废了却树没断,挺邪门儿的,楼里的人除了吓了一跳,全都安然无恙。 交代过花坛这里以后,这个张师傅又拿着罗盘转了一圈儿,我发现刚才他是顺时针转的,这时候是逆时针转,转完以后,又对两个主家说道,在房子东北角,打上一根立柱,立柱上面刻上“永镇宅安”,然后用朱砂描红,盖房子的时候,砌到墙里面去。 这个又是因为啥呢,张师傅说,这个宅子的东北角风水气偏低,房子盖好以后,这个方向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人要是住在里面,很容易生那种久治不愈的小病。 说完这些呢,这个张师傅扭过头冷不丁朝旁边一家停车住宿的旅馆了看了一眼,嘴里当即“哟”了一声,扭回头对两个主家、还有我们一群人说到,这个旅馆不干净,你们最好别往哪里去,垒墙的时候,墙高过两米就在四个墙角插上红旗,不插红旗就会出事儿,可千万记住了。 说完这些,两个主家带着这个张师傅离开了。 强顺这时候看着远去的轿车,低声问我,“黄河,这老头儿弄跟大仙儿似咧,不会是骗子吧?” 我笑道:“他刚才不是说旁边这旅馆不干净嘛,是不是骗子,你把你的阴阳眼弄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感谢“海蓝琪r”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六十四章 惊人之女 强顺立马儿给手上吐了口唾沫,我笑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算了,管他是真是假呢,咱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时候呢,包工头招呼我们一群人开工,强顺把吐手上的唾沫往衣裳上一抹,就此作罢了。 这栋楼房呢,占地面积相当于我们农村两座宅基地的面积,东西长二十米,南北宽将近也在二十米,不过他们的楼房在前面,院子在后面,当时我不知道盖这楼是弄啥用的,后来听说也是个停车住宿的旅馆,只是停车场在楼房后面。前几年生意不好,楼房租出去了,后面那个院子也租出去了,成了一个废品收购站。是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我们这里的107国道拓宽,在原来的宽度上又拓展出四分之三的宽度,那一片的建筑也就被迫全部拆迁了。 这一次,因为包工头还在别的地方包了点儿活儿,所以过来的人比较少,整栋楼盖了六天,这才把所有的墙盖到了两米的高度,这个还是第一层,房子中间的界墙少,整个儿是个大厅模式的,等到第二层一间房两三道界墙,那垒起来就更慢了。 这时候那两个主家又来了,拿来四面红旗给了我们领工头儿,让我们按照那位张师傅交代的,四个墙角各插一面。 其实我们这里平常盖房子也插红旗,不过都是插一面,四个墙角全让插旗上的还真没见过,领工头跟我们说,叫插就插呗,省得再跟过去似的,师傅们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断胳膊。 写到这儿顺便提一句,过去摔断胳膊的那俩师傅,可能留下了啥阴影,现在死活不上架了,只在平地垒一些矮墙,一说就是自己的胳膊还没好彻底。 房子垒到第八天头儿上的时候,中午,我们这里刚刚开工,旁边那家旅馆里莫名其妙传来了哭声,女人的哭声,一开始我们谁都没在意,谁知道,这一哭就哭了一下午,傍黑儿我们要收工的时候,女人还在那里嗷嗷的哭。工友们都说,这女人真能哭,一个下午一口气儿都不歇,是死了亲爹呀还是死了亲妈呀,等我们收了工,要走的时候,哎,邪了门儿了,那女人的哭声曳然而止。 到了第九天,这天整个儿一层的墙已经垒好,我们用机动三轮拉过来一些铁盒子,准备支盒子打房顶。不过,我们刚到那里,还没开工,旁边旅馆里又传来了哭声,仔细一听,好像还是昨天那女人,还是一口气儿不歇,等我们傍黑儿收了工,那女人的哭声跟着又停了,好像在专门跟我们过不去似的。 第十天,还是支盒子,还是这情况,我们这里一开工那女人就哭,我们收家伙一下工,她那里就停。 第十一天,工友们都说,这旅馆里的女人是不是跟咱们有仇哇,咋咱们一来她就哭咧? 第十二天,盒子全部支好了,我们用三轮拉来搅拌机、卷线机等机器,准备打房顶,不过,还没走房子跟前,远远的就看见那房子前面站着三个人,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 我们到了跟前,这就准备把车上的家伙什卸下来开工,不过,那三个人把我们拦了下来,那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冲我们吆喝了一声:“你们这里谁叫刘黄河,出来!” 刘黄河?我一听都懵了,这是在喊我吗?我好像不认识他们三个呀。 跟我一起的工友们也是一脸疑惑,全扭头看向了我,就连强顺也一脸疑惑扭头看向了我,我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上下打量,除了这个五大三粗的,另外两个都是小年轻,估计也就二十二三岁,打扮的流里流气的,不过这三个家伙,我看着非常眼生,确实不认识。 强顺用手捅了捅我,小声说道:“哎,黄河,他们叫你呢,你可别承认。” 强顺的意思,这仨人来者不善,要是承认了,搞不好还弄出啥事儿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见工友们都看向了我,他也朝我看了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刘黄河?” 我看着中年人眨了眨眼睛,没有马上回答他,就跟强顺说的,搞不好是来寻仇的,我虽然没得罪过人,但是这些年给人处理的事儿可不少,有些都是别人难以启齿的**,退一步说,万一他们的**给他们的亲戚朋友啥的泄露出去了,他们可能不会往这些亲戚朋友身上想,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我这个外人。 “哎,问你话呢!”中年人又冲我吆喝了一声。 我回了神儿,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就是刘黄河。” 中年人一摆手,粗声粗气说道:“那你跟我走吧。” 我站着没动,旁边的工友们见中年人这态度也不乐意了,毕竟我们都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了,再说很多都跟我是一个村子的,莫名其妙来几陌生人,几句话就想把人带走,怎么可能呢,就是公安局的人来了想把人带走也得说点儿啥。 工友们都朝我围了过来,中年人一看,气势立马儿降下了不少,对我们一群人说道:“你们别误会,我们老板想找一个叫刘黄河的聊聊,我们保证不动他一根手指头。” 我们领工头问道:“谁是你们老板?” 中年人抬手一指旁边的旅馆,“这家旅馆就是我们老板开的,他现在就在旅馆里呢。” 领工头看了看我,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我一笑,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对领工头说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别耽误了咱们干活,我觉得应该没啥事儿。” 强顺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领工头儿看看我又看看中年人,说道:“要是没啥事儿就赶紧回来,要是有事儿就喊一声,咱这么多人呢。” 我点了点头,强顺陪着我,跟着中年人他们三个一起来到了旅馆。 这家旅馆,咋说呢,咋看咋不像个旅馆,门口倒是放着个“停车住宿”的牌子,但是也没见着里面有几个客人,旅馆后面还有个洗澡堂子,那洗澡堂子的生意看着还挺红火。 旅馆是个两层楼,一楼我没在意,就知道前后有两道门,前门是个大门,后门是个单门。这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直接把我们从后门领进了二楼。 上了楼梯,正对着二楼的楼梯口儿,有道玻璃门,旁边还有个玻璃窗,玻璃窗上写着“售票处”三个字。 中年人领着我们走进售票处,右手边还有个套间,走进套间,里面像是一间办公室,正南面是一个大型的玻璃窗,明晃晃的,玻璃窗前面是张办公桌,办公桌前面,东西左右,是两排长条的沙发。 这时候,办工桌后面坐着个肥胖的女人,穿的不错,我估摸着能有四十岁出头,在西边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脸,估计最多只有十五六岁,披肩长发,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吊带短裙,露着肩膀,腿上蹬着两条粉红色的长筒丝袜,看女孩这打扮,我跟强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女孩儿……不会是个小姐吧? 我忍不住偷眼朝整个办公室里扫了扫,心说,这家旅馆,不会又是一家妓院吧?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肥胖妇女轻描淡写瞥了我跟强顺一眼,中年人抬手一指我对她说道:“他就是刘黄河。” 肥胖妇女立马儿把眼睛看向了我,这时候,沙发上的女孩儿似乎把头也抬了起来。 肥胖妇女问我:“你就是刘黄河?” 我轻轻点了点头。 肥胖妇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撇了撇嘴,转脸对沙发上的女孩说道:“你要我找的人给你找来了,以后就别再哭了。” 一听肥胖女人这话,我跟强顺顿时一愣,这几天哭个没完没了的女人,不会就是这女孩儿吧? 我们两个同时扭头朝沙发上的女孩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我们俩心里都是一跳,相互看了一眼以后,扭头再去看这女孩,这女孩儿这张脸……顿时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紧跟着,我们俩的脸色都变了。 我们震惊的表现,全给女孩看在了眼里,她冲我们俩淡淡一笑,“你们还记得我吧?” 我们俩顿时把眼睛都瞪大了,不可能吧,这这这不会真的吧?她也还记得我们?还能把我们俩认出来!? 我跟强顺又难以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眼下已经不是记不记得的事儿了,这都有点儿……有点儿叫人没办法接受了。 肥胖女人这时候问道:“你们三个认识?” 我跟强顺朝肥胖女人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认识,算是认识吧,不过,这也不对呀。 女孩这时候点了点头,“认识,我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女孩儿这话一出口,强顺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觉他的手都在抖,我这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当时几乎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了,但是面对眼前这女孩,心里也发了颤了,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可劲儿告诫自己,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你们咋认识的?”肥胖妇女这时候显得也很吃惊。 女孩看了看我们两个,没回答肥胖女人的问题,很平静的对肥胖女人说道:“妈,你能不能跟我叔先出去,我想跟他们俩谈谈。” 肥胖女人从办公椅上霍然站了起来,“你们到底是咋认识的,我咋不知道呢!”转而,肥胖女人不算友善地质问我们,“你们俩咋认识我闺女的?” 我跟强顺这时候都懵了,很无辜的摇了摇头,我稳了稳神儿说道:“大婶,俺们根本就不认识您闺女,这不是您叫人把俺们喊来的么,要是没啥事儿了,俺们还得回去干活嘞。” 女孩闻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我一笑说道:“刘哥,你忘了,我十几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你好好看看,真没印象了吗?”转而,又对强顺说道:“还有你,王强顺,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对吗,你那时候还想让刘哥抓住我跟你做朋友呢。” 女孩儿话音一落,我跟强顺两个差点儿没软地上,这不可能,这也太惊人了吧! (感谢“戒戒0618”捧场的皇冠。) 第四百六十五章 啥是因果 女孩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们,活生生的,不过,在十多年前我们看见的,只是一个,只是一个阴森森的鬼! 过去的鬼,现在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我们眼前呢,而且这都十多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列举了无数种的可能,甚至把我高祖、太爷、奶奶、连我爸的经历都在脑子瞬间过了一遍,但是他们那些经历里,也从没有过这种事儿! 不对,我突然一激灵,我那个太奶小玉是咋来的?难道说,后来也有人把这小女孩儿的魂魄收住,打进了一个孕妇的肚子里? 我忍不住朝小女孩那个所谓的“母亲”,也就是办公桌后面的肥胖女人看了一眼,这时候,肥胖女人警惕的看着我跟强顺,那表情跟在防贼似的,好像我们俩知道了她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怕我们俩给她说出去。 不过,这女人小眼睛圆鼻子,高额头短下巴,煎饼一样的大圆脸,有道是爹矬挫一个,娘矬矬一窝,就肥胖女人这丑模样儿,恐怕还真生不出这么水灵的漂亮妮子。 “你看我干啥?”肥胖女人见我看她,居然做贼心虚似的问了我一句。 我赶忙回神,没理肥胖女人,扭头对女孩儿说道:“小妹妹,你、你可能是人错人咧,俺们哥俩不认识你。” 说着,我在强顺手上掐了一下,强顺这时候一只手还抓着我一条胳膊呢,给我一掐,连忙也回过了神儿,“对对对,俺们不认识你,我喜欢的女孩也也也,不是你……” 女孩闻言,呵一下笑了,扭头对肥胖女人说道:“妈,你跟我叔先出去吧,有些话当着你们的面,他们不好意思说。” 肥胖女人犹豫了一下,满脸的不情愿,不过也没不同意,冲那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一摆手,两个离开了办公室,不过,临走的时候肥胖女人威胁似的给我跟强顺撂下一句话,“你们俩个,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给我胡说八道!” 我们两个莫名其妙看了看她一眼,啥叫该说,啥叫不该说,啥叫胡说八道?还真不明白她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肥胖女人跟中年人走了以后,办公室里就剩下我们仨,这时候,我跟强顺没感觉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紧张,滋味儿真不是太好。 女孩这时候反倒显得更自然了,不过一个女鬼,能把我一个捉鬼人唬到这份上,她也真够可以了。 女孩抬手一指我们身边的沙发,“你们坐吧。” 我们俩站着没动,女孩也不在意,一猫身儿又坐回沙发上,穿着妖艳粉红丝袜的两条腿一架,翘成了一个跟她年纪极不相称的二郎腿,给一种表面稚嫩,骨子里老成的诡异感觉。 我跟强顺这时候都不敢正眼看她,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别管我是谁,我找你们确实有事。” “啥事儿?”我问道。 女孩的眼神瞬间变的脉脉含情,看上去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女孩轻声说道:“我想……我想嫁给你们其中一个。” “啥?”我跟强顺顿时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女孩这话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女孩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完把脸色一正,“想得美,论起辈分,我比你们奶奶还大呢!” 我一皱眉,跟强顺又对视了一眼,往身上一摸,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强顺一根。女孩见了不高兴了,“谁让你们抽烟的?” 我没理她,把烟点着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使劲儿抽了口烟,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不管你是谁,你找我们肯定是有事儿,有事儿咱就说事儿,别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随后,我扯了强顺一下,强顺坐到了我身边。 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当年你们欠了我的,现在是该你们还我了。” 我也翘起了二郎腿,笑道:“我们俩欠你啥了要我们还,咱们甚至都不认识,我记得……当年还是你帮着明军他爸,把明军他妈魂儿给勾走了,不是吗?” 女孩当即冷笑了一下,语气变的不客气了,“就是因为这件事,要不是你们参合进来,我现在早就离开了!” 我瞥了女孩一眼,“你现在都投胎转世了,还能说没离开吗……” 我话音没落,女孩腾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尖叫道:“谁说我投胎转世了!” 我顿时一愣,没有投胎,难道她现在是附在别人身上,上了别人的身? 刚才,我一看见女孩,就没敢再仔细看,因为太惊人了。这时候,我稳住神儿又朝女孩仔细打量了一些,就见这女孩脸上似有似无的好像带着一层阴气,不过因为她脸上抹了厚厚的化妆品,咋一看,跟个白漆漆的瓷娃娃似的,根本看不出本来气色,而且,整个儿的来说,好像跟过去那女孩也不是真的一模一样,时隔的年头儿太久了,还真想不起来过去那女鬼具体长啥样儿了,眼下唯一唬住我们的是女孩身上这件白裙子,这个给我们的印象太深刻了,过去那女孩就是一身白裙,不过没腿上这长筒袜。 我试着问道:“你没投胎转世,那你,你这是咋回事儿?” 女孩笑了,“这女孩小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说话走路,都是我教她的。” 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些小孩子,打一生下来身边就跟着东西,等他长大了以后,最邪门儿的就是,跟她父母谁都不像,自己长个模样儿,这或许就和他身边跟着的东西有关系。各位别不信,很多孩子生下来,不像他父母,咋一看跟家族里早就过世的某个长辈很像,这一点,除了遗传基因以外,就是那长辈在他身边护着他,走路说话,甚至是相貌,在不知不觉中受那长辈影响了。 以上我说的这些,各位也可以当做是句玩笑,信不信由你们。 我又问女孩,“这么多年了,你为啥不走呢?” 女孩可劲儿盯向了我,“你说我为什么不走,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年你在双喜家门口洒了什么东西,我往门那里一走,走不通,还被那东西沾到我身上一些,想走都走不了了,后来,我到你们家去找你,谁知道你们俩个都已经离开了家,一走就走了四年。” 我一愣,仔细回想回想,我当年好像在明军家门口撒过草灰,这时候防鬼的。 “你怎么不找我奶奶呢?找我奶奶就能帮你。” 女孩依旧可劲儿盯着我,“谁作的孽谁来还!”转而看向强顺,“还有你,仗着你能看见我们,就帮着他一起作孽!” 强顺一听,很无辜的给自己辩解道:“关我啥事儿呀,当年我也是给黄河骗去嘞,黄河说……” 说到这儿,强顺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没法儿再说了。 当年,明军他爸回家找明军他妈,弄了一群人过来迎娶明军他妈,女孩就在迎亲队伍里,而且看着像是个主事的,又当伴娘又当媒婆,后来我为了看他们要把明军他妈弄哪儿去,就骗强顺说,这女孩儿看上了我,其实强顺当时看上的这女孩儿,他一听,心里不舒服了,被我骗着跟着一起过去了。 强顺这时候说不下去了,我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时候你还问我,这女孩夜里会不会来找你,现在她来了,你高兴了吧?” 强顺的脸登即刷一下就红了,我笑了,多少舒缓了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转而又问女孩,“你说我们作孽,我们到底做啥孽了,你们把明军的妈活活害死了,你现在又附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来吓唬我们,到底咱俩谁在作孽?” “就是你,你当年在门口上洒了东西,我不小心碰上受了伤,你现在必须补偿我!”女孩变得有点儿不讲理了。 我说道:“咋补偿?人家好好的你们去勾人家的魂儿,你活该!” 其实当年伤了这女鬼我根本就不知道,希望各位都能记住我这个教训,鬼跟妖,都是不能得罪的,更是不能伤害,你一旦拉上这种仇恨,它们很可能会纠缠你好几辈人,其实这就是咱们所说的“因果报应”。 眼下这也就是我,要是换做别人,人家根本不会跟你商量,直接就对你下手了,非死即伤。 女孩一听我说她“活该”,立马儿挂不住了,冲我大叫道:“我是在帮他们,那女人在那天就会死,我们不过是去接她,而你……你……” 我一脸坦然的看着女孩,也提高了声音,“我怎么了我?我做了我该做的,小时候我是有点儿幼稚,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错,驱邪驱鬼,这是我的责任,你现在要还想作怪,我照样收拾你!”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房门“砰”一声给人撞开了,肥胖女人老虎下山似的打外面冲了进来,没看女孩,直接看着我跟强顺,“你们想干啥,你们要是敢动我闺女一指头,我饶不了你们!” 一听这话,我朝肥胖女人看了一眼,感情,这娘们儿一直在门外偷听。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女人说道:“大婶,您别误会,您刚才也听到您闺女说的话了吧,说白了,她现在根本不是您闺女,她是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十年的女鬼!” 肥胖女人闻言脸色一变,扭头又看了看女孩儿,旋即回头冲我露出一脸凶相,“你胡说!”抬手一指办公室门外,“你给我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我冷笑了一下,很平静地给强顺使了个眼色,强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两个抬脚就往门外走。 这时候,就听女孩大叫,“不许走!妈,你要是叫他们两个走了,我就接着哭!” 肥胖女人顿时一回身,“砰”一下,反手把房门关上了,我跟强顺同时一顿,看来,今天想走出这间办公室不太容易了。 肥胖女人恶狠狠看看我们俩,走到沙发那里一屁股坐下,“你们说吧,我就在这里听着!” 我揉了下鼻子,女孩看了看肥胖女人,又看看我,把肥胖女人给无视了,就好像肥胖女人没在旁边似的,扭过脸毫不避讳的对我说道:“你们帮我一件事,我们之间恩怨就算扯平了,我也会离开这女孩的身体。” 我一看,当着肥胖女人的面儿,她都不避讳啥了,我也没啥好避讳的,很冷静的问道:“什么事儿,只要不是违背天道良心的。” 女孩说道:“你们现在盖的那座房子,压住了我的身子,你们把它掀了。” “啥?!” (感谢“im_maximus”捧场的两顶皇冠。) 第四百六十六章 真不凑巧 把房子掀了? 我们刚给人家把墙垒好,今天准备打房顶,让我们把那房子再给人家掀了,这可能吗?就算我们答应,人家主家能乐意吗?这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我对女孩说道:“你太高看我们了,别说那房子是别人的,就算是我们自己家的,也不可能说掀就掀。” 女孩瞄了我一眼,说道:“不掀也行,那你们把房子东北角那东西给我弄走,它压着我了。” 房子东北角?我就是一愣,房子东北角,不就是那个张师傅让立石碑的地方吗?我们把墙垒到一米高的时候,两个主家弄来一块石碑,一米来高,宽度厚度跟墙体一样,石碑上面还刻了“永镇宅安”四个字,朱砂描红的,这时候早就砌到墙里面去了。 这时候,肥胖女人从沙发上战战兢兢站了起来,“小霞,你、你在说啥呢?啥压着你了,你不是好好的么?” 女孩看了肥胖女人一眼,冷冷说道:“你别说话!” 我赶忙对肥胖女人说道:“大婶,这女孩现在已经不是您闺女了,被女鬼附身了,您别怕,我来跟她说。” 肥胖女人看看女孩儿,看看我,从她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她已经有点儿懵了,半信半疑。 我扭头接着女孩,“你说的东北角,是那块石碑吗?” 女孩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这几天就感觉身上给座山压着,想翻身都翻不过来。” 我点了点头,这就没错了,确实是那块石碑的缘故,这种石碑有镇邪的作用,一旦打下下去,附近的孤魂野鬼根本接近不了,要是直接给压在头顶上,就跟给五行山压住差不多,而且给压住的东西道行要是很低的,直接就不能动弹了,道行高的,会变得非常暴戾,这女鬼尸身给石碑压住,还能这么镇定,已经算是不错了,估计这么多年来也生出点儿道行。 不过挖石碑虽然难度比掀房子低了点儿,但我们恐怕也做不来,试想,刚把石碑垒进去我们就给他挖出来,这不是我们自己家的墙,人家主家能同意吗? 我又问道:“你的尸骨就埋在东北角地基下面吗?” 女孩点了点头。 肥胖妇女看看我又看看女孩,脸色顿时煞白,刚才还半信半疑,这时候彻底害了怕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 我低头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下你的好奇心可满足了吧,可得劲了吧,这两天晚上你指定睡不着,一睡着肯定会做噩梦。 强顺见肥胖女人吓成这样儿,幸灾乐祸地冲我笑了笑,说道:“黄河,不行咱就帮她把尸骨挖出来,换个地方埋吧。” 强顺话音没落,肥胖女人的脸更白了,看样子都快给吓尿了,用很惊悚的眼神打量起我们两个。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到墙角底下挖尸骨,还不如砸墙挖石碑呢,下面有地基,弄不好把地基还给人家挖塌了呢。” 我想了想,对女孩儿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现在把你送走,你走了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那尸骨压着就压着吧。” 女孩冷冷一笑,“不行!过去我是走不了,不过现在,我又不想走了,我要是想走,我早去找你了。” 我顿时有点儿不明白了,问道:“那你为啥不想走呢?” 女孩抬手指了指自己,说道:“就因为这个女孩儿,十几年前的一天晚上,有人把这个女孩扔到了我的坟丘上,这女孩一直哭,我出来哄她……” 这时候,肥胖女人又战战兢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还来些勇气,冲女孩叫道:“她、她是我亲生的!” 女孩看了肥胖女人一眼,咯咯咯笑了起来,“你亲生的?我照顾了她五天五夜,后来被你捡去了,你根本就不能生孩子!” 肥胖女人脸上顿时一红,厉声问女孩,“你、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要不是我照顾她,等你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个死孩子了,你忘了,大夫说,这孩子活了五天五夜是个奇迹……” 听女孩儿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莫名其妙对女鬼生出了一丝敬意。 过去这一块儿是个乱尸坑,听说在清朝的时候就有了,过去卫辉府很多重刑犯都是在这里被砍的头,有些重刑犯家里有人收尸,有的没有,那些没有的,侩子手们就把他们连头带身体直接扔坑里,然后浅浅撒上一层黄土草草掩埋。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块凶煞地,我估计这个女鬼,可能就是在清朝的时候,株连九族被斩杀的。 到了当代,这里煞气还是特别厉害,虽然不再是斩杀犯人的地方,不过很多人都往这里扔弃婴或者扔死孩子。 依着女鬼的说法,现在被她附身的这个女孩儿应该就是一个弃婴,被人丢弃了五天五夜,这要搁着平常的弃婴,不是饿死,也得给野狗啥的扒了,说是奇迹,实际上,奇迹中必有因果。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女鬼能这么做,值得人尊敬,像这种事儿,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我要是不帮这女鬼一把,那我就有点儿不近人情了。 我对肥胖女人说道:“大婶,这女孩儿就是您亲生的,您现在先坐下来冷静冷静,有啥事儿我来处理。” 肥胖女人看了我一眼,慢慢又坐回了沙发上,随后,我很干脆的对女孩说道:“这件事儿我帮你,不过,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女孩身边,对她不好。” 女鬼露出一脸不屑,“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你只要把压在我身上的东西弄走,咱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我咬了咬牙。 答应女孩以后,女孩儿放我们离开了旅馆,不管我们走后女鬼会跟肥胖女人咋折腾吧,不关我们啥事儿了。 一边往干活那里走,强顺一边小声问我,“黄河,那墙里的石碑你打算咋弄呀?” 我说道:“这个其实也好弄,不就是块镇石嘛,不从墙里刨出来,我照样儿能把它弄废了。” 强顺立马儿接嘴道:“还跟过去花坛里那东西似的,往上面撒尿?”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个可不行,这东西属于正物,撒尿不行,得回去准备点儿东西,等晚上再来。” 回到房子那里,我们打了一天房顶,天黑透的时候,房顶打好了,领工头让我们回家停几天,等房顶凝固了再回来垒第二层。工地的活儿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天天有活儿干。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我立马儿着手准备破石碑的物件儿,具体是些啥,我就不说了,因为这不是正术,不但旁门左道还有点儿邪性。 很不巧,我准备这些物件儿的时候,给我奶奶发现,奶奶就问我,你弄这些东西干啥,我就把女鬼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把眉头皱了起来,说道:“黄河呀,你这么做,也不是不对,你用这些物件儿破那石碑会损功德,咱损点儿功德就损点儿功德吧,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还要得罪同行呐。” 我一听,心里就不明白了,用邪物破正物,损功德是损功德,可我咋还得罪同行了呢? 刚要问,奶奶先解释起来,奶奶说道:“你要是这么做,就得罪了让立石碑的张师傅,你等于破了人家的法呀!” 奶奶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我这里把石碑给它一破,将来房子里出了啥事儿,那俩主家肯定要怪罪那张师傅,那张师傅过去一看,石碑是给人破掉的,要是再知道是我弄的,搞不好这仇就结下了。 我赶忙问奶奶,“那咋办呢奶奶?” “咋办呀?”奶奶说道:“你找找那张师傅,跟人家商量商量,都是干这行的,好好儿跟家人说,人家会通情达理的。” 第二天,不用上工,我给我们包工头儿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那俩主家的电话,包工头给了我电话以后,我又给那俩主家的其中一个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们请的那张师傅家是那里的,具体叫个啥名。我估摸着,应该就是我们附近这一带的,因为之前听张师傅那口音就是我们这一片儿的。 那主家接到我的电话也挺客气,给我说了张师傅的姓名跟家庭住址,还给了我一个电话。我本想在给张师傅打个电话,后来一寻思,这种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再说咱是要破人家的法,怎么也得登门拜访,一算商量、二算赔罪。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下午,午睡过后,我到强顺家里骑摩托车,强顺问我去哪儿,我说去找那个看风水的张师傅,强顺一听,也要跟着去,去就去呗,那张师傅要是说几句难听的,至少两个人担着呢。 这个张师傅,大名叫个啥呢?张绍忠,这个是真名,家在我们村西边一个村子里,隔六七里地,步行不算近,但骑摩托车不算远。 到了他们村里跟人打听了一下,他在村里挺有名气,人人都知道,很快的,我们找到了他家。 摩托车停到他们家口,院门开着,往里面一瞧,院子不大,不过院子里这时候或站或坐,很多人,往这些人脸色一看,一个个都不是太高兴,就感觉他这家里整个儿愁云惨雾的,我心里顿时一沉,他们家里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我们这时候来,会不会不是时候呢。 一进门,院子里的人全都朝我们俩看了过来,其中一个上点儿年纪的,在房荫底下的凳子上坐着,看着比张师傅小几岁,四方脸,他问我们找谁。 我赶忙说,找张师傅,找他有点儿急事儿。 那人一听,从凳子上站起身说,在屋里呢,我领你们进去。 张师傅这个家呢,很狭小,还是个阴宅,主房坐南朝北,院子不大,却养着狗呀猫呀鸡的,院子西边还有个石槽,石槽有水,里面种着莲花,水里还有鱼跟乌龟,卜一进去,感觉就跟个动物园似的,对了,院子里还种着一棵笔直的银杏树,据说是张师傅的父亲种下的,枝繁叶茂。 两座房子,主房是一间瓦顶老房子,东屋是一间平房,整个儿来说,他们家还不如我们家呢。 进了屋,屋里没几个人,张师傅正在靠北墙的沙发上坐着,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在哭,男的也是红着眼睛。 一进门我就听见那男的在数落张师傅,“爸,以后你别干这个了,你看看,连你孙子也没了。” 我一听这话就是一愣,难道他们家里的愁云惨雾,跟张师傅的孙子有关系? 领我们进屋的这人,对那男人说道:“孩子没了,跟你爸干这个没啥关系,别啥事儿都往你爸身上推。” 男人看了这人一眼,不再说啥。 这人转脸对张师傅说:“哥,这俩年轻人说找你有事儿。” 哦,原来领我们进屋的这人是张师傅的弟弟。 张师傅把头抬了起来,双眼无神打量了我跟强顺一眼,我赶忙说道:“张师傅,咱们前一阵子见过面,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张师傅愣了一下,当时那么多人,他肯定对我们俩没啥印象,我又说道:“就是您上次在107国道那里给人看房子,我们俩也在那里……” 我话还没说完,张师傅身边那男的“腾”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手一指门口,很不客气的说道:“你们给我走,我爸不干了,以后别再来找我爸了!” (感谢“戒戒0618”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六十七章 以阴制阴 在张师傅坐的那沙发旁边,还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看着能比我跟强顺大几岁,年龄估计在二十**岁,身高最多也就一米六窜头儿,长的那模样儿,黑黑的,瘦尖脸小眼睛,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光看他这双眼,啥时候看啥时候感觉他快要像睡着了似的,就他这模样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缺两层儿,也就是说,脑子有点儿不够用,说白了就是傻,说话声音也不是太清楚,像给人捏了鼻子似的。 从沙发站起来的这个男人话音一落,这个矮小男人立马儿过来推着我跟强顺,可劲儿朝门外推攘起来,嘴里还嚷嚷着:“抖、抖、俺爸不给银看四捏……”他意思是说,走,走,俺爸不给人看事了,说成这样儿主要是吐字不清。 我跟强顺这时候一点儿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给这人推出了门。之前领我们进门的那个,张师傅的弟弟,见状也跟着出来了。 来到院里,张师傅的弟弟一把拉开矮小男人,对男人说道:“小勇,你弄啥类,人家来咱家就是客,你咋这么混呢,往门外推人家。” 这傻小子一听,冲张师傅的弟弟,这等于是他亲叔叔的,嘿嘿一笑,说道:“出(叔),俺哥造他民抖,我揍把他民忒出来捏。”说着,又推了推我们,“抖,抖……” 张师傅的弟弟见状,一抬手,假装要打他,他赶忙把脖子一缩,扭头跑回屋里了。 刚才在屋里让我们走的那个,那是张师傅的大儿子,在旁边哭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大儿媳妇儿,眼下这个傻小子,是张师傅的二儿子,张师傅还有个小闺女,他小闺女比我好像也大一两岁。 我这时候感激地朝张师傅的弟弟看了一眼,其实张师傅的弟弟当时也不算是老头儿,看着跟我爸年龄不相上下,也就五十多岁,我小心问道:“大叔,你们家里这是出啥事儿了呀?” 张师傅的弟弟叹了口气,说道:“我大哥的孙子上午给车撞了,当场就没气儿。”旋即抬手指了指东屋,“孩子就在这屋里放着呢。” 我扭头朝东屋看了一眼,门口挂着个竹篾帘子,里面的情况看不到。 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同情他们一家子人的同时,也得说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人家家里出了这种事儿,我现在过来跟人家说,我想破你的法,我来跟您商量商量,有这么混蛋的人吗,这事儿,看来今天是没法儿说了。 我对张师傅的弟弟说道:“叔,既然……既然你们家里有、有事儿,那我们过几天再来吧。” 张师傅的弟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先前屋里在沙发上抹眼泪的那个女人,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之前在屋里撵我们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张师傅的大儿子,喊着女人的名字追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家门。 这时候,张师傅也从屋里出来了,满脸愁苦,红着眼睛停在院里冲着他儿子的背影大喊:“看着点儿她,别叫她想不开……”声音都哑了。 看到这一幕,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呐。对于当时我一个外人来看,他们家当时就跟塌了一半儿似的,黯然无光,让人感觉简直都没法儿再继续过下去了。 就在张师傅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瞥见了我跟强顺,身子一顿,不温不火的问了我们一句,“你们找我有啥事儿?” 我赶忙回道:“有急事儿,这事儿还非得找您商量商量不可,不过,我看我们还是等过几天再……” 话没说完,张师傅叹了口气,“进来吧。”说着,张师傅一转身先进了屋。 我朝旁边的张师傅弟弟看了一眼,张师傅弟弟说道:“我哥叫你们进去就进去吧,说好事儿别说坏事儿。” 一听张师傅弟弟这话,我倒是踌躇起来,依着张师傅弟弟这么说,这话就没法儿说了,跟张师傅商量我要破他的法,这可不算是啥好事儿。 硬着头皮一边往屋里走,我一边在心里寻思这话该咋说。 进了屋,就见张师傅又坐回了沙发那里,院子里那些人呢,见我们进屋,跟着我们全都进了屋,我偷眼一扫,男男女女足有十几号,又一寻思,就他们家里这状态、这心情,我要是说错一句话,会不会给他们揪住可劲儿揍一顿呢,别看张师傅的弟弟人挺随和,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人脾气很暴躁,张师傅也是,估计是遗传的,今天把他们惹毛了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张师傅指了指东墙边上放的沙发,“坐吧,你们有啥事儿说吧。” 我看了张师傅一眼,随后又朝旁边的张师傅弟弟看了一眼,就见张师傅的弟弟还站着呢,我们能坐吗,我对张师傅的弟弟说道:“大叔,您坐吧,俺们站着就行了。” 随后,我又朝屋里看了看,对张师傅说道:“张师傅,我们这次来,是有点儿私事儿想跟您说说,您看,您能不能让屋里的人先回避一下?” 张师傅抬起眼看了看我,又朝屋里的人看了看,说道:“你说吧,这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人,没事儿的,不会给你们传出去。” 张师傅话音一落,张师傅的弟弟接着说道:“你们说吧,我这俩侄子一直说我哥干这种事儿对家里人不好,你们说出来,也让我这俩侄子听听。” 张师傅弟弟话音一落,我就发现站在张师傅旁边的那个傻小子撇了撇嘴。 我犹豫了一下,随后把屋里所有人扫了一遍,说道:“既然这样儿,那我就说了,不过,我说出来你们可别怕,也别怀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话音一落,屋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应我,我鼓了鼓勇气,把我跟女鬼见面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我小心翼翼对张师傅说道:“那个女鬼是个好鬼,我得帮她一把,我想……我想把您立的那块镇石给破了,不过……不过我奶奶不同意,非要我来找您,给您道个歉商量商量。 张师傅一听,把头抬了起来,眼神里有了光,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是干啥的?” 我赶忙回道:“我们祖上传来一些驱邪驱鬼的手艺,我有时候就帮人干干这种事儿。” 张师傅疑惑道:“咱这一片还有你们这样的人,我咋就没听说过呢?” 我回道:“我您一定没听说过,白仙姑您可能听说过……” 张师傅顿时一愣,不动了,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点儿颜色,是那种稍微兴奋点儿的颜色,嘴里说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听我师父提起过白仙姑,我师父说白仙姑是一位奇人,不光道行高,心底还善良,割自己的肉当药引救过人,我师父说,很多人都叫她白大善人。” 我赶忙点头,“对,那就是我奶奶。” 张师傅立刻对我肃然起敬,赶忙站起身过来拉住了我,“来来来小兄弟,坐坐坐……”随后看了强顺一眼,“小兄弟,你也过来过吧。” 这时候,屋里其他人像看异类似的看着我,他们似乎不明白张师傅为啥突然对我这么客气,都有点儿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然。 等我坐到张师傅身边,张师傅感慨,“白仙姑真是名不虚传呐,破法这种事要说上门道歉,一般人真做不到,你破谁的法谁都会骂你,上门道歉不是来挨骂的嘛。” 我一听,很尴尬的冲张师傅笑了笑,连忙从身上掏出烟。来时刻意买了盒五块钱的烟,起身给屋里每个男人让了根烟,其中只有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不抽烟,看着能有三十岁出头,身体很端正,像是当过兵的。 张师傅接过烟,抽了两口对我说道:“小兄弟,其实那个石碑不用破,我再找那主家一次,让他们把石碑挪了位置就行了。” 我一听,疑惑的问道:“要是挪了位子,东北角那里不就镇不住了么,要是将来出了事儿咋办呢?” 张师傅一摆手,“小兄弟,你到底还是年轻经验少,那女鬼不是在地基下埋着么,她还是个好鬼,你想想,有她在那里,别东西还敢往那里去么,把她放出来,她就是东北角的镇宅石!” 我顿时一愣,醍醐灌顶,果然跟同行交流交流就能涨知识,让女鬼守着房子东北角,这叫以彼之盾、攻彼之矛,以阴制阴,女鬼显然道行不低,别的东西还真不敢轻易往那里去。听张师傅这么一说,还真是受教了。 我连忙打沙发上站起身,给张师傅道了声谢,张师傅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摆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一会儿我给那主家打个电话,叫他们把那石碑处理一下。”说着,看了看我跟强顺,问道:“你们还有别的事儿吗?” 我摇了摇头,张师傅说道:“你看我们家里现在,唉……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家里有电话吗,给我个电话号码,改天我亲自上你们家拜访白仙姑。” 留下我们家的电话号码,张师傅和他弟弟一起把我们送到街上,在他们身边呢,还跟着一个女生,长相一般,看着能比我小个两三岁,我跟张师傅老哥俩道别的时候,不经意的朝女生看了一眼,女生赶忙把头一低。 等我跟强顺走到我们的摩托车跟前的时候,张师傅他们三个已经转身回去了,我骑上摩托车刚要踹脚蹬点火儿,就听强顺说道:“黄河,你注意了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注意啥呀?” 强顺说道:“那个女生呀!” “哪个女生?” “就是刚才跟张师傅一起出来送咱们的那个女生,你没注意么?” 我说道:“我注意她干啥呀,我告诉你啊,你给我老实点儿,现在你只能看,你要是再敢瞎看别的女孩,我非把眼睛给你抠出来不可!” 强顺顿时一脸冤枉,“关我啥事儿咧。”随即,露出一个怪笑,说道:“我发现那女生一直偷在看你,我觉得她是喜欢上你咧。” 我不为所动的说道:“喜欢上我很正常,你看看我,要人样儿有人样儿,要本事有本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似潘安、脸赛宋玉,女孩子看我一眼就喜欢上我很正常。” 说完,我一脚把摩托车踹着了,一回头,强顺站在那里没动,我说他,“你上车呀。” 强顺说道:“你再说两句呗,再说两句我晚上就不用吃饭咧……” (感谢“俾斯麦之殇”的百元红包。)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四百六十八章 孩子石碑 回到家里,我跟‘奶’‘奶’把我和张师傅见面的经过说了一遍,‘奶’‘奶’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这张师傅人也不错,就是你去的太不是时候了,改天,你再到他们家里去一趟,看有啥要帮忙的没有,帮着送送那孩子魂儿也行呀,怪可怜的。[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 我点了点头,随即,我问道:“‘奶’‘奶’,您说张师傅的师傅会是谁呢,他说他师傅还认识您。” 我说罢‘奶’‘奶’就愣住了,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瞬不瞬,似乎在想啥。 停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奶’‘奶’这才回神,‘奶’‘奶’看了看我说道:“文革前两年,倒是有个妹子,能比我小十来岁,有人她叫‘四姑娘’,是个看风水的,我记得她来过咱家一次,那次我刚好有事,我们两个也没说几句话,这个张师傅的师傅,说不准就是这个‘四姑娘’。” 我一听文革,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文革前两年,那时候六零年大饥荒刚过去吧,‘奶’‘奶’那时候还不到五十岁,四十多岁,要是四姑娘比我‘奶’‘奶’还小十来岁,那才三十来岁。 不过,“四姑娘”这名字,听着咋这么耳熟呢?我在脑子里想了想,没一会儿,想起来了。文革那会儿,我爸跟思河叔一起上北京找那几个打我红卫兵算账,后来就遇上一个叫“四姑娘”的老婆婆,不过这个四姑娘不会看风水,是个走‘阴’的。 我又问‘奶’‘奶’,“‘奶’‘奶’,我爸跟我思河叔上北京那年,他们不是也遇上一个叫四姑娘的么,这俩人不会是一个人吧?” ‘奶’‘奶’缓缓摆了摆手,“咋会是一个人呢,你爸遇上的那个四姑娘,那时候已经六十多岁,还是河北人,跟我见面的这个四姑娘,那年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岁呢,是咱本地人,她们两个根本不会是一个人,三‘奶’‘奶’、四姑娘、六姑姑、九姑姑,这都是一个称号儿。” 我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奶’‘奶’,又问:“‘奶’‘奶’,人家都喊您白仙姑,您是不是比她们高一级呀?” ‘奶’‘奶’笑着摆了摆手,没说话。 隔一天,也就是第三天,我跟强顺又来到了张师傅家,这天张师傅的孙子出殡。 当时张师傅的孙子大概也就三四岁吧,按照过去的老规矩呢,小孩子夭折以后,在家里是不过夜的,当天死当天扔,过了夜就对家里人不好,特别是七岁以下的孩子。 过去都穷,家里孩子也多,没个啥讲究,孩子一死,父亲给孩子换身新衣裳,然后把脖子用红布绫子一系,系脚脖子是怕孩子魂魄回家的,外面再裹一层红布,再用麻绳一系,找个偏僻的山沟土坑啥的往里面一扔,这就算完事儿了。(好看的 不过现在呢,家里孩子都少了,父母都娇惯,孩子夭折以后,也给‘弄’个小棺材,老人们去世一般在家里停五天下葬,孩子夭折也能在家停里三天,不过,孩子不能进祖坟,这一点,是万年不变的。当然了,我说的是我们这一带的风俗,别的地方,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丧葬文化,不可同日而语一概而论。 张师傅是我们行里的,还讲究些过去的老规矩,顺着儿子儿媳的心思,让孩子的尸身在家里停了三天,不过,不在白天出殡,晚上八点以后下葬。 孩子的坟地是他亲自找的,不过出殡的时候家里人不能跟去,找些外人抬着棺材把孩子埋了,这个是怕孩子魂魄不懂事儿,再跟着家里人跑回来。 当时,我跟另外三个人,负责抬棺材,强顺跟一个‘妇’‘女’抱着一些送孩子的东西。 强顺抱着的是一只引魂‘鸡’,公‘鸡’,红的,这时候这只公‘鸡’也叫送魂‘鸡’,不是往家里引的,而是往那地方送的。一般非正常死亡的人,特别是死在外面的人,魂魄都很‘迷’糊,它分不清往‘阴’间走的路,特别是遇上十字路口,它要不就回到自己死亡的地方继续飘‘荡’,要不就在十字路口那里不停徘徊,这时候,就需要一只引魂‘鸡’给他带路,棺材埋进土里以后,祭奠完毕,把引魂‘鸡’放生,‘鸡’跑的越远越好。如果说,这只引魂‘鸡’跑回家了,这说明死者有遗愿未了,现在很多留在阳世的鬼魂,一般都是在路上或者在外地非正常死亡的,它们之所以停留在阳世,就是因为他们家里人不懂规矩,没把下葬前的准备工作做好,人下葬了,魂却没给它送走,飘飘‘荡’‘荡’的,谁碰上谁倒霉。 强顺抱着引魂‘鸡’,另外那个‘妇’‘女’呢,拎着两袋子元宝跟烧纸。 几个人来到坟地,墓坑已经打好了,把孩子下葬以后,我让他们几个都离开了。 我在坟头给孩子烧了烧纸,送了一下,最后,把引魂‘鸡’放生了,我一放开引魂‘鸡’,这‘鸡’立马儿扑棱着翅膀跑没影儿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引魂‘鸡’三天之内不回家,说明孩子魂魄没留恋这人世。 后来呢,孩子魂魄确实没回家,张师傅的大儿媳‘妇’又怀了孕,不过很可惜,宫外孕,直接流产了,后来又怀了一个孩子,这孩子‘挺’顺利,比我儿子大一岁,平平安安的。 从坟地回到张师傅家里,张师傅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子菜,每人五块的吉利钱,这个是必须有的。他跟他弟弟,一起陪我们坐下喝了一点儿。 这时候呢,或许因为孩子已经入土为安的缘故吧,他们家里那种悲戚气氛减少了一些,张师傅的脸‘色’也好了一点儿。 吃喝间,张师傅不停问我情况、家里的情况、还有我祖上的一些事情,我恭恭敬敬的给他一一作答。 等他问完我以后,我也问了他几个问题。记得当时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在107国道那宅子的时候,他是咋看出旁边那旅馆有问题的。 张师傅说,他天生的‘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当时就看着旁边那旅馆有间房子往外冒黑气。 我一听,忍不住看了强顺一眼,心说,这下可好了,俩‘阴’阳眼碰一块儿了。 不过,张师傅很快又说,他这‘阴’阳眼现在已经不行了,当年他师傅收他当徒弟的时候,把‘阴’阳眼给他治了治,现在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一百回里面估计能看见个两三回,已经不算是‘阴’阳眼了。 我紧跟着就问他,您师傅是谁?张师傅说,他师傅在过去的时候也很有名字,人们都管她叫“四姑娘”。 我一听,这算是跟我‘奶’‘奶’说的对上号儿了,我又问,现在您师傅咋样儿,身体还好吧? 张师傅苦笑了一下说,早就不在了,文革的时候,给红卫兵批斗死了。 我一听这话,立马儿说不出话了。后来我又了解到,张师傅的手艺也没学全,跟着他师傅学了几年,还没出师,文革开始了,当时四姑娘还有三本古书,说是打祖师爷那里传下来的,给四姑娘藏到了山里,不过,还没等四姑娘把书拿给张师傅,四姑娘就给红卫兵抓去批斗了,当时她也就三十岁出头,因为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那些红卫兵就强迫她嫁人,她不嫁,最后活活给斗死了。 张师傅说完,旁边张师傅的弟弟接着说话了,说他们家当年是贫农,就因为他大哥这个师傅四姑娘,文革的时候他们家里人也差点跟着遭殃,最后没办法,他也去当了红卫兵,不为别的,就为了维护他们这一家人。(其实,张师傅兄弟三个,这时候跟我们在一起的是他二弟,他们还有个三弟,不过,我不想提他,提起来只想揍他,可劲儿揍他,因为啥呢,将来我会捎带上一笔。) 随后我又问张师傅,您有没有给那俩主家打电话,张师傅说,已经打过了,挪石碑的事儿他们也同意了,不过还得他亲自过去一趟。 张师傅的意思,他去的时候想叫我跟他一起去,同时,他还想见见那‘女’鬼,他可能是想确定那‘女’鬼能不能当镇宅石吧。 书说简短。两天后,我们还没开工,跟强顺都在家闲着呢。张师傅打来电话了,让我到107国道那里去一趟,我跟强顺过去了,到了那里以后,张师傅已经在那里了,还有上次那个四十来岁的主家,旁边停着一辆汽车,显然是这主家把张师傅接过来的。 我们到了以后,两个人正在商量,张师傅的意思,让主家找刻石碑的再刻一块石碑,等盖二楼的时候,把石碑盖在二楼的西南墙角。 主家不太理解,问张师傅之前说的东北角,现在为啥又成了西南角。张师傅给他解释说,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上次看的时候,东北角风水气低,谁成想,这时候又转成了西南角。 我听了忍不住偷笑,像我们这种人,糊‘弄’外行人就跟玩儿似的。之后,张师傅又说了很多连我都不怎么理解的风水术语,把那主家唬的晕头转向,最后光点头称是,说啥是啥。 把主家给唬懵以后,张师傅又‘交’代他,把之前刻石碑的师傅请过来,让他把东北角那块石碑处理一下,也不用真的把石碑从墙里掏出来,只要把上面的字‘弄’掉就行了。 这块石碑呢,之前我没着重介绍过,石碑这时候,西面跟南面都是挨着墙的,也就是说都垒到墙里面了,东面跟北面‘裸’‘露’在外,东面刻着“永镇宅安”四个字,北面刻着一条尾朝上、头朝下的龙,都是给‘鸡’血掺朱砂描过的。 龙头朝下这个,在镇石里面好像被叫做“倒龙契”,龙头冲下,就是为了镇住下面这块煞地,这种的必须是石碑悬空砌进墙里,还有一种是龙头朝上,叫做“正龙契”,一般是埋进土里的,要是谁家里不太平,感觉宅子里不干净的,在院子正中间埋这个就行。过去很多人家院子里有影墙,我们这里叫“影屋墙”,当正屋跟院子大‘门’在一条线上的时候,院子中间就会垒上一堵“影屋墙”,据说是挡鬼挡煞用的,还有说是挡僵尸用的,说僵尸只会走直线,进了院‘门’以后,要是没有“影屋墙”挡着,直接就跳屋里了。 这个“正龙契”一般就埋在影屋墙的正前方,这东西埋下去以后,最忌讳人往上面踩,得做个记号,绕开走。 要破掉这个东西,也很容易,先把上面描红的朱砂挂掉,然后让石匠用凿子把字迹凿‘花’,看不出是啥字儿为止,那条龙呢,从龙头那里开始,往上凿一把剑,剑身从龙头一直贯穿到龙尾,这叫“斩龙”,这么一‘弄’,石碑不用从墙里掏出来就被破掉了,然后摆一些供品,祭一下龙跟石碑,也就没事儿了,这个方法不会损功德。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当时想破石碑的时候,为啥不用这法子,为啥要找邪物破?这个很简单,人家主家同意了,你可以堂堂正正的用这法子,在人家主家不同意的情况下,谁敢闹这么大动静儿去明目张胆? 当然了,各位别把我想成蝇营狗苟的小人,我当时要没跟张师傅说,我自己把石碑给破了,我也会想办法弥补的,不会让主家因为石碑破掉遭受损失。 (感谢“”的百元红包,感谢“”的百元红包。) ... ...q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今天还得停一天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又见女鬼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 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新章节访问:.。我跟强顺这时候在他们旁边站着,张师傅朝我看了一眼,对主家说道:“不用送我了,我跟这两位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吧。”我跟强顺过来的时候,主家就瞥了我们俩一眼,估计以为我们是来看热闹的吧,也没在意我们。 这时候,主家扭过头朝我跟强顺看了看,我赶忙对他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前两天我还给您打电话问过张师傅的家庭住址,今天是专‘门’过来找他的。”主家听了点点头,也没说啥,看张师傅一眼,又冲他点点头,张师傅冲他淡淡一笑,主家开着车离开了。 等主家走远以后,我们三个一起朝旁边的旅馆看去,整个旅馆这时候看上去静悄悄的,‘门’口也不见个人出入。 张师傅问我, “黄河,那‘女’鬼现在还在旅馆里吗?”我稍微一愣,反问他, “张师傅,您今天看不到了吗?”张师傅摇了摇头, “上次我那是凑巧看见了,今儿个一点儿都看不见了。”我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对张师傅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话音一落,张师傅立刻扭头打量起强顺,强顺挠挠头,冲张师傅嘿嘿傻笑了一个。 张师傅问道:“你也能看见?”强顺回道:“我从小就能看见,后来俺们‘奶’‘奶’在我‘胸’口抹上黄河的血,我就看不见咧。”张师傅闻言,又看向了我,问道:“你的血还能治‘阴’阳眼?”我惭愧的笑了笑,说道:“不算能治,就能治他一个人的,别人的……前几年有一个来找我的,说是给狗咬了以后眼睛能看见了,他那双眼睛我就治不了。”张师傅点了点头, “看来啥都讲究一个‘缘’字呀。”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旅馆走去。 这次我们走的还是后‘门’,也没人拦着,上了二楼以后,就见之前那个‘女’孩正坐在售票处的窗户台后面,一脸的无‘精’打采,不过,她今天身上穿的这衣裳‘挺’工整。 ‘女’孩很快发现了我们,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我赶忙走到售票口隔着玻璃对她说道:“今天那块石碑就能破掉,以后再没东西压着你了。”‘女’孩闻言顿时一愣,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我,没说话。 见‘女’孩这样儿,我眨了两下眼睛,心说,这‘女’孩今天咋有点儿不对劲儿呢,咋好像不认识我了呢,转念一寻思,不会是那‘女’鬼已经离开她的身体了吧? 那‘女’鬼要真的离开了,刚才我那话在她听来,我就是个神经病。棉花糖‘女’孩歪着头又打量了我几眼,随后转脸又看了看张师傅跟强顺,开口问道:“单间十五,你们三个一起呢,还是一人一间呀?”啥单间十五,啥意思? 我们三个相互不解的看了一眼,大眼瞪小眼,我跟强顺还好些,张师傅一脸困‘惑’,‘弄’得我也‘挺’尴尬,赶忙问‘女’孩, “啥单间?”‘女’孩像看神经病似的又看了看我,反问:“你们不是来洗澡的吗?”洗澡? 我顿时苦笑不得,谁来洗澡啦,我说这旅馆的二楼咋还有个售票处呢,感情是供客人包间洗澡的呀。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咋跟‘女’孩儿解释了,估计越解释越给她看着像傻子。 张师傅这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个人灰溜溜又下了楼。 出了旅馆,我觉得‘挺’没面子,对张师傅说道:“张师傅,今天不好意思啊,看样子那‘女’鬼今天没上那小姑娘的身,都不认识我们了。”张师傅说道:“没事,这说明那‘女’鬼懂规矩,知道在那姑娘身上呆的时间长了对姑娘不好,这样儿吧,你多留点儿心,那‘女’鬼要是不适合当镇石,你跟我说一声,我再想别的办法。”听张师傅这么说,我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等改天我再过来跟‘女’鬼商量商量。 随后,我让强顺自己步行回家,我骑着摩托把张师傅送回了家。当时,我记得到他们家的时候,好像快要晌午了,张师傅还‘挺’热情,非留我在他们家里吃饭,最后,我推辞不过。 张师傅当即打发他二儿子去买菜,也就是他那个傻儿子,当时他大儿子已经就分出去了,这个傻儿子跟着他一起住,他闺‘女’当时也早就嫁人了。 张师傅这傻儿子出去没一会儿,不光把酒菜买来了,还把他二叔也喊来了,也就是张师傅的弟弟。 摆好酒菜,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倒上酒喝了没几盅,打‘门’外进来一个‘女’孩,‘女’孩进‘门’就对张师傅的弟弟说道:“爸,别喝了,该回家吃饭了。”我朝那‘女’孩儿看了一眼,这不是上次跟着张师傅兄弟俩一起把我们送出‘门’的那个‘女’孩子么,苹果脸,大眼睛,梳着个马尾辫,穿的规规矩矩的,整个儿说不上丑,也谈不上漂亮,不过我看得出来,这‘女’孩是个很规矩很诚实的姑娘。 ‘女’孩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偷偷朝我看了一眼,不过眼神跟我一碰立马儿就挪开了,同时脸上还泛起一丝红晕。 这种腼腆又含羞的‘女’孩儿,在当时我们那时候,已经不多见了。这时候,张师傅跟他弟弟都没说啥,可能还没等到他们说话吧,‘女’孩又对张师傅的弟弟说道:“你少喝点儿,对身体不好。”说完,又偷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匆匆忙忙离开了。 张师傅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呵呵笑了笑,拿起酒瓶子又给我添满了, “来黄河,喝!”张师傅弟弟显得有点儿尴尬,对我说道:“这是我小闺‘女’,打小儿给我惯坏了。”我冲张师傅的弟弟笑了笑。 这兄弟俩呢,别看上了点年纪,酒量一个比一个大,就我这年龄,居然喝不过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快给我灌醉了,张师傅问我, “黄河,你今年多大了?”我想了想,我还真‘弄’不清自己到底多大了,感觉自己还很年轻,硬着舌头回道:“二十……二十六了吧大概,虚岁。”张师傅又问:“结婚了没有?”我摇了摇头。 张师傅的弟弟问道:“这么大了咋还没结婚呢?”我冲张师傅的弟弟苦笑了一下, “俺们家里没房子,我又没个正式工作,谁嫁我呀,不过……不过我爸已经跟村上申请了宅基地,今年桩基就批下来,明年盖新房子……”张师傅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像干咱这行的,就是不好结婚,有些人倒不是嫌咱家里穷,主要是嫌弃咱干的这一行。”我点了点头,没说话,不过张师傅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设身处地的,我现在感触最深,像我们这种吃‘阴’饭的,身边‘阴’气都重,一般的‘女’孩子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背景,没一个敢嫁的,就算她们愿意,她们家里人也不一定乐意,都嫌我们晦气。 各位别以为我们这种人,身怀异禀,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崇拜,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受人崇拜那是电影里面胡说八道的,在现实里边儿,一般人都是躲着我们走的,要不说为啥干我们这行的,很多都是光棍呢,不是咱不想娶,而是没人嫁,无奈呀。 从张师傅家出来,回到家里的时候,我记得天都快黑了,不知不觉的居然喝了一下午,我也彻底喝多了,所幸回来的时候骑摩托车没翻车,摩托车往院里一搁,我钻屋里躺‘床’上就睡。 睡到大半夜,那难受劲儿上来了,头疼胃疼,整个儿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一涌一涌直往喉咙口儿顶,嘴里还渴的要命。 晕晕乎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子水龙头那里,拧开阀‘门’,对着水龙头呼呼一口气,灌了一肚子凉水。 醉酒以后灌一肚子凉水会好一点儿,你要是‘弄’一肚子热水,搞不好还真就一口吐出来了,这是我多年酗酒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喝饱凉水以后,抬手擦擦嘴角,这就要转身回屋接着睡,不过,我前脚迈进‘门’里,后脚还在院里呢。 就这这时候,突然! “刘黄河……”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打身后传来。我猝不及防,顿时一‘激’灵,这大半夜的,谁在喊我呢,想吓死人是不是? “刘黄河……”又是一声,这一声听的真切。我赶忙回头朝身后一瞧,院子里没人,抬眼又朝墙头上一看,倒‘抽’了口凉气,就见院‘门’旁边的那墙头上,坐着一个‘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裙子,这时候看着特别的诡异,我摇摇脑袋仔细一看,这不是那‘女’鬼么? 酒劲儿立马儿醒了,我这时候还有点衣冠不整,‘挺’狼狈,赶紧把上身的衣服扣子扣了扣,打起‘精’神一转身,冲墙头那‘女’鬼质问道:“你来我们家干啥?”‘女’鬼一笑, “来找你玩儿呀。”我把脸‘色’一正, “大半夜的我没工夫跟你玩儿,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昂。”‘女’鬼看着我没说话,我问道:“今天白天你去哪儿了?找你都没找到。”‘女’鬼把头一歪, “人家现在不是来了嘛。”我说道:“大晚上的我真没空跟你玩儿,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去吧,我‘奶’‘奶’身边的东西多,你要是呆着时间长了,‘弄’不好你就走不了了。”‘女’鬼咯咯一笑, “怕我就不来了,我今天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了。”我问道:“石碑今天都已经破掉了,你还有啥事儿呀?”‘女’鬼说道:“你跟出来,你出来我就告诉你。”我站着没动, “咱就在这里说吧,你说出来我听听。”‘女’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要是帮了我,下辈子我投胎嫁给你!”‘女’鬼说的信誓旦旦。 我笑了,说道:“咱还是算了吧,下辈子?上辈子的事儿我都不记得呢,还指望啥下辈子。”‘女’鬼顿了一下,又说道:“在我家旁边有个老鬼,那是老‘色’鬼,总是来欺负我,你帮我把他赶走,我下辈子真的嫁给你!”我对下辈子的事儿真的不感兴趣,不过,这倒是一个跟‘女’鬼做‘交’换的好机会,我问道:“我要是帮你了,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说吧,我都愿意嫁给你了,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本书手机阅读:发表书评: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 第四百七十章 东北墙角 我苦笑了,“我不需要你嫁给我,我想……我想让你帮我在那宅子东北角守几年,那地方风水气低,你守在那里别让别的东西往那里去。” 我话音没落,女鬼连想都没想说道:“这个不用你说,那里就是我的地方,不会让别人去的。” 我赶忙说道:“也不许害人。” 女鬼立马儿显得有点儿不高兴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是不帮我把那老鬼赶走……”女鬼把小嘴儿一撇,“那可就不好说喽。” 我蹙了蹙眉,问道:“那老鬼多少年了?生前家是哪里的?” 女鬼不确定的说道:“也有好多年了吧,生前家是哪里的我不知道。” 我又问,“每逢鬼节,他那坟头还有人祭奠吗?” “早没了。” “那他平常咋过的呢,吃的穿的?” 女鬼回道:“抢别人的呗。” “抢别人的?”我盯着女鬼看了一眼,旋即问道:“那你呢,你也早就没人祭奠了吧?你咋过的?” “我咋过的?我我……你管得着嘛!”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也是抢别人的,我又说道:“既然那老鬼住的是座没人管的荒坟,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这么说你答应啦!”女鬼兴奋起来。 我又看了她一眼,头微微一低,沉吟起来,看女鬼这时候的样子,我咋感觉她不像是经常给老鬼欺负的呢,倒像是跟老鬼势均力敌,可能是在跟老鬼抢地盘或者抢别人东西的时候闹了矛盾,想叫我介入进去整治老鬼一顿。这女鬼,古灵精怪,不会是看我老实,画了圈儿叫我往里面跳吧? 想罢,一抬头,我顿时愣住了,墙头那女鬼居然不见了,心里顿时一沉,扭头左右找找,确实不见了,整个院子里空荡荡静悄悄的。 我莫名其妙的着急起来,心想,不会是给我奶奶身边那些玩意儿发现逮走了吧,这要是把她逮走了,肯定没个好儿,我赶忙冲院里大喊了一声,“各路仙家,这位女鬼是义鬼,请网开一面吧……” 喊罢,我浑身一激灵,就感觉一股子难受劲儿上来了,头疼胃疼,整个儿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胃里的东西一涌一涌的直往喉咙口儿顶,嘴里还渴的要命。 一睁眼,眼前乌起码黑的,习惯性的把手往右边床头一划拉,一把拽住了灯绳,咔哒一声,电灯拉开了,刺眼的灯光隔着眼皮照进我眼睛里,照的我头一晕一晕的,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躺着,紧跟着脑子一清醒,明白了,感情刚才自己看见的那女鬼,是自己做的梦,梦里刚才自己灌了一肚子凉水,这时候嘴里还是渴的要命。 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再想想,娘嘞,这梦咋这么真呢? 又从床上爬起来,一摇三晃走到院子水龙头那里,拧开阀门又灌一肚子凉水,这,嘴里算是彻底不渴了,肚子喝的一晃身子就能听见里面的水响声。 这时候,我意识地朝刚才看见女鬼坐的那墙头看了一眼,一眼去,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失落,墙头啥都没有,看来刚才那个梦,真的是个梦,不过也邪了门儿了,好端端的我咋会梦见那女鬼呢,还这么真实。 在院子里傻愣了一会儿,我转身往屋里走,前脚迈进屋里,后脚还在院里,就在这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我听真真儿的! “刘黄河,明天晚上来找我,辈子我嫁给你……” 是那女鬼的声音,我猛地一回头,墙头上还是没有人,伸手在自己大腿上可劲掐了,哎呦,疼! 这回肯定不是在做梦了,那刚才……刚才那肯定是女鬼给我托的梦! 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躺,居然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一颦一笑全是那女鬼的可爱模样儿。 辈子,她辈子真的会投胎嫁给我吗? 嘴里呢,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小声哼唱起了一首歌:“好吧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你的誓言可别忘记……”(摘自马郁的《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听着外面厨房里锅碗瓢盆乱响,钻进厨房一看,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看见我就问,“哥,你今天咋起的这么早呢?” 我说道:“昨天喝多了睡的早,今天起来的自然就早了,对了,昨天咱妈说啥了没有?” 说道:“还能说啥呀,还是过去那些话,小时候就知道哭,长大了就知道喝,都快三十了,啥时候能指望上这儿子呀。” “哦。”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站在旁边看着她忙活。 没一会儿,扭头又看了我一眼,问道:“哥,你一大清早的,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有啥事儿吗?” 我磕巴道:“没没没啥事儿,我就是有件事想不明白。” 一笑,“什么事想不明白?” 我说道:“,你说……你说咱们人有辈子吗?” 一听,彻底笑了,“哥,你今天咋这么奇怪呢,你忘了你是干啥的,问你自己呀,要不你去问问咱奶奶。” 我舔了舔嘴唇,想想吧,这问题是有点儿傻,类似这种问题,向来都是不懂行的人问我,今天我却傻不拉几问起不懂行的人了。 唉呀……何苦要问呢。 吃早饭的时候,给我妈数落了一顿,我都当成了耳旁风。因为昨天酒劲儿还没过,肚子里吃不啥东西,吃的很慢,最后,饭桌上就剩我跟奶奶了,奶奶因为牙口不太好了,吃的也不快。 这时候,我正往嘴里勉强捣鼓着玉米粥,突然就听坐我对面的奶奶问道:“黄河呀,昨个黑儿,家里是不是来啥事儿咧?” 我把头抬起来看了奶奶一眼,“没啥事儿呀。” 奶奶说道:“昨个黑儿大半夜的,你就没起来吗?” 我顿时一愣,不知道该咋回答奶奶了,不过,我感觉她好像知道了点儿啥。 奶奶见我不说话,又说道:“黄河呀,有句话奶奶得告诉你。” “啥话?”我小心问道。 奶奶说道:“别做傻事儿,人是人鬼是鬼,懂了么?” 我顿时浑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当时就感觉自己在奶奶像个透明的,啥都瞒不住她。 不过,我表面装的很冷静,使劲儿点了两头,不敢再去看奶奶,端起碗用碗挡着脸,往嘴里可劲儿灌起了玉米粥。 一口气把玉米粥灌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撂,逃似的站起身就走。 “你去哪儿呀?”奶奶问道。 我脚没停,回头说了一句,“我我去问问工头儿,看今天开工不开工。” 奶奶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我连忙点了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人是人鬼是鬼……” “还有呢?” “还有?”我停了脚,不解的问道:“还有啥呀奶奶?” 奶奶把手里的筷子横放在了碗上,脸色一正,说道:“过好这辈子,别惦记辈子的事儿……” 这天呢,还是不开工,晚上,我背着奶奶从家里带出点儿东西,借口去找强顺玩。 昨天晚上那女鬼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刘黄河,明天晚上来找我,辈子我嫁给你……” 女鬼的意思,今天晚上会在107宅子那里等我,让我过去找她。早上奶奶说过我以后,我就在心里劝自己,既然答应帮她对付老鬼,那我就得兑现承诺不是,人不能不讲信用不是…… 本来呢,打算我一个人过去的,后来转念一想,这要是不把强顺也鼓捣过去,万一我前脚一走,他后脚来家里找我了,我这不就穿帮么? 到强顺家里找到强顺,我也没跟他说那么多,就说107那宅子附近有个老鬼,作恶多端,经常欺负附近的鬼魂,还抢人家的东西,今天晚上去收拾他,你得帮我。 别看强顺平常不咋地,不过他也时常幻想着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特别自打上次从大转盘回来,强顺的思维方式有了很大改观,一是,可能怕我再不跟他玩儿,二是,大转盘的事儿,我让他很是感动,要不是为了他,那次我也不会跟着去,后来也不会给人软禁起来。 这次我们两个没骑摩托车,步行二十来分钟,走到了107宅子这里。 这时候,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钟左右,因为宅子紧挨着国道,路上车来车往的,宽阔的路面时不时给车灯照亮,不过这倒显得宅子里越发的阴暗了,宅子旁边那旅馆里呢,倒是挺明亮,特别是二楼,有很多房间里亮着灯,看样子生意还不错。 我们两个来到宅子东墙那里,遛着墙边儿往东北墙角石碑那里去,女鬼是尸身埋在哪里,到那里找她准没错,眼看着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突然,从北墙那里转出一条人影,停在了东北墙角。 我们两个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旅馆里那位小姑娘,小姑娘这时候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又白又扎眼,这时候看着她,恍惚间,我觉得我们又回到了过去,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笑意。 强顺这时候看着女孩有点儿傻眼,小声问我,“黄河,这女孩儿不在旅馆里呆着,咋在这儿呢?” 我说道:“她是来帮咱们的,那老鬼不光欺负其它鬼,还欺负这女鬼,咱不能不帮他们,今天晚上非把那老鬼给收拾掉不可。” 强顺很敏感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我咋觉得,你今天跟平常不大一样咧?” 我看他一眼,“我哪儿不一样了?” 强顺小声嘀咕一句,“反正我就是感觉不一样咧。” 就在这时候,女孩看着我兴奋的喊道:“刘黄河,你真的来啦,好开心呀……” 女孩这话一出口,强顺顿时狐疑地看了看我,说道:“我明白你为啥不一样咧,你跟着女孩儿,不会是有啥事儿吧,刘黄河,你不是经常说,人是人鬼是鬼么?” 我扭头看了强顺一眼,没理他。 走到女孩跟前,三个人一碰头儿,我冲女孩笑了笑,小女孩不错神儿盯着我,眼睛里秋水汪汪的,强顺在旁边看得直撇嘴。 停了一会儿,我问道:“那老鬼的坟在哪儿呢?” 女孩把眼睛从我脸色挪开,回身朝正北远处一块荒地里一指,“喏,就是那里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整个儿乌起码黑的,说真的,啥也看不见,女孩又说道:“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看见坟了,就是他的。” 我问道:“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女孩儿说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赶走他呀,最好把他送到那边去,叫他永远不能回来!” 我吸了一口,冷静的打量了女孩几眼,问道:“我看你本事也不小,晚上居然还能给我托梦,你自己咋不去收拾他呢?” 女孩儿一愣,说道:“他不是一个,好几个呢,这老鬼好几个儿子也在那里呢。” “啥,你咋不早说呢?” 我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还辈子嫁给我,恐怕都是欺骗我的谎言,我还…… 第四百七十一章 四魂一体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我脸上可能带出来一点儿失望,女孩可能也察觉到了,赶紧跟我解释:“只有老鬼一个欺负我,他想跟我结亲,我不答应,他就经常来欺负我,你只要帮我把那老鬼赶走就行了。” 我这时候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了,不过,居然还有这种事儿,看来另外一个世界也挺复杂的。 我朝女孩所指的方向又看了看,我感觉这女孩说的像是真的,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是个老不要脸。”扭头问女孩:“他那几个儿子呢?” 女孩回道:“他那几个儿子倒没什么,不同意老鬼这么做,老鬼旁边还埋着他们母亲呢。” 我又问道:“他们母亲不管吗?” 女鬼回道:“他们母亲早就离开了,现在说不准已经投胎转世了。” 我点了点头,又问:“只要把老鬼收拾掉就行了,不过,收拾老鬼的时候他那几个儿子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就得对付他们一大家子,对吧?” 女鬼连忙点头,“对,要不然我自己早就把他收拾了。” 我又问道:“老鬼跟他那几个儿子为啥都留下来不走呢?” 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我狐疑的打量了女孩一眼,“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不会是因为你跟他们有啥矛盾,骗我过来收拾他们的吧?” 女孩顿时一愣,愣完以后立马儿不高兴了,显得很委屈,我看着她这时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很纳闷儿,鬼的表情也能这么丰富么?也或许,是因为她上了别人身的缘故? 女孩把眼睛死死盯向了我,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下辈子要嫁给你吗?” 我摇了摇头,没想到女孩会这么问。 女孩吞吞吐吐说道:“因为……因为你很像我生前喜欢的那个人,我觉得,你就是他的投胎转世……” 投胎转世?我身子猛地一震,其实,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上辈子是谁,我也不例外,忍不住又朝女孩儿打量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这话深深震hàn了我,我突然觉得,这女孩,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真的见过,不过到底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难道,我上辈子真的跟她有过什么? 女孩紧跟着又说道:“刘黄河,上辈子,这辈子,我和你还要有下辈子,你觉得我会骗你吗?我舍得骗你吗?” 我摇了摇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啥了,驱邪驱鬼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鬼跟我这么说过话。 这时候,一旁的强顺看看我,又看看女孩,问道:“黄河,你们俩……你们俩这是啥意思?你们俩上辈子就认识呀?” 不知道,我看了强顺一眼,冲他呆呆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可能认识吧,整个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女孩冲我淡淡一笑,缓缓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向了我,顿时,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女孩没回头说道:“不早了,我该送她回去了,我等你的消息、等你回来。”说完,女孩朝墙角那里又一转弯,离开了。 我呆呆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已经没人的墙角,出了神儿,我在想,我想在我的前世。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顺的手在我眼前乱晃,“哎,黄河,回神啦,别看啦,人都走了。” 我猛地一回神,扭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问道:“你们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呀,啥上辈子下辈子的。” 我没回答他,抱起了脑袋,原本快要澄清的脑子,瞬间又给搅浑了。 紧跟着,我蹲下身子,一阵干呕,就感觉胃里针刺一样的疼,眼前一阵眩晕。 强顺赶紧过来拍起了我的后背,问我咋回事,是不是晚上吃错啥东西了。 后来,奶奶跟我说,人要是喜欢上鬼,就是这症状,这叫中了“阴蛊”,也叫鬼迷心窍。 停了好一会儿,我扶着墙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擦擦嘴角呕出来的口水,对强顺说道:“我没事儿,走吧,过去把那老鬼先收拾了再说。,太可恶了他。” 强顺很担心的问我,“黄河,你真没事儿呀?” 我揉了把脸,“你废啥话呀,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强顺砸了砸嘴,显得很无奈。 两个人顺着女孩之前所指的方向,朝正北走了起来。 这一带,近处是麦地,再远了就是荒地,过了荒地,就是太行山脚下了。 我们走了大概能有二里多地,也就是一千多米,来到了荒地中间,我把带来的手电打开,又走了没多远,眼看着就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正前方出现一片不怎么明显的土堆,看着能有七八座,不过在地面上就稍微隆起那么一点儿,不是太明显,土堆上miàn乱草丛生,像是已经荒废了多年。这一片已经是山石地了,荒凉的要命,周围连棵树都没有。 距离坟堆五六米远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我让强顺站在原地等着我别动,我自己拿着手电走进了坟堆里,我想找找那老鬼的坟在哪儿,然hou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当时,我对于家族坟冢的布局没啥研究,不过我知道,一片坟堆里面,越往北边的坟,里面的死者辈分最dà,这一片里要真是老鬼跟他几个儿子的坟,那老鬼的坟堆应该在最北边儿。 踩着乱草,穿过另外几座坟堆,我来到了最北边一座坟丘跟前,用手电一照,只有一座都快要跟地面吃平的小土包,比另外那几座要小很多,上miàn的荒草也别其他几座旺盛很多。 围着这个小土包转了一圈,又用手电往北照了照,北边再也不没有土包了,这是最后的一个,要这么说,这应该就是老鬼跟他老婆的合葬坟,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 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从身上掏出六根手指长短的桃木楔子,坟头扎下一根、坟尾扎下一根、坟两边各扎下两根,随后,用红头绳把六根桃木楔连在起来,抬脚在坟头踹了一脚,嘴里喊了一声:“老家伙,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话音落下停了一会儿,坟堆上的野草晃动了起来,就好像给乱风刮了似的,不过,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丝风。 我朝后退了两步,伸手又从兜里拿出一个木头小人,这木头小人十公分多点儿,胳膊、腿、头,都是可以活动的,后背上还有根木棍,就跟那皮影戏里的皮偶差不多,这木人是干啥用的呢,专门供鬼附魂用的,用特殊手段祭炼过,现在我们家里还有一个,不过,这个绝对不会拍照片给你们看的,行器绝对不能拿来示人。 拿着木人插到坟堆中央,也就是几根桃木楔子围住的中央,木人手脚悬空,我对着坟头又说了句:“老家伙,附到木人上,我有话要问你。”说完,我把手电关了,蹲下身子眼睛不错神儿的盯着木人。 我这时候不怕老家伙不在家,因为只要用桃木楔子、或者用柳条,一招呼坟头,不管这鬼魂跑出去多远,立马儿就回来了。 蹲着等了一会儿,木人的手脚“哗啦”动了一下,周围静悄悄的,木人手脚抖动的声音很清晰。 我当即把眼睛眯了起来,定睛朝木人的眼睛看了一眼,这木人的眼皮也是会动的,不被鬼魂附身的情况下,眼睛是闭着的,只要一给鬼魂附上,眼皮就会慢慢睁开。 这时候,我见木人的眼皮抖动了两下,没一会儿,慢慢地睁开了。 扭了扭头,木头似乎还有点儿懵懂,看看周围,最后把脸对向了我。就这一幕,在我看来很正常,不过在外人看来,可能会吓尿。 我对着这木人问道:“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吗?” 木人盯着我看了看,很快的,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我又说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这么不要脸呢,欺负一个小姑娘。” 我话音一落,木人“哗楞哗楞”又摇起了头。 我问道:“摇头啥意思,是你没欺负她,还是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木人又摇了摇头,我说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小姑娘在你家的正南边,总是穿着一件白裙子。” 木人点点头,不过,抬起一只胳膊冲我摆了摆手,我顿时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认识她,不过你并没有欺负过她?” 木头“哗楞哗楞”连连点起了头,点头的动作很诚恳,不像作假。 我转念一寻思,小时候听奶奶说过,鬼一般不会撒谎,不过这时候,女鬼跟老鬼咋说的不一样呢?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个在撒谎呢? 我伸手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红布,对木人说道:“这样吧,你跟我走一趟,咱找那女鬼当面对质,你说的要是真的,我就放了你。”说完,也不管老鬼同不同意,红布蒙头盖脸给木人捂到了身上,木人从地里拔出来一卷裹,把它包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收了地里的桃木楔子跟红头绳,打开手电原路返回,不过,等我出了这片坟地以后,当即就是一愣。 扭头四下找找,心里就是一沉,强顺呢?不是叫他在坟地外面等着我的么,咋不见咧? 四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打着手电朝乱草里一照,半个人影都没有,心里顿时又是一寒,不好,老鬼还有几个儿子呢,我在坟地里抓他们的爹,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对强顺下手了?刚才我进坟堆的时候,也忘了给强顺手心抹点儿血了。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儿不对劲,冷飕飕的,就好像无数冰锥子对着我的后背。 猛地一回头,强顺居然悄无声息的在我身后站着,脑袋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阴森森。 “强顺?”我把头一低,想要往他脸上看一下,就在这时候,他猛然一抬头,吓了我一跳,就见整张脸都是白漆漆的。 我忍不住朝身后退了一步,不好,怕啥来啥。 强顺把眼睛瞪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兄弟,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强顺的声音沙哑又苍老,好像是个很老的老人,我当即有点儿懵了,我是不是抓错鬼了,这个是不是才是真正的老鬼?旋即又一寻思,不对,老鬼的几个儿子应该也是老头儿,说不定有的儿子死的时候年龄比老鬼还大呢,也就说,弄不好是一群老鬼。 我没回答强顺的话,定了定声,很镇静的冲强顺说道:“放了我兄弟。” 强顺顿时大吼了一声:“你先放了我爹!” 先放了他爹,这就没错了,至少我没抓错,我没理会他,伸手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纸,一边在手里撕纸人,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爹咋样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收了。” 我话音一落,强顺身子猛地一抖,又喊了一声“放了我爹!” 我心里一惊,强顺的声音,咋变年轻了?紧跟着,强顺又是一抖,又是一句,“放了我爹!”我又是一惊,这声音不年轻,不过却不沙哑。 我心里顿时冒了汗,三个“放了我爹”三个不同的声音,也就是说,三个鬼同时上了强顺的身,再加上强顺他自己的魂魄…… 四魂一体? (感谢“山水旅人”的百元红包,感谢“风满楼歌”的百元红包。)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四百七十二章 身后是谁 我忍不住又朝后退了一步,四魂一体,像这种情况,小时候倒是听奶奶说过,当年陈辉陈道长就是百怨之体,能给多个鬼魂附身,但是,从没听奶奶说过强顺也是百怨之体,或许强顺不是,不过这要不是百怨之体,他咋也能给多个鬼魂附身呢? 我深吸了一口,眼下不管是啥吧,强顺这个……这个该咋处理呢,奶奶从没跟我说过多魂一体该咋处理。 想了想,还是先叫自己冷静下来吧,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能进去,就应该有法子能叫他们出来,不过,前提是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手,伤了强顺就麻烦了,先稳住他们再说。 我手里的纸人很快撕好了,不动声色,又从兜里掏出两张黄纸,两张放一块儿一起撕,还是撕纸人,与此同时,嘴里很镇定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放了我爹!” 声音一出,我心里顿时又时一惊,老的、沙哑的、年轻的,三个声音居然同时从强顺一张嘴里冲了出来,这是个啥概念,各位可以自己想象一下。 还在不停撕着黄纸的手心顿时见了汗了,驱邪驱鬼这么些年,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而且给他们附身的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投鼠忌器呀。 强顺这时候死死盯着我,我也盯着他,心里着急的琢磨着,咋办呢,等纸人撕好以后,一个一个往外拍?恐怕,他们不会这么老实给我拍吧,拍出来一个另外两个肯定会有动作,我身上阳气重还有人护着,他们不敢对我下手,不过肯定敢对强顺下手。 相互盯着彼此,都是一动不动,我知道,这仨老鬼也跟我一样,肯定在琢磨咋对付我。 两个纸人很快又撕好了,手一低,塞进了裤兜里,随后,我把封着老鬼的木人拿了出来,扯掉上面的红布,在强顺眼前晃了晃,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们爹就在我这儿呢,放了我朋友,我就放了你们爹。” 强顺见状,朝我这里走了两步,眼睛盯向我手里的木人看了看,苍老的说道:“你先放了我爹。” 我站着没动,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先放了我朋友。” “不行!”年轻的声音说道。 “那好。”我把一只手抓在纸人身上,另一只手攥住了纸人的脑袋,淡淡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只要稍一使劲儿,你们爹的脑袋就得搬家,魂飞魄散,等收拾完你们爹,我再收拾你们三个,叫你们全家都永不超生!” “别,小兄弟,有事好商量。”苍老的声音着急道。 “你敢!”沙哑的声音威胁道。 “拧吧,你拧一个我看看。”年轻的声音似乎不在乎。 沙哑的声音立马儿说道:“老三,你怎么说话呢!” 年轻的声音说道:“大哥,你管我怎么说话呢!” 苍老的声音说道:“大哥,老三,你们俩别吵了,先救咱爹吧!” “说的好听,你先上呀。”沙哑的跟年轻的声音同时说道。 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先上了,你们俩再接着吵?” 兄弟三个把我撂到一边儿,你一句我一句他们自己争执起来,听得我都有点儿傻眼了,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苍老的,全都是从强顺一个人嘴里说来的,很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强顺一个人在玩儿口技呢,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个家不算和睦。 停了好一会儿,三个人还没吵完,我有点儿不耐烦了,冲他们喊了一声,“你们吵够了没有,多简单的事儿,吵什么吵,要不你们就先放了我朋友,要不我就让你们爹脑袋搬家。” 话音一落,三个同时停了下来,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儿吧,你们其中两个,从我朋友身体里出来,我放了你们爹,等我放了你们爹以后,你们最后一个,也必须从我朋友身体里出来,你们看怎么样?” 我说完,强顺愣住了,停了一会儿,就听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三,我跟你二哥先出去,你留在他身体里。” 年轻的声音立马儿说道:“大哥,凭什么让我留下,你为什么不留下呢。” 眼看着又要吵,苍老的声音说道:“大哥、老三,你们别吵了,你们俩出去,我留下还不行吗。” “谁他妈愿意吵了。” 紧跟着,强顺的身子抖了一下。 “老二,小心点儿啊,我跟老三在旁边给你看着。”说着,强顺的身子又抖了一下。 这是老三跟老大从强顺身体里出来了,我朝强顺脸上一看,脸色稍微变了点儿,刚才脸上白里泛阴,现在好了很多,只白不阴了。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下,都是鬼缺心眼还讲信用,看来是真的,不过这就叫我越来越觉得,那女鬼是不是在对我撒谎呢?这几个鬼明显属于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只要不过来招惹它们,它们不会去招惹别人,难道那女鬼先来招惹的它们?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把攥在木人脑袋上的手送开了,手一低,从兜里掏出一根针,附强顺身上的老二见状,立马吼道:“你想干什么?” 我赶忙说道:“你别误会,我是在放你爹出来,想把你们爹从木人里放出来,我就得用我自己的血。” 强顺警惕的看着我,“你可别耍花样。” “我能耍啥花样儿,你们兄弟三个人,我一个人又干不过你们三个。”说完,转念一寻思,有主意了,又对强顺说道:“要不这样儿吧,你要是不相信我,你过来拿着你爹,不是,拿着木人,我腾出手来扎手指,等扎完我把血往木人头顶一抹,你们爹就出来了。” 说完,我看了看强顺,强顺这时候还是很谨慎,没有过来的意思,我一脸诚恳的把木人托在了手心,胳膊伸直,递向了强顺。 强顺朝他自己身边左右看了看,问道:“大哥、老三,你们看呢?” 似乎这老大跟老三就站在老二旁边,不过我没有阴阳眼,我看不到他们。 停了一会儿,老大跟老三似乎都跟他说了点儿啥,强顺把头扭过来朝我手里的木人看了看,我们之间这时候大概距离能有三米来远,看着我手里的木人,强顺居然犹豫起来,没一会儿,扭头冲他左边说道:“别催了,我拿着还不行吗。” 说着,强顺慢慢吞吞朝我走了过来,来到跟前,我冲他一笑,他快速地从我手里把木人抢了过去,随后朝身后倒退了两步。看样子,他们还是很惧怕我的,只是我逮了他们的爹,他们不得不跟我纠缠。 我说道:“你拿好了,我现在给手指头上扎血。”说着,左手捏针,在右手指头上扎了一下,血冒了出来。 这时候,强顺又朝身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一般这些玩意都怕我的血,比公鸡血黑狗血都要厉害的多,我赶忙又说道:“你别怕,拿着木人别动,我只要在木人头顶抹一下就行了,等你爹出来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 说着,我慢慢地接近强顺,强顺又朝身后退了一步,他心里似乎非常没底。 我没看他,托着手指头上的一滴血伸到了木人头顶上,这时候,我只要把手背一翻,血抹到木人头顶上就行了,不过,还没等翻手,我冷不丁抬头朝强顺身后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你们身后那个是你们母亲吗?” “啥?”强顺顿时一愣,扭头就朝身后看,就在这时候,我迅速把身子往前一冲,一手揪住强顺的衣领子,一手把血摁到了他眉心上,可以说迅雷不及掩耳,强顺顿时“哎呦”一声,紧跟着,整个儿身子抽搐起来,就跟触电了似的,不过我可没闲着,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纸人,一手摁在他眉心,一手绕到他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混元气,轻轻在强顺后脑勺一拍,“出来吧老家伙!” 强顺的身子紧跟着“腾”一下挺直身子不动了,两秒钟后,身子晃了两晃,慢慢软了下去,摔进了乱草窝里,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我们俩身边“呼”一下起了两股旋风,风里夹带着鬼哭狼嚎的呼啸声,围着我们两个打起了旋儿,我赶忙大叫一声,“有请九天仙尊临凡护法,急急如律令!” 回手在自己眉心点了一滴血,蹲下身子又把强顺掀了个仰面朝天,在他额头竖着写了“敕令”俩字。 就在这时候,我们身边整个儿这一片的野草全都胡乱摆动起来,有些木质茎的直接都给风刮折了,显然那老大跟老三都愤怒了,我扭头朝周围看了看,打强顺身边站起来捏住收了老二魂魄的纸人,冲两股旋风展示了一下,大声威胁道:“你们俩要是再不滚,跟他一个下场!” 喊罢,停了能有几秒钟,两股旋风逐渐的小了,带着鬼哭狼嚎声朝远处刮去,越刮越远。 又停了一会儿,整个这一带平静了下来,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我们周围的野草东倒西歪,就像给牛群踩过了似的,一片狼藉。 我这时候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打草窝里找见手电筒,蹲下身子去看强顺。 手电光下,强顺一脸苍白,双眼紧闭,嘴角还一点点儿往外涌着白沫子,低声骂了几个老鬼一句,翻开他眼皮又一看,眼睛珠子里满是血丝,分外吓人。 忍不住我又骂了一句,他娘的,别叫我腾出手,腾出手了挨着个儿收拾你们。所幸强顺跟我玩了这么多年,身上的阳气多多少少受到我的影响,阳气要比普通人旺盛不少,这就跟那什么似的,一块普通铁块挨着磁石挨久了,自身多少也能沾上点儿磁性,就跟这个一个道理。 掰开强顺的嘴,把指血给他嘴里滴了几滴,给三条鬼魂一起上身,就算阳气再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随后,把收了老二魂魄的纸人装兜里,用手电又朝强顺手里照了照,顿时一愣,收着他们爹的木人,不是在强顺手里么,这时候咋没了,仔细想想,好像强顺身子抖动的时候,把木人甩出去了,甩哪儿了呢? 拿着手电朝周围的草丛里照了照,没有,又往远处转了几圈找了找,还是没有,心里顿时一沉,不好,木人不见了,肯定是刚才那两股旋风,趁我不注意,把木人给我拘走了。 我一跺脚,他娘的偷鸡不成反倒蚀了把米,不说老鬼魂魄在木人身上封着,就说那木人,那是我背着我奶奶从她箱子里偷出来的,我奶奶不叫我帮这女鬼,偷出来用用没关系,要是真弄丢了,回家没法儿交代了。 我朝那两股旋风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心里也没底了,谁知道这俩鬼会拘着木人往哪儿跑。 扭头又朝不远处的那些坟堆看了看,心说,希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吧,眼下先把强顺弄安全的地方再说,木人是小事儿,强顺要是出了事儿,那可真就是大事儿了。 (顺便说一句,年前不再给人帮忙,也不要再问我这方面的问题了,最近这几天,问事儿的人太多了,实在架不住了,整天弄的自己头晕眼花,谁有事儿等过了年再说吧,从今天开始,qq上,微信上,再有人问事儿,一概不回。) 第四百七十三章 梅花开了 回到强顺那里,从地上把他拽起来弄到了背上,背着他一步步背回了宅子那里。 这时候,大概已经快十一点了,旁边旅馆房间里的灯大多数都熄灭了,路上过往的车辆也少了很多。 我在宅子里面找了角落,把强顺放了下来,新盖起来的宅子,因为墙面跟屋顶都还没干透,大热天钻进去也是阴冷阴冷的,尤其是在晚上。 我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儿,叫强顺在这么阴冷的房子里躺着,时间一长对身体不好。 一寻思,留下他转身来到了外面,走到东北墙角那里,冲着墙角喊了女鬼两声,停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女声,“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我四下找找,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在墙角等了大概能有二十多分钟,女孩出现了,打墙角另一边转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裙子,见面就问,“你把那老鬼制住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披头散发,身上的裙子也比较凌乱,看样子,女孩正在睡觉,女鬼附在她身上以后也顾不上打扮,急急忙忙就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朋友出了点儿事儿,我希望你在给他在旅馆找个房间。” 女孩想了想,停了一会儿说道:“二楼还有空房,你们跟我过来吧。” 我返回宅子背上强顺,女孩见了就是一愣,问道:“你朋友怎么了?” 我看了她一眼,反问:“你看不出来吗?” 女孩摇了摇头。 我说道:“刚被老鬼那三个儿子一起附身了,现在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恢复元气。” “那你跟我来吧。” 女孩在前面带路,我背着强顺跟在了她后面。 来到旅馆,上了二楼,女孩把走廊西边的一个房间打开了,我背着强顺进去一看,房间里空间很狭小,门口放着一张床铺,紧挨着北墙跟西墙,房间中间位置挂着个窗帘,窗帘半拉开着,朝后面一看,好像是个小号儿澡堂子,墙上一个喷头,喷头下面还有个小池子,顿时明白了,这是个单间浴室,不过不管是啥吧,总比外面那空宅子里强。 还没等我把强顺放床上,女孩儿走到床头柜那里一阵翻腾,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几个小玩意儿,紧紧攥紧了手心儿,放好强顺我朝她看了一眼,警惕地问道:“你从抽屉里拿出些啥?” 女孩居然诡异地冲我笑了笑,“你还是别问了,跟你没关系。” 我一脸狐疑,“拿出来我看看。” “你不用这么小心吧。”说着,女孩把手展开了,我一看,是个扁扁的东西,外面包的好像是一层糖纸,女孩把几个小玩意捏到手里冲我晃了晃,“你要不要shishi?” 我看着她没说话,女孩回手一指自己,“还是个处女呢,你不吃亏。”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不再理会她,转身去看床上的强顺。 女孩当即在我身后咯咯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敢。” 我感觉自己脸的微微有点儿发烫了,想想自己刚才挺傻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撕成巴掌大小两块,又掏出针在指头上扎了一下,凝神静气,在黄纸上分别写了一个“回”字跟一个“定”,掰开强顺的手指头,分别放在了他左右手心。这个是我们家传下来的特殊字符,定身咒跟回魂咒,一个是护身的,一个是回魂的,一是保住强顺不会再给别的东西附上,二是加快他阳气恢复的速度,让他能尽快醒过来。 像这种的字符呢,在我奶奶这一代已经很少用了,特别是我奶奶年老了以后,基本上就不再用了,因为这种字符需要用鸡血掺朱砂来画,用鸡血就得杀鸡,奶奶不喜欢杀生,后来只用朱砂画,不过威力很小,也就不再用了,我出生以后呢,我的血代替了鸡血跟狗血,字符威力也随之大增,不过,还是不经常用,试想,谁没事儿整天拿针扎自己玩儿,我又不是个枣木疙瘩,我也知道疼。 给强顺处理完以后,身后的女孩开口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老鬼怎么样了,收拾掉了吗?” 我转回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老鬼没抓到,只抓到他一个儿子。” 女孩有点儿不高兴了,“为什么不把老鬼收拾掉?” 我一脸无奈,“他那几个儿子不好对付,我好不容易抓住了老鬼,又给他们救走了,你没看见吗,把我朋友还搭进去了。” 女孩看看我,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强顺,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看了女孩一眼,旋即说道:“我想先弄明白一件事。” 女孩顿时脸色微变,似乎意识点儿啥,小心地问道:“你想弄明白什么事?” 我舔了舔嘴唇,沉下声音问道:“你跟他们之间到底是啥恩怨?” 女孩闻言,搓了搓手里的那几个小玩意儿,似乎在犹豫,我又追问道:“我感觉好像不是那老鬼想欺负你,是你跟他们之间肯定有啥事儿,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 女孩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 我催促道:“你说话呀。” 女孩又咬了咬嘴唇,一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了,“你、你真想知道吗?”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不把事情弄明白,我怎么知道帮你是对还是错呢。” 女孩旋即冷笑了一下,“那好吧,我告诉你,不过,等我告诉你了,可就不是对错的事了。” 我不明白女孩这话啥意思。 女孩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抬起眼睛不错神看着我,“我给你讲个故事……” 清末,一个大地主家里,收了一个长工,长工是干啥的呢,常年在地主家里干活儿的,就跟个奴才差不多。这长工收来的时候,只有十二岁,据说是父母抵账把他送进来的,干的跟大人一样的活儿,不过,没有工钱,只给口饭吃。 五年后,这长工长大了,十七岁了,还是给地主打工,还是一分工钱没有。 有这么一天,地主就收池莲,池莲在后院的池塘里,这个后院呢,住的都是地主家的女眷,长工住的是前院,很少能往后院去,收池莲的时候,需要人下到池子里往外拔,地主就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这个小长工呢,就被选中了,五年来第一次走进了后院。 地主呢,不让他们脱衣服,就这么穿着衣裳跳进池子里,踩着淤泥往外拔,池子里因为还有鱼,池水都没放干净,加上已经是秋季,池水跳进去不是个啥好滋味儿。 小长工第一次进后院,瞅啥都新鲜,一边拔一边仰着头四下看,冷不丁的,他就看见池子旁边的凉亭里站着一个漂亮女孩儿,看着跟他年纪相仿,那女孩也看了他一眼,见小长工一脸污泥,冲他笑了笑。 打那一刻起,小长工就失眠了,有时候,趁着没人注意,爬到前院跟后院的界墙上,偷偷往凉亭那里看,有一次,终于又给他看见了那女孩儿,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给女孩挥了挥手,女孩冲他又笑了一下。 打哪儿以后,每个到那个时间,小长工都会爬上墙头,而那女孩儿呢,也总是在凉亭里,冲他笑一下。 又一年后,小长工十八岁了,这一天小长工又爬上了墙头,不过,他在凉亭里却没看见女孩,失望之余,刚要从墙上下来,很意外的,女孩居然出现在了墙底下,隔着一道墙,两个人望着彼此,都笑了。 很快的,女孩偷偷跑出后院来到前院,跟小长工幽会。 一个月后,小长工跟女孩儿的事儿,被人告发了,原来那女孩就是地主的女儿,地主当然不可能同意女儿喜欢上一个下人,把小长工关进了柴房,不给水不给饭,想饿死他。 三天后的晚上,女孩出现在了柴房,还拿着一个包袱,她搀起小长工,两个人悄悄离开家,私奔了。 女孩包袱里,有不少的细软家当,值不少的钱。两个人一口气跑到了卫辉府,想在附近村子里买间房子住下,但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他们在村子里打听房子的时候,女孩儿给本村的一家大户看上了,这家大户,不光有老婆,还有两个姨太太,老婆、两个姨太太,每人都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这大户还是不知足,还想把女孩收做四房。 女孩跟小长工当然不同意,不过,他们是外地人,没有人帮着他们,女孩给这家大户抓了去,小长工给打个半死,扔在了路上,女孩给强行掳进了大户家里以后,绳子刚一松开,女孩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大户一看,让人把女孩儿抬着扔进了乱尸坑里,小长工在路上缓过劲儿以后,爬着来到大户家门口,拍着门让还他的爱人,看门的老爷子是个好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告诉小长工,女孩撞死了,给扔进了乱尸坑。 小长工当即伤心欲绝,爬着爬到了老爷子告诉他的乱尸坑,女孩的尸体,就在坑里面,身上连一捧黄土都没盖。 小长工滚进坑里抱着女孩尸体失声痛哭…… 最后,小长工踉踉跄跄从坑里爬了上来,冲着大户人家的方向大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第二天,路过乱尸坑的人发现,坑里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在坑里坐着,怀里抱着那个女的,抱的紧紧的,早就死去了多时。 有个好心人,见可怜他们,在乱尸坑就地挖了个坑,原本想把他们分开埋的,谁知道小长工抱的太紧,怎么也分不开,只好把他们埋在了一起…… 几个月后,他们那个村子里,出现了一对男女鬼魂,夜夜在村子里飘荡、喊叫…… 那个大户,紧跟着就死了,说是半夜给吓死,他们家里人把大户风光大葬,就葬在了乱尸坑的正北边,风水先生说,那是块风水宝地。 不过,葬下去没多长时间,大户的鬼魂回家了,说是被女孩和小长工的鬼魂骚扰,家里人烧给他衣服、吃的、甚至是金银珠宝,全都给他们两个抢去了。 他们家里就开始找法师驱鬼,不过没有一个法师能驱走那对男女鬼魂的。 大户鬼魂就想离开去投胎转世,但是,那对男女鬼魂就是拦着不让他走,没办法,大户就告诫他那三个儿子,死后跟他埋在一块,父子几个一起对付这对男女鬼魂。 就这么的,几十年后,大户的三个儿子,也埋在了那块风水宝地,不过,他这三个儿子,全都身后无子,绝了后了,这大户家里逐渐落魄。 又几十年后,他们家里连个给他们上坟烧纸的都没有了。 也就在这时候,打黄河边儿上,来了一家人,据说是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特别是那老爷子,年轻时还在河里杀过龙王爷。 这个大户鬼魂,在一天夜里,给这个杀过龙王爷的老爷子托了梦,求老爷子救命,这老爷子嫉恶如仇,听完以后,答应这大户,收了那对男女鬼魂。 之后,这老爷子带着他一个瘸腿的儿子和他儿媳妇,一家三口儿,来到了乱尸坑这里,老爷子根本就没动手,他儿媳妇一个人动手收那对男女鬼魂,结果呢,这儿媳妇毕竟年轻,手艺不精,再加上两条鬼魂竭力反抗,男鬼护着女鬼,女鬼逃走了,男鬼被这儿媳妇收住了。 老爷子拘着男鬼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轻信了那大户鬼魂的话。 男鬼这时候跪地求饶,言说,只要放了他,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一定报答老爷子一家的大恩。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下辈子投胎到我们家,给我做个坟头烧纸磕头的后辈吧…… 又数十年后,小长工为了报答老爷子当年放生之恩,投胎到了他们家,这时候,当年抓他的那个儿媳妇,已经成了一个老婆婆,小长工投胎出生那天,他们家院子里一棵树开了花,老婆婆抱着他,顶风冒雪来到老爷子跟那瘸腿男人坟头,高兴的失声痛哭,冲着坟头喊叫着:“爹呀,哥,梅花开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认命吧你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小长工的魂魄转世投胎以后,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缘故,打一生下来,居然不会笑。 故事讲到这儿,也就讲完了。 女孩儿一脸哀伤,眼睛不错神儿的看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寻找到些啥,也似乎希望我现在能对她说出点儿啥,因为,她故事里的那个小长工,就是我,跟小长工私奔的那个地主女儿,就是她,我们两个…… 我抹了一下眼角,出乎她意liào地冲她笑了笑,说道:“你的故事讲不错,蛮感人嘞,不过……你看看我,我咋不会笑了,我这不是正在笑么……”说着,眼角居然又冒出了眼泪,赶紧抬手擦了一下。 女孩听我这么说,顿时一怔,随即显得很震惊,似乎我听完故事平静又淡定的表现让她有点儿难以接受了。 女孩颤着声音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我摇了摇头,“编故事谁不会,我可以编的比你更好。” 女孩惊愕了,着急道:“你,你不相信我?我们前世是在一起的!” 我又笑了笑,不过不知道为啥,眼泪止不住又从眼角冒了出来,心里边儿呢,莫名其妙的堵得慌。 脸色带着笑,我又说道:“小妹妹,你别忘了我是干啥的,啥前世不前世的,你这故事可骗不了我……” 话音没落,女孩儿“腾”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怨愤的看着我,眼角也溢出了眼泪,冲我大声叫道:“你、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问问你奶奶!” 我奶奶?我顿时一激灵。 这时候,我嘴上虽然说不相信,脑子里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但是,这心里边儿早就翻江倒海了,因为我觉得这女孩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只是自己不愿yi承认,而且这时候看着女孩难过的样子,不知道为啥,整颗心就像被针扎了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边那股子翻江倒海,扭头朝床上的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时候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估计醒过来至少在明天早shàng了,转过头又看了女孩一眼,女孩这时候一脸的期待加哀怨,我对女孩柔声说道:“你先帮我看着我朋友,我去去就回来。” 我这话一出口,女孩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她似乎知道我要出去干啥,一直把我送到楼梯口,恋恋不舍的。 离开旅馆,我提上一口气,撒开腿卯足劲儿了往家的方向跑,我要跑回家问问,问问我奶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冲进屋里,我把已经睡下的奶奶喊醒了,奶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困意的问我,出了啥事儿,这么风风火火的。 我都来不及喘口气儿,一股脑儿把女鬼跟我讲的故事,原原本本给奶奶讲了一遍。 奶奶听完,先是一愣,旋即困意全无,精神头儿全上来了,慌慌张张上了床,郑重的交代我,在屋里呆着别动。 随后,从她那箱子里拿出几样物件儿,头也不回就要出门,我赶忙追上她,问她女鬼讲的是不是真的,现在要去哪儿?奶奶看了我一眼,厉声喝斥了一句,在屋里呆着别动! 奶奶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喝斥过我,我也从来没见她这么慌张过。我这时候,也老大不小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看待问题也有自己的想法跟见解,我跟她一讲女鬼的故事,奶奶就这么慌张,这说明白什么呢,是不是说明女鬼的故事都是真的?再者,奶奶从她箱子里拿出的那几样物件儿,全是抓鬼用的,她这时候出去,想干啥呢?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自己的前世,想过去收了那女鬼灭口呢? 眼看着奶奶走到了门口儿,我赶上去一把抓住了奶奶的胳膊,“奶奶,您说那女鬼讲的是不是真的?” 奶奶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一脸的冷漠,“不是真的,黄河,你别给那女鬼的话迷惑了,放开手。” 我没放手,“那您现在出去干啥呢,是不是想去抓那女鬼?” 奶奶又看了看我,“这事儿你别管,在家里呆着别动,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奶奶……”我想说,求求您别抓那女鬼,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奶奶就冲我一摆手,打断了我,“黄河,别说那么多了,有啥话等奶奶回来再说,行不?” 我慢慢地放开了手,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心里边儿呢,就感觉一场悲剧即将发生,可我只能眼睁睁在旁边看着它发生,无能为力。 奶奶迈脚出了门,不过,没有直接离开家,到东屋把我爸喊醒了,我爸来到堂屋朝我看了一眼,啥也没说,转身又要出去,我赶忙对我爸:“爸,大半夜的,就别叫我奶奶出去了。” 我爸还是没说话,连看都不再看我,走到屋外一转身,抬手把房门给关上了,我下意识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走到门边一拉房门,心里顿时一沉,我爸从外面把房门给锁上了。 又拉了两下,没拉开,都锁上了怎么能拉的开呢,绝望的朝身后退了两步,突然间,我就感觉这个家好陌生,我对奶奶父亲来说,似乎就是一个外人,他们似乎都知道点儿啥,都在瞒着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们全知道谜底,只有我不知道。 我大喊叫起来,与此同时,我似乎看到了女鬼被奶奶收住后痛苦挣扎的样子,还有她那幽怨的眼神,心里很痛! 我歇斯底里喊叫起来:“爸!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妈,放我出去!” “,,来帮帮哥呀……” 最后,我绝望地带上了哭腔儿,然而,整个儿家里似乎空荡荡的就剩下了我一个,只有我自己的喊叫声在院子里、房间里,回荡着回荡着……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嗓子哑了,整个儿人也累了,一屁股颓废地坐在了地上,脑子里呀,空空的,整个人呢,就像给抽去灵魂,成了一个空壳。 女鬼的样子,时不时在眼前闪现着,我想一把拉住她,却怎么也拉不住,只能不停在心里冲她喊叫着,你快跑呀,我奶奶去抓你了,你快跑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响了,我浑浑噩噩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奶奶一脸疲倦的打外面进来了,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啥话也不说,直接往她自己的卧室里走。 我赶忙从地上跌跌撞撞爬了起来,一把又拉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奶奶,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去抓女鬼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黄河呀,放心吧,我刚把她送了,你以后就别再想这些事儿了。” 我顿时一愣,啥叫我以后别再想这些事儿了,难道我真的是小长工转世,奶奶不想让我知道,真的把女鬼灭口了? 我摇了下头,轻声的质问奶奶:“你为什么要把她送走?” 奶奶脸色一正说道:“因为不能再留着她了,当年留着她,是看她可怜,她这时候想来害我孙子,我还能再留着她么?” 我一听,痛心疾首的争辩道:“她没有害我呀,你别不讲理!” “我讲的就是理!”奶奶抬起手在我眉心点了一下,我就觉得眉心热热的,原本混乱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奶奶又说道:“黄河呀,醒醒吧,你是给那女鬼迷住了,哪儿有啥小长工呀。” 我不相信,我摇了摇头,“您在骗我,女鬼讲的一定是真的,要不然您不会这么紧张。” 奶奶的脸色顿时稍稍一变,说道:“真和假,有那么重要吗,你前世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你记住,这辈子,你是我刘家的子孙,上辈子的事儿,跟你没有任何关xi。” 一听奶奶这话,我感觉她的口风好像松了一点儿,要是我追着再问,估计能问出点儿啥,赶忙追问道:“奶奶,那您跟我说实话,我的上辈子是不是那个小长工?那女鬼是不是跟我有过一段情?” 奶奶看着我蹙了蹙眉头,“黄河啊,你叫我咋说呢,你咋还执迷不悟呢。” “到底是不是?” 奶奶把我拉着她胳膊的手推开了,叹了口气,眼睛看着我很笃定地说了两个字,不是! 我脑子“嗡”了一声,又混乱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奶奶瞒了我什么,不过,直到她临咽气那天,她也没再跟我吐露半个字。 奶奶转身回了她自己的卧室,我站在客厅里呆呆的,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何去何从了。 突然间,我笑了,脸上露出了笑意,因为奶奶忽略了一点,她毕竟是老了,女鬼虽然给她送走了,但是,这世上还有人能证明我前世是不是那小长工,而且不止一个! 此时此刻,我想到了大户鬼魂那一家子,既然女鬼和小长工跟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那他们一定对女鬼和小长工也非常了解,小长工的去向,只要问问他们,估计也能问出个**不离十。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伸手往裤兜里摸了摸,嘿嘿,纸人还在,这上miàn收了那老二的魂魄,这时候先把他弄出问个明白,他要是不知道,我在去找另外那几个。 一转身,我就想回自己屋里,不过就在这时候,奶奶又从她自己卧室里走了出来,我站着没动,她走到我跟前,冲我伸出一只苍老干枯的手,“把那东西给我吧。” 我心里顿时一沉,磕巴道:“啥、啥东西?” 奶奶说道:“你说啥东西,你不是用纸人收了那大户的二儿子么,把那纸人给我吧,眼下就剩他一个了,要送就送个干净。” “啥?”我把眼睛珠子瞪大了,“奶奶,你、你把大户那一家子,也、也送走啦?” “冤冤相报何时了,都这么些年了,该走了。”奶奶把伸向我的手冲我抬了抬,“快,把纸人给我吧。” 我脸色的肌肉抽了两下,刚才还庆幸奶奶老了呢,没想到……拔草带泥,做还真干净。 “给我呀。”奶奶催促道。 我一转身,拔腿就门往外跑,等我问完了再给您也不迟! 从家里往外跑,我小时候都不知道跑过多少回了,早就熟驾就轻,不过这一次,跑到门槛儿哪里,前脚从门槛上刚迈过去,后脚就诡异的给啥东西绊了一跤,“噗通”一声,重重摔了嘴啃泥,差点儿没把我摔岔气儿,我双手一摁地,想爬起来接着再跑,不过,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后背就像给座山压上了似的,身子连动都动不了了。 奶奶不紧不慢的走到我身边,毫不费劲儿地从我身上掏出了纸人,“孩子儿啊,认命吧,你躲不了,也跑不掉……”说完,奶奶拿上纸人转身回屋了。 (感谢“星球大战小绿人”捧场的皇冠。)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意如此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我趴在地上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身子一轻,后背上那种股子压迫感不见了,我当即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这是有仙家在暗地里帮了我奶奶,顿时又恨又气,趴在地上没起来,嘴里大骂了一句,“哪个缺德杂种绊了我一脚!” 刚骂完,院子里突然红光一闪,就跟打了个闪电似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红裙子,打地上仰起头一看,是个十**岁的女孩,一身红裙,脸很白,尖下颌、圆眼睛,谈不上漂亮,但是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红裙女孩这时候低着头,一双圆眼睛瞪着我,咬牙切齿,“小畜生,你骂谁呢!” 我立马就明白了,刚才绊我一跤的肯定就是这死丫头,估计压在我后背上的也是她,这时候我可不管你是啥仙家不仙家的,冲女孩大叫道:“谁绊我我就骂谁,杂种!” “作死呢!”红裙女孩大怒,走过来抬起脚踩到了我脸上,女孩是光着脚丫的,不过,脚底板上全是毛,我现在还记得被踩的那种感觉,就像给硬毛刷子搁脸上了似的,我想挣扎,不过,却怎么也从地上爬不起来。 红裙女孩踩着我的脸问道:“小畜生,你还敢不敢了!” 小时候,我妈一边打我,一边就问我这句话“你还敢不敢了”,我从没说过一句我不敢了,我妈问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脚底板长毛的小丫头呢。 我嘿嘿嘿笑了起来,“你才畜生呢,你全家都是畜生!” 红裙女孩再次大怒,把脚从我脸上挪开,准备踹我的后背,就在这时候,从红裙女孩儿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有威严,“行了,适可而止吧。” 我没看见那男人的样子,不过,声音落毕,女孩儿的脚也落了下来,重重蹬在了我后背上,我整个儿人顿时一震,差点儿没吐出来,紧跟着晕了过去,接下来发生了啥,再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外面阳光明媚,估摸着,好像已经是晌午了。 抬手揉了把脸,胳膊肘一撑床帮,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感觉这脑子里晕乎乎的,想想那女鬼,想想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心里边儿呢,紧跟着莫名其妙疼了起来,又疼又空落,就像给人用刀血淋淋割去了一块儿似的。 一拧身,双腿先下了床,不过没起来,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发呆,这心里边儿呢,也说不上来是个啥滋味儿,好像有点儿遗憾、也有点儿心疼、还有点儿怨气,唉呀,反正是乱七八糟的。归根究底呢,我这时候还有点儿怨我奶奶,这件事儿,她做的也太绝情了。 就在这时候,门帘给人撩了起来,带着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走了进来,“哥,吃中午饭啦,咱妈今天特意给你做了你最爱吃馄饨。” 是吗?我不为所动的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心说,昨天奶奶把我前世的线索全给毁了,叫我认命,今天就做我最爱吃的来哄我,这算不算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豆儿呢,你们都还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呀。 我坐在床上没动,面无表情,也没理。 朝我脸上看了看,奇怪的问道:“哥,你、你今天咋了,不是每次做你爱吃的你都会很开心的嘛,今天咋看你这么不高兴呢?”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我高兴的起来吗我? 担心道:“哥,你不是又不会笑了吧?” 听这么说,我把头抬了起来,想冲她苦笑一个,不过,一张脸皮居然绷得紧紧的,真的又笑不出来了,连苦笑都没了,与此同时,我感觉后背上有一片地方又疼又痒,赶紧用手去抓,谁知道刚一碰上,火辣辣的疼,顿时呲牙咧嘴抽了口凉气。 顿时一惊,“哥,你咋了?” 我咬着牙说道:“你快帮我看看,我后背上是不是有啥东西。” “你后背咋了?”赶紧放下碗筷,绕着床转到我侧面,撩开我后背的衣服看了看,惊道:“哥,你后背上这、这是个啥呀,咋弄上去的?”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快去把镜子拿来,照着给我看看。” 我屋里写字台桌子上就有个碗口大的圆镜,把圆镜拿来,照着我后背,我扭头朝镜子里一看,后背中部偏右一点儿,有个鸡蛋大小的红记,梅花状,就跟个狗蹄子似的,已经又红又肿。 看到这个,我顿时咬牙切齿了,这应该是一只老狐狸的蹄子印,昨天那红裙女孩踹我那脚就踹在了这儿,这蹄子印,肯定就是她的! 红裙子女孩?难道是我奶奶身边的那只红毛狐狸! 放下镜子,慌慌张张出去了,没一会儿,奶奶进来了,显然是把奶奶喊来的,不过并没有跟着进来。 奶奶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她一眼,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奶奶转到我后背一看,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问道:“你昨天把红九娘得罪了?” 我又看了奶奶一眼,冷冷说道:“我谁也没得罪,我谁也得罪不起。” 奶奶显得有点儿无奈,“那你吃饭吧,吃完饭,奶奶带你过去给九娘赔个不是。” 我一脸无动于衷,对奶奶说道:“奶奶,赔不是我就不去了,麻烦您跟那红九娘说一声,您告诉她,别叫我逮着她,逮着她我皮都给她扒了!” 话音没落,“啪”地,奶奶狠狠一巴掌扇到了我脸上,重重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刘黄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气你就冲我撒!”说完,奶奶转身离开了。 我捂着脸,莫名其妙哽咽起来,狠狠咬着嘴唇,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抬袖子擦了下眼泪,一拧身,我又躺回了床上,停了没一会儿,撩开门帘又进来了,关心的问我:“哥,咋了,我看咱奶奶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你背上那东西……不好治?” 我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出去吧,对了,你到强顺家看看,看强顺回来了没有。” 说道:“强顺早shàng还过来看过你呢,当时你还在睡觉。” 我叹了口气,“他没事就行,你出去吧。” 在床上一直躺倒晚上,我妈拎笤帚过来催我起床吃饭,不得已起来了。 一家人挺齐全,围在桌子上,谁也不说话,我感觉气氛很压抑,似乎全家人这时候都知道了我跟女鬼的事儿。 吃过晚饭,我悄悄把拉到一边,问她,奶奶跟家里人说啥了没有,关于我的。 摇了摇头,显然啥也不知道,不过,这不能保证我妈跟我爸不知道,尤其是我爸。 左思右想我鼓起勇气进了东屋,找到我爸,我想从他嘴里打听一些我前世的事儿,我爸一直都反对我们家这些,关于这方面的事儿,他要是知道点儿啥,肯定不会瞒着我。 不过,等我拐弯抹角问完了以后,这才发现,我爸、甚至是我妈,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压根儿就不知道,尤其是我爸,根本就不承认他半夜起过床,更别说把我锁房间里了。 随后我一琢磨,感觉我爸跟我妈都没骗我,估计这是我奶奶让啥仙家上了我爸的身,把我锁屋里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爸本人,这时候再想想,怪不得我爸当时看的我时候面无表情呢,而且包括在内,他们夜里全都没听见我的喊叫声,这应该全是我奶奶身边那些仙家干的好事。 当时,我就觉得,孙猴子再能,他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我的一切,都在奶奶的掌控之下。我想苦笑,可就是笑不出来。 八点的时候,我借口出去找强顺玩,离开了家,独自一个人又来到107国道那座宅子的东北角,试着喊了女鬼两声,没人回应,顿时一股子凄凉涌上心头。 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家隔了一年,我才隔了一天呐,真的是阴阳两隔了呀,再也见不了面了呀,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zi。 苍天没眼呐!!!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悲戚,带着一腔的悲戚我又来到了大户鬼那几个坟堆跟前,歇斯底里的冲过去,挨着个儿踹他们的坟头,出来,都他妈给我出来,我踹死你们! 哪儿还有人呢,只剩下坟地里荒芜的乱草随风微微抖动…… 几天后,107宅子这里再次开了工,不过,我只干了一上午,因为我实在受不住了,想想那东北墙角,还埋着女鬼的尸身,甚至,还埋着我前世的尸身,心里呀,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下午,我没声不吭,吃过午饭我就不再往宅子那里去了,我妈问我,咋不去干活儿了,我还是一声没吭! 又几天后,我姑姑来了,见我在家歇着没干活儿,就跟我爸说,有家水泥厂正在收人,黄河整天在工地里干活也不是个长事儿,要是能进厂,就是个铁饭碗,一辈子都饿不着。 我一听爸就答应了,问我行不行,我把头一点,行,咋样儿都行,我就这一百来斤,你们随便折腾吧。 强顺听说我要进厂,他也要跟着去,我姑姑就给我们两个都报了名,几天后,交了押金,我们两个进了水泥厂,从民工成为了“工人”。 这日子呢,就这么又他娘的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秋末冬初,天将冷的时候,我得到一个爆zhà性的消息,我爸跟我说,前两天我跟你思河叔商量过了,今年冬天,给和强顺成亲。 两家人全都挺高兴,我就感觉吧,就他妈苦了我一个。 那是2004年的冬天,大概是阴历十月份吧,强顺跟拜天地成了亲。不过还没等到晚上闹洞房,我就喝多了,一群朋友都说我,黄河,你妹妹出嫁,你这当哥的咋能先喝多呢。 我醉眼朦胧的看了看他们,一个个儿的,拖家带口,一手拉老婆,一手拉孩子,多幸福呀,冲着他们嘿嘿苦笑:你们都有老婆孩子了,就剩我一个了…… 我跌跌撞撞回家,嘴里大声唱着:“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明天去何处,这条路……”(摘自刘德华的《天意》)。 (感谢“在路上”的百元红包,谢谢,祝你早日度过难关,共勉之。)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女孩张莉 身体不太舒服,算是草稿,明天再修改。 下面是正文: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不过,强顺跟我一起喝酒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他毕竟是有了家室的人,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整天不着家的乱跑了,我呢,就越发觉得身单影支了。 水泥厂的工人生活呢,又乏味又单调,整个就是上班下班,下班上班,在我看来呢,远不如干民工自有自在,一天的三班儿倒,一个人照一个岗位,少了谁都不行,有事想休息一天吧,还得写请假条,班长签过字以后,车间主任再签字,厂子不大,狗日的毛病不少。 这一转眼的呢,这就来到了春天,2005年的春天,我他娘的周岁真的就二十六了。这时候,我们家跟强顺家申请的宅基地批了下来,两家人都忙活起来,忙活着盖房子。 你们说巧不巧,那天一大早,我爸找了一些人、准备了些工具,准备去那宅基地上挖地基,这时候,张师傅来了,打听着路来拜访我奶奶了,我奶奶这时候,也准备了些东西,烧纸焚香啥的,准备在我爸带破土动工之前先祭奠一下。 张师傅这么一来,我奶奶挺高兴,跟张师傅客套几句以后,就说张师傅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一起到新批的宅基地看看风水吧,等看完了好破土动工。 张师傅当然很乐意效劳,一群人就这么来到了我们村子东北角新宅基地这里,包括我在内,我这天专门请了假。 张师傅那些家伙什呢,只要出门就随手放进他的黑皮包里,走哪儿拎哪儿,跟个收电费的似的。 张师傅从黑皮包里拿出罗盘,可着整片儿宅基地转了一圈儿,脸色稍微变了变,回到我奶奶跟前,小声跟我奶奶说道:“白仙姑,这一片儿过去是坟地吧,下面可埋了不少人呢。” 我奶奶一听就笑了,说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别管它下面,你就看这上面的风水咋样儿。”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块儿煞气太重,恐怕养不住活物儿,人要是住在上面,非死既伤。” 奶奶点了点头,转头吩咐我爸,回村里看谁家有公鸡没有,买上三只公鸡拿过来,再那把切菜刀过来。 一个小时后,我爸拎着三只公鸡跟一把切菜刀回来了,奶奶吩咐我爸,用菜刀直接剁下鸡头,然后拎着鸡身子沿着地基线洒鸡血。 奶奶这时候已经不让杀生了,不过,这次也是没办法,要是不杀鸡,那就得给我放血,这么大一块地方,地基线连起来上百米长,我得多少血往外放。 洒完鸡血,奶奶在宅基地最中心,拢了一把黄土,线香点着插上,然后烧纸、烧元宝,让我爸磕头,我爸不磕,奶奶只好把我叫过去,冲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磕了一个头。 烧香是供神的,烧纸烧元宝是给地下的亡魂用的,四方磕头是给四方神打招呼的,希望他们能保佑这块地方。 我们这么做呢,在其他村民眼里,这就是封建迷信,而且是迷信的很厉害的那种,这也是我爸不愿意当着一群人磕头的原因。 磕完头,奶奶叫我拿着刚砍过鸡头的菜刀,这时候,菜刀上面还沾着鸡血,在每个挖地基的工具上面,就是那些工具的木头把儿上,横着轻轻砍一下,砍出了痕迹就行。这是干啥呢,这个叫“还杀”(念huan),刚杀过生的刀具杀气重,砍在那些工具把儿上以后,杀气就会转到那些工具上一部分,拿着这样的工具破土,就是挖到了啥邪乎玩意儿,也不会出啥事儿。还有一种是工具头上抹鸡血的,跟这个道理是一样的,最常见的是迁坟,迁老坟的时候要破土,一般都会在铁钎头上抹鸡血,辟邪破煞用的。 一群人折腾一上午,地基沟挖好了,下午就该下石头垒地基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师傅把我奶奶喊到了一边儿,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了点儿啥,我奶奶显得挺高兴,随后,我奶奶又把我妈喊去了,三个人又嘀咕了点儿啥,我妈也高兴了。 下午,张师傅回去了,晚上,吃过晚饭,我奶奶把我叫到了跟前,我妈也在。奶奶跟我说,张师傅今天过来,不是专门来给咱看风水的,他还有其他事儿,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 我问,啥事儿跟我有关系。奶奶笑着说,张师傅是专门来给你说媒的,说的就是他的亲侄女儿,他还说你在他们家见过她侄女儿,你要是愿意,你们俩就处处,要是不愿意,待会儿让你爸给人家打个电话,回个话儿。 我一舔嘴唇,刚想说我不愿意,不过,我妈可劲儿瞪了我一眼,我一口气把话又咽了回去,哝哝叽叽说一句,中,处处就、就处处呗。 我这话一出口,奶奶跟我妈可高兴了,我可窝心了我。 奶奶高兴的要亲自给张师傅打电话,不过,电话装家里这么多年了,奶奶从没碰过,让我给她拨号,我心里挺憋屈,发现自己越大越没自由,怪不得很多人都离家出走呢。 电话通了,奶奶叫我闪一边儿,她要自己跟张师傅说,我转身回了屋,奶奶也不知道都跟张师傅说了点儿啥,反正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 讲了好一会儿,电话挂断,奶奶进屋找我,我这时候,正坐在床边上发呆呢。奶奶说,你明天再到厂子里请一天假,跟张师傅的侄女见见面,玩一天。 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中,叫咱干啥咱就干啥,反正我这还是一百来斤,你们还随便折腾呗。 第二天,我也没去厂子里请假,请啥假呀,老子今天不高兴,不给他们这些孙子们请假了,不请假就得罚款,罚就罚呗,不行老子还去干民工。 骑着摩托车来到张师傅家,张师傅那侄女早就在他家里等着了,一进门,张师傅就很热情的给我倒了杯茶,张师傅的侄女呢,那天穿的什么衣裳来着,忘了,好像不怎么样,对了,好像是一件红妮子的大衣,脚下穿的是女式黑皮鞋,有带子的那种,一看就知道,不会打扮自己,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大点儿以外,可以说没啥地方能叫我看着上眼的。 我坐在了她对面,在她身边呢,还坐着个老奶奶,看着年龄跟我奶奶差不多,至少也是八十岁窜头儿了,慈眉善目的。 张师傅给我介绍,这就是她侄女,小名叫张莉,大名我就不说了,这是她的真名,随后又把我给她侄女介绍了一下,刘黄河,小名黄河,某某村的。 这个张莉呢,自打我一进门,一双大眼睛就冒光,就是那种眼睛里一闪一闪的那种,一看就知道,分外喜欢我。她这种眼神儿,我在慧慧跟田田眼睛也见过,特别是田田。只不过呢,这个张莉的模样儿,真没法跟田田和慧慧任何一个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闲聊了几句以后,张师傅撵我们俩出去了,要让我们俩出去转转,最好到市里的人民公园转转。 行,去哪儿都行,走了个过程呗,等回到家,我妈我奶奶问我,那女孩儿咋样儿呀,我立马给她们一句,不行。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坐上二路公交车,饮马口下车,再往南走了两三百米,这就来到了人民公园的东门,那时候,我记得人民公园进门好像已经不要钱了。 两个人进去瞎转悠起来,谁也不说话,晌午的时候,人民公园里有炒那个凉粉的,每人买了一碗炒凉粉,凉粉挺好吃,就是跟我坐一起吃凉粉的人太寒碜了点儿。 吃完凉粉,我就跟张莉说,咱回家吧。张莉有点儿不乐意,说,咱再转转吧。我说,我一会儿还上班呢。 张莉说,你不是请假吗?我说,哪儿请假了,请假就得罚钱呀。 张莉听了挺为我担心,两个人坐车又回来了。 回到家里,我妈跟我奶奶问我,女孩咋样儿呀,我刚要说,不行。电话响了,我妈过去接了一下,说了几句以后,挂断电话,笑着跟我奶奶说,那女孩打来的,问黄河回来没有。 奶奶也笑了,说,这女孩要是娶回家,肯定知道心疼人。 他娘嘞,我一咧嘴。 奶奶跟我妈又问我,这女孩咋样儿呀?我咬着牙点了点头,打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行! 就这么的,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妈三天两头催着我去找张莉玩儿,张莉有时候也给我们家打个电话,全家人都挺高兴,就我一个人闹心。 有时候,给我妈逼着去找张莉玩儿,我一拐弯儿,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瞎溜达一天,不过,纸里包保不住火,很快就给我妈跟我奶奶发现了,因为,我妈叫我去找她了,谁知道,她又我们家打起了电话,我妈一问,黄河没去找你吗? 没有呀。 露馅了。 回到家里,全家人狠狠训我一顿,你要是不愿意,你说呀,你不愿意你还去找人家。我顿时满肚子委屈,我找她是心甘情愿的吗,不都是给你们逼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负责吧你 一转眼,这就又来到了夏天,这时候,我们在水泥厂也干了快一年了,不光车间里的那些工作已经熟驾就轻,连车间里每一个人也混熟了。 我们属于是二班的,一天不是三班倒,总共三个班嘛,我们是二班的。 二班除了我跟强顺,还有一个年轻人,他好像比强顺还小一两岁,当时不是二十三就是二十四了,辉县人,名字叫李春生,这是个真名,我们都喊他春生,跟他关系处的不错,每到下中班,三个人一起去厂子旁边的地摊上吃饭喝酒。 当时,我们车间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子,也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吧,春生就跟其中一个女孩子谈朋友,两个人都是辉县的,那女孩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后来两个人也分手了。 有这么一天,在地摊上喝酒,春生提议,明天都带上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到市里转转,我跟强顺都表示赞同,不过,当时已经怀孕有几个月了,出门不太方便,就没去。 第二天,春生带着他女朋友,我带着张莉,强顺自己一个,五个人坐公交车去了市里。 那天呢,说真的,我都忘了到底去哪儿玩了,好像是先逛的那什么商场,在地下的那个,新乡的朋友应该能说出名字,后来又去了人民公园划船,船就是那种天鹅或者鸭子外形的,人坐在里面用脚蹬踏板,船就会往前走了。 玩了一天,我发现这个张莉,人特别随和,之前就我们俩,也没怎么说过话,我还真没感觉出来,这女孩,虽然长相一般,跟谁说话都特别客气,也特别的有礼貌、有分寸,这是让我打心眼里挺欣慰,至少带出来净给我长脸,没给我丢人。 玩了一天,打市里回来了,五个人又到我们厂子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要了好七八个菜,又给张莉跟春生那女朋友要了饮料,我们三个要了两瓶酒,这就吃喝上了。 当我们三个都喝的快差不多的时候,坐在我左手边的强顺,轻轻捅了我一下,小声跟我说:“黄河,你、你真看上这个张莉啦?” 张莉跟春生的女朋友坐在我们对面,两个人正小声的不知道在说啥,也没在意我们三个。 我偷眼朝张莉看了一眼,不冷不热对强顺说了一句:“看上了。” 强顺啧了下嘴,说道:“你咋看上个这样儿嘞,还不如慧慧咧。” 强顺之前对慧慧就看不上眼,这时候对张莉更看不上眼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不是都跟你学的嘛。” “跟我学的……”强顺似有所悟,抬头把他那双眼睛朝张莉胸部挪了过去,我赶忙推了他一把,“往哪儿看呢你!” 就在这时候,坐在我右手边的春生说话了,“我看张莉长的挺好看,白白净净,大眼睛。” 我又朝春生看了一眼,春生立马儿跟我开玩笑说:“不行咱俩换换吧。” 我又朝张莉跟春生他女朋友看了看,这人不比不知道,这一比之下吧,春生那女朋友显得又矮又黑又丑,赶紧对春生说了句,“才不跟你换嘞。” 那天,喝的不少,吃过饭以后,春生先把他女朋友送回厂子,又带上强顺,送强顺回家,我骑着摩托车带上张莉,送张莉回家。 回到张莉家的时候,好像已经十来点了,他们家里人当时都已经睡下了,张莉给我倒了杯水,我们俩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候,我们俩都接触好几个月了,连手都没拉过,我这时候呢,也就是这么回事儿,闭着眼瞎混吧,混一天少两晌。 那天呢,正看着电视,张莉悄悄的,主动拉住了我的手。 我心里顿时一跳,这都多少年没碰过女孩子的手了,拉着软乎乎,感觉挺好,也可能是喝酒了缘故吧,过了一会儿,一个没忍住,扭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亲女孩子,那感觉好奇怪,反正也挺好的,很甜蜜。 不过,等离开张莉家以后,我就后悔了,你说你根本不喜欢人家,你干嘛耍流氓亲人家呢?哪个筋搭错了你?随后就在心里告诫自己:刘黄河呀刘黄河,你都亲了人家了,你还想躲吗,别躲了,死心塌地,负责吧你! 在那一刻呢,我这心里踏实了…… 秋后,两家人给我们定了亲,这时候,我们家的新房子也盖好了。 在刚入冬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搬进了新房子里,看看房顶,也不用担心下雨天会漏雨了,这座新房子呢,也就是我现在住的这座房子,还是个二层的楼房。 强顺呢,跟也搬进了他们的新房子里,两家人,至此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天各一方,再不是隔墙邻居了,想想打我太爷那辈开始,两家人就在一起,到我跟强顺这一辈儿分开了,真是感慨万千。 强顺他们搬进新房没多久,生了,生了个大胖子儿子,两家人都挺高兴,我爸妈、我奶奶就望眼欲穿的盼着我跟张莉赶紧成亲,也生个大胖小子。 2006年,冬,阴历十月二十几号,我跟张莉成亲了,这个张莉呢,就是我现在的老婆、我儿子母亲…… 记得,跟我老婆洞房那天,等闹洞房的全都走了以后,反正我也喝多了,一个处男一个处女,一个干柴一个烈火,灯一关,被子一盖,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第二天醒来,我专门往床单子上找了找,有点儿不太高兴了,问我老婆,咋没血呢,不是说处女都有血吗?你到底是不是处女? 我老婆顿时很委屈的说,从小到大都没跟男生接触过,从小到大,唯一亲过她的,除了我刘黄河,就是他亲侄女,那时候她侄女才几岁大,现在都上高三了。之前提到过一个高高帅帅不抽烟的男人,那就是他大哥,他还有个二哥,总共兄妹三个。 我看我老婆说的不像是假话,我心里呢,顿时就觉得对不住我老婆了,因为我不光拉过别的女孩子的手,我还被别的女孩子亲过,而且还有两个女孩,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心里就很愧疚,再也不敢追问啥了。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2006年的春天,这时候,我们这水泥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差,拖欠工资,一拖就是几个月,很多外地人都辞职不干了,他们都说,不能回家带粮食来上班,辞职的人里面,就包括这个跟我们关系不错的李春生。 就连强顺也跟小庆两个,在小庆家里的二楼,开了个小网吧,权当是个副业吧,十几台破电脑,原本打算我们三个合伙的,但是我们家里人不让,因为这东西我们谁都没碰过,不知道是啥玩意儿,我也就没掺和进去。这就是在这一年,我接触了电脑,啥也不会弄,就会让小庆给我找电影看,那时候,黄色网站不少,那是强顺的最爱,每次等网吧没人,或者人少的时候,找个角落拉上我一起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经常劝他,少看点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降低自己的运势,他就是不听。 就是在这一段时期呢,是我记忆里最艰难困苦的,我父母这时候带着我奶奶又搬回了老宅子,新宅子就剩下我跟我老婆两个,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我们自己里打理了,记得家里那时候困苦的,连看病都要去赊账,可以说,都快没法儿过了,这也就是我老婆,这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估计早跟我离了。 就是在那时候,我总结出一个道理,男人,你要是不会挣钱,你就是会腾云驾雾七十二变,也是个白搭!我倒是一身家传的手艺,他娘的有啥用,病都看不起了。 我老婆当时也在一家水泥厂打工,他们那厂子,还不如我们这个厂子,半年都发不下工资,最后,发点儿水泥票,让回家自己找销路卖水泥,水泥卖掉你工资就有了,卖不掉,你就在家里放着吧,这就是你的工资。 还有一点,我们俩这都结婚好几个月了,我老婆那肚子居然一直不见动静,又没钱又没孩子,多种因素加一块儿,我就觉得这生活的负担,太沉重了…… 一转眼,这就熬到了2006年的夏天,我再也忍受不住厂子拖欠工资了,跟强顺两个开始无故旷工,也就是长期旷工那种,在厂子里只挂个名,人到外面找活儿干。因为这时候已经习惯了厂矿生活,再加上都有老婆了,舍不得撇下老婆背井离乡,四下里在我们附近厂子里找干活儿,我们先后干过:纺织厂、木板厂、火电厂、化纤厂、机械厂、养殖场、纸箱厂、造纸厂、车床厂、冰箱厂,甚至,我们还当过小区里看门的保安。现在想想,只能是一声长叹外加一声苦笑,生活不容易。 还是在这年的夏天,我们当时好像正在一家木板床上班,简称“板厂”,活儿很累,而且不比水泥厂干净多少,水泥厂一下班满身的灰尘,这个木板长一下班满身的白色木屑,连头发里钻的都是,而且他们那个粘合木板的胶里面还有毒,经过蒸汽压机加热以后,那辛辣气味直冲鼻孔。 这天下班,已经是傍晚时分,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正走在路上,突然,从我们身后呼啸着开过去一辆摩托车,速度特别快,同样是摩托车,他那车把我们这车比的,就像我们骑了辆自行车,不过,那车从我们身边过去没多久,尾灯一闪一闪亮了起来,好像是连踩了几下刹车,车速慢慢减了下来,紧跟着,原路一调头,朝我们头顶头过来了,强顺在我身后看不见,我朝那摩托车上的人仔细一瞧,咋看着这人有点儿眼熟呢?等近了一点儿以后再看,认出来了,李春生。 这时候,李春生已经辞职有好几个月了,因为他们家是辉县的,隔着比较远,我们之间就再没联系过。 看见他我就是一愣,他咋在这儿呢,而且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去干啥呢? 两辆摩托车头顶头越来越近,李春生冲我笑了起来,我这人你们也知道,不怎么会笑,冲他点了下头。 等两辆摩托车彻底碰了头儿以后,我上下打量的李春生几眼。 这李春生呢,其实长得很漂亮,模样就跟林志颖似的,人也很机灵,而且能说会道。不过这时候,可大变样儿了,胡子拉碴的,头发很长,上面还油光光,不知道多少天都没洗过了,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下身,居然穿着一条皮裤子,就是冬天骑摩托车才穿的那种皮裤子,不过这时候是夏天呀,穿这个叫人看着都稀罕,他这时候的形象,可以说邋遢到极点了。 李春生一见我们就笑,喊了我一声黄河哥,喊了强顺一声强顺哥,人虽然邋遢吧,嘴却比过去更甜了。 彼此说了几句以后,李春生非要拉着我们到路边的饭馆里喝点儿,都是好朋友,好长时间不见了,路上碰了面,当然得叙叙旧。 进了饭馆,李春生点了俩肉菜,要了两瓶十几块钱的白酒,我一看,这春生虽然穿的邋遢了,但是出手阔绰了不少,脸似乎也比过去胖了点儿,就他这出手的劲儿,好像个暴发户。 酒菜上来,三个人喝了一杯以后,我就问他,你辞职以后,都干了些啥活儿呀? 李春生说,先开始,家里人给他买了辆二手的机动三轮车,跑山西往他们那里拉煤炭,一天能挣五六十块,我一听,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当时我们在厂子上班,日工资还不到三十块钱,一天五六十块钱,那都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春生随后又说,不过干了不到三月,就把三轮又给卖了,不干了。 强顺就问他,这么挣钱,为啥不干了呢? 他没说话,抬手把自己的长头发朝后捋了起来,我们俩朝他头上一看,头上三分之一的头发都成了白的,年纪轻轻的看着都触目惊心。 放下头发他又说道,拉煤太抄心,从咱这里往山西走的那条路,全是盘山路,路面又窄,一边是山,一边就是悬崖,上百米深,开车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我们俩当即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虽说挣的钱多,不过这可是整天玩儿命的活儿,他说的那条路,我们前些年就走过,就是给老鬼儿子送信那次,也就是田田那段经历,那条路,是够可怕的,你要是再拉上一车煤,真不敢想象。 春生说,有一次,他是车子中途坏掉了,所幸是空车,车轮子蹭到了悬崖边儿上,一只轮子都悬空了,要是拉满煤的车,那次他就没命了,吓得腿都软了,直接回家把车给卖了。 等他从回忆缓过劲儿以后,我又问他,那你现在干啥呢? 他谨慎的朝四下看了看,见饭店里没啥人注意我们,压低声音跟我们说,现在我就来山底下转悠,见那个村里的狗多,就逮上几只,拉回俺们那里,品种好的,就当宠物狗卖,品种不好的,就把它卖给饭店,一般下山一趟,至少能弄上两三只狗,回去就是几百块钱,要是运气好,弄上只好狗,一只就能买上千块。 这时候,三个人都喝的不少了,我又问他,你去抓那些狗,那些狗不咬你呀? 春生嘻嘻一笑说,我抓狗有的是办法,现在只要是狗,我往它们身边一去,别说咬我,远远就跑开了,随后,他问我们,你们村里有好狗没有? 我摇了摇头,我对狗没啥研究,家里从来不养这些狗呀猫的。 强顺说,俺们村里菜狗(土狗)很多,没有好狗,西村的人有钱,我见他们村里有几条好狗。 春生一听眼睛就亮了,说,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带我去西村中不中,叫你们看看我是咋抓狗的。 我没说话,强顺来了兴致,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夜半抓狗 酒足饭饱以后,春生起身付账,我们俩这时候是真穷,俩人身上的钱加一块儿,也不够付两瓶酒钱的,更别说饭菜钱了。 春生走到柜台那里,一伸手从他那皮裤兜里掏出厚厚一沓,我一看,立马儿惊讶了,全是“小红鱼儿”,也就是全是一百的,估计能有两三千块。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表面的工作是收狗的,就是走街串巷吆喝着收狗,一边吆喝,还一边四下里张望,等于是在踩点儿,要是能碰上几个卖狗的,他就花钱收几只,碰不上,一到天黑,回到白天踩好的点儿那里,动手偷狗。 这天呢,其实他已经在附近踩了几个点儿,不过刚巧碰上了我们,他把那几个点儿就先放了放,让我们带他到西村去,估计一是想叫我们见识见识,二是有熟人带着,更好下手。 当时呢,我也没反对,离开饭店,我骑上摩托车带着强顺在前头带路,春生跟在我们后面。 在我们这里呢,晚上随便抓条狗吃肉很正常,跟我关系不错的朋友里也有人这么干过,不过他们那抓狗的法子在人家专业人士看来,那就是个笑话,比小孩儿过家家还可笑。几个年轻人,每人一个长杆子,杆子一头儿绑个编织袋,看见狗以后,抄着杆子一哄而上,可着村里围追堵截,这是笨的法子。 当时呢,我们这里的菜狗也确实多,有的还狗仗人势的特别凶,极其可恶,特别像我们骑摩托车上下班这种的,可能是摩托车的声音让那些狗听着不舒服吧,只要往它们身边一过,嗷嗷叫的追着你咬。当时呢,我已经练出了一个骑着摩托车踹狗的本事,当狗过来咬你的时候,猛地一减速,趁狗还没收留住的时候,抬起腿照它鼻子上就是一脚。那时候一到冬天,我老婆就会说一句话,冬天了,穿的厚了,也不怕狗咬了。可以想象,当时我们这里的狗都猖獗到啥程度了。抓狗吃肉的人,我觉得他们就是在为民除害。 对了,记得我们跟陈辉流浪的时候,遇上过一个要饭花子,那要饭花子还告诉过我们一个防狗咬的口诀,不过那口诀我从来都没用过,一见狗咬,不是下车找棍子就是拎砖头,那防狗的口诀如下:“天门开,金刚在,我害怕,你厉害。”就这四句,不过到底灵不灵,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据说念到第二遍的时候就会有效果,不过在我认为,恐怕你第一遍没念完,狗就给你咬上了。 当时我就想着,让春生抓走它们几条也是好事儿,省得一边骑车一边还得防着狗咬了。 等我们来到西村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主要是我们吃饭喝酒花了不少时间,这时候呢,是夏天,天还比较热,西村几条大路上都还有人在闲聊乘凉,再加上他们村里有钱,每条街道都有路灯,明晃晃的。 春生一看不行,有人有路灯就没法儿下手,得找个背一点儿的地方,围着整个村子转了一圈儿,最后,三个人来到了他们村子的东北角,这里比较荒,一边是村子,一边是玉米地,而且道路四通八达,给人发现以后也容易逃跑。 摩托车停在玉米地旁边,春生下车看了看地形,这里等于是一个丁字路,“t”字型的,南北一条大路,路东是玉米地,路西就是住户,丁字路往西延伸出一条胡同,胡同北边儿是西村最后一排住户,再往北,又是一条大路,这是一条公路,往东连通着107国道,要是给人发现,这条就是逃亡路线,可以说整个儿一带地理位置极好,可进可退。 这时候,丁字路那胡同里漆黑深邃,也没有路灯,整个静悄悄的,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强顺这时候小声问春生:“春生,你打算咋抓狗呀,咱又没有杆子编织袋。” 春生嘿嘿一笑,“咱不用杆子编织袋,那都是外行人才干哩。”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就是那种药铺里装药用的黑灰色小瓶子,五六公分高度,上面有个木头塞子,春生把木头塞子一拔下来,一股子怪味儿从瓶子里冒了出来,我也说不出那到底是啥味儿,反正就是怪怪的,好像还有点儿腥。 塞子拔下来以后,春生转身朝他自己的摩托车走去,他骑的这辆摩托车呢,是个太子式的,黑色的,看着很霸气,后车轮子两边还有两个工具箱,又能装饰,又能放工具。 春生走到摩托车跟前打开其中一个工具箱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包,就是那种塑料薄膜包成的,我跟强顺走过去一看,塑料包里包着好多块肉片,每一块都不大,也就鸡蛋大小那么一片,春生从里面捏出一块肉片以后,把别的包好又放了回去,随后一翻手,从瓶子里倒出一片药,可能是药吧,也就指甲盖大小,因为天黑,我也看不出那药片是啥颜色的,反正不是白色的, 随后低头四下瞅了起来,在路边找了块半截砖,半截子放到丁字路口儿,肉片放到砖头上,又把药片放在了肉片上面,接着又倒出一片药,放到了他摩托车的工具箱里,做好这些以后,招呼了我们两个一声,三个人一起钻进了旁边的玉米地里。 在玉米地里往外偷看着,大概等了能有十几分钟吧,远处传来了细瑟的奔跑声,我从玉米地里稍微露头往外一看,四五条狗跑了过来,我赶忙把头又缩了回去。 没一会儿,几条狗跑到了肉片跟前,其中有一条个头儿很大的大狼狗,可能是大狼狗吧,在我们这儿个头儿大的狗我们都叫它大狼狗,那狗的线条又流畅又匀称,看着很漂亮,黑色的,也数它跑的最快,等其他几条狗跑到跟前,它仗着自己身高嘴大,威胁性的呼呼了两声,其他几条狗立马儿不敢再靠近了,它走到那肉片跟前,先用鼻子闻了闻,随后嘴往上一凑,伸舌头一舔,居然没吃肉,只把那药片舔嘴里吃掉了,看样子这狗给主家训练过,不吃生食,也就是不吃来历不明的食物,不过,它却抵不住这片药的诱惑。 跟着,它又用鼻子闻了闻,朝春生的那辆摩托车走了过去,用鼻子在春生摩托车后备箱那里来回闻了起来,刚才春生在工具箱里也放了一片药,它估计在闻那药。 这时候,其他几条狗冲到了那片肉跟前,其中一条叼起来肉片就跑,其它几条狗一看,撵在那条狗屁股后头撵了起来,没一会儿,几条狗全跑没影儿了。 春生摩托车旁乱闻的这条大狼狗呢,这时候开始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身子一晃一晃的,就跟喝醉了似的,它自己或许也发现不对劲儿了,晃悠着想沿原路返回,不过,晃晃悠悠走了没几步,“噗通”一声栽地上了。 与此同时,春生一个健步从玉米地里冲了出去,没着急往大狼狗那里去,跑到自己摩托车后备箱那里,先把里面的药片捏起来放回瓶子里,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好几样儿东西,黑布头套、细铁丝、细绳子、老虎钳子,还有个大麻包袋子。 这时候,我跟强顺也从玉米地里出来了,走到大狼狗那里看了看,确实是条黑狗,身上有些地方好像还有一片一片的白毛,说是个大狼狗,看着也不太像,谁知道是个啥狗,这时候这狗已经昏迷了,就跟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春生拿着那些东西就过来了,很熟练的把黑布头套罩在了大狼狗脑袋上,我一看,这个黑布头套好像是专门给狗准备的,前大后小,最后刚好能箍住狗嘴,一直套到狗脖子里。 紧跟着,春生用细铁丝在狗嘴位置上缠了几圈,老虎钳拧紧,又把头套末端用铁丝缠了几圈,缠在了狗脖子里,缠好以后也不招呼我们,旁若无人的拖着狗的两条后腿,快速拖进了玉米地里,我们俩见状也跟了进去,就见春生这时候又用细绳子捆起了狗腿,特别麻利娴熟,看样子已经这么捆过不知道不少狗了。 没一会儿,前后狗腿都给他捆上了,麻包袋子拿过来把狗往里面一装,膀子一叫劲儿,把麻包袋子抱起来扛到了肩上,招呼我们赶紧离开。 三个人走出玉米地来到摩托车这里,春生把狗往摩托车后座上横着一搭,也不系绳子,电打火,打着摩托车就走,看样子是怕主家发现找过来,我也赶紧揣着摩托车带上了强顺。 骑着摩托车直接往北走,不到半分钟,来到了西村北边的大路上,春生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们拐弯儿往西走。 沿着大路又往西走出去好远一段距离,春生把摩托车停在了一个没人的路边,我跟着他停了下来,春生下车以后,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捆细绳子,绑起了后座上的麻包袋子。 绑好以后,他跟我们俩说,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以后有机会咱在往一块儿聚,说着,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我跟强顺,我跟强顺都没伸手去接,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春生说,今天逮的这条狗品种很好,带回他们那里至少能卖五六百块钱,这二百块钱,就当是给我们的劳务费。 我一听立马儿摇了摇头,春生顿时脸色一变,显得挺不痛快,强顺见状伸手把钱接了过去,春生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儿,笑着跟强顺说,强顺哥,以后你们要是再看见好狗,就给我打电话,强顺应承了下来。 春生又问我们有没有电话,强顺给他说了一个座机号码,春生一愣,很意外的问我们,你们俩就没有么? 我们俩很难为情的摇了摇头,心里挺不是滋味儿,过去同样是在一个厂子里上班的,现在人家都用上了,俺们俩却连看病都要赊账。 春生给我们留了他的号,我们给了他我们两家的座机号,三个人匆匆忙忙道了别。 春生走后,强顺把一百块钱塞进了我手里,我这时候,心里很矛盾,明知道这钱不能要,但是……我还欠着我们村里小卖部好几十块钱呢,每回见了人家都没底气,这钱…… 一咬牙,伸手接过来塞裤兜里了。 这件事过去大概一月以后,我爸有一天来家找我,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春生的,我就是一愣,问我爸,你咋认识他呢,他又没来过咱家。我爸说,有个叫春生的打电话找你,听着还挺着急,后来他说,叫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有急事。 当时我们家那电话,还在我们家的老院子里,我父母搬回老院子住,跟这电话也有很大关系,直到现在,这电话还留着,不过,已经迁到了我住的这个宅子里。前几年,我们家那老宅子实在是不能住人了,房顶漏雨还不算啥,后来墙也裂缝了,我爸花钱又买了一块宅基地,又盖了一座平房,老房子废弃了,电话就迁到了我这里。 现在都满天飞了,这个座机电话为啥一直舍不得断,一直留到现在呢,这是因为,这是给我弟弟留的,我爸妈就盼着,哪一天我弟弟能打通这个电话…… 书归正题,我随我爸来到了老院儿,拨通了春生的,响了两声,春生就接了,我问他找我有啥急事儿。 春生说,过去听强顺哥说过,你们家是祖传驱邪驱鬼的,现在我好像遇上点儿不干净的东西,咱啥时候能不能见个面,我跟你说说,你给我看看。 我一听皱了皱眉,真没想到他也能遇上这种事儿,想了想,答应他三天后在我们之前干过的那个水泥厂门口见面。 接下来,就是一段离奇诡异的经历了。 (感谢“陈依依”的百元红包。感谢“lf良人”的百元红包。) 今天停一天 ,原本已经写好的,全部删除了,就因为看见了书评区里一个读者的留言。 我没想到我的读者里居然有这么疯狂的爱狗人士,这段经历,原本就是写抓狗、杀狗人如何得报应的,结果,还没进入正题,我居然也被拉进了偷狗的人堆儿里了,我成同犯了! 我的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说真的,就因为春生是我朋友,整个儿经历下来,我一直都在维护他,最后,也是我替他接受的惩罚。 不过,我要是按照事实,真再这么写下去,估计很多爱狗的人士要站出来愤愤不平了。 现在,我想想,或许,明天会更新吧。不好意思各位。要不再说一句吧,或许因为地域不同,文化不同,我们是农村的,在我们这里,半夜抓狗杀肉吃很正常,而且,很多狗都是散养的,也就是不拴绳子的,狗三天两头不着家,有些大狗,就喜欢咬小孩儿跟妇女,咬了你还找不着这狗是谁家的。 那些爱狗的人士,特别是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你们根本没见识过真正农村的狗是啥样儿,都说自己来过农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不过,你们都是开汽车来的吧? 你们步行过来试试。当然了,现在好多了,现在这段经历,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也别跟现在的时间混为一谈。 《末代捉鬼人》今天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九章 梦里黑狗 三天后,我跟木板厂的老板请假,强顺问我请假干啥,我就给他说春生可能遇上点啥事儿,挺急的。强顺一听也去找老板请假,老板立马儿不乐意了,说我们,你们俩为啥老是一起请假,咱厂子里人少,一下子少俩人都没法儿干活了,今天只准一个人的假,你们俩要是还一起请假,就都别干了。 要说吧也是,人家这么大一摊子,我们俩总不能整天给人家掉链子,一两回还行,三天两头请假,还两个人一起请,时间长了谁也架不住。 我就跟强顺说:“你就别去了,咱找个活儿干也不容易,不能成天叫人家开除咱,等下班的时候,我回来接你。” 出了工房,到院子里骑摩托车,刚把摩托车踹着,还没等挂挡,强顺从工房里出来了,喊了我一声,二话不说,抬腿坐到了摩托车后座上,我问他,“你干啥呀?” 强顺说道:“我不干咧,我找春生问问,要不跟他一起抓狗去,这个挣钱快。” 我忙对他说道:“这种事儿别人谁愿意干谁干,咱可不能干,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儿。” 强顺争辩道:“你看看现在发财的人有几个是光明正大的,就几吧苦咱这些打小工儿的,等春生发了大财,谁还敢说他过去是个抓狗的?” 强顺这话说的,也确实没错,当时那些暴发户,没有几个底子是干净的,笑贫不笑娼的社会,可以说,有钱人家里的狗都比穷人家里的孩子金贵。 我说道:“不管别人咋样儿吧,咱老老实实做咱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你看看春生,我估计他现在可能就是遭报应了。” 我想叫强顺回去接着上班,强顺死活就是不再回去,真拿他没办法,他说他已经跟老板辞职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强烈反对,因为啥呢,板厂这活儿,确实是不太适合强顺干,之前说过,那粘合胶里有毒,强顺对这毒气过敏,我们来这里不到半月,他就开始大量掉头发,洗头的时候,水盆里能漂满一层头发,看着都吓人,要不是因为我,他早就辞职了,离开水泥厂以后,我们俩找了好几份工作了,不过我不想再这么三天两头找工作了,想在木板厂安定下来,强顺为了我就这么忍受着,陪着我,我也劝过他离开,他就是不肯。 听强顺一说辞职了,我把牙一咬,等春生这事儿处理完了以后,我也回来辞职。 骑着摩托车离开木板厂,我们俩直奔之前那个水泥厂,快到水泥厂大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春生在大门口站在,不过没看见他那俩摩托车。 春生这时候正朝大路上张望,看见我们以后,冲我们挥了挥手。 摩托车很快来到他跟前,他看看我又看看强顺,冲我们俩笑了笑,笑的特别牵强。 我也朝他看了看,这次他收拾的还挺干净,头发也剪短了,胡子也刮了,身上衣裳穿的也不错,有几分当年林志颖的样子了,不过就是气色不是太好,一脸灰暗,特别是眼睛,不管看哪儿都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就好像个被公安盯上的逃犯似的。 他到底出了啥事儿呢?我心里挺疑惑的。 水泥厂大门路对面,就是一个早点摊子,我们过去下了后夜班以后,经常在这里喝胡辣汤。这时候,也就八点多不到九点的样子,早点摊子还没收摊,春生说,他早上六点就从家里出来了,到现在还没吃早饭,问我们俩吃了没有,让我们陪他一起吃点儿。 三个人来到地摊,要了三碗胡辣汤一斤油饼,春生闷头就吃,我跟强顺都是吃过饭的,吃不吃都行,等春生把一碗胡辣汤灌下去以后,我把我这碗推给了他,我这碗一点儿都还没动呢。 春生接过去又要吃,我这时候忍不住问他,“春生,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你到底遇上啥事儿了?” 我这话一问出口,春生脸色顿时一变,手里的勺子跟筷子都放下了,看样子,胡辣汤是喝不下去了。 我赶紧又说:“有啥事儿你都别怕,你跟我说,只要是鬼神方面的事,我保证能给你解决了。” 春生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看着我问道:“强顺哥过去跟我说的那些事儿,就是你们俩一起给人抓鬼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放下筷子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跟你讲故事,还有些事儿不能说,都没告诉你呢。” 春生看了强顺一眼,又看向了我,“我现在遇上这个事儿,肯定是真的,黄河哥,你要是真有这种本事,你可得救救我。” 强顺一听有点儿不乐意了,说道:“春生,你还是不相信我给你说过的那些事儿吧,有啥话你就说,等我跟黄河给你处理的你就知道真假咧,是不是黄河?” 我点了点头,对春生说道:“你先跟我们说说吧,要真是这种事儿,我会用我所有的本事帮你!” 春生听我这么说,胆子似乎壮了一点儿,给我们说了起来。 这件事儿呢,还得从我们分手的那天晚上说起。 那天晚上,春生跟我们分手以后,骑着摩托车直接回家。前面说了,他们家是辉县的,刚才我在百度地图上测了一下距离,他们那里离我们这里刚好四十公里,也就是八十里地,骑摩托车的话,按照我的速度,最少得一个半小时才能到他们家。他们家具体是哪儿的,我就不说了,我这时候都已经后悔用了他的真实姓名,以后再也不用任何人的真名了。 春生骑着摩托车出了我们这区,紧跟着就进入了辉县地界儿,不过,我们这里跟他们那里之间,有一段路是没有村庄的,四下全是玉米地,要是一个人走在那路上,心里不免发毛。 也就在这段路上,大老远的,春生的摩托车灯就照见前面路中央坐着一条大黑狗,直挺挺的,一般的狗,晚上都不喜欢车灯,看见就远远躲开了,不过这条狗居然看着车灯一动不动,等春生走近了一瞧,这狗品种也不错,立马儿把车子停到了路边儿。这时候,大概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路上也没人,春生停下摩托车,从瓶子里掏出一片药,朝路中央那狗远远扔了过去,等了一会儿,那狗站起身走到药片跟前用鼻子闻闻了,不过,并没有伸舌头往嘴里舔,一抬头,居然冲着春生裂开了嘴,春生顿时觉得有点儿奇怪了,因为这大黑狗好像在冲着他笑,还是那种冷森森的冷笑。 不过春生并没有怕,心里就想着怎么把这狗弄到手,转身走到摩托车那里,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能够伸缩的钓鱼杆子,上面有丝线、鱼钩等,一应俱全,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片肉,挂在了鱼钩上,放开丝线,把带着鱼钩的肉扔了过去,这就跟钓鱼一样,不过这个是钓狗,当然了,操作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具体的我就不说了,要不然没把人教好,再教出几个钓狗的就是罪过了。 春生把肉扔出去以后,他拿着杆子在路边等着,就跟钓鱼一样,停了一会儿,那狗走到肉片跟前,又用鼻子闻了闻,不过还是没吃,抬起头又冲春生笑了笑。 这时候春生感觉不对劲儿了,他就感觉这狗好像有灵性,过去他也听老人们说过有些动物是有灵性的,惹上了全家都跟着倒霉,赶紧把钩子收了回来,那大黑狗见状,刺溜一声,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春生一转身,想回到摩托车那里,不过等他转过身就是一愣,就见摩托车上面捆的那麻包袋子掉地上了,里面扁扁空空的好像啥都没有了。 走到摩托车跟前一看,麻包袋子确实空了,之前捆麻包袋的绳子也断了,从地上捡起麻包袋子,又看看这断绳子,好像是给啥东西咬断的,要是用刀子啥的割断的,绳子头应该是齐的,这个断的地方毛乎乎的,明显是给牙齿或者石头之类的蹭断的,至少可以断定,不是人干的,当时麻包袋子里那狗还没醒过来,再说嘴上也给铁丝扎着,不可能是它自己咬的。也就是说,刚才他在钓那大黑狗的时候,摩托车这里又来了个啥东西,绳子咬断以后把麻包袋里的狗给弄走了。 春生前后一想,这事儿有点儿太不对劲儿了,收拾收拾,骑上摩托车赶紧离开了。 春生这时候还没结婚,之前谈的那女朋友,到他家里一看跟他吹了,因为他们家里穷的要命,一间破瓦房,母亲有重病,父亲后来还摔断了腿,因为没钱治,瘸了,之后在他们村附近帮着人家做红薯粉条,春生还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当时弟弟在上初中,妹妹在上小学,家里家外的就全靠他一个人。 春生回到家里以后,直接躺床上就睡,睡到半夜,一条大黑狗站到了他床边,春生察觉到以后,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黑狗居然张嘴说话了,“李春生,你时候到了……” 就这么一句,把春生给吓醒了,朝床边看看,哪儿有大黑狗,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吓的春生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春生想想他做这个梦,挺怪的,还有昨天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只大黑狗,他就感觉,这活儿不能再干了,但是,不干这个能去干啥呢,家里还有一瓶子药片,就想着,不行把这些药片用完了以后,再去找个别的啥活儿干干,不过他们那山区呢,也没个厂矿啥的,近处不太好找活儿,过去他父亲腿好的时候还行,这时候,他要是再长期下山打工,他们那一家子咋过呢,于是,骑上摩托车又接着下山收狗了。 人呢,有时候走上某条路,也是迫不得已,春生要是生在有钱人家,打死他他也不会干这个。 这一天呢,生意不错,低价钱收了两条品种不错的狗,只要一倒手,也能赚个百十来块。 不过,等他带着狗回来的时候,从他正前方冲下来一辆货车,估计是刹车坏了,春生这时候是上坡,那车是下坡,速度极快,春生赶紧往路边躲,刚躲到路边,货车擦着他旁边就过去,之间相隔也就不到十公分的间隙,吓得春生出了一身冷汗。 稳住神儿以后,接着往前走,走出去没多远,打路边横着冲出来一辆自行车,春生赶紧踩刹车,不过晚了,直接给人家撞上了,赔了人家上千块。 回到家里以后,春生几天都不敢再出门,他觉得自己这两天运气背,不过,又在一天夜里,那大黑狗又来了,一张嘴又对他说道:“李春生,你到时候了……” 第四百八十章 生死之间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到时候了。 吓的春生大半夜又惊醒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院子里的狗全都跟疯了似的,嗷嗷乱叫。这时候,他们家里还养着五六条大狗,全是春生抓来或者收来的,这些狗还没能找到买家,暂shi养家里的。在他们家院里呢,有几个大铁笼子,一条狗一个大铁笼子。 春生听见狗叫,以为是狗饿了,就在屋里用盆子鼓捣了点儿玉米面儿,又切进里面一些青菜,用温水拌匀了,端到外面去喂它们。 春生呢,因为抓狗抓的时间长了,身上带着那种戾气,狗见了他就害怕,远远就躲开了,平常要是他往院子里一站,那些狗吱都不敢再吱一声,不过今天,等春生端着食物从屋里出来,那些狗居然叫的更厉害了,一点都不害怕。 春生也没在意这些,走到笼子跟前用过去喂猪的大铁勺子,挨个儿的往笼子里舀食物,舀到最后一个笼子跟前的时候,春生突然发现这个笼子的门居然是打开的,顿时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里面的狗“呼”一下冲了出来,朝着他扑过来就咬。 春生跟狗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了,抓的狗也多了,对狗的习性跟攻击方式非常了解,赶忙把身子正对着狗,往后退出一步,抡起手里的勺子照着狗头就砸,谁知道,这狗也挺机灵,而且出乎了春生的意liào,狗把头一低,躲开勺子以后,居然跟头山羊似的,用脑袋直接给春生顶肚子上了,这狗的个头儿不小,春生一个没收留住,噗通一声仰面朝天摔地上了,另一只手里的食盆也掉地上了,食物撒了一地。 那狗并没有就此罢休,“呼”一声扑过来照着春生脖子就咬,就好像跟春生有血海深仇似的,这一口要是咬下去,春生脖子非给咬断了不可,就在这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屋门口儿那里有人大喝了一声,那狗顿时一激灵,紧跟着,春生的父亲拄着拐棍冲了过来,照着狗身子上就砸,那狗不敢再咬春生,一纵身躲开了,春生父亲紧跟着再砸,那狗转身从他们家院前上跳过去跑掉了。 春生的父亲拄着拐棍追了出去,春生这时候惊魂未定从地上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浑身都给冷汗浸透了,扭过头又朝院子里的其他狗看了看,赶忙起身把所有的狗笼子都挨着个儿检查了一遍,随后,把笼子门又全用粗铁丝全给加固了一遍。 这时候春生的父亲从外面回来了,劝春生,大孬,咱别干这个了,你看看多危险,你要是给咬着了,咱全家人咋办哩。 “大孬”是李春生真正的小名,他弟弟叫“二孬”,我连春生的小名都写出来了,那些爱狗人士,要真是气恨不下,我可以给你们地址,你们可以按图索骥去报复他,不过人家现在发财了,家里好几辆大汽车,整天往山西等地跑运输,听说他弟弟结婚的时候,给女方下彩礼,直接就是一辆十几万的车,其他的现金还不算。真是应了强顺那句话,只要人家有钱了,谁也不敢再说人家过去是偷狗的。 这时候,春生觉得自己是骑虎难下了,就算自己现在洗手不干了,梦里那大黑狗估计也不会饶了他。这时候呢,他就有心找个人给他看看,不过,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打骨子里也根本不相信鬼神这一套,过去强顺给他讲的我们那些事儿,他都当故事听了,有时候还觉得强顺危言耸听,在吹牛。 上午被狗咬,下午,他就接到一个电huà,电huà是他一个朋友打来的,听了就是一惊,他那朋友电huà里说,他们另外一个朋友今天去世了,死的还很蹊跷。 死的这个朋友呢,跟春生一样,也是个抓狗的,两个人还是初中同学,春生干这个,也是他这朋友介shào的,俩人关xi不错,算是铁哥们儿。 春生一听,好朋友死了,挂断电huà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时候春生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等于是在家里躲灾,不过,好朋友死了,就是天上下刀子,自己也得到他家里去一趟。 于是,春生横下心出门了。 他那朋友是他们邻村的,不过住在山区的朋友们应该很清楚,山里的每个村子都隔着很远,说是邻村,至少也有十来里山路,当时他们那里已经有大路了,但是春生不敢走,怕冷不丁的再从路上冲出一辆大货车啥的,连摩托车也没敢骑。 从他们村里一出来,沿着过去的一条小山路往他朋友村子里走,这条小路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自打通了公路以后,已经很少有人走了。 两个小时后,到了他朋友家里,这时候他朋友家里愁云惨雾,他朋友的父母都还在那里哭呢,他朋友的尸体在里屋放着,他也没勇气去看。 之后,他来到院子里,一群老人正在院里说着啥,他凑过去一听,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就听其中一个老人说,这孩子临死前几天,老是半夜给吓醒,还老说有条大黑狗围着他的床转圈,想咬他,这不是今天么,早shàng就没起床,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母亲喊他起床吃饭,结果发现死在床上了,到底啥时候死的,不知道,身子早就凉了,估摸着夜里就已经死了。 老头儿接着又说,刚才他们几个老头儿给孩子穿敛服的时候,发现他右脚脖子上有几个很深的牙印,像是给啥畜生咬的。 这时候有人就问老头儿,像是给啥咬的?老头儿说,有点儿像是狼,弄不好也可能是只狗,不过这大半夜的,房门都关的好好儿的,狼呀狗的,咋能钻进他们屋里的呢,我看这孩子,十有**是撞上啥邪乎玩意儿了,来索命的。 春生一听,冷汗立马儿冒了出来,他自己梦里也有条大黑狗,还老是说自己到时候了,不会也是来找他索命的吧? 春生寻思了一会儿就问老头儿,这要是来索命的,该咋弄呢? 老头儿说,找个懂行的给瞧瞧呗,不过这种事儿可不太好弄,找的人本事小了都不中。 春生听老头儿这么一说,立马儿就想起了强顺给他讲过的事儿,也想起了我,走出他朋友家的院子,在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给我打个电huà问问,谁知道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没信号儿,好像刚才还有信号呢,这时候咋没了呢。过去那时候信号确实不好,特别是山区,时有时无的,春生拿着手机换了好几个地方,全都没有信号。 一寻思,自己也别在朋友家里呆着了,赶紧回家吧,家里的信号好,回家再给我打个电huà。 就这么的,春生一声没吭离开他朋友家,匆匆忙忙往自己家里赶,还是走的之前那条小山路,不过走着走着,天突然暗了下来,春生抬头朝天上一看,整个儿天空阴沉沉黑压压的,看着好像要下雨了,与此同时,四下里莫名其妙刮起了风,冷嗖嗖的,风刮在那山涧里呜呜咽咽的,就跟有无数条狗在哭一样。 春生的汗毛顿时都立起来了,加快脚步往家里赶,不过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串轻微的细瑟声,好像身后跟了啥东西,春生仗着胆子一回头,天上“咔嚓”一声,打下一道闪电,就见一条巨大的狗影轮廓呈现在闪电之下,映在不远处的山梁上,真真儿的,春生顿时吓得掉头就跑,不过因为慌不择路,跑出去没多远,摔进了路边的山沟里,一口气滚到底,当场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甚至比之前还要黑,他这时候仰面朝天在山沟里躺着,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虽然疼,但是并没有摔伤骨头,胳膊腿儿也都好好儿的。 爬起来辩了辩方向,从刚才摔下来的地方往上爬,等他费气拔力的爬上去以后,顿时又吓了一大跳,就见不远处那上梁挤满了狗,大大小小的狗,狗群里还站着一个身穿敛服的人,朝那人仔细一瞧,春生的苦胆差点没从嘴里吐出来,穿敛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死去的那个朋友,这时候,一群狗正围着他朋友,冲他朋友张着嘴呲着牙,他朋友战战兢兢站在狗群中间,冷不丁的,他朋友瞅见了不远处的春生,立马儿带着哭腔冲春生喊道:春生,救救我呀,春生,救救我呀…… 那些狗听见他朋友的喊声,纷纷扭头朝春生这里看了过来,其中一条狗嗷的一声叫,就像炸开的炮仗似的,一群狗浩浩荡荡,像决堤的洪水似的朝春生冲了过来。 春生当即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面对铺天盖地的狗群,一个人显得太渺小了,更别说救他朋友了。 所幸他还没给吓傻,还知道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那群狗不见了,抬头一看,居然已经来到了自己家门口儿。 不过这时候,他们家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乌乌泱泱站了很多人,有亲戚有邻居,全是他们村里的,就听见他父母正在院里放声大哭,春生这时候就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受不了一点儿惊吓了,听见他父母哭心里就是一沉,家里不会是出啥大事儿了吧,父母咋哭的这么厉害呢。 三步并做两步走进院子,绕过人群一看,一个人正在他们家院里地上躺着,他父母正坐在这人旁边放声大哭,春生朝躺着的这人一看,头发都差点儿没立起来,地上躺的这个,不正是他自己! 春生懵了,这是咋回事儿呢?不过见自己的父母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也挺难受,走过去喊了他父母两声,他父母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又声喊了两声,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春生觉得挺奇怪,一抬头又朝院子里站的这些人看了看,这些人全都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自己”跟自己的父母,居然没一个人注yi他的,好像这群里也跟他父母一样,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喊声,甚至,很可能根本就看不见自己。 就在这时候,打院门口又进来一群人,个个穿着黑衣裳、黑裤子、甚至是黑鞋子。 春生扭头朝他们脸上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就见进来的这群人,全都长着一颗狗脑袋,一个个呲着牙咧着嘴,冲着春生嘿嘿冷笑,还有几个还拿着铁链钢叉,一群人看上去阴森森又气势汹汹。 春生扭头又冲他们父母喊了几声,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遇上危险,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不过,他父母这时候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喊叫声。 眼看着一群人越来越近,春生绝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撒腿想往屋里跑,不过就在这时候,后背上的衣裳不知道给谁一把揪住了,轻飘飘就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拎着他可劲往地上躺的那个“春生”身上一摔…… 春生讲到了这儿,我打断了他,说了句,看来,你们那里有高人呐。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八十一章 山村丑姑 而且这个高人很可能是个过阴的,也就是走阴的,等于是这个高人魂魄出窍救了春生一命,这个听起来可能叫人有点儿难以接受,不过这种事儿确实存在。 春生这时候也等于是魂魄出窍了,不过他自己不知道,其实他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他真正的自己,这只是他的魂魄,院子里地上躺的那个才真正是他,救他的这个人,等于是揪着他的魂魄又给摔进了肉身里,用我们行里的话说,这个叫“扯魂”,比喊魂更强硬一点儿,有些重病昏迷的人,要是喊魂不灵,就会找那些走阴的,下去以后,把那病人的魂扯回来。 不过,当时除了懂行的人能救春生以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身边有啥东西护着,不过这种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因为他干的这个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儿,连仙家都嫌弃,别说护着他,都躲的他远远儿的,他要是再杀了生,身上沾了血腥气,就连是他自己的老祖宗也护不了他多长时间,短时间内可以,长期这么干,三天两头儿杀生,身上的血腥味儿就会把老祖宗们也给熏跑了,身边一旦没人护着了,那就要妖邪丛生了,发生啥邪乎事儿都是有可能的。过去有些靠杀猪宰羊为生的人,洗手不干以后,很多都会吃斋念佛,他们为啥要这么做呢,就是在清洗自己的罪孽,乞求身边那些神灵再回来保护他,也乞求下辈子不会投胎成猪狗给别人宰来吃。 这时候,我没着急问春生他身边的高人是谁,我觉得他后面应该能提到,也不想让他跑题,让他接着往下讲。 春生呢,胡辣汤也不喝了,接着又讲了起来。 被那人揪住后背的衣裳朝地上的自己一摔,他跟着就没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眼里传来了狗叫声,当即一激灵,他这时候都要谈狗变色了,害了怕了,一睁眼,“呼”一下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就感觉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上身没穿衣裳,胸口、小肚子上横七竖八,全是一条一条的血道子,愣了两下想起来了,身上这些血道子,是自己摔进山沟里的时候,给山坡上的山枣枝灌木丛啥划出来的,又朝自己身边周围看看,竟然在自己床上躺着,屋里也没人,隔着窗户朝外面看看,好像已经晌午了,他立马儿就迷惑上了,这是咋回事儿,之前天不是已经黑了么,还要下雨的样子,这时候天咋又晴了,而且还看另外一个自己在院子里躺着,还有,是谁摔了自己一下? 外面的狗还在叫着,春生一拧身,想从床上下来,不过就感觉脑袋里嗡了一声,眼前一黑,又不由自主躺回了床上。 过了没一会儿,他父亲端着一碗饭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了,春生朝他父亲看了一眼,他父亲见春生醒了,非常高兴,端着碗走到床边就要喂春生吃饭,春生见状赶忙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没让父亲喂,自己接过碗筷吃了起来。 他这里一边吃着,他父亲在旁边一边担心的问他,大孬,你昨个儿咋摔进山沟里咧? 春生停下来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寻思着,父亲咋这么问他呢?自己是摔山沟里了,不是又从沟里爬出来,好好儿的回来了么。 又一寻思,估计这事儿有蹊跷,会不会自己在山沟里直接摔晕了,看见的狗群啥的,都是自己做的梦?要不然咋还会有俩自己呢。 他没跟他父亲说那梦,说了他父亲也不见得相信。春生说,昨天从朋友家里回来的时候,走到半路,响了,接电话的时候脚下没留神,一脚踩空掉进了山沟里,随即,他又问他父亲,自己昨天是咋回来的,这时候为啥在床上躺着呢。 他父亲也是个老实人,没多那么寻思,跟春生说,是他们村里的丑姑娘,昨天傍黑儿的时候,丑姑娘刚好往那山沟顶上路过,就看见沟底下躺着个人,丑姑娘喊了两声也没反应,就回村叫了几个人,下沟里一看,认识,都是一个村儿的,几个人就把他抬回来了。 抬回家的时候,春生已经没气儿了,几个人往他家院里一放,春生父母就坐在春生旁边放声大哭起来,不过这时候,那丑姑娘说话了,跟春生父母说,你们在这里哭着千万别停,孩子听着哭声就回来,他的身子也这么放着别动,还能救。说完,丑姑娘走了。 春生父母这时候,根本没把丑姑娘的话当回事儿,儿子死了,净顾着哭了,这时候,他们院里已经围满了人,很多人都听见丑姑娘说的这番话了。 春生父母呢,在春生的尸体旁边哭了能半个多小时,突然,地上的春生有了动静,虽然没醒,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像是有气儿了,人群里有个老头儿赶忙喊住了春生的父母,老头儿叫着,别哭咧,孩子活了孩子活了。 说着,老头儿蹲下身子用手往春生鼻子底下一摸,真的有气儿了,春生父母顿时欣喜若狂,一群人七手八脚把春生抬屋里放在了床上。 之后,春生父亲赶紧找村里的大夫给春生看了看,大夫说,孩子受了点儿惊吓,估计是掉山沟里给吓着了,没事儿,睡一觉就没事儿咧。 大夫走后,旁边就有人跟春生父母说,春生能活过来得感谢人家丑姑娘,要不是给她看见了,估计春生这时候早就给野狼野狗啥的拖走了。 春生父母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说等春生醒了以后,一定带春生过去给丑姑娘磕头。 春生父亲跟春生说完,春生的饭也吃完了,春生父亲又跟春生说,赶明儿等你身体好点儿了,爹陪你一起去给丑姑娘磕个头。(当时呢,在辉县山里边儿,喊爸爸妈妈还是过去的老称呼,爹跟娘,现在是咋喊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十几年间,世道变的太快了,过去的人虽然野蛮了点儿,但是还有一定的道德底线,现在,学历都上去了,情商都下来了。) 春生呢,打沟顶摔下去以后,看着身上也没啥事儿,那些血道子一两天就没事儿了,不过,就是不能下床,一下床就头昏眼黑。 据我分析,他这是魂魄出窍以后又回魂的后遗症,春生等于是死过一回,现在又活了过来,老天爷对谁都是公平的,这种死而复生的事儿,当然不会叫他这么轻松。 春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这才能下床了,又活动了两天,感觉差不多了,由他父亲带着,上丑姑娘家给丑姑娘磕头。 磕完头,丑姑娘看了看春生,对春生父亲说,你家这孩子,最近可有大灾呀。 春生的父亲忙问,啥大灾? 丑姑娘说,给一只黑狗精惦记上了,那天我也是刚好路过,这也算是缘分,要不然这孩子就没命了。 春生的父亲过去不信这些,不过春生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他父亲心里也没底了,就问丑姑娘,这大灾有啥法儿破没有? 丑姑娘说,你们得赶紧找个有本事的把那黑狗精除掉,要不然,他活不过这个月。 春生父亲一听,脸色都变了。做父母的都是这样儿,哪怕自己受天大的罪,也不舍得叫孩子受丁点儿委屈。 春生父亲就哀求丑姑娘救救春生的命,谁知道丑姑娘把一摇头,对春生的父亲说,我是个文官出身,做不了这些,要除黑狗精,你们得找武将出身的。 春生父亲带着春生悻悻离开了,回到家里唉声叹气,啥是个武将出身的咧? 啥是个武将出身,在这一行里,驱邪驱鬼跟请神下阴,是有一定区别的,驱邪驱鬼的,一般都称为武将,有地方也叫“武把式”,请神上身、出窍下阴的,属于是文臣,也就是文官,文官一般对驱赶、捕捉这方面比较外行,他们强项是看因果、看邪病,特别是看童子。 春生他们那一带呢,还真没这种人,都是些只会看,管不了的,说是太凶,管不了。他父亲在附近问了好多人,全都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这时候呢,春生又想起了我,不过,他对我没啥信心,因为我太年轻,再说,我跟他一起干活的时候,也没见着我有啥本事,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的人,要说我会啥驱邪驱鬼的手段,打死他他都有点儿不相信。 当时春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要是我能管最好,要是强顺瞎吹的,他再想别的办法。 跟我通过电话以后,他还是挺忐忑的,在家等了三天,就说跟我们碰面儿这天,他一大早就起来了,也没敢骑摩托车,坐辉县到淇县的长途车过来的。 讲到这儿,春生的事儿也就算讲完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停了好一会儿,我对他说道:“你这事儿,恐怕还真不好办呀。” 春生脸色顿时一变,显得有点儿失望。 我赶紧给他解释道:“精怪不比鬼神,鬼神能请能送,这些精怪都是一根筋,你要是得罪了它们,非跟你死磕到底不可。” 春生忙问:“黄河哥,你的意思,你也是文官出身,你也管不了?” 我一摆手,“我也不知道我是啥官出身,应该不是文官吧。”我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能管,就是有点儿麻烦,鬼神都好谈条件,这些精怪不好谈条件,也不好糊弄,要是真把它打死了对咱谁都没有好处……” 话还没说完,强顺着急道:“黄河,你这次咋这么啰嗦嘞,能管不能管你给个痛快话儿不就中咧,春生跟咱啥关系,又不是外人。” 我看了强顺一眼,这话说的也是,又看了看一脸失望的春生,咬了咬牙,说道:“能管,刚才我也说了,只要是鬼神方面的事儿,你说出来我就能管……” 这时候,强顺的胡辣汤吃完了,春生的没来得及吃,凉透了,地摊老板这时候也催起了我们,人家要收摊了,我们三个起身离开了。 原本依着我的意思,我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两个,往春生家里去,谁知道春生说啥都不同意,说自己现在正走背字,坐我的车弄不好仨人都得出事儿,我对他说,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别说一只黑狗精,就是来一只老虎精它也不敢动你。 春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是不同意,显然是给吓怕了。最后没办法,我们把摩托车放进了水泥厂的车棚里,这车棚仅供水泥厂内部人员使用,还有专门看车的,外人不让搁。不过我和强顺这时候,跟春生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春生等于是从这水泥厂辞职不干了,我们俩没有,我们俩这时候还在这里挂着名儿呢,再加上负责看车的这个妇女,她老公跟我们是一个车间的,我们跟他老公关系也特别好,他老公算是半个道士,姓杨,过去一起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在一块儿喝酒。就不说我们俩名字还在厂子里挂着,就算是辞了职,搁辆摩托车也不算个啥。 这个杨道士呢,在家排行老二,我们都管他叫杨二哥,不过他的儿子只比我们小几岁,杨二哥修为很浅,但是思想境界很高,他对我有一定的影响,别看我当时已经二十七八了,但是从各个方面来说,还处在初级成长阶段,就我现在这时候,也不过是刚刚脱离初级,这条路,不好走。整天给人师傅师傅的喊着,心里其实很惭愧,因为我心里知道,自己还没有达到那种火候儿。 这个杨道士,将来会写到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是个算命的,姓谷,我喊他谷大哥,也是只比他儿子大了几岁,他对我影响更大,这个将来也会写到。 放好摩托车以后,我们跟杨二嫂聊了几句,他们两口子都是正式工,市民户口,不像我们,在册临时工,说走就走说辞职就辞职,他们还在厂子里上班,杨二哥下了班就往山上的道观里去(这个道观我过去在微信群里发过照片)。 随后三个人离开厂子,坐上二路公交车,然后到长途汽车站,找到新乡至辉县的长途车。 这么坐车呢是倒腾了一点儿,不过之前那个辉县到淇县的长途车,是个定点儿车,早上发一次车,下午发一次车,一天只有两趟,要是坐那辆车,得等上好几个小时,我们那个耐心。 上了新乡至辉县的长途车,我们仨坐到了最后面的长座上,我这时候就忍不住问春生,你们村里那个丑姑娘,到底是个干啥的? (感谢“微笑太阳花”的百元红包,感谢“馍贴”的百元红包,感谢“逍遥sh”捧场的皇冠。)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给各位拜个小年,顺便先提前通知一声,除夕夜呢,我会在微信群里发红包,我知道这本书十个读者里头有七个都是攒着看的,在这里提前先说一声,免得发的时候有人还不知道呢。还有那个站外微信群,群里的朋友你们也放心,也会有红包,人均下来,跟正版微信群里是一样的,当然了,我发红包不是鼓励你们继续看盗版的,能来看正版更好。感谢支持之类的话我就不说了,太矫情、也太见外了,咱就是过年了,我给各位发个红包图个吉利、图个喜庆、图个高兴。还有,大过年的,别在书评区里吵了,书评区那姑娘,你加我微信,我单独给你发个红包,我说话算话。)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丑姑往事 还没等春生答话,强顺跟着又问了一句,“她为啥叫丑姑娘嘞,是不是长的很丑?” 春生看看强顺,又看看我,说道:“一半脸长的丑,一半脸长的不丑,小时候我还被她吓哭过。” “一半脸丑一半脸不丑,是啥意思?”我问道。 这时候,汽车缓缓开动了,车上也没啥人,就我们三个坐在后座上。 春生说:“就是她一半脸跟咱普通人一样,另一半脸很吓人。”春生顿了一下,“就是右半张脸,脸上全是疤,额头上还少了一片头发,从右边额头到右边下巴,整半张脸上全是一道道的疤,有横的有竖的,全都是,特别吓人。” 春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紧张,虽然没看见,都叫人能感觉到那半张脸的恐怖了。 我当然不会被他这近似危言耸听的语气吓到,一脸平静的问道:“她不是天生的吧?” 春生赶忙点头,“不是天生的,我们村里小一辈的都喊她丑大姑,她比我爸大几岁,听我爸说,丑大姑年轻的时候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脸上干干净净也没有疤。” 我又问道:“那她脸上疤是咋来的?” 春生想了想,似乎是在挖掘记忆,过了一会儿,长篇大论给我们说了起来。 丑姑娘的事儿,是春生听他父亲说的,村里老一辈人的人都知道的比较清楚。 这个丑姑娘呢,这时候大概也就五十岁窜头,在她二十岁那年,好像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吧,因为模样儿长得好,有人给他说了个好媒,男方是山下的,还是个当兵的,那时候,女孩子要是能嫁一个当兵的,那就是无比荣耀的事儿。 丑姑娘出嫁那天呢,早早就起来,她母亲给她换上新衣裳,梳妆打扮,其实也没啥好打扮的,也就是用平常舍不得用的干净热水,给丑姑娘梳梳头洗洗脸啥的,那时候穷,山里更穷,还缺水。 打扮好以后,他们自己家的亲戚朋友也都过来了,一大群人在他们家外屋烤火闲聊,丑姑娘一个人在里屋床上坐着,就等着新郎来接她过门儿。 快到晌午的时候,新郎来了,村外面还有小孩子领路,领路还给领路钱,小孩子就跑他们家门口儿喊,新郎进村了新郎进村了,很多亲戚朋友听到喊声都出门去看。 就这这时候,丑姑娘家里养的那条大黄狗不安分了,这大黄狗是丑姑娘从小养大的,特别疼它,有时候丑姑娘自己舍不得吃也得叫它吃饱。 大黄狗咬断绳子悄悄钻进了里屋,当时丑姑娘家外屋还有人,见大黄狗跑进里屋谁也都没在意,因为这大黄狗一向温顺,见谁都没咬过,不过,大黄狗钻进里屋没一会儿,从里屋传来了丑姑娘的惨嚎声,特别凄厉,外屋的这些亲戚朋友们全都吓了一跳,冲进里屋一看,就见一向温顺的大黄狗这时候就跟疯了似的,咬着丑姑娘肩膀上的红棉袄,把丑姑娘拖在地上,两只爪子可劲儿在丑姑娘脸上乱抓,一抓丑姑娘脸上就是一条血道子,亲戚朋友一看这阵势,全都惊呆了,有几个反应快的,跑到院里找见铁钎锄头啥的,回到里屋去就打大黄狗,不过锄头铁钎招呼到大黄狗身上,大黄狗连吱都不吱一声,也不闪躲,咬着丑姑娘的棉袄就是豁出去的猛抓。 最后,大黄狗终于给众人打死了,丑姑娘这时候,也早就不成人样儿了,所幸这时候是冬天,穿的厚,丑姑娘身上没事儿,就是右半边脸整个都血肉模糊了,血流的满地都是,染的她身上那件大红棉袄更红了。 众人围过去一看,丑姑娘这时候已经躺血窝里不动弹了,昏死了过去,赶紧七手八脚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候,新郎也刚好进了门,到里屋一看,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据说这个新郎之前来过他们家一次,那次大黄狗就发过一次疯,所幸这新郎身上扛着步枪,那时候枪支管的并不严,别说当兵的扛枪,就连各个村里的民兵团还有枪支呢。 新郎用枪托把大黄狗打退了,当时新郎就跟丑姑娘说,这大黄狗是个祸害,不如一枪把它崩了,丑姑娘一听,老不乐意了,要不是家里父母压着,直接就跟这新郎翻脸了,要不说,这护狗护的,这次可算是护到家了。 丑姑娘的母亲一看,一屁股就坐地上哭嚎起来,一门叫全村人都眼红的亲事黄了不说,姑娘还成了这样儿。 这些亲戚朋友们本来是来喝喜酒的,这下可好,一边劝丑姑娘的父母,一边去找村里的大夫,村里的大夫来了以后,给丑姑娘包扎了一下,大夫说,丑姑娘除了右半张脸花了以外,身子没啥大碍,就是受了惊吓晕过去了,等醒了就没事了。当时也没有个狂犬病疫苗啥的,医疗条件也差,大夫也没啥好办法,最后给丑姑娘开了些疗伤的草药。 后来,丑姑娘醒了,但是一直高烧不退,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说还胡话。用春生他父亲的话说,就差一点儿没死过去。 一个多月以后,突然有一天,丑姑娘跟癔症了似的,从床上下来了,吓了她父母一跳,不过,丑姑娘这时候整个人特别精神,咬牙切齿地说,亏我把咱家的大黄狗当亲弟弟一样疼,早知道就叫爹把它杀了吃肉了! 之后,丑姑娘的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就是脸上那疤成了她一辈子的羞,谁也医不好了。 后来,丑姑娘又跟她父母说,家里这条大黄狗是她前世的丈夫,两个人说好这辈子还要做夫妻的,谁知道后来他丈夫作了恶,这一世被罚投胎做了狗,它见自己这一世要跟别人成亲,就把她的脸抓花了,叫她一辈子都嫁不了人,太可恶了。 春生说到这儿,我点了点头,对于家里养畜生这个,我过去早就听奶奶提起过,说是家里养的这些东西,多数都跟家里人上辈子有瓜葛的,这辈子要不就是来还债的,要不就是来讨债的,丑姑娘这个等于是一段孽缘,她家里这只大黄狗下辈子估计连狗都做不成了。 就咱们现在来说,从小养大的狗咬死主人的也不少,其实这都是过来讨债的,有些债好还,你只要供它们吃喝,死了以后再给它们找个地方埋了,送送终,这也就算完事儿了。有一些是来讨凶债的,这个就不好弄了,小时候你养着它,看不出来,等它长大了,牙尖嘴利了,本相就暴露出来了,不是咬死家里人,就是叫你年年走背运。 我这么写,可能会引起很多人不满,甚至有可能让你们嫌弃自己家里的宠物,这个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弃猫弃狗,罪过更大,因为该你还的债你不还,肯定会给你累积起来,你的罪孽就会像滚雪球一样,恶性循环,越滚越大。有那么句话叫做,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只要咱平时积德行善,你就是在家里养只大老虎,它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春生接着说,丑姑娘跟她父母说的这些,啥前世夫君啥的,她父母根本就相信,认为丑姑娘是给大黄狗吓着了,脑子出了毛病,丑姑娘也不在乎她自己父母信不信,接着跟她父母说,自己在发高烧的时候,碰见一个仙家,说是打山里边儿来的,那仙家说,只要拜他为师,他就能就自己一命,后来,就拜了仙家为师,自己病不但好了,还有了一点儿神通,能下到那边儿跟死去个人说话。 丑姑娘的父母一听,就更不相信了,赶紧找大夫给丑姑娘看,大夫看了说没事,丑姑娘父母还是不相信,当时没啥精神病院,要是有,她父母指定把她送进去。 两年后的某一天,丑姑娘突然对她父母说,我脸成了这样儿,也嫁不出去了,我也知道你们现在不光不相信我的话,还嫌弃我丑,告诉你们吧,咱们村最东头那老寡妇明天就会走,她把房子送给我了,我以后就搬到她那里去住。 丑姑娘的母亲一听就骂上她了,因为村东头那老寡妇虽然七十多岁了,身子骨比五十岁的男人还硬朗,走山路健步如飞,说她明天就会死,自家这姑娘神经的可真是够数了。 第二天一大早,丑姑娘早早就起来了,可着村里喊叫着,东头那寡妇死了,她把房子送给我了。 村里有喜欢凑热闹的,就跟丑姑娘打赌说,那寡妇不可能死,昨天我还见着她了,她要是真死了,那房子你就搬进去,俺们谁也不说啥。 赌咒定下来以后,丑姑娘就领着一群人到了寡妇家里,众人一进门,就见那寡妇在地上直挺挺躺着,身下铺着个破凉席,身上衣裳穿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死了。 那时候穷,这寡妇家里也无儿无女,丑姑娘四处凑钱,打了薄皮棺材,把寡妇给埋了,她自己搬进了寡妇住的那座房子里。 后来,有人就问丑姑娘,你咋知道寡妇会死?丑姑娘就跟那人说,自己是山里某某大仙的徒弟,师傅传了她一套神通,能到那边儿问一些事儿,寡妇临死的前一天晚上,她练习师傅传给她的那套神通,又到了那边,在那边刚好碰见寡妇死了多年的男人,丑姑娘虽然不认这男人,但是这男人却认识她。 寡妇的男人对丑姑娘说,自己现在在那边当官儿了,想把老婆接过去一起享福,只要丑姑娘把他老婆的尸身埋了,他们那座房子送给丑姑娘,丑姑娘一听就答应了。 丑姑娘说完,听的那人将信将疑,就让丑姑娘在他跟前显显她的神通。丑姑娘一话不说,还真当着那人的面儿显了一回神通,之后,丑姑娘对那人说,你们家祖上有谁,现在在哪儿,祖上谁长啥样儿,哪个祖上爱吃啥,哪个有啥爱好,说的那人脸都变颜色了,一点儿不差! 至此,丑姑娘的名头渐渐传了出去,也因为脸上那吓人的疤,村里人也渐渐都忘记了她的真实姓名,一提起来就是丑姑娘,丑姑娘…… (感谢张斌老弟的百元红包,感谢“你薇姨”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八十三章 春生家里 “她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嫁人?”我问道。 春生点了点头,“没有,后来有说媒的,就是跟人家男方一见面,就把人家吓跑了。” 强顺问道:“她那脸上的疤到底有吓人呀?看你说嘞。” 春生朝看了强顺一眼,说道:“你要是见着她就知道了。” 我又问道:“她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在那寡妇的房子里吗?” “不是了。”春生说道:“现在是两个人,前几年丑大姑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个女孩,那女孩是个哑巴,现在也有十岁了。” 我点了点头,“那咱到你们村里以后,先去拜访拜访这位丑大姑吧。” 春生不解,我给他解释道:“丑大姑既然知道跟你过不去的是只黑狗精,那她肯定还知道一些这黑狗精的底细,咱问问她,我也好想法子对付那黑狗精。” 这时候,车子停了,又上来一群人,车子里立马儿显得拥挤了,我们三个也就不再说话了。 长途车走的并不快,每到一个站点,就要停一下,或是上来几个人,或是下去几个人,平均速度还没有我骑摩托车的速度快。 书说简短,两个多小时以后,长途车停在了他们镇子里一条繁华的路道上,春生说这是终点儿站,我一看,这跟我们过去来的时候还不太一样,过去车停在山下就不往山上走,这时候还爬上山老远,这说明他们这里的交通比以前有所发展了。 下了车,春生领着我们继续上山。春生他们那个村子离他们这个镇子居然还有十几里地,沿大路走了没多远,春生带着我们拐上了一条小山路,我这时候就问他,大路不能走吗?春生说,大路也能走,就是有点儿远,走小路比较近。 我摇了摇头,有句话叫做宁走三步远,不登一步高,走那平坦大路就是远点儿,也比走眼前这一脚高一脚低的小路省时省劲儿,我看春生心里这时候,还是有阴影。 小路崎岖不平忽高忽低,三个人在小路上也不知道走了过久,可能春生早就走习惯了,我跟强顺两个渐渐感觉有点儿累,腿都软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咬牙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山沟旁边,小路就在山沟顶上,春生突然停了下来,我们俩也赶紧趁机喘了口气儿。 春生这时候抬手朝沟里一指,对我们俩说道:“上次我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我打眼朝沟里一看,还挺深的,目测最少在三十米以上,周围全是山坡,就这里有个沟,坡度倒不是很陡,不过要是摔下去滚雪球似的往下滚,中途想停下来是不太可能的。 春生一转身,又朝我们后背不远处的山梁一指,又说道:“我就是在那个山梁上看见狗影子的,还打了一个闪电。”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又朝那道山梁看了看,说是山梁,其实就是一道独立的山峰,看着离我们这里很近,也就几十米远,不过要实际走起来,肯定不止几十米,山峰周围全是低洼地,整个山峰看着就像一道屏障,这时候上面绿色植被覆盖,郁郁葱葱,感觉有点儿独秀奇峰的意思,好像还透着那么一股子似有似无的灵气。 春生这时候问我:“黄河哥,你说我上次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了他一眼,本想跟他说,算是真的,那是你魂魄出窍以后看见的,你当时已经死了。不过转念一想,不能这么说,让一个普通人知道这么多不是啥好事儿,于是对他说道:“那就是个梦,你别想那么多了。” 春生似乎不太相信,又要问啥,我赶忙对他说道:“咱还是先赶路吧,这都过晌午了,我跟你强顺哥早就饿了。” 春生连连点头。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大概又走了能有一个小时,一个破旧的小山村出现在我们前方一个比较平坦的山坡上,这里就是春生他们那个村子,春生说,他们村里的人大大小小加一块儿,还不到五百人,不过在他们镇上,已经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村子了。 这是我跟强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春生他们家,之前我们下车的那条大路,从他们村子中间贯穿而过,南北路,把他们村子分成了东西两块。 春生他们家在路西,村子的中上部,他们家上面有住户,下面也有住户,紧邻着大路有一条胡同,算是条胡同吧,土石掺杂的路面,两米来宽,不算平坦,胡同左右两边七零八落有那么几座院落,不过谁都没挨着谁,山区的房子就是这样儿,哪儿地势平往哪儿盖,也没个具体规划啥的。 春生领着我们往胡同里走了能有……我记不太清楚了,时间太长了,估计走了能有七八十米吧,前面北边出现一个小矮坡,矮坡上面有户人家儿。 春生一指,这就是他们家,先到家里吃顿饭再去找丑大姑吧,我跟强顺点头同意。这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早就饿了,还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也该歇口气儿了。 上了矮坡,我打眼一瞧,不远处一个石头垒成的大院子,院子里孤零零一座破房子,还是那种土瓦房子,现在这种房子在我们这里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就是在当时,我们这里也很少见了,除了这种偏远山区。 来到家门口,两扇老旧的大木头门,算是黑色的,不过很多地方都已经褪了颜色,推拉的地方,给磨得光滑发亮,年头不少了。 单就看这两扇漆黑木门,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整个充满了古朴苍老的气息,不止春生他们家是这样儿,其他家户也都差不多是这样儿,放眼他们整个儿村子,当时也就达到了我们十来岁时的生活水平,也就是说,别看我们这里不咋样儿,不过要比起春生他们家那里,至少能他们强上十几年。 院门是开着的,春生领着我们进了院子,我又朝院子里一看,院子挺大,院子左边,最显眼的是一座两米多高的柴禾垛,秸秆树枝啥,柴禾垛旁边,是一个烧火用的灶膛,上面还架着一口做饭的锅,锅已经给烟熏的整个成了黑色。 院子右边,并排放着六个大铁笼子,其中一个空着,另外几个里面分别关着一只大狗。这时候那些大狗一见我们进门,全都缩在了笼子一角,显得很害怕,看样子不是害怕我跟强顺,而是害怕春生,也有可能认为我跟强顺是买家,过来买走它们宰杀吃肉的。 春生一边领着我们往屋里走,一边冲屋里喊,喊了两声,一个拄拐棍的男人出来了,这是他父亲,看见我跟强顺就是一愣。 春生赶紧给他父亲介绍,说我们俩过去跟他再一起干过活儿,还是好朋友。他爸一听挺热情,叫我们赶紧进屋喝水。 进了屋,我朝屋里一看,要说我们家穷,跟春生家比起来,我们家算是天堂了,屋子里又阴又暗,地面还是那种土地面,疙疙瘩瘩的也不平整,最叫我们惊讶的是,他们家里居然连个电视都没有,我们当时已经开始玩电脑了。 春生让我们先坐会儿,他去做饭,我们一看,这屋里,除了中堂那里有张方桌,方桌两边俩木头椅子,其他地方,还是堆的柴禾,柴禾旁边还是一个土灶台,看样子在不下雨的情况下是在外面烧火做饭,下雨以后,就是在屋里做了,倒是屋里还有张床,春生叫我们俩坐床上了。 至始至终呢,没见着春生的母亲,春生说,他娘身体不好,在里屋躺着呢,很少出来。他弟弟和妹妹呢,这时候已经上学去了,我们坐的这张床,是他跟他弟弟的床。 这时候,我也不觉得累了,趁着春生跟他父亲两个忙活着做饭的空挡,我到他们家院子里转了转,其实也没啥可转的,就是想去看看笼子里那几条狗。 信步走到几个笼子跟前,我朝里面关的那些狗看了看,颜色不一,有黑的有黄的,还有白的,个头儿都很大,我对狗没啥研究,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狗比我们村里那些菜狗要值钱的多,这些狗显得都很害怕,全都缩在笼子一角,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时候,春生走了过来,强顺也从屋里出来了,我忍不住问春生,“像这样的狗,你一般都买到哪儿去了?” 春生回道:“一般都是打电话给专门卖狗的朋友,让他们过来看看,他们看上的,就卖给他们。” “看不上的呢?”我又问道。 春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们这里山下还有个黑狗市,就跟赶集一样,每一个月一次,看不上的狗我都会带到狗市上便宜卖,要是在狗市上还卖不掉的狗,那就没人要了,我就会把它们送到山下的饭店里去。” “那黑狗市,是违法的吧?”强顺问道。 春生点了点头,“算是违法的,不公开,爱玩狗的人都知道,不过我们到那里卖狗得交税,一条狗先交五到十块钱的税,这样派出所的人就不会过来查了,要是风头紧了,还有人专门通知我们。” 我淡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这就是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这就是立牌坊还当婊子的杰作,明面上是打击的,背地里是鼓励的,他不鼓励你,他哪儿来的税收?哪儿来的公款吃喝?哪儿来的豪宅二奶? 换句话说,没有这个黑狗市,春生他们这里或许没有这么多偷狗的人。环境,能造就一个人,也能造就一方人。 半个多小时以后,饭做好了,青菜面条,菜里油花挺大,看样子春生炒菜的时候,刻意多放了些油。春生说,这时候过了吃饭的点儿,也不可能买到肉了,等晚上再弄点好的。 我赶忙说,就这就行,我们在家吃的还不如这个呢。 吃过饭,我就催着春生带我们去找那个丑姑娘。春生领着我们离开他们家,来到了那条大路上,春生示意我们多往路里边走走,省得冲出一辆车啥的。 给春生领着一直往南走,也就是往山下走,我这时候就有点儿纳闷了,不是说丑姑娘住在他们村子东边么,咋一直往南走开了? 又走了一会儿,居然走出了他们村子,路两边看着都没房子了,不过,春生还带着我们往山下走。 我心里顿时一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跟陈辉流浪的那几年,有一次,我们就是给一个熟人领进陷阱的,我抬手一把抓住了春生胳膊,冷冷问道:“李春生,你领我们走的路不对吧?你不是说丑大姑住的地方在你们村最东边么,你领着我们一直往南走啥意思,你看看周围,还有房子吗?” (感谢“漂泊80”的百元红包,感谢dd姐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八十四章 山下饭店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我这时候把脸绷的紧紧的,春生从没见我这么严肃过,登时就呆了。强顺一看不对劲,拍拍春生的肩膀笑着说,“别怕,黄河跟你闹着玩儿的。”说着,拉住了春生的另一条胳膊。 春生的脸色立马儿变了,看看我又看看强顺,“黄河哥,强顺哥,你们,你们要干啥呀?” 我冷冷问道:“你想干啥,你这是想把我们领哪儿去?” 春生怔了一下,露出一脸困惑,说道:“到山下买点儿东西呀,找丑大姑问事儿,不能空着手去的,这是丑大姑立的规矩。” “还有这说道儿?”见春生说的不像是假话,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没松开春生的胳膊,把语气缓和了一点儿,又问道:“丑大姑立的啥规矩,咱得给她买啥东西?” 春生朝自己身前身后看了看,很为难的样子,对我说道:“哥,我现在能不说吗,等我买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你们看见了最好也不要说。” 强顺扯了春生一下,“到底啥东西,神神叨叨的,快说。” 春生扭头看向强顺,一脸哀求,“强顺哥,真不能说,说出来恐怕咱仨就会出事儿。” 我稍微点了下头,说道:“你不说也行,不过,咱可得先把丑话说到前头,我们俩是冲着跟你在一块儿关xi不错才来帮你的,你要是骗我们,给我们耍花样儿,别看在你们的地盘上,我们俩照样儿敢收拾你!” 春生呆了,看看我,又看看强顺,小心翼翼问道:“黄河哥,强顺哥,你们俩咋了,你们别吓我呀,我真是领你们去山下买东西的。” 我们俩这时候的样子如临大敌,跟过去和他在一块嘻嘻哈哈、吃吃喝喝的刘黄河、王强顺判若两人,估计春生做梦都想不到我跟强顺还有这么冰冷的另一面,但是,他才跟我们认识几天,总共算下来还不到一年,他不了解我们,更不了解我们过去经li过啥。要是没这份不小心,我们俩恐怕十几年前就死了。 “哥,你们俩过去是不是犯过啥事儿,别这么紧张,咱们是朋友,不管你们犯过啥事儿,咱们一样是朋友,我不会害你们的。” 我跟强顺顿时一愣,咋还给他误会我们了,我们俩能犯事儿么,同时松开了春生。 春生冲我们俩牵强的笑了笑,“黄河哥,你们俩没事吧,要不咱回去,东西不买了。” 我赶忙一摆手,“咱还是按丑大姑的立的规矩来吧,走吧,该买啥买啥。” 春生继续领着我们往山下走,不过,春生闷头不再说话,连走路的姿势都谨慎了不少。我知道,我跟强顺刚才对他的态度,叫他心里产生了畏惧,甚至已经有了没法儿弥补的隔阂,或许他还在怀疑我们俩过去是不是真的犯过啥事儿,接下来,我们俩要是再跟他相处不好,之间的朋友情分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三个人朝山下又走了能有三四里地,前面出现了一个加油站,之前我们走的是小路,没见过这个加油站,在加油站对面,还有个小饭diàn,三间头儿的门面房,门面房后面好像还有个后院,地方不算小,附近四下里呢,有点儿荒凉,除了脚下这条大路,周围全是山。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五点钟的样子,所幸眼下是夏天,天黑的晚,这要是在冬天,特别是山里,这点儿已经是擦黑儿了。 加油站对面那个小饭diàn的门是开着的,春生领着我们来到饭diàn门口停都没停,直接走了进qu。 这时候,我跟强顺走到春生后面,进门的时候,强顺犹豫了一下,小声跟我说道:“黄河,你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这饭diàn……不会是个黑店吧,卖人肉包子的。” 我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他:“你咋这么会想呢,放心吧,肯定不会是黑店,这店里估计有春生要买的东西。” “买啥,买人肉包子呀?” 我们俩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这时候,因为不是吃饭的点儿,饭diàn虽然开着,里面却没人,只有些空桌子跟凳子,春生回头让我们坐下等一会儿,我们俩找个座位坐下了。 在房子的最里边儿,有一道单门,看样子通向后面厨房或者后院的,门这时候关着,春生走到单门跟前敲了敲门,又喊了两声,很快的,从门后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门没插,过来吧。” 听口气,那人好像跟春生挺熟,已经听出是春生来了,春生赶忙又回头交代我们,稍等一会儿,他自己推门进qu了。 春生进qu以后,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怀疑自己的朋友,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那股子劲儿,不把事情弄明白,就是不踏实。这跟我们过去那些经li有关xi,要是没这么小心,也早就没我们俩了,要怪只能怪春生带我们来之前没跟我们说明白,勾起了我们的警惕性,这时候想叫我们一下子再收回去,没那么容易了。 我们两个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到单门跟前,春生进qu的时候,把门给关上了,我伸出手在门上轻轻一推,还好,门是虚掩着的,慢慢用力,门给我推开了一条缝,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强顺先探头隔着门缝往里看了过去,顿时打了一激灵,立马把头又缩了回来,我朝他一看,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 我给他拉的趔趔趄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声问他,“你看见啥了?” 强顺一脸惊悚,看了我一眼小声回道:“黑店,真是黑店,咱赶紧走!” 我一把甩开了他,把脸色一正,“你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显得又怕又急,“小孩儿,不是,是一个大铁架子,那架上用肉钩挂了一个小孩儿,血呼啦的皮都剥了。” 我一听,头皮差点儿没炸开,“真的?” 强顺使劲儿点了点头。 我又扭头朝身后那道门看看,迫使自己的脑子冷静了下来,又问强顺,“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强顺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有点儿忽悠了,我转身就要回门那里亲眼看看,强顺一把又拉住了我,“黄河,别看了,咱还是赶紧走吧。” 我说道:“你等我看完,里面要真挂了个小孩儿,咱立马儿走,立马儿去报案!” 强顺松开了我,这时候,春生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我们俩听的真真儿的。 “大勇哥,有熟的没有?” 之前那个粗犷的声音回道:“有,刚炖好一锅,你自己去锅里捞吧。” 强顺这时候狠狠扯了我一把,那意思,你看吧,杀小孩儿剥皮卖肉的。 我没理他,隔着门缝朝里面一看,就这一眼下去,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真跟强顺说的一样,里面挂着一个剥了皮的身子,因为门缝的宽度有限,我就看见一节钢管,离地面大概不到两米的高度,钢管上搭着个挂猪肉用的铁钩子,钩子上挂着一个没脑袋的身子,身子能五六十公分的高度,皮已经给剥掉了,整个儿白嫩嫩的透着带血丝的红肉,极其残忍恐怖。 按照那身子的高度来说,应该是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这店里真是卖人肉的?卖的还是小孩子肉? 不过,我很快发现不对劲儿了,肉钩上这孩子的胳膊腿,好像跟身子不成正比,显得也太细了点儿,再仔细一瞧,胳膊腿的后半截儿皮都没剥,上miàn还有毛,末端也不是手跟脚,而是爪子……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强顺这熊孩子,回头冲强顺一招手,过来,过来再仔细看看,没看清楚就一惊一乍的,害的我也吓了一跳。 强顺仗着胆子过来探头往门缝里一看,立马儿冲我嘿嘿嘿笑了起来,那肉钩上挂的,是一条剥了皮的狗。 这时候,我们大概也清楚春生是来买啥了,我心说,难道这就是丑姑娘要的东西么,真没想到她还好这口儿,不过,有些高人就是古怪、就是癖好多。 我们两个悄无声息地又把门带上,回到了座位那里,每人点上一根烟,可劲抽了起来,就算给自己压压惊吧,强顺这狗熊孩子。 烟抽了能有小半根,春生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我跟强顺从座位上又站了起来,春生拎着袋子走到了我们跟前,看了看我问道:“黄河哥,我听强顺哥说过,你身上阳气很旺,啥东西都不敢靠近你,是不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春生立马儿把手里的袋子递向了我,“那你提着这个袋子中不中?” 我这时候已经猜出袋子里面装的啥了,还有股子扑鼻香味儿呢,有道是狗肉滚三滚,神仙都站不稳。 我朝袋子看了一眼,问道:“这就是你给丑大姑买的东西?” 春生点了点头,说道:“黄河哥,你就帮我拿着吧,丑大姑交代过我,不能再碰跟狗有关xi的东西,最好连说都不要说,要不然那东西立刻就会找上我。” “你放心,跟我在一块儿你没啥好怕的。”我伸手把袋子接了过来。强顺好奇,凑过来拉开袋子看了看,我也顺势往里面瞅了一眼,就见袋子里两个白纸包,一个有俩馒头那么大,另一个稍微小点儿,看着能比鸡蛋稍微大点儿。这时候纸包都给油浸透了,一片一片的油乎乎的,味道闻着很诱人,我稍稍掂了掂分量,大概在三斤朝上。 就在这时候,从门那里又出来一个人,四十岁左右,身上罩着一个黑皮围裙,围裙上隐约能看见斑斑点点的血渍,这人一脸横肉,看上去特别凶恶,他看见我跟强顺两个就是一愣,又看看春生,说道:“呦,春生,你还带着朋友来的。” 春生赶忙一回身,还没得春生回话,那人看着我们裂开嘴露出两排黄牙,冲我跟强顺一笑,“既然是春生的朋友,以后你们要是想吃狗肉就来哥这里,一分钱不要你们的。” 我跟强顺一听,很勉强的冲他回笑一下,随即,我给春生使了眼色,赶紧走。 三个人离开饭diàn,原路返回,一边走,我就一边忍不住问春生,“那些卖不掉的狗,你都卖到这儿了吧?” 春生没说话,点了点头,我又问道:“咱刚才过去的时候,那饭diàn老板是不是正在院里杀狗?” 春生又点了点头,我又说道:“以后咱找个正经活儿干吧,别再参与这些事儿了,你看看多残忍,还伤阴德,就刚才那老板,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他也的出事儿。” 春生还是没说话,又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估计是怕说错啥话,把那黑狗精招来吧。 天擦黑儿的时候,我们三个回到了他们村里,这时候星星点点的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 春生领着我们朝他们村东北边一直走,我们脚下也不再是平坦的大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两边沟壑不平,要是不小心很可能会摔沟里。 眼看着又快走出他们村子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石头院子,看着比春生他们家的院子还要破旧。 春生给我们指了指,前面那个就是了,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串“呼呼”的声音,我们身后似乎出现了一条狗。 我们三个都听见了,春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我猛地一转身,就见一只大黑狗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不远处,大黑狗这时候呲着牙瞪着眼,好像跟我们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似的。 强顺这时候也把身子转过来看向了大黑狗,唯独春生不敢转身,站在那里都哆嗦上了。 “你别怕,有我在这儿呢,没啥东西敢碰你。”说着,伸手拉住春生一条胳膊,把他的身子给转了过来,随后我用下巴一指,“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梦里那只?” 春生看了我一眼,随后战战兢兢仗着胆子朝大黑狗一看,脸色顿时又变了,颤着声音回道:“就是它……”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四百八十五章 哑巴女孩 就是它? 还真嚣张,就算是成了精的玩意儿,也很少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跟我挑衅。 我把春生慢慢拉到了身后,这时候,强顺已经在自己脚边四下找了起来,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他一弯腰,在路旁捡起两块大石头。 像这样的情况,路遇恶狗,我们遇上的太多了,强顺这时候已经算是条件反射的找石头找木棍了。不过,眼下这只大黑狗石头木棍恐怕是对付不了它。 我赶紧给强顺递了眼色,示意他先别动手,我把目光又转回了那大黑狗身上,很平静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但凡有些道行的狗,都能听懂人话,要是这大黑狗真是成了精的,应该也能听懂。大黑狗旋即恶狠狠朝我身后的春生看了一眼,很快,把目光又转到了我身上,上下打量起我来。 我又对它说道:“你别看了,就凭你的道行还惹不起我,我身后这个李春生是我朋友,他有些事儿是做的不对,不过,罪不该死,你要是真想要他的命,你也不会有啥好结果。” 大黑狗似乎真有些道行,一听我这话,立马儿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转向了我手里拎的塑料袋上,紧跟着,嘴里低沉的“呼呼”了两声。 我立马儿就明白了,它这意思是要我把袋子放下,袋子里装的是它同类的肉,当然了,它跟我要过去,肯定不是为了吃,是想告诉我们,以后别再欺负它的同类。 我当时感觉,这大黑狗还算讲点儿理,冲它一笑,跟它商量道:“我要是放下袋子,你能不能放过我朋友,你放心,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的同类。” 我话音一落,大黑狗看着我呲了呲牙,看着像是在笑,而且是那种很不屑的冷笑,似乎对我提议并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身后的春生哆嗦了起来,因为我这时候还拉着他一条胳膊,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抖动,旋即小声交代了他一句:“你别怕,我现在松开你的胳膊,你拉紧我的衣裳。” 说着,我慢慢松开了春生的胳膊,春生把手紧紧拉在了我后身的衣裳上。 我这么做是为了把自己的手腾出来,我看大黑狗有点儿不好沟通,弄不好就得动手。 紧紧盯着大黑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我又问道:“你笑是啥意思,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大黑狗“汪”地大叫了一声,特别惊人,从声音里能听出它的恨意跟愤怒,显然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春生。 我赶忙说道:“好好好,你先别急,咱有话好好说,要不这么办吧,袋子我留下,你给我留个名号,我叫春生在家里给你供个排位,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给你上香上供。” 大黑狗又狠狠“汪”地叫了一声,好像还是不同意。 我顿时一皱眉,说道:“你想咋样儿,要不你画条道儿,我看看能不能走。” 大黑狗看看我,又看看春生,冲春生呲了呲牙,那样子就想直接扑上来把春生咬死。 春生这时候在我身后抖的更厉害了,扯着我衣裳抖的我整个后背都不舒服。我心说,你之前抓狗那能耐都跑哪儿去了,看这时候熊的,早干啥去了,要不是你先招惹人家,人家能找上你吗? 不过,这时候不是想这个时候,我又对大黑狗说道:“你的意思,你是一点面子不给了,春生非死不可。” 大黑狗又“汪”了一声,我一点头,行,既然这样儿,我也没啥好跟你废话了,朝强顺使了眼色,强顺这时候拿着两块石头早就蓄势待发了,一见我的眼色,两块石头呼呼朝大黑狗砸了过去,大黑狗狠狠瞪了我一眼,身子一拧,跳进了路旁的山沟里,山沟里杂草丛生,大黑狗跳进去瞬间就不见了。 强顺又捡起两块石头,朝山沟里盲目的又砸了两下。 我赶忙说道:“别砸了,已经跑没影儿了,从现在开始,咱俩也得小心点儿,我看那狗离开的时候那眼神不对。” 春生这时候颤着声音在我身后说道:“黄河哥,强顺哥,咱咋办呀,你们俩可得救救我呀。” 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问道:“春生,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咋得罪这条狗的,为啥这狗非要你的命,是不是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春生连连摇头,“黄河哥,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呀,我就抓过几条狗,不行我给发个毒誓。” 我赶忙一摆手,“算了算了,反正这狗道行也不深,连人话都还不会说呢,咱马上去问问这位丑大姑,看她能不能知道点儿啥,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吧。” 精怪跟鬼不太一样,普通的辟邪物件儿,一般都避不了这些成了精的玩意,我身上这时候呢,就带了一个针线包,其他的啥都没带,要是用我的血给春生抹身上,就是给他浑身上下都抹均实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这血避鬼邪行,避妖就差了点儿。 话说回来,黑狗血倒是能避这些精怪玩意儿,但是,眼下这个,本身就是一条狗,你还拿黑狗血避什么避呢,要是用一物降一物的法子,只有一样儿东西能叫它害怕,那就是屠狗刀,几乎所有精怪都怕这物件儿,但是这个太血腥,我一般不喜欢用血腥的物件儿。 这时候三个人稳住心神,沿路继续朝前面那房子走,不过,为了防止那黑狗突然跳出来偷袭,我让强顺走在前面,春生走到中间,我走在了最后面,一边走一边留意。 眼看着快要走到丑姑娘家门口的时候,前面的强顺突然停了下来,我心里顿时一紧,不会又有啥东西出来了吧,赶忙走到前面一看。 丑姑娘家的大门,就在眼前,距离我们我不到十米远,这时候,院门四敞大开着,屋里亮着灯,院门口儿呢,直挺挺站着个小女孩, 我问强顺,“咋不走了?” 强顺抬手指了指那小女孩,说道:“大老远我就看见她了,到现在站门口一动都没动过,不是很奇怪么?” 听强顺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挺奇怪,示意他们俩跟在我后面,我打头走在了前面。 大概走到距离门口五米左右的时候,我示意他们停了下来,我打眼朝那女孩一看,凭个头来说,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借着从屋里射出来灯光,隐约能看出小女孩上身穿着一件花格子衣裳。 我回头问春生,“这小女孩就是丑大姑收养的那个哑巴女孩吧?” 春生朝小女孩看了看,冲我点了点头。 强顺说道:“站门口有一会儿了,她咋就不动咧?” 我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过去问问。” 说着,我走到了小女孩跟前,打眼朝女孩脸上瞅了瞅,女孩长的还挺可爱,大眼睛,脸蛋上红扑扑的,见我看她,也抬起头朝我看了起来,不过,脸上丝毫没有一点儿表情,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冲她笑了笑,问道:“小妹妹,这是丑大姑家吗?” 女孩没说话,依旧看着我,我这时候发现,她双手居然是在身后背着的,好像手里拿了啥东西不想叫我看见。 我也没在意,接着又问:“你是丑大姑的闺女吧?丑大姑在家吗?俺们找丑大姑有点儿事。” 女孩还是看着我,身子一动不动,连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是一动不动,很木讷,跟正常孩子一点儿都不一样,我们村里过去倒是也有个哑巴女孩,虽然不会说话,比这女孩可活泼多了,转念一想,俗话说,十聋九哑,这孩子,不会听不到我说的话吧? 我把身子蹲了下来,蹲到女孩子面前,一边给她蹩脚的打手势,一边又问道:“小妹妹,我们能进去吗?我们找丑大姑有点急事儿。” 我话音还没落,小女孩儿突然有了反应,冲我一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小牙儿,整张脸看着是在笑,不过笑的特别诡异,笑的模样不像人,倒像是一只畜生。 我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小女孩“啊”的一声尖叫,藏在的身后双手伸了出来,我冲她手上一看,这妮子居然拿着一把切菜刀。 “杀了你!” 女孩尖尖地叫了一声,双手举起菜刀朝我脖子就砍,我这时候是蹲着的,跟她同等的高度,别看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刀给我搁脖子里照样儿能砍断我的大动脉,而且刀的速度极快。 我这时候也来不及想一个哑巴女孩咋会说话了,想站起来也已经来不及了,身子朝后一仰,一屁股坐地上了,女孩手里的菜刀横着在我眼前就扫过去了,唬的我后脊梁顿时冒了汗。 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女孩举着刀又劈了下来,这次直接是砍我脑门儿的,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的强顺大吼了一声,“干啥嘞!” 女孩身子顿时一激灵,显然给吓了一跳,我趁势朝旁边一翻身,打地上站了起来,强顺这时候冲过来冲到了我身边,女孩看着我们两个顿时犹豫了一下,没着急再砍。 强顺问我:“黄河,这是咋回事儿呀?” 我盯着女孩把强顺往自己身后拉了,“我估计这女孩儿给啥东西附上了。” 随后吩咐强顺,“你去跟春生呆在一块儿,这东西我一个人就能收拾。” 强顺朝女孩儿看了看,也没说啥,转身又回去了。 女孩见强顺离开,举着刀又过来了,不过,我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见她过来,抬腿在她小肚子旁边的盆骨上踹了一脚,毕竟是个小孩子,就算给啥东西附身,身高跟体重在哪儿搁着,根本没法跟我一个成年人比,一脚就给我放翻了。 没等她站起来,我走过去一猫身,去夺她手里的刀,不过叫我没想到的是,女孩在地上一翻身,仰面朝天冲向我把手里刀一翻,居然朝她自己脸上劈了下去,我顿时大急,大叫一声,矮下身子去抓她手里的刀,不过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又把刀刃反了过来,照我脸上就劈,我顿时又吓出一声冷汗,上当了,不过我要是不拦着,她搞不好真劈自己,这时候眼看刀都到我脸前了,想躲都来不及了,豁出去用胳膊一挡。 “咔嚓”一下,刀给我劈在了手腕上,手腕一震,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疼,估计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没等她把刀收回去,我伸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外用力一拧,左手跟着把刀夺了下来,不过就在这时候,右胳膊上猛地一疼,扭头一看,小女孩居然打地上坐起来咬住了我的胳膊,小牙儿咬的我钻心的疼。 (感谢“千”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三阳真龙 小女孩这时候显然是给啥畜生附身了,并不是鬼,要是鬼根本不敢趴我身上咬我,十有**是刚才那只大黑狗。 我“啊”地痛叫一声,大吼道:“松开!松开嘴!” 小女孩这时候那里肯呐,眼睛瞪的滚圆,牙咬的歇斯底里,使的那劲儿导致整个脑袋都随之颤抖,看样子不咬下我一块肉誓不罢休。 我把左手里的切菜刀远远一扔,捏住她下巴身子往前一扑,整条右胳膊把女孩的头闷到了地上,连鼻子都给她闷住了,我心说,我叫你咬,非闷得你上不来气儿不可,我小时候吃奶的时候就喜欢咬,我妈老用这招儿闷我。 不过,女孩这时候是给啥东西附上了,根本就不怕这个,闷了她一会儿见没啥效果,而且给她咬住的地方钻心的疼,再不想办法真能叫她把肉给我咬下来一块。 左手松开女孩的下巴,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无名指小拇指并拢微蜷,大拇指紧紧压在无名指跟小拇指之间,掐成一个指诀,食指中指横着压在自己眉心,嘴里念道:“三阳一气贯中天,真龙化在两指间……”反手又横着摁在女孩眉心,接着再念:“以吾三阳驱怨孽,以吾真龙净汝身,急急如律令,驱!” 念“驱”的同时,两根指头由摁变成掐,在女孩眉心轻轻一掐,女孩顿时一个激灵,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紧跟着,牙齿慢慢松开了,整个人也慢慢软了下去,“噗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地上,浑身抽抽起来。 不过,这并没有完,那东西只是给我转嫁过去的真气暂时压住了,还没能从女孩身体里出来。 我赶忙又从身上掏出针线包,抽出一根针扎破手指,在女孩儿的眉心、太阳穴、耳朵根后面、下巴上,分别点了一滴血。 点完血以后,我长长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居然冒了一身的冷汗,不过就见这时候,女孩居然在地上还是不停的抖动,我顿时一皱眉,上女孩身的这东西还挺凶的,我都做到这程度了还没驱出来,赶忙又把扎破的手指头挤了挤,挤出血以后在女孩额头写了一个“門”字,抓起女孩一只手,左手攥住她四根指头朝自己怀里一拉,又朝上一托,女孩的手心呈现了出来,又把指血在女孩手心抹了一点儿,抬起右手在女孩手心轻轻拍打起来。 这下见效了,每拍一下,女孩抖动的程度就减小一点儿,拍到第六下的时候,女孩躺地上彻底不动弹了,双眼紧闭着,嘴角那里慢慢流出了白沫儿,这就算行了。 打地上站起来,先给自己检查了一下,胳膊上给小女孩咬出了两排血牙印,不过还好,还没到流血的程度,这亏得我这几年干民工把胳膊上的肌肉练出来了,整条胳膊一使劲儿,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就凭小女孩儿这牙口儿,想要下一块还真不容易。 抬手又朝自己手腕上看了看,女孩刚才还砍了我手腕一刀呢,不过看了就是一愣,手腕上居然一点儿伤都没有,连皮都没破,仔细一检查,袖子上的一个扣子两瓣儿了,我穿的是单衣,单衣袖口上有俩扣子,其中一个扣子两瓣儿了,看样子是给刀砍上了,还真是老祖宗保佑了,一个扣子替我挡了一刀。 随后我又朝丑姑娘家的院子里看了看,这时候,屋里还亮着灯,不过好像没人,整个儿静悄悄的,这要是有人,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儿,丑姑娘不会不出来看,再说了,这丑姑娘也算是位奇人,她咋就没发现小女孩儿给附身了呢?我转一寻思,会不会……心里顿时一沉,会不会小女孩给附身以后,趁丑姑娘不备,先把丑姑娘给砍死了? 我就想冲进丑姑娘家里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为啥不对劲儿呢,因为我在这里跟小女孩折腾这么大一会儿,身后的强顺跟春生咋连吱都不吱一声儿呢,春生也就算了,已经给吓破胆了,强顺可不一样,我虽然叫他陪着春生,但是他不可能这么老实,至少会在后面吆喝两声给我助助威。 扭回头,我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脑袋当即“嗡”了一声,就见强顺在不远处的山路上躺着,一动不动,而春生呢,不见人了。 我顿时大急,愤愤骂了一声,快步朝强顺跑了过去,跑到强顺跟前,蹲下身子朝他脸上一看,我顿时一愣,强顺这时候居然是睁着眼的,强顺见我看他,把眼睛忽闪忽闪冲我眨了起来。 这是啥意思?躺地上不动,眨眼睛?伸手就要去扶他,就在这时候,他的眼睛珠子朝他右边转了起来,一晃一晃的似乎想叫我看他右边,他右边是个山沟,我抬头朝山沟里一看,山沟里黑乎乎的,不过,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有条人影,正背着我们朝前走,看身形很像是春生。 我心说,春生这是要去哪儿呢?不过这时候顾不上他了,先把强顺弄起来问明白再说吧。 用胳膊擓着强顺的后脖颈子,把强顺从地上扶坐了起来,强顺顿时“哇”地吐了一口,从嘴里吐出来黑乎乎一团玩意儿,看着还毛柔柔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伸手两根手指头小心捏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团狗毛。 强顺这时候腾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大骂一句,他娘嘞! 我赶忙问他:“你这是咋回事儿?” 强顺愤愤说道:“都是那李春生,你刚才叫我回来陪着他,我就跟他站一块了儿,谁知道他趁我不注意突然转到我后面搂住了我,还给我嘴里塞了一团东西,我想喊喊不出声了,想站起来也站不起来了,憋死我了!” 我扭头又朝沟里那身影看了看,问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春生?” 强顺连看都没看,大叫道:“就是他,给我嘴里塞了东西以后,我就看见他往边儿走了,这小子没安好心眼儿,咱别几把管他了。” 我一摆手,“别说那么多了,恐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咱先追上他问问。” 两个人撒腿刚要往山沟里追春生,就在这时候,突然,打我们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妇女声音,“年轻人,你们在我家门口来干啥呀?” 吓了我们俩一跳,同时循着声音扭头一瞧。 “啊!”强顺立马儿惊叫一声。 就见在我们身边两米远的地方,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妇女,这妇女,虽然天色黑,但是我们俩把她看的真真儿的,可以说,这妇女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甚至比鬼长的还可怕,就见她右半张脸都塌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那种伤疤道子,整个半张脸好像没肉了似的,紧紧贴在骨头上,那只右眼,眼皮耷拉着,眼睛珠子都快遮住了,眼皮上也有两条道子,右鼻孔也没了,只剩下一个鼻孔半边鼻梁,右边额头上的头发少了一大块,跟秃子似的明晃晃的,整个儿看着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强顺惊叫完了就朝我身边挪了挪,我也给吓了一跳,打我生下来还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妇女见我们俩惊悚的样子,裂开嘴笑了笑,不笑还好,这一笑,我的腿都差点儿没软掉,驱邪驱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给吓着! 强顺拉住了我一条胳膊,我可劲让自己稳了稳神,抬胳膊甩掉强顺的手,小心翼翼问妇女:“大婶,您、您就是丑大姑吧?” 妇女一听,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反问道:“你是谁呀?” 果然是丑姑娘,这丑的还真是名不虚传了,怪不得能把相亲的男人都吓跑呢。 我让自己又定了定神,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点儿笑容,对丑姑娘说道:“我们跟你们村里的李春生是好朋友,今天就是专门来找您的,有问题想请教您。” “啥问题呀?”丑姑娘不急不躁的问道,一边问着,眼睛朝她家门口看了看,嘴角笑了笑,我赶忙顺着她的眼神也朝门口看了一眼,就见那哑巴女孩儿不知道啥时候打地上站了起来。 丑姑娘不再理会我,冲哑巴女孩招了招手,哑巴女孩儿立马儿欢快的朝我们跑了过来,跑过我跟强顺身边时候,扭头朝我看了一眼,扑进了丑姑娘的怀里。 丑姑娘立马儿开心的笑了笑,轻轻在女孩头上抚摸了两下,看样子,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女俩感情挺好。 不过,等丑姑娘低头朝哑巴女孩脸上一看,笑容立马凝固了,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冷冷问道:“这是你干的?” 哑巴女孩这时候脸上还有我的血呢,丑姑娘眼睛又不瞎,当然能看得见。 我赶忙赔笑,解释道:“是我干的,刚才您闺女给啥东西上了身,拿刀想砍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施了点儿小法子把她身上那东西给赶走了。” 丑姑娘朝哑巴女孩脸上额头又上了看,随后又把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干啥的?” 我赶忙把双手握住,两个大拇指交叉,贴在额头,给丑姑娘施了一个六十度的礼,回道:“我是您的晚辈,我们家也是干这行的,您说过您是文官,我们家是武官。” 丑姑娘一听,显得有点儿惊讶,又看了看我,笑了,“没想到我们这行里面,还有你这么年轻的,你是武官?那你是来帮李家那大孬的吧?” “对对对。”我赶忙点头,众所周知,我这人虽然脾气不是太好,但是在前辈面前还是很谦逊诚恳。 丑姑娘又问道:“你们来找我,是想问那黑狗精的事儿吧?” “是的。”我赶忙又点了点头。 丑姑娘说道:“这事儿我早就查过了,那黑狗精就是我们这儿的,在我们这儿还有个道场。” 我赶忙问,“请前辈赐教,那道场在哪儿呢?” 丑姑娘说道:“不远,就在翠儿山附近。” 我一愣,翠儿山?啥是个翠儿山?不过我可不是个傻子,赶忙抬手春生离开的方向一指,问道:“前辈,您说的翠儿山,是不是在那个方向?” 丑姑娘点了点头,我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眼下看来,并不是一条大黑狗,最少有两条,而且都修出了道行,附在女孩儿身上的算一条,并不是真想要我的命,借它们个胆子它们也不敢,它们目的是为了牵绊住我,而另一个,趁我腾不出手,偷偷对春生下了手,很可能是附在了春生身上,要不然,春生哪儿来的狗毛塞进强顺嘴里? 后来我问奶奶了,奶奶说,毛发塞进人嘴里是一种咒术,毛发上施了咒,塞嘴里以后人就不会动了,也喊不出声。 就在这时候,就听丑姑娘又说道:“今个儿是李家那大孬的黑道日,黑狗精一定会找他报仇,子死寅生,你们要是来帮他的,就得叫他撑过子时熬到寅时……” (感谢“pingpinganan”的百元红包,感谢“水韵山翠”的百元红包,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 过年了,停一天吧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子时,大概也就是深夜十一点到一点,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我看看了手腕上的电子表,不知不觉的已经晚上七点多快八点了,赶忙又把双手抱拳,贴在额头给丑姑娘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改天再来拜访。”随后招呼强顺一声,赶紧追。 丑姑娘看看我们也再没说啥,我们两个跳进春生离开的那个山沟里,撒腿追了起来。 这时候,坑里已经看不见春生的人影了,我们顺着大概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一边追一边四下找,我呢,一边还在心里前后捋着这些事儿,从春生这件事儿的前前后后来看,找上春生的应该是两个玩意,至少有一个是黑狗精,还有个别的啥玩意儿,也或许是两只黑狗精,反正是有两个。 春生第一次遇上黑狗精的时候,是跟我们分开以后,回家的路上,当时黑狗精拦路,春生贪心想把黑狗精抓住,结果,黑狗精没抓住,反倒把摩托车上的那条狗也给弄丢了,当时就已经说明有两个玩意儿了,之前春生跟我们说的时候,我却一直没留意。 刚才,我们又遇上了黑狗精,它其实是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yi力,而另外一个呢,跑进丑姑娘家里,上了小女孩儿的身。随后,小女孩又纠缠住我,之前吸引我们注yi力的那个,趁机又上了春生的身,计划周密,这俩玩意儿有些头脑。 一个人,按照自身的生辰八字来说,有黑年、黑月、黑日、黑时,也就是败八字。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每个人自身的生辰八字,都有特定的旺盛期和衰弱期,比方说,今天你特别倒霉,这就逢上了克制你的时日,自身的八字被克,一天都旺盛不起来。以此类推,有克时、克月、克年。 春生这时候,是遇上克他自己八字的败八字日,要是在他的八字旺盛期,这些东西是不敢对他下手。之前丑姑娘说的没错,得保证他活到寅时,天一亮,他的败八字就算过去了,旺盛期一到,那些东西就不好再对他下手了。 当然了,这些八字之类的,那些算命的都非常了解,我对这么没啥研究,只知道个皮毛。 在坑里追了一段距离以后,跑在我身边的强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我心里顿时一惊,心说,强顺好好的咋会摔地上呢,不会也给那些东西上身了吧,还没等我想完,我脚下也突然一绊,感觉好像给枯树枝啥的绊了一跤,再加上这时候走神儿,一个没收留住,“噗通”一声我也栽地上了,所幸我反应快,先用胳膊肘撑了一下地面,摔的并不重,不过,我这时候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万一强顺这时候给啥东西附上了,肯定会趁我摔倒的空挡扑过来偷袭我,猛一翻身,连停都没停,我快速打地上站了起来。 转身朝强顺那里一看,强顺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看着好像没啥事儿,我赶忙问他,“强顺,你没事儿吧?” 强顺居然没应我,茫然地看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黄河,你看、你看咋这么不对劲儿咧,咋换地方咧?” 啥换地方了?我还真没注yi,赶忙扭头朝四下一瞅,这时候虽然黑,不过还能看得出周围的景物,确实,还真换了地方,四下里跟我们摔倒前大不一样了,我又仔细一看,顿时一愣,这不是我们村南乱葬岗那一带么?我们好像也没跑几步,咱就跑回家了? 不过,当时我们村南那个乱葬岗早就不存在了,这时候,我看见的还是我们小时候乱葬岗的模yàng儿。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朝强顺看了一眼,问他:“你现在看到的是那里?” 强顺又茫然的看看四周,说道:“好像是咱小时候跟奶奶进山,遇上狼群的地方。”说着,强顺抬手一指,“你看,前面就是那条峡谷,咱就是在那里遇上狼群的。” 听强顺这么一说,我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我们两个这时候是给啥东西迷了心窍了,我看见的明明是我们村南乱葬岗,强顺手指的那地方在我看来,哪儿是峡谷呀,明明是我们村南的那条河。 我们俩这时候看见的都是幻象,而且还都是我们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打内心深处来说,我最怕的就是我们村南乱葬岗,小时候给一老头抓过脚脖子,留下了阴影。强顺最怕的就是我们遇上狼群的那条峡谷,当时都给吓尿裤子了。 我们遇上的这俩畜生,果然有点儿道行,把我们俩最害怕的地方都给我们弄出来了,是想用这些幻象来瓦解我们,造成我们精神上的崩溃。 不过,这时候已经是此一时彼一时了,至少我早就不怕那啥乱葬岗了。我悄悄从身上把针掏了出来,走到强顺跟前,二话不说,一把拉住他的一只手,用针快速在他大拇指跟食指之间的虎口上扎了一下,强顺顿时“哎呦”叫了一声。 我赶忙又问他,“你再看看,前面还是那峡谷吗?” 强顺看看我,又看看周围,有点儿激动,说道:“回来咧。” 我一笑,抬手在自己眉心剜了一针,身上顿时打了寒战,再看周围,我们还在那山沟里,而且还没跑出去多远,回头隐约还能看见丑姑娘家里的灯光。 眉心流出了血,我把血给强顺眉心上抹了一点儿,这时候幻象算是给破了,不过,这也说明我们身边有东西跟着,目的就是阻止我们找到春生。 不过,这个也好弄,这些畜生虽然狡猾,但是大多都是一根筋儿,吓跑就行了,于是,对强顺大声说道:“这些畜生想附到人身上,就必须魂魄出窍,它们魂魄出窍以后,肉身就跟死了一样,而且肉身就在被附身的人附近,咱别着急追了,在这里找找,肯定能找见肉身,先把那肉身烧了。” 我话音一落,我们身边的一团草丛嗖地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东西,不过太黑看不大清楚,我估计,是一只什么玩意叼起另一只玩意儿的身体跑了,我赶忙冲强顺大喊一声,“在哪儿呢,追!” 强顺也看见了,一听我喊追,撒腿就要追,我赶忙一把拉住了,细瑟声逐渐远去,看样子逃的很仓惶。 强顺给我拉了一个趔趄,回头不解的问我,“拉我干啥,你不是说要追么?” 我笑一下说道:“这东西是在监视咱们,趁机给咱们下绊子,把它吓怕就没事儿了,找春生要紧。” 强顺不满意的说道:“黄河,你以后有啥话想跟我商量一下,老弄得我一惊一乍嘞。” 我说道:“要是先跟你商量了,那些东西不也知道了,赶紧找路追春生吧,我估计它们是想把春生弄进他们老窝里,搞不好就是想咬死他吃肉。” 两个人稍微辩了一下方向,朝西南方追了下去,因为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之前春生看见闪电跟狗影的那座山,那是座独立的山峰,之前我就感觉那山跟别的山不太一样,再加上这时候从方向lái看,春生好像就往那里去的,刚才也忘问丑姑娘了,那山保不齐就是啥翠儿山。 两个人撒开腿朝西南方追了能有二三里地,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人影,走的不是很快,身子一步一顿,看着还有点儿僵硬。 强顺眼尖,小声跟我说,前面那个就是春生。我点了点头,两个人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春生这时候正打山沟里往山坡上爬,看着距离我们没多远,可追起来就费了劲儿了。 等我们快追上的时候,春生已经爬上了山坡,我朝山坡上看了一眼,山坡上没有草,孤零零只长了一颗大树,因为黑,也看不出是个啥树,春生走到那树底下就停了下来。 我跟强顺对视一眼,他这是要干啥?他停下来,我们两个为了不惊动他,立马儿放慢速度,不动声色的爬起了山坡,等我们快要爬上山坡的时候,我就看见那树上好像挂着根绳子,绳子末稍儿有个绳套儿,再往地上一看,正对着绳套儿的地上,放着几块石头,叠罗汉似的垒在一块儿的。 我们俩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我赶紧冲春生大喊了一声:“春生,别过去!” 春生连头都没回,就跟没看见似的,脚往石头上一踩,一使劲儿,整个人站在了垒起的石头上,紧跟着,双手抓住绳套,脑袋一伸就要往绳套里钻,强顺这时候也喊了一声,但是春生还是不理不睬,我们这时候爬了上来,撒腿就往树底下冲。 与此同时,春生把头钻进了绳套里,脚下的石头“哗啦”一声蹬翻了,整个人顿时像条腊肉似的一晃一晃吊在了树底下。 等我们冲到跟前抬头一看,春生似乎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眼睛瞪的老大,双手抓挠着脖子里的绳套,双腿可劲儿刨腾起来,他似乎这时候把我们也认出来了,嘴巴冲我们张的老大,像是想冲我们喊救命,但是就会喊不出声儿。 我跟强顺一猫身,一人抱住他一腿,一起叫劲儿,把他的身子托了起来,抬起头,我刚要喊春生,自己把解绳子,谁知道春生把头一耷拉,居然在这节骨眼儿上晕了过去。 他要是自己不能把绳子解开,我们俩可够不着,我一看这咋办呢,低头朝地上看了看,我让强顺一个人先托着春生,我把春生刚才蹬翻的石头挨着个儿叠到了一块儿。 扶着强顺的肩膀往石头上一站,伸手去解春生脖子里的绳套,绳扣在春生脖子后面,用手一摸,还是个活死扣,绳扣一道压着一道,乌起码黑的解起来还挺费劲。 等我把第一道绳扣解开以后,突然,春生把头抬了起来,眼睛也忽地睁开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一愣,他把双手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再停一天 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基本上不想再写下去了。今天傍晚,我父亲来了,现在刚走,我老婆买了两个菜,我跟我父亲喝了一点酒,又聊了些过去的事,我父亲挺支持我写的,而且,又给我说了些事,其中呢,跟我写的这个,有了点出入。 通过跟父亲的交谈,我发现我太偏执了,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奶奶其实没挨几次批斗,我奶奶被全村人称为 “白大善人”,村里一开大会,直接喊我奶奶的名字, “白守枝,你回家吧”,回家就不用挨批斗了,全村人都护着我奶奶。呵呵呵呵……在此之前,我都一直憎恨我们村子里的人,我错了,我真的错。 批斗我奶奶,是上头来的人,叫做 “市青办”,逼着全村人指出我奶奶的错误,村里人都说,没有错误。市青办的人说,没错误,就是你们村的有错误。 而且,从我父亲嘴里得知,我们家那块匾额,也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集资送的,匾额上写着”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效斯。”啥意思,我的理解是,要我奶奶继续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济世救人……我错了,我真的错,错的很严重。 我要再次审视我这本书,端正我的态度! 《末代捉鬼人》再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七章 山坡树下 子时,大概也就是深夜十一点到一点,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我看看了手腕上的电子表,不知不觉的已经晚上七点多快八点了,赶忙又把双手抱拳,贴在额头给丑姑娘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改天再来拜访。”随后招呼强顺一声,赶紧追。 丑姑娘看看我们也再没说啥,我们两个跳进春生离开的那个山沟里,撒腿追了起来。 这时候,坑里已经看不见春生的人影了,我们顺着大概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一边追一边四下找,我呢,一边还在心里前后捋着这些事儿,从春生这件事儿的前前后后来看,找上春生的应该是两个玩意,至少有一个是黑狗精,还有个别的啥玩意儿,也或许是两只黑狗精,反正是有两个。 春生第一次遇上黑狗精的时候,是跟我们分开以后,回家的路上,当时黑狗精拦路,春生贪心想把黑狗精抓住,结果,黑狗精没抓住,反倒把摩托车上的那条狗也给弄丢了,当时就已经说明有两个玩意儿了,之前春生跟我们说的时候,我却一直没留意。 刚才,我们又遇上了黑狗精,它其实是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另外一个呢,跑进丑姑娘家里,上了小女孩儿的身。随后,小女孩又纠缠住我,之前吸引我们注意力的那个,趁机又上了春生的身,计划周密,这俩玩意儿有些头脑。 一个人,按照自身的生辰八字来说,有黑年、黑月、黑日、黑时,也就是败八字。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每个人自身的生辰八字,都有特定的旺盛期和衰弱期,比方说,今天你特别倒霉,这就逢上了克制你的时日,自身的八字被克,一天都旺盛不起来。以此类推,有克时、克月、克年。 春生这时候,是遇上克他自己八字的败八字日,要是在他的八字旺盛期,这些东西是不敢对他下手。之前丑姑娘说的没错,得保证他活到寅时,天一亮,他的败八字就算过去了,旺盛期一到,那些东西就不好再对他下手了。 当然了,这些八字之类的,那些算命的都非常了解,我对这么没啥研究,只知道个皮毛。 在坑里追了一段距离以后,跑在我身边的强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我心里顿时一惊,心说,强顺好好的咋会摔地上呢,不会也给那些东西上身了吧,还没等我想完,我脚下也突然一绊,感觉好像给枯树枝啥的绊了一跤,再加上这时候走神儿,一个没收留住,“噗通”一声我也栽地上了,所幸我反应快,先用胳膊肘撑了一下地面,摔的并不重,不过,我这时候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万一强顺这时候给啥东西附上了,肯定会趁我摔倒的空挡扑过来偷袭我,猛一翻身,连停都没停,我快速打地上站了起来。 转身朝强顺那里一看,强顺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看着好像没啥事儿,我赶忙问他,“强顺,你没事儿吧?” 强顺居然没应我,茫然地看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黄河,你看、你看咋这么不对劲儿咧,咋换地方咧?” 啥换地方了?我还真没注意,赶忙扭头朝四下一瞅,这时候虽然黑,不过还能看得出周围的景物,确实,还真换了地方,四下里跟我们摔倒前大不一样了,我又仔细一看,顿时一愣,这不是我们村南乱葬岗那一带么?我们好像也没跑几步,咱就跑回家了? 不过,当时我们村南那个乱葬岗早就不存在了,这时候,我看见的还是我们小时候乱葬岗的模样儿。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朝强顺看了一眼,问他:“你现在看到的是那里?” 强顺又茫然的看看四周,说道:“好像是咱小时候跟奶奶进山,遇上狼群的地方。”说着,强顺抬手一指,“你看,前面就是那条峡谷,咱就是在那里遇上狼群的。” 听强顺这么一说,我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我们两个这时候是给啥东西迷了心窍了,我看见的明明是我们村南乱葬岗,强顺手指的那地方在我看来,哪儿是峡谷呀,明明是我们村南的那条河。 我们俩这时候看见的都是幻象,而且还都是我们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打内心深处来说,我最怕的就是我们村南乱葬岗,小时候给一老头抓过脚脖子,留下了阴影。强顺最怕的就是我们遇上狼群的那条峡谷,当时都给吓尿裤子了。 我们遇上的这俩畜生,果然有点儿道行,把我们俩最害怕的地方都给我们弄出来了,是想用这些幻象来瓦解我们,造成我们精神上的崩溃。 不过,这时候已经是此一时彼一时了,至少我早就不怕那啥乱葬岗了。我悄悄从身上把针掏了出来,走到强顺跟前,二话不说,一把拉住他的一只手,用针快速在他大拇指跟食指之间的虎口上扎了一下,强顺顿时“哎呦”叫了一声。 我赶忙又问他,“你再看看,前面还是那峡谷吗?” 强顺看看我,又看看周围,有点儿激动,说道:“回来咧。” 我一笑,抬手在自己眉心剜了一针,身上顿时打了寒战,再看周围,我们还在那山沟里,而且还没跑出去多远,回头隐约还能看见丑姑娘家里的灯光。 眉心流出了血,我把血给强顺眉心上抹了一点儿,这时候幻象算是给破了,不过,这也说明我们身边有东西跟着,目的就是阻止我们找到春生。 不过,这个也好弄,这些畜生虽然狡猾,但是大多都是一根筋儿,吓跑就行了,于是,对强顺大声说道:“这些畜生想附到人身上,就必须魂魄出窍,它们魂魄出窍以后,肉身就跟死了一样,而且肉身就在被附身的人附近,咱别着急追了,在这里找找,肯定能找见肉身,先把那肉身烧了。” 我话音一落,我们身边的一团草丛嗖地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东西,不过太黑看不大清楚,我估计,是一只什么玩意叼起另一只玩意儿的身体跑了,我赶忙冲强顺大喊一声,“在哪儿呢,追!” 强顺也看见了,一听我喊追,撒腿就要追,我赶忙一把拉住了,细瑟声逐渐远去,看样子逃的很仓惶。 强顺给我拉了一个趔趄,回头不解的问我,“拉我干啥,你不是说要追么?” 我笑一下说道:“这东西是在监视咱们,趁机给咱们下绊子,把它吓怕就没事儿了,找春生要紧。” 强顺不满意的说道:“黄河,你以后有啥话想跟我商量一下,老弄得我一惊一乍嘞。” 我说道:“要是先跟你商量了,那些东西不也知道了,赶紧找路追春生吧,我估计它们是想把春生弄进他们老窝里,搞不好就是想咬死他吃肉。” 两个人稍微辩了一下方向,朝西南方追了下去,因为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之前春生看见闪电跟狗影的那座山,那是座独立的山峰,之前我就感觉那山跟别的山不太一样,再加上这时候从方向来看,春生好像就往那里去的,刚才也忘问丑姑娘了,那山保不齐就是啥翠儿山。 两个人撒开腿朝西南方追了能有二三里地,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人影,走的不是很快,身子一步一顿,看着还有点儿僵硬。 强顺眼尖,小声跟我说,前面那个就是春生。我点了点头,两个人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春生这时候正打山沟里往山坡上爬,看着距离我们没多远,可追起来就费了劲儿了。 等我们快追上的时候,春生已经爬上了山坡,我朝山坡上看了一眼,山坡上没有草,孤零零只长了一颗大树,因为黑,也看不出是个啥树,春生走到那树底下就停了下来。 我跟强顺对视一眼,他这是要干啥?他停下来,我们两个为了不惊动他,立马儿放慢速度,不动声色的爬起了山坡,等我们快要爬上山坡的时候,我就看见那树上好像挂着根绳子,绳子末稍儿有个绳套儿,再往地上一看,正对着绳套儿的地上,放着几块石头,叠罗汉似的垒在一块儿的。 我们俩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我赶紧冲春生大喊了一声:“春生,别过去!” 春生连头都没回,就跟没看见似的,脚往石头上一踩,一使劲儿,整个人站在了垒起的石头上,紧跟着,双手抓住绳套,脑袋一伸就要往绳套里钻,强顺这时候也喊了一声,但是春生还是不理不睬,我们这时候爬了上来,撒腿就往树底下冲。 与此同时,春生把头钻进了绳套里,脚下的石头“哗啦”一声蹬翻了,整个人顿时像条腊肉似的一晃一晃吊在了树底下。 等我们冲到跟前抬头一看,春生似乎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眼睛瞪的老大,双手抓挠着脖子里的绳套,双腿可劲儿刨腾起来,他似乎这时候把我们也认出来了,嘴巴冲我们张的老大,像是想冲我们喊救命,但是就会喊不出声儿。 我跟强顺一猫身,一人抱住他一腿,一起叫劲儿,把他的身子托了起来,抬起头,我刚要喊春生,自己把解绳子,谁知道春生把头一耷拉,居然在这节骨眼儿上晕了过去。 他要是自己不能把绳子解开,我们俩可够不着,我一看这咋办呢,低头朝地上看了看,我让强顺一个人先托着春生,我把春生刚才蹬翻的石头挨着个儿叠到了一块儿。 扶着强顺的肩膀往石头上一站,伸手去解春生脖子里的绳套,绳扣在春生脖子后面,用手一摸,还是个活死扣,绳扣一道压着一道,乌起码黑的解起来还挺费劲。 等我把第一道绳扣解开以后,突然,春生把头抬了起来,眼睛也忽地睁开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一愣,他把双手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还得停一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张师傅给主家交代完,也就是没啥事儿了,主家想开车把他送回去,张师傅没让,把眼睛看向了我,说道:“我跟这小兄弟还有点儿事要办,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主家这时候才注yi到我跟强顺,我赶忙说道:“俺们俩就是在这里给您盖房子的,上次我还给您打电huà问过张师傅的电huà,今天过来找他的。” 主家点点头,也没说啥,开着车离开了。 张师傅扭头朝旁边的旅馆看了看,问我,“那女鬼还在这旅馆里吗?” 我反问:“您今天看不到了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凑巧看见了,今儿个看不见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说道:“其实我这朋友也是阴阳眼。” 这是一章防盗章节,因为啥我又上传防盗章节呢,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磨铁中文网的正版读者,晚上过来看修改后的正文。放心,这时候你们付费买过章节以后,等我修改后再看,不用再重复购买的,而且字数要比这个防盗章节多。现在呢,我知道的,转载收费网站:腾讯、掌阅、书旗,这三个网站都是盗版,都是在三十几章就开始收费的,真正的磨铁正版,在八十三章才开始收费,啥也不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防盗章节也防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更新的比磨铁慢好几章,防盗章节那些读者们根本就看不到。其实我上传防盗章节,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就一句话,各凭良心吧。 第一章家传来li 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和我的真实经li。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七零后靠后一点儿,祖居黄河边儿,打祖上传下来的驱邪抓鬼手艺,到我这一带,算是已经传了五代了吧。 这些事要讲,我觉得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开始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呢,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一下整理,我下面讲的,各位可以不信,也可以当故事来看。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时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做艄公,说白了也就是撑船的。 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来摆渡,我高祖父撑的是自家的一条蓬船,主要是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的初一天正午,天气很热,也刚好没客人,我高祖父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缓水区,拿出早shàng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就着凉水啃着火烧,这就算是午饭了。 火烧吃到一半儿,忽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大老远就对着河面就喊:“福公!福公!” 老头在喊谁呢?在喊船的艄公,众所周知的,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的人习惯喊撑船“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算是给自己图个吉利,也算是对艄公的尊称,客人坐到船就像给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不过在黄河里摆渡的可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紧挨着我高祖父的蓬船旁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这些蓬船见有生意,一股脑儿朝老头划了过去,我高祖父见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吃完,撑着船过去了,不过我高祖父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一看这单生意他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调头往回划。 不过还没等把船头调过来,就见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跟见了鬼似的,纷纷离开了,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 高祖父一看,心里纳闷儿,不过也没多寻思,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来了精神,船也不调头了,一口气划到了老头儿跟前。 这时候呢,其他那些蓬船已经远远儿的跑开了,其中一个艄公跟我高祖父关xi不错,还冲我高祖父招了招手,那意思,别过去。 高祖父这人实在,心里也沉了一下,瞅了岸上老头儿一眼,感觉也没啥,老头儿又不是妖怪又不是鬼,不过别人都躲着他,自己凭啥要往上撞呢,调头又想把船往回划,不过老头儿这时候冲着我高祖父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帮帮俺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硬不心离开了,就问了老头儿一句,“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还是带着哭腔,说道:“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上瞅了瞅,心说,这河岸上除了老头儿没旁人了呀,他儿子呢? 于是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我高祖父话音落,老头愣住了,没一会儿,嗷嗷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老爷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要把孩儿带回老家去……” &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当时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同时,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等。 眼下这老头儿的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的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 当然了,我高祖父当时不过是黄河里一个不起眼的艄公,大字不识一个,他不知道啥叫个“棒棒会”,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还挺冤枉。 我高祖父看老头儿哭的伤心,老来丧子谁能不伤心,心软了,答应送他们父子过河。不过,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就出事儿了。 老头见高祖父答应千恩万谢,说他儿子的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求我高祖父在岸边儿等他个把时辰,他这就回去找人把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一口答应。 不过我高祖父这人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把船停在岸边傻等了起来。 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擦黑儿,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 眼看着都快收工了,我高祖父就觉摸着老头今天可能不能来了,准备把床靠岸收工,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姗姗来迟。 第四百零四章怪梦深井 原来他娘的是个梦,朝窗外面看看,天还黑着呢,屋里的灯亮着,与此同时,鼻孔里钻进一股子焦糊味儿,好像棉花套之类的东西烧着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一看,一个烟头正在被子上烧着,被子都冒了烟了,赶忙一抖被子,烟头抖到了地上,不过这时候就感觉右手上有点疼,低头一瞧,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分别给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明白了,梦里给烫了手,其实是我刚才抽着烟睡着了,烟烧完以后烫到我手指头上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工地之行 张芸的脸色当即变了,小庆姑姑的脸色也变了,看热闹跟真正面对,是两码事儿。 我赶忙对张芸说:“你别怕,现在把竹鞭子放到马头上,站着别动。” 张芸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下头。 这竹鞭子只有手握的一小节是竹的,其他地方全是纸糊的,张芸仗着胆子把鞭子放到马头上以后,战战兢兢想往我这里过来,我赶忙瞪了她一眼,她顿时站在那里不敢再动了。 没过一会儿,鞭子无风自动,鞭子梢摆了几下,从马头上掉了下来。 见状,我赶忙用黄纸撕了个纸人,从侧面绕到纸马后面,也就是马屁股那里,慢慢蹲下身子,托着纸人猛地往马背上轻轻一拍。 “啊!” 马背上顿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惊叫,非常清晰,这时候,小庆姑姑跟张芸彻底吓坏了,脸色大变。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把纸人对折几下放进了兜里,笑着对她们说道:“没事儿了,小鬼已经给我收住了……” 写到这儿,张芸身上的小鬼就算是给我彻底收住了,几个人齐动手,吹灭蜡烛撤了香案。 完事儿回到屋里,开始商量着怎么送走张芸,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庆姑父说,既然郑州跟新乡火车站都不能去,那就把她送到卫辉火车站吧。 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卫辉火车站等于是一个县级车站,目标不是太大,再说旅馆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人生地不熟的张芸能去那里坐火车。 当时,我记得小庆姑父好像还给张芸拿出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几个一起来到火车站,张芸的身份证啥的当时都落在了旅馆里,买票的时候用的好像是小庆姑姑的身份证,那时候火车上管的不严,只查车票跟违禁物品,不查身份证。张芸下了火车以后,还得倒车,不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找当地派出或者铁路乘警啥的求助了。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四百八十八章 是对是错 这时候春生的一双手特别有劲儿,铁钳子似的,一给他掐住脖子,我就感觉自己浑身没劲儿了,所幸这时候我的胳膊也是伸直的,而且是搭在里面的,春生的手虽然掐着我的脖子,两条胳膊却架在了我胳膊的外面,像给人掐脖子这种情况,小时候我爸专门教过我咋破解。 春生这里一掐我脖子,我立马儿放弃了解绳子,用自己的两个胳膊肘抵住他的肘窝,双手十指交叉在他脸前抱成拳状,拉着拳头往自己脸前拉,这么一拉,自己的胳膊肘就撑成了弓形,一下子把春生的两条胳膊撑开了,春生的胳膊肘一被撑开,他的手被迫也就是松开了我的脖子。 这时候,春生再想掐我脖子就没那么容易了,整个身子折腾起来,我一个没稳住,被他从石头上给撞了下来,与此同时,抱着春生双腿的强顺也吃不住了,腿给春生挣脱一只,春生抡起这条挣脱的腿朝强顺没头没脑乱蹬,蹬了几下强顺吃疼,把另一条腿也给他松开了。 我们俩站到春生腿蹬不着的地方喘起了气,春生这时候呢,脖子里的绳子“刷”一下又绷紧了,整个身子一挺,眼睛瞪大了,整张脸都给绳子勒的变了颜色。 刻不容缓,容不得我们俩多考虑,下一秒说不定春生就会有生命危险,别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就算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吊死在我们俩眼前。 缓了几口气儿,我们俩又同时冲了过去,一人抱住他一条腿,再次往上一托,春生立马又不动弹了,不过脑袋一耷拉,又晕了过去,真能折腾。 这时候强顺朝我看了一眼,那意思,现在咋办呢? 我一寻思,还能咋办呢,当务之急就是把春生脖子里的绳子解开,不过,那黑狗精肯定就躲在附近看着我们,我们这里只要一有动作,它立马儿就会上春生的身阻止我们,而且我们这次肯定不能再用刚才虚张声势那招儿了,它这次魂魄出窍附在春生身上,肯定把自己的肉身藏到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这时候我要是再用这招吓唬它,肯定不好使了。这些个畜生,精就精在它吃一亏它就能长一智,而且,搞不好那俩精怪现在都在这儿。畜生整人的时候,就喜欢远远的看着,满足自己的复仇心理,眼前这俩可能就有这心理。还有些畜生,修行的方式特别变态,通过观摩咱们人类或者其它动物的死亡过程来修心悟道,通过看别人的死亡,它们可能能悟出点儿啥吧。就今年,大年二十五发生的事儿,刚刚过去还没几天,大年初一那天听我朋友说的。我朋友跟他父亲,几个人在我们村外野地里杀猪,猪捆好了以后,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只野狗,远远的,眼睁睁盯着看,我朋友以为它是想来浑水摸鱼偷肉吃的,用石头砸了它好几次,不过都没砸跑,等几头猪都杀完了,那野狗也没影儿了,并不是来偷肉的。听我朋友说完,我就交代他,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儿,可别再砸了,它就是来学道的,砸恼了它就跟你干上了,家里人也会跟着你一起倒霉。 我这时候想了想,又让强顺一个人先抱着春生的两条腿,我自己弯腰在地上找了快巴掌大小的石块,在石块上找一个平面,扎破手指,用血在石头平面上写了个“退”字。 石头塞到强顺手里,又把春生左脚上的凉皮鞋脱了下来,我们那时候,穿鞋子一般不穿袜子,交代强顺,等那玩意再上春生的身,把这个“退”字摁到春生脚心。 随后,我一转身又在地上找了块棱角比较锋利的石头,半个砖头大小,扭头朝身边这棵大树看了看,稳妥起见,最好爬到树上解绳子的另一头,这样,春生就是给那畜生附了身,我在树上解绳子,它也碍不了我的事儿,一旦把春生从树上放下来,啥事儿都好办了。 这棵树可能是棵山槐树,不过这个我也不确定,当时哪有功夫注意这个,树干能有磨盘粗细,枝繁叶茂,也不知道都长了多少年了,树身虽然粗,但不算太高,而且枝杈很低,抓着树干上枝杈很容易就能爬上去。 我一手拿着石头,一手抓着树干就往树上爬,一边爬,我还一边担心那黑狗精再来捣乱,不过,一口气爬上树,也没见着再出啥事儿。 等我爬到树上朝吊着春生的那根绳子一看,绳子就拴在树身横着的一根枝杈上,枝杈能有大腿粗细,足够能承受住我跟春生两个人的重量,不怕它折断把我从树上摔下去。 扶着旁边的树枝,沿着树杈走到了绳子跟前,双腿分开,骑马似的骑在树杈上,伸出手一摸那绳头,居然在树杈上面的位置,我骑在树杈上面,要是用手伸到下面去解绳扣,还真有点儿费劲,所幸我提前准备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一手扶着其他树干,一手抡起石头就砸,每砸一下,树干就跟着剧烈震一下,震的屁股沟儿都发麻。 砸了没几下,下面的春生把身子一挺,我一看不好,又给那东西附上了,赶忙停下手,冲强顺喊了一声,叫他赶紧给春生脚心摁石头。 喊完,我再也不管其它的,用自己手里的石头一下一下可劲儿砸起了绳子。 过了没一会儿,下面的春生“啊”地叫了一声,我低头一看,强顺把写着“退”字的石头摁在了春生的脚心,春生这时候浑身哆嗦起来,我一看这就行了,不用再抄心大黑狗上春生的身了,心无旁骛砸起了绳子。 又砸了没几下,就听强顺在树底下大喊了一声,黄河,大黑狗! 我再次停下手朝树底下一看,强顺正朝坡底下一个方向看着,顺着他看的方向,我居高临下一瞧,一条黑乎乎的影子,跟幽灵似的,正不紧不慢的朝大树这里走过来,别的倒是看不出啥,就看见它一双眼睛幽幽冒绿光,这大半夜的分外瘆人。 强顺在树底下着急催促起来,黄河,绳子还得多久呀,赶紧砸呀。 绳子这时候已经给我砸的只剩一小半儿,赶忙回神,抡起石头又可劲儿砸了起来。 冷不丁的有一下,“嘎嘣”一声,绳子断了,强顺在底下一个没抱住,跟春生两个一起翻在了地上。 我扭头朝不远处那大黑狗又看了一眼,大黑狗的速度加快了,嗖嗖的冲了过来,我连想都没想,抄起手里的石头砸了过去,很可惜,没砸中,大黑狗三窜两窜,来到了树底下。 强顺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打算把春生也从地上扶起来,见大黑狗过来,松开春生,打地上捡起两块石头,跟大黑狗对峙了起来。 我这时候在树上摸索到一根手腕粗细的枯树枝,一条胳膊夹着树枝一使劲儿,树枝“嘎嘣”一声折掉了,能有一米来长,抄着树枝我大叫一声,直接从两米多高的树冠上跳到了地面上,跟强顺对峙的大黑狗见状,赶忙往后倒退了几步,显然给我这不要命的气势吓着了。 我拎着树枝挡在了春生前面,冲着大黑狗说道:“这个人我非保住他不可,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玩儿命!” 大黑狗看看我,又看看地上昏迷的春生,愤愤叫了两声,低下头转身走掉了。 大黑狗这时候的样子,又失落又不甘心,似乎还有点儿愤愤不平。我心里这时候突然涌上一股子难受劲儿,就是那种怜悯,有点儿同情可怜大黑狗了。说真的,我这时候,有点儿蛮不讲理仗势压人的意思,就是要跟你耍无赖。这要是换做我奶奶,这事儿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处理,心想,这要回到家里跟她一说,指定会可劲儿训我一顿。 扭回头看了看在地上昏迷的春生,我就感觉春生似乎有啥事儿还瞒着我们,他肯定做了啥亏良心的事儿,要不然大黑狗不会一心想要他的命,不过这事儿,只有等他醒了以后再问了,一定要问明白。 我这人,其实最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我不管你是人还是畜生,谁是对的,我就向着谁,我不会用自身的道行去强硬的打压某一方,我做的是从中调和,不管是人还是鬼,最后都叫他们有一个心服口服、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次的事儿,要真是春生的错,我一定会想法子叫他偿还,当然了,也不可能叫他拿一条命去偿还。 蹲到春生身边给他看了看,前后三次被附身,这时候身子已经虚弱的不行了,一时半会根本醒不过来,所幸山坡这里离春生他们村子也没多远,我跟强顺两个人轮流背着他往家里走。 一路无话,回到春生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春生的弟弟妹妹都已经睡下,只有他父亲担心着春生,睡不着,屋里亮着灯,他父亲在点灯底下坐等着。 我跟强顺背着春生一进门,他父亲就是一惊,着急忙慌的打椅子上站起来,一瘸一拐过来问我们这是咋回事儿。 我也没工夫跟春生父亲解释那么多,再加上背人走山路累的够呛,吩咐春生父亲,赶紧找张席子铺在堂屋地上,再给席子上铺上一层棉被。 春生父亲赶忙照做了,我这时候身上背着春生,强顺给春生父亲搭了把手,把席子棉被铺好了。 我把春生放到被子上以后,又问春生父亲,家里有油灯没有,在春生脚下点一个,头顶再点一个。 春生之前一直没给他父亲解释我跟强顺的真实身份,就说我们俩是他过去的同事,他父亲并不知道我们是专门过来帮春生处理这事儿的。 他父亲一听我要油灯,就是一愣,问我,家里有电灯,给大孬点油灯干啥呀?我说,您别问那么多,只管照我的话做,这样就能救您儿子的命。 我说的一脸正色,根本不是在开玩笑,春生的父亲朝地上昏迷不醒的春生看看,走进里屋拿出来两个油灯。 为啥要点油灯,因为这时候,时间才刚刚来到子时,丑姑娘说的,子死寅生,这才刚刚开始…… 今天再停一天 过年太忙了,从前几天开始,直到今天都没忙完,都是过年那些琐碎事,打扫房子、洗物品、蒸馒头,买东西、煮东西、炸东西,还有那什么,反正明天还得忙一天。 品书网我老婆在我们村上一家养猪场上班,喂小猪崽儿的,每天都得上班,钱不多,每天还得工作十二个小时,家里这一摊子,她是没办法帮忙的。 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我很累,今天就停一天吧。今天我想多说几句,因为今天我发现几位朋友都打赏的挺多的,看来都是给我发过年红包的,谢谢各位朋友。 还有,前些天从医院回来,家里有点拮据,只好在群里问了一声,看谁有能力给我买点儿药没有,有群里好几位朋友帮我买了药,真心感激,等有时间,我会列出一个名单,在磨铁和天涯,同时对他们表示感谢。 对于帮助过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或许,等桃花开了,有时间了,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出来,估计到时候我就有得忙了。 对了,书品区里,还有一位朋友,好像是香港的朋友吧,也挺热心的,很感动。 群里有位好心女生要了他的qq号,后来那女生跟我说了,我跟那女生问了一下他的qq号,打算加上这位朋友的qq表示感谢的,却一直忙的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 在这里,谢谢各位朋友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虽然更的慢,但是只要我身体没事,这本书就会以高质量完本! 手机请访问: 《末代捉鬼人》今天再停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九章 子时之乱 油灯在我们山下当时已经不太好找了,不过他们山里还有,山里边儿跟我们小时候似的,时不常的还停电,家家都还留着这些个老物件儿。¥f,x. 把油灯里续满油,在春生头顶脚下各放一盏,分别点着,点油灯是为了给春生“照魂”用,也叫守魂,灯就叫守魂灯。过去一些重病的人、或者奄奄一息的人,家里人不希望他就这么去了,还想救活他,或者想让他留下几句遗言,就会在他床边点上一盏守魂灯,专人看护,只要灯不灭,这人就不会咽气。有个词儿叫做人死灯灭,也就是这么来的。当然了,有些阳寿已尽的人,特别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你要是执意用守魂灯留着他不让他走,那他本人会承受很大的痛苦,还不如让他轻轻松松的离开,这个,也不能同日而语,情况而定。 春生这时候身上的阳气很弱,稍有啥差池魂魄就有可能离体,点上油灯,一是为了留住他的魂魄,二是通过油灯的明亮程度,了解他身体里的魂魄状况,头的这盏灯,叫留魂灯,照的是他的三魂,脚下点的这盏,叫守魄灯,照的是他的七魄,油灯要是明亮正常,说明他身体里的魂魄也正常,油灯要是忽明忽灭,说明他身体里的魂魄出现了骚动,随时有可能离体而去,油灯要是突然昏暗无光,说明他已经有魂魄离体,这时候,趁着魂魄还没走远,赶紧喊魂,只要油灯不灭,十有**都能喊回来。 油灯给春生点上以后,我看了看,松了口气,还算不错,油灯明亮,这说明春生的魂魄正常,又问春生父亲,家里有没有黄纸跟带杆儿的高粱穗,春生父亲说有,我让他赶紧去找,春生父亲出门去找高粱穗,我又吩咐强顺,到外面灶台那里弄一铁钎草灰,强顺点下头也出去了。 很快的,春生父亲把黄纸跟高粱穗找来了,黄纸是那种一大张的,我拿过黄纸蹲下身,把黄纸对折几下,整个儿撕成巴掌大小的无数片,这时候,强顺端着一铁钎草灰打外面进来了,我朝春生父亲的头上看了一眼,春生父亲头上的头发还不少,而且也有一定长度,让春生父亲找把剪子,给我剪一撮头发下来,春生父亲不理解我这是要干啥,而且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我是干啥的,就知道我们俩跟春生过去在一起上过班,我眼下的做法,叫他有点儿不能理解,之前让他铺被子找油灯,他还能接受,这时候叫他剪头发,他彻底接受不了了。 我想了想,对春生父亲说,我不光是春生的同事,我还有一些家传的手艺,专门给人驱邪驱鬼,这次来你们家,不单纯是来找春生玩儿的,主要是来给他处理大黑狗这件事儿的,今天晚上不管发生啥事儿,你都得听我的,要不然春生随时都可能没命。 我又给他解释,现在叫你剪头发,是要用到你的头发,你是一家之主,你们家的气场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春生父亲听了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反对,找来剪子剪下一撮递给了我,我拿过头发掏出身上的火机,就着强顺端的那一铁钎草灰点着了,头发烧出来的灰烬撒在了草灰里,随后,我又把自己的手指扎破,在草灰里滴了几滴血,转身又吩咐春生父亲,跟强顺一起把房子里所有的房门口跟窗户台分别撒上一道草灰。 春生父亲这时候啥也不说了,领着强顺先进里屋撒草灰了。 我又蹲下身子,把撕好的黄纸放到脚边,拿起那根带杆儿的高粱穗,看了下长度,还差不多,大概能有四十公分长,捏着穗头一折,把高粱穗折了下来,手里单留一根光杆儿,随后把春生右手握成拳状,贴着他的身子立下,把高粱杆儿插进他拳头里,接着拿起脚边的黄纸,一张一张,穿糖葫芦似的,全部穿在了高粱杆上。随后,又把春生的左手手心朝上,把之前折下来的高粱穗给他放在了手心里。 高粱杆穿黄纸,高粱穗放手心,这是个啥意思呢,这个叫“请谷神”,谷神也就是五谷神,高粱杆穿黄纸这个,叫“风调雨顺幡”。左手里抓五谷,算是五谷神的一种象征,五谷杂粮,拿上一样儿就行,其实在天地人三界中,五谷神最大,老百姓要是少了五谷杂粮,还拿啥供奉,有人可能会说,拿肉呀,猪牛羊肉,不过,猪牛羊不也是吃五谷长成的? 我这时候,是想请五谷神给春生护身,请别的神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哪个神仙都没有这位五谷神的亲和力高,而且没有攻击性,不管是神仙精怪,谁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跟大黑狗为敌,你要是请下一个攻击性强的神,它不恨你才怪,万一给惹恼了,这场干戈就不好化解了。 我这边插好黄纸放好高粱穗,强顺跟春生父亲也从里屋出来了,按照我的吩咐,门口窗户台上全撒了一道草灰。 春生父亲这时候才缓过来劲儿问我,大孬是咋晕倒的,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么。 我连想都没想,把春生给大黑狗附身上吊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春生父亲又惊又怕,拄着拐棍就要给我跟强顺磕头,我们哪儿受得起,赶忙掺住了他。 随后,我又让春生父亲找来半碗米,几根香,我拿上一根香点着插进米碗里,走到门口,地上垫一张黄纸,把米碗放在上面,也就是放在了门里面的正中央位置。这个也是有说道儿的,这个叫“一柱遮门”,是为了防止那些妖邪打正门进来。打正门进来的,代表的是堂堂正正,打偏门或者窗户里进来的,这叫歪门邪道,家里要是有仙家护着,打偏门或者窗户进来的,仙家就会出头收拾它们,因为它路子不正。 放好米碗,我又吩咐春生父亲跟强顺,每人拿上一根针和一盒火柴,春生父亲蹲在春生头顶的油灯跟前,强顺蹲在春生脚下的油灯跟前,只要见油灯变暗,就用针往外挑灯芯,要是油灯突然灭了,就赶紧用火柴再点着。 做好这一切,我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十五分了,透过敞开的屋门朝外面看了看,已是深夜,乌起码黑,心说,也快该来了。 刚想完,屋外突然就起了风,霎时间呼呼作声,院子里一些物件儿被风吹的稀里哗啦的乱响,紧跟着,院子笼子里那几条狗都像哭一样的呜咽起来,原本宁静的夜晚不再太平了,加上呜咽的风声,整个显得分外惊人。 我扭头朝强顺跟春生父亲看了看,强顺还好些,春生父亲的脸色都变了,我赶忙交代他们,看好油灯,别叫风给吹灭了,强顺问我,都起风了为啥不把房门关上,我给他解释说,关上门说明咱怕了它们,这些东西你越怕,它越狠。 说完,我走到放门口低头看了看门口的草灰,被风微微吹动了一点儿,不过还没被吹散,米碗里点的那根香也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燃烧的速度很快,不过也没啥大碍。 我提了口气,冲外面喊了一声,“你们走吧,今天有我在这儿,你们要不了他的命,赶明儿我带他到你们道场,登门给你们赔罪。” 话音一落,一股风“呼”地从外面吹了进来,我就感觉身边一凉,就听身后强顺惊叫一声,“我这边的灯灭啦!” 赶忙回头一看,春生脚下的油灯确实灭掉了,强顺这时候已经慌慌张张开始划手里的火柴,不过划了两下没划不着,伸手去自己兜里摸出打火机,我赶忙制止他,“还得用火柴点,别用火机。” 五谷神为木,火机上带铁,金克木,五谷神最不喜欢的就是金器。 不过,强顺手里的火柴这时候怎么都划不着,我朝春生头顶那盏灯看了一眼,春生父亲这时候双手拢着火苗,生怕给风吹灭掉,暂时还没事儿。 我赶忙问春生父亲,“家里有红布没有?” 春生父亲小心翼翼拢着火苗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扭头又朝门口地上的草灰一看,草灰还没散,这说明外面的玩意儿还没进屋,春生脚下的灯虽然灭了,七魄虽然也可能已经离体了,但是只要草灰不散,他的魂魄就出不了这个屋,一喊就能回来。 我又问春生父亲,“家里真的一点儿红布都没有吗?” 春生父亲又摇了摇头。 我一寻思,又问道:“您闺女今年上几年级了?” “啥?”春生父亲顿时一愣,不过很快回道:“四年级。” “是少先队员吗?” 春生父亲一脸茫然,“是呀。” “把您闺女的红领巾拿来……”说着,我走过去替换下春生父亲,用手拢住火苗,春生父亲拄着拐棍进了里屋。 强顺这时候把手里的火柴划着了,不过,怎么都点不着油灯。 外面的风声依旧在呼啸着,听上去分外吓人,我忍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就见门口嗖嗖窜过两条黑影子,看样子外面的玩意儿着急进来,我赶忙招呼强顺,因为强顺这时候离门口最近,万一给外面的东西冲进来,搞不好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我冲强顺招呼道:“点不着就别点了,你过来拢着油灯。” 春生父亲拿着一条红领巾从里屋出来了,我跟强顺换了一下位置,强顺拢着春生头顶那盏灯,我用火柴去点春生脚下这盏油灯,同时交代春生父亲,拿着红领巾围着春生转圈,每转半圈,就喊一声,大孬回来吧,等春生父亲喊完,我接着就喊,回来了。 春生父亲拿着红领巾围着春生转了七圈,喊了十四声以后,我见油灯还点不着,我从地上站起来要过春生父亲手里的红领巾,在红领巾上滴了一滴灯油,给春生盖在了脸上,转回身再去点脚下那盏灯,火柴划着,往灯捻子上轻轻一碰,油灯噗一下着了,七魄回来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这时候外面的风声更大了,笼子里那几条狗,也由呜咽变成了狂叫,似乎都不甘心春生回魂。 我让强顺跟春生父亲看着油灯,自己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这时候,我清晰地看见院子里两条黑影来回乱窜,显得又愤怒又着急。 我冲着那两条黑影喊道:“春生到底跟你们有啥深仇大恨,你们为啥非要他的命?告诉我,要是春生理亏,我替你们做主。” 我这么一喊,两个黑影在院子里停了下来,四双眼睛冒着绿光看向我,风声跟着也停了,笼子里的狗也不叫了,四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的都吓人。 (谢谢“yanjn266”捧场的皇冠。) 第四百九十章 刀锋之惊 我暗自点了下头,果然是俩玩意儿,而且是两条大黑狗,院子里黑漆漆的,眼下只能看见它们两条黑色身影。 我目不转睛盯着它们,它们也在盯着我,这时候风虽然停了,气氛却变得紧张起来。 对视了一小会儿,我朝门口走了几步,脚尖紧挨着门口那道香灰停下,我对它们俩说道:“你们俩个,有能说话的吗,有啥话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出来。” 两条大黑狗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都能听懂我的话,其中一个转回头冲我“汪”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告诉我它们还不能说人话,不过,从声音里我可以听得出来,它们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这叫声在告诉我它们不会说话的同时,似乎也在告诉我别的什么。 我又说道:“既然你们都还不会说话,那还有别的法子吗?我就想知道春生到底做了啥对不住你们的事儿。” 两条大黑狗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又低叫了一声,另一个很快附和了一声,随后,两条大黑狗很默契的一起转身,朝春生家院门口那里走去。 走到院门口,其中一条顿了一下,扭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样子很刻意,似乎是在叫我跟上它们走。 我犹豫了一下,心说,它们俩不会是想跟我耍啥阴谋吧,把我从春生家里调开,然后它们再返回来收拾春生。不过转念又一想,不能拿琢磨人的心思来琢磨这些成了精的生灵,这些东西虽然狡猾,但是它们只要承诺过的事儿,一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会再耍阴招儿,除非你违约在先。 我给自己提了一口气,迈脚出了门,就在这时候,强顺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黄河,你出去干啥呀,小心它们咬你。” 我没回头,也没说话,抬起手摆了摆,一前一后,跟着两条大黑狗出了春生家的院门。 卜一来到街上,我这才发现,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地上就像铺了层银霜似的,四下里光线极好,回头又朝春生家里一看,心里顿时一惊,就见春生家里居然阴森一片,就连从屋里射出来的灯光也显得有气无力死气沉沉,乍一看就感觉他们家好像建在了一座坟场上似的。 这个叫什么呢,我用书面的话讲不出来,大白话就是,一般家里的运势低了就会出现这种阴森森的情况,一些妖魅邪狞也会乘虚而入。丑姑娘说的,今天是春生的黑道日,估计指的就是这个。但凡家里出现这种阴森森的现象,一般家里都会出大事儿或者死人,也就是书面上说的那种阴气萦绕,一般人看不见,有些灵气高的人能够感觉到,特别是一些婴儿,抱着婴儿去某一家串门儿,一进门婴儿就哭,出来门就停,这就是婴儿被这家的阴气给影响到了,叫他感觉不舒服了。 言归正传。这时候,两条大黑狗见我跟着它们出了门,同时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旋即又一转身,沿着春生家旁边的一条小路朝南走了起来。 我这时候一点儿也不再犹豫了,跟在它们后面也沿着小路走了起来,一转眼的,这就朝南走出了能有二里地了,所幸月光明亮,山路走起来也不怎么费劲儿,不过这也就是我了,换个旁人估计半夜不敢走这么荒的山路,再加上前头还有俩成了精的玩意儿,想想都恐怖。 两条大黑狗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会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是在招呼我加快速度,我跟它们俩没仇没怨,它们俩这时候对我也没啥恶意,于是加快脚步走在了它们身边。 一人俩黑狗,又走了大概能有二三里地,这是个大概距离,不过我感觉已经离开春生家好远了,忍不住就想问两条大黑狗,你们到底要把我领到哪儿去,一低头,还没等我把话问出来,就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了路,那两条大黑狗不见了,我顿时一愣,不过还等我反应过来,毫无征兆的,就感觉手脚猛地一紧,好像给啥东西拴住了,心里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想转身往回走,不过两条腿已经给拴到了一块儿,一迈腿“噗通”一声摔地上了,等我回过神儿一看,眼前的一切全变了。 明亮的月夜瞬间成了白天,太阳光毒辣辣的晒在我身上,滚烫滚烫的,自己正侧身躺在一堵土墙后面,土墙像是座房子,老式房子,墙顶上还有落水檐,不过整堵墙上都没有门,应该是房子的后墙。 再往自己身上一看,双手双脚都给铁丝牢牢拧上了,因为在地上躺着,视力受到了很大限制,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座老宅子的后院里。 挣扎了几下,想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手脚给拧的死死的,怎么都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看见墙边捆的那只小黑狗了没有,今天我在翠儿山刚抓的野山狗,你去把它宰了,我教你咋逮狗,以后咱们就是同行了。” 声音一落,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听脚步声,至少有两个人以上。 我这时候都懵了,刚才明明跟两条大黑狗走在山路上,怎么一下子就到这里了呢,这是哪儿呢,还有,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白天,难道,我中了那俩大黑狗的啥幻术?又挣扎了一下,手脚上拧的铁丝都快勒到我肉里了,手脚又胀又疼,感觉又不像是幻术。 这时候,杂乱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了,又一个声音传来,“松山哥,我看这只小黑狗挺不错的,就别杀了吧。” 我顿时一激灵,这声音我认识,春生的声音,不过春生咋会在这里呢,他应该能看见我给捆上了吧,咋也不过来帮帮我呢。 因为他们都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们的脸,挣扎着想把身子翻过来,不过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翻过来,只能大喊道:“春生,我是黄河,赶紧过来帮我解开!” 喊了两声,居然没人应我,又一个声音传来,“呦,这小黑狗叫的喊还挺响亮,松山哥,我看就别叫春生杀了,养大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个叫“松山”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懂个屁,这种野狗养不熟,养大了弄不好咬死你自己家里的人,春生,去把它掂起来。”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脖子后面的衣裳给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揪住了,那大手揪着我的衣裳一提,好像很不费劲儿的就把我从地上掂了起来。 我的视线随之一转,瞬间惊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张大脸,能有多大呢,至少能有洗脸盆那么大,仔细一瞧,那鼻子那眼睛,竟然是春生的脸,又往他身上一瞧,整个儿跟座山似的,足足比我大了能有好几倍,低头又往自己脚下一瞧,自己双腿悬空着,居然被春生单手拎起来能有两层楼那么高,不过春生这时候两只脚却稳稳当当踩在地面上,整个儿看上去就像个头顶天脚拄地的巨人似的。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另一个看着跟他年龄相仿,两个人也跟两座大山似的,头顶天脚拄地。三个人这时候都在看着我,六双眼睛都跟核桃似的那么大。 我立马儿就傻了,他们咋变得这么大呢?又朝周围看看,一个石头垒成的破旧院落,一座瓦顶土房子,院子里还有树,我猛然间明白了,不是他们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相比较来说,我的个头儿变成了小狗那么大。 春生身边三十来岁这个,一伸手,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这时候刀子的个头儿在我眼里也分外的大,他对春生说道:“老弟,别看了,杀吧。” 春生看看这人手里的尖刀,又看看我,犹豫起来。 我顿时从震惊中回了神儿了,我可不傻,他们拿刀子好像是在让春生杀我,再看看三十来岁这个跟春生旁边那个,两个人看我眼神儿都不算和善,而且眼睛里还透着那么一丝贪婪,就好像我是块肥肉似的。 春生看了看刀,没接,他旁边那个伸手接过去了,眼睛很古怪的看了我一下。 我顿时冲春生大喊大叫起来:“春生,我是黄河,赶紧放开我!”一边喊一边挣扎。 不过,春生好像不认识我了,对我的喊叫就好像没听见似的,把头一偏,对三十来岁这人磕磕巴巴说道:“松山哥,我、我……” 我这时候弄清楚了,三十来岁这个原来就是松山,他对春生说道:“想干这一行,没狠心不行。”说着,伸手把我从春生手里夺了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候,春生旁边那个,伸手又把我从松山手里要了过去,对春生说道:“野狗肉可比家狗肉好的多,大补,不行我来替你杀吧。” 我一听这话,咋感觉这么不对味儿呢,扭过头又冲春生喊道:“春生,你不认识了么,我是黄河呀,赶紧叫他把我放下!” 春生朝我看看,似乎真的不认识我了,不过眼神里对我露出一丝怜悯,松山这时候把脸一绷,“春生老弟,你到底想干不想干,你要是想跟我干这行,手就不能软,要是真干不了,赶紧走人吧,我还等着炖肉喝酒呢。” 拎着我的这人赶忙给松山赔笑,“松山哥,春生不光是我哥们儿,还是我初中同学,我了解他,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今天这只小黑狗我来替他杀吧,下次再叫他动手。” 一听这人这话,咋感觉他们嘴里的说的小黑狗,好像跟我有点儿关系呢,忍不住朝这人手里的刀子看了一眼,这是一把牛耳尖刀,刀刃儿锋利,寒气逼人,上面似乎还飘着股血腥味儿,我顿时又挣扎起来,大叫道:“你们他吗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这人看着我一笑,“嘿,这小狗崽儿还怪厉害哩。”说着,把我侧身摁到了地上,我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面对这家伙巨人一样的身板,我的挣扎显得又孱弱又无力,这家伙抬起一只船一样的大脚给我踩到了肋骨上,我的身子顿时整个不能动了,就剩下手脚胡乱刨腾。 这家伙一手拿刀,一手猛地揪住我头上的头发,可劲儿往我脑后一拉,我整个儿脑袋被迫朝后仰了起来,导致脖子无遮无拦的暴露了出来,刀子慢慢的贴肉给我放到了脖子上,我就感觉冰凉冰凉的,刀刃儿上都冒寒气,脖子里的肉都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儿,不过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喊叫怎么挣扎,这把刀子很快就会像锯木头似的刺啦刺啦割进我喉管里。 “春生,你看着点儿,下次你就得自己动手了。” 说着,这家伙把刀子从我脖子上挪开,顺着我喉咙的位置猛地把刀子往下一割,我顿时一闭眼…… (谢谢“俾斯麦之殇”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冤头债主 这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眼睁睁看着别人拿一把锋利的尖刀割自己的喉咙,谁能不害怕。我就感觉自己脖子里的肉都快抽筋儿了,嘴里还在喊叫着,不过发出来的全是颤音儿,紧张的心脏砰砰砰都跳成了一个儿。 我怕的不是死亡的瞬间,而是刀子刺啦刺啦割在喉管上的那种恐怖。 闭上眼睛、紧绷起神经,在潜意识里给自己使着劲儿,心里叫着,就要割过来了、就要割过来了,就要割开我的喉咙了…… 卯着劲儿等了一会儿,我就是一愣,刀子好像没割过来,因为我脖子里的肉没感觉到疼,按照时间来说,早该割了呀,不过都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指望有啥奇迹出现,等了一会儿,打起精神睁开眼一看。 首先看见的是那个叫松山的,他这时候弯着腰站在要杀我的这家伙旁边,一只手紧紧抓在这家伙拿刀的手腕上,导致他手里的刀子没能落下来。 这家伙扭头朝松山看一眼,说道:“松山哥,你不是要吃肉喝酒么,我现在把小野狗宰了给你炖一锅。” 松山一把将刀子从他手里夺了过去,冷冷说道:“要杀也轮不到你杀。”回头看了春生一眼。 春生这时候站在那里默不作声,见松山看他,赶忙一低头,显得很窝囊。要杀我这家伙把脚从我身上挪开,紧跟着在我后背踢了一脚,好像在泄愤,我顿时惨叫一声。 这家伙随后走到春生跟前,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说道:“春生,哥们儿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真给你找不了啥好活儿了,不行你再去找别人问问,看他们有啥活儿干没有。” 春生松了口气,不过显得有点儿失望,勉强冲这家伙一笑,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道,这家伙一抬手又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春生,说道:“春生,我看你就干这个吧,这是个无本儿的生意,虽然有点儿风险,不过来钱快,你上哪找这种活儿,再说你妈住院吃药借了那么钱,啥时候能还清呀。” 这家伙这话一出口,春生的身子立马儿顿了一下,这家伙接着又说道:“咱松山哥叫你杀狗,并不是想为难你,干这行就得能狠的下心、下的了手,杀条小狗儿算啥呀,有些抓狗的法子比杀狗还狠,你要是下不去手儿,这行你就没法儿干了。” 春生转回身看了这家伙一眼,问道:“二蛋,你说,要是干了这行,一天到底能挣多少钱?” 哦,这家伙原来叫“二蛋”,二蛋啧了下嘴,说道:“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一天最少一二百,运气好的话,弄一两千都不成问题。” 当时我们的日工资还不到三十块钱,一天一二百都算的上是天文数字了。 春生朝地上的我看了看,咬了咬牙,这时候,那个叫松山的趁势把刀子塞进了他手里,春生拿上刀看了看,眼睛里冒出了一丝狠光。 我在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刚才给惊出的冷汗这时候还没落下去,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忍不住又可劲儿挣扎起来,嘴里也喊叫上了:“春生,我是黄河呀,你看清楚了,别干傻事儿!” 那个叫二蛋的见我又折腾起来,走过来照我后背又狠狠踢了一脚,“叫啥呀叫,再叫先把舌头给你割了!” 又给我踢的惨叫一声,见春生拿着刀子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心里的恐惧突然没了,与此同时意涌上来一股子恨意,绝望的恨意,我破口大骂起来,“李春生,你真想杀我呀,好,你妈给老子等着,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又看向这个叫二蛋的,“还有你,老子叫你不得好死!”又看向那个叫松山,“还有你,你们三个都得死!” “他妈这小狗是不是也知道咱要杀它,瞎叫唤啥呢?”二蛋一脚又给我踩肋骨上了,踩的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春生,赶紧的,我给你踩着它。” 春生像个杀神似的走到了我身边,松山这时候过来轻轻拍了他的肩膀,没说话,像是在鼓励他,我看最不是东西的就是这松山! 我这时候,都近乎癫狂了,虽然给二蛋这家伙踩的都快上不来气儿了,不过我还是不停的刨腾着、叫骂着,只是显得苍白又无助…… 李春生慢慢地在我跟前蹲下了身子,手里的尖刀明晃晃的,我用眼睛恶狠狠瞪着他,大叫道:“李春生,你要是真对我下刀子,我就叫你不得好死!” 李春生连看都不看我,根本就不在乎,虽然他拿刀的手有点儿哆嗦,不过,他还是学着刚才二蛋抓我头发的样子,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往后背一扯,我整个脖子又彻底的暴露了出来,我当即狠狠咽了口吐沫,感觉自己的喉结都在抖动,可能下一秒,它就永远也不会动了。这个没有天理的世道。 “春生,愣啥呀,赶紧杀呀,松山哥还等着给咱炖肉喝酒呢。” 李春生这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刀子,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狠色,他这是在给自己下决心呢。他狠,我更狠,我瞪着他差点儿没把眼睛珠子从眼眶里瞪出去,不管他们这时候把我当成了啥,不管是啥,也不该鼓动着春生用刀子割我脖子,就算是条狗,我也没招谁惹谁呀我。 春生面无表情的把刀尖儿抵在了我暴露的脖子上,我就感觉刀尖儿上凉丝丝的,好像还有那么一股子血腥味儿,估计这把刀已经杀过不少牲了,我又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冲春生大叫道:“李春生,你捅捅试试,他妈要敢下刀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出来,我眼角余光里就看见春生把拿刀子的胳膊狠狠往下一沉…… 我顿时感觉脖子里猛地一凉又一紧,再也喊不出声儿了,喉管里好像多了点东西,那东西把喉管给我堵上了。我知道,那是带着血腥味儿的刀身,刀子已经割割开我脖子里的肉、割断了我的喉管。 刹那间,我就感觉热乎乎的液体从我脖子喷了出来,有一些流在了外面,有一些,好像顺着喉管流进了我的肺里,顿时整个胸腔里都憋涨起来,窒息的喘不上来起,脖子里的痛感也接踵传来,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 我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了,大张着嘴,整条身子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 “刺啦”李春生把刀往回一带,又在脖子里割了我一刀,我顿时触电似的浑身一激灵,挣扎的力气都没了,这时候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我感觉自己的裤裆湿了,紧跟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二蛋的哈哈大笑,“快看快看,小狗的尿都窜出来了……” 渐渐的,我的意识模糊了,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脖子里也不怎么疼了,腔子里也不怎么憋得慌了,勉强挣扎抬起断了一半儿的脑袋,朝自己裤裆那里看了一眼,湿乎乎的一片,与此同时,我还看见自己的一条腿,在神经性的抽搐着,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啥时候,我眼前又黑了,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一个垃圾堆,垃圾堆上,扔着一张小黑狗的皮,两只大黑狗慢慢走了过来,其中一只叼起了小黑狗的皮,另一只,悲痛的仰天哀嚎起来…… 这时候,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手脚好像给松开了,喉咙里似乎又能喊出声儿了,我愤怒的大叫一声:“李春生,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睁开眼一看,李春生居然就在站在我身边,我还是躺着,不过好像是在床上躺着,而且我手脚也都没给铁丝绑着,“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抬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了春生的左眼上,春生猝不及防,顿时惨叫一声,朝后倒退几步噗通摔翻在地,不等他爬起来,我迅速打床上下来冲过去,踢脚就往死里踹。 “黄河,你干啥呢!”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强顺的声音,后腰立马儿给人死死抱住了,“黄河,你犯啥癔症呀,一醒来过就打人。” 我顿时一怔,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扭头朝后身一瞧,抱着我后腰的正是强顺,又朝周围一瞧,居然在春生家里,春生这时候一脸惊悚的在地上蜷长一团,他父亲拄着拐棍站在春生旁边,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眼前一黑,脑子“嗡”了一声,咋回事儿,我刚才不是在挨刀子么? 强顺扶着我又坐回了床上,这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给冷汗浸透了,抬胳膊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春生这时候打地上站了起来,估计见我态度不算和善,没再敢往床这边来。 春生父亲拄着拐棍走过来了,没理我,小心问强顺道:“强顺,黄河这是咋了,是不是撞邪了?” 强顺一听,扭过头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驱邪抓鬼人撞了邪,这话要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呐。 我赶忙对春生父亲说道:“叔我没事儿,我没撞邪。”扭头又看向春生说道:“春生你过来,我问你几个事儿。” 春生呢,给我一拳头下去打了个熊猫眼,眼皮已经肿了起来,左眼看上去半睁半闭的,春生站在原地没动。 我赶忙说道:“对不起昂,刚才睡觉睡癔症了,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春生一听,用手捂上左眼,慢慢朝床边走了过来,“黄河哥,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把我吓坏了,你都把我吓尿了。” 等春生来到跟前,我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理的差不多了,开口问春生:“在你开始干抓狗这行的时候,有没有杀过一条小黑狗?” 春生顿时一愣,反问:“你咋知道嘞?” 我把嘴唇一舔,“你别问我是咋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春生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当时是不是三个人,一个跟你年龄差不多,好像还是你初中同学,叫……叫二蛋,还有一个,三十来岁,叫松山。” 春生顿时显得有点儿愕然了,说道:“那天就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黄河哥,你是咋知道的?” 我立马露出一脸不高兴,春生立马儿会意,点头道:“我不问了,我不问了,黄河哥你问吧。”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个叫二蛋的,家在哪儿,咋能找见他?” 春生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去他家也找不见他了,前些天死了,我跟你说过的,我好朋友,初中同学,像是给啥东西在夜里咬死的。” 我一听,顿时嘿嘿笑了起来,“死得好!” 我这话一出口,导致强顺、春生、春生父亲,全都是一愣,我旋即把脸色一正,又问道:“那个叫松山的呢,他家在哪里?” “松山哥……”春生犹豫起来。 “说呀!” “我、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听说他得了怪病……” “啥怪病?” “听说他浑身都长毛了,长的还都是狗毛……” (谢谢“呆的呆猫猫”的百元红包。)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梦醒来 我又嘿嘿笑了起来,觉得很解气,嘴里忍不住说了一个字:“该!”随即,把目光又看向了春生,说道:“眼下,就剩你一个了,该你了!” 我这话一出口,春生、春生父亲,全都呆了,一脸愕然,看我的眼神儿好像都不认识我了似的,强顺立马儿晃起了我的肩膀,着急道:“黄河,你咋啦,你咋啦?” 估计这时候在他们看来,我跟给啥东西上身了差不多。 我被强顺摇的一激灵,立马儿回神儿了,心里说,对呀,我这是咋了?我过来不是来帮春生的么,咋还指望他遭报应呢?扭头看看捂着眼睛站在床边的春生,又想想他刚才拎刀割我脖子的那情形,恨意又上来了,同时心里还纠结起来,希望他遭报应,又不希望他遭报应,乱七八糟的还挺矛盾。 强顺这时候还在扶着我的肩膀可劲儿摇着,我一使劲儿把他的手顶开了,“别摇了,脑子都给你晃成浆糊了。”随即抬起手朝他们三个一指,“都别说话,叫我好好想想!” 这时候,他们三个看着都有点儿懵圈儿了,谁也没动,也没敢在吱声儿。 我抱着脑袋前后琢磨了一下,刚才我被春生割脖子的那一幕,显然是那俩大黑狗给我弄的,我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它们的幻术,而且这幻术还是之前发生过的真事儿,只是我所处的位置跟角度不同了,它们让我处在了被杀的位置上,这么一来,它们一句话都不用跟我解释,我自己就从中找到足够的理由来同情它们、来理解它们。 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它们是想让我自己来衡量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扭头朝外面看了看,居然已经大亮了,估摸着都快晌午了,抬眼看了看三个,三个人这时候很谨慎地看着我。 抬手揉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之前一样,开口冲他们问道:“我记得,我不是跟着两条大黑狗离开了这里么,现在这是咋回事儿,我咋回来的,还有,这天咋也亮了?” 春生父亲跟春生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没打算开口回答我这个问题,强顺小心反问道:“你不记得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强顺接着说道:“昨天晚上你跟两只大黑狗离开,我怕你出事儿,在后面偷偷跟上了你,你跟着那两条大黑狗一直走到山峰那里,那两条大黑狗在山峰那里一转身就不见了,它们不见了以后,你,你就跟着躺地上了,我一看就赶紧跑过去喊你,不过咋喊都喊不醒,我也没你那些本事,我就把你背回来咧。” 我抬起手又揉了把脸,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真是中了那两条大黑狗的幻术,那小黑狗,估计是这俩大黑狗的孩子,我旋即苦笑了一下,现在我咋办呢?是继续帮春生呢,还是撒手不管呢? 又看了看春生,春生这时候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不过,眼神里还对我有着很大的期望,我又纠结起来,一边是我朋友,一边是失去孩子的父母,一边我对他做了信誓旦旦的承诺,一边我体验了那种凄惨死亡的痛苦与愤怒。 那我现在,到底该向着谁呢? 忍不住又朝春生旁边这位瘸腿的老父亲看了看,春生的父亲这时候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关心,估计他这时候认为我是给啥东西附上了吧,这个老父亲,是个憨厚的好人,就忍心这么叫他失去一个儿子吗? 换句话说,就算春生现在死了,那两条大黑狗的孩子也活不过来了呀,不过他要是这么不遭一点儿报应,打我这里就说不过去,特别他捅刀子的那一刻,谁都体会不到我有多恨他。 我又抱起了脑袋,左手拍一下左脑,右手拍一下右脑,这事儿,到底咋办呢?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我奶奶,这事儿要是给我奶奶遇上,她会咋办呢?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肯定不会让春生死,但是,她肯定也会给两条大黑狗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这满意的答复到底是个啥呢? 我脑子又快成了一锅浆糊了,翻身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旁若无人的走到屋门口,打眼朝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那个锅台灶膛里在烧着火,不过火这时候已经快熄灭了,锅台上面放着一口蒸馒头的蒸笼,蒸笼冒着热烟,里面的馒头似乎已经蒸熟了,不用再给灶膛里舔柴火了。 扭头又朝院子另一边看了看,几个大铁笼子,笼子里那几条狗全都伸着舌头,老老实实在笼子里趴着,天上的日头,都爬到正头顶上了,看来真的已经晌午了。 强顺这时候走到了我身边,小声问我:“黄河,你到底咋了,咋一醒过来就这么不一样咧?”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咋不一样了,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春生父亲这时候拄着拐棍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我说道:“没事就好,你们也饿了吧,大米蒸好了,有啥事儿吃完饭再说吧。”随即,春生父亲招呼春生,让春生到蒸笼那里盛饭。 原来蒸笼里蒸的不是馒头而是大米,而且不光有大米,好像还有别的,春生把蒸笼盖一揭开,热腾腾的蒸汽里冲了出来,我就闻见一股子米香跟肉香,腐卤肉的香味儿,肚子当即感觉饿了。 春生用一个湿毛巾垫着,从蒸笼里先后端出两个大海碗,一个是油光鲜亮的腐卤肉,一个是带着葱花儿的蒸豆腐,量都特别大,我们四个人吃肯定吃不完。 这是笼屉的第一层,第二层,是一大盆白米饭,春生拿过几只碗,给我们盛了起来。 春生父亲这时候拉着我跟强顺,“来来来,别在门口站了,屋里坐,吃饭了。” 我扭头看了看春生的父亲,问道:“叔,咋就咱们几个呢,春生的弟弟跟妹妹呢?” 春生父亲立马冲我尴尬一笑,“我去看看春生把饭盛好了没有。” 春生父亲拄着拐棍出了屋,强顺凑过来小声跟我说:“你昏迷的时候,脸色跟死人似的,还时不时一挺一挺的,可吓人了,春生他爸怕你吓着春生的弟弟妹妹,他们一放学,就叫他们去他们奶奶家了。” 哦,我点了点头,不过我当时那可不是在挺,那是在挣扎呢。 一会儿工夫饭盛好了,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春生拿出一瓶酒。 我这时候,看见那大海碗里的肉就恶心,怎么都吃不下去,转夹豆腐吃,春生父亲见状,刻意给我碗里夹了一块腐卤肉,“听春生说你喜欢吃这个,专门给你做的,你尝尝。” 真吃不下去。 一向不怎么吃肉的强顺夹起来吃了一块儿,顿时赞口不绝,说这肉特别好吃。 我听了一激灵,赶紧就问春生父亲,“这是啥肉呀?”明知道狗肉做不成腐卤肉,不过心里就怕他们说是狗肉。 春生父亲一笑说:“猪肉,今天一早大孬到镇上买的。” 我顿时暗松了口气,不过这时候我才意识过来,春生是啥时候醒的?看春生一眼,问道:“春生,你啥时候醒过来的?” 春生端起酒杯冲我跟强顺举了举,我们两个把酒杯端了起来,春生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就醒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我都还记得,来,黄河哥,强顺哥,兄弟我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说着,又敬了敬我跟强顺,三个人一起灌了一口。 春生父亲朝强顺看了看说道:“黄河,你也得敬强顺一杯,强顺昨天晚上把你从山里背回来,累的两条腿都哆嗦了。”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冲我嘿嘿一笑,“黄河,你不是喜欢吃肉么,你尝尝,这肉可香咧。” 我抿了抿嘴,夹起碗里那块腐卤肉可劲儿咬了一口,肉确实香,但是,我还品到了别的滋味儿。 吃过饭,脑子又清醒了不少,春生父亲起身收拾起了碗筷,强顺赶忙站起身给他帮忙。 我朝春生看了一眼,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说道:“春生呀,你的事儿还没完,找上你的是两只大黑狗,你过去杀的那只小黑狗,可能是它们的儿子,现在你朋友二蛋已经死了,那个松山也得了怪病,就剩下你一个了,那两条大黑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说咱该咋办呢?” 春生脸色顿时变了,估计他以为躲过昨天上吊那茬儿,以后就没事儿了,听我这么一说,整个人又紧张起来,颤着声音说道:“黄河哥,我不知道该咋办呀,你救救我呀,你说该咋办呢,你说咋办我就咋办。”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春生赶忙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黄河哥,不管咋样儿你得救救我,就当我求求你了,你看看俺们这个家,俺爸那条腿,俺妈那病,还有我弟弟跟我妹妹……”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轻轻叹了口气,我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想法子保住你一条命,不过,抓狗这一行你以后可不能再干了,也不要再杀生了。” 春生把头点的跟小鸡叨米似的,“中中中。” 我又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一根烟,春生不抽烟,我也就没给他,自己点着烟一边抽一边琢磨,有啥法子能保住春生的命,又能化解掉两条大黑狗的怨气呢?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几声狗叫,叫声听起来还挺愤怒,我跟春生同时站起身,隔着窗户朝院子里一看,院子里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个小孩儿,看着能有五六岁大。 我抬脚走了到了门口,朝那小孩儿一看,小孩儿这时候正拿着一根棍子,捅笼子里的一条狗玩,春生也来到了门口,我问春生:“这是哪儿来的小孩儿?” 春生看了看小孩儿,说道:“这是我们旁边邻居家的孩子,经常来我们家玩狗。” 小孩儿用棍子捅的那条狗个头儿还挺大,小孩拿棍子一捅,狗就可劲儿叫两声,显得又愤怒又无奈,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对春生说道:“赶紧把这小孩儿撵走,别叫他再捅狗了。” 不过我话音刚落,小孩儿用棍子又捅了狗一下,谁知道那狗一张嘴,咔嚓一下咬住了棍子头儿,紧跟着脑袋一扯一甩,这小孩儿才多大,没能扯过这条狗,棍子不但给狗夺去了,整个身子还往前一扑,啪嚓一下跪爬在地上了,“哇”一声就哭了。 在锅台旁边正洗碗的春生父亲赶忙停下了手,拄着拐棍过去把小孩儿抱了起来,给小孩儿打了打身上的土。 也就在这时候,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化解春生与大黑狗之间恩怨的法子。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估摸着,这法子,十有**能成功。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两全之策 不过,这法子,有点儿那个啥,有悖人伦,又一琢磨,我是不是找丑大姑问一下,人家是前辈,年龄大经的事儿也多,我去跟她说说,对于我想的这法子,看她能不能给我点儿啥建议。 于是,我招呼了春生跟强顺一声,跟我再到丑姑娘家去一趟。 这一次,我没让春生买狗肉,到他们镇上买了几斤水果,给那丑姑娘小女孩儿还买了几袋子零食。水果零食的钱,都是我跟强顺出的,春生这家境,我真不想叫他再破费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丑姑娘家,这次还不错,丑姑娘在家,在家干啥呢,正在教那哑巴女孩识字说话,我们见了很惊讶,教一个哑巴识字说话,这得花费多大的精力跟心血呢?再说了,哑巴真能教的开口说话吗? 当然了,这些话我们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当着丑姑娘的面儿说出来。 丑姑娘见我们三个进门,显得挺高兴,特别见春生还活着,朝我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兄弟不简单呐,子死寅生,没想到你真的保住了大孬一命,来来来,都赶紧来屋里坐吧。” 丑姑娘把小女孩打发到院里玩了,强顺顺手把那几袋子零食塞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抱着零食开心的冲强顺笑了笑,跑去院子里了。 我没着急领着强顺春生进屋,站在门口双手抱拳,两个大拇指十字交叉,又要给丑姑娘行礼,丑姑娘赶忙把我拦了下来,“行了行了,别跟我这么多礼数了,说起来,我丑婆子还得谢谢你呢。” 我一愣,心说,谢我啥呀? 丑姑娘说道:“上次你给我闺女赶走了身上的那东西,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哦,原来是这件事儿,我赶忙赔笑道:“前辈见笑了,我要是不出手,您自己解决的会更好。” 客气几句,三个人进了屋,不过屋里就仨凳子,春生让我跟强顺陪丑姑娘坐下,他自己站到了我们旁边。 丑姑娘看了看我们三个,直接问我,“你们这次过来,是不是还有啥事儿呀?” 我点了点头,扭脸朝身边的强顺跟春生看了看,我感觉这时候,自己也不用避讳啥了,他们俩心里现在肯定还有个小疑团没能解开,趁着这时候也叫他们听听,也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为啥今天一醒过来就不正常。 于是,我把自己昨天晚上跟着两条大黑狗出门以后的遭遇,当着春生跟强顺的面儿,一口气给丑姑娘叙述了一遍,包括自己被春生前后两刀割喉的感觉,包括自己当时那种绝望的痛苦与愤怒。 等我说完,包括丑姑娘在内,三个人面面相觑,特别是春生,听的脸都白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问道:“现在知道我为啥一醒过来就打你了吧?” 强顺当即附和了我一句,“这要搁着我,我也打!” 春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泪流满面。 丑姑娘这时候叹了口气,说了句很有深意的话,虽然是一句很普通的大白话。丑姑娘说,这世上,啥东西都分个好坏呀…… 她这句话,叫我莫名其妙联想到了她自己年轻时的遭遇。眼下,我们遇上的这两只大黑狗,人家可不算是坏狗,这是给逼的,想想要是咱自己的孩子给人这么杀了,咱会咋做呢? 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春生在地上跪着,谁也没去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丑姑娘问我,“小弟兄,这件事儿你准备咋处理呢?” 我没着急回答,朝跪在地上的春生看了看,扭头对强顺说道:“你跟春生先到外面等一会儿,我跟前辈说点儿行内的事儿。” 强顺会意,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春生身边,双手一架春生的两个胳肢窝,讽刺道:“起来吧大功臣,俺们太爷号称屠龙大侠,哥哥我今天也送你个称号,屠狗大侠……”说着,两条胳膊一使劲儿,把春生从地上架了起来。 等强顺架着春生离开房间,我把自己的处理办法跟丑姑娘说一遍。 丑姑娘听完,脸上的表情立马儿严肃起来,这是叫我没想到的,就是对我肃然起敬的那种严肃,刚才说的时候我还担心她多少会露出一些反对情绪呢。 丑姑娘对我说道:“小兄弟,有些事儿我也不瞒着你,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专门到那边儿查了查你的身份……”丑姑娘说着冲我伸了伸大拇指,“了不起呀,你们家里的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哇,你也是,了不起,不是大贤大善的人,不会用这法子……” 我苦笑了一下,啥大贤大善呀,我咋觉得自己就是个市井小人呢,我问道:“前辈,您说……真要这么做,会不会委屈春生呢?” 丑姑娘把脸一绷,“委屈他啥呀,欠了人家的,他就得还人家,弄不好他还能因祸得福呢。” 我笑了。 辞别丑姑娘,丑姑娘送我们出门的时候,我忍不住朝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哑巴女孩看了一眼,转回身对丑姑娘说道:“前辈,您这闺女将来有一天一定能说话,那天她被大黑狗附身,我亲耳听见她说话了,这说明她嗓子没坏。” “真的?”丑姑娘一听我这话,整个人失态的激动起来,“谢谢你小兄弟,谢谢你小兄弟……” 离开丑姑娘家,很快来到了他们村子那条大路上,春生这时候耷拉着脑袋,从他脸上我能看出来,他这时候心里满是愧疚加自责。 我抱着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随后问他身上带了多少钱,他顿时一愣,我说,咱现在再到你们镇上去一趟,把那些水果摊的上水果挨着个儿买一遍,再准备些香烛纸火,晚上到翠儿山去一趟。 晚上,香烛纸火,加上三十来斤水果,全给春生一个人背身上,而且由他在前面带着路,三个人直奔他们村子西南方的翠儿山。这个翠儿山,也就是春生之前看见狗影子的那座山峰,之前我也说了,这座山独秀奇峰,看着很有灵气,丑姑娘告诉我们,这个就是翠儿山,大黑狗修行的道场。 路上,走在前面的春生有点儿担心,问我为什么买这么水果啥半夜上山。我告诉他,为了给你和大黑狗之间化解这场恩怨。 春生问我,咋化解,我说,现在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就有了思考的余地,这种事儿,就怕你来回想,想的越多,心里的诚意就越少,等到了地方,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过,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你凭你自己心里的第一想法去做这个选择,归根结底,我只是给你指了条明路,至于成不成,就要看你自己心里怎么选的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我们来到了翠儿山山脚下,这时候,时间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天上的月亮还是明晃晃的,月光洒下来照在整个儿翠儿山上,看上去整座山就像起了层霜一样的氤氲,很像那古话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在上脚下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把春生背上背的大包袱卸下来,从里面一股脑儿拿出所有物件。 香炉、蜡烛,摆在前面,所有瓜果规规矩矩摆在后面,点着蜡烛,我拿上一捆香,对春生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你愿不愿跟大黑狗化解这场恩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要你的命,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带到它们地盘上来。” 春生胆怯朝四周看了看,没说话,冲我点了点头,我把手里的香塞给了他,“现在就上香,冲着翠儿山磕头认罪。” 春生接过香,把香就着蜡烛点着了。 我又说道:“香插进香炉里,然后跪下磕头,我不说停,你就一直磕。” 春生这时候非常老实,香插进香炉以后,跪在香炉跟前一下一下磕起了头。 磕了能有十来个头以后,四下里莫名其妙起了风,两根蜡烛同时噗一下被风吹灭了,与此同时,从山峰顶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呜呜哭声,听上去非常凄厉。春生当即哆嗦了一下,想停下,我赶忙催促他,“别停,不管发生啥事儿,都由我挡着,你继续磕你的头。” 春生立又一下一下小鸡叨米似的磕了起来,比刚才的速度快多了,整个人显得又惊悚又害怕。 强顺这时候,低头四下找了起来,我感觉他好像又要找石头,赶忙过去扯住了他,他跟我一对眼,我没说话,用眼神儿暗示了他一下,他立马儿站着不再动作了。 我转过身朝整个山峰看了看,之前那种很缥缈的氤氲气不见了,接踵而来的是那种阴森森的白气,就好像那种在夜里挥发出来的水蒸汽,不过具体的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看到以后那感觉很不好。 我冲着山峰大喊了一声:“杀你们孩子的人我带来了,来给你们赔罪了,出来见个面儿吧。” 没人应。 我又一连喊了三声,四下的风突然停了,一下子显得静悄悄的,静的都叫人心里发颤。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自己眼前一花,两条黑漆漆的大黑狗出现在了我们对面,也就是香炉跟前,两双眼睛幽幽冒着绿光盯向了我们。 春生这时候也看见了,嘴里哆哆嗦嗦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磕响头,可以看得出来,他这时候是连吓带内疚。 我对两只大黑狗说道:“你们的儿子已经没了,俗话说的,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我可以还你们一个儿子。” 两只大黑狗盯向了我,看我的眼神里,并没有看向春生的那种怨恨,似乎都在想我能怎么还它们一个儿子。 我赶忙扭头对还在磕头的春生说道:“别磕了,把身子直起来。”春生跪在地上慢慢把身子直了起来,我抬手一指香炉跟前的两条大黑狗,对他说道:“你杀了人家的儿子,你要还人家一个儿子,喊爹娘……” 第二天,我们坐车离开了春生家,临走时我交代春生,对待你的干爹干娘,要像亲生爹娘一样,还有你家笼子里那几条狗,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春生连连点头,我又问他,昨天你喊的挺干脆,是心甘情愿的吗? 春生又点了点头,肯定是心甘情愿的。 我又问,不怕别人笑话你认狗做了干爹干娘吗? 春生摇了摇头,不怕,我还要给它们养老送终。 那就好! 春生这时候算是已经彻底醒悟了,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在真心赎罪。 至于两条大黑狗,就像我之前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春生都跪下磕头喊它们爹娘了,它们还能怎么样,这些有灵性的动物,比人类要善良的多。 这世上,只要是善良的生物,心,都不是铁打的。 后来,春生给一辆拉煤的货车当了司机,没几年,自己买了辆车跑运输,发了家。在他的发家史里面,他干爹干娘是功不可没的。 不过,让人拜牲畜做干爹干娘,不比拜磨盘大树,要承受业障的,这业障……当然是谁让拜,谁来承了。 这也就是丑姑娘为啥说我是,大贤大善。 (感谢“qq160119203517”的百元红包。)2k阅读网 第四百九十四章 醉酒之后 今天下午有点儿事儿,这章是草稿,明天修改。 回到家里以后,我就去找那个木板厂的老板辞职,之前强顺为了跟我一起去帮春生,跟老板请假,老板不同意我们俩一起请假,强顺就直接辞职了,当时我就跟他说,回来以后我也辞职。 不过,我跟木板厂老板一说辞职,老板居然不同意,他说,你跟强顺两个都辞了职,我一下子上哪儿找人去,你得留下来再干一段时间,等我找着人了你再辞职。 我一听,就跟老板说,要我留下也得把强顺留下,等你找到人了,我们俩再一起走,老板显得有点儿哭笑不得,点头答应了。 随后我又劝强顺,咱先在这里干着,一边干一边找活儿,等找着活儿咱俩再走,强顺有点儿不乐意,抬手指了指明亮的脑门。 之前说过,木板厂的活儿不适合强顺干,强顺为了我才留下的,那些粘木板的黏合胶里有毒,一直导致他掉头发,这时候他的脑门儿已经有点儿秃亮了,头发明显比正常人稀少了很多。 我也于心不忍,但是,我们俩现在要真的辞了职,再去找别的活儿干,还得耽误一段时间,哪儿有那么多现成的活儿等着我们呢,我们这边一辞职,另一边立马儿找到活儿干?这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强顺的儿子现在已经七八月大了,吃奶吃的特别多,奶水根本就不够吃,还得给他买奶粉,强顺要是一停下来不干活儿,这奶粉钱去哪儿弄呢? 这就是生活,挣扎的生活。 在木板厂又干了能有一个多月吧,也可能是两个多月,十来年前的事儿了,具体的都记不清楚了,再加上,自打我结婚以后,就不再写日记了,之前那些事儿,都写有日记记录着,写过一遍就能加深一遍记忆,结婚以后的事儿,对于现在我来说,只剩下单线回忆了。 在木板厂又干了一两个月以后,秋收了,收玉米大豆啥的,木板厂老板也是我们农村的,家里也有地,刻意给我们木板厂工人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秋收过后,水泥厂那边打电话招我们回去,说是水泥厂换了个新领导,要改变厂子里的局面,在厂子里挂着名,在外面打工的人,一律返回厂里点卯,谁不到开除谁。 我跟强顺这时候,还对这破厂抱有一丝期待呢,期待将来有一天,我们能从“在册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也就是转成铁饭碗,将来退了休以后,就有退休金养老金拿了。 也不管木板厂老板同不同意,我们俩撂挑子又回到了水泥厂。 过去没刻意说过我们干的这个水泥厂,现在说一下,我们俩自打一进厂,就进全厂最累的“成品车间”,这个车间有磨机,磨水泥的,活儿累不说,还非常脏,车间里整天灰尘满天飞,一天八个小时,几乎一直都是带着口罩的,就这样,下班以后把口罩一摘,往鼻孔里一抠,全是灰黄色的鼻泥,脸上身上,满满的一层,只要一咳嗽,吐出来的全是黑痰,你要是不嫌恶心,用手一搓那痰,能感觉到里面全是细微的颗粒,就跟我们二十一二岁时流行的那种磨砂洗面奶似的。 回到厂里以后,还是那熊德行,换个领导又咋样儿?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成品车间里照样儿还是又累又脏,不过有一点儿,勉强能发下工资不再给工人发水泥抵工资了。 往事如梦,很多事现在回忆起来,都叫我感觉恍若隔世了。 记得,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我们下中班,中班也就是前半夜班,十二点下班。 下班以后洗漱完毕,杨二哥来找我们俩,当时因为外地辞职的人很多,很多寝室都空了,我跟强顺顺便弄了一间寝室,我们不在寝室里睡,就上下班换换衣裳啥的。 杨二哥,之前提到过,算是半个道士,为人诚恳又实在,我们俩这次重新返回厂里,就属他最高兴,因为又有人陪他喝酒了,我们走了以后他总是一个人喝闷酒。 三个人来到厂子西边的地摊,杨二哥今天做东,弄了个猪头肉、又弄了素拼,记得当时喝的是零酒,也就是散酒,大玻璃酒坛子里泡的枸杞,口杯,一块半一杯,三杯就是一斤。 每人喝了两杯以后,杨二哥拉开了话匣子,说我们俩离开厂子里以后,特别的想我们,咋也不来厂子里看看,找他喝两杯。其实咋说呢,都是些穷哥们儿,整天为生活穷忙活着,谁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呢。 后来,杨二哥问我们,上次你们跟春生一起往车棚里存车是咋回事儿,春生都辞职了,还跑这么远来找你们玩儿? 我说,他是有事儿来找我们帮忙。杨二哥就问啥事儿,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架不住两杯酒下肚,把脑子这时候已经烧晕了,于是,我跟强顺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把春生的事儿给杨二哥说了一遍。 杨二哥听完,很惊讶的看起了我,说道:“你还有这本事?” 我点了点头,杨二哥赶紧给我敬酒,三个人又灌了一杯,这就等于一个人喝了一斤了。 我借着酒劲儿吹嘘道:“二哥,你不知道吧,我这是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正宗的本事,啥几把妖魔鬼怪,到了我跟前,是条龙它得盘着,是条虎它得趴着……”我抬手一拍身边强顺的肩膀,又说道:“你看咱强顺老弟,多普通的一个人,头发都快掉光了……”强顺狠狠推了我一把,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接着说道:“他可是天生的阴阳眼,看那些鬼呀神的,一看一个准儿,我今天要是不说……你你你看不出来俺们有这本事吧?” 杨二哥这时候看着我们俩都有点儿傻眼,“黄河,你不是在蒙你二哥吧?” “我蒙你干啥呀,你不也是学道的么,应该知道这些。” 杨二哥说道:“那你把你本事给我演示演示,我看看。” 我立马儿噎住了,一摆手,“演示不了,要是你告诉我哪儿有鬼,我能给你抓住。”又一拍强顺,“你告诉他哪儿有鬼,他能告诉你那鬼是男鬼还是女鬼,是老鬼还是小鬼。” 杨二哥一听,兴奋劲儿立马上来了,问我们俩吃饭不吃了,要是不吃饭了他现在就结账,离开地摊好好研究研究。 我一听这话,咋这么不对味儿呢,问道:“你想研究啥呀,研究俺们俩呀?” 杨二哥说道:“咱们厂子后面,过去是一片乱葬岗,我听说哪里有时候闹鬼,咱们哥仨到哪儿研究研究,你们俩都把本事拿出来。” 我把头一歪,中。 三个人离开地摊,顺着地摊旁边的一条小路,直奔我们厂子后面。我们厂子后面,是一大片白土坑,荒地,种不了粮食,不过野草长的倒是挺疯狂,过去这里是一片乱葬岗,听说文革的时候,红卫兵还在这儿活埋过人。 三个人走到半路,我酒醒了不少,一寻思,我们这是去干啥呢,没事找事儿,这个不是去作呢么。 想跟杨二哥说咱回去吧,别去惹事儿了,不过,这话一说出去,杨二哥肯定认为我刚才是在吹牛,大话说出了,现在反悔,好像有点儿来不及了。 我一琢磨,就跟杨二哥说:“二哥,那里是不是真的闹鬼?” 杨二哥点了点头,“真的,我听人说过好几次了。” 我说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我跟强顺都见的多了,那些东西不敢把我们俩怎么着,你可就不一样了,弄不好咱一到地方,那些东西就上你的身了,我就是帮你把那些东西再从你身上弄出来,到时候你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旷工不说吧,身体还得受罪,划不来呀。” 本想用这话吓唬他,叫他打退堂鼓的,谁知道杨二哥嘿嘿一笑,“河弟,你忘来了你二哥还是个道士身份么,我有祖师爷护着呢,啥都不敢上我的身。” 我一撇嘴,“你祖师爷的弟子成千上万,你还是个半吊子,他有空护着你吗?” 杨二哥审视了我几眼,说道:“河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是在吹牛吧,你现在害怕了,想骗我回去,对吧。” 还给他识破了,我立马儿争辩道:“谁害怕了,你问问强顺,从小到大怕我过啥,我啥时候吹过牛。” 杨二哥看向了强顺,强顺这时候已经喝的晕晕乎乎,就属他喝的多,强顺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二哥,说道:“二哥,我给你证明,黄河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万道金光,我是火眼金睛,你不是想研究研究俺们俩么,我、我现在就给你研究研究。”说着,“刷”一下把上衣撩开,露出了肚皮。 杨二哥见状,赶忙往旁边一闪身,因为酒醉的缘故,一下没闪好,噗通一声摔地上了,嘴里叫道:“强弟,你你你想干啥呀?” 强顺大叫道:“给你看阴阳眼呀!” 杨二哥说道:“你你你阴阳眼长肚子上呀?” 强顺呸地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我赶忙过去一把拉住了他,“你可别胡来,你现在喝多了胆子壮,你要是盯着那些东西可劲儿看,弄不好就惹上麻烦了。” 强顺一听,当即也冷静了下来,杨二哥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了,用手点指着我们俩,说道:“我老杨今天算是把你们哥俩看透了,整天就会吹牛,你万道金光,你火眼金睛,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们喝酒了。” 说着,杨二哥转身就往回走,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挺无奈,早知道喝这么多干啥呢,几步走过去,我们俩一人拉住他一条胳膊,我说道:“二哥,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俩是真是假,不过,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封建迷信 杨二哥一听我这话,高兴了。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我们厂子后面,说是厂子后面,离着可不算近,距离我们厂子的后墙至少还有半地里,整个儿这一带放眼看过去,荒凉的要命,地上除了大腿深的野草以外,连棵树都没有,这时候加上黑,踩着野草走在里面,窸窸窣窣的,分外觉得瘆的慌。虽然我跟强顺在厂子里前后也干了能有两年了,但是厂子后面,我们这是第一次来,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 走了没一会儿,杨二哥跟我们俩说,到了,三个人停了下来,我忍不住就问杨二哥,“二哥,这么荒的地方,恐怕常年累月也没个人来吧,你咋知道这里闹鬼呢,听谁说的?” 杨二哥嘿嘿一笑,说道:“河弟,自从你们哥俩离开厂子以后,哥哥我又多了一个爱好。”说着,杨二哥抬手一指西边,又说道:“这西边不远有个白土坑,坑里有鱼,我经常去那里钓鱼,我听好几个渔友都说这里闹鬼,有时候半夜还能听见这里有哭声。” 我点了点头,钓鱼,这杨二哥真是爱好广泛,又是道士又是钓鱼的,要不说,这些市民的生活果然跟我们农民不一样,我们下了班还得下地干活儿。 我又问道:“那你说的那乱葬岗在哪儿呢,咱找个坟堆儿,我看里面有没有那些玩意。” 杨二哥回手又朝我们脚下一指,“咱站的地方就乱葬岗了。” 我低头看了看,除了都把两条大腿埋住的野草以外,哪儿能看见坟堆儿呀,扭头对强顺说道:“开阴阳眼看看。” 强顺毫不犹豫,刷一下又把上衣撩开了,呸地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杨二哥弄不明白了,问我,“河弟,强弟这到底是要干啥呢?” 我说道:“开阴阳眼呀。” 杨二哥有点儿难以置信了,说道:“强弟的阴阳眼真长在肚皮上呀?” 我一摆手,说道:“没有,他胸口抹了我的血,我的血能压住他的阴阳眼,用吐沫把我的血抹掉他就能看见了。” 杨二哥一听,又上下打量起我来,说道:“河弟,你到底是啥人呀?” 这话问的,我磕巴道:“我、我是啥人?我能是啥人呢,正常人呗。” 这时候,强顺把胸口的血抹掉了,我给杨二哥一指强顺,说道:“你看着吧,现在这里只要有东西他就能看见。” 强顺转着身子打眼朝我们四周打量起来,没一会儿,眼神在正南方停了下来,我知道,他这是看见东西了,赶忙示意杨二哥别再说话了,有东西了。 强顺朝我们南边不远看了能有四五秒钟,扭头对我们俩小声说道:“有个女鬼,看年龄有二十多岁……” 强顺这话一出口,我见杨二哥的脸色变了变,杨二哥可劲挤了两下眼睛,朝强顺刚才看的那地方看了看,不过他好像啥也没看到,小声问强顺:“那个女的穿的啥衣裳?” 强顺又朝南边又看了看,回道:“花格子连衣裙。” 杨二哥的脸色又变了,又问道:“那花格子是不是粉红色的?” 强顺顿时一愣,反问道:“你咋知道嘞,你也能看见?” 杨二哥脸色顿时大变,说话声音都变味儿了,“那、那、那女的眉心是不是有颗痣?” 强顺一摇头,“太远了看不清楚。” 杨二哥又问:“那、那、那她现在在干啥呢?” 强顺很平静的说道:“在看着咱们仨呀。” “啥?”我见杨二哥差点儿没原地蹦起来,伸手双手,一个揪住我,一个揪住强顺,紧张的压低声音跟我们俩说了句:“赶紧跑!” 我一愣,啥意思,不是叫我们俩来演示咱捉鬼的么,咋又叫我们跑呢? 我们俩站着没动,杨二哥可劲拉了我们俩一下,冷不防的我们俩都他拉了一个趔趄,杨二哥又紧张道:“河弟,强弟,赶紧跑哇!” 见杨二哥紧张成这样儿,我跟强顺莫名其妙对视一眼,糊里糊涂的,跟着他沿回路跑了起来。杨二哥跑的最快,不要命的跑在最前面,见他这样儿我就纳了闷了,心说,杨二哥不会是个“叶公好龙”吧,都是嘴上的劲儿,嘴上说的挺有种,见着真玩儿了就吓得撒丫子跑路了,就这胆儿,还道士呢还。不过,这样儿也好,也省得没事儿找事儿惹麻烦了。 三个人跑到半路,杨二哥气喘吁吁回头问强顺:“强、强弟,你、你再看看,看那女鬼追来了没有。” 强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杨二哥又问,“追来了没有?” 强顺很平静的回了一句,“追来了,追的比咱跑的还快。” “啥?”杨二哥这次真的没差点儿蹦起来,加快了速度,我一看,咋会是这样儿呢,就这胆儿,还研究俺们俩呢。 我也加快速度跟他跑在了一起,朝他看了一眼,就见他把一边跑,一边把左手伸直平放在胸前,右手掐着一个指诀,放在左手心上托着,嘴里小声念道:“福生无量天尊、太乙救苦天尊、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你们快点儿降临啊,救救弟子啊……” 看他这样儿我都有点哭笑不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哥,你在念叨啥呢?” 杨二哥扭头看了我一眼,“求祖师爷救命啊,你也快跟我一起念。” 我也念?可别忘了我是干啥的,我跟你一起念,今天要不是跟你这胆小鬼凑一块儿,我能给一只鬼追在屁股后头满街跑吗? 我对杨二哥说道:“二哥,你别怕,不过一个女鬼,没事儿的。” 杨二哥煞有介事,“啥没事儿,有事儿,这女鬼跟别的鬼不一样,都害死好几个人了。” 我听了就是一顿,忙问:“二哥,你认识她?” 杨二哥狠狠点了点头,“咱先跑吧,跑到俺们家里以后我再跟你们说。” 书说简短,我跟强顺两个很无奈的陪着杨二哥慌慌张张跑到了他们家里。 杨二哥的家在我们厂子东边的家属院,是个三层楼的老式建筑,比那筒子楼稍微好一点儿,每层楼三家住户,杨二哥家在二楼,正门朝东。 那天杨二嫂刚好值夜班,不在家,杨二哥的儿子,当时好像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比我们只小几岁,在外地打工,也不在家。 一进他们家门,杨二哥立马儿把他那些家伙什儿拿出来了,我记得有块令牌,有面八卦镜,还有一把二尺长的桃木剑,我看了看这几样儿物件儿,都不是啥真玩意儿,机器制造的痕迹很明显,上面丁点儿灵气都没有,他说是他师傅传给他的,不过我估计,这他师傅是在蒙他呢。 杨二哥煞有介事的把那块令牌挂在了门口,又招呼我跟强顺,从客厅里抬过来一张小桌子,小桌子正对着门放到门后面,八卦镜立起来放在了小桌子上,用八卦镜照着那门。随后,杨二哥自顾自抄起桃木剑挥了几下,走到在客厅里左走一步扭个身,右走一边扭个身,姿势很奇怪,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挺庄重,但是在我看来,好像根本就没啥效果,扭头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感情,强顺跟我一样,看着杨二哥这么煞有介事的折腾,都在憋着笑呢。 折腾了好一会儿,杨二哥擦擦额头的冷汗,搂着桃木剑跟我们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强顺从身上掏出烟,每人给了我们一根,随后问杨二哥,“二哥,你这是都在弄啥呢?” 杨二哥看了强顺一眼,说道:“避鬼呀,这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 强顺又问,“那你刚才拿着剑,那是跳的啥舞呀?” 杨二哥一听,差点儿没急眼,激动道:“那不是舞,那是七星步,脚踩七星步,加上防鬼咒,百邪不侵。” 我一听就笑了,在我一个正宗的驱鬼人面前你真能折腾,我一把搂住了杨二哥肩膀,正色道:“二哥,你看看现在都啥社会了,你还搞这些封建迷信,你听我的,把门口儿那些东西都撤了吧,没事儿的。” 杨二哥立马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又说道:“你这么堵着门我跟强顺咋回家呀。” 杨二哥惊悚道:“你们俩还想回家呀,别一出去就叫那女鬼找上你们俩,都别走了,在俺们家睡吧,俺们家有我这些法器护着,她进不来。” 我一听,这是啥话呀,我是干啥的?看来杨二哥还是不相信我之前说的话,还是不相信我的身份。 我说道:“二哥,你不会是害怕,想叫俺们俩留下来陪着你吧。” 杨二哥立马儿争辩道:“谁害怕了,我有祖师爷传下来的这些法器,我啥都不怕。”说着,把手里的桃木剑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仔细朝这桃木剑一看,咋这么别扭呢,从桃木剑的木质纹理来看,这把根本就不是桃木的。 我扭头对强顺说道:“你到门口看看,看那女鬼跟过来了没有。” 杨二哥一听想拦着,我一把摁住了他,强顺起身到门口看了看,回到客厅冲我点了点头,我顿时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还真的跟来了,我们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说真的,自打跟我老婆结婚以后,我很少再夜不归宿,只要不是迫不得已,一般不会在外面过夜。眼下这个,不过是个女鬼,对我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要是就因为这个在杨二哥家里猫一夜,太不值得了。 我又朝杨二哥手里的桃木剑看了看,说道:“二哥,你手里那玩意儿,能不能给我看看。” “你看吧。”杨二哥很痛快的把剑递给了我,我接过来连看都没看,从身上掏出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针,把剑身的正反两面,全都抹上了我的指血,随后又还给了杨二哥。 杨二哥朝剑上的血看了看,不解地问我,“河弟,这是啥意思?” 我说道:“没啥意思,今天晚上你搂着剑睡,保你没事儿,不过你得记住,上面的血不能擦掉。” 杨二哥看看剑,又看看我,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又看了看强顺,似乎有点儿回神儿了,问我们:“你们俩咋一点儿都不害怕呢?”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我说道:“二哥,咱喝酒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么,我是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这鬼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个啥,再厉害我们也见过。” 杨二哥抱着剑歪着头看了看我,“那你们俩刚才跑啥?” 我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说我们俩跑啥,要不是你非拉着我们,我们能跑吗。 我说道:“我们这不是跟着你跑的吗,要不是你慌慌张张拉着我们俩逃跑,当时逃跑的就是那女鬼了,不过现在可好了,那女鬼见咱们怕她,跟着咱过来,现在连你们家的门都认得了。” 杨二哥一听脸刷一下就白了,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儿吧,你拿着桃木剑在屋里等着,我跟强顺出去,三两下就能把那女鬼解决了。” 说着,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强顺也跟着站了起来,杨二哥见状迅速放下手里的桃木剑,一手拉住我们一个,惊悚道:“河弟,二哥我相信你们还不中么,二哥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不过,你们俩可不能出去,那女鬼不是一般的鬼,是个厉鬼,都害死好几个人了。” 听杨二哥这么一说,我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刚才跑到半路的时候,杨二哥就跟我说这女鬼害死了好几个人,还说自己认识她,之后来到杨二哥家里以后,杨二哥又是挂令牌,又是耍桃木剑,一通折腾,弄的我把这茬头儿也忘了。 我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那你给我说说吧,这女鬼到底是啥来历,你不是说你还认识她么,咋认识她的?” 一段扑朔迷离的经历,这就又开始了。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四百九十六章 女鬼往事 我这么一问,杨二哥犹豫了一下,说道:“外面那女鬼的事儿,厂子里开过会,不让到处乱说,我要是跟你们俩说了,你们俩可不能到处说。︾,x.” 我一听,到底啥事儿呀,还不能乱说,我说道:“你放心吧二哥,俺们俩绝对不会说出去。” 杨二哥是个实在人,听我这么一说,搂着他那把冒牌的桃木剑给我们说上了。 事情,还要从四年前开始说起。 四年前,我们车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给车撞死了,男人车祸死后两个月,车间里来了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接替了男人的岗位。这女孩呢,是男人的独生女,男人死后厂子里为了照顾她们孤儿寡母,让女孩接了他父亲的班儿,他父亲是正式工,女孩一进厂自然也是正式工。 这女孩长的很漂亮,但是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也不喜欢跟人争执,受点儿委屈只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哭,当时,车间里的年轻人很少,最年轻的也有三十来岁,女孩在厂子里连个年纪相仿的朋友都没有,每天一下班,闷头钻进寝室里,整天不出门。 水泥厂毕竟是个重工业,一般情况下不收女的,不过也有女的,女孩儿这寝室里除了女孩,还有俩大老娘们儿,当时,电动自行车已经出现了,这俩老娘们除了下中班在寝室里住一夜,其他时间都是骑电动车回家,寝室里一般就女孩一个人。 有这么一天,我们车间里大修设备,全车间的人不论男女,集体加班。我们那破车间,在我们进厂的时候,每到月底还得大修一次,大修那活儿要比平常累上好几倍,我也就是在车间大修期间学会的电焊、气割啥的。 按照传统惯例,大修完了以后,车间主任就会带上全车间的人下馆子吃饭,可劲儿吃可劲儿喝,用车间主任的话说,能吃能喝才能干。 四年前的时候也是这样,大修完了以后,车间主任带着全车间的人下馆子吃饭喝酒。当时,车间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外加一个会计,这是车间里的首脑人物,其次就是班长,三个大班,一个正班长两个副班长,每个班大概二十三到二十五个人,除了大班还有小班,电工班、维修班、破石班、矿渣班,总共加一块儿,全车间**十号人。 我们厂子附近的饭店呢,都是些小本经营的小饭馆,地方都不大,一次性容不下这么多人,每次都是分成三拨,正主任带上一拨车间骨干,外加他自己的姘头,两个副主任每人分别再带上一拨,三拨人分开找饭店,当然了,跟着正主任的那拨车间骨干,吃的饭菜要比其他两拨好一点儿。 这两个副主任,其中一个吕,这姓吕的长得跟演“楚留香”的那郑少秋似的,一双桃花眼,啥时候看他那双眼睛,啥时候看着像在笑,性格跟姓郑的也特别像,花心,虽然已经快五十了,依旧绯闻不断,车间里的人一说起他那些破事儿,总是津津乐道,不过,这人对工人不错,人缘很好。 另一个副主任姓李,这个姓李的是我们本地人,在厂子里属于是“占地工”,啥叫占地工呢,就是厂子建造的时候,占了他们村上的地,厂子陪了他们村里钱以后,又让他们村上一部分人来厂子里上班,跟正式工的待遇一样,这个就叫“占地工”。 别看我们这厂子不大,工人却分了好几个级别,正式工、占地工、合同工、最后是我跟强顺这样儿的,在册临时工,我们这级别,干的活儿是最多的,拿的钱是最少的。 单说这个李副主任,年龄跟杨二哥差不多,不过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心狠手黑,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外地人私下里都喊他“长虫头儿”,长虫也就是蛇,长虫头儿的意思就是“地头蛇”。我跟强顺刚进厂的时候,这“长虫头儿”没少折腾我们俩,估计看我们俩也是本地的,想给我们俩一个下马威吧。 那一次呢,这长虫头儿也带了一拨人下馆子,这拨人里面就有那个女孩,当时三十几号人,坐了三大桌子,长虫头儿刻意让女孩跟他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看着很像是长辈在照顾晚辈,用他自己的话说,女孩父亲生前跟他关系很不错,其实呢,这长虫头儿过去没少整女孩的父亲,关系并不怎么样的。 杨二哥当时也在这张桌子上,总共十来个人。 酒菜一上来,长虫头儿就带着桌上的男人们喝了起来,这个女孩呢,非常腼腆,夹个菜都小心翼翼的,没一会儿,长虫头儿喝多了,也不知道出于啥目的,夹了一块猪头肉放进了女孩跟前的碟子里,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笑着叫女孩吃。 他这举动,挑拨了全桌人的八卦神经,全桌人全是一愣。这事儿呢,跟着就出来了。 没过几天,车间里传出绯闻,说女孩跟李主任关系不一般,两个人有一腿,还说他们当着一桌子人,相互夹菜。其实呢,就这长虫头儿给女孩夹了块猪头肉,女孩连吃都没吃,不过这种事儿,就是以讹传讹,越传越不像话。 没过几天,外车间的人也知道了,本身我们车间正主任跟他姘头的事儿就在厂子里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吕副主任是个花心大萝卜,整天的招蜂引蝶,就剩这个姓李的地头蛇,他再做出点儿啥事儿,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各位看到这里,可能会说,你们那里到底是啥地方呀,啥地方?干活儿的地方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几百人的弹丸小厂,像这种事儿,传的最快,又没过几天,全厂的人都知道,女孩走在厂子里,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都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或许长得有几分姿色,遭那些大老娘们儿嫉妒,越传越厉害,越传越磕碜。 这时候,这个长虫头儿不但不避风头,还利用职务便利,刻意给女孩安排了一个轻一点儿的活,这么一来,算是铁板钉钉,没有的事儿也成真的了。 这件事传的风头正烈的时候,很多好事儿的人还来找杨二哥打听,问杨二哥,那天在饭店里,长虫头儿是不是给女孩夹菜了,女孩是不是也给他夹菜了,听说离开饭店以后,他们俩还是一起走的。 杨二哥义正言辞的对那些人说,没有的事儿,那天李主任喝多了,夹菜夹错人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们别听人家瞎说。 杨二哥这么说,等于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把这件绯闻压下去,人家女孩还没结婚呢,不管是真是假,这名声传出去多不好。但是,这么大的浪头,就凭杨二哥他一个小人物,就像浪尖儿上的小孤舟,不把他自己不掉水里已经算不错了。 后来,杨二哥给人问急了就说,我没看见,那天我喝傻了。 再后来,这事儿传进了长虫头儿老婆的耳朵眼儿里,他老婆带着她娘家的弟弟,来厂子里不分青红皂白把正在上班的女孩痛打了一顿。 当天晚上,据女孩同一寝室的一个老娘们儿说,长虫头儿专门到寝室找了女孩一趟,但是女孩死活就是不开门。 这个老娘们儿呢,那天晚上是后夜班,等她第二天下了班,回到寝室,就见女孩身穿一件花格子连衣裙,绳子拴在房顶的吊扇上,吊死在了寝室里…… 据跟她同一寝室的两个大老娘们后来说,女孩彻头彻尾跟这长虫头儿没一点儿关系,要说有关系,就是那长虫头儿对她动了啥歪脑筋。 女孩上吊,等于是让人给逼死的,这就是所谓的,人言可畏! 听杨二哥说到这儿,我很不舒服的叹了口气,问杨二哥:“你说,现在外面跟着咱们过来的那女鬼,就是那个吊死的女孩儿?” 杨二哥点了点头,说道:“她眉心还有颗美人痣,长的很漂亮。” 强顺跟着也点了下头,说道:“长的是不错。” 杨二哥看了强顺一眼,接着说道:“这女孩人很老实,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儿,都是这些人把她逼死了,特别是咱主任,不但不出来澄清,还故意抹黑,越抹越黑。” 我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看那长虫头儿就是故意的,对了,你说她的鬼魂还害死过几个人,那几个人又是咋回事儿呢?” 杨二哥也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咋回事儿,就是传这小道消息的那几个呗。” 强顺闻言冷哼了一声,“活该!” 我又问:“总共几个,他们具体都是咋死的?” 杨二哥顿了顿,说道:“总共四个,三个男的一个女的,其中两个男的跟那个女的,当时跟我们是同一张桌子,另外一个男的,是别的车间的。” “女孩死了一年以后,车间有一次大修,咱车间这俩男的在磨机钻着,谁知道,磨机突然自己转了起来,把这俩男的活活儿闷死在了里面,外车间那个男的,在用导链吊设备的时候,导链链子突然断了,设备掉下来给砸死了,最后咱车间那个女的,上夜班的时候,从车间楼上掉下去,摔死了。他们出事儿以后,公安局都过来查过,说这个女的是自杀的,自己从楼上跳去摔死的,另外那三个男的,都是死于工伤事故,不过,咱们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死,跟女孩有关系,后来,车间里又出了十几次事故,最严重的,一个月出了七次事故。” “不过这些出事故的人都没死,最严重的骨盆粉碎性骨折,最轻的手指头骨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出事儿前几天,在夜里看见了女孩的鬼魂。” 杨二哥说完,我跟着问道:“依着你这么说,谁看见那女孩的鬼魂,谁就要倒霉?” 杨二哥把怀里的桃木剑又抱了抱,狠狠点了点头,说道:“要不刚才我让你们俩跟我一起跑呢,这女孩不能看,谁看见谁就会出事儿。” 听杨二哥这么说,我下意识朝强顺看了一眼,冲他笑道:“强顺,你可得小心点儿,你看见那女孩了,该你倒霉了。” 强顺一听,立马儿把脑袋拱我身上了,说道:“二哥今天晚上抱着桃木剑睡,那我今天晚上我就抱着你睡了。” 我一听立马儿把他脑袋给他推一边儿了,又问杨二哥,“这么大的事儿,俺们进厂也有两年了,为啥一点儿都没听说呢?”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二哥胸怀 杨二哥说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咱厂子里的领导开过会,不让说,当时咱厂里的人也都吓坏了,就算厂领导们不开会,也没人敢提了,当时,很多人因为害怕,都辞职了,有的是停职留薪,特别是咱们车间,加上病号,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儿人。” 我说道:“怪不得我跟强顺进厂的时候,咱们厂在大量招人呢,我还纳闷儿为啥这个厂子要招这么多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杨二哥点了下头,“对,自从你们进厂以后,可能是你们年轻人阳气旺,厂子里再没出过事儿。” 强顺听杨二哥这么说,冷不丁插了一句:“不是俺们年轻人阳气旺……”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是黄河身上阳气旺,他往厂子里一来,那就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啥几把妖魔鬼怪都得闪一边儿去。” 杨二哥闻言看了强顺一眼,问道:“强弟,照你说的意思,那些东西都是躲着黄河走的?”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 杨二哥当即不屑道:“那些东西要是躲着黄河走的,女孩的鬼魂还敢追着咱们追到我们家口儿吗?” 强顺顿时一噎,答不上来了,朝我看了一眼,我说道:“这东西你越怕它越来,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咱今天要是不跑,它根本就不敢追,不管你身上阳气有多重,你一露怯,它胆子就上来了。”说着,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说道:“二哥,时候儿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顺便出去把那女孩儿鬼魂收了。” 强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杨二哥跟着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心问道:“河弟,你真能抓住她?” 我点了点头,很平静的说道:“这种鬼我见的多了,抓她根本不算个啥事儿。” 杨二哥一听又问道:“你要是抓住她以后呢?” 我说道:“送走,她留在阳间的时间越长,怨气就越重,弄不好还会再害人。” 杨二哥说道:“你不觉得她很可怜么?” 我点了下头,“是挺可怜的,但是,也不能一直叫她这么害人,要不然对她也没啥好处,将来到哪儿哪儿都不收她,投胎都成问题。” 杨二哥一听,不再说啥了。我给强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离开客厅来到门口,挪开了门口的小桌子。杨二哥把我们送到门口,我没让他出门,回手直接把房门给他带上了。 杨二哥家的房门,正对着楼道,楼道里非常狭小,即便在白天也显得十分阴暗,这时候,楼道里漆黑成了一片,所幸楼道墙壁上装着感应灯,只要轻轻咳嗽一声或者跺上一脚,灯自己就亮了,不过这时候,我们俩都没出声儿,楼道里乌起码黑的,我让强顺朝楼道里看看,看那女鬼还在不在,强顺走到楼梯扶手那里,扶着扶手把楼道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随后冲我摇了摇头。 不见了? 我把手轻轻拍了一下,楼道里的灯顿时亮了,昏黄的灯光照的楼道里跟阴曹地府似的,不过,空空静静的,啥也没有。 我回头朝杨二哥家的房门看了看,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我低声对着门自言自语的说道:“二哥,兄弟跟你说句实话吧,你家里那些物件儿,没一样儿管用的,兄弟我,现在再给你弄个双保险吧。” 我说的这话,屋里的杨二哥当然听不到,说完,从身上又掏出针,把指头扎出血,用指血在杨二哥门上写了一个“御”字。写完以后,有点儿不放心,左右看了看杨二哥旁边这两家邻居。前面说了,他们每层楼里都住着三户人家,杨二哥他们家居中,左右还有两家,都是厂子里的。 我一寻思,算了,把左右两家门上也写了吧,省得那女鬼祸害不了杨二哥,狗急跳墙再祸害这两家,把手指头可劲儿挤了挤,分别在左右门上又写了俩“御”字。 下了楼,来到家属院的路上,强顺左右看了,又冲我摇了摇头,女鬼确实不见了。 我有点儿不甘心,招呼强顺一声,两个人把整个儿家属院前前后后转了一遍,不过,依然一无所获,估计那女鬼不是躲起来就是离开了。 当时,喝酒的不少,强撑着一口气,其实又困又头疼,最后一拉强顺,不找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还是中班,一上班我就去找杨二哥,问他昨天晚上有啥事儿没有,杨二哥显得挺开心,不光说啥事儿都没有,还说他师傅传给他的东西真的管用。 我点了点,顺着他说了句,嗯,真的管用。 杨二哥听了挺高兴,解开衣裳又叫我看,他居然把昨天挂门上那块令牌挂脖子里了。 晚上,换班吃饭,厂子里有食堂,当班时间我们都是在食堂里吃的,一般都是别的工友先吃,我跟强顺、杨二哥最后吃,今天也不列外。 玉米粥、馒头、咸菜,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正吃着,打食堂大门那里进来一个人。 强顺坐的位置正对着门,他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又胳膊肘碰了碰我,低声跟我说:“长虫头儿来了。” 我扭脸朝门口看了一眼,还真是那长虫头儿。这时候,这长虫头儿已经是我们车间的正主任了。所谓的一朝君王一朝臣,厂子换了新厂长,把我们车间原来的车间主任给撤了,换上了这家伙,车间里的人都说他这是小人得志。 不过,今天在和长虫头儿挺奇怪,因为他离家近,从来没到厂里食堂吃过饭,再说了,他上的是长白班,这时候都下班了,还来厂子里干啥? 更奇怪的是,长虫头儿一进门居然朝我们走了过来,虽然在我们车间他现在最大,但是我跟强顺都没把这种小人放在眼里,谁也没理他,继续吃着我们的饭,杨二哥倒是跟他打了声招呼。 长虫头儿来到我们桌子跟前也没理我们,冲杨二哥一招手,杨二哥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长虫头儿把杨二哥拉到食堂一个没人的地方,跟杨二哥嘀咕上了。我见长虫头儿今天神色有点儿异常,好像摊上啥事儿了,不过,他摊上啥事儿都跟我没关系,甚至在我内心深处来说,还巴不得这种小人能摊上点儿啥倒霉事儿呢。 长虫头儿跟杨二哥嘀咕了好一会儿,最后,长虫头儿一个人来到我们饭桌前,颐指气使的跟我们说,回车间以后跟你们班长说一声,小杨跟我到外面办点儿事。 我跟强顺同时点了点头。 书说简短,一转眼,这就下了班了,不过直到下班都没见着杨二哥回来,我跟强顺两个换好衣裳以后,又来到厂子西边的地摊上吃饭。 我们那时候天天喝,两个人又要了两杯散酒,不过酒还没喝完,杨二哥慌慌张张的来了,我们两个赶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招呼他过来一起喝。 杨二哥冲我们俩一摆手,小声对我们俩说道:“别喝了,你们俩跟我走一趟吧?” 我疑惑的问:“去哪儿呀?” 杨二哥说:“去咱们主任家。” 强顺问道:“去他家干啥呀?” 杨二哥说道:“咱主任的儿子撞邪了,今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是叫我过去给他儿子看看的。” 我笑了,问道:“你会看吗?” 杨二哥说道:“现在咱们车间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道士,咱主任就过来找我了。” 我一屁股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原来你去了这么久,就是给长虫头儿的儿子看邪病呀,看的咋样儿呀?” 杨二哥当即露出一脸惭愧,摇了摇头,“我看不了,可能因为我道行太低,师傅教我的那些都不管用。” 强顺见我坐下,他也跟着坐下了,强顺说道:“别人的事儿都好说,他的事儿俺们不管,是吧黄河?”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家倒霉,他活该,二哥,不是兄弟我说你,就你老实,你忘了过去长虫头儿是咋治咱们的?你忘了这兔崽子差点儿把咱俩逼的辞职吗?”随后我一顿,问道:“你咋想起来找我们了,你是不是告诉他我们俩的事儿了?” 杨二哥把头一耷拉,说道:“我没跟他说你们俩的事儿,我本来是去观里找我师父的,谁知道她不在,我只能找你们俩了。” 我顿时又笑了,说道:“你没说俺们俩的事就好,你就跟那长虫头儿说,你没找见你师父,等你师父啥时候回道观了,再找你师父给他儿子治。” 杨二哥顿时一脸为难,说道:“我看咱主任他儿子病的挺严重,要不赶紧治,恐怕活不了几天了,要是等我师父……其实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我师父了。” “你师父不在,我们也没办法,我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说完,我不再理会杨二哥,端起酒杯招呼强顺,继续喝。 杨二哥腆着脸也坐了下来,想给他要杯酒,他不让,苦口婆心劝我们俩:“河弟、强弟,咱主任这人是不咋样儿,可是他儿子没有错,年纪轻轻的,要是就这么没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二哥求求你们,就当是二哥我的孩子得了邪病,还不行吗?” 我看了杨二哥一眼,过去就因为杨二哥人实在、心底好,我们才跟他一起喝酒的,没想到杨二哥这好的有点儿……就这个胸襟,真能用宰相肚里能撑船来形容了,过去那长虫头儿都把我们整成啥样儿了,杨二哥居然一点儿都不介意,跟他一比,我们俩都有点儿无地自容了。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说道:“黄河,要不咱过去看看吧。” 我没说话,强顺又说:“你放心,不会叫他好过,欠咱们的,这次一下子叫他还清楚。” 我听出强顺这话里的意思了,不过,我不但没有制止,还缓缓地点了点头,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要还就狠点儿……”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点复杂 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干完以后,我们俩起身跟着杨二哥朝长虫头儿家走去。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我们三个跟这长虫头儿到底有啥过节,为啥我跟强顺对长虫头儿这么大的劲儿呢。在这里顺便提一笔吧,可能会有人为那长虫头儿叫冤,不过,这个涉及到车间一些内幕跟潜规则,说起来可能有些人不理解,我尽量说的明白点儿。 这过节呢,要从我们刚进的厂时候说起,我们刚进的时候,厂子里效益很好,别的厂子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五六百块钱,我们这个厂子,每个月平均都达到了七百块钱,在附近这一带,我们属于叫人眼红的高工资。 不过呢,我们车间主任不是个啥好东西,我说的是过去那个,长虫头儿的上一任,这时候已经给新来的厂子撤掉了,这个主任姓刘,跟我同姓,说真的,真想把他真名给他写出来,不过,还是算了吧,这家伙现在已经他娘的七老八十了,咱就不跟一个黄土埋到脖子里的老东西较劲儿了。 这老家伙,见工人工资高了,他就想从工人身上抽取一点儿,咋抽呢,每个人都来上班,上班总得给人家钱,工资基本上都是厂子里定死的,想抽不容易,老家伙就想出了个主意,找工人的茬儿,不让工人上班,工人不上班,车间就不用给工人工资,但是,在车间给厂里提交的出勤表的里面,这个没上班的工人,是满勤的,也就是说,出勤表里面还在上班,这么一来,厂子里一看是满勤,就把这名工人的工资给发了下来,结果呢,工人在家停着没上班,车间里不给他发一分钱,但是,厂子里给了钱,这钱弄哪儿了呢,都给老家伙中饱私囊了。 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被停的工人,几乎全是我们这种刚进厂的年轻人、或者像杨二哥这种的老实人,我跟强顺,还有春生,三天两头儿的被停工,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那时候,要不是家里人压着,我们早就不干了。 再说这长虫头儿,那就是老家伙的一条好狗,白天下了班,大半夜的还悄悄来厂子里查岗,但凡是睡觉的、脱岗的、迟到的,等等等等,一一被他记下,等你下了班,他拿着一张纸一宣布,今天谁谁谁迟到,谁谁谁睡觉,别上班了,回家吧。车间里的活又重又累又脏,他们上层领导还这么折腾工人,睡觉、迟到,按厂子里的规定,只是罚款警告,哪儿有说不让工人上班的,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钱,把工人停了,比罚款得到的更多,还有,工人一停,别的上班的工人就得多干活儿,那他们不管,他们不管工人的死活,就因为厂子里工资高,工人们舍不得辞职,他们掐住了这一点儿,可劲儿整你。当时,这车间号称“新乡市第七监狱”,待遇可想而知。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想起来还是满肚子火气,在这家水泥厂的那两三年,看见的社会阴暗面很多,同时,它教会我怎么做一个不被歹人毒害的好人。 可想而知,我们这些底层工人有多痛恨这些人。这长虫头儿,好一条好狗呀,跟那老东西吸了工人不少的血汗,要不然,他都下班了,还大半夜的来查岗,国营厂矿,又不是自己家开的,谁能这么敬业? 我不是个圣人,我有我爱的人,我也有我厌恶的人,当时忍着一口气,也是为了能混个正式工,将来能有个养老保险啥的。不过,这时候,厂子里明显不行了,谁还搭理他们那一套,全都离开这破厂到别处找活儿干了。 不过,过去这帮吸血鬼是咋对我们的,我们一点儿都没忘,前面强顺说的,欠我们的叫他一下子还清,这句话我喜欢! 长虫头儿所在的那个村子,在厂子南边儿,离厂子不到一里地,具体是那个村子的,我就不说了,他们家在他们村子,好像是东南那一块儿,他们村子挺大的。 我们到长虫头儿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他们家院子里亮着灯,院门也开着。 跟在杨二哥身后走进院子里一看,院子极大,里面居然两座楼房。来时的路上,杨二哥跟我们说了,长虫头儿俩儿子,得怪病的是他小儿子,今年十七岁。 我朝两座楼房看了看,盖得还真是有模有样,估计一个儿子一座吧,其中一座亮着灯,杨二哥说,两座楼房是一起盖起来的,我冷笑了,恐怕这一砖一瓦里面,填的全是车间工人的血汗。 杨二哥领着我们没着急进屋,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主任,我把人找来了。” 没一会儿,长虫头儿从亮着灯的这座楼房里走了出来,不过,他看见我跟强顺就是一愣,走到我们跟前,又疑惑的朝我跟强顺看看,问杨二哥:“小杨,你师父呢?” 杨二哥说道:“我师父不在观里,我把黄河跟强顺找来了。” 长虫头儿极不痛快地又看了我们俩一眼,说道:“你把他们俩找来干啥!” 不等杨二哥答话,我说道:“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只要是撞邪撞鬼,没有我治不了的,我过来就是给你儿子治病的。” 长虫头儿一听居然冷笑起来,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我跟强顺都对他厌恶透了,他对我们俩也没啥好感。 长虫头儿把脸拉下来冲杨二哥一摆手,“你们回去吧,我再找别人问问。” 杨二哥张嘴要解释,我赶忙一拉他胳膊,说道:“走吧二哥,别在这儿热脸贴凉屁股了。”转而我又对长虫头儿说道:“李主任,你儿子要是真治不了了,来找我。”说完,一手拉着强顺,一手拉着杨二哥,头也不回离开了长虫头儿的家。 在返回的路上,强顺问我,“黄河,你为啥不当着长虫头儿的面儿,叫他知道知道你的本事嘞?” 我说道:“没有那个必要,在他面前显本事,倒显得咱们低贱了。” 强顺又说道:“那万一他找别人治,治好了咋办呢?” 我笑了,“应该治不好,我估计他儿子就是那女鬼闹的,咱昨天从杨二哥家出来以后,那女鬼就不见了,我估计跑他家里去了,你想想,过去女鬼在厂子里闹了快一年了,厂子里的领导不会不找人治她,要是当时就把女鬼治住,还有现在这事儿吗,我敢肯定他找不见能治女鬼的人。” 我话音一落,杨二哥说道:“对对,我想起来了,咱们厂里是请过几个人,不过都没把女孩赶走,好像还疯了一个,后来那些人都不敢来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等着吧,长虫头儿迟早会找咱们的,到时候再说。” 第二天,还是中班,没动静儿。第三天,紧倒班,从中班倒成了白班,不过,没见着长虫头儿来上班,估计正给他儿子四下找人看呢。 第四天,也就是第二个白班,下班以后,我跟强顺在寝室里刚换好衣裳,杨二哥又来了,跟我们俩说,长虫头儿今天下午来车间找他了,叫他带我们俩再去他们家一趟。 我一听就笑了,心说,这人呐,别张狂的太狠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指不定你啥时候求着谁呢! 跟着杨二哥我们又来到长虫头儿家里,这一次,长虫头儿明显比上次客气多了,又是递烟又是倒水,我跟强顺也把架子端了起来。 跟长虫头儿客气几句以后,长虫头儿把我们领进了他小儿子的卧室。 要说这长虫头儿家里弄的还真不错,他小儿子卧室里居然还放着一台电脑,当时在我们这里的农村,自己家里有电脑的可不多。 他小儿子这时候在床上坐着,不过胳膊腿儿都给粗绳子一圈一圈捆着,跟木乃伊似的,长虫头儿的老婆在床边坐着,一脸愁苦。我心说,你们祸害别人的时候,你们咋不是这表情呢。 走到床边我朝他小儿子脸上看了看,一脸灰白,嘴巴给一条毛巾死死勒着,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好像挺精神,不过眼圈发黑,眼窝深陷,眼睛珠子上全是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给啥野兽附体了似的。 我回头问长虫头儿,“为啥把他的嘴给勒上了?” 没等长虫头儿回答,长虫头儿老婆叹着气说道:“松开就骂人,骂的可难听了。” 我转会头又问长虫头儿老婆,“听声音是不是根本不像你儿子的?” 长虫头儿老婆赶忙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像我儿子的声音,听上去……听上去像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中年人?我顿时一愣,那女鬼不是才二十几岁么,咋会是中年人的声音,赶忙又问:“是男人声音还是女人声音?” 长虫头儿老婆回道:“男的。” 我顿时又是一愣,心说,难道不是那女鬼?左右一寻思,把强顺拉到了一边儿,小声跟他说:“把阴阳眼弄出来,看看这孩子身上到底是个啥东西。” 强顺转过身,背对着屋里其他人,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扭头朝床上那小子一瞧,我见他抽了一口凉气,赶忙又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他:“看见啥了?” 强顺颤着声音回道:“一个血人,头上脸上都是血,在那小子后面抱着那小子的后腰,下巴在那小子肩膀上放着,顺着下巴往下淌血,把那小子肩膀跟胸口都染红了,太吓人了。” 我又问:“知道这人是谁吗?” 强顺把眉头一皱,“我咋能知道呢。” 我朝床上长虫头儿的儿子看了看,我当然看不见,转回身对长虫头儿跟他老婆说道:“你们儿子是给一只恶鬼缠上了,现在……我有俩法子,第一,你们自己跟我说说,你们过去,是不是得罪过啥人,我想办法给把你们之间这场恩怨给化解掉。” 长虫头儿两口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长虫头儿问道:“第二呢?” 我说道:“第二,咱把他嘴上的毛巾解开,我亲自问问他。” 长虫头儿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整个人都显得不自然起来,他冲他老婆一摆手,她老婆从床上站起身,离开了卧室。 长虫头儿对我说道:“你自己解开问吧,我也出去,骂的太难听了。”说完,长虫头儿也转身离开了卧室。 我朝看看强顺,又朝旁边的杨二哥看看,长虫头儿这两口子是啥意思? 走到床边,我把他们儿子嘴上的毛巾解开了,就在解开毛巾的一瞬间,这小子居然真的是破口大骂,不光声音大,骂的也确实难听,这时候我明白长虫头儿两口子为啥出去了,骂的不是别人,骂的正是他们两口子,而且是喊着他们的大名,指名点姓的骂。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啥动静的杨二哥脸色变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惊悚地说道:“河弟,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女孩儿父亲的声音……”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四百九十九章 给你长脸 我忙问:“你没听错吧,真是女孩父亲的声音?” 杨二哥一脸惊悚地狠狠点了点头,“肯定没错,我过去跟老田关系很好,经常在一块儿喝酒。” 我顿时一皱眉,附在长虫头儿子身上的居然是女孩的父亲,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不过,按照杨二哥之前跟我说的,女孩父亲车祸死后两个月,女孩进厂接班,女孩在厂子里干了不到一年,又上吊自杀,女孩上吊的时间,跟她父亲车祸的时间,相差还不到一年,这个之前我倒是给忽略了,女孩父亲的鬼魂不离开是很有可能的,他死后或许舍不得闺女,不想离开,只是没想到自己闺女很快跟他一样,也成了亡魂,这是所有父母都不能容忍的,长虫头儿等于是间接害死了女孩,这么一来,导致女孩父亲的鬼魂怨气大增,附上长虫头的儿子给自己闺女报仇,这是情有可原的。 长虫头儿的儿子这时候还在骂着,我回了回神儿,看向他大声说道:“别骂了,骂能解决问题吗?” 我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长虫头儿的儿子根本不停嘴,不过眼睛瞥了我一下,我又说道:“你有啥不痛快的跟我说吧,是死是活我都能帮你解决。” 长虫头儿的儿子又瞥了我一下,随后把眼睛看向了杨二哥,停下来喘了口气儿,说道:“你问他,他什么都知道!” 长虫头儿儿子说的这话,声音里充满了怨怒,似乎在怨恨杨二哥。我扭头朝杨二哥看了一眼,杨二哥这时候依旧一脸惊悚,不过脸上没有那种惭愧的颜色,可以看得出来,杨二哥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父女的事情,这位父亲这时候可能是在怨恨杨二哥懦弱,生前跟杨二哥关系不错,然而在他死后闺女被人戳脊梁骨,杨二哥却没有挺身出来为她闺女说句公道话。 杨二哥看了看长虫头儿的儿子,又看了看我,对我说道:“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几个人相信我说的话,我能有啥本事,一个普通工人。” 我点了点头,杨二哥几斤几两我心里最清楚,是个好人不假,但是好的没有一点儿威信,别人都承认他是个老实人、老好人,但是说句话没人听他的。 我扭头又看向长虫头儿的儿子,这位父亲我没见过,因为我跟强顺进厂晚,别说女孩父亲,就连女孩我们俩也没见过,不过之前听杨二哥说,父女俩姓田,女孩父亲原本是车间里的电工,老田,跟他关系不错,他闺女,也就是那个女孩,车间里的人都喊她“小田”。以下咱就这么称呼吧。 我心平气和的对附身在长虫头儿儿子身上的老田说道:“老田,你闺女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这次过来,就是专门解决这件事儿的。” 老田听我这么说,用正眼看了看我,问道:“你是谁?” 我说道:“别管我是谁,我现在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你要是觉得行,那你就听我的。” 老田半信半疑的瞅了瞅我,问道:“你能叫我闺女还阳么?” 还阳?我顿时一噎,心说,我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没那本事叫你闺女还阳呀。 我说道:“还阳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能叫活着的……” “滚!” 没等我把话说完,老田冲我吼出一个“滚”字,接着又破口大骂起来。 我赶忙劝道:“老田,你听我一句,我保证对你有好处没坏处。” 老田不再搭理我,眼睛盯着卧室房门,不歇气儿的骂,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一直骂下去,要不然越骂怨气越大,得想办法让他平静下来,我好跟他说事儿,这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好好商量的话,这个老田应该能同意。 我走过去把刚才解开的毛巾又拿了起来,瞅准机会猛地一下,又给他塞嘴上了,嘴巴一被堵上,老田奋力挣扎起来,我在心里叹着气,朝身后退了一步,因为老田身上全都裹着粗绳子,再怎么挣扎也是白搭。 大约等了能有半个小时,老田渐渐老实下来,不再折腾了,不过一双眼睛瞪的极大,瞪着房门那里看,好像那里站着个人似的,我心里顿时一激灵,长虫头儿那两口子可是十足的小人,啥龌龊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他们现在不会在门外偷听吧?赶忙走到房门那里拉开门朝外面一看,就见长虫头儿两口子紧贴房门站在,四只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果然站在门口儿偷听呢。 我顿时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长虫头儿这时候还不要脸的装作没被我识破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问我:“黄河,里面弄的咋样儿了?” 我瞅了他一眼,咋样儿了?咋样儿我也不会告诉你,脑子随即一转,心说,我叫你们偷听!冲长虫头儿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答反问:“你们家里有黄纸吗?” 长虫头儿顿时一愣,扭头朝他老婆看了看,他老婆赶忙说道:“家里还有些黄纸,都是……都是……” 看样子“都是”下面的话有点儿说不出口,我赶忙一摆手,知道她“都是”下面想说啥,她想说,都是他们之前请来的师傅用过的,还没用完,不过又不好意思说。 我又问道:“有毛笔吗?” “有。”他老婆又回道。 我顿时一皱眉:“朱砂呢,有吗?” “也有。” 我心说,咋啥都有呢,嘴上却说,“那就好。”嘴上一边说“好”心里一边在想,我得要个你们没有的。 我又说道:“那有没有柳树根?” 长虫头儿老婆顿时跟长虫头儿对视了一眼,冲我摇了摇头。 我赶忙说道:“那就去刨一个吧,必须是十年以上的柳树,树根要一米长,手腕粗细。” 我这话一出口,长虫头儿两口子顿时显得有点儿傻眼,长虫头儿说道:“黄河,十年的柳树可不好找啊。” 我笑了,心说,好找我能叫你们去找吗,不是当年你折腾我们的时候了,不过我嘴上却说:“李主任,你觉得十年的树根和你儿子的病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长虫头儿一听,狠狠点了点头,“我去找,不过,你真能把我儿子的病治好么?” 我说道:“只要你照的说的办,肯定能给你治好,事不宜迟,赶紧去找吧。” 长虫头儿转身离开了,我又看向长虫头儿的老婆,说道:“等李主任把柳树根找来以后,我需要做场法事,不过做法事得有供品,你看你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下。” 长虫头儿老婆问道:“啥供品?” 我想了想,说道:“三禽三牲,鸡鸭鹅三禽,要活的而且必须是公的,猪牛羊三牲,要熟肉,每样儿六斤,五供果,也就是五种水果,苹果梨子之类的,每样儿三斤,还有,五户……” “还有呀?”见我说个没完,长虫头儿老婆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一点头,“就剩一样儿了,我说完你就去准备吧。” 长虫儿的老婆赶忙说道:“你先等等,我找张纸记下来。” 长虫头儿老婆拿来纸笔,我又给她说了一遍,她一一记下,五供果以后是五户粮,拿上五个碗,到五户人家里要上半碗粮食,要的粮食还不能重样儿,不过见她拿纸笔记录,我又给她加上两样儿,五味酒,也就是,白酒、黄酒、米酒、甜酒、葡萄酒,还有一样儿,四方庙灰,也就是以长虫头儿家为中心点,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每个方向见到的第一座庙,在那庙的香炉里抓一把香灰回来。 等我说完,长虫头儿老婆看着纸上列的东西,越发傻眼了,我一脸正色的对她说道:“你最好能快点儿,今天晚上十二点以前就得准备齐,要是不能准备齐,只能等明天再做法事了,不过,我看你儿子这病,能不能等到明天都不好说。” 长虫头儿老婆一听我这么说,慌了神儿了,赶忙给长虫头儿打了个电话,长虫头儿这时候刚刚出门找柳树根,还没走多远,匆匆忙忙又转回来了,他拿过单子一看,也有点儿傻眼了,不过,他比他老婆要理智的多,朝我看了看,问道:“黄河,你要这么多东西,要是治不好我儿子的病咋办?” 我把身子正了正,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要是治不好你儿子的病,买这些东西花的钱我给你们出,我还赔你们误工费。” “中!” 长虫头儿“中”的很干脆,掏出身上的打起了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听电话里说的那语气,像是找人过来帮忙,也就是帮他们两口子一起找单子上的东西。 没一会儿,来个六七个人,这时候,强顺跟杨二哥也从他们儿子卧室出来了,一群人挤在客厅里。 我朝这些人看了看,总共七个,全是男的,没有一个是我们认识的,不过,其中有两个家伙看着跟长虫头儿长的很像,年龄看着能比长虫头儿小一点儿,杨二哥这时候小声跟我说,这俩家伙是长虫头儿的亲弟弟,长虫头儿在家排行老二,他们总共兄弟四个,他们大哥没来,其他那几个,应该都是他们村里的,估计跟长虫头儿的关系不错。 长虫头儿拿着那单子,给几个人分派起来,你去找啥,他去找啥,看那德行,就跟在车间给我们安排活儿差不多。 来的这几个人,包括长虫头儿那俩弟弟,显然都不知道长虫头儿家里出了咋回事,一说叫他们找东西,他们就问,找个干啥呀,找那个干啥呀,到底是啥事儿呀,为啥要找这些东西呀,几个人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这阵势,我估计他们这些人不知道长虫头儿在厂子里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儿子给老田鬼魂附身的事儿,也都瞒着这些人,可能不想在村里再把自己的名字搞臭吧。 见这些人还是不停的问东问西,我冷笑了一下,长虫头儿不是想在你们面前保住点儿脸面吗,那我就给他长长脸。当时那时候,车间主任在村里这些农民看来,那也是个不小的官儿,村里巴结他的人很多,让自己家的孩子进厂做个临时工啥的,或者买个便宜水泥啥的,找他都能成。据杨二哥说,长虫头儿在他们村里的名声还不错。 我心说,你们不是不知道啥事儿吗?那我就叫你们知道知道,趁他们不注意,我悄悄在强顺耳朵边儿说了几句,强顺听完,看了看我,嘿嘿一笑,转身溜进了长虫头儿小儿子的卧室。 过了没一会儿,卧室里传来老田的破口大骂,喊着长虫头儿的大名骂他亲娘,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客厅里所有人顿时全愣住了,我赶忙憋住了笑。 第五百章 万步借阳 随后扭头朝长虫头儿两口子一看,两口子这时候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长虫头儿拿着单子的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还没等两口子回过神儿,长虫头儿他那俩弟弟火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朝长虫头儿小儿子的卧室走去,长虫头儿见状,赶忙回了神儿,把手里的单子往裤兜里一塞,追过去一手拉住他一个弟弟,回头朝客厅里这些人看了看以后,把他那俩弟弟拉到一边,三个人小声嘀咕起来。 卧室里还在不停骂着,骂的客厅里其他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知所措。 长虫头儿跟他那俩弟弟嘀咕了一会儿,他那俩弟弟同时点了点头,似乎跟他这俩弟弟说清楚了。试想,杨二哥既然能听出附在他小儿子身上的人是老田,那这长虫头儿应该也能听出来,长虫头儿心里恐怕也明白老田因为啥要附在他儿子身上,他恐怕想把这件事压到最低限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长虫头儿这俩兄弟点过头以后,长虫头儿松开了他们,自己一个人快步朝他儿子卧室走去,他那俩弟弟不再动作,我见状跟在长虫头儿后面也进了卧室,客厅里其他人见我进,跟着也要进,不过,被长虫头儿那俩弟弟拦了下来。 卧室里,强顺正手忙脚乱的给长虫头儿儿子嘴上塞毛巾,不过怎么都塞不上,长虫头儿冲过去从强顺手里夺过毛巾,可劲给他儿子嘴里塞了起来,强顺一转身来到我身边,我们俩一对眼神,站在长虫头儿身后偷偷笑了起来。这毛巾是我让强顺溜进卧室解开的,解开以后再拿上毛巾装模作样给他儿子嘴里塞,这样突然从外面进来人看见也好解释了。 长虫头儿很快把毛巾勒他儿子嘴上了,转过身看了看我们俩,问强顺,“毛巾咋掉了,是不是你解下来的?” 强顺顿时一脸不痛快的说道:“我没事解他毛巾干啥呀,我听见他骂我才进来的,毛巾是自己掉下来的。” 长虫头儿看看我,又看看强顺,说道:“你们俩就在这里看着吧,别叫毛巾再掉下来了。” 我们俩憋着笑点了点头,长虫头儿走到门口,刚好拉门出去,似乎又想起了啥,回头看向我问道:“黄河,你要这么多东西,真能把我儿子病治好吗?” 我立马儿说道:“李主任,这话你好像已经问我一遍了,我已经给你保证了,一定能治好你儿子,要是治不好,要你买的那些东西,我给你出钱,不行你从我工资里扣。” 长虫头儿说道:“那好,你要是能把我儿子治好,我升你当你们班的班长。” 我没说话,长虫头儿拉开门走了出去,我跟强顺对视一眼,又笑了。 具体长虫头儿到客厅咋跟那些人解释的,我就不知道了,十几分钟后,客厅里没了动静儿,又过了一会儿,长虫头儿的老婆端着两杯水开门进来了,我问她,“他们都去找我要的东西了吧?” 长虫头儿老婆点了点头,我又问,“杨二哥呢,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小杨。” “他也跟着去找了。”长虫老婆说着,走过来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我跟强顺,我接过水杯朝她看了看,说道:“要不你跟强顺先俩到客厅里等一会儿吧,我单独跟这恶鬼再商量商量,咱要是能跟他和平解决,最好和平解决,要是动武的话,我怕会伤着你儿子。” 长虫头儿老婆一听,赶忙说道:“可别伤着我儿子,你咋说我跟他爸就咋做。” 我点了点头,“那你这次可别在门口偷听了,这恶鬼长着一双透视眼,我看不见他能看见,他要是看见你们在门外偷听,他不会跟我和平解决的。” 长虫头儿的老婆一听,顿时把头点的跟小鸡叨米似的,跟我打了声招呼,慌慌忙忙离开了房子,我扭头又看向强顺,小声对他说道:“你也到外面等一会儿吧,我现在要跟老田商量的事儿,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强顺听了也点点头,迈脚出去了。我走到门边,把房门锁好,轻声叹了口气,回头朝床上长虫头儿的儿子看了看,还是一脸怒气,眼睛恨不能从眼眶里瞪出来。 我走到床跟前坐到了他身边,我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坐能有五分钟,长虫头儿的儿子不安分了,左右挣扎起来,我知道他想干啥,他想让自己离我远点儿,因为我身上的阳气太重,熏得他受不了了。 我这时候从床上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对他说道:“老田,你现在能感觉到我跟别人不一样了吧,告诉你吧,我们家祖传的驱邪驱鬼手艺,不过就是这道行,根本不用我动手,我只要往你身边一坐,时间一长你就受不了。” 话音一落,长虫头儿的儿子嘴里呜呜了两声,看样子想说话,不过嘴给毛巾堵的死死的,我又说道:“我现在只要用一张黄纸封住这孩子的天灵盖,再往他身边一坐,用不了两个小时我身上的阳气就能熏死你,不过,我不会这么做,我不是来赶你走的,我是来帮你的。” 我这话一出口,长虫头儿儿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很快的,眼睛里的戾气少了很多,看向我的敌意也少了很多,我趁势又说道:“其实我跟这长虫头儿也有过节,我也不想他好过,不过,想整他咋咱得有法子,不能这么硬来,你懂吗?这也就是我来了,要是再换个别的道行深的人,指不定咋折腾你呢。” 长虫头儿的儿子又呜呜了两声,看样子还想说话,我说道:“你要是不再骂人,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我把毛巾就给你解开。” 长虫头儿的儿子又呜呜两声,点了两下头,我过去把毛巾给他解开了。 毛巾给我随手扔到了一边儿,老田果然不再骂了,开口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俩咋合伙治那长虫头儿。” 老田愣了愣,问道:“你有啥法子治他?” 我扭头朝身后的房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只要听我的,我就有法子……” 两个小时后,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多一点儿,长虫头儿那些人陆续返回了,这时候,院子灯火通明,我正在院子指点着他们怎么摆供品,怎么点香烛纸火。 可以说,这次的法事排场很大,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过的,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过你要是不弄的麻烦隆重点儿,怎么能显出你的本事呢,特别是在长虫头儿这种人跟前,你要是用一个纸人就这么贴他儿子头上一拍,治好了,他就会觉得,原来这么容易,打心眼里还会轻视你。 供桌香炉等等,摆好以后,我拿着那个柳树根在供桌前面画了大圆圈,然后招呼长虫头儿到屋里搬把椅子,椅子很快搬来了,我让他放到圈里,然后带着另外那几个人,把他儿子从屋里抬出来放到椅子上。 这时候,老田非常老实,嘴没堵,也不再骂了,任由几个人抬着,放到了椅子上。随后,我拿着那个柳树根围着老田在圈外开始转圈,一边转,嘴里边嘟嘟囔囔瞎念叨,具体念的啥我自己都不知道。 转了三圈以后,我站在了老田正面,把柳树根往地上一拄,吩咐长虫头儿两口子,往圈里烧纸磕头,两口子慌忙过来,点着黄纸以后,跪下冲老田磕头,神三鬼四,两个人磕了四个以后就想起来,我赶忙对他们说,你们罪孽太重,得四十个,接着磕吧。 两口子这时候也很老实,老老实实磕了四十个头,等长虫头儿两口子从地上站起来以后,我冲椅子上的老田说道:“桌上有吃的,地上有花的,吃饱了再把钱带上,咱好上路。” 我话音一落,长虫头儿儿子的脑袋立马儿耷拉了下来,长虫头儿两口子见状着了急,估计以为他儿子没气儿了吧,想冲过去,我赶忙拦住了他们,对他们说道:“别怕,你们儿子没事儿,不过法事还没完呢,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把这恶鬼送走没那么容易。” 长虫头儿喊过来的其他人,直到现在好像也没弄明白长虫头儿家里这是发生了啥事儿,不过他们也不傻,一看这阵势,估计也能猜到是长虫头儿的儿子撞邪了。 十几分钟后,长虫头儿的儿子把头慢慢抬了起来,老田显然是吃饱喝足了,不过眼睛珠子依旧瞪的老大,我扭头对长虫头儿说道:“你过去背上他,跟我一起走,咱把他送走。” 长虫头儿听了一愣,他老婆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长虫头儿走过去把他儿子背在了身上。 我扭头又朝院子里其他人说道:“你们别跟着过来,要不然送不走。”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招呼了强顺跟杨二哥一声,三个人走在前面,长虫头儿背着他儿子,和他老婆一起走在后面。 出了远门来到街上,我朝左右看了看,心想,这要往哪儿走了呢?旋即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厂子后面那乱葬岗。之前我们在那里看见了女孩鬼魂,弄不好那女孩鬼魂就住在那里,他父亲弄不好可能跟他住在一块,送过叫他们父女团圆吧。 想罢,我迈脚就走,长虫头儿在我身后问我,黄河,咱要去哪儿送呀,我回头给了他一句,你跟着来就是了。 书说简短,等到了乱葬岗的时候,长虫头儿累得“啪嚓”一下栽草窝里了,我跟强顺杨二哥三个,赶忙把他儿子从他背上抬了下来,我抓着他儿子的右手,在手心一拍,他儿子顿时一个激灵,浑身软了下来,我对地上的长虫头儿说道:“行了李主任,那恶鬼送走了,现在……你再把你儿子背回去吧。” “啥?”长虫头儿一听我这话,差点儿没晕过去。 我说道:“那恶鬼已经走了,你儿子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不过,身上已经没多少阳气了,暂时醒不过来。” 长虫头儿在地上趴着没起来,喘着粗气对杨二哥说道:“小杨,你、你背着我儿子吧。” 杨二哥是真听话,听长虫头儿这么说,弯腰就去抱他儿子往自己身上背,我赶忙对长虫头儿说道:“李主任,我话没说完呢,你儿子现在身上阳气很很弱,得从他父母身上借阳气,也就是从你们两口身上借阳气。” 长虫头儿老婆问我,“咋借呀?” 我说道:“背上他走呀,一百步一口阳气,我看你们儿子现在的样子,至少得一百口阳气。” “一万步?”长虫头儿两口子异口同声叫道。 “一万步我说的还是最少的呢。”我说道:“你们两口子最好抡换着背。” “背回我们家,在我们自己家院子里走行吗?”长虫头儿的老婆问道。 我把头一摇,“你们儿子现在还得采天地灵气,你们家那院子只有死气,在院子里背绝对不行。” 冲虫头儿的老婆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这时候长虫头儿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又把他儿子背上了。 我对他说道:“李主任,这也就没我们几个啥事儿了,你们两口子就照我说的,找地方背着你们儿子走吧,一万步,一步都不能少,我们就不再跟着去了。” 长虫头儿的老婆跟我说了声谢谢,长虫头儿连声谢都没说,背着他儿子吭哧吭哧走了,在我看来,别说一万步,走不了一百步就得把他再累趴下。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谁叫他们两口子遇上我这样儿的“坏人”呢,不过,这只是个前奏,我那些“坏水儿”都还在后头呢。 (在这里说一句,今天这章,绝对不能在现实里用,特别是借阳,有借阳一说,但不是这么弄的,这是我当时为了整他们两口子才这么说的。) 第五百零一章 庙里请神 等长虫头儿两口子背着他们儿子走远以后,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强顺跟杨二哥每人一根,用火机点烟的时候,趁势用火机照着亮,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半了,从白班下班到现在,我跟强顺就喝了一杯水,肚子里早就咕噜咕噜的叫唤了,我估计杨二哥比我们俩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招呼了他们两个一声,“走,咱到地摊上吃点儿东西。” 三个人来到我们厂子西边的地摊,要了三个菜三杯散酒,刚喝两口,强顺极不痛快地对我说道:“黄河,你这次做的可不地道昂。” 我忙问:“咋了?” “咋了!”强顺叫道:“这就算完了?你忘了长虫头儿过去是咋整咱们的么,我心里这口气还没出呢。” 我笑了,朝周围看看,这时候,上中班的人还没下班,地摊上除了个做饭的厨师,只有我们三个,这个厨师还是刚刚给地摊老板请来的外地人,我们说话快了他还听不懂,这时候说啥也不怕给别人听去。 我对强顺说道:“你先别着急,长虫头儿好不容易落咱们手里一回,能轻易放过他吗,你放心,这才刚刚开始,好戏都在后头呢。” 强顺一听,高兴了,问道:“你说说,都是啥好戏在后头?” 我说道:“你别问那么多,知道的多了对你们没啥好处,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杨二哥问道:“河弟,你说老田的闺女小田去哪儿了呢,你上次不是说,可能是小田去他们家里闹的,现在为啥会是老田呢?” 我愣了一下,说真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想呢,答非所问的说道:“老田给他闺女报仇,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个小田,我现在还真不知道她在哪儿,可能又回乱葬岗了吧。” 杨二哥又问:“那为啥老田早不闹晚不闹,为啥现在闹呢,过去老田为啥不去找长虫头儿闹呢?” 说的也是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过去他们为啥不直接去找长虫头儿呢?为啥要祸害厂子里的人呢,还有,为啥在我们前几天看见小田鬼魂以后,长虫头儿家里才出了事儿呢,这是巧合吗? 想不明白,我把酒杯端了起来,说道:“咱想那么多干啥,可能是过去长虫头儿家里气运高,他们接近不了,现在气运低了,他们找上门了,偏巧又给咱碰上,这就是天意,该着咱出口气,来,喝!” 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啥天意,也不是啥巧合,老田这时候才想起来找长虫头儿报仇,恐怕这里面有啥别的啥事儿,不过,这些事儿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只要借助老田这股子“东风”把长虫头儿可劲儿整一顿就行了。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没想到越到后来越复杂,这是后话,咱先搁下不说。 第二天,还是白班,上午,没见着长虫头儿,没来上班。下午吃过午饭,长虫头儿来了,把我叫到车间办公室里,一脸不痛快的问我,“黄河,为啥我儿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心说,醒不过来就对了,连想都没想,反问道:“昨天晚上你们背够一万步了吗?” 长虫头儿随即一脸痛苦的点了点头,我笑了,说道:“你儿子给恶鬼附在身上好几天,阳气都快散尽了,没那么快恢复,要不这样儿吧,你现在再回去,背着他再走五万步,我保证,走完以后立马儿能醒过来。” 长虫头儿一听,脸色变了变,昨天那一万步估计已经叫他架不住了,再背着走五万步,恐怕打死他他也不会再背。 停了一会儿,长虫头儿又问我:“除了背着走,你还有别的啥法子吗?” “别的法子,我想想昂……”我假装想了想,说道:“有,还有俩法子……” 没等我说完,长虫头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啥法子?”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个法子,找一百个跟你儿子同岁的年轻人,让他们每个人在你儿子手心打一下,这个叫打阳,打完以后就能醒过来。” 长虫头儿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说道:“一百个,上哪儿找那么多人,第二个法子呢?” 我舔了舔嘴唇,“第二个法子……那就等着吧,等你儿子身上的阳气慢慢恢复,最晚明天晚上,最早今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我这话一出口,长虫头儿顿时一愣,又停了一会儿,说道:“我要是背着他走上五万步,差不多也就走到晚上了,我要是找一百个年轻人,恐怕到晚上也找不齐,他要是今天晚上就能醒过来……”长虫头儿恍然大悟似的看了我一眼,“黄河,你不是在耍我吧?” 我心说,就是在耍你,怎么着!不过脸上的脸色一正,说道:“李主任,我耍你干啥,我耍你对我有啥好处呀?” 长虫头儿点了点头。 两天后,我们倒成了夜班,第二个夜班下班到车间办公室签到,长虫头儿上班了,看着精神还挺好,等我们签完到,长虫头儿把我叫住了。 长虫头儿跟我说,他儿子昨天晚上醒了,现在已经能下床了,不过,之前答应过我的,治好他儿子的病,就提升我做我们班的班长,这件事儿,不行了,长虫头儿说,现在的班长干的好好儿的,没理由撤掉。 我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啥几把班长,我根本就不感兴趣,要不是厂子里非逼着我们回来上班,才不在这里呢。 长虫头儿最后跟我说,你刚下班,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顿早饭。 听他这么说,我勉强点了点头,心说,真他娘的,一顿早饭? 当时一顿早饭花不了几块钱,一碗胡辣汤一块钱,一个包子五毛钱,还是那种大包子,一个人可劲儿吃,撑死了也吃不了十块钱。 最后,我把强顺跟杨二哥都叫上了,跟他们说,可劲儿吃,不吃白不吃。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就又来到了中班,好像是第二个中班吧,刚刚吃过晚饭,长虫头儿慌慌张张来车间找我,说他小儿子又给啥东西缠上了,这一次,不再骂人了,一个劲儿的傻笑。 我一听,心说,缠上就对了。 二话不说,跟着长虫头儿又来到他家里,他小儿子这时候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眼神呆滞,不过那嘴咧的很大,从嘴里发出那种很阴森的咯咯笑声,听着都有点儿瘆人,他老婆在旁边沙发上坐着,正在抹眼泪。 我过去假装给他儿子看了看以后,扭头对他们两口子说道:“这次上你们儿子身的,是个过路鬼,这个好弄,不过,我看你们这儿子,自从上次给那恶鬼上身以后,身上的气很低,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就是今天我把过路鬼赶走了,过不了几天弄不好还会给别的啥东西附上。” 长虫头儿老婆一听,着急问道:“那咋办呢?” 我假装想了想,说道:“这么办吧,请个仙家过来护着他,等他身上的气恢复了,咱再把仙家送走。” 长虫头儿问道:“上哪儿去请仙家呢?” 我说道:“咱们附近的庙里就有仙家,还跟上次一样,咱们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找一座庙,就你们上次找香火的那四座庙就行,不过……” 我故意顿了一下,长虫头儿老婆着急道:“不过啥?是不是还要找东西,你说吧,找啥?” 我一摆手,“这次不用找东西,不过,不能我一个人去请,得你们全家都跟着我去,我听杨二哥说,你们家还有个大儿子,我来两回了也没见着他,把他也得喊回来跟着一起去。” 长虫头儿立马儿说道:“老大在咱们市里上班,他厂里管的严不好请假。” 我说道:“李主任,你是想保住你大儿子的工作呢,还是想保住你二儿子的命?要是你觉得你大儿子的工作比你二儿子命还重要,那就不用给你大儿子去了。” 长虫头儿顿时被我这话给噎住了,他老婆在旁边叫道:“工作算个啥呀,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老大回来!”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长虫头儿的大儿子着急忙慌的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家里出啥事儿了。 长虫头儿两口子叹着气,把小儿子的事儿给大儿子说了一遍,大儿子一听,立马火儿了,说他们两口子这是在搞封建迷信,有病不去医院看,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随后他大儿子朝我瞪了几眼,问我是干啥的,我说我是来帮你弟弟驱邪的,他大儿子冲门指了指,赶紧走,不稀罕你来装神弄鬼,我现在就带我弟弟上医院。 我站着没动,打量了他大儿子几眼,年龄在二十岁出头,个头比我稍微高点儿,不过就他这副模样儿、这副嘴脸,跟他爹长虫头儿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大洞,有啥几把爹就有啥几把儿子,一看这儿子就知道跟他爹一个德行,不是啥好鸟儿。 最后,长虫头儿两口子劝说下,他们这大儿子勉强答应跟我到庙上请神。 临走前,长虫头儿的老婆问我,到庙上请神用不用拿上些烧纸线香啥的,我一摆手说道:“啥都不用拿,只要心诚就行了。”随后,我看了看长虫头儿跟他们大儿子,又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可劲儿喝水,喝饱为止。” 长虫头儿问我为啥要喝水,我说,你们别问那么多,叫你们喝水,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长虫头儿的儿子不想喝,不过,给长虫头儿的老婆逼着灌了两大茶缸。 书说简短,我们来到的第一座庙,在他们家东边,没多远,就在他们村上。 记得当时好像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这座庙比较背,附近也没啥人家,庙里这时候黑漆漆的还锁着门。 来到庙门口儿,我问长虫头儿跟他们大儿子,“你们爷俩谁想撒尿了?” 他们大儿子毕竟年轻,消化的快,他们大儿子没说话,点了点头,我抬手一指庙的东南墙角,“去吧,往那墙角上撒泡尿。” 第五百零二章 隔山打牛 他儿子闻言一愣,朝长虫头儿两口子看了看,长虫头儿老婆可能上庙里烧过香,知道那么一点儿忌讳,长虫头儿老婆疑惑的问我:“我咋听说庙墙上不能撒尿呢,这不是会冲撞神明么。” 我说道:“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得看你在那个角上了,凡是庙里的东南角,都是仙家压邪气的地方,男人们身上有阳气,往那方向一撒尿,等于是在帮仙家压邪气,这个,一般人不知道,庙里的仙家见你帮他压了邪气,他就会给你点儿好处,呆会儿咱在庙门口再一求他,他就跟着咱走了。” 长虫头儿两口听了将信将疑,他们大儿子站在那里也没动,见状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儿吧,反正我也想撒尿了,你们要是觉得不好,我先到那墙角撒一次,不过,我一撒尿仙家就会跟着我走,就不会跟着你们走了,这庙咱就算白来了。” 说完,我迈脚朝东南墙角走去,走了没几步,长虫头儿老婆打后面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刘,你就别去了,错过这个庙,还得往东再走好几里呢。”长虫头儿老婆回头招呼她大儿子,“你还愣住干啥,还不赶紧去!” 他们大儿子这时候还是不信,不过他眼下也不反对,我估计他的意思是,你现在说啥我都顺着你,等到时候没效果了我看你咋说。 他们大儿子走到东南墙角利利索索撒了泡尿,等他回来以后,我一指庙门口,对他们一家三口说道:“你们现在脸冲外,背对门,跪在庙门口磕头,神三鬼四,磕三个就行了。” 长虫头儿老婆一听又不理解了,问我:“为啥背对着庙门磕头呢,不都是脸冲着仙家磕头的么?” 我说道:“脸冲着仙家磕头,那都是求福求平安的,咱现在是要请仙家到咱家里去,就得背对着磕头,仙家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想请他跟咱们走。” 我说完长虫头儿老婆又想说啥,我赶忙又说道:“你别再问那么多了,有些事儿不是该你们知道的,你们只管照我说的话做就行了,相信我,等咱请完神到家里一看你们就明白了。” 长虫头儿一家三口老老实实背对着庙门磕了三个头。 随后,我们又在北、西、南,三个方向找到三座庙,如法炮制,先撒尿后磕头,长虫头儿跟他们大儿子分别在庙墙上尿了两次。 在回他们家的路上,长虫头儿冷不丁问我,为什么要到四座庙上请神,到一座庙上请不就行了,我解释道,仙家不是每天都在庙里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天按照方位,只有一个当值的仙家,也就是说,四座庙里,每天只有一个仙家在当值,要是到一座庙里去请,不见得能遇上,到四座庙里去请,肯定能遇上一个。 回到长虫头儿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一进他们家院门我就扯起嗓子喊了一声,“仙家请进,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他们家的房门并没有锁,屋里也还亮着灯,我们之前走的时候,他们小儿子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笑。这时候,几个人一进屋,就见他们小儿子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不过,已经不再阴森森的傻笑了。 我们几个进屋以后没停三秒钟,他小儿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看长虫头儿两口子,问道:“爸,妈,你们去哪儿了?” 长虫头儿老婆顿时激动的惊叫起来,“好了,儿子好了,真的好了……” 我心说,当然好了,我刚进门喊的那一嗓子,就是在喊暗号儿呢。 我赶忙吩咐他们,你们先别忙着高兴,赶紧摆香炉烧香、摆供品供奉,要是怠慢了仙家,仙家弄不好甩手就走了。 长虫头儿两口子这时候,对我的话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了,立马儿忙活起来,他们大儿子呢,这时候也不吱声儿了,拉着小儿子俩人钻进了卧室。 我站在他们客厅对着空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会儿供品摆上了,你可劲儿吃可劲儿喝,吃饱喝足才有劲儿折腾他们。 十二点半的时候,我回到了厂子里,这次去长虫头儿家去的仓促,我连衣裳都没换,这时候也下班了,回寝室换换衣裳,我也该回家了。 到了寝室,寝室里的灯居然亮着,走到门口一看,房门虚掩着,推开门走进去一看,强顺跟杨二哥在床边坐着,俩人好像正在聊着啥。 见我进门,俩人站了起来,强顺问我:“黄河,长虫头儿把你又喊去,是不是他们家又出啥事儿了?” 我笑了笑,走到自己床边,一边脱衣裳一边说:“也没啥事儿,他小儿子又给啥东西附上了,弄到现在才弄好。” 杨二哥问道:“又是老田吧?” 我看了杨二哥一眼没说话。 换好衣裳以后,强顺跟杨二哥拉着我又要到地摊上喝酒,其实当时呢,我感觉有点累,不想去,他们俩非拉着我去,我呢就这贱脾气,架不住那酒的诱惑,最后去了。 到地摊上一来二去的,又喝多了,直到喝地摊上就剩我们仨。 这时候,强顺硬着舌头问我,“黄河,今天,今天长虫头儿他小儿子给、给东西附上,是不是你给他弄的?” 我嘿嘿一笑,醉醺醺说道:“对,就是……就是我给他弄的,还是老田,这是我跟老田上次商量好的,这一次,可比叫他们背着儿子走一万步……更狠!” 杨二哥酒量不如我们俩,这时候脑袋都耷拉到胸口儿了,听我飞扬跋扈的这么一说,他把头抬起来问了仨字儿,“咋狠呀?” 我真是喝多了,要不是喝多了,这话就不会再给第二个人说,我说道:“我叫长虫头儿跟他大儿子,俩人每个人在庙的东南墙角撒了泡尿,风水上说的,宁住庙前不住庙后,宁在庙右不再庙左,大门朝南的庙,东南墙角就是仙家灵气的聚集地,在那里撒尿就是藐视神明,大不敬。” 强顺问道:“咋、咋还有他大儿子呢?” “对对呀。”我说道:“强顺呀,这么多年了,你、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出手儿,那就是不出手儿,只要是……一、一出手,那就是鸡犬不留,有……有些人家儿,该着他们全家走背字,不过,有时候就因为他们家里某个人运势高,全家人跟着都没事儿了,我、我不可能叫这种事儿发生,专门叫长虫头儿两口子把他们家大儿子也弄回来了……”说到这儿,我自己一个人嘿嘿嘿傻笑起来。 强顺跟杨二哥这时候也都喝多了,我这么笑,他们也不觉得我傻。 傻笑了一阵以后,我接着说道:“叫长虫头儿爷俩撒尿,那还是小事儿,我还叫他们全家屁股对着庙门磕头,这比在墙角撒尿还大不敬呢,他们家运势想高都高不起来了,你们就等着敲吧。”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重复了我这句话,“全家用屁股对着庙门磕头?” 几天后,长虫头儿突然没来上班,又过了一天,那天下夜班,下了班以后,我们班的班长给我们宣布了一件事,说李主任全家得了痢疾,现在都在市里的371医院住院。 当时371医院是我们厂的对口医院,那些有医疗保险的正式工,住院都是往那里去的。 班长跟我们说这个的意思,是想我们全班集体去医院看看长虫头儿,这时候,我们班上已经没那么多人了,有些人可能找着更好的活儿了,厂子里通知他们上班他们也不来,只剩下十几个,其中有两个说家里有事儿去不了,其余的都答应去了,也包括我跟强顺杨二哥。 那时候厂子里还有大轿车,跟公交车一样的大轿车,我们坐那个去的。 当时我们市里那个371医院好像已经不怎么景气了,反正我们去的时候,没见着啥病人,一间大病房六张床?还是四张床来着?我忘了,反正就躺了他们一家四口。 进了病房我朝他们一家四口一瞧,好家伙,一家四口四张脸全是铁青色的,胳膊上都挂着输液瓶,长虫头儿见我们全班来看他,勉强冲我们点了点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们班长把手里拎的东西放下,走到长虫头儿床前跟条狗似的问长问短,我们这些人都没说话,就那么站在病房里傻站着。 等班长跟长虫头儿聊完以后,一群人走过程似的也跟长虫头儿打声招呼,随后班长领着我们一群人离开。 出了病房来到走廊里,我问班长,他们医院的厕所在哪儿呢,我尿急都快憋不住了。 班长告诉了我厕所的位置,还交代我迅速点儿,一会儿坐车一起回去。 等他们离开以后,我扭身又回了病房,长虫头儿见我又回来了,显得挺意外,我走到病床前趴他耳朵边小声跟他说:“李主任,我看你们全家不是得了痢疾,像是食物中毒了。” 长虫头儿点了点头说:“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说是食物中毒引起的痢疾。” 我嘴角笑了笑,又说道:“我这里有个口诀,你记下吧,早中晚念三遍,保证你三天以后出院。” “真的?”长虫头儿立马儿把声音提高了。 我赶忙把手指立在了嘴边,“你小声点儿,别叫医生们听见,你记住,口诀是这样念的……” 三天后,长虫头儿果然出院了。 长虫头儿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厂里找我,当时我刚好上的白班,长虫头儿把我叫到办公室,又是上烟又是倒茶,长虫头儿说,我教他的这个口诀就是管用,念了以后就来精神,不过,就他一个人念了管用,他老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而且病情好像还越来越严重,问我有啥法子,能叫他老婆孩子也好起来。 听长虫头儿说完,我夹着烟抽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有,有法子,不过,李主任,咱们缘分尽了。” 长虫头儿顿时一愣,“黄河,你、你这话啥意思?” 我说道:“俗话说的好,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们家的规矩就是,事不过三,咱可以算算,我前后已经帮了你们家三次,缘分够了,不能再帮了。” 长虫头儿一听立马儿把脸苦了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又是跟我套近乎,又是说拜年话儿。 不过,不管他咋说,我就是不答应,不是摆手就是摇头,最后,我也从椅子上站起身,甩手离开了。 出了车间办公室的房门,我直接进车间找到杨二哥,我跟杨二哥说,待会儿长虫头儿可能会找你,他要是找你,不管他说啥,你都叫他去找强顺,你就说,强顺跟黄河从小玩到大,不管强顺说啥,黄河都会答应。 杨二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啥意思,为啥要这么说。 我说,别管我啥意思,吃柿子肯定是找软的捏的,我估计他肯定会找你,你就照我教你说的这些话说。 交代完杨二哥,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岗位上,我的岗位在二楼,趴在窗户边瞅着车间办公室的房门,十几分钟后,长虫头儿出门朝车间这里过来了,没一会儿,把杨二哥带进了办公室。 我笑了,掉头跑下楼找到强顺,递给强顺一根烟,两个人坐一块儿一边抽烟,我一边问强顺,“上次,咱们到长虫头儿家里去,你啥感觉?” 强顺一愣,莫名其妙问道:“啥啥感觉,你这话啥意思?” 我没理他,接着问道:“你说,长虫头儿家里那两座楼,一起盖起来得多少钱?” 强顺还是一脸莫名其妙,抽了口烟说道:“一座楼,现在盖得**万,两座楼下来,没二十万也差不多吧。” 我说道:“要这么说,他们家里挺有钱的是不是?” 强顺点了点头,“那肯定是有钱。” “那就好。”我拍了拍强顺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强顺在我身后喊叫了一声,“你啥意思你……” 第五百零三章 一人三千 cpa300_4();回到二楼,我自己的工作岗位,我又趴窗户边儿上看上了,一边抽烟一边看,没一会儿,杨二哥从车间办公室出来了,又没一会儿,强顺进了车间办公室,我笑了,看样子杨二哥按照我交代他的话,一推二六五,把啥事儿都给强顺推身上了。¥f頂點小說, 长虫头儿之前问我能不能给他老婆孩子治病,我笃定说能,却不答应给他治,他又找不着能治他老婆孩子病的人,怎么办呢,他只能是想办法找人来我跟前说情,人情托人情,这就是咱们中国万年不变的潜规则。车间里现在跟我关系最好的,除了强顺就是杨二哥,不过强顺跟我穿一条裤子,也不尿他那一壶,找强顺肯定不行,他只能找杨二哥,杨二哥这人不但好说话,还是正式工,正式工最怕的是啥,被厂子开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开除你,你啥都不啥了,杨二哥答应了最好,要是不答应,长虫头儿肯定会拿开除来要挟他。 不过,长虫头儿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提前知会杨二哥一声,他长虫头儿想走的路,我提前先给他走一步。 言归正传,强顺走进办公室过好一会儿,这才出来了,出来以后,抬头就朝我这里的窗户看,我赶忙把头从窗户边儿缩了回来。强顺这孩子,从小跟我玩到大,对我他了解,他也对我非常了解。这时候,不用我估计,他也啥都明白了。 离开窗户边儿,我找个地方坐下,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没一会儿,强顺上了二楼,走过来二话不说,从我手里夺过烟自己抽上了。 我看了他一眼,一脸无辜的问道:“你干啥呀?” 强顺狠狠吐了口烟说道:“刘黄河,你真行,我当婊子,你立牌坊。” 我笑了,还是装的无辜的问道:“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强顺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两根手指头夹着烟朝楼下指了指,“刚才在下面的时候你莫名其妙问我,长虫头儿家是不是很有钱,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没一会儿杨二哥告诉我长虫头儿找我,还跟我说,是你专门告诉他,叫长虫头儿找我的,等我进了办公室才知道你啥意思你!” 我呵呵笑了起来,强顺忿忿说道:“从小到大,每次都是我背黑锅你受表扬,我当婊子你立牌坊。” 我从身上又掏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笑着问道:“你再也不跟我玩儿了,对不对?” 强顺突然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还得跟你玩儿,我就觉得这次的黑锅背的挺值,你也总算开窍了,你们家的规矩,不是不能要钱么?” 我把脸色一正,又抽了一口烟,说道:“这次不一样,等把钱拿到手儿你就知道了,你到办公室以后,咋跟长虫头儿说的?” “还能咋说。”强顺得意的说道:“我一进办公室长虫头儿又是给我点烟又是给我倒水,他后来就跟我说,叫我跟你说说,给他老婆孩子看看病,我就问他,你咋不直接找黄河呢,他说你不答应。我一想,杨二哥告诉我,是你叫他告诉长虫头儿来找我的,你又在楼底下问我长虫头儿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我就是再傻我也知道你啥意思了。” 我又笑了,说道:“要不咱哥俩咋能好这么多年呢,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话锋一转,我问道:“你跟他要了多少?” 强顺立马儿给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我一愣,“三千?” 强顺摇了摇头。 我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惊道:“三万?”这要的可有点儿多了。 强顺又摇了摇头,说道:“他老婆跟他俩儿子,每个人三千。” 九千,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个不算多,不过也不少了,至少已经超出我心里想要的那个底数了。 强顺又说道:“长虫头儿叫我过来问你一声,现在是不是马上跟他去医院。” 我赶忙一摆手,“不去医院,你告诉他,叫他把老婆孩子接回家来,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人多眼杂,我没法作法,还有,叫他把钱拿来给你了我再去。” 强顺嘿嘿笑了起来。 一转眼的,这就下了班,长虫头儿估计把老婆孩子从医院全都接回来了,在车间门口叫住了强顺,我连看都没看他们,自己一个人先回寝室换衣裳了。 洗漱完毕刚换好衣裳,强顺笑嘻嘻推门进来了,回手关好房门以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裤兜,“长这么大我兜里还没装过这么多钱呢。” 我问道:“都给了?” 强顺回道:“一分都不少。” 等强顺换好衣裳,我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两个人又来到了长虫头儿家里。 长虫头儿还跟之前一样,还挺热情,不过我能看得出来,他这时候的热情里面全是虚情假意,试想,要了他这么多钱,他还能对你真情实意才怪呢。 摆下供桌,做了一场小法事,天擦黑儿的时候,给他老婆孩子全弄好了。 其实他们全家呢,根本就不是病,是一种……咋说呢,这个要具体说起来就有点儿过了,有些东西不能写出来。我举个例子说吧,假如说,有鬼进家了,你家里有个水缸,他往那水缸上一坐,谁喝那水缸里的水,谁就会拉肚子,再假如说,家里有房梁,鬼往那房梁上一坐,谁往那房梁底下过,谁就会头疼,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当时告诉老田,等我把他们家的运势整个儿给他们降低以后,你到他们家某个位置上坐下,就这么简单。至于我教长虫头儿念的口诀,那是我自己瞎编的,我只是叫老田又换了个位置,压旁不压主。 给长虫头儿老婆孩子弄好以后,长虫头儿要留我们在他家里吃饭,我没答应,我能看出他这是虚意,跟他要了这么多钱,他这时候正肚疼呢,还管我们吃饭,不是更肚疼了。 离开长虫头儿家,我带着强顺没直接回家,到杨二哥家找杨二哥,杨二哥这时候正在家里做晚饭,家里还是他一个人,他老婆这天又值班。我跟他说,别做了,一起到地摊上吃吧。 三个人来到地摊,不过这时候地摊上人还挺多,我一看这不行,我找杨二哥是有事儿要跟他说的,这么多人说话不方便。 在地摊对面,有一家饭店,门面的还不错,里面还有单间,我们自己没去过,车间大修的时候,跟着车间的副主任去过几次。 三个人要了个单间,酒菜上齐以后,我把房门一关,一边吃喝,我一边闲聊似的问杨二哥,“二哥,我听说老田他们家,好像离你们老家没多远,是不是?” 杨二哥点了点头,说道:“没多远,他们家离我们老家三四里地,老田活着的时候,我们俩也经常下地摊喝酒,他们家我也去过几次。” 我也点了点头,其实关于老田的一些事儿,我已经跟车间里一些老工人打听过了,这时候再问杨二哥,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又问道:“我还听说把老田撞死的那辆车跑了,是不是?” 杨二哥叹了口气,显得很难过,说道:“是跑了,到现在撞老田那车还没找到。” 我跟着杨二哥叹了口气,说道:“二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杨二哥看了我一眼,“啥忙你说吧。” 我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对强顺说道:“把那些钱拿出来吧。” 强顺一愣,似乎不明白我啥意思,一脸狐疑的从身上掏出那些钱递给了我。 我接过钱看了看,起身走到杨二哥身边,拉过他一只手,把钱给他拍在了手心,“二哥,我想让你把这钱给老田他老婆送过去,男人死了,闺女也死了,家破人亡,就剩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了……唉,长虫头儿这家伙该死,硬把人家闺女给逼死了,兄弟我也没啥大本事,前后折腾长虫头儿他们家这么几次,我就是为了这个,这些都是我从长虫头儿那里弄来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强……” 杨二哥顿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突然间,一只手紧紧抓住钱,另一只手抬起来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河弟,你是个好人呐!” 啥好人呐,我就是个小人。 强顺看到这一幕,看着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给我说对了,我当婊子,你立牌坊……” 那一天,我们三个人又喝多了,特别是杨二哥,喝的最多,显然也最高兴,还一个劲儿的说,认识我们这样的兄弟,这辈子他没白活,还问我,假如有一天,他出了啥事儿,我会不会像对老田这样儿对他,我点了点头,笃定地说,会! 他这句话,居然像个魔咒,几年后便应验了,在我三十三岁那年,杨二哥突发心脏病去世,我当时……我当时刚好正在经历人生的第四痛,听说他去世的消息,我失魂落魄的从外地赶了出来,但是,已经距离杨二哥去世两个月之久,到家属院里一看,人去楼空,我只能默默地坐在走廊台阶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家的门,苦笑着回忆…… 第五百零四章 午夜送亲 老田跟他闺女小田的这件事,到这儿并没有完。 记得那天杨二哥喝的最多,坐椅子上都开始左摇右晃了。 吃饱喝足结账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儿小尴尬,饭店里的饭菜比地摊那里要贵上很多,结果我们三个人身上的钱加一块儿都不够付账,想跟饭店老板先赊着,改天还给他,不过饭店老板跟我们不熟,愣是不赊给我们,强顺就建议,把那九千块钱先拿出一点儿付了饭钱,回头再补上,杨二哥伸手把那钱掏了出来,我赶忙跟他夺了过去,给他们两个解释,这钱跟别的钱不一样,能经咱的手过,但不能经咱的手花,你现在花了就是以后再补上也不行。强顺听了挺不乐意,我跟他说,这就是规矩,规矩不能坏,等咱真坏了规矩遭了报应,后悔都来不及了。 在这里解释一下,强顺为啥一直鼓捣着我给人看事收钱呢,因为过去我们跟陈辉一起流浪的时候,陈辉带着我们给人家办事,偶尔会收人家的钱。给人看事儿能收钱这个,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强顺心里根深蒂固了,他一直都困惑着我为啥不能收钱,为啥跟着陈辉给人家办事的时候,我帮人看的事儿,陈辉却能跟人家要钱。我给强顺解释,陈辉收钱是因为人家有祖师爷护着,再说,他一个人领着咱俩年轻人,又得让咱们吃,又得让咱们穿,有时候要不来饭,他再不收点儿钱,咱不得饿肚子,当时的情况不同。 言归正传,这时候钱不够付账,老板又不赊给我们,没办法,我只能留下当“人质”,强顺陪着杨二哥到杨二哥家里拿钱。 拿来钱结了账以后,我们俩把杨二哥送回了家,到家他们以后,杨二哥非拉着我们俩到屋里再坐会儿。 客厅里,杨二哥一摇三晃给我们俩倒了两杯水,我把钱从身上掏出来,放到了桌上,交代杨二哥,把钱收好,可别等明天酒醒了以后忘了。杨二哥说,忘不了,等上夜班的时候,带着钱回老家一趟,亲手交给老田的老婆。 听杨二哥这么说,我心里倒是一动,琢磨着,是不是把老田父女俩也一起送回去呢?他们父女俩都是外地人,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个长事儿,万一招惹到我们本地的仙家,再把他们收去就麻烦了。我就问杨二哥,老田父女俩是不是都埋在你们那里了。 杨二哥点了点头说,老田在他们家祖坟里埋着,至于她闺女小田,就不知道埋哪儿去了,不过可以肯定也在他们那里。 父女俩因为都是正式工,得按照国家的规定来,我估计父女俩应该都是火化以后又用棺材成殓埋进地里的,直到现在,我们这里农村还是土葬,没有火化一说,不过在厂子里上班的市民不一样,必须火化,要不然厂里不给你出那个丧葬费,火化完了以后,你想咋埋都行。 我跟杨二哥说,你回家的时候,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到老田家里看看。 杨二哥一听我要跟着去,非常高兴,一口答应。 离开杨二哥家的时候,我特意跟杨二哥要了一张黄纸,杨二哥真喝多了,也不问我干啥,直接到他放道家那些家伙什儿的地方,拿给我一张黄纸。 离开杨二哥家,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直奔我们厂子后面那个乱葬岗,强顺一看走的路不对,不是回家的路,就问我去哪儿。我说,前前后后把长虫头儿折腾的也不轻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咱现在到乱葬岗那里找找老田父女俩,把他们俩的魂儿收住送回家去。 强顺说,还用这么麻烦呀,你收住他们直接送走不就中了,还去他们家干啥。我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想让他们全家再见一面,这样不是更好么,要是他们父女俩能轻轻松松的自己走,身上的怨气会小很多,将来到哪儿都能收留他们。 强顺听了不再说啥,很快的,我们又来到了乱葬岗,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整个这一带黑漆漆静悄悄的。 我在乱葬岗旁边找了块地方,把摩托车停下,也就在我们两个人刚从车上下来,还没往前面走,突然,从前面的草窝里传来杂乱的窸窣声,好像有人在草窝里快速奔跑,我们俩顿时酒醒了一大半,眯起眼睛朝前面一瞧,就见远处半人多高的草丛里有两条黑影,速度很快,正朝我们这里跑过来。 我们俩见状立刻警惕起来。其实在这深更半夜里,遇见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冷不丁的遇见人,除了一些下夜班的,这时候还不睡觉、可着四处瞎溜达的人,正经人很少,特别是在这种荒郊野外,眼下朝我们跑过来的这俩人,会是啥人呢,他们朝我们跑过来想干什么呢? 我跟强顺站在原地没动,不过,全身戒备,两条黑影绝对是人,因为鬼跑在草窝里是没有声音的。 一会儿工夫,两条人影接近了我们,其中一个“啊”地惊叫一声,好像冷不丁的看见我们把他们也吓了一跳。 我在心里顿时暗松了口气,这说明他们俩跑过来不是冲我们来的,我立马冲他们问道:“出啥事儿了吗,你们跑啥呀?” 两个人没停,另外一个冲我们喊道:“你们也是来钓鱼的吧,别钓了,赶紧跑吧。” 喊话间,两个人跑到了我们跟前,不过脚下还是没停,从我们身边“嗖嗖”跑了过去,我瞅着他们跑过去的背影赶忙又问道:“到底出啥事儿了?” 他们头也没回头,喊了句,“鬼……鬼娶亲……” 鬼娶亲,两个人就撂下这么仨字,没命的跑远了。 啥是鬼娶亲,还记得明军他爸双喜吗?那个就是鬼娶亲,一般撞上鬼娶亲的人,都会大病一场。 强顺看了看我,说道:“黄河,咱也走吧,鬼娶亲我看得多咧。”显然他也有点儿害怕了。 我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别怕,管它鬼娶亲还是人娶亲呢,不碍咱啥事儿,把你的阴阳眼弄开,只要找到老田父女俩咱就走。” 强顺有点儿不情愿,慢吞吞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擦掉以后瞪着眼睛朝前面一看,立马儿扭头对我说道:“黄河,咱还是别找了。” “咋了?”我问道。 强顺说道:“老田在鬼娶亲的队伍里呢,不过没看见小田,我觉得,出嫁的那个可能就是小田。” “不会吧,这么巧?”我瞪起眼睛朝前面看了看,不过我啥都看不见。 强顺拉了拉我的衣裳,又说道:“黄河,咱走吧,人家现在都停下来看着咱们呢,你身上冒光,你挡着人家的路了。” 我苦笑了一下,这算不算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呢,我还刚好跟杨二哥要了一张黄纸,本来打算撕纸人收老田父女魂魄的,现在是不是撕几个纸钱给他们凑个份子呢。不过,这份子钱等会儿在说吧,咱现在不能耽误了人家的正事儿。 冲强顺一摆手,想把路给他们让开,不过强顺这时候站着没动,见我要离开,伸手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先别动,老田朝咱们这里走过来了。” 我立马儿站在原地不动弹了,一边注意身前的草窝,一边注意强顺是一举一动,强顺这时候把目光看向了我们跟前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一会儿,就听他说道:“老田现在在跟咱们说话。” 我忙问:“他说的啥?” 强顺摇了摇头,“我听不见,我就能看见他嘴一动一动的。” 我顿时一皱眉,问道:“你过去不是能听见么?” 强顺一脸无奈,说道:“有时候能听见,有时候听不见,反正现在听不见。” 没办法,琢磨了一下以后,我傻乎乎的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老田,你是想我们给你们让道儿呢,还是找我们有啥事儿,要是想让我们让道儿,你就点点头。” 说完,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说道:“他没点头,在摇头呢。” 我皱了皱眉,“摇头啥意思?” 强顺说道:“我哪儿知道呀,哎,黄河,他他、他又给咱跪下了。” 我一听挺着急,因为我看不见呀。 强顺接着又说道:“他一直指身后的轿子。” 我顿时一愣,指轿子啥意思?强顺说道:“我咋觉得是不是有人逼婚呀,老田好像不情愿嫁闺女。” 不情愿?依着强顺这么说,老田过来给我们磕头,难道是在求我们救他闺女? 没一会儿,强顺扭头看了看我,说道:“又过来两个,把老田拖走了,老田还是一直指轿子,黄河,咱是不是得做点儿啥呀?” 我舔了舔嘴唇,现在能做点儿啥呀,我连看都看不见,索性只有我们两个,眼下要是有第三个不知情的人在场,就我跟强顺刚才这些对话,不把我们当神经病才怪呢,再说了,我现在手边啥家伙什儿都没有。 我伸手一拉强顺,说道:“先别管他们,咱把路给他们让开,等他们过去了咱跟着他们,等会儿一边跟着走我一边再想办法。” 摩托车扔在原地,我跟强顺两个朝旁边走了能有十几米,停在了一个小土堆上,强顺这时候眼睛不错神儿看着我们之前站的那地方。 等了一会儿,我问道:“现在那些鬼呢?” 强顺说道:“抬着轿子开始走了,可能是想往南边大路上走。” “盯着他们,等他们过去了咱就跟上去。”说完,我一寻思,接着又问:“轿子前面那个新郎是个老鬼还是个年轻鬼?” 强顺摇了摇头“没有新郎。” “啥?” 强顺说道:“真的没有新郎,只有一个轿子,除了抬轿子的,轿子旁边就跟着几个鬼,有的提着灯笼有的拿着唢呐,看着不像是娶亲,像是送亲,他们好像想把小田送到新郎那里去。” 送亲?听奶奶说,古时候有些村子闹响马,村里的保长啥的,为了保住村子,就会让村民凑钱到外地买个漂亮姑娘,敲锣打鼓给响马头儿送过去,真买不到的话,有些就在自己村里选一个姑娘硬送过去。 眼下这送亲,会不会跟这个一个性质呢? 我对强顺说道:“等着吧,等他们过去了,咱跟上去看看,先弄明白咋回事儿再说。” 几分钟后,一群鬼抬着轿子全都过去了,我跟强顺也没骑摩托车,悄悄的步行跟在了他们后面。 走出乱葬岗,一群鬼走上大路朝西一拐弯儿,顺着大路直接朝西走了起来,再往前走,就是我们区上的一个繁华区,过去我跟强顺买摩托车就是在那一片儿,这些鬼还真是胆大,抬着轿子直接走的繁华区,不过这时候,路上没人,路边的店铺也都关了门。 穿过繁华区,一直往西又走了能有三四里地,路两边全成了麦地,他们又朝路北边的麦田里一拐,下了麦地。 第五百零五章 奇怪丑鬼 cpa300_4();我和强顺跟着他们也下了麦地,我打眼朝前头一看,麦地不远处有座孤零零的坟堆,因为又远又暗,也看不出是新坟还是老坟,不过一般这种坟里埋的都是没结婚的年轻人,在我们这里没结婚的年轻人是不能进祖坟的。看 在麦地里走了没多远,强顺跟我说,轿子在孤坟那里停下来了,随后领着我又往前走了没多远,我们俩也停了下来,这时候,我们距离那座孤坟大概也就七八米远,我们慢慢蹲到了地上。 强顺这时候眼睛不错神儿地朝孤坟那里盯着,没一会儿,他压低声音跟我说道:“有一只鬼从坟堆里爬出来了,模样儿长的很丑,还有点儿驼背。” 我估计这就是“新郎”了,低声问道:“那鬼看着大概有多大岁数?” 强顺回道:“看着挺年轻,可能也就是二十二三岁,不过那模样长的太恶心人咧。”说到这儿,强顺顿了一下,很着急的又说道:“轿里坐真的是小田,丑鬼钻进轿子把小田从里面拉出来了。” 我低声问道:“你觉得那丑鬼会不会就是新郎?” 强顺说道:“应该就是,他拉着小田就往坟堆里钻,不过,小田一直在反抗,老田想过去帮忙,给别的鬼摁地上了。” 我一听,这鬼的世界,真跟人的世界一个德行了,弄不好真跟奶奶说的给响马送媳妇一样(昨天的草稿已修改,详情参见一章)。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身上掏出针,给自己手指头上可劲扎了一针,血冒出来以后,从地上站起身,甩着手指头上的血,朝孤坟跑了过去。 跑到孤坟跟前的就觉得浑身一冷,因为这里的鬼太多了,阴气一下子叫我都有点受不了,不过我没在乎这些,把手指头上血朝坟头上甩了两下,大叫道:“放开那女孩!”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强顺的喊叫声:“黄河,你快回来呀,那丑鬼朝我这里过来了。” 我赶忙一回头,就见强顺已经撒腿朝路上跑去,我看不见那丑鬼,不过那丑鬼这时候肯定追在强顺屁股后头,我坏了他的好事,他不能把我怎么着,迁怒到强顺身上,想对强顺下手了。 我赶忙撒腿追了过去,等我追到路边的时候,强顺已经顺着路往东跑出去好远,我一边追一边喊:“强顺,回头看看,那丑鬼还在不在了。” 强顺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后速度慢了下来,没一会儿停在了路边,惊慌的朝自己身边四周看看,那丑鬼似乎不见。 等我跑到他跟前,他喘着粗气跟我说道:“可吓死我咧,赶紧把你的血给我抹点儿。” 我喘着气回头朝孤坟那里看了一眼,这时候我们俩至少跑出去二百米,那孤坟早就看不见,我把手指头挤了挤,给强顺眉头抹了两道。 抹完我问他,“净顾着跑了,那丑鬼过来追你,知道老田父女俩了往哪儿吗?” 强顺深深吸了两口气,说道:“老田父女俩不就在你身后么。” 我猛地一回头,不过等回过头我才意识到,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就听强顺又说道:“你朝那坟堆一跑过去,那些鬼就吓得散开了,那个丑鬼松开小田就往你身上扑,他不知道你的厉害,一下子给你身上的金光弹飞了,他娘的刚好弹到我这里,他看见我就朝我扑过来咧。” “当时老田父女俩呢?”我又问道。 强顺说道:“你把丑鬼弹开以后,他们父女俩就跟在你身后了,别的鬼也不敢再往他们跟前去了。” 我又朝自己身后看了看,又问:“你说他们俩现在就在我身后?” 强顺点了点头。我从身上把之前跟杨二哥要的那张黄纸拿了出来,很快撕成两个纸人,转过身对着自己身后的空气说道:“你们父女俩先附到这两张纸人上吧,我只要把你们带在身上,他们谁都不跟碰你们。” 说完,我把两纸人放在了地上,朝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候,强顺大叫道:“黄河,那丑鬼又来了!” 我顿时明白了,那丑鬼估计就没走,在暗中看着呢,见我要老田父女俩附到纸人身上,不知道从哪儿又钻出来了。 我赶忙喊叫一声:“丑鬼在那个方位?” 强顺回道:“你左前方,小田就站在那里,他想把小田拉走。” 他娘的,驱邪驱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猖狂的鬼,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儿,撒腿朝自己左前方冲出去七八步。 “又跑了。”强顺喊道。 我头也没回问道:“跑哪儿了?” “不知道,这鬼很怪,有时候我也看不见他。” 我又问道:“还能看见小田父女俩吗?” “又跑你身后了。” 我把牙一咬,转回身交代强顺,给我四下看着,我掏出针又把另一根手指头扎破,两个扎破的手指头并一块,弯下腰在自己身后画了一个直径能有一米的大圈,不过这圈子我没画实,留了能有一个一尺来长的口子,随后对着空气说道:“你们父女俩进圈子里。”说完,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看着我身前停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俩都走进去了。” 闻言,我再次一弯腰,把圈子口儿封实了,一转身,去地上找那俩纸人,找了半天,这么也找不到,刚才就在我脚下这一片呀,一抬头问强顺,“那俩纸人呢?” 强顺这时候又朝四下看了起来,听我问他看了我一眼,一脸冤枉,“我哪儿知道呀,你放哪儿了?” 低头可着地上又找了一遍,俩纸人真的不见了,我顿时一皱眉,弄不好是那丑鬼趁机拿跑了,目的是不想让老田父女附在纸人身上,要真是那丑鬼拿走的,这鬼可够厉害的。 扭头朝自己画的圈子里看了看,虽然啥也看不见,不过我知道那丑鬼绝对进不了这个圈子,不过,眼下咋办呢?除了纸人,柳条也能让鬼魂暂时附身,但是我手边也没有呀。 最后,我把之前撕过纸人剩下的黄纸找见了,刚才撕好纸人以后剩下的就给我随手扔地上了,所幸没给丑鬼一起拿去,我又把剩下的黄纸勉强撕了俩小一号的纸人,走到强顺身边,让他拿着纸人放进了圈里,我身上阳气重,我要是拿着纸人往圈子里放,弄不好就把他们父女俩打圈里冲出来了。 强顺放好纸人以后,我对着圈子说道:“你们先附在纸人身上,有啥事儿,等咱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我话音一落,就见圈子刮起了两股旋风,不是很大,酒杯粗细,两股旋风分别刮在了两个纸人上,纸人给风刮的直接打地上立了起来,不过,只站立了不过一两秒钟,风一停,又躺回了地上。 我走过去把两个纸人捏起来塞进了兜,回头一招呼强顺,回家。 两个人再次来到乱葬岗,骑上摩托车,回了家,不过,回到家里我可没着急休息,先跟着强顺到了他家。这时候,已经午夜两点窜头儿了,强顺家里的人早就睡熟了。 我从他们家中堂供的那神仙排位那里,把香炉拿了过来,在他们家院门口,屋门口,窗户台上,挨着个儿撒了一道香灰,然后让强顺找来红线,拦着窗户拦着门,又挨着个儿拉了一道红线,我把红线上点几滴自己的指血。 那丑鬼道行不低,而且我感觉他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跟着我们过来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家里没啥事儿,除了我这个特殊体质以外,家里还有几样儿老物件儿,啥东西到我们家门口都得绕着走,强顺家就可不一样了,就算他们家里大人能扛得住,孩子绝对扛不住。 给强顺家弄好以后,我骑上摩托车回家了,到家里一看,我老婆睡的正熟,悬着的心也就放到肚子里了。其实干我们这行的,就怕连累自己家里人出事儿。 第二天,还是白班,因为昨天睡的太晚,早上没能起来,干脆,不去了,旷工一天,反正这时候长虫头儿也不能把我咋样儿了。我们那时候,没有礼拜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年初一也得上班,有事请假,不请假按旷工论处。 我老婆这天也是白班,人家早早就去上班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不过这旷工一天去干啥呢?吃完饭以后,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到老家跟我奶奶问一声,因为这次遇上的这个丑鬼,有点儿奇怪,就连强顺的阴阳眼有时候也看不见他,特别是我撕好的那俩纸人,眼睁睁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刚一出门,就看见强顺正朝我们家这里走过来,我们俩相视一笑,原来都没去上班呀。 两个人一起来到我们老家,当时我妈跟我奶奶都在家,我妈问我们上啥班,我们没敢说实话,说是刚下夜班。 等我妈不在注意我们俩以后,我们俩把奶奶拉到屋里,把丑鬼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蹙了蹙眉说道:“这丑鬼,能乘风,那俩纸人是给他用风吹走的,你们知道他是那一家的人吗?” 我跟强顺同时摇了摇头。 奶奶又说道:“这就不好办了,这鬼的尸身没化,打开棺材盖,那身体肯定在棺材里躺的好好儿的。” “那咋办呢?”我问道。 奶奶说道:“刨开坟,把尸身挖出来处理掉。”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零六章 驼子往事 坟刨开把尸体挖出来? 听奶奶这么说,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yle=font-size:12pxhref=/0_642/超级拍卖行⊥,x.过去跟着陈辉流浪的时候,我们倒也干过挖坟刨尸的事儿,不过,当时那情况不一样,那是在深山老林子里,人迹罕至,眼下这个,可是在马路边儿的麦地里,四下也没遮没拦,万一路上过来个人,一眼就瞅见了。 奶奶又说道:“最好能找见这鬼的家里人,跟他们家里人商量商量。” 我奶奶这时候,已经八十多了,前两年已经彻底不再给人看事儿,有啥事都是我出头,她最多在旁边指点指点。 这天呢,我跟强顺两个啥都没干,骑着摩托车就在孤坟附近这一块儿瞎转悠,在路上要是路上碰见个面善的,就凑过去问问人家,知不知道那座孤坟是谁家的,要是不知道,就再问,知不知道这块地是谁家的,要是还不知道,就问这一片的麦地是那个村子的,就这么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深入浅出的问。 这时候,已经算是深秋了,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整个这一片的麦苗早就露出了头,青黄青黄的,这个季节呢,地里没啥活了,就等着麦子长高,根本见不着有人在地里干活。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倒是在路上问了几个人,不过几个人都是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问三不知。都市奇门医圣 下午吃过饭,我们俩骑着摩托车又来这里溜达,不过这次可以,溜达了没几分钟,大老远的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儿,朝我们这里过来了,老头儿肩膀上还扛着个铁钎,看样子,像是来这一块儿浇地的,这时候麦地里最多也就是浇个地。 老头儿走到离孤坟不远的一块地头停了下来,在地头看了看以后,用铁钎铲了起来,我跟强顺两个走过去一看,老头儿正铲土修补地头浇地用的水渠,看样子确实是准备浇地了,同时这也说明老头儿家的麦地就在这里。 我跟强顺两个凑到老头儿跟前一打听,那座孤坟是谁的?老头儿停下手里的铁钎莫名其妙审视了我们两眼,反问我们,你们问这个干啥? 我一寻思,这不能跟他说实话,就算是说了实话,老头儿也不见得相信,我对老头儿说道:“我看这个坟的风水不错,家里能出大官儿,就想问问这是谁家的坟。”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居然看着我笑了,笑的很古怪,问我:“你会看风水?” 我也笑了,“懂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的准不准。” 老头儿立马收住笑容说道:“一点儿都不准,还风水不错、家里能出大官儿,你净瞎胡说咧,他们一家六口,现在死的就剩一个瞎眼老娘了,还风水不错呢还!” 我揉了揉鼻子,说道:“我师傅是这么教我的,你说的跟我师傅教的咋不一样咧。官榜/a”说着,我从身上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老头儿,等老头儿接过烟以后,我又说道:“他们家是咋回事儿,你给我说说呗,我以后看风水的时候也能长点儿教训。” 老头儿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我赶忙给强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过老头儿手里的铁钎,强顺不乐意的瞥了我一眼,从老头儿手里夺过铁钎说道:“大也,您歇会儿,这水渠我帮您修。” 老头儿一看高兴了,从哪儿来的俩傻小子,不但给烟抽,还帮着干活儿。老头儿抽着烟坐到地头一块平坦的地方,长篇大论给我说了起来。 这座孤坟在这里已经整整十年了,里面埋的这个人,也就是那丑鬼,跟老头儿是同村的,而且老头儿跟这丑鬼的父亲关系不错,非常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 丑鬼生前的小名叫驼子,因为打小生下背上就比别的孩子高出一大块,打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驼背,所以都喊他驼子,连他们自己家里人都这么喊。 驼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家里孩子就他这一个带把儿的,别看他人长得不像样儿,宝贝疙瘩似的。 驼子十八岁那年,他大姐出嫁了,他父母心血来潮就寻思着,赶紧给驼子也找个媳妇儿,哪怕先不成亲,定下来也行,他父母也知道自己这儿子条件不好,找媳妇儿得赶在别人前头,晚了就捞不着了,yle=font-size:12pxhref=/29_29258/文艺时代/a 他父母就托人说媒,他们家呢,当时在他们村子里中上等水平,算得上条件不错,加上家里就驼子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家里的一切都是驼子一个人的,比起那些家里兄弟好几个的强太多了,只要提前下手,给这丑儿子找个媳妇应该不算啥难事儿。 媒人们倒是也都挺乐意给他们家说媒,毕竟家境不错。不过,等媒人牵了线说了媒以后,驼子跟女方一见面,女方立马儿就不同意了,因为啥呢,就因为这驼子长的太丑了,白天看着都吓人,这要是成了亲,晚上身边躺这么一个家伙,不吓个半死才怪呢。 一转眼的,好几年过去了,驼子已经二十六了,从十八岁到现在,相亲都不知道相了多少回了,驼子倒是乐意,就是女方没一个乐意的,驼子父母着了急,为了驼子多凑点儿娶媳妇儿的本钱,在驼子二姐跟三姐出嫁的时候,他们可劲儿跟男方要了一大笔彩礼,他二姐出嫁的时候,跟男方要了一万四,他三姐出嫁的时候,跟男方要一万八,说来也邪门儿,驼子长的虽然寒碜,但他几个姐姐长的都特别漂亮。 这驼子比能我大个**岁,他二十六的时候,我才十七八,按照我十七八岁那时候的物价来计算,这三万来块钱,在我们农村差不多能盖三座平房了。特种教师他们家原本家境就不错,再加上这“三座平房”的钱,在他们村里从中上等,直接跃居到上等了。他父母就寻思着,这样怎么着也能给儿子找个媳妇儿吧。 谁知道,事情并没有驼子父母想的那么轻松,你有钱又怎么样,架不住你儿子长的吓人,跟人家女方一见面就把人家吓跑了,很多女方也看中了驼子家里的家境,想捏着鼻子跟他过,但是,这驼子脾气从小还给惯坏了,一不顺心就暴跳如雷,有几个女孩子捏着鼻子跟他接触了一段以后,还是吹了。 一转眼又一年,驼子二十七了,这时候连个说媒的都没了,媒人们都躲着他们家里人走。 终于有这么一天,有个媒人主动找上了门,跟驼子父母说,他们家里现在有个姑娘,人长的很漂亮,二十四了,不过一直找不到婆家,你们家要是乐意的话,叫你们驼子到我们家跟姑娘见见面。 驼子父母一听挺高兴,驼子就跟着媒人到了媒人家里。姑娘这时候在媒人客厅里坐着,驼子一看那姑娘,真跟媒人说的一样,长的很漂亮,不过,就是这姑娘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驼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个瞎子。 媒人把驼子拉到一边儿跟他说,这姑娘不是天生瞎,因为小时候犯错事儿,她母亲打了她一巴掌,打瞎的,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孩子一准儿不会瞎。 这时候驼子呢,孤家寡人的生活早就过腻歪了,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再说这瞎姑娘模样儿长的也挺漂亮,点头答应了。这姑娘呢,因为看不见驼子的模样儿,就听媒人说驼子家里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钱,嫁进他们家肯定不会吃亏,姑娘也就点头答应了。 驼子回家以后跟他父母一说,他们父母一听姑娘是个瞎子,有点儿不太乐意了,自己儿子虽然长的丑,但是个全乎人呀,家里条件又不错,娶个瞎子算咋回事儿。 不过,架不住驼子乐意,后来男女双方父母又见了面,女方父母看见驼子这模样儿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们自己的闺女跟正常女孩儿没法比,连基本的农活儿都干不了,嫁到谁家谁家就多个累赘,还有啥可挑可捡的呢。 驼子跟那姑娘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同年冬天,驼子跟这姑娘成了亲。 成亲以后,驼子父母对姑娘还不错,不过,过了大半年以后,驼子的父母态度有点儿变了,因为啥呢,这姑娘的肚子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本娶个瞎子进门也不指望她能干点儿啥,就指望她那肚子能给他们家里传宗接代,谁知道……用驼子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话说,这媳妇不光眼睛瞎,肚子也瞎! 再接下来的日子,这瞎眼媳妇可就有得罪受了,驼子父母经常横眉毛竖眼睛,跟吆喝要饭的似的吆喝她,每次都把这媳妇吆喝的掉眼泪,驼子的母亲看见媳妇掉眼泪每次都是:呦呦呦,瞎子也会掉泪呀…… 不光驼子的父母嫌弃这瞎媳妇,就连驼子那仨姐姐也不怎么待见她,特别是驼子的二姐跟三姐,想当年,她们俩出嫁的时候,她们父母可劲儿跟男方要了一大笔彩礼钱,最后他们婆家一分家,那些彩礼小钱全给他们笑两口算到了头上,还都是借的钱,谁叫你们家当时要那么多,慢慢儿还吧你们。 老二跟老三因为这事儿极不痛快,当年要了那么多彩礼钱,你们就弄回家里这么一个瞎子?驼子这仨姐姐,回娘家一回,就挑这瞎媳妇一大堆毛病,这瞎媳妇要是敢顶一句嘴,立刻非打即骂。 这时候的驼子呢,自己媳妇儿给父母姐姐欺负,他为啥就不管呢,他不是不管,是因为他管不了,这时候他身体有点儿不对劲儿了,经常生病卧床不起,有时候还得有人照顾,他倒是心疼他媳妇,但是心有余力不足,躺床上都下不来地了,你还有啥本事呢、你还能管住谁呢,驼子也就这么闷下声不吭气儿了。 突然有一天,瞎子媳妇打家里跑了,一去不回头,驼子听说了以后,打床上下来,摸爬着吊死在了房梁上,据说死的时候是睁开眼睛的,死不瞑目。 其实每一个厉鬼的背后,都有一个凄惨的故事,要不然,它们也不可能成为厉鬼。 驼子死后三个月,他父亲在路上走着走着,莫名其妙一头栽地上了,路上的人发现以后过去一看,没气儿了。 紧接着,他父亲死后不到两个月,驼子三姐生孩子,难产死了,母子双亡,同年冬天,天很冷,路上结了冰,驼子的二姐一不小心给冰滑翻,脑袋磕在马路沿儿上磕死了。 第二年春天,驼子的大姐莫名其妙的疯了,半年以后,在驼子去世一周年忌日那天夜里,吊死在了房梁上。 一家六口,一年光景家破人亡,死了五口,家里就剩下驼子的母亲一个,他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就这么天天哭天天哭,突然有一天,把眼睛哭瞎了。 村里人都说,她过去骂她瞎媳妇的那些话,现在全应在了她身上。不过,还有人说,这老婆子眼睛瞎了不见得是件坏事,她要是眼睛不瞎的话,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感谢“举头三尺有神明”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鱼头鱼尾“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零七章 老头儿子 听老头儿讲完,我长长叹了口气,老头儿问我,“小兄弟,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报应,不过有很多时候,报应都是咱们人自己作出来的。”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脸色居然变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我没在意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变化,心思全在驼子他们全家身上,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知道,驼子他们家这一家几口,恐怕不是报应这么简单,这恐怕跟驼子的鬼魂化煞脱不了干系,包括他母亲的眼睛,弄不好全是驼子的鬼魂干的。 于是我问老头,“大也,驼子母亲现在还活着吗?” 老头儿把自己的脸色正了正,说道:“当然还活着,街坊邻居们都可怜她,到吃饭的时候,谁家饭做好了,就给她端一碗过去,这两年俺们村里也富裕了,村上每个月还给她发几十块钱的生活费。” 我点了点头,又问:“驼子那媳妇儿,走了以后真的就没一点信儿了吗,是不是跑回娘家了?” 老头儿手里的烟这时候已经抽完了,我赶忙又递给他一根,老头儿把烟点着抽了一口说道:“那媳妇没回娘家,她娘家的人还来找驼子家要人呢,俺们村里还有人说,这瞎媳妇就是个丧门星,克夫,要不然她进门没几个月,驼子好好儿的咋就开始生病呢,驼子他们全家不待见她,跟这个也有关系。” 我又点了点头,要说丧门星克夫之类的,一般都是这男人上一世欠了这女人的债,男人这辈子注定要还,要依着老头儿这么说,这驼子估计上辈子欠了这瞎眼媳妇的债,不过驼子死后一化煞,这债就成了孽债,弄不好会纠缠好几辈儿。这个孽债呢,我就不再多写了,一般人知道的多了不是啥好事儿。 随后,我又问老头儿,“大也,您是哪个村子的,您能告诉我驼子他们家在你们村那个位置吗?” 老头儿一听,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反问:“他们家这些事儿我都跟你说了,你还问他们家干啥?” 问他们家干啥?我顿时犹豫了两下,朝老头儿仔细打量了几眼,看老头儿的年龄,应该在六十五岁往上,这个年龄段儿人还可以,应该能够接受这方面的事儿,不像那些年轻人,你要是给他说鬼呀神的,他就算不把你当疯子也会嘲讽你一顿。 我一寻思,我现在要是跟老头儿说实话,他有几层能相信呢? 于是,我没回答老头儿,试探着又问:“大也,我要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您信吗?” 老头儿顿时一愣,不过他很快点了点头,似乎深信不疑。 我暗松了口气,信就好,随即放心大胆的说道:“大也,其实我不是啥看风水的,我是帮人驱邪驱鬼的,实话跟您说吧,驼子的鬼魂现在化煞了,也就是变成厉鬼了,您刚才不是问我为啥找他们家吗,我是想找他家里人商量商量,把驼子的鬼魂送走。” 老头儿一听,有些愕然地看向了我,“你说啥?” 我勉强一笑,说道:“我刚才说,驼子死后鬼魂一直没走,驼子的鬼魂现在变成了厉鬼,他们家出的这些事儿……” “不是。”老头儿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不是这句,是是、上面那句。” 我一愣,“上面那句?哦,我不是看风水的,我是驱邪驱鬼的,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话音一落,老头儿脸上的肉抖了两下,“你说的是真的?” 我一脸正色的说道:“大也,咱俩也不认识,你觉得我说瞎话骗你有啥好处吗,我现在就想找到驼子的母亲,赶紧把驼子的事儿处理掉,要不然对咱住在附近的人都没啥好处。” 老头儿看着我,慢慢从我身边站起了身,我赶忙也站了起来,说道:“大也,您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给您证明的。”说着,我一指旁边还在用铁钎修水渠的强顺,说道:“我这位朋友有眼,他能看见那些东西,您应该知道驼子长啥样儿吧?” 老头儿点了点头,我又说道:“我跟我这朋友昨天晚上遇上了驼子,他看见驼子的样子了,您要是不信,我让他跟您说说驼子长啥样儿。” 老头儿看看我,又看看强顺,没说话,我赶忙把强顺叫了过来,跟强顺一说,强顺连想都没想,把丑鬼的样子跟老头儿说了一下。 老头儿听完脸色都变了,颤着声音说道:“对对对,对,那就是驼子,你、你昨天真的看见他了?” 强顺说道:“不光看见他了,他还想抓我咧,长那样儿太丑了,可吓死我咧。” 老头儿扭头又看向了我,问道:“你们真的能给人驱邪?” 我点了点头,“我刚才已经跟您说了,我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那驼子其实想强娶一个女鬼,那女鬼跟我们是一个厂子的,我们本来是在处理女鬼跟他父亲的事儿,谁知道多出这么一出儿,眼下,我们得找见驼子的母亲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驼子的坟刨开,把他那煞给他化了。” 老头儿问道:“还得刨坟?” 我点了点头,“刨坟晒尸体这种事儿不稀罕,您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老头儿点着头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小兄弟,你要是真有这本事,能不能先帮俺们家处理一件事?” “啥?”我顿时一愣,老头儿说道:“你放心,你要是真能给俺们家处理了,要我给多少钱都行。” 我当即眨巴了两下眼睛,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一出儿又一出儿的,都没结束呢,咋又出来一出儿。 我客套的跟老头儿说道:“大也,您家的事儿我可以过去看看,不过眼下……” “行。”没等我把话说完,老头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走,跟我走,先到俺们家看看。” 我顿时一脸无奈,我今天干啥来了,丑鬼的事儿都火烧眉毛了,我有空跟你插斜篇子吗? 我赶忙说道:“大也,你们家的事儿,咱先等等吧,等我把驼子的事儿处理完了再说。” 老头儿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把我们的家的事儿处理了,驼子的事儿好说。” 老头儿手上还挺有劲儿,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咋回事儿,我感觉手腕都给他抓的都有点儿疼了,老头儿这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我就走,我又不好意思强行甩开他,往身后撤了一下身,说道:“大也,您铁钎不要了呀……” 这叫啥事儿呀,早知道不找这老头儿打听了。强顺帮老头儿扛着铁钎,老头儿拉着我的手腕,一口气儿把我拉到了他们家里。 到他们家里一看,院子房子都挺排场,看样子是个有钱的富户。 这老头儿家的位置呢,在他们村子最南边一排,也就是村南第一排,门口是条水泥面的大路,七八米宽,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他们家门口路对面,还停着一辆带拖挂的大货车,老头儿跟我们说,两辆车都是他们家的,家里俩儿子,全是开车跑长途的。 来到客厅,老头儿给我们拿出两瓶易拉罐式的啤酒,我跟强顺两个也没好意思喝,啤酒放在茶几上,我开口问老头儿,“大也,您家里到底是啥事儿呀?” 老头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二儿子的事儿,像是撞啥邪了,前些天也找人看过,那人说我儿子欠了阴债,过来讨债的,送了几次,都没送走,我这不是心里烦,不想在家呆着,这不就碰上你们么。” 我点了点头,又问:“您儿子现在在哪儿呢?” 老头儿抬手一指客厅东边的一个套间,“就在这屋里呢,打出事儿以后,整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还怕见光,晚上客厅里都不让开灯。” 我朝老头儿指的那个套间看了一眼,房门紧紧关着,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老头儿一点头,“我领你进去。” 房门没锁,老头儿推门前脚进去,我和强顺后脚也跟着进去了。 卜一进去,眼前就是一黑,就好像黑夜白天两个世界,眼前漆黑漆黑的,老头儿随手还把门关上了,站在门边儿上停了足有十几秒钟,眼睛这才适应过来,这房间有个后窗户,不过窗户上好像贴了层黑色的东西,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打眼往屋里一扫,屋里倒是挺干净,也挺宽敞,电视家具啥的都有,在房间最里边儿,放着一张双人床,朝床上一看,床上的铺盖叠的规规矩矩的,我顿时一愣,心说,这不对呀,人呢,不是说他儿子在屋里吗,咋看不见人呢? 就在这时候,老头儿冲着一个大衣柜那里喊道:“老二呀,出来吧。” 老头儿喊完,停了好一会儿,床边那个大衣柜有了点儿动静儿,大衣柜的门悄无声息挪开一条缝,老头儿示意我们过去,我刚要问,您儿子就在这里面呀,老头儿赶忙给我一摆手,没让我出声儿。 三个人走到近前,衣柜的门已经慢慢打开了能有书本的宽度,老头儿示意我们停在了大衣柜门前两米多远的地方。 我定睛朝门缝里面一瞧,顿时抽了口凉气,就见里面有一张白漆漆的人脸,没能看见身子,只有这么一张白漆漆的脸,就好像凭空悬在衣柜里似的,所幸这是提前有心里准备,要是没有的话,就这么一眼下去,非把人吓出个好歹不可。 强顺似乎也吓了一跳,伸手在我后面拉了拉我衣裳,人吓人吓死人。我仔细又朝这张脸上一瞧,脸色虽白,但嘴唇却是血红色的,看着十分妖异,眼窝深陷,俩眼珠精光精光,跟水泡似的,看着好像还幽幽冒绿光。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老头儿的二儿子?不过他这儿子看着比鬼还吓人,到底这是咋了,咋会弄成这样儿呢? (感谢站外读者“承心”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零八章 挖坟撬棺 这时候,就见老头儿冲大衣柜里那张脸说道:“老二呀,别怕,爸带人来给你看病咧。” 老头儿话音一落,衣柜里那张脸慢慢转向了老头儿,水泡似的眼睛珠子眨了两下,把老头儿打量了一遍,紧跟着,血红的嘴唇一张,嗓门儿拖着长音,沙哑的吐出仨字儿:“你……是……谁……?” 老头儿顿时一脸苦涩的朝我看了一眼,扭头对大衣柜里说道:“孩儿啊,我是你爹呀!”老头儿的声音听着都发颤,让人感觉有点儿痛心疾首。 那张脸又把老头儿打量了一遍,还是沙哑着嗓门说道:“你别骗我咧,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你想要我的命……” 老头儿顿时很无奈的说道:“孩儿啊,没人要你的命,你看看清楚,我是你……” 没等老头儿把话说完,大衣柜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老头儿顿时叹了口气,把脸扭向了我这里,说道:“小兄弟,你看见了吧,你说我这儿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看样子像是撞上啥东西给吓着了。”随即我又问,“您儿子是不是经常走夜路?” 老头儿一愣,说道:“夜路倒不是经常走,不过他开车跑长途,夜车倒是经常开。” 我点了点头,说道:“他应该是开夜车的时候,看见了啥东西,把魂儿给吓丢了。” 老头儿忙问:“那咋办嘞?” 我说道:“这要是小孩子,我给你找几个地方,你喊喊魂儿就回来了,不过他是个大人,就麻烦了一点儿,得找个十字路做个小法事,招一下魂儿。” 老头儿闻言,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都在哆嗦,“小兄弟,不是,小师傅,那就赶紧给老二做法事吧,要啥我给你准备啥,要是要钱,你说个数,要多少我都给。” 钱?一听老头儿后面这两句话,我不太痛快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老跟我提钱呢,就因为你家里有钱呀?说真的,我给人办事儿,谁跟我一提钱,我就觉得是在侮辱我,打心眼儿会对这人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厌恶感。 我把脸色正了正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给人看事儿不要钱,您别再跟我提钱的事儿了。”话锋一转,我又问道:“你儿子这样子多长时间了?”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快一个月了,我记得,他那天出夜车,天傍亮四五点的时候回来了,平常他都是七八点才回来,我那天刚好起床上厕所,我就问他,今天回来的咋这么早呢,谁知道他连看都没看我,直接进了他们自己的屋,我当时就觉得他脸色有点儿不对。” 老头儿接着说道:“后来……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二媳妇跟我说,老二一回来连鞋都没脱就上床睡了,到现在一直都喊不醒,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就跟着老二媳妇到他们屋里看了看,老二在床上躺着,眼睛闭着,脸上白的跟面粉似的,怪吓人哩,我就跟老二媳妇说,老二是不是生病了,你赶紧把村子卫生所的老胡喊过来看看吧。老二媳妇就把老胡喊来了,老胡给老二把了把脉,说是啥外邪入体,给老二扎了两针,这两针还真管用,扎下去老二就醒了,不过醒来以后就成这样儿了,老胡想给他再把把脉,谁知道他一脚把老胡给踹翻了,还说老胡是来找他索命的,老胡是啥索命鬼,老胡比我年龄还大,哪儿架得住他这么一踹呢,我把老胡从地上扶起来以后,老胡跟我说,你儿子这个不是实病,赶紧找那些看虚病的看吧。” “我不相信老胡说的啥虚病,老胡走了以后我就问儿子咋回事儿,当时老二媳妇也在,老二还是不理我,看见他媳妇儿冲上去就打,还是说的啥,找他讨命的,他媳妇是啥讨命鬼,根本就不认人咧……最后我跟老二媳妇从屋里跑出来,把老二锁在了屋里,老二媳妇嘞,吓坏了,哭着回娘家了……” 老头儿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 老头儿那里叹气,我这里皱眉,要依着老头儿这么说,他儿子好像也不算是丢了魂儿,一般成年人丢魂,都是浑身发软、四肢乏力,严重的会耷拉着脑袋发呆一动不动,喊名字也不会应声,要说还能伸手抬脚打人,这对丢魂儿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又一琢磨,难道是给啥东西附上了?不过看着也不像,给东西附上的人,眼睛珠子一般透着红色,一双眼睛里面看着有一层丧失理智的浑浊,老头儿儿子这双眼睛珠子跟俩水泡似的,清亮的都有点儿过分,既不像丢魂,又不像附身,那会是啥呢? 我对老头儿说道:“大也,听您这么说,您儿子的情况就有点儿复杂了,恐怕不像是丢魂了,要不这样儿吧,您把驼子他们家的位置告诉我,等我把驼子的事儿处理完了以后,静下心来专门处理您儿子的事儿。” 老头儿一听,脸上显得有点儿不自然了,说道:“小师傅,就算我老头儿求求你还不行么,你先救救我儿子吧,那句老话儿说的好,救活不救死,那驼子都死了多少年了,先等等不行么。” 老头儿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时候迫在眉睫的不是处理他儿子的事儿,老田他们父女的鬼魂现在在我们家里封着,我家那块宅基地情况特殊,封久了对他们不好,还有驼子这边,今天晚上他肯定还会出来折腾,我们家没啥事儿,强顺家咋办呢,昨天倒是给强顺家撒了香灰拉了红线,不过那都是暂时应急用的,不是长久之计,驼子的事儿,得先处理。 我想了想,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儿子的事儿,我肯定管,不过,咱总的有个先来后到吧,您就是排队买东西,您也不能一上来就加到别人前面,您说是吧?”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不再说话,摆手示意我跟强顺离开他儿子的房间。 三个人又回到客厅,老头儿把茶几上那两瓶易拉罐啤酒拉开,硬塞进了我跟强顺手里,随后一转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盒好烟,每人递给我们一根,不过他自己没抽。 我这时候一手拿着人家的啤酒,一手夹着人家的烟,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我也知道,老头儿现在心里不是特别痛快。 心里正寻思着咋跟老头儿说,老头儿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说道:“中,就按照你说嘞,你先弄驼子的事儿,我儿子的事儿再等等,不过……”老头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儿子这事儿,你真的能弄好吗?” 老头儿先松口了,我看着老头儿很轻松的笑了,说道:“大也,从我学成我们家这些以后,还没遇上我弄不了的事儿。”我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要是真弄不了,我把我奶奶带过来,我这本事全是他传给我的,她现在已经不给人看事儿了,不过她只要一过来,我保证三两下就给您儿子解决了。” 随后,我把自己是哪个村子的,叫什么名字,包括我奶奶是谁,奶奶被人称为“白仙姑”等等,全给老头儿说了一遍。 我说的非常笃实中肯,老头儿能看出我不是在说瞎话,等我介绍完自己以后,老头儿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当即对我说道:“你们不用去找驼子他老娘了,我做主了,驼子的坟你们去刨吧,驼子老娘那边儿我去说。” 一听老头儿这话,我倒是犹豫了一下。话说,他真能做主吗?万一我们这边正刨着,他瞎子老娘不同意,跑到坟地里又哭又闹咋办,哭闹还是小事儿,万一直接报案咋办?从古至今,但凡是挖坟掘墓的都是重罪,我不知道现在的法律是咋判的,不过逮着肯定不会轻饶。 想罢,我小心翼翼问道:“大也,您真能做主吗?万一驼子老娘不同意,我们俩的事儿可就大了。” 老头儿一听,反问道:“小师傅,你是不是信不过我这老头儿?” 我赶忙摇头,老头儿又说道:“要不这么着吧,你说啥时候刨,我到村上找人给你刨。” 我一愣,眨了两下眼睛,老头儿到他们村上找人刨坟,这倒行呀,要是我跟强顺就这么过去刨,他们村里人看见了,肯定会有人过来问,他们一问我们咋说呢,要是老头儿找他们村里人刨,这就等于是光明正大了,就是他们村里人看见了,我们也好说话。 我旋即扭头朝屋外看了看,日头在天上还挂的老高,趁着它还没下山,叫去几个人把驼子尸身刨出来也行,也省得晚上刨坟再出啥邪乎事儿了。 事不宜迟,喝完啤酒抽完烟,我就让老头儿领着我们出了门,没一会儿,老头儿在村里喊了几个人,虽然这几个人年龄都偏大了点儿,最年轻的看着也有五十多了,最老的感觉跟老头儿年龄差不多,不过他们这年龄刨个坟还是没问题的。老头儿随后交代他们,都回家里拿上铁钎洋镐,到村北麦地里干点儿活儿。 老头儿又领着我们回他们家里一趟,也拿上了一把铁钎,看样子他也要去,我就问老头儿,您不去跟驼子老娘说一声儿了吗?老头儿一摆手,不用说了,说了只会叫他娘心里更难受,等会儿我交代他们几个一声儿,都别出去说,这事儿咱就这么办了算了。 我一想,也行,要是跟驼子老娘一说,您儿子化煞了,我们现在要刨他的坟、晒他的尸,他老娘心里会是个啥滋味儿呢? 几个人在他们村北一集合,老头儿带着头,我们就来到了驼子的孤坟跟前,在来时的路上呢,老头儿把事情简单的跟这几个人说了说,或许因为这几人年龄大的缘故,听了还都能接受。在我们农村呢,特别是解放初期,刨坟晒尸这种事儿,很常见,一般都是鬼魂化煞,尸身不烂,这种鬼比那些孤魂野鬼厉害的多,一般都是先祸害自己家,再祸害别人家,不过这种鬼弱点也很大,只要把坟给他刨开,把尸体给他一晒,他立马就老实了。咱们国家现在实行火化,说真的,其实也是在暗度陈仓的杜绝这一点。 书说简短,几个人齐动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孤坟上的封土堆刨开了,就见地底下露出一口黑漆棺材,这时候棺材埋进土里已经十年了,不过居然看着还好好儿的。老头儿说,驼子死的时候,他们家里还很富裕,他爹专门给驼子弄了口好棺材,桐油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上了三道黑漆。 这时候,我让几个老头儿全都躲到了一边儿,我跟强顺两个,一人拿上一把洋镐,把洋镐“鸭嘴”那头儿,一点点挤进了棺材盖跟棺材身的缝里,随后两个人抓着洋镐把儿同时一叫劲儿,就听“嘎吱”一声,棺材盖松动了,紧接着,嘎吱吱,棺材盖慢慢地给我们撬开了…… 第五百零九章 控尸天网 这时候的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多,深秋时节,天上的太阳眼看着已经偏西。 我跟强顺用洋镐支住撬开的棺材盖,手伸到缝隙里两膀子一较劲儿,“呼”一下,把棺材盖掀到了一边,顿时,一股子晦气从棺材里冲了出来,我跟强顺赶紧朝旁边一闪身,把气给闭住了。 停了一会儿,感觉晦气散的差不多了,众人不约而同朝棺材里一瞧,呀,包括我跟强顺在内,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驼子的尸身居然在棺材里趴着,脸朝下背朝上,身上的衣裳还好好儿的,不过背部真跟强顺说的一样,有个肉疙瘩,看着就跟衣裳下面背了个书包似的。 这时候,坑上面的几个人全都议论起来,都说驼子成殓的时候,明明是脸朝上的,这时候咋成了脸朝下了呢? 我朝他们几个看了一眼,几个人也朝我这里看了过来,他们那意思,好像是想叫我给他们解释解释驼子这时候为啥是个脸朝下,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驼子的尸身为啥会成了脸朝下。 老头儿这时候也在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他之前并不算彻底信任我,他跟来刨坟,可能也有验证我真假的意思,不过这时候,他对我算是彻底的深信不疑了。 我没理会几个老头儿的眼神,招呼强顺一声,两个人很默契的一起跳进了棺材里。 过去我跟强顺干过几次这种事儿,挖坟倒腾尸体,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个啥。 眼下驼子的尸体,咱们可以称它为“僵尸”了,僵尸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木乃伊式的干尸,一种是活人一样的湿尸。后来我认识了一位朋友,郑州警校毕业的,他那教科书里也提到了僵尸,不过他那教科书里的僵尸,种类更多,多达五六种,什么毛尸、鞭尸、硬尸、软尸,其实也就是把干尸和湿尸又做了分类,干尸一般化煞的可能性很小,湿尸就不一样了,十尸九煞,十具湿尸九具都会化煞。当然了,他们警校的教科书里是不会写化煞的。 这时候我站在驼子尸体头部位置,双腿岔开,脚踩在驼子头部两侧,强顺这时候站在驼子小腿位置,也是双腿岔开,踩在驼子腿弯两侧。 两个人很默契的对了一下眼神,谁也不说话,同时弯下腰抓住驼子尸体的右侧,我喊了一个,一、二、三,掀! 两个人同时一用力,把驼子尸体打棺材底下掀起来,掀了个脸朝上,我这时候低头朝驼子脸上一看,顿时又倒抽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一股子腥腻腻的甜味冲进了喉咙里,我顿时扭头朝旁边干呕了两下。 这种没腐烂的尸体,没有那种腐烂臭,却有一股子腥腥的甜腻味道,比那种腐烂臭味更恶心,原本吸气的时候,我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吸的,这样可以稍微屏蔽一下这种气味儿,这时候猛地抽上一口,腥腻味儿直接灌满了嗓子眼儿,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一下子就得吐出来。 强顺见我这样儿,幸灾乐祸的冲我笑了起来,他不是在笑我吸了腥气,他是在笑我被驼子的丑模样儿吓着了,他一直跟我形容驼子如何如何丑,如何如何难看,我都不以为然,还觉得他说的有点儿夸张了,不过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驼子长的真是丑,要不然我也不会朝他脸上一看就倒抽一口凉气。 这驼子到底长啥样儿呢,细胳膊细腿儿,佝偻着身子,看着跟个大猴子似的,主要是他这张脸,一边脸大,一边脸小,而且还是斜的,就好像一半长开了,一半打生下来就没长过,可以想想一半大人脸,一半婴儿脸,那是个啥样儿,并且这时候脸上白漆漆的,还长着白毛,比猴子还难看,整儿就是个怪胎! 看一眼我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又干呕了两下,迅速把衣裳一角撩起来往口鼻上一捂,这时候也顾不得啥形象了,很狼狈的从墓坑里爬了上去,强顺见状,跟着我也爬了出来。 远离墓坑走了几步,我狠狠吸了几口气,这时候,老头儿凑过来问我,“小师傅,咱现在咋办嘞?”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眼下也没啥好法子,就这么晒着吧,啥时候驼子脸色晒的发黑了,再把棺材盖盖上,土填上。” 老头儿又问:“这得晒多长时间呐?” 我朝天上的太阳看了看,眼看就要下山了,说道:“今天不行了,不算今天,最少也得晒个三四天,这要是在夏天的话,两天就行了。” 这时候,强顺走到了我身边,他把自己的双手放鼻子边儿闻了闻,刚才我们俩的手都碰过驼子的尸身,手上都沾了那种腥味儿,一看强顺把手放鼻子边儿闻,我差点儿没再吐起来。 老头儿这时候还想跟我说啥,我也顾不上理他了,弯腰在麦地里抓起一把土,可劲儿往手上搓了起来,这时候就听老头儿说道:“小师傅,别搓了,一会儿到我们家用香皂洗洗吧。”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了,别看咱把驼子的坟刨开了,不过尸体给太阳晒的时间太短,驼子的鬼魂晚上肯定还会出来,咱刨了他的坟,他今天晚上可能会去你们几个家里折腾。” 啊?老头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我扭头对强顺说道:“你现在骑摩托回家一趟,找咱奶奶要块桃木牌,把这里的情况在跟咱奶奶再说说,看她能不能给咱点儿啥建议。” 对强顺说完,我又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也别怕,您现在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呢?” 老头儿赶忙点了点头,我说道:“您现在给我找一块红布过来,大小能盖住棺材口就行,再找几个图钉。” 老头儿问我找红布图钉干啥,我说,你先去找,找回来我再给你解释。 老头儿跟强顺两个,一个回他们村子,一个回我们家里,老头儿走的时候,把喊来刨坟的那几个叫领走了,交代他们这件事儿回家以后跟谁都别说,要不然传到驼子瞎娘耳朵眼儿里,那瞎娘非上你们家闹不可。 他们都走了以后,墓地这里就剩我一个了,我往刨开的那坟堆土上一坐,抽着烟等上了。写到这儿,有人可能会说,你咋这么轻松呢,真把自己当师傅了,跑腿儿拿东西的活儿,你都打发别人去干,自己坐在这里偷懒抽烟,你自己咋不去呢?其实我不是不想去,我是不能去,这时候天色越来越暗了,我手边儿还啥东西都没有,等天色再暗一点儿,驼子的鬼魂一准儿会从棺材里跑出来,只有我守在坟堆这里镇着他,他才不敢出来。 一个小时候后,时间来到了五点多,天真的暗了下来,这时候,老头儿把红布图钉拿来了,我拿着两样儿东西又跳进了墓坑里,把红布往棺材口上一铺,图钉给它一摁,把棺材口儿给封上了,随后掏出针,扎破手指,把指血在棺材四个角每个角滴了一滴。 弄好以后,我从墓坑里爬了上来,老头儿凑过来朝墓坑里看看,递给了我一根烟,问道:“红布盖着棺材是这啥说道儿?” 我说道:“这个罗盖,封住棺材口儿,驼子的鬼魂就从棺材里出不来了。 老头儿一听,脸上轻松了不少,又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就没啥事儿咧?” 我点了下头,把烟接到手里点着了,说道:“等我朋友拿来桃木牌以后,把桃木牌给驼子压到心口,这就没事儿了。” 老头儿又问我,“那等你朋友把那啥牌子拿来以后,你是不是……是不是再去俺家给老二看看。” 我顿了一下,我知道他迟早会问我这个,想了想,说道:“大也,坟现在是刨开了,但是驼子的鬼魂还没走,他一天不走,我心里一天就清净不了,您放心,等驼子鬼魂走了以后,我保证给您儿子看。” 老头儿顿时显得有点儿失望,不过也没再说啥。 又过了能有十几分钟,强顺回来了,他不光带来一块桃木牌,居然还带来六根桃木楔子和一大团红头绳,我一看桃木楔子跟红头绳就明白。 我再次跳进了墓坑,把封在棺材口的红布又扯了下来,随后憋着一口气,把桃木牌压在了驼子的心口上。 拿着红布爬出墓坑以后,我把六根桃木楔子以:上一、下一、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四个方位、六个点儿,分别扎在墓坑四周,然后,红头绳系在上一的桃木楔子上,斜着拉到右上桃木楔子上,绕几圈以后,再由右上斜着拉到左下,再绕几圈,由左下拉回右下,再由右下拉到左上,再由左上拉到右上,右上拉到右下,右下拉到下一,下一拉到左下,左下拉到左上,左上拉回上一,最后,由上一直接拉到下一,把红线捆死在下一的桃木楔子上,这个说起来有点儿绕,但是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拉,拉好以后,就能看出来,桃木楔子的六个点,全被红线连在了一起,而且没有重复的线,就像“一笔画”,不过这个叫“天网”,只要在棺材上面拉了这个,啥样儿的厉鬼都出不来。当然了,这红线不是一般的红线,用黑狗血泡过的,破阴煞用的,这是最强的控制尸变的法阵。 红线拉好以后,我又把红布铺在了红线上面,又在红布四个角上,吐了几口吐沫,其实红布这时候已经没多大用处了,可有可无的,不过红布盖着好点儿,不至于过来个人直接看见棺材里的驼子,再把人给吓着。 做好上面这些以后,老头儿又问我他儿子咋办,最好现在过去再给他儿子看看,反正驼子尸体还得晒好几天。 我看了老头儿一眼,老头儿到这时候,也算是帮了我们不少忙,要是再推辞,就有点儿不像话了,跟着老头儿又到了他们家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老头儿张罗着给我们俩做饭,我一看就觉得很奇怪,问老头儿,家里就你们父子俩么,老二媳妇回娘家了,那您老伴儿呢?再说,看您这年龄,您二儿子年龄应该也不小了吧,就没个孩子吗? 老头儿说,他老伴死的早,老二呢,三十出头了才结婚,娶了个比他小十岁的,才刚结婚没多久,他们家还有座宅子,老大一家几口在那宅子里住着。 吃过晚饭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老头儿起身把客厅里的灯关了,整个屋里顿时黑漆漆一片,我跟强顺两个忍不住一愣。 第五百一十章 索命由来 旋即我想起来了,老头儿好像说过,他儿子怕光,晚上连灯不让开。⊥頂點小說,x. 这时候黑灯瞎火的,就听老头儿说道:“小师傅,咱进屋再给我儿子看看吧。” 我们这时候都还在沙发上坐着,我身边的强顺说道:“这都看不见咧,还咋看呀。” 强顺话音还没有落,从老头儿那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房间里紧跟着“突”地亮起一团火苗,就见老头儿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一根蜡烛,用火机把蜡烛点着了。 老头儿托着蜡烛朝我们俩看了看,说道:“自打老二成了这样以后呀,家里一到晚上就得关灯,不关灯他就在屋里闹,这蜡烛都点了快一个月了。”说着,老头儿叹了口气。 我跟强顺相互看了一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老头儿拿着蜡烛走在前面,我们俩跟在他后面,再次来到了老二的房间。 这一次走进房间,没感觉到黑,因为本来就是黑的,不过,大衣柜的门这时候开着,借蜡烛光打眼又往整个屋里一瞧,就见床上的被子铺开了,被子缩着一个人。 老头儿回头冲我们俩苦笑了一下,拿着蜡烛走到床边,打床头柜下面,拿出一个酒瓶子,把蜡烛插到了瓶子口儿上,我下意识朝那瓶子一看,瓶身上流满了蜡油,看样子他们家是点了很长时间的蜡烛了。 老头儿这时候招呼我过去,我走到床边朝床上躺的这人一看,正是白天大衣柜里看见的那张脸,这时候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到身体,从这张脸来看,老头儿这儿子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眉毛皱着、眼睛紧闭,一张脸白漆漆的,感觉就跟棺材里躺的那驼子脸色差不多,只是这张脸上没长毛。 老头儿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小师傅,你看这到底是啥回事儿,老二白天在大衣柜里钻一天,晚上躺床上就睡,天一亮,就又钻到大衣柜里面咧。” 我看了老头儿一眼,不过没等我说话,强顺问道:“大也,照你这么说,你儿子整天就不吃饭么?” 老头儿转脸对强顺说道:“吃饭,每天天不亮起来一次,上一趟厕所吃一顿饭,啥话也不说,你要是问他,他就说你是来找他讨命的,问急了还要打人。” 我顿时皱了皱眉,听老头儿这么说,老头儿这儿子这情况倒是挺奇怪,我都处理过这么多事儿了,还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我没说话,伸手抓住了床上被子的一角,我想把被子撩开一点儿,把老二的手拉出来给他把把脉,不过还没等我把被子撩开,老二“腾”一下把眼睛睁开了,眼睛珠子瞪的老大,与此同时,就见被子底下猛地一动,我立马意识到不好,赶紧松开被子朝后一闪身,忽地一下,一条腿从被子里蹬了出来,所幸我闪的快,要不然直接就给我蹬裆上了。 没等我们三个回过神儿,老二把腿缩回去,眼睛又慢慢闭上了,这就跟啥呢,要说起来,就跟睡癔症了似的。 我扭头朝老头儿看了一眼,老头儿这时候显得挺意外,好像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老头儿随即露出一脸歉意,很困惑的对我说道:“过去他不是这样儿呀,过去一到晚上喊都喊不醒,今个儿,今个儿他这是咋啦……” 我又看向了强顺,对强顺说道:“把阴阳眼弄出来看看,是不是他身边有啥东西不想叫我靠近。” 强顺很快把胸口的血抹掉了,打眼朝床上一看,随即冲我摇了摇头,我又一指大衣柜,强顺又走到大衣柜跟前朝里面看了看,扭脸又冲我摇了摇头。 “整个儿屋里呢?”我问道。 “看过了,啥都没有。” 这就奇怪啊,我试着又走到床边,伸手又抓起被子一角,没着急掀开,捏着一角抖了抖,这一次,老二居然不见动静了,眼睛也没再睁开,腿也没再踹出来。 我又试了两下,确实真的安全了,把被子一点一点撩开了,很快的,我看见了老二的胳膊,又小心翼翼把另一只手伸过去,朝他的手腕慢慢抓了过去。这时候,我浑身戒备着,就怕他再突然暴起,他这时候要是再有啥动静儿,我离他这么近,躲都来不及。 所幸没事儿,手很快抓在了老二手腕上,我又一点点把胳膊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也没敢往他床上坐,抓着他的手腕站在床边,给他把了把脉。 这一把脉不要紧,我顿时又是一皱眉,老二这脉相很奇怪,时急时缓忽起忽落,就跟身体里起了风浪似的,而且身体里的阳气来回乱窜,就像迷了路似的。 又把了一会儿,我大概差不多琢磨出来了,老二确实是给啥东西吓着了,而且吓的非常严重,魂儿倒是没,不过身体里的“气”全乱了套了,在他身体里来回乱转,就跟找不着家了似的。身体里的“气”带表的是三魂七魄,据说三魂七魄在咱们人体里是有排列顺序的,有些孩子一生下就是先天智障痴呆啥的,就是因为三魂七魄排错了顺序。 我顿时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三魂七魄乱套这个,说真的,这就不是我一个驱鬼人能管的事儿了,就像先天痴呆智障的人一样,谁能治得了?医院治不了,我们这些人也治不了,三魂七魄的排列顺序属于是天机,咱们凡人根本就摸不着,最好办法就是行善积德,多上庙里道观里烧烧香磕磕头,要是机缘好的话,感动了哪位仙家,仙家开恩给你一点拨,三魂七魄也就归位了。 把老二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被子盖好,我轻轻叹了口气,老头儿这时候一脸期待的凑过来问我,“小师傅,咋样儿咧,我儿子这病能治好不……” 没等老头儿说完,我赶忙一抬手,看向老头儿郑重的说道:“大也,您儿子这个……不太好弄,我恐怕是没啥法子。” “你治不了?”老头儿顿时一脸失望,我又说道:“要不这样儿吧,我回家找我奶奶问问,看她有啥法子没有,改天我再过来。” 老头儿嘴唇哆嗦了两下,脸色那种失望真的是难以言表,我有点儿于心不忍,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大也,您放心,我回去就跟我奶奶说,她肯定能想出法子。” 老头儿颤着声音问道:“那你说……你说老二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我清了清嗓子,一脸惭愧的说道:“其实您儿子这个,已经跟鬼神没啥直接关系了,用咱们一般的话来说,就是脑子出毛病了,用我们行里的话说,这是三魂七魄移位了,除非是神仙下凡,就凭咱们凡人,根本就不能让三魂七魄归位。” 听我这么一说,老头儿似乎有点儿转不过弯儿了,眼睛看着我眨巴了好几下这才回神,老头儿随后问道:“你是说……我儿子这个病,根本就治不了?” 我不知道该咋回答了,还不忍心让老头儿失望,眼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我奶奶身上了,不过我奶奶早就跟我说过,三魂七魄移位,除非神仙下凡,其实我弟弟黄山也是这种情况,要是能治,当年我奶奶不可能不给他治。当然了,我弟弟那个属于天罚,眼下老头儿儿子这个,相较而言要比我弟弟的情况轻的多。 我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别着急,我回去问问我奶奶,您儿子这种情况,我觉得她应该有法子的。” 老头儿一听,忧喜参半,“那、那你能不能现在就回家问问你奶奶呢。” 我点了下头。 老头儿当即不再多留我们了,一直把我们送到他们家门口大路上,我冲老头儿挥了挥手,“大也,您回去吧,明天早上我一准儿会再过来。” 老头儿转身回去了,我跟强顺朝我们的摩托车走去。我们的摩托这时候就停在路对面,也就是老头儿他们家那俩大货车后面。 骑上摩托车,脚撑踹开,还没等我打火,浑身突然一激灵,我就感觉从这辆大货车底下,好像吹出一股子冷风。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四下里一点儿风都没有,我就很纳闷儿,这车盘底下咋会冒风呢,而且这风好像来的还有点儿邪乎,叫我感觉阴森森的。 不对劲儿,我赶忙又把脚撑撑上,强顺这时候刚要迈腿上车,我没让他上,我自己一迈腿又从摩托车上下来了,几步走到大货车屁股后头,低头朝车盘底下看了看,强顺就奇怪的问我:“黄河,你蹲那儿看啥呢?“ 我眼睛看着车盘底下没回头,说道:“你不觉得从这车底下往外吹冷风吗?” 强顺说道:“哪儿有风呀,弄错了吧你。” 我一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话,这时候,冷风还在一丝一丝从车盘底下冒出来,不过车底下这时候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我从身上掏出火机,打着以后伸进车底下照了照,就看见拖挂车前车轮旁边的弹簧板上,好像挂着一缕啥东西。 强顺这时候也蹲下了,他也看见了,那东西被风吹的一飘一飘的,强顺说道:“黄河,那下面挂的那缕东西,是啥线吧?” 我看了他一眼,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像是女人的头发。” 强顺脸色顿时一变,我拿着火机趴到地上,一点点儿爬到弹簧板那里,又用火机一照,顿时看清楚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把那缕东西揪了下来,然后退着又从车底下爬了出来。 跟强顺两个人从地上站起身,我把手摊开,用火机再一照,强顺顿时低呼了一声,“真的是头发。”随后问我,“这车底下咋会有头发呢?” 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反问道:“他家老二咋会给吓到呢?” 强顺顿时一愣,“你这话啥意思?” 我没理他,接着自言自语似的又问道:“他家老二为啥一直说索命鬼找他索命呢?” 强顺看看头发又看了看我,说道:“黄河,你是说……” 我点了点头,“他这车撞死过人……”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百一十一章 治鬼偏方 我把头发往手指上缠了缠,缠成一小撮,捋下来放进了裤兜里,随后招呼强顺,“上车,回家。” 路上,强顺问我,“黄河,是不是那老二撞死人了,那人的鬼魂跑他们家里来吓他了?” 我点了点头,“差不多,不过,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就是撞死人,给撞死那人鬼魂吓着了,也不能吓成这样儿。” 强顺说道:“那你说他咋成这样儿了呢?” 我说道:“一是吓,二,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啥事儿,刚才车盘子底下那股冷风,我能感觉到,你却感觉不到,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提醒我。”我顿了一下又说道:“等明天咱们再过来,我试试那老头儿的口风。” 说着话,我们出了他们村子,来到了驼子那座孤坟的路边,摩托车停在路边,我跟强顺下了车。 我主要是不太放心,倒不是怕驼子鬼魂从墓坑里跑出来,我是怕不明就里的人动了墓坑上面的楔子跟红绳,谁要是手欠给拔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眼看快走到墓坑跟前的时候,强顺拉了拉我的衣裳,我朝他一看,他抬手朝自己胸口指了指。我立马儿明白了,强顺这时候的阴阳眼还开着呢,他是想我给他胸口抹点儿血,估计他也不想再看见驼子那丑样儿了。 我对他说道:“等看完了再抹吧,驼子的鬼魂只要还在墓坑里我就放心了。” 强顺挺不情愿,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来到墓坑跟前,我把六根桃木楔子挨个儿看了看,又看了看红绳,还好没人动,只是上面铺的红布给风吹成了一团,把棺材里的驼子直接暴露了出来,不过这时候墓坑里乌起码黑的,反正我是啥也看不见,示意强顺往棺材里看看,强顺皱着眉头朝棺材里瞥了一眼,我问道:“驼子鬼魂还在吗?” 强顺点了点头:“在,正在棺材里坐着看红线呢。” 我笑了,“这就没事儿了,叫他看吧,就是看到明天天亮他也出不来。”说着,我一拉强顺的胳膊,打算离开这里。 不过强顺这时候突然扭头又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当即甩开了我的手,弯腰从土堆上捡起一块土坷垃,看样子想要往棺材里砸,我赶忙一把又拉住了他,“你干啥呢?” 强顺气呼呼说道:“他妈嘞,他骂咱俩呢。” 我说道:“骂就骂吧,别理他,要是你不小心把红绳砸断了他就跑出来了。” 强顺忿忿地把手里的土坷垃扔地上了,问我,“你有啥法子能治他没有,骂的太毒咧。” 我扭头又朝棺材里看了一眼,我当然还是啥也看不见,说道:“这时候想治他很容易,不过咱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走吧,一会儿就该上夜班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谁知道强顺一把拉住了我,“不行,你得给我说个法子治他一下,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我疑惑的看了强顺一眼,问道:“他到底骂咱俩啥了,你咋这么大劲儿呢?” 强顺忿忿说道:“他说,他将来要是投胎,就投胎到咱们家,祸害死咱们全家,叫咱们断子绝孙!” 我一听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还真是够毒的,把自己全家都害死了,还想投胎害死我们两家,这种鬼,他娘的留着就是个祸害! 不过,我虽然有收拾这种鬼的手段,但是我没有收拾这种鬼的权利,就这种鬼,下辈子指定不可能再投胎做人了,用不着我收拾,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但是,给他这么骂,谁心里都别扭,特别是我,我跟我老婆结婚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孩子,这不是在变相膈应我么? 我朝棺材里一指,对强顺说道:“想撒尿吗?给他灌一嘴尿他就不敢再骂了。” 我们两个绕开红线出溜到墓坑的半坡,脱下裤子,估摸着棺材里驼子头部位置,每人撒了一泡尿,我叫你骂。 从墓坑里爬出来以后,强顺朝棺材里看了看,嘿嘿笑了起来,我问他,“那丑鬼现在咋样儿了?” 强顺笑着说道:“哆嗦上咧……” 该!我们俩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童子身,但是架不住我们身上阳气足,特别是我,这要是搁着过去,一泡尿下去,死驼子就得躺棺材里抽抽了。 把红绳上盖的红布再次铺好,我们俩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路上,我问强顺,为啥之前你听不见老田说的话,这时候你为啥就能听见丑鬼骂咱们呢? 强顺砸了砸嘴,说了句不知道,说现在有时候能听见,有时候听不见了,大多时候都听不见了。 听他这么说,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强顺这个阴阳眼的能力,好像在一点点退化,我不知道对他来说,这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天呢,虽然我们白天旷工没上班,但是是个紧倒班,晚上还得上夜班,我们俩也没回家,在厂子旁边的地摊吃了点东西,直接上班去了。 到了班上,也没人问我们为啥白天没来上班,这时候呢,厂子里管的又不严了,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这时候那三把火基本上灭差不多了,厂子里又开始出现长期不上班的人,我跟强顺这几天就寻思着,把老田父女俩的事儿处理完了以后,我们俩就离开厂子再去别的地方找活儿干,现在厂子虽然换了新领导,但是工资并不高,像杨二哥这种在厂子里熬退休的人,那行,像我们这种年轻人,还是啥都没有的临时工,在这里干纯粹是浪费青春。 夜班快下班的时候,杨二哥找到我跟我说,他打算下班了以后就回老家,我不是要跟着去么,下班以后,赶紧洗洗换换衣裳,晚了就赶不上班车了。 我一听,连忙摇头,跟杨二哥说,这两天恐怕不行了,我又遇上点儿事,我得先把手头的事儿处理了。杨二哥问我啥时候能处理完,我想了想,最快还也两天。最后,我们把去杨二哥老家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也就是最后一个夜班下班。 一转眼,这就下了班了,换好衣裳去车棚骑车,谁成想杨二哥居然在车棚里坐着,他老婆也在。 杨二哥问我们,这回到底又遇上了啥事儿,是不是又是这种事儿。 我点了点头,杨二哥立马儿来了兴趣,想跟着我们一起去。我劝他,你还是别去了,要不然等你回来以后,指定吃不下饭。杨二哥不信,非要跟着去,真拿他没法办。 我们这辆摩托车呢,挤一挤坐上仨人也没问题,就这么的,三个人骑在一俩摩托车上出了厂子。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驼子孤坟那条路上,远远的,我就看见孤坟那土堆上坐着个人,等走进了一看,居然是那老头儿,估计那老头儿也猜到我们会先来这里,提前在这里等我们了。 到了跟前,摩托车停在路边,我们三个朝孤坟走去。 老头儿这时候也早就看见了我们,打土堆上站了起来,等我们走到跟前,老头儿赶忙从身上掏出烟,随即又朝杨二哥看了一眼,我赶忙给老头儿介绍,这是我们的朋友,山上道观里的道士,老头儿一听杨二哥是道士,立马对杨二哥恭敬了几分。 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烟,我朝坟堆上看了看,桃木楔子跟红头绳都好好儿的,上面那块红布也盖的好好儿的,昨天夜里有风,肯定又吹开了,这时候,估计是老头儿来了以后又盖的。 我扭头又朝东边天上看了看,太阳已经出来了,今天天气不错,一弯腰,我就打算把红布撩开,驼子这种情况,只有给太阳光直射才有效果。 不过这时候,杨二哥凑了过来,小声问我,“河弟,这是个啥意思,又是红布又是红线,弄啥嘞。” 我小声对他说道:“二哥,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你先到旁边等一会儿吧,这下面是个死人,等我把上面的红布掀开了,别吓着你。” 杨二哥一听,满不在乎的说道:“你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那好吧。”我一笑,弯腰把红布撩开了,杨二哥顿时“哎呦”一声,显然猝不及防,给驼子的丑模样儿吓到了。 杨二哥叼着烟转身站到了一边儿,老头儿这时候又凑了过来,问我:“小师傅,昨天你问你奶奶了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昨天我连家都没回,上哪儿去问我奶奶,不过,要是昨天我没在车盘子底下发现头发,现在肯定在家正问我奶奶。 我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问了,昨天我回到家就问我奶奶了,我奶奶还专门半夜起来给您儿子看了看。” 老头儿一听,连忙问道:“你奶奶咋说的?” “我奶奶咋说的?”我顿了一下,用眼睛上下打量起老头儿,直到把老头儿打量的显得不自然了,我这才说道:“昨天我奶奶说,您没跟我说实话,您隐瞒了你儿子的一些事儿,我奶奶还说,只有把事儿说全了,我奶奶才能想出法子给你儿子看病。” 啥?老头儿顿时一愣,脸上显得茫然,说“啥”字的时候还托着长音,我紧接着又说道:“大也,我看您还是跟我说实话吧,您儿子最近到底干过啥事儿,比如说,他开车的时候,出过啥事儿没有?” “开车的时候?”老头儿把眉头皱紧了,“小师傅,他们哥俩车上的事儿我从来没问过,我啥也不知道呀。” 看老头儿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瞎话,我想了想,又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要是不知道,不见得您大儿子不知道,你们家不就那一辆货车么,您那俩儿子,不是轮流开那辆货车的么?” 老头儿点了点头,“是呀,老大跟老二轮流开的,老大回来老二,老二回来老大开,见天儿都不停。” 我又说道:“我看那车身上,车轱辘上都挺干净的,最近没出过车吧?停了多长时间了?” 老头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停了……停了有一个多月了吧,对了,就是老二得病前几天停的,老大跟我说,最近生意不好,把车先搁家里等等,等生意好了再出去。” 我又问道:“您家老大呢?” 老头儿回道:“老大在家歇一个多月了,天天上麻将馆打牌。” 我说道:“您现在最后回家问问您家老大,您就问,你们家这车最近是不是出过啥事儿。” 老头儿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低声问我:“小师傅,你是说,我们家这车在路上……在路上……” 我说道:“啥事儿我现在不敢说,您还是自己回去问问吧,我觉得这事儿,跟您二儿子的病有直接关系。” 老头儿一听我说他儿子的病,立马儿不再迟疑了,狠狠一点头,“中,我这就回去问老大!” 老头儿回去了,居然一去不回头。 眼看快到晌午的时候,来了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妇女快步麦地,先看了看地里的麦子,随后来到坟堆这里,问我们,是谁把坟刨开了? 我从土堆上站起来跟她说,是你们村里人刨开的。 妇女问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干啥。 我回道,我们在这里看着,不让生人接近。 妇女立马儿跳着脚儿的叫道,这是俺们家的地,把坟刨开干啥,把俺们家的麦子都毁了。 我们都没说话,妇女一边跳着脚儿的叫,一边三步两步爬上了墓坑边土堆,本来我想拦她的,不过见她还太凶,没敢拦。 妇女走上土堆朝棺材里一看,当即“哎呀妈呀”一声大叫,惊慌失措的朝身后一退,翻到在土堆上,骨碌碌滚进了麦地里,等她爬起来以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一十二章 老头其人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日头来到了天中间儿,该吃晌午饭了,我们三个这时候也饿了,这就打算离开墓地,到东边区上繁华区那里找个地摊吃点儿东西,不过就在这时候,从他们村里走出来四五个人,远远的看上去他们手里好像还拿着家伙什,铁钎铁刨啥的,其中一个一边走还一边冲坟地这里指指点点,看这架势,他们好像就是冲坟地这里来的。 我这时候看着他们几个一寻思,会不会是刚才那妇女家里的人呢,妇女是不是到家里一说,他们家里来人了呢,他们手里拿的这些家伙什儿,会不会是想来填坟的呢? 我赶忙交代强顺跟杨二哥,那几个不是来坟地这里的最好,要真是来这里的,咱别跟人家起冲突,好好儿跟人家说话,不过这个坟说啥也不能让他们填。 还真是怕啥来啥,这几个人还真是来坟地这里的,而且还真是那妇女回家一说,他男人立马儿喊了几个人,带着家伙什儿过来了,不过,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填坟,填坟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目的是想有人赔偿他们家的麦子。 带头儿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就是之前被吓跑的那妇女的老公,男人一过来就问我们三个,谁刨开的坟。我赶忙回道,你们村里人刨开的。 男人又问,我们村里谁,叫什么名zi。 这个叫我咋说,我冲男人一笑说,我不知道刨开坟的那几个人叫啥名zi。 男人又问,你们是谁,在这里干啥。 我给男人解释说,我们在这里看着,不让人过来,这个坟地里埋的人变成僵尸了,一到晚上他的鬼魂就会出来闹。 男人一定也听他老婆说了,走上土堆朝棺材里一看,脸色顿时变了,随后,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也爬上土堆一看,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 驼子要是活到这时候,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也就算是四十岁吧,跟这些人差不多算是同一代人,他们应该全都认识,或者听说过驼子。 这时候,几个人凑到一边,小声议论一通,最后,男人朝我们走了过来,还是问我们到底是谁让刨的坟。 我们三个同时摇头,男人立马儿急眼了,威胁我们三个,“你们要是不说,这麦子你们就得给我赔,路上那辆摩托车是你们的吧,摩托车先压到这儿,回家拿钱吧。” 其实这坟一刨开,确实毁了坟地周围一些麦子,而且提前也没跟人家打声招呼,赔点儿钱也是应该的。 我就问男人,“大哥,得赔多少钱?” 男人想了想,朝我伸出两个手指头,嘴里说道:“两千。” 我顿时一皱眉,心里极不痛快,两千,这不是讹人么! 这时候的麦子,也就刚刚露头儿,就算给破坏掉了,等把坟地回填以后,再往地里撒点儿种子,把破坏掉的麦子补上,麦子还能长出来,到了秋天并不影响收成。 我想了想,随后对男人说道:“大哥,我们就是附近村子的,我们家地里也种麦子,说实话,就坟地周围这一小片儿麦子,就算重新再种一次,连二斤麦种都用不了,就算再加上种麦子的误工费、肥料费、浇地费,总共加一块儿,连二百块钱也要不了,你这两千块钱要的也太多了。” “啥,我要的多?”男人一听,立马儿把眼睛瞪圆了,吼道:“要不就回家拿钱,要不你就把刨坟的人叫过来,谁让刨的坟,叫谁过来跟我说!” 男人话音一落,从我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让刨的,要赔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跟男人同时扭头朝声音一看,是那老头儿,老头儿不知道啥时候返回了。 老头儿几步走到了我们俩跟前,我这时候朝男人看了一眼,男人一看见老头儿,气焰马儿降下了不少。 老头儿看着男人跟说道:“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到你们家说一声的,没想到你们自己找来了,这坟是我让刨的,你刚才想要多少钱,我给你。” 男人一听立马儿笑了,是那种赔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老头儿一根,男人说道:“叔,你说的这是啥话,不用赔钱,我就是气不过,坟刨开了,把俺们家的麦子毁了,连句话都没有。” 男人掏出火机,又给老头儿把烟点上了,老头儿抽了一口说道:“是叔不对,这事儿出来的急,我还没来及上你们家说,不过,叔也不叫你吃亏,等晚上,我给你送五百块钱过去。” 男人连连摆手,表示不要钱,老头儿说,“这钱你不要也得要,不过,这儿的地你们不能再动了,等把坟填上以后,你想咋样儿咋样儿。” 男人挺高兴的,点了点头,领着人走了。 我这时候冲老头儿感激笑了笑,这时候,我感觉老头儿人挺仗义,从男人刚才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老头儿在他们村里威望挺高,而且是一个讲道理、有信用的人。 等男人领着几个人走远了以后,老头儿脸上的表情落了下来,变的一脸愁苦,过来把我拉到了一边儿,小声跟我说:“小师傅,唉……” 刚才喊了我一声“小师傅”,老头儿就叹起了气,停了好一会儿,老头儿说道:“你说的对,我们家那货车是出了事儿,就是我那二儿子……一个多月以前,他他开夜车撞到了人,不过……” 说到这儿,老头儿脸色变的越发难看,嘴唇哆嗦着吞吞吐吐,好像后面的话有点儿难以启齿。 我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老头儿脸上的肉都抽抽起来,“不过、不过,他、他没停车……” 哦。我点了点头,没停车啥意思,我又不傻,老头儿说完沉默了来下,这时候,不用他再说啥,事情也已经很明朗了,老头儿儿子肇事逃逸,肯定把人撞死了,这时候等于是被撞死那人的鬼魂缠上他了。 不过,就算被鬼魂缠上,也不应该吓成这样儿。 老头儿把手里烟又狠狠抽了一大口,接着说道:“我回家就把老大审了一顿,老大啥都跟我说了,他说现在不是没活干,是我们家这辆车不能开了,自从老二撞死人没几天,一到晚上,车里那电台就全是哭声,后来换了个新电台,还是哭声,老二给吓着了,老大现在打算把车卖了,再买个新的。” 电台里有哭声?大白天听着都叫人有点儿毛骨悚然,我问道:“你们家老二是在哪儿撞的人?” 老头儿愣了愣,回道:“好像在哪个县区,走的是一条小路,到底是哪儿我没记住,老大说,以后再也不往那里走了。”随后老头儿问我,“小师傅,你看现在咋办嘞?” 问我咋办?我皱着眉头说道:“大也,您现在不应该问我咋办吧,应该问问您自己,你儿子可是肇事逃逸呀。” 老头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带老二去自首,俺们家祖祖辈辈在村里都是堂堂正正的,老二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对,等公安局查出来撞着谁了,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陪给人家!” 老头儿这句话说的,挺叫我感动,现在这社会,像老头儿这样儿的人,恐怕没几个了。 我说道:“大也,您真是个好人,就冲你这为人,你儿子这件事儿,一定给您处理到底。”随即,我话锋一转,又说道:“现在您先回家带您儿子到公安局去自首吧,就您儿子现在这种精神情况,法院判不了他的刑,私了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您多赔死者家属一点儿钱就是。” 老头儿问道:“那我儿子的病咋办呢?” 我说道:“等您把老二撞人这件事处理完了以后,可能会出现两个结果,第一个,您赔了死者家属钱以后,那鬼魂自然会走,第二个,赔了钱以后他还不走,要是他还不走,我来帮您处理。”说完,我给老头儿说了我们家的座机电huà,老头儿找块黄土把电huà号码写衣服上,叹着气回去了。 看着老头儿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其实很矛盾,按理说,撞死人还开车跑了,就是老头儿儿子犯的大错,你要是当时就停下来救人,说不定那人还能活过来,这就是为啥横死的人怨气大。 像这种事儿,我一般是不管的,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谁叫你撞死了人还跑了呢,鬼魂找上你这叫老天开眼。 但是,这一次,说真的,我就看中老头儿是个好人。不过,老头儿回家以后,要是没带他儿子去投案自首,那这事儿我绝对不会再管了,而且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人情,老头儿要是真没带儿子投案自首,老头儿不是找人帮我们挖的坟么,那几个挖坟人的劳务费,我给他,他不是答应给那男人送五百块钱么,这五百块钱,我也给他! 人做事儿,就要对得起良心,那些昧良心的人,我对他们的态度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老头儿这次走后,一直不见再回来,我们三个这几天,一直是夜班,一下班就守在坟地,天黑就离开。 三天后,驼子的尸身有了变化,身子看不到,手跟脸全都枯萎了,就跟缩水了似的,就剩一层黑皮贴在一副骷髅架上,这时候的样子,比之前更难看、更恐怖。 天帮黑儿的时候,我招呼强顺,弄开阴阳眼往棺材里看看,强顺看了看,冲我摇了摇头,丑鬼不见了,我顿时松了口气。看到这儿,有人或许会问,驼子的鬼魂到底是给太阳晒的魂飞魄散了,还是自己离开了?要是自己离开了,你不是用红头绳困着他么,他咋离开的?这个问题,别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驼子鬼魂从此以后再也没出来闹过。 随后,我们三个到厂里拿了几把铁钎,把坟给他填上了,驼子的事情到这儿,就算彻底处理完了。 第二天,下了最后一个夜班,是个大倒班,歇一天,第二天xià午上中班,时间很充裕,我们俩跟着杨二哥坐上厂子里的班车,杨二哥带着那九千块钱,我带着老田父女的魂魄,赶往了杨二哥家…… (感谢“dd姐”的百元红包,感谢“玲”的百元红包。)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一十三章 巧能成书 倒了两趟车以后,我们来到了杨二哥的老家。 杨二哥老家是七里营的,也就是新乡县七里营镇,过去写文革的时候好像提过这个镇,离我们这里大概有六七十里地,杨二哥老家具体是七里营镇哪个村子的,我就不说了。 其实说真的,具体的我都忘了,我就记得,他们那里农田面积很广,村庄很稀少,村口有条柏油马路,路西有一大排老柳树,最细的都有人腰粗细,也不知道都长了多少年头儿了。 他们村子也在路西边,我们倒的第二趟车,刚好从他们村口这条柏油路上经过,下车朝西一拐,就是他们村子了。 当时,到杨二哥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窜头儿了,他父母之前也是我们厂里的正式工,这时候已经退休,在家养老呢。 杨二哥说,都晌午了,先到他们家吃顿饭,下午再去老田家。 中午,我们在杨二哥老家吃了顿饭,还跟杨二哥的父母见了个面,两个挺和善的老人,杨二哥说他母亲信佛,我一听就笑了,杨二哥是道士,他母亲信佛,真是佛道一家呀。 吃过饭,杨二哥领着我们顺着之前的柏油路往南走,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路。杨二哥说,老田家就在南边的村子里,离他们这里能有六七里地,步行大半个小时就到了。 不过,我们顺着柏油路走了还没一里地,从我们身后过来一辆机动三轮车,一开始三轮车的速度很快,不过快到我们跟前的时候,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我们三个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开三轮的是一个跟杨二哥差不多年龄的人,杨二哥看见他就笑了。 三轮停在了我们身边,杨二哥赶忙给我们介绍,原来开三轮的这个人,跟杨二哥是一个村子的,而且两个人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要上哪儿拉肥料,最后,我们都坐他三轮上了。 杨二哥这朋友开车还挺野,三轮给他开的跟飞机似的,路两边的树嗖嗖的往后退,远处还好点,近处的景色都是花的,所幸柏油路比较整齐,要是土路,就这速度,非给他颠吐了不可。我们在车斗里都不敢坐着,手抓着车帮蹲在车斗里,我脸朝西蹲着,强顺跟杨二哥脸朝东蹲着,耳边的风声呼呼叫。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我听见强顺喊了一嗓子,因为三轮的速度快,风声大,声音从强顺嘴里一喊出去就给甩没影儿了,我没听清楚强顺喊了句啥,等我扭头想问强顺咋了,三轮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时候,就听杨二哥说了句,到了,前面那个村子就是。 我连忙扭头朝前面一看,就见在路东边,出现一个小村子,看村里的房屋啥的,不咋样儿,别看我们这里穷,但是跟一些县区的村子比起来,我们这里算是富裕的了。 三轮车很快停到了前面那个村子的村口,我们三个从车上下来了,杨二哥跟他朋友聊了几句以后,他朋友开着三轮车走了,我们三个扭身朝村里走去,杨二哥对我们说,老田家在村中心的北头。 这时候,一边走,我就一边问强顺,“刚才在三轮车上你喊了句啥?” 强顺看了我一眼,回道:“我看见那老头儿?” “那个老头儿?”我忙问。 “就是帮咱挖坟那老头儿。” “不会吧?”我觉得有点儿不太可能,忙问强顺,“那老头儿来这里干啥?” 强顺说道:“不知道,车子太快咧,我就看见他一眼,好像跟几个人在路边一间破房子跟前站着。” 杨二哥说道:“我咋没看见呢,强弟,你认错人了吧?” 强顺迷惑的眨了两下眼睛,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认错了吧。” 我也觉得强顺认错人了,那老头儿咋会来这儿呢,就算这里有亲戚,这时候又不逢年又不过节的,再说家里一摊子事儿,他来这儿干啥。 我们三个不再提这茬儿,很快的,杨二哥领着我们来到了老田家门口儿。 打眼一看,这是一座砖瓦房的院子,院子不大,院墙也不高,这时候,院门紧锁着,门鼻儿上落了一层灰,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住人了,站在门口喊了两声,里面也没人应。 在他们家院对面,也不知道谁家的石子堆,我们站到石子堆上往院子里一瞅,里面是一间砖墙瓦顶的老式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砖瓦房旁边,也就是东屋的位置,还有一个……怎么说呢,还有一个用石棉瓦搭成的小破屋,看着跟羊圈差不多,小破屋的门开着,里面好像扔的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我们三个就猜测,老田的老婆是不是回娘家住了,看门口那把锁,都落了灰土了,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开过了。 三个人一商量,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到他们邻居家问问吧,杨二哥领着我们,老田邻居家一问,一问之下,我们都傻眼了。 原来,老田的老婆在一个多月以前,半夜去地里浇地,再也没回来,凌晨的时候给人发现,死在了路边,给车撞死的,撞她那车谁也没见着,不过,这两天听说那肇事司机投案自首了,公安局正在处理这件事儿。 我们三个听老田邻居这么一说,顿时面面相觑,从老田邻居家出来以后,强顺小声问我:“黄河,你说,老田的老婆……是不是叫老头儿儿子撞死的?” 是不是叫老头儿儿子撞死的?其实这时候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随后咬了咬下嘴唇,我说道:“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吧?” 强顺说道:“这还算巧呀,再巧的事咱不是都见过么,刚才我在路上看的那个老头儿,弄不好就是帮咱刨坟的那个,他是不是正在指认案发现场呢?” 我顿时一蹙眉,强顺说的倒也是,这世上巧合的事儿多了去了,弄不好撞死了老田的老婆的真是老头儿的儿子,我忍不住朝老田家院门上那把落满灰尘的锁看了看,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看看这一家三口儿…… 扭过头,我对杨二哥说道:“要不咱再回去问问老田邻居,看他们家坟地在哪儿,再问问老田老婆到底是在哪儿撞死的,咱们到他们家坟地跟出事儿那地方都看看。” 我们又回去了,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老田邻居说,老田跟他老婆,是在同一个地方给车撞死的,而且老田老婆跟老田,是在同一天被撞的死,老田四年前在那地方撞死了,肇事车逃逸,他老婆现在也在那地方给撞死了,也是肇事车逃逸,不过这回司机主动投案自首了,那邻居还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说,老田夫妇过去对他们自己的老娘很不好,老田有一天打了他老娘,打的他老娘脸上都是黑紫青,打完以后怕他老娘出门乱说,给自己丢人,就把他老娘关进小屋里,也就是他们家院子里那间石棉瓦搭的小破屋,那间小破屋就是老田给他老娘搭的住处,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不但把他老娘关了起来,还不给他老娘饭吃,关起来的第四天,老田的老婆在他们家院子里吆喝他们闺女,也就是小田,吆喝小田,去,去看看你奶奶死了没有! 之后,他们家就办起了丧事,老田的老娘,等于是挨完打以后,给活活饿死了,老田还有一个妹妹,老田老娘下葬那天,他妹妹跟他大吵了一架,街坊邻居这才都知道了,原来老田把他老娘活活饿死了,下葬的时候,他老娘肚子里瘪瘪的,脸上一片一片的黑紫青都没褪! 他老娘死后一年,老田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他老婆总是说他老娘夜里来他们家闹,后来,老田就出了车祸,老田死那天,刚好是他老娘一周年忌日,也就是说,老田、老田老婆,跟他们老娘,都是在同一天死的。他们邻居说,他们一家三口的横死,都跟老田的老娘有关系,这都是他们自己作的,要是对他们老娘好点儿,家里还能出这事儿么? 离开老田邻居家以后,我心里也不知道他娘的是个啥滋味儿,真他吗应了那句话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道老田是这德行,我他吗管他们那么多呢! 心里一肚子气,我没处撒,全撒杨二哥身上了,我说杨二哥,二哥,你以后跟人喝酒,看清楚人品再跟他喝,啥几把人呐这是,对自己父母不孝顺的人,你还能指望他能对你真诚吗?你还跟我说,老田是个好人,好个屁好! 杨二哥被我说的满脸通红,小声解释说,老田在厂里对人是不错,你们不信到咱车间里问问,都说他是个好人,谁知道他在家里是这样儿啊,过去来他们家,他们对他老娘挺好的。 我顿时吼道,当着外人的面,谁不会装! 我当时为啥这么激动呢,因为,我也有难言之隐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去书里都没写,其实,我跟陈辉流浪回来以后,我姥姥已经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我姥姥咋死的呢,我妈背着我奶奶跟我说,我姥姥是让我舅舅跟我姑姑活活气死的。前面早就说过了,我妈跟我姑是换亲,我奶奶收养的那个女孩,也就是我姑姑,嫁给了我舅舅,我妈嫁给了我爸。我妈跟我说完以后,我立马儿就火儿了,火冒三丈的要去揍我舅舅一顿,我妈硬是拦下了我,我妈说,哪儿有外甥打舅舅的,传出去多丢人,他不要脸了,你不能跟着他一起不要脸。这书里边儿很少提及我舅舅跟我姑,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姑还跟我爸吵架,你就没看看,你是咋对我姥姥的,算了,不说了,跑题了。最后再说一句,那些不孝敬父母的人,你们其实正在走向一个恶性循环的因果中,因为你们也有儿女,你们的儿女正在看着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是咋对自己父母的,将来,你们的儿女也会咋对你们,这是一个铁打的定律。 言归正传。 (今天这个还算是草稿吧,我朋友又来了,就是我那位偷葱事件,父母一死一重伤的朋友,一审二次开庭堵开过了,看那架势,那杀人的畜生要判死缓,没天理了都,现在杀人都不用偿命了,不过像这种人,祸及几代,全家都不会有啥好下场。今天这章明天修改。) 第五百一十四章 路边小庙 言归正传。离开他们村子,我们三个直奔出车祸的那地方,眼下已经可以肯定,应该就是老头儿的儿子撞死了老田的老婆,刚才强顺在三轮车上看见的,肯定就是那老头儿。 顺着柏油路我们三个又往回走,也就走了没多远,远远的就见前面路边站在几个人,路旁还有一间破旧的土瓦房子,坐北朝南向,几个人都在土瓦房子的西墙根底下站着。 走近前一点儿再看,就见总共站了六个人,两个人一对儿,脸对脸,六个人成“品”字行,正对着我们的两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正是那老头儿,在老头儿身边,站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几个人里就属这人个头最大,老头儿这时候正在给另外四个人说着啥。 老头儿一边说着,冷不丁地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顿时一愣,啥也不说了,朝我们又看看,跟几个人不知道说了句啥,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见他过来,赶忙停了下来,停在了距离那几个人七八米远的地方。 老头儿显得非常意外,来到我们跟前,愕然地看了看我们问道:“小师傅,你们咋会在这儿咧?” 我冲老头儿一笑,很平静的说道:“我们来这里办点事儿,大也,您儿子的事情处理的咋样儿了?” 老头儿没回头,朝自己身后指了指,说道:“这不是正处理着么,那两个拿笔夹包的,是公安局的,另外那两个是死者家属,旁边那个大个子是我家老大。”老头儿说着叹了口气,“我家老二就是在这里把人撞死的,人家死者家属也想私了,就是要的太多,要三十万,我说要多少都行,可我们家老大不同意。” 三十万,按照当时我们本地的平均收入,像这种事儿,一般的赔偿金额都在十到十五万左右,三十万是有点儿多了。 我问道:“大也,死者还有家属吗,他家里的人不是都死绝了么?” 我这话一出口老头儿顿时一愣,他当然不知道我为啥对死者也这么了解,老头儿说道:“死者婆家是没人了,听说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一直没露面儿,这是人家娘家的人,你没看那俩人么,那是死者的俩弟弟。”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朝几个人仔细看了看,老头儿大儿子我没看,看的是另外四个人,脸朝东站的这俩的,其实一个是个小年轻,手里拿着笔跟本儿,另外一个夹着包,看这两个人的气质像是公安局的,特别是这个夹包的,四十岁左右,像是个队长政委之类的人物,只是他们俩穿的都是便衣。在他们旁边,脸朝北站着两个人,因为是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脸,不错从衣着跟身材上来看,不怎么样的,应该是死者的俩弟弟,也就是老田老婆的弟弟。 这时候,几个人还在说着啥,我感觉,公安局这俩人可能也嫌他们要的有点儿多了,正在做调解。 就在这时候,那个夹包的冲老头儿喊了一声,又招了招手,老头儿冲我们一点头,赶忙转身回去了。 我们三个这时候一对眼儿,人家在商量正事儿,我们就别过去凑热闹了,再加上,我跟强顺对公安局的人向来都没啥好感,不过,我们也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就见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争论,还挺激烈,不过我们听不清他们在争论啥。 争论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个人渐渐的都不再说话了,那个拿纸笔的小年轻,从身上掏出打起了电话,老头儿朝我们这里看看以后,又朝我们走了过来。 老头儿这时候好像松了口气,过来就跟我们三个说:“定下来咧、定下来咧,十三万,一会儿有车来接我们,到他们法院签个协议。”老头儿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小师傅,你们……是咋过来的?” 我回道:“我们是坐长途车过来的。” 老头儿说道:“那你们的事儿办完了没有,要是办完了,我们家的车就在他们镇子上停着,我叫老大载你们一起回去。”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大也,我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等您赔偿了人家以后,您儿子要还是那样儿,您给我打电话。” 老头儿点了点头,这时候,从远处开过来一辆面包车,老头儿赶忙走了过去,几个人坐进面包车里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强顺问我,“黄河,咱现在还有啥事儿呀,咋不趁着老头儿的车一起回去呢?” 没等我说话,杨二哥抢着说道:“强弟,你这么急回去干啥呀,在我们这里玩一天,明天再走。”随后,杨二哥看向了我,问道:“河弟,老田家里都没人了,这九千块钱咋办呢,咱是不是……是不是把这些钱也给老田老婆那俩弟弟?” 一听杨二哥这话,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儿不痛快,说道:“就是把钱烧了也不给他们。” “那咋办呢?”杨二哥问着,把钱从身上掏出来,塞进了我手里。 强顺朝这些钱看了一眼,说道:“咱把这钱分了算了,一人三千。” 我赶忙把钱塞进了自己兜里,看着强顺说道:“这是死人钱,咱有命拿没命花,老田老婆也死,现在谁花了这钱都得倒霉。” 强顺立马儿不吭声儿了,杨二哥也不吭声儿了。我这时候朝路边那间破房子瞥了一眼,土瓦房子,三米来高三米来宽,下面四方的,上面灰瓦顶,中间两扇木头门,门两边俩木头窗户,门上没锁,半掩着,整个儿看上去有些年头儿了,我就问杨二哥,“二哥,路边这破房子干啥用的?” 杨二哥朝房子看了看,哦了一声说道:“这个过去是座庙,我小的时候,十里八村的人经常来这里烧香。” 其实看房子的建造格局我就感觉像是座老庙,听杨二哥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朝破房子走了过去。 前面说了,这房子坐北朝南向,西墙紧挨着柏油路边,门口一条小土路,绕了个半弧形跟柏油路连在了一块儿,看样子这座庙并没有荒废,只是烧香的人少了,小土路只有一人来宽,两边全是已经枯黄的野草。 顺着小土路走到小庙跟前一看,门口放着一个牲口槽似的石槽香炉,可能因为紧挨着路边,也可能因为烧香的人少了,里面的灰尘比香灰还多。 抬头打眼又朝小庙一看,就见庙门上面居然还挂着一块破旧的匾额,匾额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时候,杨二哥跟强顺走也过来了,我就问杨二哥,这匾额上面写的啥字?杨二哥摇了摇头,说他只在小时候跟他奶奶来过几次,匾额上到底写的啥,他还真没注意过。 走到庙门跟前,我把庙门推开了,不过还没等我往门里迈脚,突然从里面忽地吹出一股冷风,我顿时一激灵,愣在了门口,因为这股冷风,居然跟之前我在老头儿家那货车底下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这难道是巧合吗? 强顺跟杨二哥见我站门口不动了,很奇怪的看着我,我忙问他们两个,你们刚才感觉到冷风了没有,两个人同时茫然的摇头。 我登即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咋回事儿呢?难道说,老田跟他老婆的车祸,还跟这小庙有点儿啥关系?不过眼下可以肯定,这小庙虽然香火不旺了,但是灵气还在,有仙家在里面坐镇。 走进庙门,到里面一看,挺凄惨的,满眼的破败不堪,墙角旮旯的都挂了蜘蛛网了,正对着门的中堂那里,立着一尊泥胎像,看上去过去这泥胎可能是彩塑的,不过现在上面的彩陶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泥胚子,斑斑驳驳的,倒是跟这满是蜘蛛网的屋子挺般配。 我朝神像一打量,又是一愣,这神像不但看不出是哪路仙家,我还发现这姿势很怪异,神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抬头仰望天空,在庙里我还没见过这样儿的仙家,又仔细看了看,就冲这姿势,好像不是啥正神,莫名其妙的还给人一种傲慢诡异的感觉。 我又问杨二哥,“二哥,这神像咋是这姿势?” 杨二哥说道:“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这个叫‘望天神’,说是从天庭贬下凡间的神,在人间修炼,整天抬头看着天,想着有一天再回到天庭。” 一听杨二哥这么说,我笑了,这些神话故事大多都不可信,我说道:“照你这么说,门口那块匾额上写的,应该是‘望天庙’了吧,都这么些年了,这庙里的神仙是不是已经回到天庭了?” 杨二哥摇了摇头,说道:“听我奶奶说,过去很灵,六零年大饥荒的时候,还显灵给那些快饿死的人送过吃的,文革的时候给砸了,后来又建了起来,不太灵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问啥,把小庙的角角落落又都看了一遍,随后招呼强顺,把阴阳眼弄出来看看这小庙,强顺不明白我想要干啥,我也没跟他解释。 强顺把阴阳眼弄了出来,转着圈儿把小庙看了一遍以后,冲我摇了摇头,啥也没有。 我舔了舔嘴唇,咱现在先离开,晚上再来。 (感谢“欧特斯空气能小红”的百元红包。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一十五章 诡异之风 回到杨二哥家以后,我本想找杨二哥的父母再问问小庙的事儿,他们应该知道的比杨二哥清楚,不过,很不凑巧,等我们回到杨二哥家的时候,老两口儿已经不在家了,堂屋桌子上就放了一张纸条儿。 杨二哥拿起纸条看了看对我们俩说,老两口儿跟村里几个老人出远门了,说是几十里地外的一座大庙上明天开光,他们打算晚上在那里住一夜,明天参加开光仪式。 这时候,离着晚上还早呢,杨二哥领着我们在他们村子附近转悠了几圈,其实真没啥好转悠的,他们这里既没有山又没有水,大老远的也见不着一个村子,出了村全是麦地。 书说简短。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晚上,杨二哥出门给我们买下酒菜了,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咱咋还不回去咧,真的要在杨二哥家里住一夜呀?” 我说道:“不住也不行呀,咱的事儿还没办完呢,你忘了,老田父女俩的鬼魂还在我身上装着呢。”说到这儿,我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又说道:“不管这些人生前咋样儿吧,死后都一样,既然已经把他们带来了,咱就一视同仁,把他们带到他们家里,叫他们再看看自己家,然后送走。” 半个小时后,杨二哥拎着一大兜酒菜回来了,因为晚上还要办事,我也没叫他们多喝,三个人只喝了一瓶。 吃过晚饭,我们三个再次来到老田他们那个村子,眼看快到老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见老田家里居然亮着灯,就连院里的灯也亮着。我们三个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家里已经没人了,这灯咋亮着呢,记得白天来的时候,灯没亮呀。 一阵纳闷儿,等我们走到近前一看,就见老田家门口一前一后停着两辆机动三轮车,院子里人影绰绰,好像里面的人正在忙活着啥,没一会儿,从院子里出来两个人,抬着口大箱子,也可能是个大衣柜,两个人把箱子横着放到三轮车上,紧跟着,又出来两个人,也抬了个大物件,放到了后面那辆三轮车上。 我们三个见状,赶忙停在了老田家对面一堵不起眼的土墙后面,就见这几个人,在老田家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又搬又抬,什么电视机呀、电冰箱呀、桌椅板凳等等等等,一股脑的全抬出来放到了两辆三轮上。 强顺这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这谁在给老田搬家呀?” 杨二哥说道:“是老田老婆那俩弟弟,我看见了,刚才抬大衣柜的就是他老婆那俩弟弟。”停了一下,杨二哥不解的问道:“他们想把老田家里的东西拉哪儿呀?” 我一笑,说道:“还能拉哪儿呀,拉他们自己家呗,老田家里人死绝了,这俩小舅子算是逮着了,又得钱又得东西。” 说完,我灵机一动,从兜里把封着老田鬼魂的纸人拿了出来,一只手捏着纸人,另一只手弓起来在纸人身上轻轻弹了一下,我对着纸人说道:“老田,醒醒吧,到家啦。” 话音一落,原本在我手上蔫不拉几的纸人,慢慢地像有了筋骨,我这时候捏着它的双腿,它自己一点点把身子直了起来。 我又说道:“老田,这是你家吧?”纸人没动,这是因为魂魄给我封的时间太长了,一下子它回不过神儿。 停了一会儿,我又说道:“老田,好好儿看看吧,看见了吗,你老婆这俩弟弟,正搬你们家的东西往他们家拉着呢,你们家里人已经死绝户了,连你老婆也死了。” 我这话一出口,纸人顿时浑身抖动起来,在别人看来,就像给风吹上了似的,其实不然,抖得我手都跟着颤了起来,没一会儿,纸人抖的越来越厉害,看样子老田的鬼魂已经完全清醒了,就这架势,我这时候要是一松手,纸人非从我手里飞出去扑他那俩小舅子不可。 我当即又把另一只手弓了起来,“啪”地又在纸人身上弹了一下,纸人立马儿一个激灵,软塌塌的趴在了我手上,我对着纸人又说道:“老田,送你一句话,这人呐,做点好事儿没关系,就是不能做坏事,种下恶因,就得恶果,现在看到你自己的下场了吧,人财两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说完,我把纸人又揣回了兜里,强顺呵呵呵笑了起来,我忍不住朝杨二哥看了一眼,杨二哥没笑,脸上的表情很沉重,这个可以理解,他毕竟跟老田也算有过一场交情。 一个多小时以后,那俩小舅子估计把老田家里倒腾空了,满载而归的开着三轮走了,走的时候连屋门院门都没锁,只把灯关了,不过这也好,也省得我们再翻墙撬锁了。 在土墙这里又等了一会儿,见四下里没啥动静儿,我们三个快速离开土墙,钻进了老田他们家院子,紧跟着,连停都没停,直接进了屋。 屋里这时候乌起码黑的,我们也不敢开灯,把房门随手关上以后,我让强顺跟杨二哥打着火机照着亮儿,我蹲到他们屋子中间,用两根手指头在嘴里蘸了口唾沫,在地面画了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圆圈,随后把俩纸人都从兜里掏了出来。 两个纸人一起放进圈里以后,我低声对它们说道:“老田、小田,本来呢,我这次来你们这里,是想让你们一家三口见个面儿的,谁知道你们家这么多麻烦事儿……下辈子投胎呢,咱做个孝子,好好孝顺自己的爹娘,你看看你们这辈子弄的,特别是老田你,表面上你是个好人,骨子里你就是个畜生,你看看哪个儿子能把自己老娘活活饿死的,叫你畜生都是轻的,你老婆也是给车撞死的,还跟你是同一天的死的,知道这叫啥吗?这就叫报应。” 说完老田,我又看向小田,“还有你,小田,你好像对你奶奶也不咋样儿,不过这都是给你们父母教坏的,听杨二哥说你这姑娘还不错,不过,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一直没弄不明白,为啥咱车间里的人,一看见你的鬼魂就非死即伤呢,这些人出的那些事儿,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是你干的?还是你爹干的呢……” 我的话说到这儿,圈子里的俩纸人居然连动都没动,或许是在忏悔吧,不过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的强顺突然“哎呦”了一声,就听强顺说道:“黄河,你快点儿吧,火机都到烫手啦……” 说完,强顺手里的火机灭掉了,紧跟着,杨二哥手里的火机也灭掉了,整个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我伸手往自己兜里一摸,想把自己的火机掏出来递给他们,不过就在这时候,房门那里传来“哗啦”一声,两扇门“呼”地朝里面打开了,就像给人一脚踢开了似的,我心里顿时一惊,扭头朝房门那里一看,抽了一口凉气,就见一条黑影晃晃悠悠飘进了屋里,就跟个幽灵似的。 我顿时大叫一声:“强顺,开阴阳眼!” 话音一落,却不见强顺应声,我眼睁睁看着黑影飘进屋里不见了,突然,我感觉一股子冷风从身边吹了过去,我赶忙把兜里的火机掏出,打着火机一看,就见强顺跟杨二哥在我身边站着,眼睛睁着,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就像给人施定身术似的,强顺的嘴还张着,好像正要说啥。 这还不算啥,最诡异的是,我这里的火机一打着,他们俩手里的火机跟着噗地、噗地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强顺跟杨二哥全都眨巴了两下眼睛,顿时传来强顺的喊叫声:“烫死我咧!”强顺甩把火机扔地上了,呼呼地吹起了自己的手,我又朝杨二哥一看,杨二哥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火机,问道:“河弟,你啥时候把你的火机也打着了?” 啥意思?我被杨二哥问的一愣,强顺这时候吹着手朝四敞大开的房门看了看,说道:“咋刚才不是关着门呢么,谁弄开的?” 咋回事儿?我顿时蹙起了眉头,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们俩好像一点儿都不知道,也就是从强顺手里的火机一灭,到我再把自己的火机打着,在这短短不到二十秒钟里发生的事儿,他们俩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他们俩刚才真给啥东西施了啥定身术? 强顺弯腰把自己扔地上的火机捡了起来,随后转身把房门又关上了,我这时候下意识扭头往圈子里一瞧,心里顿时一跳,就见封着老田父女鬼魂的俩纸人,不见了,我扭头就冲强顺大喊:“赶紧把你的阴阳眼弄出来!” 强顺被我喊的一个激灵,也不敢多问啥,吐口唾沫快速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我冲他叫着,“先看看他们这屋里,再去院里看看。” 强顺被我喊叫的一头雾水,不过他也不敢怠慢,把整个屋里挨着个儿看了一遍,啥也没有,随后,我们三个又来到院里,前前后后,甚至是那间石棉瓦搭建的小破屋,又全看了一遍,还是啥也没有,就连封着老田父女鬼魂的纸人也没找到。 我当即站在他们家院子里苦笑起来,刚才来的那个绝对不是鬼,这是有啥东西想过来插一脚呀,还是个十分厉害的玩意,真没想到,老田他们家没完没了这么多事儿。 强顺跟杨二哥这时候一起凑了过来,问我到底出了啥事儿,我跟他们简单说了一遍,两个人听完面面相觑。 强顺问我:“黄河,你说我跟二哥刚才给啥东西定身了?那我咋没感觉呢?” 杨二哥点了点头,也问我:“河弟,你说我们俩被定身,你咋就没事呢?”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一摆手,“你们先别问那么多了,跟我到小庙那里看看,刚才从我身边吹过去的那股冷风,跟小庙里的一模一样,我觉得小庙里正在发生啥事儿,看看就明白了……”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天地有鉴 三个人离开老田家,顺着柏油路直奔小庙。 出村走了没多远,隐约地就看见了前面路边小庙的轮廓,就在这时候,强顺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小庙门口挂了俩红灯笼。” 我跟杨二哥同时扭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庙这时候黑漆漆的,门口哪有啥红灯笼,不过这时候强顺的阴阳眼开着,他说有,肯定就有,只是,我不明白门口挂俩红灯笼是啥意思。 我忙问:“除了灯笼,门口还有别的啥吗?” 强顺摇了摇头,“太远咧,灯笼也不亮,别的啥……好像没有咧。” 我点了点头,三个人继续朝小庙走,不过接下来走的小心翼翼,因为门口点灯笼说明小庙里面不是空的。 眼看快到小庙近前的时候,强顺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小庙门口,又小声对我们说:“门口跪着个老婆子,是个鬼魂。” 我顿时一愣,老婆子鬼魂?还跪着?这是啥意思?朝门口看了看,我当然啥也看不见,小庙门口还是黑漆漆,不过门好像开着,我这时候倒是有点儿羡慕强顺的阴阳眼了,又问道:“门里面有东西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看不见,就能看见里面有光。” 三个人又小心翼翼朝小庙接近了一点,来到了小庙的左侧面,强顺抬手拉住我们俩的胳膊,来到了路边一棵大柳树后面,三个人跟做贼似的,挤着藏在了大柳树后面。其实我们藏不藏都一样,对于鬼来说,看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这人身上的阳气,特别是我,它们不用看,大老远就察觉到了,这时候藏起来跟掩耳盗铃一个性质,不过强顺想藏就陪他藏着吧,就算给他图个安心。 这时候,强顺双手扶着树身,探着半个脑袋朝小庙那里看着,没一会儿,他低声说道:“那老婆子把门口的一个灯笼弄下来了。” “她弄灯笼干啥?”我有点懵圈儿,这老婆子是个鬼魂,摘下小庙门口一个灯笼,这到底是啥意思呢?别说她一个鬼魂,就是我们活人,随便摘庙里的东西也会亵渎神灵。 我低声问强顺,“她把灯笼弄下来想干啥呢?” 强顺看着小庙那里回道:“她把灯笼吹灭了,手伸进灯笼里掏啥东……掏出来咧!”强顺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惊骇,又说道:“她把你封老田父女鬼魂的那俩纸人从灯笼里掏出来一个。” 听强顺这么说,我顿时一愣,这倒是新鲜,封鬼魂的纸人在灯笼里,谁塞进去的? 我一指小庙门口,对强顺说道:“先别看我,看那里。” 强顺把头扭了回去,朝小庙看了一眼以后,头又扭了回来,很震惊的问我:“小田从哪儿冒出来咧?”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看着强顺舔了舔嘴唇,强顺把头又扭了回去,看着小庙门口接着说道:“小田给那老婆子跪下磕起了头。”说着,强顺好像又要回头看我,我赶忙伸双手从后面摁住了他的脸,“你等看完了再回头,刚才就因为你一回头,小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等看完了你再回头!” 没一会儿,强顺又说道:“老婆子把小田从地上拉起来了,两个人又给庙磕起了头……” 随后又说道:“磕完了,老婆子把灯笼又挂门口了……老婆子拉着小田往东走了。” 我这时候问道:“挂回去那灯笼还亮吗?” 强顺摇了摇头,“不亮咧。” 我顿时明白了,这时候谁把小田的魂魄塞进灯笼里做了灯芯儿,不用问,另一个灯笼里,塞的肯定是老田,不过,这时候的封着他们父女俩的纸人已经不是阳间的物件了,要不然那老婆子把纸人从灯笼里掏出来以后我不会看不见,估计这都是小庙里这仙家干的事儿,老婆子刚才磕头可能是在求庙里的仙家,仙家架不住老婆子磕头,这才答应把小田的鬼魂从灯笼里放了出来。 我一拍强顺跟杨二哥的肩膀,小声说道:“走,咱到庙里看看,跟里面那仙家理论理论。” 许久不见说话的杨二哥这时候说道:“河弟,这合适吗?” 我说道:“有啥合适不合适的,封着老田父女的俩纸人本来就是我的,给这庙里的仙家偷来了,偷了我的东西我找他要还不合适了么。”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神仙也管一方人,杨二哥毕竟是本地人,对本地仙家比较忌惮,我跟强顺就不一样了,外来户,光脚不怕穿鞋的,再说了,这庙里的仙家确实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掳走了我的东西,是它理亏在先的。 三个人转出柳树来到庙门口,庙门确实开着,而且还是四敞大开,好像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敞开大门等着我们。 站在屋檐下,我朝门口的两个房檐看了看,在接近门口的房檐下面,一边一个小腿粗细的椽子,两根椽子上隐约能看见两个老旧的铁钩子,一边一个,像是挂灯笼用的,不过我看不见上面的灯笼。 强顺这时候在注视着我们左手边这根椽子,我问他,“灯笼是不是在这俩铁钩子上挂着?” 强顺点了点头,“左边这个灯笼还亮着,里面……里面亮的东西像是个纸人。” 我点了下头,问道:“这灯笼你能摘下来吗?” 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你咋也犯傻咧,阴间的东西咱活人碰不着。” 我笑了笑,说道:“里面亮着的那个纸人,应该就是老田的鬼魂,现在成灯笼的灯芯儿了,刚才那老婆子把另一个纸人拿出来,应该是把小田的魂魄放了出来。” 强顺问道:“那你说老婆子会是谁咧?” 我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了,进庙里看看。” 这时候,庙里乌起码黑的,我们三个先后掏出自己的火机打着,借着光亮一看,庙里跟白天来的时候没啥两样儿,不过,在破旧的泥胎像前面的供桌上,居然多了两个蜡台,白天是没有的,每个蜡台上还都插着一根红蜡,我走过去就把两根蜡烛点着了。 两根蜡烛比我们三个人手里的火机明亮多了,我这时候发现,两个蜡台下面,还分别压着一张纸条,把两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是两句话,很像一副对联,这两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第一句是:“天庭难容作恶人”,第二句是:“地府不收枉死鬼”,很像一副对联,就是没有横批,如果再加横批的话,我觉得应该就是“天地有鉴”。 这幅对联其中的含义搁谁看了都会一目了然,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庙里当时出现这幅对联到底是个啥意思,难道是给我看的?告诉我老天爷都容不下我这种作恶的人?可我做过恶吗?难道是给世人看的?不过这种失去香火的小庙,谁还会来呢,再说纸条又给我拿到了手里,世人还能看得见吗?要说这对联是在喻指老田家里的事儿,这言辞也太大气了点儿,老田家里这点儿破事儿,根本用不着这么大气的话。 我把两个纸条卷巴卷巴塞裤兜里了,抬头看看眼前这尊破旧的泥胎像,对着它说了句,“你偷了我俩纸人,还了我俩纸条,你啥意思你。” 泥胎像双手抱胸、仰望天空,站在那里根本就不理我。 借着蜡烛光,我又把小庙里面看了一圈,最后又看向了强顺,强顺立马儿冲我摇了摇头,庙里还是啥都没有。 三个人又出了小庙,走过屋檐的时候,我朝门口左边挂灯笼的铁钩子看了一眼,顿时灵机一动,停下脚步,舌头在嘴里轻轻一搅,搅了一口唾沫。活人是碰不着阴间的物件儿,但是也不是真不能碰,要看你知不知道用啥方法去碰,虽然这铁钩子上我看不见灯笼,但是我这一口唾沫喷上去,灯笼非从铁钩上掉下来不可。 旋即给嘴里一用劲儿,刚要把唾沫喷铁钩上,突然,传来一串“咯咯咯”的冷笑声,好像是从小庙上方传来的,空旷又瘆人,我顿时一惊,把唾沫一口喷地上了。 强顺跟杨二哥这时候吓得脸色煞白,挪了几步一边一个,站到了我身边,我拉着他们快速走出小庙房檐,回身朝小庙屋顶上一看。 啥也没有,又朝我们头顶周围的天上看看,黑漆漆的,还是啥也没有,这天天气还不是太好,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整个儿一块黑布,就感觉四下里都是阴森森的。 强顺颤着声音问我:“黄河,刚才那笑声你们俩也听见了?” 我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杨二哥哆嗦着说道:“吓死我了,河弟强弟,咱回去吧。” 我看了杨二哥一眼,说道:“二哥你别怕,有我在这儿呢。” 杨二哥问道:“河弟,你说刚才那是啥东西在笑?” 我摇了摇头,“我没听出来,反正不是人。” 杨二哥的脸色又变了。 我回头朝庙门左边挂灯笼那钩子看了看,心说,难道有啥东西不想我动这钩子? 松开强顺跟杨二哥,我走回小庙屋檐底下,又用舌头搅了一口唾沫,作势要喷,不过耳朵竖的直直的,要真是不想我动这钩子,笑声可能还会传来,这次我倒要听听,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不过,作了半天势,笑声再也没响起,我把心一横,我叫你不笑,“噗”地一口把唾沫喷在了铁钩上。 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你在弄啥嘞?” 我没回答,扭头反问他,“你看看钩子上灯笼掉下来了没有?” 强顺朝钩子看看,又朝我看看,一脸茫然,“灯笼早就不见咧。” 我忙问,“啥时候不见的?” 强顺说道:“刚你走过去的时候就不见咧,俩都不见咧。” 我顿时一咬牙,调虎离山,笑一声把我们骗开,趁机把灯笼弄走了,我这口唾沫算是白吐了,本来是想把灯笼弄下来,再把老田鬼魂收住的。 一寻思,我又问强顺,“刚才你说那老婆子拉着小田往哪儿走了呀?” 强顺回道:“往东走了。” 我说道:“现在应该还没走远,追上去看看!” 说完,出来屋檐转身就朝东走,不过走了没两步,杨二哥追上来一把拉住了我,“河弟,我看算了吧,咱回去吧。” 我看了一眼杨二哥,说道:“二哥,今天要是不把事儿弄明白,弄不好将来还会死人,我跟强顺这两天就打算离开咱厂到别处找活儿干,我们要是一走,他们父女俩再去厂里闹咋办?” 杨二哥顿时砸了下嘴。 三个人迈脚就往东追,也就又走了没几步,突然,从我们身后又传来一串笑声,笑得我们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还没等我们回头,扑楞楞一声响动,我们身后好像落下个啥东西…… (感谢“干嚼咸菜”的百元红包。) 测试1 第五百一十七章 小庙和树 三个人同时一回头,全都是一愣,就见在我们身后两米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只大鸟,好像是从天上刚落下来的,个头儿比小草鸡还要大一圈,因为天黑也看不太清楚,就感觉这鸟浑身黑不溜秋的,不过一双眼睛跟玻璃球似的,又圆又亮,幽幽冒光,眼睛上边好像还有眉毛,两道刷白刷白的白眉毛,看上去非常邪异。 没等我们三个反应过来,大鸟把钩子一样的嘴一张,发出一串“咯咯”冷笑,我们这时候总算明白了,感情刚才的笑声都是这只鸟儿发出来的。 我跟强顺旋即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是个啥鸟呢,我们俩都认出来了,我们那里也有这种鸟,它的名字叫:咕咕喵! 啥又是“咕咕喵”呢,“咕咕喵”是我们这里的土话,也就是猫头鹰,有地方也叫它夜猫子,这东西叫起来就是:咕咕喵!咕咕喵!叫完了最后带上一串“咯咯咯咯”,就像在毫无感情的冷笑,又像是在嘲笑谁,夜里听上去要多瘆得慌有多瘆得慌,我们这里还有句俗话,不怕咕咕喵叫,就怕咕咕喵笑,夜里咕咕喵一笑,老人们就会说,谁家要死人了。 眼下这只“咕咕喵”居然胆大包天的落在了我们身后,明显是想阻止我们追那老婆子跟小田,而且之前声东击西的笑声也是它发出来的,这说明它不是一只寻常的咕咕喵。 咕咕喵这时候眼睛不错神儿盯着我们,我赶紧把强顺跟杨二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试着冲它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话音一落,咕咕喵把头一歪,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冷不丁的,它把翅膀扇动了一下,顿时,一股冷风从它翅膀下吹了过来,吹的我浑身一激灵。 这冷风太熟悉了,我忍不住朝身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就是这庙里望天神?” 咕咕喵看着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没等我弄明白它点头又摇头啥意思,身后的杨二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抓的生疼,就听他颤着声音惊骇道:“河弟、河弟,它、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我回头看了杨二哥一眼,就见杨二哥脸色煞白,显然给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吓着了,我很平静的对他说道:“二哥,你别怕,能听懂咱们人说话的动物多了,你别大惊小怪的让这位仙家误会了。” “仙家?”杨二哥更惊讶了。 “对,你们庙里那位望天神可能就是它。”不过,我这时候没工夫跟杨二哥长篇大论解释,看向咕咕喵又问道:“这位仙家,你现身在我们跟前,想干什么?” 咕咕喵朝一脸惊骇的杨二哥看了看,随后一张嘴,对我说道:“我想……” 啊! 咕咕喵刚说俩字,我身后的杨二哥顿时大叫一声,跟受了极大刺激似的,大叫着:“猫头鹰说话啦,猫头鹰说话啦……”一边叫,一边没头苍蝇似的撒腿乱跑起来,我一看,杨二哥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点儿吧,都吓得失心疯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杨二哥虽然算是半个道士,但是对这方面的事儿知道的跟普通人差不多,再加上他似乎比普通人的胆子还要小一点儿,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半夜看见一只会说话人的猫头鹰,也会吓一大跳。 这时候当然不能叫杨二哥这么疯喊疯跑,我给强顺使了个眼色,强顺会意,拔腿去追杨二哥,不过就在这时候,咕咕喵扑棱棱一声,从我们眼前飞了起来,我顿时一阵懊悔。 杨二哥这失心疯的举动吓着人家了,动物修行一般都很低调,最不希望就是让人知道,因为人类是它们最大的威胁,而且人类很自私,一旦发现有动物修行的迹象,就会想方设法弄死它们,理由就是,动物修行出来的都是妖孽,妖孽只会害人,就像在路边出现一条蛇,很多人都会冒出砸死它的冲动,因为啥呢,人在潜意识里感觉这东西对自己有威胁,只有弄死它才能把威胁消除。生物专家说,这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我说,这是人类恶毒的兽性一面。 杨二哥这么一疯跑疯叫,咕咕喵会咋想呢,它肯定会想,这人害怕了,等他将来回过劲儿以后,肯定会带上很多人来收拾我。如果咱是一只修行的动物,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恐怕咱也会这么想。 咕咕喵从我们眼前飞起来以后,并没有离开,在我们头顶绕了两圈,直接朝不远处疯跑的杨二哥俯冲了过去,我顿时暗叫一声不好,这咕咕喵估计是想提前把威胁消除掉。 我当即冲它大喊了一声:“不许动我朋友!” 强顺这时候已经朝杨二哥跑了过去,我喊完以后,也朝杨二哥追了过去。 不过,我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跟闪电一样的咕咕喵,一道黑光,眨眼的功夫,咕咕喵到了杨二哥身后,我顿时大急,但是丝毫没一点儿办法,眼睁睁的就见咕咕喵一脑袋撞在了杨二哥的后心上。 杨二哥浑身一抖,顿时不再叫唤了,也不再跑了,“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好像昏了过去,不过奇怪的是,这只咕咕喵呢,也跟着杨二哥摔到了地上,一人一鸟顿时一动不动,好像是两败俱伤。 这是我没想到的,难道说杨二哥身上带着啥辟邪物件儿,看来他师傅也给了他一点儿真东西,不过眼下不是琢磨这个时候。 就见杨二哥摔倒以后没停一会儿,居然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但是没站起身,缩着脖子蹲在地上,姿势看着很怪,跟他平常一点儿都不一样。 强顺先跑到了杨二哥跟前,强顺对杨二哥说道:“二哥,你跑啥呀,有黄河在咱身边儿你怕啥嘞。” 杨二哥没说话,耷拉着脑袋,我也跑到了他跟前,喘着气低头朝他看了看,好像没啥事儿,又扭头朝他脚边的咕咕喵看来了一眼,咕咕喵这时候在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一动不动,好像一脑袋撞在杨二哥身上把自己给晕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小心翼翼冲杨二哥问道:“二哥,你没事儿吧?” 停了一会儿,杨二哥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我语出惊人的说道:“我不是你们二哥。” 我心里顿时一沉,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前这个杨二哥已经不是杨二哥了,声音都变了,听上去就像是个很老的老人。 我旋即又朝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咕咕喵看了看,问道:“你附在了杨二哥身上?” 杨二哥缓缓点了点头,一伸手,他把地上的咕咕喵捧起来抱进了怀里,我这时候这才发现,杨二哥蹲地上缩脖子的姿势,分外像一只落树干上猫头鹰。 就在这时候,杨二哥莫名其妙叹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十分苍老,又说道:“我找了好几年了,终于找到一个。” 我不明白他这话啥意思,但是杨二哥被他附身了,就像被他押着做了人质,而且他还是仙家,不比普通鬼魂,我这时候投鼠忌器,小心问道:“这位仙家,你找到什么了?” 杨二哥死死盯着我,说道:“你呀,几年了,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帮我的人了。” 我顿时一愣,杨二哥抬起双手把怀里的咕咕喵递向了我,“这里的路就要扩宽了,我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小兄弟,你不是普通人,你能给我一个安身处,帮帮我。” 我看看杨二哥,又看看他递过来的咕咕喵,没着急去接咕咕喵,因为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第一,我来这里不是来拜仙家的;第二,你就是买个东西也得先问问价钱吧,眼下这咕咕喵明显是想叫我供奉它,但是,不可能说随便来个什么仙家,我就得带家里供奉着。 杨二哥见我不接咕咕喵,接着又说道:“几年前就有人想把小庙拆了、树砍了,说是要加宽路面,庙跟树都碍事了,我就使了点手段,他们没能拆掉,那时我就四处找有缘人,想再找个去处安静下来,前些日子,又有人想来拆庙砍树,我又过去使了点手段,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老田媳妇的鬼魂跑了,跑到了你们那里,等我赶到了你们那里,刚巧就遇上了你,那车轮子底下的风,就是我吹出来的。” 听杨二哥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透亮了,我说为啥我能感觉到冷风,强顺感觉不到,当时就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地里帮我。 杨二哥又说道:“那天我就想现身和你见一面,不过我们彼此都不认识,我就是现了身,你也不见得能帮我,后来我听你们说,要来我们这里,我知道,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杨二哥苍老的声音听上去很中肯,不过,我的心思眼下不在这里,我问道:“之前封着老田父女俩鬼魂的纸人,是你从我手里弄走的吧?” 杨二哥点了点头,“不把他们的鬼魂带过来,你会来庙里找我吗?”说着,杨二哥把咕咕喵又抱回了怀里,抬手一指之前路边我们藏的那棵大柳树,“那棵树就是我的家,也是我出生修行的地方,不过,再过些日子,我的家就要没了,我是一个正正经经修行的,过去也帮附近的人办过不少好事,只是现在的人呐……”杨二哥叹起了气,“小兄弟,你帮帮我,带我到你们那里找个清净地方吧。” 我朝路边之前我们藏身的老柳树看了看,树身足有磨盘粗细,没有上百年也差不多了,怪不得咕咕喵能修行成这样儿,因为上百年的老树都有灵气,动物在这上面修行,事半功倍。在这里插一句,年头久的老树上面,一般都会住有仙家,仙家借助老树灵气修行,老树借助仙家法力护身,要说哪棵树很灵,不是树灵,而是树上住的仙家灵,但是再灵的仙家,也架不住人类过度扩张的步伐和无节制的**。 我又问道:“你既然是正正经经修行的,那老田跟老田老婆的车祸呢,都是你做的吧,这也叫正经修行?还有这座小庙,既然你的道场在树上,这座小庙应该就不是你的,你现在把它占了,对吧?” 杨二哥点了点头,“有因就有果,我们这些修行的异类,是不该管你们人的因果,但是老婆婆年轻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是遭天谴也要报答她,老田夫妇的命是我收的,他们天理不容,我就是不收,也会有人收他们。” “那小庙呢?” 杨二哥说道:“这座小庙和这棵老柳树的年龄一样,小庙盖好时栽下的树,那时还没有我,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庙里就住着一位仙家,后来我跟仙家成了朋友,他指点我如何修行,再后来,来了一群年轻人,把小庙砸了,那位仙家走了,他临走时跟我说,世道变了,你将来要是遇上有缘人,你也离开吧……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附近的人把小庙又建了起来,可是那位仙家再也没回来,我就帮着他照看小庙,等着他再回来,可是,现在小庙就要被人折掉了,就连我的家也要保不住了。” 说到这儿,杨二哥居然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我心里顿时酸酸的…… (明天是我奶奶二周年忌日,我尽量不断更吧。剩下的只有叹息,希望等到明年三周年的时候,我能拿着一本书,在她坟头烧。)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走投无路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杨二哥擦完眼泪,又把怀里的咕咕喵冲我递了递,眼神里还闪过一丝哀求,我这时候,已经没啥理由不去接咕咕喵了,这要是再不接下,良心都会感到不安,要是再回家一说,我奶奶听完了指定也会骂我。 接过咕咕喵,我又问道:“刚才在庙门口跪着的那个老婆婆,应该就是老田的老娘吧?” 杨二哥点了点头,“是的,田氏是在求我放了她孙女,她说,生前孙女对她不错,都是老田夫妇的错,其实田氏并不知道,她在少年时做过一件错事,那时田氏娘家是大地主,寒冬腊月的一天晚上,一对要饭的兄妹要饭要到了他们家门口,父母让田氏把家里的剩饭端给那对兄妹,十二三岁的田氏当时不懂事,把剩饭喂了他们家的狗,这对兄妹当天夜里就饿死在了他们家门口,后来,兄妹两个再投胎,就给田氏做了儿子跟儿媳妇……种因得果,有果必有因。” “那田氏又会咋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呢?”我问道。 杨二哥说道:“那是田氏刚刚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有一天她婆婆带着她来庙里上香,刚巧有几个孩子在柳树下用弹弓打中了我的翅膀,我从树上掉了下来,田氏看见以后把那几个孩子赶走,救下了我。” “这是不是也算种因得果呢?她救了你,你帮她报了仇。” 杨二哥没说话,轻轻看了我一眼。 我又问道:“她孙女的死呢,跟你有关xi吗?” 杨二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任何关xi,她孙女因为受不住别人的闲话,自己上了吊,田氏见孙女也没了,于心不忍,求我放了她儿子的魂魄,让她儿子跟她孙女见一面,谁成想,我放她儿子以后,她儿子见闺女也死了,就想给闺女报仇,但是,他们父女两个能力有限,她儿子就在你们那里找到一个厉鬼,答应厉鬼,只要帮他们报仇,就把他闺女嫁给它,后来,厉鬼帮他们害死了几个人,不过厉鬼这么做是要遭天报的,你们本地仙家四处缉拿它,它躲着再也不敢出来。” “大仇还没报完,他儿子不甘心,不过,被你们本地的仙家封在了乱葬岗,直到你们酒后去乱葬岗,破了仙家的法阵,他们父女两个这才又跑了出来。” 听杨二哥说到这儿,我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要说我们酒后去乱葬岗,那就是跟杨二哥喝多以后吹牛,杨二哥非拉着我们去乱葬岗演示抓鬼,不过,我咋不记得破过啥仙家的法阵呢?主要是喝多了,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那天到乱葬岗以后都做过些啥,我就记得让强顺开阴阳眼,然hou就看见了女鬼小田,然hou我们就被杨二哥拉着往回跑,难道我让强顺开阴阳眼之前,还做了点儿啥?而且偏巧把哪位仙家的法阵给破了?不过那仙家为啥不把老田父女俩直接送走,摆阵困着他们干啥? 有很多事儿,连我也说不清楚,或许,困住老田父女俩的那位仙家,就是想把老田父女留给我的,我命里就该着遇上他们。 就听杨二哥继续说着:“后来,你帮他们父女两个出了口怨气,父女两个心愿一了,就想离开了,不过这时候,那厉鬼不同意了,让几个随从到乱葬岗抢亲,偏巧又给你们遇上,你们不明就里,把那厉鬼的坟刨开了……” 听杨二哥说到这儿,我又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大眼瞪小眼,咋好像我们俩全给老田耍了呢?不过那丑鬼驼子也该死,害死自己全家不说,还帮着别的鬼害人。 我又问道:“刚才庙门口挂的那俩灯笼是咋回事儿?老田父女俩的鬼魂为啥成了灯芯儿?” 杨二哥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问的太多了,田家的事情你就不用费心了,带上我,回你们那里吧……” 杨二哥说完,把头一耷拉,紧跟着,噗通一声仰躺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我感觉怀里的咕咕喵动了动,低头往怀里一看,咕咕喵的一双圆眼睛睁开了,正抬头看着我。 我还想再问点儿啥,它把脑袋一扭,看向了别处,就在这时候,躺在地上的杨二哥咳嗽了两声,我朝他一看,他的眼睛也睁开了,强顺见状,赶忙过去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杨二哥从地上站起身以后,很迷茫地看了看我们两个,随后瞥见了我怀里的咕咕喵,疑惑地问我:“河弟,你从哪儿抓来一只鸟?” 我顿时暗松了一口气,杨二哥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这对于他跟咕咕喵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我对杨二哥说道:“事儿都办完了,咱回去休息吧。” 至于老田母亲,也就是田氏,把小田带到了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不会是啥坏去处,至于老田跟他老婆,回到杨二哥家里以后,我又悄悄问了问咕咕喵,不过咕咕喵这时候好像失去了灵性,问啥都不搭理我,就跟一只普通的咕咕喵没啥区别。 第二天醒来,杨二哥跟我说,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有一只会说话的猫头鹰,好像就是我抱的这只。 我笑着跟杨二哥说,二哥你可真会做梦,你啥时候见过猫头鹰会说话了,这只猫头鹰是我在路上捡的,我打算把它带家里养起来。 杨二哥说,我咋不记得你啥时候捡了只猫头鹰。我说,你昨天走着走着绊了一跤摔晕了,就那时候我捡了只猫头鹰。 杨二哥听了疑惑不已。 九点的时候,我们在他们镇上坐的长途车,快晌午的时候,回到了我们这里,杨二哥想让我们到他家里吃顿饭,但是我的事儿还多着呢,咕咕喵,还有身上的九千块钱,我都得想办法处理,马不停蹄带着强顺赶回了我们村子,在村子十字路口,我跟强顺分别,强顺回了自己家,我这时候本来也想回自己家的,但是一想不行,最好还是先去老宅子见见我奶奶。 本来想把咕咕喵放我们家的,不过我怎么都觉得不太合适,第一,我们家这块地方煞气重,养不住活物,虽然这咕咕喵是位仙家,但是它也不见得能压住我们家地里的邪气,再说人家是想找清净地,我们家满是煞气,他能清净的了吗?第二,我们家里也没有大树,没地方给它住。 来到老宅子,家里人刚好正在吃午饭,我就把咕咕喵藏到了院子里,交代它,在我没找你之前,可不许出来。为啥要把咕咕喵藏起来呢,主要是因为我爸,我爸跟我太爷性格很接近,百无禁忌,逮啥宰啥吃啥,要是给我爸看见咕咕喵,非把咕咕喵宰了吃了不可,你要是跟他解释,他根本就不会理你。 在老家吃了顿午饭,吃过饭,等我爸出门去电焊铺以后,我把奶奶拉到院子里,把咕咕喵抱了出来,跟奶奶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奶奶听完,从我怀里要过咕咕喵,抱自己怀里看了看,啥也没说,抬手一指院子的一棵老桐树,咕咕喵顿时扑棱棱一声,飞到了桐树,从此,咕咕喵就在我们家院子里的老桐树上落了户。 一直到2014年,阴历二月份,我奶奶临去世的前几天,一到晚上,这咕咕喵就“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听着好像在哭,它一哭不要紧,把我爸哭火儿了,做了个弹弓,几弹弓把它打跑了,当时我在外地,我爸用弹弓打咕咕喵的事儿,是后来听我妈说的。奶奶去世以后,我爸又把院子里那棵老桐树给砍了,直到现在,那只咕咕喵也没再出现过,也不知道它现在过的好不好。 安置好咕咕喵,我就寻思着,这九千块钱咋办呢?我就问奶奶,奶奶说,等电视新闻里再说有啥灾区啥的,你就把这钱捐了吧,我一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过了没几天,上白班,早shàng上班我到强顺家里找强顺,谁知道他们家里的门锁的死死的,一个人都没有,当时我们都没有手机啥的,我就感觉,强顺家里好像出啥事儿了。 中午的时候,强顺一脸愁苦的来车间找我,问我家里有钱没有,原来,他父亲王思河昨天夜里从房上摔了下来,当时他们家的玉米刚刚掰完,在房顶上晒着,晚上王思河见天色不好,怕下雨,抱着塑料布到房顶上盖玉米,结果从房上摔了下来。 当时,强顺已经睡着,听见院子里噗通一声,起来一看,王思河在院子仰躺着,强顺立马儿打了120。 到了医院以后,直接送进了急诊室,抢救了几个小时,医生说,王思河肋骨摔断两个,这还是小事儿,主要是摔到了肝脏,这时候肝脏受损,得做手术,让强顺回家至少准备几万块钱。 当时别说几万,一万块钱我们都拿不出来,最后两家人凑了凑,又借了点儿,勉强凑了四万块钱,我记得当时的钱好像已经不怎么值钱了,啥都涨价,就是工资不涨,特别是医院,进一回就得倾家荡产。 短短一个月,四万块钱全填医院里了,但还是不够,强顺又来找我想办法,我能有啥办法,最后一咬牙,咱不是还有九千块钱吗! 我这真是给逼的,能借的亲戚朋友已经都借过了,家里能拿出来的钱,也都拿出来了,再接下去,只能是卖血卖器官了! (感谢“芳”的百元红包,感谢“样样他爸”的百元红包,感谢“pingpinganan”的百元红包,感谢“anny1238”的百元红包,谢谢四位的心意。)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一十九章 电台鬼声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这章还是草稿,身体又差劲儿了,从早到晚恶心一天,一直想吐,刚才吐了两口,啥也没吐出来,我感觉,这跟我前两天喝酒已经没啥关系了,以后呢,都别再问我身体好不好,胃还疼不疼之类的问题了,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有人问,我一,我身体很好,胃一儿都不疼了,要不了三天,就得来事儿。 下面是正文: 当然了,这笔钱也不能拿去直接用,其实跟着陈辉那几年,我从他那里学到一个法子,他为啥花这些钱没事儿呢,就因为这法子,不过这法子不是陈辉教给我的,是我有一天晚上睡不着,无意间看到的,后来我留了心眼儿,把这法子偷学到了,跟谁都没过。 这法子,我觉得应该叫它“换钱法”,也就是拿阴钱换阳钱,具体的操作方法我就不了,眼下也是迫不得已,我把九千块钱给了强顺以后,把这换钱法也教给了他。 又过了没几天,之前那个老头儿打来了电话,他儿子车祸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钱也赔给人家了,他儿子的精神呢,也比过去好了很多,不过,他们家那辆大货车的电台里还是有哭声,他大儿子找了几个买家,几个买家把车买走以后,过不了几天就又送回来了。老头儿问我有没有空,过去把他们家那辆车看看。 真的,我不想去,因为强顺的父亲王思河还在医院里躺着,两家祖辈几代人的交情,他们家里人有事儿,我们家里人心里也堵得慌。 不过,这老头儿呢,又确实是个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赔偿了人家那么多钱,现在家里一定很拮据,要是车再卖不出去,他们家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左思右想,我骑着摩托车,一个人来到了老头儿家里。 那天,老头儿家里的人还挺齐全,老头儿,老头儿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我先给老头儿二儿子看了看,已经认人了,只是脸色跟精神还不是太好,这个主要是被鬼魂缠的时间太长了,想要彻底恢复,估计至少还得三个月到半年。 ⌒↘⌒↘⌒↘⌒↘,m.⊕.co∧m看完他二儿子以后,老头儿的大儿子拉着我上了,老头儿在一旁没话,他大儿子主要是给我了一下这车里的笑声,什么时间笑,什么时间停,笑声是啥样儿的,等等等等。 之后,我就跟他大儿子,那咱能不能晚上开一下车试试,我听听那笑声。 老头儿大儿子顿时脸色变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啥都不给我开车。我就他,这车连你自己都不敢开,你卖给别人这不是坑人嘛。 他大儿子一脸无奈的,我不是想碰碰运气么,万一卖对人了,那笑声没有了呢。 我又他,既然你不敢开,能不能找个敢开的,晚上开车跟我转一圈。 他大儿子又摇了摇头,找不到人了,跟我关系不错会开车的,都试过了,都不行,刘师傅,你会开车吗,你要是会开,我现在就把钥匙给你。 我顿时舔了舔嘴唇,这不是开我玩笑吗,我会开车?我会坐车还差不多。想了想,我认识的人里面倒是有一个会开这种大车的,还不是别人,我老婆的大哥,亲哥哥。早就过,我老婆两个哥哥,他大哥过去在部队学的开车,现在就一直给人开这种大货车跑长途,而且,我老婆这大哥胆色很正,还非常有见地,找他是最合适的。 随后,我掏出身上的电话本,借了老头儿大儿子的手机,给我老婆大哥打了电话,问他啥时间有空,晚上跟我一起办事儿。 我们家这些呢,我老丈人家的人当然了解了,只要我一办啥事儿,我这俩哥哥,包括我老丈人,可以,从没跟我过“不行”俩字儿,为啥呢,咱把人家真正当亲人了,我老婆的亲哥哥,也就是我亲哥哥,我老婆的亲爹也就是我的亲爹,当时,我丈母娘好像在世吧,不过我丈母娘那时候已经卧床不起了,这都怨我老婆的三叔,也就是我老丈人的弟弟,她三叔喝多了发酒疯,用砖头把我丈母娘头上砸了四瓣,这还是人吗?当时我跟我老婆刚结婚没多久,可能怕影响不好,没一个人跟我,后来直到我丈母娘去世了,我老丈人特别悲愤,让我老婆的大哥跟二哥,去,去把老三家给我砸了,当时我没去砸,我还傻不拉几的拦他们哥俩呢,为啥呢,因为我不知道,随后我老婆才跟我清楚是咋回事儿,我当即也特别气愤。后来,事闹的有儿大,区上分局的人都来了,不过,我老婆大哥在部队结交的战友都不俗,别我们区上分局的,就是我们新乡市公安局的人来了也不能怎么样,最后把分局的人都骂跑了,我老丈人的弟弟虽然没挨打,但是家里的东西给砸的一塌糊涂,这只能他活该,打他个半死都活该! 言归正传。给我老婆的大哥一打电话,我老婆大哥明天晚上有空,随即我就跟老头儿的大儿子,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第二天,上中班,没办法,到厂里请了一天假。 晚上,我跟大哥两个再次来到了老头儿家,路上,我跟大哥简单了一下情况,让他有个心情准备,大哥听了一笑,根本就不在乎。 书简短,来到老头儿家里,客套几句以后,老头儿的大儿子把车钥匙给大哥,大哥坐在驾驶室,我坐在副驾驶室,发动着车以后,大哥就把车上的电台打开了,车子也缓缓启动起来,大哥问我往哪儿开,我,随便开吧,要是能找些偏僻没人的路开最好。 大哥就沿着他们村的路,往南开了起来,南边全是麦地,四下里黑乎乎的,就剩车前面的灯光,这时候,是晚上十整,开了大概有半个时,十半了,据老头儿大儿子,一般笑声都是在这个儿传来的。 这时候,车子走的是一条水泥路,两边还是麦地,挺空旷的。这时候电台里放的好像是一个交通频道,男女主持人正在播报哪个路段堵车,哪个路段顺畅。 我这时候,示意大哥,笑声可能很快就要来了,你可别有啥心理波动,大哥冲我笑了笑。 电台里也就正播着呢,突然,没声音了,紧接着传来丝丝拉拉刺耳的响动,响了一会儿,响动声也没了,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以外,啥声音都没了,大哥看了我一眼,刚要啥,电台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笑声,咯咯的冷笑,听着都叫人后脊梁骨发冷,大哥一下子把车速降了下来,我朝他看了一眼,脸色有儿发白。 我赶紧对着电台道:“别笑了,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老田的老婆?” 我话音一落,电台里的笑声跟着停了下来,那男女主持人的声音又传来了,男女主持人这时候也在笑,估计是讲到啥笑话,笑了起来,不过,这时候在我跟大哥听来分外诡异。 我对大哥道,往回开吧,只要确定有笑声就行了。 大哥把车调头,朝着老头儿家的方向开了起来,一直到老头儿家,那奇怪的笑声也再没响起过,我感觉,我好像打草惊蛇了。 下了车以后,我大货车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因为强顺不在身边,我看着大货车好像也没啥异常,而且刚才坐车里的时候,也没觉得车厢里有啥阴气。 随后一想,我让大哥自己一个人再上车,照着原来的路再开一遍试试,大哥上车,发动引起离开了。 约莫过了能有四十分钟,大哥开着车又回来了,车子一停,大哥直接开门从车厢里冲了出来,脸色煞白。 大哥跌跌撞撞走到我跟前对我,这车子不能开,太吓人了,刚才你坐在里面的时候还好,剩我一个以后,电台里又笑又哭,哭笑了一路。 听大哥这么,我把针掏出来,给手指头上扎了一下,坐进车厢里给电台上抹了抹。据老头儿大儿子,就是换个新电台,电台里还是会有笑声,这明跟电台没啥关系,这时候给电台上抹血,只是在做了试验。 从驾驶室出来以后,我让大哥再开车试试。 这也就是我老婆的大哥,要是换做旁人,绝对不会再靠近这辆车,大哥深吸了两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又坐回驾驶室把车发动了起来。 大概又过了,四十多分钟,大哥开着车又回来了,这回车子停的很沉稳,大哥下车后脸色也没变,还笑着跟我,没声音了,一路正常,我了头。 不过,大哥又,刹车好像不如刚才灵敏了,踩上去很吃力,刚试了试,踩到底有时候还刹不住车,我连忙问老头儿的大儿子,刹车是不是又问题,老头儿大儿子连忙摇头,刹车绝对没问题,卖给人家的之前,全部检修过一边。 顿时一皱眉,这明是那鬼干的,而起这鬼就在车上,它不折腾你这里,就折腾你哪里,看来,必须做个驱鬼的法事。 停两天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随后我给老头儿写了个单子,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老头儿拿着单子让他大儿子一看,父子俩就傻眼了,说现在根本准备不了,他们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对,这时候哪个商店还开门呀。 跟他们父子俩商量了一下,三天后我再过来,三天后我就倒成白班了,晚上也有时间了。 书说简短。三天后,吃过晚饭,我刚把摩托车推到院里,强顺居然来我们家了,强顺这时候应该在医院伺候他父亲,他突然过来叫我觉得挺意外的,随后一问他,原来王思河嫌在医院花钱太多,梗着脖子提前出院了。现在想想,我爸也干过这种事儿,他们真是亲哥俩,俩人一个脾气,那是后来,我爸干活被重物压折腿住院了,不过进医院半个月就吵着回来,那时候我也真是没办法,趁医生护士没在跟前的时候,把我爸从三楼抱下来抱到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三轮拉回了家。真像我们俗语里说的那个,老子“什么”儿混蛋。 强顺跟说我,上次那九千块钱,出院结清所有费用以后,还剩八百块钱,他这时候,是来专门给我送钱的,我连忙摇头说,这钱你拿回去吧,思河叔提前出院,在家还得吃药输液啥的,还得用钱,强顺把钱又塞回了兜里。 不过他发现了被我推到院里的摩托车,可能又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就问我这是要去哪儿,我就跟他说,到老头儿家做个驱鬼法事,他一听,非要跟着去,其实我也想让他跟着去,不过还是问了他一句,你不用照顾你爸了。强顺说,我妈看着呢,我爸现在也能自己吃饭喝水了。 于是,我们两个骑上摩托车,又来到了老头儿家里,这时候,老头儿父子俩已经把昨天我列单子上的物件儿全部找齐了。 单子上列的都是些啥物件儿呢:六支瓷碗,六小捆焚香,一大捆红线,一把棕叶扇(啥是棕叶扇呢,看过济公吗,他手里拿的就是。),两根柳条,这时候柳条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不过也没事,一个比海碗稍大点儿的香炉,香炉里盛上半炉陈米,炉口用红纸封上,陈米也叫隔年米,也就是两年前的米,这个不太好找,说是老头儿大儿子跑到原阳找过来的。新米驱煞,陈米吸阴,最后是黄纸、元宝等数量不限。 晚上十二点,我把这些物件跟强顺都拿到了大货车旁边,这时候,老头儿他们家门口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毕竟他们家在村子最南边儿上,还是这么晚一个时间点儿,根本就没人经过。 老头儿跟他家里人呢,我还都让他们在院子等着,大门关上,因为我做法事的时候,不喜欢给别人看,总觉得我这边做着法事,他们那边看着,我浑身不自在,精神也不能集中。 东西放车旁边,我交代了强顺几句,自己解开香炉上的封纸,又抽出一根香,来到车南边儿,香炉放到地上,香点着。 随后招呼强顺,两个人一起把六支瓷碗里全部盛上半碗水,四支碗分别放在大货车四个轮子外面,也就是轮子外前侧,剩下两只瓷碗放在大货车南北两侧,跟前后外前侧的碗成一条直线。 大货车这时候头东尾西站着,除了南北两支碗以外,另外四支碗分别在大货车的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四个方位,放好以后,我拿出红线,扯出红线一头儿,放进东南水碗里边儿,等水把线头浸湿,线头沉进碗里以后,我把车身南边的香炉拿了过来,拔出香,把带火那头儿倒插进香炉的陈米里,停一会儿,香灭了,我把香折成数节,放手里心来回搓揉,直到把香搓成碎沫儿,然hou用棕叶扇子扇,六支碗里每个都扇进qu一点儿,这个叫“催魂”。 随后,抓起香炉里的陈米,在东南水碗里撒上一把,将碗底的红线压上,然hou扯着红线往东北水碗那里走,走到以后,再把红线放进东北水碗里,等红线浸湿再次沉进水底,再撒上陈米压着。这里,必须注yi的是,东南、东北之间的这段红线,期间不能着地,着地了就得剪断重扯。 以此类推,直到把四六支水碗全部用红线连上,而且每条红线都用陈米压上,不着地悬空着。 这个叫啥呢,“催車术”,顾名思义,在过去就是给马车驱邪用的,过去有些马车走夜路,车轮子要是压上啥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有时候就会附在车轮子上miàn,当然了,也有故意附在上miàn的,平常看不出来,一到夜里,那马车没马拉着自己也会动,第二天主人起来一看,哎,马车昨天明明放这儿了,今天咋跑那儿了?有一些,夜里动起还会嘎吱嘎吱乱响,听着都瘆的慌。 眼下想要弄走大货车上的鬼魂,我觉得这法子最合适,不过,过去只用四支水碗,因为那时候马车小,现在的大货车比过去那马车大的多,红线不可能从车头扯到车尾还会不着地,要想不着地就得多给水碗里放米,把线压死,但是这么一来,碗里的水又呛不住了,弄不好就溢出来了,我只能稍做变革,在车身中间在加上两支碗,缩短碗与碗之间的距离,这也就缩短了红线的跨越长度。 红线扯好以后,拿出那六小捆焚香,一捆捆点着,然hou每支水碗上放一捆,放的时候是散开一支一支放的,而且是带火那头儿架在水碗上,另一头儿支在地上,沿着碗口圆形铺开,看着就像水碗开了花儿似的,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每根香的香灰,均匀的落进水碗里。 做好上miàn这一切以后,我等了一会儿,随后让强顺跟我一起拿上柳条,他在车头,我在车尾,沾着水碗里的香灰水往车上洒,原本没计划让强顺来的,两根柳条我一手一根,既然他来了,也不能让他闲着了。 我从车尾洒着往车头走,他从车头洒着往车尾来,两个人很快洒了一圈,准备洒第二圈的时候,突然,驾驶室的车门吱地响了一声,紧跟着,缓缓地挪开了一条缝,见状,我不动声色暗示强顺,开阴阳眼。 强顺放下手里的柳条,把阴阳眼弄开了,然hou趴我耳朵边上小声说,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 我低声问他,脸长啥样儿?他说,跟小田长的很像。我旋即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个绝对是老田的老婆、小田的母亲了。小田给她奶奶带走了,老田不知道给咕咕喵弄哪儿了,就剩下老田的老婆,我也问过咕咕喵,老田老婆去哪儿了,咕咕喵愣是给我装傻充愣,一句话都不说,就跟只普通猫头鹰一个德行,感情,还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老头儿二儿子的病为啥有了好转,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我感觉应该跟那装傻充愣的咕咕喵有关xi。 我又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在干啥?强顺看了看说,想跑,围着红线转圈,就是出不去。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稍加改革并没有破坏到啥,效果还是一样的。 随后我扭头朝身边一找,看见了之前的那个香炉,这时候香炉里还剩下一点儿米,把香炉抱起来,几步走到西南水碗那里,把陈米全部撒在了水碗西南边,也就是红线的外面,然hou找来棕叶扇,冲着水碗使劲一扇,水碗“哗啦”一声,朝里面给我扇翻了,碗里的水当即洒了出来,牵扯的红线也落了地了。 强顺这时候朝我过来了,拉了拉我的一声,又朝车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老田老婆朝这边过来。我赶忙反手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退到了车北边,把那些黄纸元宝啥的从地上拿了起来。 从车北绕回车南边以后,我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是不是在西南边儿?强顺点了点头说,正往踩着地上的陈米往西南走。 我赶忙走过去把黄纸元宝放到了陈米上,用最快速度打着火机点着,然hou冲着地上的陈米说了句,别这么着急走,带上点儿钱吧。说完,转身跟旁边的强顺站在了一起。 这次的黄纸元宝燃烧的很正常,并没有出现旋风怪火啥的,不过等黄纸元宝烧完以后,我打着火机看了看地上那些大米,大米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没穿鞋子的黑脚印,女人的。 法事做到这儿,也就算是完成了,老田老婆的鬼魂,也算是彻底送走了。 这个老田老婆这鬼魂,属于是那种孤鬼游魂,也就是没有意识,在阳间来回瞎转悠的,我估计出车祸的时候,直接把老田老婆的鬼魂给撞了出来,老田老婆的鬼魂就附在了车上,她没啥大能耐,车就成了她的附着体,一到夜里阴气重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折腾,不过折腾也是那种无意识的瞎折腾,这种鬼你不能跟她讲道理,因为她没意识,只能用法子逼出来,等她一旦脱离了附着体,她自己就会走了。 彻底完事儿以后,我把老头儿一家子人全叫了出来,让老大上车开开试试,老大不敢,我就跟他说,没事儿了,我跟起一起坐车里边儿。 老大开车带着我在他们村里转了一圈,电台里啥杂声都没有了,老大这才松了口气。我又跟他说,这车已经没事儿了,以后继续开吧,老大顿时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啥也不要这车了,之后就问我,上次跟你来的那个,你大哥,不也是开货车的吗?你问问这车他要不要,他要是要,我便宜卖给他。 我一开始不答应,不过这老大挺坚决,硬把自己手机塞我手里,要我马上给我大哥打电huà,真拿这人没办法,这都深更半夜了,没啥急事儿谁这么晚给人打电huà呢。 不过说来也巧,当时大哥刚好正跑长途,我给他打电huà的时候,他正在打瞌睡,要不是我这个电huà吵醒他,他那次非开着车下沟里不可,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我跟大哥把老头儿大儿子的意思一说,我大哥立马儿就同意,老头儿家这俩车呢,最后被我大哥跟他几个战友合伙买下了,到底多少钱,我从没问过,肯定很便宜。不过,这辆车被我大哥他们买去以后,跑了也没几年,又出事儿了,那应该是我三十一二岁那年出的事儿,说是方向盘失灵,直接冲沟里了,幸好当时是空车,车撞报废了,人没事儿。 这都是后来我听我大哥说的,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外地打工,家里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大哥说,他们把车拉到大修厂以后,有个修车的师傅一看那辆车发动机的编号,说认识这车,这师傅那时候在那什么器械厂还是组装厂上班,装的就是这辆车,装的时候就出过事故,压断过工人的一条胳膊,这车没出厂的时候就邪性,到底是因为啥,谁也说不清楚。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二十章 催車小术 随后我给老头儿写了个单子,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老头儿拿着单子让他大儿子一看,父子俩就傻眼了,说现在根本准备不了,他们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对,这时候哪个商店还开门呀。 跟他们父子俩商量了一下,三天后我再过来,三天后我就倒成白班了,晚上也有时间了。 书说简短。三天后,吃过晚饭,我刚把摩托车推到院里,强顺居然来我们家了,强顺这时候应该在医院伺候他父亲,他突然过来叫我觉得挺意外的,随后一问他,原来王思河嫌在医院花钱太多,梗着脖子提前出院了。现在想想,我爸也干过这种事儿,他们真是亲哥俩,俩人一个脾气,那是后来,我爸干活被重物压折腿住院了,不过进医院半个月就吵着回来,那时候我也真是没办法,趁医生护士没在跟前的时候,把我爸从三楼抱下来抱到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三轮拉回了家。真像我们俗语里说的那个,老子“什么”儿混蛋。 强顺跟说我,上次那九千块钱,出院结清所有费用以后,还剩八百块钱,他这时候,是来专门给我送钱的,我连忙摇头说,这钱你拿回去吧,思河叔提前出院,在家还得吃药输液啥的,还得用钱,强顺把钱又塞回了兜里。 不过他发现了被我推到院里的摩托车,可能又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就问我这是要去哪儿,我就跟他说,到老头儿家做个驱鬼法事,他一听,非要跟着去,其实我也想让他跟着去,不过还是问了他一句,你不用照顾你爸了。强顺说,我妈看着呢,我爸现在也能自己吃饭喝水了。 于是,我们两个骑上摩托车,又来到了老头儿家里,这时候,老头儿父子俩已经把昨天我列单子上的物件儿全部找齐了。 单子上列的都是些啥物件儿呢:六支瓷碗,六小捆焚香,一大捆红线,一把棕叶扇(啥是棕叶扇呢,看过济公吗,他手里拿的就是。),两根柳条,这时候柳条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不过也没事,一个比海碗稍大点儿的香炉,香炉里盛上半炉陈米,炉口用红纸封上,陈米也叫隔年米,也就是两年前的米,这个不太好找,说是老头儿大儿子跑到原阳找过来的。新米驱煞,陈米吸阴,最后是黄纸、元宝等数量不限。 晚上十二点,我把这些物件跟强顺都拿到了大货车旁边,这时候,老头儿他们家门口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毕竟他们家在村子最南边儿上,还是这么晚一个时间点儿,根本就没人经过。 老头儿跟他家里人呢,我还都让他们在院子等着,大门关上,因为我做法事的时候,不喜欢给别人看,总觉得我这边做着法事,他们那边看着,我浑身不自在,精神也不能集中。 东西放车旁边,我交代了强顺几句,自己解开香炉上的封纸,又抽出一根香,来到车南边儿,香炉放到地上,香点着。 随后招呼强顺,两个人一起把六支瓷碗里全部盛上半碗水,四支碗分别放在大货车四个轮子外面,也就是轮子外前侧,剩下两只瓷碗放在大货车南北两侧,跟前后外前侧的碗成一条直线。 大货车这时候头东尾西站着,除了南北两支碗以外,另外四支碗分别在大货车的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四个方位,放好以后,我拿出红线,扯出红线一头儿,放进东南水碗里边儿,等水把线头浸湿,线头沉进碗里以后,我把车身南边的香炉拿了过来,拔出香,把带火那头儿倒插进香炉的陈米里,停一会儿,香灭了,我把香折成数节,放手里心来回搓揉,直到把香搓成碎沫儿,然后用棕叶扇子扇,六支碗里每个都扇进去一点儿,这个叫“催魂”。 随后,抓起香炉里的陈米,在东南水碗里撒上一把,将碗底的红线压上,然后扯着红线往东北水碗那里走,走到以后,再把红线放进东北水碗里,等红线浸湿再次沉进水底,再撒上陈米压着。这里,必须注意的是,东南、东北之间的这段红线,期间不能着地,着地了就得剪断重扯。 以此类推,直到把四六支水碗全部用红线连上,而且每条红线都用陈米压上,不着地悬空着。 这个叫啥呢,“催車术”,顾名思义,在过去就是给马车驱邪用的,过去有些马车走夜路,车轮子要是压上啥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有时候就会附在车轮子上面,当然了,也有故意附在上面的,平常看不出来,一到夜里,那马车没马拉着自己也会动,第二天主人起来一看,哎,马车昨天明明放这儿了,今天咋跑那儿了?有一些,夜里动起还会嘎吱嘎吱乱响,听着都瘆的慌。 眼下想要弄走大货车上的鬼魂,我觉得这法子最合适,不过,过去只用四支水碗,因为那时候马车小,现在的大货车比过去那马车大的多,红线不可能从车头扯到车尾还会不着地,要想不着地就得多给水碗里放米,把线压死,但是这么一来,碗里的水又呛不住了,弄不好就溢出来了,我只能稍做变革,在车身中间在加上两支碗,缩短碗与碗之间的距离,这也就缩短了红线的跨越长度。 红线扯好以后,拿出那六小捆焚香,一捆捆点着,然后每支水碗上放一捆,放的时候是散开一支一支放的,而且是带火那头儿架在水碗上,另一头儿支在地上,沿着碗口圆形铺开,看着就像水碗开了花儿似的,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每根香的香灰,均匀的落进水碗里。 做好上面这一切以后,我等了一会儿,随后让强顺跟我一起拿上柳条,他在车头,我在车尾,沾着水碗里的香灰水往车上洒,原本没计划让强顺来的,两根柳条我一手一根,既然他来了,也不能让他闲着了。 我从车尾洒着往车头走,他从车头洒着往车尾来,两个人很快洒了一圈,准备洒第二圈的时候,突然,驾驶室的车门吱地响了一声,紧跟着,缓缓地挪开了一条缝,见状,我不动声se暗示强顺,开阴阳眼。 强顺放下手里的柳条,把阴阳眼弄开了,然后趴我耳朵边上小声说,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 我低声问他,脸长啥样儿?他说,跟小田长的很像。我旋即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个绝对是老田的老婆、小田的母亲了。小田给她奶奶带走了,老田不知道给咕咕喵弄哪儿了,就剩下老田的老婆,我也问过咕咕喵,老田老婆去哪儿了,咕咕喵愣是给我装傻充愣,一句话都不说,就跟只普通猫头鹰一个德行,感情,还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老头儿二儿子的病为啥有了好转,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我感觉应该跟那装傻充愣的咕咕喵有关系。 我又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在干啥?强顺看了看说,想跑,围着红线转圈,就是出不去。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稍加改革并没有破坏到啥,效果还是一样的。 随后我扭头朝身边一找,看见了之前的那个香炉,这时候香炉里还剩下一点儿米,把香炉抱起来,几步走到西南水碗那里,把陈米全部撒在了水碗西南边,也就是红线的外面,然后找来棕叶扇,冲着水碗使劲一扇,水碗“哗啦”一声,朝里面给我扇翻了,碗里的水当即洒了出来,牵扯的红线也落了地了。 强顺这时候朝我过来了,拉了拉我的一声,又朝车身使了个眼se,意思是,老田老婆朝这边过来。我赶忙反手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退到了车北边,把那些黄纸元宝啥的从地上拿了起来。 从车北绕回车南边以后,我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是不是在西南边儿?强顺点了点头说,正往踩着地上的陈米往西南走。 我赶忙走过去把黄纸元宝放到了陈米上,用最快速度打着火机点着,然后冲着地上的陈米说了句,别这么着急走,带上点儿钱吧。说完,转身跟旁边的强顺站在了一起。 这次的黄纸元宝燃烧的很正常,并没有出现旋风怪火啥的,不过等黄纸元宝烧完以后,我打着火机看了看地上那些大米,大米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没穿鞋子的黑脚印,女人的。 法事做到这儿,也就算是完成了,老田老婆的鬼魂,也算是彻底送走了。 这个老田老婆这鬼魂,属于是那种孤鬼游魂,也就是没有意识,在阳间来回瞎转悠的,我估计出车祸的时候,直接把老田老婆的鬼魂给撞了出来,老田老婆的鬼魂就附在了车上,她没啥大能耐,车就成了她的附着体,一到夜里阴气重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折腾,不过折腾也是那种无意识的瞎折腾,这种鬼你不能跟她讲道理,因为她没意识,只能用法子逼出来,等她一旦脱离了附着体,她自己就会走了。 彻底完事儿以后,我把老头儿一家子人全叫了出来,让老大上车开开试试,老大不敢,我就跟他说,没事儿了,我跟起一起坐车里边儿。 老大开车带着我在他们村里转了一圈,电台里啥杂声都没有了,老大这才松了口气。我又跟他说,这车已经没事儿了,以后继续开吧,老大顿时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啥也不要这车了,之后就问我,上次跟你来的那个,你大哥,不也是开货车的吗?你问问这车他要不要,他要是要,我便宜卖给他。 我一开始不答应,不过这老大挺坚决,硬把自己塞我手里,要我马上给我大哥打电话,真拿这人没办法,这都深更半夜了,没啥急事儿谁这么晚给人打电话呢。 不过说来也巧,当时大哥刚好正跑长途,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打瞌睡,要不是我这个电话吵醒他,他那次非开着车下沟里不可,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我跟大哥把老头儿大儿子的意思一说,我大哥立马儿就同意,老头儿家这俩车呢,最后被我大哥跟他几个战友合伙买下了,到底多少钱,我从没问过,肯定很便宜。不过,这辆车被我大哥他们买去以后,跑了也没几年,又出事儿了,那应该是我三十一二岁那年出的事儿,说是方向盘失灵,直接冲沟里了,幸好当时是空车,车撞报废了,人没事儿。 这都是后来我听我大哥说的,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外地打工,家里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大哥说,他们把车拉到大修厂以后,有个修车的师傅一看那辆车发动机的编号,说认识这车,这师傅那时候在那什么器械厂还是组装厂上班,装的就是这辆车,装的时候就出过事故,压断过工人的一条胳膊,这车没出厂的时候就邪性,到底是因为啥,谁也说不清楚。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又换工作 这段经历呢,到这儿基本上算是写完了,不过,这段经历有两个诱因,也就是这两个诱因,导致几年后,我失去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强顺。 这两个诱因呢,第一个,我把我从陈辉那里偷学来的“换钱术”教给了强顺。第二个,请看下文。 当时,我们给老头儿他们家里处理完大货车以后,老头儿给我们拿出一沓钱,全是一百,看着估计能有一两千,我死活不要。 老头儿大儿子见我不要,把身上的鼓捣一下,卡抽了出来,空塞给了我。 他大儿子说,既然你不要钱,把我这给你吧,刚买的还没用多长时间,你看你给别人打个电话还得借别人的(就现在,我还是用别人的打电话,前两天“眼眼”来黄花洞,我还用她的给我朋友打电话呢),老头儿大儿子说,没多不方便,你拿回去到营业厅买个卡,将来给谁打电话都方便,别人找你办事更方便。 我赶忙摇头,把又还给了老头儿大儿子,他大儿子又要塞给我,两个人推让起来,就在这时候,强顺说了句,给我吧,他不要我要,强顺伸手把接了过去。 现在想想当时那一幕,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为啥我就没拦着他呢?为啥呢?因为打心眼儿里来说,我也想要,那是新款的,还是个翻盖儿的,特别漂亮。 不过强顺这一接过去,好像就注定了他的命运,这就是第二个诱因。 有时候,因为一己私欲,你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第二天早上,强顺过来找我,说要到厂子里上班,王思河已经接回家里了,婶子也能二十四小时照顾他,强顺也就有时间干活儿了。 白班下班以后,强顺非要叫我带着他到区上市场买个卡,随后买了个卡,又选了个号,那号码到底是个啥来着,忘了,其实我也不想想起来,反正那号儿,一直用到我把这翻盖流着泪摔碎为止。 这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2007年,这一年,我都二十八了,眼看着,就要到而立之年,不过我还啥都不啥呢,就我当时那状况,完全可以用穷困潦倒来形容。 好像是在这年春天的时候,我跟强顺又离开了水泥厂,这一次,又到了哪儿呢?我现在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2007年的时候,我到底是在哪儿呢? 我记得,跟强顺买过以后,没几个月,也就是过完2007年的春节,强顺跟我说,厂子里的工资都快给孩子买不起奶粉了,也快饿死了,咱再去外面找个活儿干吧,当时他跟小庆开的那网吧也关门了,电脑都卖了,后来他们还送了我一台,也就打那时候起,我们家里就多了一台破电脑。2014年7月份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用的还是这台破电脑,17寸显示屏,1.1的cpu,512的内存,32位的显卡,三家共用一条网线,也就是一个路由器接三家,就我现在这时候,还是三家共用一条线,每年的网费三家人平摊,想想,像是昨天的事儿,算算,这都多少年了。 言归正传。强顺说完上面那些话以后,我当时……我当时说了句啥来着?反正就是同意跟他离开厂子找活儿干,对了,想起来了,我们这次,不对,好像发生过两件事,我弄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件在前面、哪一件在后面了,大概的都还记得,要不这样儿,我先写一件,要是时间上出现了啥错误,只能请各位多体谅一下,毕竟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非常吃力。 我就记得,两件事发生的时候,天都很冷,还穿着厚衣裳,但是好像还都不是冬天发生的,不管那么多了,咱就先写一个,可能是春天发生的吧,我真弄不清楚了。 当时强顺跟我一商量,我们俩又离开了水泥厂,四下找活干,不过,愣是没找着合适的。这时候呢,我老婆在离家二十几里外的一家纺织厂上班,因为路远,上夜班的话,还得在厂子里住宿舍,那时候我一回到家里有时候就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老婆见我们俩找好几天不着工作,就跟我说:“不行我跟我二嫂说说,你们俩也去纺织厂干吧,到那里‘装纱’,一天三十多,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 当时我们在水泥厂,也就是五六百块钱,一千多块,我听了就心动了,给强顺打了个电话,强顺听了也十分乐意。 那时我老婆的二嫂在纺织厂混的不错,算是他们厂子里的一个小领导,就现在,我们这二嫂还在那里上着班。 几天后,我跟强顺两个进了那家纺织厂,不过,等我们进去以后就笑了,一千多块,真他娘的不是好挣的,而且,那活儿适合女人干,像我们这种搬砖和灰的大老爷们干起来,怎么干怎么别扭。 这活儿是啥呢,也就是那种纺好的线,细线,一圈圈在一个那什么上面绕成一个锥形,厚厚的全是线,一头大一头小,大头儿直径大概三十公分,小头儿直径大概十五公分,就这东西,先过称,一次称九个,称好以后,每一个都用透明塑料袋一装,口儿一系,然后用个大编织袋,把这九个系好的,三个一排三个一排,塞进编织袋里,然后再用那种特制的大针,咔呲咔呲把编织袋口儿缝上,再把编织袋外面用两道绳勒上,最后入库,这就算完成了。这个也就是“装纱”,当时的工资是按照计件算的,装的多得的多。 我跟强顺过去以后,先开始由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带着,带了我们那么几天,估计这妇女嫌我们俩粗手笨脚太慢,影响她的工资,带了我们几天就不带了,后来,又来了一个女的,比我小两岁,比强顺小一岁,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底长啥样儿我基本上都忘了,就记得她嘴唇抹的特别红,就像刚刚流行口红的时候,老人们说那些抹口红的女孩,嘴唇红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这女的之前是纺线的,跟我老婆干的活儿一样,后来嫌纺线工资低,自己主动来“装纱”了,这女的叫啥名儿来着,我真不记得了,就这女的我老婆也认识,不过我现在不敢去问我老婆这女的叫个啥,一问肯定跟我急,因为啥呢,后面会写。 这女可能是姓郭吧,咱就叫她小郭,我们仨分到了一组,仨笨蛋,装的比哪一组都慢。 三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半天功夫就聊熟了,后来我从那干活的凳子上站起来,对小郭说,咱先歇会儿,我跟强顺到外面抽根烟。纺织厂车间里面是不让抽烟的。 谁知道,小郭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我们俩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跟强顺顿时面面相觑,同道中人呀! 这下可好了,仨人又找到一个共同语言了,不光是仨笨蛋,还是仨烟鬼,一起干活,一起抽烟,她站在女厕所门口儿抽,我们俩站男厕所门口儿抽。她也不嫌我们俩干的慢,因为她干的也不快,三个人的月工资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就八百来块钱,人家都是一千二三,不过这八百多块钱对我跟强顺来说已经不算少了,在水泥厂才五六百。 突然有这么一天,我们刚上班开始干活儿,我老婆跟二嫂很意外的一起来找我了,我老婆跟二嫂当时也是白班。 二嫂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问我:“黄河,你是真有本事,还有假有本事?” 我顿时一愣,反问二嫂:“二嫂,你啥意思,我要是真有本事,我能在这里‘装纱’吗?” 我老婆赶紧说道:“咱二嫂是想问你,有没有本事抓那些东西。” 我老婆这么一说,我立马儿明白了,扭头看了我老婆一眼,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咱俩都结婚两年了,你们家里人居然还问我会不会抓鬼驱邪?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哪有像我们这种人,整天把抓鬼驱邪挂嘴边儿的,哪儿有整天跟人说,我今天到哪儿处理了啥事儿,那是啥,他们家咋回事儿,没有,每次到我老丈人家,我老丈人家里的人,也从来不问这方面的事儿,我也从来没说过,他们都知道我会这些,但是,可能不知道我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浅,因为怎么看我都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我就问二嫂:“二嫂,你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你先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给你解决了。” 我们这二嫂呢,是个大大咧咧、心宽体胖的人,对这方面的事儿,也比较相信,二嫂一摆手说道:“不是我,是咱们厂里,女生宿舍。” 一听女生宿舍我心里顿时一跳,因为啥呢,我老婆也在宿舍里住着呢,赶忙问:“女生宿舍咋了?”随后看了看我老婆,老婆脸se还不错。 二嫂说道:“闹鬼吧咋了,宿舍有个女孩昨天夜里上厕所,在厕所门口看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当时她着急上厕所也没在意,等她蹲到那里以后就想,这么冷的天,咋还有人穿裙子的呢,而且看那女孩还很面生,咋看咋不像咋咱厂里的,等她从厕所出来,穿裙子的女孩就不见了,这不,现在这女孩病了,躺在宿舍起不来了。” 二嫂说到这儿,眼睛死死盯着我,我也盯着她,我问道:“没了?” 二嫂眨了两下眼睛,“没了,说完了呀。” 我说道:“二嫂,这不对吧,那女孩都躺床上起不来了,她还有力气跟你说这些,你不会是在蒙我的吧?” 二嫂把脸一绷,“我蒙你干啥,你自己不会去看看,这话是女孩回到宿舍跟宿舍里别的女孩说的,后来她们宿舍里的女孩来找我给她请假,又跟我说的。刘黄河,你要是有真本事,你就跟我过去看看,你要是没本事,你就赶紧去干你的活儿!” 我们二嫂这人说话就这样儿,我笑了一下,我老婆小声跟我说:“跟咱二嫂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 跟着二嫂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撞鬼的女生在二楼宿舍,二嫂带着我就上楼,我扭头一瞧,我老婆也要跟着上去,我赶忙制止了她,谁陪我冒险都行,就她不行,她要是出了啥事儿,我不得守寡呀,我对老婆说道:“你别上去了,今天晚上你也别住在这里了,下班以后我先把你带回家,再回来带强顺。” 我老婆看了看我,可能见我一脸紧张,转身回了车间。 我跟着二嫂上了楼,一到二楼,我就感觉这楼上气氛不对,一股死气,莫名其妙的都叫人头皮发紧,我来回扫了几眼,这二楼,确实有东西…… (感谢dd姐的百元红包。对了,还有个事儿没写,那个,微信群,昨天深夜,我把它给散了,主要是,有些人是给我强行拉进去的,本来就不愿意在群里呆,又不好意思退群,我把它散了以后重组,谁愿意加的,跟我说一声,我拉进去,不愿意加的,刚给我当微信好友就行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女生宿舍 我这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道行可能也增长了一点儿,个人的能力已经不亚于强顺的阴阳眼,不过有强顺在身边的时候,我一般不去用这些能力,能走近道儿,谁还去绕路远呢。 撞邪女孩儿的寝室在楼梯右手边,上了楼梯朝右一拐弯就是了。 二嫂带着我来到寝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二嫂推门走了进去。见二嫂进去,我也没多想,迈脚跟着就要进,不过前面的二嫂突然像是想起了啥,停下来转回身推了我一把,“你先在门口等着。” 我顿时一愣,不过很快回过味儿了,真该死,这是女生宿舍,我一个大男人咋能随随便便说进就进呢。 二嫂反手把我关在了门外,停了能有一会儿,门开了,二嫂把头露出来冲我说了句,“进来吧。” 我迈脚走进了寝室。 记得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进女生宿舍,进了门,两边都是床,上下床铺,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一米来宽,整个房间里放了六张床一张小桌子,看着满满当当的,房间里虽然拥挤,倒也干净规矩,毕竟是女生宿舍嘛。 看了看房间,房间里阴气倒不是很重,这时候,其它床铺上都没有人,只有房间最里边儿,西北墙角的下铺被子里有一团隆起,好像是躺着个人,不过我啥也看不到,床上那人蒙头盖脸侧身躺着,从我这里看过去,连缕头发都看不见。 二嫂朝那床铺上一指,我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来到床边,又一看,果然是蒙头盖脸,盖的还挺严实,就露了一个头顶。 二嫂朝我看了一眼,伸手把被子掀开了,被子下露出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脑袋,我低头朝女生脸上一瞧,不瞧不要紧,就这一眼瞧下去,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猝不及防,失控地朝后退了两步,旋即朝二嫂看了一眼,心说,这、这是个人吗? 二嫂似乎看出我心里在想啥了,张嘴讥讽道:“刘黄河,你还抓鬼呢,就你这胆儿,是不是把你给吓着啦?” 我稳住神儿咽了口唾沫,看着二嫂说道:“二嫂,你咋不事先提醒我一声儿呢,真吓了我一跳,她、她这脸上是咋弄的,鬼也没这么可怕。” 女孩这时候侧身脸朝外躺着,我这一眼下去只看见她半边左脸,就见她这左脸上,好大一块伤疤,从左眼眼睑一直到下巴,整个儿呈棕紫色,上面许多黑痣一样的小点点,密密麻麻,又恶心又触目惊心,别说人,半夜遇上,鬼都能吓死。 二嫂伸手在我腰眼儿里可劲儿掐了一下,掐的我又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嫂说道:“你管人家脸上咋弄的,你就说你能不能治,能治赶紧治,不能治赶紧滚,这里是女生宿舍。” 我赶忙说道:“二嫂,你别急呀,你等我再看看再说。” 说完,我揪着心又朝床上的女孩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又是一跳,为啥呢,这女孩竟然是睁着眼的,刚才我吓了一跳没注意,这时候,就见女孩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正盯着我们俩看呢,我顿时又咽了口唾沫,我刚才说的那句,鬼也没这么可怕,应该给她听去了吧,怪不得二嫂要可劲儿掐我呢。 我扭脸对二嫂说道:“二嫂,能叫她把右脸转过来吗,她这半张脸我啥也看不出来呀。” 二嫂瞥了我一眼没说话,伸手托着女孩的下巴,把脸给她转正了,女孩这时候倒也挺老实,二嫂捏着下巴给她一转脸,她很配合的把身子一翻,不光脸正了过来,身子也躺正了,只是不说话,依旧用眼睛看着我们,看着就像个还不懂事的婴儿。 女孩左半张脸虽然丑的吓人,右半张脸却分外白皙清秀,我一看,这要是脸上没有疤的话,十足的一位美女。 一脸惋惜的又给女孩仔细看了看,女孩眼神散漫,无精打采,脸色还稍微有点儿发白,从这几个方面来看,像是给啥东西跟上了,我又回头朝整个儿房间里一瞧,房间里阴气确实很正常,真啥都看不出来,也或许是因为我过来了,那东西藏起来了? 一寻思,我转身对二嫂说道:“二嫂,我能不能到车间里把我朋友喊过来,我想……”我想把强顺喊上来,叫他开阴阳眼看看。 不过二嫂还没等我说完,立马儿把嘴一撇,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咱厂里的规定,男生不许上女生宿舍楼,上楼罚款,进屋开除,我叫你上来已经违规了,你还想叫你朋友也上来?” 纺织厂女生极多,男生极少,男生在里面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连厂长会计都是女的,为了不让厂子里乌烟瘴气,领导们就出台了这么一个规定,对了,厂大门口还设有一个110报警点儿,这是为了防止厂外的男生来这里胡闹。 经二嫂这么一提醒,我顿时砸了砸嘴巴,“那算了。”扭头看看床上的女孩,又对二嫂说道:“那你能不能把她的两只手拉出来,我现在给她先治一下,等晚上了……等晚上了你再想办法带我上来。” “你晚上还来呀?”二嫂不情愿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手边啥也没有,咱只能先弄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先给她治住,等晚上我彻底给她送走。” “行。” 二嫂点了点头,把女孩的两只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我让她把女孩的手手心朝上放在了被子上,低头朝女孩手心里一看,女孩手心有一小块像血凝结成的暗红色,不仔细看不是太不明显,从这块暗红色来看,像是给啥凶鬼跟上了,而且这凶鬼还是个女的。 看手心这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判断方式,手心血块颜色越暗,说明被凶鬼跟上的时间越长,再从暗红块的大小、所在位置,可以判断出是老鬼小鬼男鬼女鬼,不过这种判断方式,旁人千万别去模仿,这是独门的,有很多技巧跟经验在里面。 给女孩看完手心以后,我从身上把针掏了出来,拉过女孩的右手,把针横着放在女孩儿手心,两根食指托着女孩手背,两根大拇指摁着针两头,用指尖使劲儿搓针,让针身在女孩手心的暗块上来回滚动。 滚动了几下,原本一直不吭声的女孩扭动起了身体,嘴里稍微发出一点儿呻吟声,看样子有点儿痛苦,随后左手抬起来推起了我的胳膊,我赶忙对旁边的二嫂说道:“你帮我摁着她,别叫她乱动。” 我们二嫂这身板儿,特别壮硕,别说女生,有些身材矮小的男生到她跟前也不行,倆胳膊一伸,像摁小鸡仔似的,一手扯住女孩的左手,一手摁在了女孩胸口的被子上,任女孩再咋折腾,上半身被二嫂摁的纹丝不动。 我这时候快速把针在女孩手心搓动了起来,搓能有二十几下以后,就见女孩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又搓了没几下,女孩“啊”地一声尖叫。 我顿时长气一松,把针从女孩手心拿开了,招呼二嫂放开女孩。 三个人休战似的,我跟二嫂站在床边,女孩躺在床上,各自喘起了气,停了一会儿,女孩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二嫂问道:“梅姐,你咋在这儿呢?”说着,又朝我看了一眼,满脸的愕然。 二嫂见状,抬手一推我,“滚吧,回车间干你的活儿吧。” 我顿时舔了舔嘴唇,心说,这算不算用完了就一脚踹呀,还叫我滚,也就是你,换个旁人敢这么对我。 下楼回到车间,强顺跟小郭两个正在忙活着,见我回来,两个都问我,张莉跟你二嫂把你喊走干啥了,前面早就提到过名字了,张莉就是我老婆。 我朝小郭看了一眼,这事儿能跟强顺说,但不适合跟小郭说,我对他们两个说道:“没啥,小事儿。”两个人也就不再问啥。 很快的,到点儿吃中午饭了,打完饭坐椅子上,就听餐厅里吃饭的女生小声议论着,说是昨天晚上寝室楼里闹鬼,有个女生看见了,还给吓病了。 我身边的强顺一听,朝我看了一眼,问道:“黄河,张莉跟你二嫂今天来找你,不会是叫你到女生寝室里抓鬼了吧?” 这时候,小郭也在我们旁边,我们三个坐在一张桌子上,小郭一听,把眼睛睁圆了,放下碗筷很意外的看起了我们俩,就跟个八卦婆似的,就等着听我们俩的下文。 我立马端着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强顺说道:“走,咱到外面吃吧。” 两个人来到餐厅外面,外面有个小鱼塘,鱼塘里不但有鱼,还有喷泉池莲。 两个人来到鱼塘边儿上坐下,我一张嘴,刚要跟强顺说女孩的事儿,就见小郭端着碗也出来了,我赶忙把话咽回去往嘴里扒起了饭。 小郭来到我们跟前对我说道:“刘黄河,你有啥事儿,神神秘秘的。”说着,扭头看向强顺,问道:“你刚才说,刘黄河是给他老婆跟二嫂喊去抓鬼了?” 强顺没说话。 小郭接着说道:“闹鬼的事我今天早上也听说了,不过刚才我听她们又说,已经给人治好了。”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我一脸面无表情,强顺扭头对小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黄河是祖传的抓鬼本事,他二嫂跟张莉肯定是去喊他抓鬼了,要说已经治好了,也肯定是他治好的。” “真的假的?”小郭立马把注意力转到了我这边,看外星人似的看起了我,我赶紧把头一低,她随即问道:“真的是你治好的?”言下之意,不但不相信,还意外到家了。 我低着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咋会是我呢,我啥也不会,二嫂跟我老婆喊我,是想叫我下了班去给他们家里干活儿。” “靠!”小郭顿时狠狠白了强顺一眼,端着碗转身离开了。 吃过饭,我跟强顺两个一起到男厕所门口抽烟,强顺问我,“黄河,张莉跟你二嫂喊你,真是叫你去他们家里干活儿呀?” 我抽了口烟,说道:“宿舍楼里确实有个女孩撞邪了,张莉跟二嫂喊我过去给女孩处理了一下。” 强顺又问:“那你刚才当着小郭的面儿咋不说实话呢?”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为啥要说实话,叫小郭知道了,就她那张嘴,等明天这时候,全厂的人都知道我是干啥的了,我没啥事儿,他们就是把我当成怪物看也没事儿,张莉就不一样了,我不想别人也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种眼神是啥眼神儿呢,特别是陌生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都会用那种诡异的、敬而远之的眼神看我,要是在同一条长椅上坐着,他们就会刻意的往旁边挪一挪,离开我身边远远的,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普通人只要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们就会在潜意识里疏远我,甚至怀疑跟我走的近了,在他们身上也会发生啥邪乎事儿。 我已经成这样儿了,我不希望我老婆也被人看成这样儿。 一转眼的,这就到了下班时间,就在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二嫂又来了,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女孩这是不是就算没事儿了,晚上还用不用来了?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晚上还得来,我还想把我朋友强顺也带来。” 二嫂顿时一脸难色,停了好一会儿,二嫂点了点头,“中,我去找厂长批个条儿,晚上带你们俩过来。” (感谢“一脉相承515”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芳”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万里长空”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用你管 下了班以后,我让强顺在厂子里等着,我用摩托车把张莉带回了家。别看我是干这行的,我也怕这些东西,跟我怎么过不去都行,就怕它们骚扰到我自己家里人的头上。当然了,直到我儿子出世那天,我又不怕了,为啥呢,因为我儿子阳气比我还旺。 言归正传。把张莉送回家以后,用家里的背包装了点东西,我又返回了厂子。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我们一般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八点上班六点下班,从厂子到家里,再打了来回儿,得一个半小时,六点加上一个半小时,差不多快八点了。 强顺在厂门口等着,因为有风,冻的只缩脖子,两个人一碰头儿,时间尚早,吃点饭喝两杯取取暖吧。 两个人来到厂子附近一个小饭馆里,一个菜一瓶酒两碗烩面。就是在这一年,我的酒量明显不行了,一瓶白酒,强顺喝了一大半儿,我只喝一小半儿。 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按照事先约好的,二嫂晚上十点在厂门口等我们。 我们在厂门口等了能有十几分钟,二嫂从厂子出来了。我二哥家离这里也够远的,二嫂也是经常在厂子里住宿。 二嫂看见我们俩也不说话,带着我们就往厂子旁边绕弯儿,我问二嫂不进厂子吗?二嫂说,你别问那么多,就是带你们进去的。 一直绕道厂子后面,就见后面有个小门儿,二嫂说,这个小门没看门的,从大门进你们肯定进不来。 要是二嫂不带着我们,我们还真不知道这厂子还有个后门呢。 走进后面,绕过一片厂房,来到了女生宿舍楼底下,这女生宿舍楼虽然没有门,但是有看门的,防止男生往二楼上的。 看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五大三粗,吃的比二嫂还结实。 还没等我们上楼,看门妇女就把我们三个拦了下来,二嫂赶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妇女,妇女把纸条看了看,交代了二嫂,别叫他们胡来,二嫂答应一声,带着我们上了楼。 这时候,楼里大多数女生已经睡下了,纺织厂虽然算是轻工业,但它也是体力活儿,一天都不停,累的够呛睡的也够早,很多房间都已经关了灯。不过也有没睡的,嘻嘻哈哈的,听着里面也挺热闹。 楼梯在宿舍的中间,两边各有六个房间,走廊在门外。 三个人走到楼梯口儿,我一拉二嫂衣裳,对二嫂说道:“二嫂,要不我跟强顺先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你先上去跟房间里那些女工都说一声,别叫她们在出门,最好全部上床睡觉,用被子把头也蒙上。” 二嫂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这是啥意思?” 我说道:“我不想让她们看见我。” 二嫂点了点头,“中,批准你的建议,也省得你们俩眼睛不老实。” 我跟强顺同时砸了砸嘴,对视了一眼。 我们留在了楼道里,二嫂上了楼,等了能有十几分钟,二嫂返回,招呼我们:“中了,你们俩上来吧。”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她们都用被子把头蒙上了吧?” 二嫂说道:“我办事你放心,我跟她们说,厂里请来一位大师捉鬼,都别看,谁看鬼找谁,那帮小丫头片,都吓坏了。” 三个人上了走廊,我顿时一皱眉,这时候的阴气,比上午来的时候还重,搞不好那女鬼就一直在走廊里飘着。 我扭头对二嫂说道:“二嫂,我看你还是先下去吧,这二楼不干净。” 二嫂听了,不但没反应,居然还把嘴一撇,“我怕啥呀,刚才都走了一圈了,我现在就怕你们俩不老实。” 就这么不相信我们俩?我不再理会她,扭头对强顺说道:“开阴阳眼。” 强顺一撩衣裳,往手心一吐唾沫,我下意识瞥了二嫂一眼,二嫂正用诡异的眼神看强顺,叫我感觉好像她有点儿不正常。 阴阳眼开开,强顺在走廊里来回扫了一遍,最后,眼睛居然定格在了二嫂身上,我心里顿时一沉,赶忙问道:“看见啥了?” 强顺依旧盯在二嫂身上,“红裙子女鬼,十六七岁,在咱二嫂背上趴着呢。” 强顺这话一出口,二嫂顿时打了激灵,我刚要朝她过去,就见她恼羞成怒的冲到强顺身边,一把揪住了强顺的耳朵,叫道:“王强顺,你行呀你,刘黄河都不敢吓唬我,你敢吓唬我。” 强顺被揪的一咧嘴,叫道:“二嫂,我哪敢吓唬你咧,你身后真的趴着女鬼。” 我顿时一愣,看二嫂这样子,好像也没啥事儿呀,赶忙劝二嫂:“二嫂,你先松开强顺,叫他仔细看看。” 二嫂瞥了我一眼,把手松开了,我给强顺一使眼色,强顺又朝二嫂看了一眼,顿时一愣,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咋不见咧?” 二嫂顿时又叫道:“王强顺,你又想吓唬我是不是。” 我赶忙说道:“二嫂,咱别闹了,咱是来办正事的,刚才那鬼肯定在你身上,不过你一生气,身上阳气就旺了,把那女鬼给吓跑了。 二嫂冲我说道:“跑哪儿了,那你还不赶紧去抓呀?”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冲我摇了摇头。 我说道:“肯定钻哪儿房间里了,咱进房间挨个儿找。” 二嫂一听,有点儿不乐意了,“不行,现在每个房间里都有女工,她们有些还、还……反正你们不能进去找!”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问我,现在咋办呢? 咋办?其实我早有准备,过去我听我老婆说过,说是寝室里一些女生脱的光溜溜只剩一个裤头睡觉,虽然她们现在都用被子盖严实了,但是真要进去真不合适。 我把身上的背包卸了下来,对二嫂说道:“不进去也行,不过,二嫂你得帮我点儿忙。” “啥忙,说吧。” 我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黑色塑料袋,递向二嫂说道:“这里面一个装的是艾草,一个装的是黄纸,你帮我把这两样儿东西在每个房间里都烧一点儿,那女鬼要真是跑进哪儿屋子里了,用这些东西一熏,自己就跑出来了。” 二嫂看了看我手里的两个塑料袋,伸手接了过去,我赶忙把自己的打火机也递给了她。 三个人来到走廊西头第一个房间,我交代二嫂,总共十二个房间,烧的时候留意一下,别不够用了。 我二嫂一听,说了我一句,你二嫂我没你想的那么笨。 二嫂走进了第一个房间,我跟强顺在走廊里点上一根烟,等上了。 书说简短,从西头一直烧到中间走廊那里,走廊西边这六个房间都没事儿。 这时候,二嫂提着袋子走进了走廊东边第二个房间,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艾草燃烧的味道,我就感觉走廊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这时候又听强顺低声说了句,“出来了。” 我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柳条,一个纸人,低声问道:“现在在哪儿?” 没等强顺回答,就听东边的第三个房间门“吱扭”一声响动,我朝那门一瞧,门居然自己挪开了一条缝儿,走廊里的温度,顿时又提升了不少,这时候就听强顺又说道:“又跑下一个房间里了。” 我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敞开的房门回了他一句,“看见了。” 就在这时候,第二个房间门也开了,二嫂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拎着塑料袋就要进第三个房间,我赶忙喊住了她,从背包里又拿出两根红头绳一张黄纸,掏出针给自己扎了一下,在黄纸上写了一个“退”字。 黄纸交给二嫂,又给她一根红头绳,交代她,进屋以后先别着急点艾草,用红头绳拦着窗户系上,再把黄纸贴在窗户最中间,弄好这些以后再烧艾草。 二嫂点点头,我又在二嫂手心滴了一滴血,又交代他,攥着这只手别松开,啥时候感觉身上发冷了再松开。 二嫂又点了点头,钻进了第三间寝室,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儿担心她。 等二嫂进去以后,我把另一根红头绳拴在了寝室门口。 没一会儿,寝室里传来艾草燃烧的味道,我在门口轻喊了一句,“二嫂,你没事儿吧?” 二嫂回了一句“没事。” 我赶紧说:“你出来吧。” 二嫂出来了,我问道:“里面有女生在睡觉吗?” 二嫂点了点头,“有两个。” 我又问道:“都蒙着头吗?” “蒙着呢。” 我又说道:“那你再去交代她们一声,就说师傅要进来抓鬼,别叫她们偷看。” 二嫂顿时一愣,我说道:“那女鬼刚跑进了这房间,这回不管你让不让进,我必须进去。” 二嫂这回没反对,“成,我进去跟她们两个说一声。”说着,把手里的两个袋子塞给我,转身又进去了。 进去不到三秒钟,就听二嫂在屋里一声惊叫,“哎呀妈呀!”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时候啥也顾不上了,里面那俩女生就是光溜溜在屋里站着,我也得进去,推门冲了进去。 屋里黑灯瞎火的,咋一进去就看见有俩人影,一个在房间里站着,一个在房间里地上坐着。 “黄河,你快进来呀!” 地上坐着那个是二嫂,声音都变了,喊我过去呢。 我赶忙快步走到了她跟前,一弯腰,刚要把二嫂从地上扶起来,就见站着的这个,把头一耷拉,悄无声息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朝房门那里走的,感觉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立马直起身子喝了她一句:“你想去哪儿?” 女孩缓缓把身子转向了我,低着头,因为屋里黑,也看不清她的脸,身上好像穿的也不多。 女孩低低的回道:“不用……你管……” 说着,转回身又要走,我又喝了她一句,“站住,你是咋死的?” 女孩这次连身都没回,还是那句:“不用……你管……” 我连忙说道:“我就是管这个的,你已经死了,该走就走吧,不走我就的管你。” 女孩这次不再说话,自顾自迈脚就往外走,走到房门那里,身子绊住了门口那根红头绳,顿时一哆嗦,就跟触电了似的,紧跟着“呀”的一声尖叫,“嘎嘣”一声,红头绳给她扯断了。 鬼这东西,一但附到人身上,性质就有点儿不一样了,这些红头绳啥的,到他们跟前就显得有点儿弱了。 女孩迈脚就要出门,我冲过去拉住了她一条胳膊,女孩顿时浑身哆嗦起来,颤着声音,嘴里还是那句: 不用……你管…… 第五百二十四章 喝酒误事 不用我管?我管的就是你! 拉着女孩的一条胳膊,我冲门外的强顺喊了一声:“把纸人给我拿过来。《八《八《读《书,.2■⊥” 很快,强顺推门进来了,抬手递给我一个纸人,我接过来一拧身,快速把纸人贴在了女孩额头上。一手摁着纸人,一手松开她胳膊绕到她脑后,手掌心灌气,在她脑后不轻不重的一拍。 “出来吧!” 一巴掌拍下去,女孩身子顿时一挺,嘴里发出“嗯”地一声,紧跟着,整个人像滩泥似的软了下来,这时候,我也不顾不得那个……那个啥男女观念授受不亲了,胳膊顺势一擓,把女孩拦在了怀里,左右一瞅,抱起女孩放到了门口就近的一张床铺上。 这时候,二嫂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我把手里的纸人叠了叠,塞进了裤兜里,二嫂拍着胸脯走到我跟前,看看床上的女孩,又看看我,这也就是我二嫂,没心没肺,要是换做旁人,这时候已经给吓着了。 二嫂对我说道:“刚才她还在床上躺着,我又一进屋她站起来了,可吓我了一跳,黄河,她这是咋了?说话声儿咋都变啦?” 我这时候正忙着挤自己刚扎破的那根手指,听二嫂这么问,只看了她一眼,没回答,手指挤出血,给女孩嘴里滴了一滴,然后对二嫂说道:“这女工没事了,女鬼已经给我收住,咱走吧二嫂。”说完一招呼强顺,两个人离开了房间,二嫂见我们出门,也赶忙跟着出来了。 走廊里,二嫂纠缠着我非要我给她说清刚才是咋回事儿,女孩为啥躺在床上好好的突然站了起来,为啥没觉得我做啥,咋就把女鬼收住了,不是在蒙她? 一直走到楼梯口儿,二嫂还缠着我,给她缠的实在没办法了,一边下楼我一边给她解释。 我说道:“那女鬼钻进房间里以后,咱用红头绳把窗户和门一拦,她就跑不出去了,再用艾草一熏,她就慌了,这时候就跟把水搅浑去水里摸鱼一样,一逮一个准儿,不过,这么一来她就会找宿主,也就是找人附身,我给你手心抹了血,她不敢上你的身,就要上其他人的身,寝室里那个女工,刚才就是给女鬼上身了,我后来用纸人把那女鬼从女工身上拍了出来,现在女鬼就在我兜里放着,你明白了吧?” 这要是换做旁人,我绝对不会给他解释这么清楚,不过这是我老婆的二嫂,正儿八经的自己人,没啥好隐瞒的。 我说完,二嫂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要你这么说,你是故意让女鬼上那女孩儿身的?” 我一愣,没想到二嫂会这么问,我赶忙摇了摇头,“不算是故意的,这些鬼只要用艾草一熏,它要不就跑,要不上就上别人的身,咱把窗户门都封上了,它跑不了,只能上身了。” “那这么说,你还是故意的。” 我顿时苦笑了一下,说道:“二嫂,你啥意思?”二嫂看着我没说话,我旋即一点头,“中,就算是我故意的吧,俗话说的,杀猪杀屁股,只要把鬼抓住了,还有啥区别吗,给女鬼上身那女孩我也不会叫她有事儿,今天夜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二嫂顿时不再说啥。三个人下了楼,二嫂对我们俩又说道:“走,二嫂今天请你们到饭店坐坐。” 强顺一听,挺乐意,因为刚才要办事儿,吃饭的时候没叫他多喝,这时候一说要喝酒,正合他心意。 不过我赶忙对二嫂说道:“算了二嫂,我现在得赶紧回家把女鬼送走,省得夜长梦多。” 我话音刚落,还没等二嫂说啥,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黄河,是你吧?” 我顿时一激灵,回头一瞧,没人,又朝二楼走廊上一瞧,就见一条人影扶着走廊栏杆在走廊里站着,刚才的声音,再加上这时候的身形,这条人影,我看出来了,是小郭。 我赶忙对强顺跟二嫂小声说道:“咱赶紧走,别理她。” 三个人不再说啥,跟做了贼似的快步离开宿舍楼,又穿过小后门,来到了厂子外面。 我们的摩托车在厂子大门那里停着,这时候又从刚才的路沿路返回大门,一边走,我一边狐疑的问二嫂:“二嫂,你不是说你跟二楼的女工们都说过了么,不让她们出来,小郭咋出来了呢?” 二嫂说道:“她可能觉得你把鬼抓住了,她就出来了。” 我又问道:“她咋知道我把鬼抓住了?” 二嫂回道:“她也在那屋住着呢。” 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感情那间就是小郭的寝室,刚才在被子钻的那个一定就是她了,她肯定啥都听见,也啥都看见了。 据小郭自己说,她在这厂子里已经干了好几年了,人头儿很熟,就我这身份,今天恐怕是保不住了。还是那句话,我自己不怕,就是把我当怪物看我也不怕,不过,我老婆呢?别人会不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这女人嫁了办邪事儿的,说不定她身上也邪性,咱别跟她多接触了,弄不好咱也邪性了。 其实像我们这种人,别人不知道了还好,要是知道了,很多都会对你敬而远之,或者异样的眼神看你。 一路忐忐忑忑来到了摩托车跟前,二嫂对我们俩说:“你们俩个要是真不吃饭,我可就要回厂里啦。” 我连忙冲她摆了两下手,那意思是,你赶紧回去吧,我烦着呢。 二嫂估计也看出我这手势啥意思了,冲我撇了撇嘴,扭身回了厂子。 看着二嫂离开的背影我叹了口气,扭头对强顺说道:“强顺,看来咱可能又得换活儿干了。” 强顺不理解,“为啥呀?” 我又叹了口气,“不为啥,我就感觉这地方不能呆了,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相信这些,明天小郭把我是干啥的事儿一说出去,等咱中午到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你看那些人会不会用看怪物的眼神儿看咱们,咱要是往哪个桌子跟前一去,他们肯定会立马儿把座位让给咱们,不是敬咱们,也不是怕咱们,而是怕跟咱离的近了沾上啥。” “为啥呀?” 我看了强顺一眼,“你咋就就知道问为啥呢,嫌咱身上晦气呗,恐怕他们自己沾上晦气呗,还有张莉,也不能叫她在这儿干了,要不然,她在这里肯定会被孤立起来。” 说着话,我把摩托车踹着了,招呼强顺上车,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突然又传来刚才那个声音:“刘黄河,刘黄河……” 我顿时把牙一咬,喊魂儿呢你喊,回头一瞧,小郭一溜小跑从厂子大门跑了出来。 “刘黄河、王强顺,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亏我还叫你们抽了我好几根‘金渠’呢!”金渠,河南人都知道,十块钱一盒的“红旗渠”,在那时候,属于高档烟,普通人买得起抽不起,舍不得。 强顺从摩托车上又下来了,我也被迫下来了。小郭当时穿的很薄,估计是慌慌张张追来的,她长的很一般,就是那双眼睛勾魂儿,勾魂摄魄的。 强顺朝小郭身上一看,把嘴又捂上了,我一看,这都当爹了,还这么没出息。 我不算友好的冲小郭问道:“你想干啥呀?” 小郭歪着脑袋笑着走到摩托车跟着,一双勾魂儿的眼睛看着我说道:“真是人不能貌相,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我一脸波澜不惊的又问道:“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小郭旋即把脸色一正,说道:“我们家其实也闹鬼,你们能不能到我们家也看看。” 我朝小郭脸上看了一眼,从她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出她这话说的是真的是假的,我问道:“现在吗?” 小郭连忙点头,“现在也行呀。” 我赶忙说道:“不行,我现在得赶紧回家把女鬼处理掉,你们家要真是有啥事儿,咱改天再说吧。” 小郭说道:“改天也中,你说话可得算数。” 我点了点头,“一定算数,不过,今天的事儿你不能说出去,我不想让厂里的人知道我是干啥的。” “这你放心,肯定不给你说出去。” 小郭满口答应,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抬手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说道:“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我刚要说不去,小郭又说道:“就算给你们的定金,你们要是不去,我就把今天晚上的事说出去。” 威胁我?强顺这时候朝我看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是,去就去呗,反正也不用咱掏钱。 我一寻思,这要是不跟着她去,她明天肯定会四处宣扬。 三个人来饭店门口,饭店开着门,不过这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饭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摩托车停在饭店门口,三个人进了饭店。 靠窗户边儿坐下,小郭要了一个凉菜,俩热菜,又要了两瓶酒,三个人喝了起来,真的是三个人喝的。小郭这女人不但抽烟,酒量也不小,不知不觉得,三个人喝了三瓶白酒,用强顺当时的话说,跟小郭喝酒真是痛快。 是痛快,可痛快极了! 这小郭比我酒量还大,跟强顺不相上下,最后把我喝傻了,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我不说,每个人手里还拎了一瓶啤酒,一边走一边喝。 离开饭店,摩托车是不能骑了,强顺推着摩托车走在前面,小郭扶着我走在后面,走着走着,我脑子猛地一清醒,问身边的小郭,“咱……咱这是在往哪儿走呀?” 眼前,是一片陌生地带,一条小土路,远处是一片建筑物,好像正往哪个村子里走,我这时候就是喝的再多我也知道,这不是回家的路。 就听小郭说道:“咱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去我们家抓鬼呀。” 啥?我一愣,扭头看了她一眼,我就觉得她整个人都在晃,其实是我在晃,我说道:“咱,咱啥时候说去你们家抓鬼了?” 小郭说道:“刘黄河,你别装醉不承认,你刚说的,不光去我们家抓鬼,还要叫我看看鬼长啥样。”说着,小郭朝前面的强顺喊了一句,“是吧强顺,黄河是这么说的吧?” 强顺推着摩托车一回头,“是、是呀,黄河,你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我一把推开了小郭的手,我啥时候说过这话了,我对小郭说道:“我说过……我说过你们家的事儿,咱改天再说,都、都喝成这样儿,还、还咋抓鬼呀,鬼抓咱们还差不多。”随后,招呼强顺,“强顺,别往前走了,找找回家的路,咱、咱回家。” 强顺停了下来,小郭顿时不乐意了,“刘黄河,这顿酒我白请了呀,你刚才答应的,转脸就不算数啦?” 我说道:“我啥时候答应了……我、我答应你啥了?没告诉你,你们家的事儿,咱改天再说么,强顺,走,回家!” “不许走!” 小郭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裳,她也喝的不少,可能动作幅度过大,脚下一个踉跄,头拱我怀里了,我这时候自己都站不稳,给她这么一拱,直接朝后躺地上了,这小郭呢,直接给我压身上了,差点儿没把我压吐了。后来我老婆吃醋问我,小郭压你身上啥感觉?啥感觉?没感觉!都喝成啥样儿了! 强顺把摩托车撑住,把我们两个挨个拉了起来,小郭被强顺拉起来以后,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大叫道:“滚吧,滚了以后再也别回来!” 我醉醺醺瞥了她一眼,啥意思,莫名其妙。 不过,在一起喝的酒,我们总不能说走就走,把她一个人留下,我又推上摩托车,强顺把小郭从地上拉起来,三个人也不知道是咋走的,又回到了纺织厂,从纺织厂那个小门进去,把小郭放在了女生宿舍楼底下。 这时候,我跟强顺的酒劲儿过了一点儿,我骑上摩托车,带上强顺回了家,我这人有一个好处,不管喝多少,都能骑车回家。 第二天醒来以后,就感觉头疼脑涨,一看,自己居然在沙发上躺了一夜,身上的衣裳又是土又是泥,摔的肯定不止一次,这时候我想起了昨天收住的那个女鬼,下意识往裤兜里一摸,心里顿时一沉,再在沙发旁边一找,我昨天带过去的那个背包还在,不过,里面的东西这时候七零八落在沙发旁边散了一地,赶紧在里面挨个儿一找,差点儿没给自己一巴掌,纸人丢了! (感谢“陈富林”的百元红包。) ,.. 第五百二十五章 爱情婚姻 收着那女鬼的纸人丢了,肯定是昨天喝多摔跟头摔丢了。 扭头朝屋里墙上的石英钟一看,都八点多了,赶紧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朝卧室里一瞧,老婆已经不在了,应该上班去了,临走时一定喊过我,不过没把我喊醒,自己骑车去上班了,今天要是等她下班回来,指定又得跟我闹。 叹了口气,这时候再去上班肯定不行了,转念一寻思,强顺也没过来,他不会也上班吧?用座机给强顺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强顺迷迷糊糊问我啥事儿,好像跟我一样刚睡醒,看样子也没上班。 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骑着摩托车来到强顺家里,这时候,就见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数落强顺,说强顺就知道喝酒不知道上班,不上班挣钱家里咋过呢。 我一进门,看见我就是一愣,问我:“哥,你咋也没上班呢?” 我能说啥呀,腆着脸冲她一摆手,“你问那么多干啥呀,领着孩子到外面学走路吧,孩子都一岁多了,你还抱着,我找强顺有点事儿。” 一听,又见我跟做了亏心事儿似的,忿忿地冲我说了一句,“你们俩在一块儿就没好事儿!”领着孩子出门了。 强顺这时候正在院子水管那里给孩子洗衣裳,回头我看了看离开的背影说强顺,“我好好儿一个妹妹跟你过成啥样儿了,这么大火气,是不是提前更年期了呀。” 强顺洗着衣裳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等强顺把衣裳洗完,我走到他跟前一拉他胳膊,“跟我走,把咱昨天喝完酒以后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干啥呀?”强顺问道。 我说道:“昨天喝多把纸人丢了,这要是给谁捡去就麻烦了。” 强顺一脸灰暗,小声说道:“正跟我闹别扭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她跟你闹啥别扭呢。”我说道:“昨天的事儿我大部分都忘了,我要是知道咱喝多以后都去过哪儿,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你放心,那边我去说,我这当哥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强顺连忙摇了摇头,“我今天真不能跟你出去了,不行你去找小郭吧,她昨天给咱带的路,我昨天也喝多咧。” 我一看强顺这架势,像是铁了心了不想跟我去,估计昨天晚上回来跟他吵了一架,我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就是“爱情”跟“婚姻”的区别呀。 没办法,骑上摩托车我离开了强顺家,走到胡同口儿,就见正领着孩子在学走路,看见我以后,冲我喊了一声:“走了哥?” 我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道:“别理我,烦着呢!” 骑着摩托车一路直奔纺织厂,一边走我一边想,我跟强顺都喝成了这样儿,那小郭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说了,我们俩今天不上班,她自己一个人也干不了。 书说简短。来到纺织厂我先到我们干活的地方看了看,小郭果然不在,我找其它装纱组的人问了问,他们都说昨天晚上小郭好像喝多了,还在寝室里睡觉呢,喊都喊不醒。 随即,我又去找我老婆的二嫂,没找到,说是出厂子办事儿去了。我一寻思,咋办呢?只能去找我老婆了,又到车间找到了我老婆,我老婆看见我也没给我好脸色,没等我开口,恨恨说了我一句:“昨天晚上喝痛快了吧,我也给你害的差点儿迟到!” 我立马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把头一耷拉,停了一会儿,腆着对老婆说:“老婆,帮我个忙呗。” 老婆斜了我一眼,“什么忙?” 我顿了顿,我老婆虽然很开明,但是,她最讨厌我跟别的女人有交际,不过她这时候还不知道昨天我们是跟小郭一起喝的酒, 我没底气地说道:“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小郭在寝室里没有,要是在的话,喊她一声儿吧。” 我老婆立马儿警惕起来,“你找她干啥?” 我舔了舔嘴唇,这可不能说实话,脑子一转反问道:“你说我找她干啥,她今天没上班,我跟强顺两个没法干活儿呀,你把她喊下来,我们仨好干活儿呀。” 老婆一听,脸色立刻好了很多,二话不说来到宿舍楼下,我给她指了指小郭的房间,我老婆立马上楼了。 十几分钟后,我老婆跟小郭一前一后从寝室里出来了,赶忙冲小郭招了招手。 “就等你了,赶紧下来干活儿吧。” 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特别心虚没底气,就感觉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尤其是我老婆。 小郭哈气连天的跟着我老婆从楼上下来了,我老婆看了看我们两个,也没说啥,自己会车间了。 我走到小郭跟前小声说了句,“跟我走。” 小郭宿醉未醒的看了我一眼,连问都不问,我朝后面的小门一迈脚,她跟着就过来。 两个人来到厂子外面,小郭这才问道:“刘黄河,咱要去哪儿呀?”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看样子清醒了不少,我对她说道:“你还记得咱昨天走过的路吗,现在带我马上走一遍。” “去干啥呀?” 这时候,我觉得也没啥必要隐瞒她,直接说道:“昨天我在你们寝室收的那个女鬼,弄丢了,肯定丢路上了,你给我带着路,我回去找找。” 小郭一听倒也没反对,两个人来到厂子大门那里,我骑上摩托车带着她,她给我指着路,一路找了起来,最后,把我们昨天走了路全走遍了,连个纸人影儿都没找见,我顿时着了急。 小郭说,会不会给人捡去了。我说,捡去就麻烦了,那个纸人是临时封鬼的,别人不能碰,一碰就把女鬼放出来了,从纸人里脱身的女鬼会变的十分暴戾,啥事儿都能做的出来,等它真闹出事儿,我就造孽了。 小郭见我着急,又安慰我说,昨天风很大,会不会纸人给风刮到哪儿了,纸人又不是钱,应该不会有人捡吧。 我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两个人推着摩托车又找了一遍,这一次连路边的麦地也走进去十几米远,地毯式的找,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一转眼的,这就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儿,我们俩个停在一个小村子前面,我对小郭说道:“小郭,该吃中午饭了,我把你送回厂子里吧,纸人的事儿……”我咬了咬牙,这时候特别恨自己,叹着气说了句,“听天由命吧。” 小郭这时候从身上掏出烟,递给我一根,说道:“黄河,上午找不到还有下午呢,反正咱今天也不去上班了,下午我再陪你找。”说着,小郭用火机把烟给我点着,指了指前面的村子,又说道:“我们家就在前面那个村子里,到我们家吃顿饭下午再找吧。” 我看了她一眼,说真的不想去他们家,但是,人家陪着我找了一上午,又不好意思拒绝,骑着摩托车带着小郭很快进了他们村子。 那天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这时候又逢着吃午饭的点儿,村里很多人都坐在自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晒太阳,不过骑着摩托车从他们身边一过,我很快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些人的眼神儿很奇怪,一眼看见我没啥,等他们看清我后面坐的是小郭的时候,当时一愣,随即把目光又转到我身上,再看我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变得一个比一个怪,要是三五成群在一块坐着,随即就会交头接耳,他们这是个啥意思呢? 顶着路边很多人的目光,摩托车来到了一个小胡同口儿,我朝胡同里一看,又深又窄,好像也没住几户人,而且是个背阴胡同,两边都是高墙,显得有些阴暗。凭经验来说,这种胡同晚上最容易出邪乎事儿,因为胡同里常年不见阳光,住在这里的人也容易得乱七八糟的病。 小郭伸出一条胳膊给我一指,说胡同里第三家就是他们家,我踌躇了一下,还是骑着摩托车进去了。 进入以后,我这才发现,胡同里原来就住了三家,小郭家是最里面的一家,其他两家看着已经搬走了,院门锁的死死的,锁上都落了灰尘。 来到小郭家门口,我一看,小郭家里也锁着门,不过门锁上没啥灰尘,看样子经常被人开启。我就问小郭:“你们家这时候咋也没人呢?” 小郭脸色一暗,说道:“我爸妈前两年去世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有时候我一个住家里就觉得瘆的慌,我就搬厂里住了。” 说着话,小郭掏钥匙打开了门,我推着摩托车跟着他一起进了院儿。 他们家院里到底是个啥样儿,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院子里好像有棵老槐树,我还跟小郭说,在院子种槐树可不好,小郭说,这是他爷爷种下的,已经好几十年了。 打开屋门,小郭招呼我进去。他们这个屋子我记得,是间老房子,还是瓦鼎木头梁的,进门中堂那里是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屋子里好像也没啥摆设,不过就是显得特别乱,塑料带、方便面袋、酒瓶子、饮料瓶子,满地都是,看来小郭这女生挺邋遢。 小郭用脚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墙角踢了踢,招呼我坐下,我能坐哪儿呢,只能坐那太师椅上了,就那里还干净点儿。 屋外院子里,还有个小房子,小郭把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以后,钻那小房子里忙活起来。 我这时候,也没心思看电视,在屋里院里来回转了转,我就发现,她这院子里邪气特别重,跟阴气还不太一样,叫人后脊梁发冷,一股子邪性。 (这章写的不好,因为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最近一段时期,希望各位朋友别再问我啥事儿了,等我身体好了再说,过年那一阵子呢,啥也没给人看,身体特别好,这一过来年呢,又断断续续帮别人,又不行了。以后呢,没啥大事儿,尽量别再问我了,还有,那些非读者、或者是盗版读者,今后问我啥事儿,一概不回。我帮人是免费的,但是,我没那义务,我没义务拿我自己的身体去给你们折腾,折腾完了我换来个啥?我天天吃药?你们还看着盗版?你们心里能平衡,我能平衡吗?你要说,我可以给你微信红包,我会说,别拿这个来侮辱我!) 第五百二十六章 槐树青蛇 这邪性从哪儿来的呢?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儿,最后转到了院子西侧的那棵老槐树底下。 这棵老槐树,具体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有些记忆,我不想叫它们在我脑子里呆着,就拿这段经历来说,不是啥好记忆,现在想起来,不说忘个差不多了吧,也跟其它记忆混淆到一块儿了。 记得当时,老槐树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了,上面那些枝杈呢,七拧八拐,看着分外狰狞,在最高最大的两根树杈中间,有个鸟窝,鸟窝个头儿也特别大,就像个洗脸盆,不过里面好像已经没鸟儿了,孤零零静悄悄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我朝那鸟窝看了几眼以后,心里莫名其妙一动,鬼使神差的走到老槐树跟前,就感觉那鸟窝里有东西,必须爬上去看看。 提了一口,纵身抓住距离地面最低的那根树干,小肚子一绷,双臂一叫力,翻身上了树杈,随后扯着旁边的树杈,三下五除二爬到了鸟窝跟前,稳住身喘了口气儿,扶着鸟窝旁边的枝桠,探头朝鸟窝里面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一惊,身子快速朝后一退,没想到居然一脚踩空,所幸我双手抓着枝杈,没从树上掉下去。 那鸟窝里有东西,是啥呢,盘着一条大青蛇,蛇身足有手腕粗细,脸盆大小的鸟窝被它身子挤的满满当当,这要是伸直了至少有两米长。 我们这一带没有毒蛇,更没有蟒蛇,长度超过一米、手腕粗细的蛇,已经算是很稀罕了,这时候大青蛇的脑袋放在盘着的身子最中间,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在打盹晒太阳,不过这时候的季节可不对,这时候的蛇应该还在洞里冬眠才是。 单说这蛇的身子跟这种反常的习性行为,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蛇。 我又朝左右看了看,所有的邪性的气息好像都来自这里,也就是说,小郭家里的邪气,跟胡同里的阴气,都跟这条蛇有关系。 就在这时候,树底下突然传来小郭的喊叫声:“刘黄河,你爬树上干啥呀,快下来!” 顿时吓了我一跳,低头朝树底下一看,小郭正仰着头看着我,我回了她一句,“你小声点儿。” 话音没落,我就感觉鸟窝里的蛇好像动了一下,赶忙扭回头朝鸟窝里一看,就见大青蛇真的动了,这时候已经把头抬了起来,一双黄豆一样的眼睛珠子里幽幽冒青光,看着它都叫我心里有点儿发毛,当即屏住了呼吸。 蛇这种东西我是不怕的,不过,这也要看在啥情况下,平地上我不怕,要是在水里跟树上,行动不便的地方,那就很难说了。 我试着朝后挪了一点儿身子,想让自己鸟窝远点儿,不过,我这里一动,大青蛇立马儿警惕起来,“咝咝”冲我吐了几下信子,似乎在警告我老实点别乱动,我头皮都紧了。 这时候,小郭又在树下喊叫起来:“刘黄河,没听见吗,我叫你下来呢,饭都做好了。” 我没理她,盯着大青蛇连动都没动,我这时候能下去吗,我这里只要一动,这蛇还不给我咬脖子上。 我两只手这时候左右抓着两边的树枝,身子呈“十”字型,上路洞开,最倒霉的是,脖子的位置刚好跟蛇头的位置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而且两者相距不足两尺,我这里只要稍一动,它很有可能直接给我咬到动脉血管上了。 我该咋办呢,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我感觉自己后脊梁都冒了汗了,抓着树干的手稍微动了动,我想松开一只手先捂脖子然后再想办法脱身,眼前这是毕竟是有灵气的邪性玩意儿,不比那些普通动物,它知道怎么致人于死地。 双手这么一动,右手的大拇指居然摸到一根干树枝,估摸着能有小拇指粗细,我不动声色的把大拇指摁在了那根树枝上,暗中一咬牙,手上一用力,“咔吧”干树枝顿时被我撅折发出一声脆响,紧跟着我手扶的这根树枝被连带着颤动起来。 大青蛇似乎一惊,转头去看我掰折的那根树枝,也就在这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当即把左手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向了大青蛇的脖子,大青蛇又是一惊,快速把头扭了回头,大嘴一张,不过它已经晚了一步,被我一把掐在了它脖子里,我就感觉凉冰冰的,紧跟着,手一抬朝外一扯,把大青蛇整个身子给它从鸟窝里扯了出来,悬空提拉着,就像条长皮带给我拎在了手里。 树下的小郭顿时传出一声惊叫,她显然看清楚我手里拎的是个啥了,我赶忙吆喝她,你躲远点儿! 小郭撒腿跑进了屋里,把房门也关上了,这时候,大青蛇在我手里奋力挣扎着,身体一圈圈扭动着朝上卷,想要够着我的手腕,我当然不能叫它给缠手腕上,拎着它一抖,抡棍子似的朝身边树干上一摔,“啪”地一声,顿时老实了,浑身抽抽。 我捏着它脖子把脸对向了它的蛇头,眼睛看着它的眼睛,说道:“你修行的时候也不短了吧,不知道畜生修行的规矩吗,荒郊山野,远离人群,你在人家院里的树上修行,这就不是在修行了,你是在造孽。” 大青蛇眼睛盯着我,眼睛珠子里幽幽的冒青光,好像很服气。我一咬牙,我叫你不服气,拎着它又在树干上狠狠摔了一下,这一下下去,大青蛇眼睛珠子里的青光不见了,不但不见了,还带着一丝哀求。 我又对它说道:“这对就了,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不过,你以后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修行吧,要是下次再叫我遇上你,绝对不会轻饶!” 我话音一落,大青蛇居然冲我点了点头。 我甩手把它从树上扔了下去,“赶紧走吧,别再回来了。” 大青蛇跌在地上拧了两下,刺溜刺溜滑行着朝门口滑去,我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不过有点儿不放心,跟着它又追到外面,就见大青蛇快速钻进了外面胡同墙上的一个黑窟窿里。 我又走到窟窿那里蹲下身子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的,已经看不见了,在身边左右一找,找到块半截砖,塞了两下,把黑窟窿给它塞上了。 返回院子以后,又爬到树上,把鸟窝给它端了,当我再次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小郭开门从屋里战战兢兢出来了,问我:“黄河,刚才那个,那个是不是一条蛇?” 我看了她一眼,走到水龙头那里拧开,一边洗手一边说:“是条蛇,而且年头不少了,对了小郭,你父母是咋不在的?” 小郭顿时一愣,估计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停了一会儿,她说道:“得怪病去世的。” 我点了点头,又问:“啥样儿的怪病?” 小郭迟疑了一下,“我、我说不清楚,反正是很怪。” 这时候手洗好了,拧住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隔着院墙朝小郭家旁边那家看了看,又问:“胡同里另外两家是不是也有人得怪病?” 小郭赶忙回道:“有,他们两家还找人看过,来看的人说这里的风水不好,后来全都搬走了。” 我朝小郭看了一眼,就见她眼神这时候闪烁不定,好像对我隐瞒了啥,不过,她瞒不瞒我,跟我关系没多大关系,人人都有自己的**。 我又朝整个院子里看了看,这时候那骨子怪异气息不见了,这说明邪气确实跟大青蛇有关系,不但小郭家,胡同里另外两家也受到了它的影响,与其说这里风水不好,不如说这里的气场不好,不过这个要认真说起来,就跟前面我写的有点儿矛盾了,我前面写过,咱们人不应该惧怕或者阻止动物修行,但是,这些修行的动物里面,也分灵识高的跟灵识低的。 灵识高点儿的,它知道行善积德,有时候也能帮人办点儿好事,灵识低点儿的,它们其实也就刚刚有那么一点儿意识,其实骨子里还跟畜生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它们还有守地盘的心理,人要是住在它的地盘上了,就算它不主动攻击你,你也会受它自身发出来的气场影响,一般的征兆是怪病不断,久治不愈,时间一长卧床不起,最后,只能是一命呜呼。当然了,咱们人不希望它们修行,跟强行阻止它们修行,是两码事儿,你要是为了阻止它们修行,对它们大开杀戒,那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 小郭这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的,显然给吓得不轻,我也不适合再多问她,旋即转移了话题,“小郭,你饭不是做好了吗,我饿了。” 小郭又是一愣,说道:“在厨房呢,你跟我一起端到堂屋吧。”说着,小郭钻进了厨房,我跟着也进去了。 两个人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条一小盆青白菜鸡蛋,小郭说,现在她不经常回家,家里也只有些挂面鸡蛋白菜可吃了。 两个人端着饭来到堂屋,太师椅上坐下,小郭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一瓶白酒两个杯子。 我一看立马儿皱起了眉头,还喝呀,昨天喝的酒劲儿还没过呢,我死活不喝,不过小郭非要给我倒,还说啥,昨天喝多了今天再喝点儿,酒劲儿过的快,最后硬是给我倒了大半杯,她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是三两的杯子,我们俩这么一倒,瓶子里的酒立立马儿只剩下一半。 吃着饭喝着酒,小郭问我刚才是咋回事儿,我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最后对她说,你不是说你们家闹鬼吗,其实都是那大青蛇闹的,以后,晚上你就可以放心在家里睡了。 小郭一听,朝我笑了起来,笑的很古怪,我从她脸上似乎看出了一丝苦涩。 我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不知不觉的,一瓶酒居然给我们俩个灌了下去,我喝了大概能有三四两,头有点儿晕,小郭喝了六七两,脸喝的通红,舌头也硬了,话也多了,最后跟我说的都是些乱七八糟他们家里的事儿,还说她过去有个男朋友啥的,我最不喜欢听这类闲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吃过饭,小郭已经醉了,我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对她说道:“小郭,我看你喝的也不少了,下午你就别跟我去找纸人了,你在家睡会儿,我一个人找就行了。” 小郭点了点头,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身子一晃,翻身就朝地上栽,我一看,咋醉成这样儿了,估计昨天的酒劲儿还没过,这时候等于是醉上加醉。 我连忙放下碗筷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醉醺醺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你、你把我送房里吧。”随后抬手指了指客厅南边的一个套间。 我朝那套间看了一眼,房门关着,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小郭喝多了,谁知道,我把她往房间里一送,小郭来事儿了…… (感谢“笑颜1972”的百元红包,感谢“im_maximus”捧场的三顶皇冠。) 第五百二十七章 尴尬之境 扶着小郭走进房间,小郭身子一晃,房门“嘭”一声关上了,我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没在意,认为是小郭喝多了手刚好甩门上把门碰上了。 卧室房间里也不怎么规矩,显得有点儿乱,窗帘拉着,还显得有点儿阴暗,房间里也啥摆设,西南角的最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的被子褥子也乱糟糟一团。 扶着小郭来到床边,我刚要侧身把她放床上,突然,她居然冲我一笑,笑得很诡异,我就是一愣,咋感觉她在装醉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郭身子朝我怀里一扑,两条胳膊紧紧抱在了我腰上,我赶紧就推她,谁知道她抱着我把身子往床上一仰,我被她身子坠住失去重心,猝不及防,两个人“噗通”一声双双跌在了床上,我还不偏不倚的压在了小郭身上,这姿势,我就不形容了,心里顿时一激灵。这些,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这要是叫我老婆知道了,可就不是问我压小郭身上啥滋味这么简单了。 这时候我就是再傻,也明白小郭啥意思了,装醉把我骗到她房间,又抱着我故意跟她一起摔床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 我赶紧一手摁住床铺,跟小郭的上半身脱离开,另一手快速伸到自己背后,抓住小郭的一只手腕,用力一扯,把她一只手从我腰上扯开了,紧跟着,身子朝侧面一滚,离开小郭,双手摁床一翻身,从床上站到了地上。 等稳住神儿以后朝仰躺在床上的小郭看了一眼,小郭这时候的脸色变了,变的很难看,我赶忙对她说道:“小郭,你先睡吧,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等等!”小郭喊了一声。 我脚下没停,回头对小郭又说了一句,“有啥事儿咱以后再说吧。” 小郭“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刘黄河,你占了我便宜还想走吗,你要是敢走,我就告诉你老婆!” 我又是一激灵,立马儿停下了脚,转回身看向小郭说道:“小郭,你可不能这么说呀,我、我啥时候占你便宜了我?” “就刚才,趁我喝多了你把我压床上,占我便宜。” 我一听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我我……”我这人一激动就说不话,心里冤枉憋屈,嘴上就是说不出来,“你你你……你到底想咋样儿,亏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小郭看着我没说话,停了一会儿,脸色黯淡了下来,轻声说道:“黄河,留下来陪陪我吧……” 我连忙摇头,“小郭,咱、咱是朋友,喝酒抽烟都行,但是咱不能干那种事儿。” 小郭一听脸色顿时又变了,显得极不痛快,随后恼羞成怒,叫道:“谁想跟你干那种事儿了,你真不要脸!” 我顿时一愣,赶忙顺势说道:“好好好,是我想歪了,是我不要脸,那个……你睡吧,我得走了。”说完,转身又朝门口那里走去。 “你站住!” 这次我连停都没停,快步走到房门那里,打开门走过客厅,直径朝院子里走去,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小郭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在我身后大叫道:“刘黄河,你是不是男人呀!” 我连头都没回,快步走进了院子,等我推上院子里的摩托车,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心里一跳,就见小郭站在房门口愤愤地看着我。 我把头一低,推着摩托车就走。 小郭顿时威胁似的大叫道:“刘黄河,今天的事你不许跟别人讲!”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傻呀我,这要是叫我老婆知道了,指不定咋整治我呢,我还敢跟别人讲,讲起来好说不好听,一旦传出去,没有的事儿也成真的了。 推着摩托车来到胡同里,我一脚把摩托车揣着,跟个丧家之犬似的,逃离了小郭他们家。 路上,我越想越委屈,我不要脸?我不是男人?我欺负她了,我还占了她便宜?唉……都说抽烟喝酒的女人有故事,看来确实如此,这也就怪不得他们村里人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了。 走着走着,脑子清醒了,转念又一寻思,我来这里到底是干啥来了,对了,我他娘的是来找纸人的,真没想到找个纸人会弄成这样儿,还有,还有那个纸人……那个纸人我现在到底还找不找了呢? 一时间心乱如麻,最后一咬牙,管他娘的呢,还找啥呀找,我刘黄河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刺激呢,谁捡着谁活该倒霉吧! 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等自己脑子彻底清醒下来以后,前思后想,顿时一阵后怕。 怕啥呢?还记不记得今天上午的时候,我骗我老婆到楼上喊小郭,说是开工干活儿的,但是我们根本就没在厂子里,万一我老婆心血来潮,到我们干活的地方一看…… 想到这儿我顿时一激灵! 这时候,已经走过了纺织厂,我把摩托车一掉头,回到厂门口,摩托车放到门边上,径直走进厂子去找我老婆。 来到我老婆干活的厂房,老婆正在一台纺纱的机车上忙活着,额头满是细汗,看着都叫人心疼,我把肚子一捂,愁眉苦脸走到她跟前,轻声喊了一声:“老婆……” 我老婆赶忙一抬头,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老婆惊愕地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我顿时暗松了一口气,从我老婆这时候看我的眼神来说,她还不知道我们根本没在厂子里干活儿,我把脸一哭丧,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老婆旋即把眼神儿一低,朝我捂着的肚子看了看,担心的问道:“胃又不舒服了?” “嗯。”我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似的点了点头。 老婆慌了,“那、那怎么办呢?” 我小声说道:“我、我想请假回家……” 老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那你还不赶紧进去请,到家吃点药,躺床好好休息。” “嗯。”我乖乖的又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很愧疚,说道:“老婆,要不……要不等你下班以后……我、我过来接你吧……” 老婆赶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来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你眼睛咋红了?” “我、我没事,我我、我疼的……” 老婆急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呀。” 离开厂子,骑上摩托车迎着冷风,想想老婆刚才担心的我替我难过的样子,心里特别恨自己…… 第二天,我早早来来到强顺家找强顺上班,这时候带着孩子也已经起来了,问我昨天咋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黑着脸对她说,你们俩一吵架我心情就不好,夫妻之间应该多体谅一点儿,各让一步,你看看我跟你嫂子,结婚快两年了也没吵过一句嘴。 强顺在一旁听了不服气,插了一句,那是因为我没你能撒谎。 一听,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解释,你别误会哥呀,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才能保证家庭的和睦。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亏良心,但是,想维持家庭的和睦,有时候真的也只能这么做,要不然咋样儿呢,让老婆知道了,两个人闹别扭,哭天抹泪、愁云惨雾,这日子还有法儿再接着过吗? 来到厂子里,小郭已经在厂房里等着了,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谁也没说话。 三个人闷声干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强顺憋不住了,问我跟小郭,“黄河,小郭,你们俩今天咋谁都不说话咧,平常不是话挺多么。” 我瞅了强顺一眼,还是没说话,小郭说道:“我今天不想说话,等下了班我找厂长说说,不在装纱组干了。”说着,小郭朝我看了一眼,我把眼皮一耷拉,就当没听见。 又干了一会儿,小郭起身一拉强顺,“强顺走,咱俩到外面抽根烟。” 我顿时一皱眉,我怕她勾引我不成,再去勾强顺,赶忙对小郭笑道:“平常咱都是仨人一起去的,你今天真不够意思,也不喊我了。” “谁稀罕你!”小郭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脸上的颜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三个人来到厕所门口,小郭主动掏出烟递给强顺一根,随后问我,“你抽不抽?” 我冲她一笑:“有好烟谁不抽呢,下次我也买盒好的,请你抽。” 接过烟,感觉在面子上,跟小郭有所缓解了,但是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把她排除在了千里之外。 抽完烟回到干活的地方,我跟小郭之间的气氛好了很多,渐渐的,又有了话题,一边干活一边聊,就好像昨天的一幕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郭示意我们两个,我们三个又来到了食堂外面的小鱼池旁边,小郭对我说,昨天没找见的那个纸人给他们村里一个孩子捡到了,那孩子早上上学时捡到的,他觉得好玩就,在手里一只抓着,到了下午,这孩子开始发烧说胡话,现在还在家里躺着,打针吃药都不管用。 我听了心里顿时一沉,不过,我又怀疑这小郭话还能信吗,赶忙问她:“你是咋知道的?” 小郭脸上顿时显得有些不自在,说道:“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也没睡,到我们村上小卖部买酒时看见的。” 强顺一听问道:“昨天你又喝了呀,咱前天喝的那酒劲儿过了么?” 小郭看了强顺一眼,说道:“只要别人一惹我不高兴我就喝。” 小郭这话虽然是对着强顺说的,但是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我假装没听见,接着问道:“你看到那孩子了?” 小郭点了点头,“他父母刚带他到诊所打完针,来小卖部买东西哄他,刚好跟我碰上。” 我又问:“那孩子有多大?” “上小学一年级,他父母我都认识。” 我一寻思又问:“那你咋知道那孩子捡了我的纸人?” 小郭说道:“纸人就在孩子手里抓着,我问他父母孩子手里拿个纸人干啥,他父母说,他们到学校接孩子时孩子就拿着,后来找他们班主任,班主任说,这孩子从早上来学校就一直拿着,问他拿个纸人干啥,他说在路上捡的,叫他把纸人松开,死活就是不松,班主任还把他的手掰了好几次,就是掰不开。” 我一听顿时把眉头皱紧了,这时候强顺问我:“黄河,你昨天没把纸人找见呀?”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说了句,“这不都怪你!” 强顺顿时一脸委屈,“关我啥事儿咧,咋怪上我咧?” 我扭头又朝小郭看了一眼,我们两个顿时显得特别尴尬,至少我觉得特别尴尬。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小郭问我:“黄河,那纸人你还要不要了,要不今天下班我带你去我们村,那孩子的父母我认识。” 我瞅了她一眼,心说,还去呀,昨天的“我不要脸我不是男人”我还记得呢! 强顺这时候问小郭:“跟你去你们村子,管酒不?” 小郭立马儿说道:“当然管酒了,你想喝多少都行。” 强顺嘿嘿嘿笑了起来,冲我说道:“黄河,那咱下班过去看看呗,把纸人拿回来以后,顺便再到小郭家里喝点儿。” 我又瞪了他一眼,“你不怕再跟你吵架呀?” 强顺说道:“怕,我更怕没酒喝。” 真是酒精中毒无药可救了。不过,小郭他们村子眼下看样子不去还不行,那孩子明显是给女鬼缠上了,孩子还小,耽误的时间越长,对他的伤害越大,这个祸是我闯的,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把它找补回来,但是……我偷眼又朝小郭看了看,只怕她这次还是没安好心吧。 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五百二十八章 巫祝婆婆 一转眼的,这就又下了班,这天我没让老婆回家,睡厂里宿舍了。 下了班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小郭骑着一辆自行车,三个人一起朝他们村子赶去。 小郭他们家这个村子呢,之前没详细说,而且为了保护当事人,我也没写村子名字,后面也不会写,其实他们这个村子离纺织厂并没有远,三四里地。按说这么近小郭是不用在厂子里住宿的,但是因为他们家里没人了,再加上家里也不太干净,她就一直在厂子里住着,很少回家。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三个进了他们村子,这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还显得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小郭没有把我们往他们家里领,一直领着我们走到他们村子最西头,随后朝南一拐,算是来到了村子西南角那一片,具体是第几家,我现在真的忘了,反正是来到西南角一户人家家门口,小郭朝那户人家一指,就是这家了。 我停下摩托车打眼朝这家一瞧,很普通的一户人家,这时候院门关着,院子里乌起码黑的,隐隐约约从院子传来啥声音,不过听不大清楚。 小郭把自行车放到了他们家门口,我让强顺从摩托车上下来,推着摩托车跟小郭的自行车放到了一块儿。 这时候小郭走到门前敲起了院门,不过这一敲不要紧,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立马儿停了,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问道:“谁呀?” 小郭赶忙回道:“叔,是我。” 里面的人似乎听了出了小郭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开门,又回了一句,“我们家里现在有事,你改天再来吧。” 小郭赶忙喊道:“叔,你开开门吧,我找你有急事。” 里面的人又回道:“今天有啥急事也不行,明天再来吧。” 也就这时候,我闻到一股子烧纸烧香的味道,旋即一寻思,他们家里会不会找了个人正在给那孩子看呢,这时候怕进去打扰到,所以叫小郭明天再来。 我赶忙走到门口,跟小郭并肩站在一块儿,冲门里喊道:“大叔,我们今天来是真的有急事儿,您还是把门开开吧。” 我的话音一落,里面的人好像显得很意外,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你有啥急事儿?” 我回道:“我是谁不重要,就是说出名字您也不认识,不过您家的孩子捡了我的纸人,我现在要马上拿回去,要不然对您家孩子可不好。” 我这话一出口,里面的声音再也不见传来,就听着整个院里都静悄悄的。 过能足十几分钟,院子里传来一串脚步声,紧跟着,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一看,开门的是个女的,看着能有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样子,妇女看了小郭一眼以后,把目光转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过并没有把打门,还是一条缝,我们仅够看到妇女一张脸的。 没等妇女说话,小郭冲妇女一笑,说道:“婶子,你儿子捡的那个纸人就是我这个朋友的,我朋友说,只要把纸人拿走,你儿子的病就能好。” 妇女一听,又朝我打量了几眼,还是没说话,我赶忙又对妇女说道:“大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家现在正有人给孩子看病吧,其实不用看了,你让我进去把纸人拿走,你儿子病立马儿就会好了。” 妇女一听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了句,“你们等着,我回屋里问问。” 又等了能有十几分钟,院子里再次传来脚步声,紧跟着,院门再次打开了,还是一条缝,不过这一次开门的是个男人,跟刚才那妇女年龄差不多,看着像是两口子,男人看了我几眼问道:“我儿子手里拿的纸人真是你的?” 我连忙点了点头,“真是我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不客气地问道:“你为啥要用纸人害我儿子?” “啥?”我顿时一愣,一脸茫然,男人这话啥意思,我问道:“大哥,你这话啥意思,没仇没怨的我啥时候害你儿子了。” 男人忿忿说道:“给俺家孩子看事儿的人说咧,有人想跟俺们家过不去,故意下咒害俺们儿子,那纸人就是给人下的咒!”说着,男人扭头朝小郭看了一眼,眼神不算友好,就好像在怀疑小郭给他们家下的咒。 我连忙解释:“大哥,你误会了,没有人想跟你们家过不去,那纸人是我不小心弄丢的,真不是想害你们家,你现在叫我进去,把纸人拿走就行了,我们要真是想害你们家,我们还会自己送上门儿吗?” 男人看看我,又看看小郭,最后说了句:“你们在门口等着。” 说完,男人“嘭”一声把院门又关上了。 我无奈地舔了舔嘴唇,心说,他亲娘的没想到拿个纸人还能遇上这么一出,我还成下咒的了,不过,他们家请的那看事儿的到底是个啥人呢,这不是瞎看吗。 这一次,至少能有二十分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上好像乌云密布,压人得都有点儿透不过来气。这时候这户家人的院子里呢,也没个动静儿,静悄悄的,估计正在屋里商量着啥,而且我感觉那看事儿的人也在里面。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我忍不住问小郭,“小郭,你不是说你跟这家人认识么,我咋看着他们好像不咋待见你呢?” 小郭脸色顿时一暗,小声对我说道:“这是我一个本家叔叔,前几年跟我们家闹了点小别扭,我们现在表面还过得去,其实心里早就不亲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点了点头,也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的路上过来五六条人影,我朝那几条人影一看,立马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几条人影走的极快,而且气势汹汹,看架势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赶紧示意小郭看那几个人,小郭扭头朝他们一看,我就发现她脸色变了变,小郭扭回头对我说了句:“等他们来了你们别说话,我来跟他们说。” 几条人影很快来到我们跟前,我又朝他们一看,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小老头来到我们跟前瞥了我们两个一眼,也不吭声,挤到我们两个中间,抬手拍起了门,“三儿,开门吧,叔带人来了。” 小郭这时候冲小老头儿喊一句,“二爷爷。” 小老头斜了小郭一眼,不算痛快的冷哼了一声。 我一看,这小老头脾气还挺大,看来他们之间过去的矛盾肯定。 老头儿喊声落罢,院子里亮了,从门缝里射出来灯光,没一会儿,院门开了,老头儿转头对身后几个人说道:“把他们三个都弄院儿里。” 弄院里,啥意思,当我们是小偷儿了还是劳改犯了?还没等我回过神儿,另外那几个人纷纷推攘起我们三个往院里推,极不友好。 强顺顿时大叫道:“你们想干啥!” 几个人全都不说话,我赶忙回头示意强顺,别轻举乱动。 被几个人推推攘攘进了院里,这时候院子里挺明亮,就见在院子中央位置,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有香炉焚香烧纸啥的,在供桌前面还有个火盆,火盆里的火烧的旺哄哄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蹲在火盆边儿上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扔纸钱。 我打眼朝这老婆婆仔细看了看,感觉她好像就是给这家看事儿的人,算是跟我是同行。 老婆婆一身黑色的掩襟棉袄,大腰黑裤子,束口布鞋,打扮的就跟民国时期的老太太似的,看年龄应该在七十岁往上,给我印象最深刻是这老婆婆头上那根拇指粗细的小辫子,能有十多公分长,在辫子中部还插着一根牙签似的黑色物件,灯光下也看不太清楚,我感觉这物件儿可能是木头的也可能是玉的,单从这一点儿上来看,这老婆婆好像不是啥正统的,走的应该是偏门儿。后来,我问了问我奶奶,奶奶说,她头顶上插的不是木头也不是玉,是一根乌鸡骨,属于巫祝派系里面的一个分支,具体是那一派的,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我当时真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能有这种人,这老婆婆估计也是最后一代了。 我们三个被几个人推到了老婆婆跟前,老婆婆从火盆前站起身挨个儿看了看我们三个,随后抬手一指强顺,很严厉的说道:“你先跳。” 强顺顿时一愣,反问老婆婆:“跳啥呀?” 老婆婆把脸一黑,我赶忙低声对强顺跟小郭说道:“她想叫咱们跳火盆。” 小郭看了我一眼,问道:“跳火盆干啥呀?” 我说道:“他们怀疑咱们给他们家孩子下了咒,怕咱身上又带来啥不干净的东西,跳一下火盆就能看出咱有没有带东西。” 强顺听了立马把嘴一撇,想要说啥,这时候老婆婆又厉声说道:“不许说话,快跳!” 我赶忙推了强顺一把,强顺极不情愿的从火盆上跳了过去,老婆婆随后又一指我,“该你了。” 我毫不犹豫走到火盆跟前,迈脚跳了过去,老婆婆最后一指小郭,“你。” 小郭朝老婆婆看看,又朝我跟强顺看看,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候,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男人说道:“咋了大侄女,不敢跳了?” 小郭立马儿看向他说道:“谁说我不敢跳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跳就跳!”说着,走到火盆跟前刷一下也跳了过去。 我低头朝火盆里一看,里面的火焰很正常,暗暗替小郭松了口气,刚才她那犹豫的样子,我也以为她做贼心虚呢。 老婆婆这时候又朝我们三个看了看以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杯水,给自己嘴里灌了一口以后,走到火盆跟前冲火盆里“噗”地一喷,怪事儿来了,原本烧得旺哄哄的火盆“呲”一下,里面的火全灭了,紧跟着,一股子白烟从火盆里冲了出来。 这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那白烟里面,居然呈现出一条黑色人影……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一对耳环 白烟升腾,黑‘色’人影在白烟里闪了两闪就不见了,不过,这已经足够让院里的人看清楚了。 [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老婆婆了头, “那你太爷生前一定是为了不起的人物。”这时候,只剩下我跟老婆婆聊天了,院里其他人看着我们俩,大气儿都不敢喘,我道:“我太爷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家祖上在黄河边儿的时候,我太爷还在河里杀过龙王爷。”老婆婆一听,顿时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忙问:“你‘奶’‘奶’是不是姓白?”我一愣,连忙头, “您咋知道呢?”老婆婆彻底笑了,不过再也不啥,冲我摆了摆手。后来我问我‘奶’‘奶’,这老婆婆到底是谁,我‘奶’‘奶’也是啥也不冲我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叫我多问。 随后,老婆婆冲院里所有人大声道:“没事了,这位兄弟不是歹人,不是来害你们的。”老婆婆一这话,就连强顺跟郭在内,满院子的人都松了口气。 老婆婆转脸又对我道:“兄弟,你有啥法子能把孩子手里的纸人拿下来吗?”着,老婆婆叹了口气, “老婆子我惭愧呀。”言下之意,她居然没办法拿下来,我赶忙道:“老‘奶’‘奶’您别这么,就凭您的道行,拿个纸人还不容易呀。”老婆婆一摆手, “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隔行如隔山呐,老婆子我正头疼呢,既然你来了,那你就搭把手儿吧。”我‘舔’了‘舔’嘴‘唇’,思量着老婆婆话里的意思,隔行如隔山不假,但是万法中通、殊途同归,就凭老婆婆的本事,想破那纸人轻而易举,只不过我现在找来了,我一来,她总得给我留儿面子,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儿,把我的法术给破了。 像我们这种人,最讲究的就是职业道德,最讲究的就是相互尊重,要不然 “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们自己先掐起来了。随便一句吧,过去我有个千人qq群,那群里有好几个有这本事的,大多是来找我较量的,何苦呢? 该干的事儿不去干,专‘门’来跟我找别扭,是咱们这种人该干的事儿吗,扪心自问,咱还配干这一行吗? 为啥现在这种传承越来越少了呢,就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修口、修身、修心,真正的表里如一,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能做到的? 学儿本事就知道拿出去炫耀,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都会了儿啥,对吧。 还有现在一些做师傅的,也是追名逐利,只要给钱,那就是有缘,啥人都敢教。 这时候,除了强顺跟郭,院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全变了,我冲他们一笑道:“这位老‘奶’‘奶’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吧,我不是给你们下咒的人,孩子在哪儿呢,赶紧带我过去看看吧。”我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郭脸上还‘露’出一丝得意。 老婆婆这时候抬手一指, “在屋里躺着呢,我带你过去吧。”众人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我跟着老婆婆进了屋,老婆婆抬手又朝客厅里一指,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个长条沙发,沙发上躺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妇’‘女’正在沙发旁边坐着,一脸愁闷。 我抬脚朝沙发上的孩子走了过去,这时候就听身后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男人声问道:“大娘,这子真能治好我儿子吗?”闻声儿我忍不住回头一瞧,就见男人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了老婆婆旁边,老婆婆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话,却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走到沙发跟前,我低头朝上面的朝孩子一看,就见这孩子双眼紧闭,脸‘色’发白,眼圈暗青,很像是给‘女’鬼的‘阴’气干扰到昏‘迷’了,不过跟‘阴’气干扰的情况还不太一样,一般给这些东西干扰的人,都是眼睛下面发青,印堂发暗,这孩子只是眼圈发暗,就跟好几天没睡似的。 再朝孩子手里一看,孩子右手抓着纸人,五根手指头攥的紧紧的,我蹲下身子把手搭在了他脉搏上,这一把脉,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时候就听老婆婆道:“纸人上面的‘女’鬼半截身子和孩子魂魄缠在了一起,想分开可不容易。”我了头,从孩子脉象上来看,忽起忽落,时急时缓,有股外来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乱’窜,确实跟老婆婆的一样,那‘女’鬼有一半身子在孩子体内,至于另一半,我低头又看了看孩子手里的纸人,还在纸人上面,这或许是因为我封在纸人上面的力道还没退尽,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出来。 我暗松了一口气,所幸这是给一个孩子捡到了,这要是给大人捡到了,这‘女’鬼应该早就出来了。 我回头冲老婆婆一笑,道:“还好没事儿,只要把‘女’鬼那半截身子从孩子身上拉出来就行了。”随后我站起身,之前在院里的一群人这时候也全都进了屋,我朝这些人扫了一眼,问道:“你们能不能先听我的,我要是‘弄’不好,你们再找我麻烦,你们就是把我送到公安局我是来害你们家的,我也认了。”屋里这些人一听,相互看了看,老头儿走到老婆婆跟前低声问道:“大姐,依你看呢?”老婆婆一脸正‘色’地对老头儿道:“我老婆子相信他,就看你们信不信了。”老头儿顿时一噎,看向了孩子的父母,也就是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对夫‘妇’。 夫‘妇’俩没话,老头儿停了一会儿对我道:“你想叫俺们干啥,尽管吧。”我把脸‘色’一正,让他们找来一个带靠背的椅子,又找来一捆结实的绳子,把孩子从沙发上抱起来,用绳子结结实实捆在了椅子上。 捆的时候,孩子父母有心疼,母亲还想过去阻止,不过被老婆婆拦下了,老婆婆这时候似乎对我特别感兴趣,我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她一丝不漏的看在了眼里。 孩子捆好以后,我回到院子供桌那里,拿上了一根香,用火机把香着回到屋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到了椅子跟前。 抬头朝孩子看了看,孩子这时候还是像睡着了似的,被捆着也一动不动,我拿着香对他道:“我现在不管你是咋死的,也不管你有啥心愿没了,你祸害这孩子就是不对的,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老老实实从孩子身体里出来,回到纸人里跟我,你有啥心愿跟我,我帮你了。”完,我等了一会儿,就见孩子头诡异的摇了摇,不过孩子看着还像是在昏‘迷’中。 我又道:“你摇头的是不答应吧?”孩子不再动弹,我又了一句, “那我只能给你儿苦头了。”着,我把手里的香朝纸人的‘腿’上了一下,纸人‘腿’上立马儿出现一个烧透的香窟窿。 我的是左‘腿’,就这一下,孩子的左‘腿’抖了起来, “你还不出来我就要烫右‘腿’了。”孩子除了左‘腿’抖动,还是没反应,一狠心,我把纸人右‘腿’又烧了个香窟窿,紧跟着,孩子的右‘腿’也抖了起来,看着就像发羊癫疯了似的。 我把香头放嘴边吹了吹,对纸人又道:“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烫你的头了,再烫下去,你不死也得脱层皮。”着,我朝纸人的脑袋烫了过去。 “别!”孩子依旧昏‘迷’着,不过从他嘴里冒出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真能帮我吗?”这时候,屋里的人除了强顺跟老婆婆,其他人的脸‘色’全变了。 我道:“我们这种人话算话,你有啥没了的心愿,只要出来,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那我想你帮我拿一样东西,你肯吗?”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一对耳环。”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本书手机阅读:发表书评: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 第五百三十章 小郭其人 (草稿,最近这几天心烦意乱,书写的也很啰嗦,我自己看着都着急,今天这章等明天静下心了,我好好改改,各位体谅一下吧。) 找耳环,这要求提的真叫我没想到,我忙问:“那耳环现在在哪儿呢?” 孩子依旧闭着眼睛,我一问,就见他胳膊动了动,像是想抬胳膊,不过被绳子捆的死死的没能抬起来,随后又说道:“就在那女孩身上。” “哪个女孩?” “坏女孩。” 说着,胳膊又动了动,我这时候看出来了,他是想抬手指某个方向,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他解开呢,估计给他解开一条胳膊应该也没啥事儿,站起身把右胳膊给他解开了。 孩子抓着纸人把胳膊抬了起来,又说道:“那女孩就在那里。”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他指的是客厅的东北墙角,不过,客厅的东北墙角那里啥也没有呀。 我赶忙转身对强顺说道:“把阴阳眼弄开看看。” 我这话一出口,屋里的人全都错愕的看向了强顺,特别是小郭,显得十分惊讶,老婆婆还好点儿,用新奇的眼神看了强顺一眼。 强顺被众人看的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刻意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的,目光,给自己手心吐了口唾沫。 等强顺弄好以后,他朝东南墙角看了一眼,不过,他很快冲我摇了摇头。 啥也没有,我回身又看这孩子,孩子的胳膊还是指着那里,这是啥意思呢? 就在这时候,老婆婆说话了,“他指的怕不是墙角,指的是一个方向,有耳环的女孩应该在这个方向。” 我点了点头,又问孩子:“那女孩叫什么?” 孩子沉吟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名字,听着挺陌生,不过,小郭叫了一声,“是咱厂里的!” 我狐疑地朝小郭看了过去,小郭盯着我说道:“你忘了,上次咱们厂里有女孩撞邪,后来说是请来一位师傅给治好了,就是那女孩。” 我顿时想了起来,“你是说,那个……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 小郭连忙点头,“就是她,听说她……”小郭扭头朝屋里这些人看了看,欲言又止,“一会儿咱私下再说吧。” 我扭回头又问孩子:“就是她拿着耳环?” 孩子点了点头,我又问:“那耳环是你的还是她的?” “我的,后来我爸送给了她。” 我一愣,这是啥意思?自己闺女的东西转送给别人,难道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跟这女孩的父亲有啥关系,私生女? 我刚要再问,就见孩子把头一耷拉,攥着纸人的手松开了,纸人从他手里飘到了地上,我赶忙把纸人捡了起来,伸手把了把孩子的脉搏,孩子脉象平稳了。 我对屋里众人说道:“没事了,绳子解开放床上吧,孩子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孩子母亲第一个冲过来给孩子解绳子,我赶忙朝旁边一闪身。 这时候,那小老头把目光看向了老婆婆,似乎在询问我的话可不可信,老婆婆一脸严肃地对小老头儿说道:“事儿已经妥了,我也该走了。” 小老头儿赶忙问道:“真没事儿啦?” 老婆婆点了点头,说道:“这年轻人手段错不了,我相信他。” 我冲强顺跟小郭使了个眼色,纸人既然已经拿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孩子父母这时候把孩子放进了屋里,非要留老婆婆吃饭,当然了,也要留我们三个吃饭,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来,留老婆婆吃饭是真心的,留我们吃饭是假意的,到这时候,其他他们还不怎么欢迎我们。 老婆婆一摆手,自己出了门,我一看,我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我本来打算跟着老婆婆一起出门,找她聊几句,这老婆婆给我印象很不错,挺慈祥的,就当是晚辈拜访长辈了。 不过谁知道,脚还没迈出门,被那孩子的母亲一把拉住了,那母亲示意强顺小郭先离开,让我留下一会儿,说是找我还有点事儿要说。 强顺没啥,头也不回离开了,小郭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不安,不过她也没停,跟着强顺离开了。 我这时候呢,很纳闷儿,我又不认识这孩子的母亲,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也都不怎么信任欢迎我们,这都要走了,找我有啥事儿呀,当时我就想着,可能是母亲关心孩子,她肯定是想问孩子的事儿。 小老头儿那几个人呢,见老婆婆走了,他们也不再留下,强顺跟小郭走出院子以后,他们也要离开,从他们跟孩子父亲交谈中我听出来了,是刚才孩子父亲打电话喊他们过来的,过来就是专门来堵我们三个的,从这里看出来,他们跟小郭的矛盾还挺深。 最后,人都走了,当然了,强顺跟小郭两个在外面等着我,我被孩子母亲拉着胳膊又拉回了屋里。 进屋以后,孩子母亲给我倒了杯水,先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我对她说,孩子已经没事了,等明天醒来后就会活蹦乱跳。 孩子母亲一听放了心,又问我,家是那里的,叫啥名字,我一一给她做了回答。 最后,孩子母亲问我:“刘兄弟,你是咋认识小郭的?” 我赶忙回道:“我们三个是同事,一起在纺织厂装纱的。” 孩子母亲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小郭这人,你可不能跟她走的太近了。” 我不太明天孩子母亲这话啥意思,不过从昨天小郭对我做的那些举动来说,我绝对不可能跟她走多近了。 我说道:“大姐,你放心,我跟她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会跟她走近的。” 孩子母亲又说道:“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我摇了摇头,孩子母亲说道:“你可别说我说她闲话,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就因为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将来别叫她再把你给害了。” 一听这话,我稍微提高了一点儿警惕,不过,我没说话,因为孩子母亲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用我问她自己也是要说的。 孩子母亲说道:“俺们家跟小郭家,是本家,我们的亲大也,就是她亲爷爷。小郭十六岁那年,因为不听话,经常跟村里一些不三不四的年轻人乱跑,他爸爸就打了她,她就离开出走了,半年以后,她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死活赖在家里不走了,两个人好吃懒做不说,那个男的还吸毒,毒瘾一犯小郭就跟他们父母要钱,你说他们父母上辈造了啥孽,不给钱就砸家里的东西,把她妈气病了,他爸想把两个人撵走,结果给那男的打了,她爸挨了打以后就来找我们了,我们郭家在村里虽说户檐不大,家里还是有几个人的,家里人一商量,不行报案吧,小郭他爸呢,一听不同意,虽然恨着闺女,可是毕竟从小拉扯大的,不忍心看着闺女给公安局抓去,后来,我们家里就去了几个人,想把小郭跟那男的撵走。” “谁知道,一动手,那男的……那男的竟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朝着我男人腿上就是一枪,把我男人腿上打个了窟窿,还拿枪指着俺男人的头,谁要是敢动他们俩,就把俺男人打死……” 听到这儿,我心里就是一跳,吸毒、手枪,在我们这里根本就是没听说过的事儿。 孩子母亲接着说道:“他拿枪一指俺男人的头,俺们家里的人都不敢在动手了,那男的又拿枪指着俺男人的头,跟俺们要钱,俺们就骗他说去银行取钱,跑到派出所报的案,后来,公安局的把那男的抓住了,小郭也给带走了。” “那男的后来给判了刑,听说差一点儿没枪毙,小郭因为年龄小不懂事,关了两年放了出来,小郭回到家以后,老实一阵子,不过后来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跑上,他们父母都气病了,没过几年,全都死了。刘兄弟,我看你像个正经人,可别跟小郭这人混一块儿,她迟早能毁了你。” 我这时候,彻底明白之前他们村里人为啥用那么怪的眼神看我了。看这孩子母亲说的,也不像是假话,一片好心,要不然,她没事儿跟我说这些干啥。我对孩子母亲说道:“你放心的大姐,我不会跟小郭走那么近的。” 离开孩子家,强顺跟小郭在外面路上等着,这时候,天上稀里哗啦下起了雨,有点儿。 小郭见我出来,赶忙问我,“黄河,他们跟你说了点儿啥?” 我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没啥,就问了问孩子的情况,又给孩子看了看。” 小郭似乎松了口气,说道:“那咱赶紧走吧,衣裳都淋湿了,先到我们家,等雨不下了你们再回去。” 我赶忙冲她淡淡一笑,“不用上你们家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赶紧回家才是正事。” 小郭脸色顿时一变,强顺说道:“咱还是先到小郭家避避雨吧,小郭刚才跟我说了,到她家给咱弄两瓶好酒喝喝。” 我看了强顺一眼,“这么大的雨还喝啥呀,赶紧回家吧。” 小郭这时候说道:“我刚才都跟强顺说了,强顺也答应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一愣,我咋说话不算数了,我扭过脸问强顺,“你真的要去呀?” 强顺点了点头,我又说道:“小郭他们家里已经没人了,就剩小郭一个了,你说,咱俩大男人,半夜去人家一个女人家里,合适吗?” 强顺当然不知道小郭家里就剩小郭一个,一听,连忙摇头,“那不去了,是不太合适。” 小郭一听顿时一脸失望,不过,并没有说啥,我们在门口分了手。 出了他们村子以后,强顺跟我说,找个地方避避雨吧,雨太大了,浑身淋透了不说,冷的直哆嗦。 我们这时候能去哪儿避雨呢,只能找家饭店钻进去,喝点酒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不过沿路没有饭店,我们又回到了纺织厂门口。 进了饭店,要了俩热菜一瓶酒,酒瓶盖子拧开刚倒上,饭店门响了,这时候饭店里除了我们跟强顺在没旁人,我们俩忍不住扭头朝门那里一看,进来的居然是小郭,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顿时一皱眉,咋还阴魂不散了呢?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家庭危机 强顺见是小郭,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招呼小郭过来坐,我这时候还能说啥呢,心里就是再不耐烦,表面上总要过得去。 我瞥了小郭一眼,把脸扭到了别处,强顺离开座位去找老板要杯子筷子,小郭一脸怪笑坐到了我旁边,坐下的同时,小声对我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怎么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呀?” 我没看她,看着桌面低低回了一句,“我没讨厌你。” 小郭又说道:“我本家那叔叔婶婶是不是跟你说啥了,我感觉你从他们家出来以后,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是吗?”我当即扭头看向了小郭,说道:“你看看现在我看你的眼神,有啥不一样吗,你叔叔婶子真没跟我说啥,你要是再追着我一直问,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你说吧,你有啥秘密瞒着我们。” 小郭一听我这话,顿时轻松了不少,笑道:“我能有啥秘密,我现在唯一的秘密就是……” 话没说完,强顺拿着筷子杯子回来了,小郭朝他看了一眼,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们之间的尴尬,强顺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把酒给小郭倒上,我跟小郭两个谁也不再说话,闷头吃喝。 那一天,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喝的人家饭店老板都不耐烦了,现在呢,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喝了几瓶,反正我没喝多,要不是强顺非要拉着我喝,早就结账离开了。 出了饭店门,雨已经不下了,不过到处都是湿乎乎的,我们身上的衣裳这时候已经给我们身子暖的差不多了,不过外面气温很低,还是冷的要命。 我骑上摩托车带上强顺,小郭骑上她的自行车,三个人在饭店门口分手,不过,我走没几步,就听身后“啪嚓”一声,赶忙回头一看,就见小郭摔地上了,强顺说了句,小郭喝多咧,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朝小郭跑去。 我一看,也只好把摩托车撑上,朝小郭走去。 等我走到近前,强顺已经把小郭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伸手把自行车给她也扶了起来,本想把自行车塞小郭手里的,谁知道小郭这时候几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强顺抱着她的肩膀勉强架着她,要是一松手,她还得摔地上。 强顺对我说道:“都喝成这样儿咧,她肯定一人走不了,不行咱俩把她送到厂里吧。” 我低头朝小郭看了看,心说,她这回不会又是在装醉吧?但是,也不能真把她扔马路边儿上,万一是真醉了呢,让一个女孩子在马路边躺一夜也不是个事儿。 送就送吧,反正旁边就是纺织厂,也不远。我推着自行车,强顺架着小郭,走了没几句,小郭居然醉醺醺说道:“我、我不回厂里,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完,可劲挣扎起来,强顺一个没扶住,又啪嚓一下摔地上了。 等强顺再去扶她的时候,躺地上就是不起来了,强顺最后问我,咋办呢?你知道她家不,不行给她送家里吧。 我顿时皱起了眉,咋办呢,要说不送吧,这良心上有点儿过意不去,要说送吧,这恐怕又是在装醉…… “黄河,你愣啥呢,到底送不送呀?”强顺催促着问道。 我最后一咬牙,“送!” 自行车放路边,我把摩托车骑了过来,两个人把小郭弄到了摩托车上,我骑着摩托车,强顺骑着自行车,并肩朝小郭他们村子走去。 快到他们村子边上的时候,有一段土路,这时候路面又湿又滑,我不得不加大了油门。 骑摩托车走过泥土路的人可能都明白,摩托车在泥土地上行驶的时候,速度越快越不容易滑到,再加上我这时候还带着个人,速度慢了根本就走出去这片泥土路,不过,我这里一加速,把强顺甩在了后面,等我走到他们村里水泥路上的时候,回头一看,身后黑漆漆的,连强顺的影子都看不见。 也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后座上的小郭动了动身子,紧跟着,一双胳膊抱住了我的后腰,整个前胸也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顿时打了激灵,因为这时候已经进了他们村子,我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说道:“小郭你干啥呢,松开我。” 小郭没吱声儿,手顺着我的胸口往下摸,没一会儿,摸到了我裤子上的皮带,哗啦一下,把皮带给我解开了,紧跟着一撩我上身的衣裳,手贴着我小肚子上的肉皮,跟条蛇似的,顺着我小肚子还往下面摸。 我顿时一个急刹车,把摩托车停到了路边,伸手把她的手从我裤子里拽了出来,我这时候十分气愤,想大声吼她两句,又怕路边的住户听见,我低声又说道:“你给我下来,别再装醉了。” 小郭没动,回手又给我抱腰里了,头趴在我的耳朵边上低声问道:“黄河,我跟你老婆比,谁漂亮?” 我没搭理她,把摩托车一脚撑住,双手抓住她两个手腕使劲儿一扯,胳膊给她扯开了,紧跟着,我先从摩托车上下来,下来就去狼狈的提裤子,皮带都给我解开了。 我一边扣皮带,一边说:“小郭,你要是再这么干,别说朋友,咱连同事都做不成了。” 小郭迈腿也从摩托车上下来了,眼睛盯着我说道:“刘黄河,你不会真不是男人吧,我刚才就想摸摸你有没有那东西,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我顿时一噎,这么些年过来,风风雨雨,我也算是有点儿经历的人,但是从没见过像小郭这样的女人。 我说道:“强顺一会儿就追上来了,等他来了以后你就骑车自己回去吧,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小郭冷笑起来,“其实我刚才已经摸到了,你跟别的男人一样有反应,为啥要在我面前装呢?” 我看着她没说话,小郭脸上的冷笑渐渐变成了苦笑,“黄河,我累了,我就想找个男人好好待他,我不干净,也不介意你有老婆。” 神经病。我把脸扭到了别处,心里就盼着强顺赶紧过来,不过,也不知道为啥,强顺迟迟不见过来,刚才我骑的速度也并不是太快呀。 小郭朝我跟前走了两步,我赶忙抬手阻止了她,“小郭,我知道你啥心思了,不过我已经结婚了,结了婚的男人就要对自己的老婆负责任,你想找男人,找别人吧,找那些没结婚的,咱俩不合适。” 小郭惨淡一笑,出乎我意料的问道:“你跟张莉结婚几年了。” 我一愣,记得之前我们干活聊天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了,回道:“快两年了呀。” “那你们怎么一直没孩子呢?” 我又回道:“还不到时候。” “你想要孩子吗?” 我不再说话。 “想要孩子,我可以帮你……” 也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强顺的喊叫声,“可摔死我咧。” 我连忙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一条人影,跌跌撞撞推着一辆自行车,正朝我们这里过来,我冲他喊了一声,“强顺,你咋这么慢呢?” 强顺大叫着回道:“你骑着车往前一跑,我这里没亮光了,黑灯瞎火摔水坑里了,车链子好像也断咧,真倒霉。” 等强顺来到跟前,我朝他一看,浑身上下又是泥又是水,看样子真摔泥坑里了,再看车链子,两头耷拉着拖在地面上,确实断了,怪不得来的这么慢。 我让强顺把自行车交给了小郭,小郭看着我问道:“链子断了叫我怎么骑呀?” 言下之意,还想叫我送她,可能吗? 我说道:“离你家也没多远了,自己推着回去吧,明天找人修修就行了。”说着,我连忙招呼强顺,上车回家。 强顺这时候朝小郭看了一眼问道:“你酒醒的咋这么快呀?” 小郭没回答,盯着我说道:“我刚才跟你说的孩子的事,你可以考虑考虑,张莉要是不行的话,我真的可以帮你。” 我连看都没看她,一脚把摩托车踹着,带着强顺离开了。 路上,强顺问我,小郭最后说的那句话啥意思,啥孩子的事儿可以帮你? 我说他,不该你知道就别问那么多。 第二天,早早来到厂里找我老婆,昨天老婆没回家,我想让她帮我问问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耳环的事儿。 不过,等我见到我老婆以后,发现我老婆居然阴沉着脸,我就怕,不是,也不是怕,就不愿意看见我老婆阴沉着脸,她这么一阴沉,就说明她心里有啥不高兴的事儿,导致我的情绪也会跟着莫名其妙的低落。 宿舍楼下,因为来的早,厂里伙房刚刚开饭,我也不敢直接说耳环的事儿,小心问我老婆:“老婆,你饭缸呢,我去给你打点饭吧。” 老婆冷冷瞅了我一眼,说道:“我不饿,你说吧,昨天夜里你都去哪儿了?” 我背后顿时犯起了寒意,老婆这么问我,那说明她肯定是知道了点儿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于是把小郭解我皮带伸我裤裆里那一段去掉,其他的,原原本本跟老婆说了一遍。 老婆听完又问,“你送小郭回家,就没跟她做点啥?” 我脑子这时候转的飞快,但是,我不知道我老婆对于昨天夜里的事知道多少,又是谁告诉她的,我说道:“天地良心,我跟她啥都没做。” 我老婆激动道:“你还有良心,昨天夜里小郭给我打电话了,在电弧里问我,你是不是性无能,还问我,是不是不会生,要是我不会生,她能帮你生儿子!” 老婆说完这话,眼睛里都挂上了泪。 我脸上肌肉忍不住抖了两抖,说我没关系,居然还说我老婆不会生,我一把拉住了老婆的手,“老婆咱走,这活儿咱不干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老婆猛地甩开我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你别碰我,先把话先给我说清楚,你们昨天夜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也想哭,欲哭无泪,我说道:“老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啥都没干,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强顺。” 老婆冷哼了一声,“问强顺?强顺跟你穿一条裤子,他会老实跟我说吗!” 这时候,宿舍里已经有女生注意到我们两个在吵架了,纷纷站在二楼走廊上居高临下朝我们这里张望。 我一看,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再吵下去全厂的人都知道了,于是对老婆说了句,“老婆,等咱下班以后我好好给你解释解释。”说完,我逃似的转身离开了。 那一天过得,真是咋说呢,度日如年身心煎熬,跟老婆吵过架的男人估计都深有体会,所幸小郭这天没来上班,只有我跟强顺两个,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咋过了。 神魂颠倒的熬到下班,我赶紧去车间找我老婆,老婆这时候还是阴沉着脸,我让她跟我回家,她就是不回去,最后没办法,只好带着强顺离开。 来到厂门口,就见厂外路边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的还挺时髦,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向来不会正眼看人,特别是衣着时髦的女人。 强顺叫道:“那不是小郭么?” 我一听,这才抬头一看,确实,小郭换了身干净衣裳,化着妆,整个人看着又精神又漂亮,小郭见我看她,冲我招了招手,我一脚把摩托车踹着,就当没看见,挂上档就要走,强顺拍了我肩膀一下,说道:“她喊咱过去呢,过去看看呗。” 我刚要说看啥呀看,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忿忿的声音:“刘黄河,你要是敢过去,咱俩就离婚!” (感谢“zlj小亮”捧场的皇冠。) 第五百三十二章 解除危机 草稿,明天再修改一下。 我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就见张莉站在大门内,一脸怒火,我赶紧用胳膊肘捣了强顺一下,小声说道:“你先下去。” 强顺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嘟囔一句,“啥事儿呀,张莉咋这么激动咧?” 我没理强顺,等他从摩托车上下来以后,摩托车一掉头,骑着来到了张莉侧面,张莉满眼怒火的看着我,胸口一起一伏,看样子是真生气了,我抬手拉住她一条胳膊,“别这样老婆,跟我回家。” 张莉一把甩开了我手,气呼呼盯着我没说话,我赶忙从摩托车上下来了,站在面前看着她,低声说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跟我回家吧,到家里我好好跟你解释解释。” “我不回去!”张莉眼睛红了。 我舔了舔嘴唇,“你要是不跟我回去,那你就中了小郭的离间计了,咱俩越闹矛盾她心里越高兴,咱俩要是在她面前亲密一点,就该她心里难受的。” 张莉红着眼睛看着我,眨了两下眼睛,我又说道:“咱俩结婚快两年了,我是个啥样儿的人你不知道吗,真要叫小郭离间成功了,咱俩真离婚呀?” “你想离吗?”张莉冷冷问道。 我笃定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离。” 张莉嘴角抽了两下,看样子是想笑,不过她又想保持自己的怒火跟严肃,我乘机一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我这辈子只守你一个,跟我回家吧。” 张莉朝小郭那里看了一眼,转身跟我一起坐到了摩托车上,我再次把摩托车踹着,带着张莉连停都没停,直接离开厂门口,身后强顺喊了一声:“黄河,我咋办咧?” 我回了他一句,“骑张莉的自行车回去吧。”不对,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老婆已经有辆电动车了,好像就是因为去纺织厂那里上班才买的,要这么算来,这辆电动车也骑了好多年了,就在去年冬天,也就是2015年的冬天,这才以旧换新,把这辆电动车换了个新的,当时我老婆把它以旧换新的时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说,骑了这么多年了,刚才咱还骑着过来的,现在咱走了,把它留下了,舍不得呀,专门用给它拍了几张照片作为留念。当时,我刚好写到了春生偷狗的经历,一下子深刻体会到了丢狗人的心情,想想一个死物件儿、一辆破旧的老电动车都能让人产生感情,又何况一条从小养大的狗呢? 言归正传,回到家里,我赶忙殷勤地给老婆倒水做饭,吃饭的时候,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字不漏的跟她说了一遍,老婆听完挺气愤,说小郭:“她咋这么不要脸呢。”主要是气愤解我皮带那一幕。 我说道:“我看那厂子咱不能再干了,那小郭就是附近村里的,咱也得罪不起,万一把她惹急了,她再去找几个社会上的人,那就麻烦了。”我倒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她会对我老婆下手,能跟吸毒带手枪的男人交往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儿去?记得喝酒聊天时,她还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到南方那一带,二百块钱就能买把手枪,当时我以为她就是说着玩儿,也没在意。 我让张莉给她二嫂打了个电话,直接辞职不干了,二嫂问我们,是不是出啥事儿了,咋干的好好儿的,说不干就不干了,我对我二嫂说,我们又找见更好的活儿了,比纺织厂工资高,不过得马上上班。二嫂一听也不说啥了。 不过,挂断电话我一想,不行,我还得往纺织厂去几趟,那女鬼的事儿还没解决呢,这时候,女鬼给我封在了家里,但是,不给她了了心愿可不行,答应的事儿,一定得办到。 于是我就跟我老婆打听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不曾想,我老婆还真知道一点儿,不过她也是听别的女孩说的,说,这个脸上有疤的女孩,脸上那疤是小时候给玉米粥烫到了,烫了以后,把脸烧坏,就成了这个样子,小时候,经常被同龄孩子嘲笑欺负,家里人就没让她上学,可以说,是个文盲,十六岁的时候,来纺织厂上班,已经干了三年,这时候十九岁了。 当时,十八岁那年,也不知道咋认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这男的在我们区上菜市场卖菜,做生意的家里也算有钱,女孩因为脸上有疤,也没个男孩子追,就跟这四十多岁的男人好上了。 哎呀……不知道该咋写了,看来这书呀,以后还得再隐藏一些东西,就这段经历,有心人只要对号入座一查,就能查出那小郭是谁,这个有疤女孩儿是谁,将来这书名气再大点儿,我估计要得罪很多人。 男的最后还跑家里闹离婚,不过,男人老婆就是不同意,要离婚,把家里的一切都留下,男人净身出户。就这么的,男人跟家里藕断丝连,跟女孩勾扯不清。 我老婆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有疤女孩撞邪的时候,还跟男人有联系,据说还跟她的室友炫耀她“老公”,昨天给她买了个啥,今天给她买了个啥,明天又要给她买啥。 我就问我老婆,她是不是带着一对耳环?我老婆摇了摇头,不知道,为啥呢,那女孩因为脸上有疤,总是留着长头发,用头发遮疤呢,当然也把耳朵遮住了,有没有耳环,只有她寝室里的女生知道了。 我跟我老婆说,我已经答应那女鬼要把这对耳环拿到手,纺织厂我看我还得再过去,我老婆一听还挺不乐意,只要是怕我跟小郭再接触。 老婆最后问我,那女鬼为啥非要疤脸女孩的耳环呢?我说,女鬼跟我说,耳环是她的,是他父亲背着她,送给疤脸女孩儿的。 老婆一听就说,那女鬼的父亲,不会就是跟疤脸女孩相好的那个四十多岁男人吧。 我一听,顿时开了窍儿,极有可能呀,要这么一来那女鬼的死,恐怕跟这个也有关系。 我当即问我老婆,咱二嫂在厂子里干的时间长,人头儿也熟,她会不会知道的多点儿? 我老婆点了点头说,她肯定知道的多,厂里啥小道消息她都知道。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左右了,我起身想出门,老婆问我去哪儿,我说,到咱二哥家问问咱二嫂,要是咱二嫂肯帮忙,从那有疤女孩手里弄到耳环也是有可能的。 我老婆要跟我一起去,我们俩来到家门口儿,刚要锁院门,强顺气喘吁吁过来了,老远就喊,黄河,你两口子可把我坑苦咧。 我老婆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对我说,咱忘了给他车钥匙了。 电动车是需要车钥匙的,不过我们家那辆老电动车是自行车式的,没电了可以用脚蹬,因为没车钥匙,几十里地,强顺一路蹬回来的,这车蹬起来可比普通自行车重的多。 见强顺满头是汗,我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他,就问他,吃饭了没有?他回我一句,吃个球! 我说,我正要去张莉二哥家,不行你跟我一起去吧,张莉二哥喜欢喝酒,只要我一去肯定有酒。 强顺一听,怨气也没了。 我回家又拿了个袋子,装了些黄纸焚香啥的,把收着女鬼的纸人也带上了。最后跟张莉说,你就在家别去了,我尽量说服咱二嫂,今天夜里把疤脸女孩的耳环拿过来,把女鬼直接送走,等明天呢,咱就跟那纺织厂再没半点关系了,再也不往哪儿去了。 老婆听了点了点头,我带着强顺直奔我二哥家。 来到二哥家,二哥跟二嫂已经吃过饭,正在看电视,我老丈人也在,二哥一见我过来,高兴了,非要跟我喝点,二哥他那群朋友,没一个能喝的,就我每次走亲戚去了,二哥才能痛快喝一回。 二哥弄了俩菜,拿出两瓶酒,当然了,我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酒,把二嫂也拉到酒桌前,一边喝酒,一边问二嫂那疤脸女孩的事儿,不问不知道,原来二嫂跟那疤脸女孩关系还不错,疤脸女孩有啥都跟我二嫂说,疤脸女孩刚到纺织厂的时候,二嫂很照顾她,她对二嫂也挺感激的。 我这么一问,二嫂说开了,那些没必要的我就省略了,疤脸女孩咋跟男人认识的等等全部省略。说是半年前,男人给了疤脸女孩一对耳环,说是专门给疤脸女孩买的,后来呢,从厂外来了一个女孩,找这个疤脸女孩,要她还耳环,说疤脸女孩的不要脸,耳环是她的等等,来的这个女孩呢,看着能有十五六岁,比疤脸女孩小那么三四岁,这个女孩,就是男人的闺女,这对耳环,是男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不过,送给她没几天就不见了,后来,男人就上家里跟她老婆闹离婚,也就跟女孩的母亲闹离婚,在他们两口子吵架中,女孩听到男人,也就是她父亲说,把耳环又转交给了疤脸女孩,这个女孩一听呢,特别气愤,与其说是来要耳环,不如说就来找疤脸女孩吵架的。 女孩就跟疤脸女孩在厂外吵了起来,后来,女孩的父亲,也就是那男人赶到了,吼着女孩叫女孩回家,女孩大叫着,不用你管。男人一巴掌把女孩打翻在地,当天夜里,女孩就上吊了。 男人找小三,活活把自己亲生闺女给逼死了…… (感谢“井”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假正经 疤脸女孩是咋跟男人认识的,咱就不了,没那必要,专那耳环。零点看书 是半年前,男人给了疤脸女孩一对耳环,是专门给疤脸女孩买的,后来呢,打厂外来了一个女孩,找这个疤脸女孩要耳环,疤脸女孩不要脸等等,女孩还,耳环是她的,是他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来的这个女孩呢,大概能有十五六岁,比疤脸女孩那么三四岁,疤脸女孩没敢跟她在厂里吵,两个人来到厂外吵了起来,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是后来疤脸女孩的室友跟我二嫂的。 来要耳环的这个女孩,就是跟疤脸女孩相好的男人的闺女,这对耳环,确实是男人送给女孩的生日礼物,不过,送给女孩没几天就不见了,后来,男人就上家里跟她老婆闹离婚,也就是跟女孩的母亲闹离婚,在他们两口子吵架当中,女孩听到男人,自己把耳环又转交给了疤脸女孩。 女孩一听特别气愤,当即过来找疤脸女孩要耳环,与其是来要耳环,不如就是专门来找疤脸女孩吵架的,父亲干出这种事,当女儿的脸上当然也没光。 两个女孩吵了没一会儿,女孩的父亲,也就是那男人赶到了,吼着女孩叫女孩回家,女孩冲男人大叫着,不用你管。男人顿时大怒,一巴掌把女孩打翻在地,女孩哭着离开了,谁知道,在当天夜里,女孩就上了吊了。 听二嫂完,我顿时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儿,真的就没法儿,有时候,我就觉得那些循环报应都报应的太轻了,应该报应的再重儿,叫这些人几辈子都能长住记性。 这时候,已经十多了,我把女鬼的事儿跟二嫂了一遍,缠着疤脸女孩的那女鬼,就是那男人闺女的鬼魂,这时候,这女鬼一心想要回自己那对耳环。 二嫂听了脸立马儿变颜色了,问我,女孩鬼魂算不算是来报仇的?我摇了摇头,不算是,女孩临死前恨的不是疤脸女孩,是他父亲,起因就在这对耳环上,她的怨气都附在了上面,只要把耳环弄过来,她自己应该【【【【,m.■.co◎m就能走。 随后我对二嫂,你看你能不能现在就跟我们再去一趟纺织厂,看能不能把那对耳环从疤脸女孩手里要过来,或者,把那疤脸女孩直接喊出来,我跟她见一面,把事儿清楚。 二嫂是个爽快人,一口就答应了,这时候,二哥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前面过,只有我走亲戚去他家的时候,他才能痛痛快快喝一顿,强顺这时候喝的也差不多了,跟我二哥两个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我这边一去纺织厂,强顺不想去,我二嫂呢,想叫二哥骑摩托车带着她过去,二哥也不想去,还想跟强顺再喝儿,最后没办法,我带着二嫂我们两个人去了。 来到纺织厂,二嫂让我等在门口,她自己一个人进了厂子。 我这时候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抽着烟坐摩托车上等上了。 时间就这么一过去了,等我两根烟抽完,二嫂居然还不见出来,就在这时候,打厂门口旁边那饭店里,晃晃悠悠出来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喝醉了,虽然我一般不会正眼看人,但是这女人,叫我下意识朝她瞅了一眼,感觉有儿眼熟,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跳,是郭! 我赶紧从摩托车上下来,摩托车也不敢再推,扭头就走,不过,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郭大叫道:“刘黄河,你、你往哪儿走呀,我、我看见你了,你给我站住!” 我没停,脚下加快了速度,身后郭又喊道:“你摩托车不要了是吧,那好,我给你烧了……” 我赶紧回头一瞧,郭跌跌撞撞朝我那辆摩托车走去,摩托车油箱里还有半箱汽油呢,郭这时候喝多了,啥事儿都有可能干得出来,她要是把摩托车上的油管一拔,用火机一……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我赶忙转身又回去了,嘴里喊道:“郭,你咋又喝多了,喝多就别乱跑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郭这时候走到了摩托车跟前,看着我嘿嘿嘿醉笑:“刘黄河,你别在我跟前装好人,我就讨厌你这种假正经的人,不要脸!” 我这时候也走到了摩托车跟前,隔着摩托车停在了郭对面,我问道:“郭,咱俩还是朋友吗?” 郭冷笑起来,“你呢?” 我了头,道:“我到现在都还把你当朋友看,对你印象也不错,再了,你……你确实比我老婆漂亮很多,这么办吧,今天你先回去,等明天咱下班以后,我请你喝酒,就咱俩,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郭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顿时一愣,随后看着我开心的笑了,“你的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我笃定地了头。 “明天你请我喝酒,你话可要算话。” 我一本正经的道:“我刘黄河向来话算话!” “那好,那你现在先把我送回寝室。”着,郭撒娇似的冲我伸出了一条胳膊,那意思是想搭我肩膀上让我搂着她回寝室。 我舔了舔嘴唇,心,除了我老婆,我刘黄河这辈子连我自己最深爱的初恋都没搂过,我能搂你? 我摇了摇头,道:“我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我们这行有规矩,办正事前不能近女色,咱等明天吧,等明天你喝多了,你就算叫我抱着你回家都行。” 郭一听,当即咯咯咯笑了起来,“刘黄河,你在骗我吧,姐啥人没见过,那么好骗的吗?” 我面无表情的道:“信不信由你,我老婆现在正跟我闹离婚呢,我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其实我早就不想跟她过了,我想找个对我好的。” “真的?” “真的!” 郭咯咯咯又笑了起来,“刘黄河,我就你是个假正经吧,你承认吗?” 我了头,“我承认,我就是个假正经,我还不要脸。” 郭听我这么似乎挺高兴,咯咯醉笑着就要离开,不过走了没几步,她似乎想起了啥,停下身回头问我,“你半夜来厂门口要办啥事儿?” 我道:“我要把那女鬼送走,送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你赶紧回厂里吧,等明天下班,我一定找你,好好补偿你。” 郭开心了,“那我等着你啊。” 郭一摇一晃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那你就等着吧。 在厂门口我等了又有十几分钟,厂子里边大路上有了动静儿,提答提答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仔细一听,像是两个人的,仔细朝厂里一瞧,两条人影。 没一会儿,两条人影接近了,其中一个是二嫂,另一个高高瘦瘦,给我二嫂那肥胖身材衬托的很窈窕,等走进了一看,正是那疤脸女孩。 等两个人来到我跟前,二嫂把手朝我一抬,“人带来了。”随后二嫂把我拉到一边,声又对我:“你最好用女鬼吓吓她,别叫她再跟那个老男人来往了,她现在为了那个老男人谁的话都不听了。” 我了头,回到疤脸女孩那里,我一脸严肃的问她:“耳环带着了吗?” 上次我给她赶走女鬼,这女孩应该还记得我。 疤脸女孩没话,冲我了头,我又问道:“知道为啥跟你要耳环吗?” 疤脸女孩又了头,这次开口道:“知道,梅姐都跟我过了。” 我旋即把手伸向了她,“那你现在把耳环给我吧。” 疤脸女孩闻言,伸手往自己裤兜里一插,随即问道:“是不是把耳环给你,那女鬼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我把脸色一正,笃定的了头,“只要给我就没你啥事儿了。” 疤脸女孩一听,毫不犹豫的从裤兜里掏出耳环,把耳环放到了我手里,这时候,二嫂在我身后可劲掐了我一把,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知道二嫂啥意思,她想叫我劝女孩离开那老男人,但是,二嫂又咋会知道我这时候是咋想的呢,我要是不把耳环先弄到手,直接开口劝,万一把女孩劝翻脸了,不给我耳环咋办,等先把耳环弄到手再。 等我把耳环踏踏实实放兜里以后,疤脸女孩看了二嫂一眼,了句,“梅姐,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二嫂这时候又要掐我,我不紧不慢的对女孩道:“美女,等会儿再走吧,咱俩聊聊。” 疤脸女孩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多少露出一丝敌意,她脸都成那样儿了,我喊她美女就好像是在侮辱她。 女孩盯着我没话,我道:“耳环交给我,是没你啥事儿了,不过,你做的一些事可不对,你交往的男人是有老婆孩子的,你跟着他没有啥好结果,我现在收着的这个女鬼,就是那男人闺女的鬼魂,你们俩吵过架,那女孩的鬼魂你也见过,不过你没跟人别你认识她,对吧?其实她就是因为你死的,她不找别人专门过来找你的,现在那男人的老婆也要寻死觅活上吊,等他老婆死了,鬼魂肯定也会来找你,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我到这儿,女孩脸色变了,显得有些害怕,我接着又道:“你想想,你是希望跟那男人在一起呢,还是希望那些鬼魂整天闹着你呢?” 女孩的脸色当即又变的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想啥,做啥抉择。 我等了她一会儿,又道:“我这可不是吓唬你,那个男人我已经看过了,那是恶鬼转世,在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现在是他闺女老婆,将来就是你。我的话不好听,但是这要是换成旁人我还不呢,这是看在我二嫂面子上我才跟你的实话,你要是不相信,你再跟那男人交往半年,我保证你不出半年就会倒大霉,不光你,就连你家里人也会跟着倒霉!” 女孩的脸色这时候彻底变了,显得十分惶恐,喘着粗气摇着头道:“我再也不去见他了,再也不去了。”完,撇下我们两个转身朝厂子里跑去。 二嫂这时候想喊住她,我赶忙拦下了二嫂,“让她好好想想吧,有些人就是这命,命里要是注定的,谁也劝不回来。” 后来呢,这女孩确实跟那老男人断了,也就在前几年,011或者01年的时候,我跟老婆在一家药店门口,遇上了这个疤脸女孩,疤脸女孩也看见了我们,但是我们彼此谁都没话,女孩还领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看样子已经嫁了人,从衣着打扮上来,应该过的还不错。 返回头,女孩跟男人分手以后,男人的老婆也跟男人离了婚,男人被净身出户,据那男的是个外地人,倒插门来到我们这里的,倒插门女婿还这么作,当然没他啥好下场。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特别是有些人,老自己的命不好,其实都是自己作的,把自己的良心放正,我就不信你还能命不好。 现在想想,我当年要是跟郭真的勾扯不清的话,估计也没有现在的刘黄河了,各位是吧? 第五百三十四章 那年夏天 耳环拿到了手,这就该最后一道工序了,送女鬼。 骑上摩托车带着二嫂,往回又走了几十米远,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原本我是想找条偏僻的土十字路的,不过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土路上全是泥泞不堪,没地方作法。 不过所幸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路上也没啥人,我把摩托车停到了路边,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拿出香烛纸火,蜡烛点上,香点上,又从身上把封着女鬼的纸人跟耳环一起拿出来,蹲下身子,在香前面就地画了一个圆圈,纸人放进去,耳环压在了纸人身上。 随后,我看着纸人说道:“小妹妹,耳环给你拿回来了,这回你的心愿也该了吧,走吧,下辈子投胎,找一对好父母。” 说完,我把耳环和纸人同时拿起来,往圈子里放了一沓黄纸,又把纸人放在最上面,用火机点着了。 火苗跳动,由大到小,没一会儿功夫,彻底着了起来,看着燃烧的黄纸跟纸人,我长长舒了口气,就好像在叹气。 纸火烧完以后,我用脚在圈子正南蹭了一下,把地上的圈子划出了一个口子,这是让女鬼拿着钱离开的。 口子划开,紧跟着一阵风就过来了,圈子里的纸灰顿时散了,我没有强顺的阴阳眼,不过我知道,女鬼心愿了,离开了。 低下头,我看了看手里的耳环,亮晶晶的,估计是纯银的,心说,你也随着去吧,撒手扔进了吹散的纸灰里…… 写到这儿,纺织厂女鬼的经历,也就算写完了,有人说,我应该在每一段经历结束以后,做了一个总结,概括一下本段经历讲了一个啥样儿的道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每一段经历结束以后,每个人自己心里都有一个总结,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不在我冠冕堂皇的书面上,而在你们自己的内心里。 前面说过,这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两件事还被我混淆了,女鬼这件要是发生在春天,那么接下来的这件事就应该发生在冬天,但是,这一年的夏天跟秋天,我都干了些啥呢? 在我那些混沌的记忆里,我记得我跟强顺夏天摆摊卖过西瓜,秋天开着摩托三轮卖过桃子,到底那一年,我真想不起来了,就算是在这一年吧。 当时,那西瓜吧,因为不懂行情、也没做过生意,我们在我们村子南边十几里地外一片瓜地里兑了一车西瓜,就是那种小四轮拖拉机拉的那种车,具体是多少斤来着,我忘了,其实也没多少,估计也就上千斤,兑的时候好像是两毛多一斤,不知道是两毛六还是两毛七来着,按照当时的物价,这价格很便宜了,为啥便宜呢,因为都是人家挑剩下来的次品,很多西瓜上面不但没有光泽,还泥乎乎的,歪瓜裂枣,个头还小,最可恶的,已经熟透了,架不住存放。 把西瓜拉到火电厂家属院门口那里,我们俩把车上的西瓜全卸到了地上,在路边人行道上堆的跟座小山似的。 旁边还有一些卖西瓜水果啥的,我们的西瓜跟人家的一比,又小又脏又寒碜,不过既然已经扎下这摊儿了,再寒碜你也得卖。 我们俩就学着人家的样子,找了个模样儿还算可以的,擦干净以后切开了,切开以后,红瓤黑子,别看外面不怎么样吧,里面倒是特别水灵,两个人先尝了一半儿,味道也特别沙甜、特别正宗,就是表面看着太不招人待见了。 西瓜堆在那里半天没人问一声儿,到傍黑儿的时候,一个西瓜没卖出去不说,还给人收去五块钱的“卫生费”,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收“保护费”的,我跟强顺两个立马儿气不打一处来了,一起底气十足的说道,我们就是这儿的! 意思就是说,我们就是本地人,你还想跟我们收保护费,那收保护费的一听我们俩的口音,转身走了。 当天夜里,我们就守着西瓜摊睡在了马路边儿,或许是因为其他卖水果的这时候都已经回家了,我们没竞争对手,也或许晚上看不出那西瓜上的泥,倒是开了张,卖出去十几个。 第二天,我回家拿了两条破毛巾,跟强顺两个坐马路边儿上,挨着个儿擦那些西瓜上的泥,擦擦倒是管点儿用,这一天呢,倒也卖出去一些。 一直卖到第三天,倒霉的事儿来了,西瓜里面出现了那种,那种咋说呢,用我们这儿的方言就是“糠了”,也就是西瓜从里面开始变质了,切开以后西瓜瓤中间出现了汤水,要是再放几天整个儿西瓜都成汤水了。 我跟强顺一看这咋办呢,往外挑吧,把坏的挑出来,好的留下来。我们毕竟不是干这行的,挑这个也没一点儿经验,拍拍晃晃,里面要是有中空的响动,这说明坏了,赶紧就扔一边儿。总共下来,折腾了七八天,总算是把西瓜全处理完了,最后,我们两个坐下来一算,不但没赚钱,还赔了一百多,倒是把西瓜给吃过瘾了。 卖完西瓜,桃子接着就下来了,我跟强顺就商量着,再去卖桃子吧。我们俩还都跟自己的老婆吹呢,上次卖西瓜虽然说赔了,但是我们赚了经验,这回再去卖桃子,肯定能赚钱。 跟张莉呢,看着我们这俩败家子儿呀,也是没一点儿办法,又弄了点儿钱,让我们俩去卖桃子了。 这一回,我们俩谨慎多了,开着我们家的摩托三轮,到我们村东边儿十几里地外的“挑花源”。前几天我还跟我老婆我妈去那里看桃花来着,我跟强顺卖的桃子就是在那里兑的,那里号称有万亩桃园。 不过,等我们到那里以后,满树的桃子却没一家卖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一问卖不卖,都说不卖。后来,我们往里面又走了走,终于找到一家肯定卖的,而且这家也特别客气,跟我们说,你们自己去树上摘吧,就这一片桃树,随便吃随便摘,我跟强顺进桃园先摘了几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动手就摘了起来,足足摘了一三轮车。 这桃子具体是多少钱一斤来着,我也忘了,好像是四毛多一斤吧,记得桃园老板还跟我们说,拉到世面上能卖到六七毛一斤,不过,这桃子咋比西瓜还贵呢?估计是我记忆混乱了,真的忘了,各位将就着看吧。 这回,还是火电厂,不过我们俩换了一个地方,远离了那些卖水果的摊位,跟卖菜的摊位挤在了一块儿,就着三轮车,地上放个小台秤,摆了小摊。当时呢,我们也学乖了,把那些好的大的,都放到迎面上,又挑几个又甜又好吃的,洗干净削开,供买家品尝。 这桃子还算不错,至少比我们那西瓜上了一个档次,虽然是在夹在卖菜摊位上卖的。 一个上午,来问的人还不少,也卖出去不少,不过,强顺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问我,“黄河,你注意没有,咋来买咱桃子的,都是女的咧?” 我倒是真没注意,我说道:“咱把水果摊摆在了人家菜市场里,菜市场里来买菜的当然是妇女多了。” 强顺说道:“不对,也有男的来卖菜,没一个来问咱桃子的。” 强顺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意识到了,回头想想之前那些买桃子的人,好像真没一个男的。我又留意了一下,确实,来买桃子的全是女的,而且还都是那种看着很那个啥的,说白了吧,都是那种看着很风骚、很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们来了也不怎么砍价,来到摊位跟前都是笑着问我桃子咋卖,多少钱一斤,等她们问完以后,我就让她们自己到三轮车里挑,她们几乎都不挑,都是笑着看着我说,你给我挑吧。 等我给她们挑完过称以后,他们也不看称,给了钱拎着就走,有的还问我,明天还来不来,明天再过来买点儿。 我点点头,不过心里很纳闷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那些妇女在别的摊位前又是挑又是拣,还讲价,咋到我们这个个儿变的这么痛快?难道,是那位仙家在暗中帮我们?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仙家才不会管我们这些破事儿呢。 一直到傍黑儿的时候,卖菜的都走了,我们俩每人买了俩烧饼,啃着烧饼守着摊,还在哪儿卖呢。这时候为啥我们不回家呢,因为卖西瓜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季节,晚上比白天人多,晚上的东西比白天还好卖,我们俩打算等到十点多再收摊,收摊以后顺便到旁边饭店里喝一顿。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们摊位前,从轿车里下来一个身材苗条穿白衣服的女人,看着能比我们俩大两三岁,也就三十岁左右吧,女人下车直接朝我们的摊子走了过来,看了看桃子以后,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就记得瘦瘦的,瓜子脸,特有气质。 女人问我桃子怎么卖,我给她说了价格,女人说,你给我称二十斤。我一听,二十斤,这可是个大客户哇,从早上到现在,就没一次性卖过十斤以上的。 我拿出了两个大袋子,问女人,是你捡还是我捡?女人说,当然是你捡了。 我把袋子递给强顺一个,本打算我们俩一人一个袋子一起捡的,谁知道那女人见状,把强顺拦了下来,还说了强顺一句,“你就别捡了,你看你手多脏呀。” 我跟强顺很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其实我的手比强顺的手脏多了,一天的桃子,几乎都是我捡的。 强顺砸砸嘴,把袋子放回三轮车上,双手抱胸站到了一边儿。 我这里一边捡桃子,女人那里一边看着我问道:“我看你不像是卖桃子吧,过去咋没见过你呢。” 我一边捡桃子,一边客气的笑着回女人,“我过去一直在外面打工呢,这不是最近找不着活儿干,兑了点桃子来卖的嘛。” 女人顺势问我,“过去你都干过些什么?” 我回道:“啥都干,只要给钱就干,钳工、电工、电焊工、搬砖和泥,啥都干过。” 女人顿时啧了下嘴,自言自语似的的说了一句,“这样子,可惜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没在意,只顾着捡桃子了,也没去想她这话啥意思。桃子捡好,过完称以后,女人把轿车的后车厢打开了,我把两兜桃子给她放了进去。 等女人把车厢盖儿盖上,我站在旁边等着她我钱,女人拿出了一张一百的,我伸手就去接,突然,女人把钱又收了回去,我顿时一愣,女人小声问我,“我要是给你找个活儿,你肯干吗?” (感谢“may66”的百元红包,感谢“何汝”捧场的皇冠,谢谢两位。) 第五百三十五章 那年冬天 我又是一愣,这是我没想到的,因为经常四处找人找活儿干,女人这么一说,我习惯性反问,“啥活儿呀?” 女人淡淡一笑,看着分外迷人,女人小声说道:“别问啥活儿,你只要肯,那就跟我上车吧,车上我告诉你。”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女人依旧在笑着,不过我这时候觉得她这笑容咋这么诡异呢?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冷不丁的说要给我找活儿干,这正常吗,这能信吗? 不过,人家怎么说眼下也是我的顾客,不好得罪,我随口又问了一句:“现在就去呀?” 女人点了点头,“嗯,就现在。”说着,女人把手里的一百块钱递向了我,“这一百块钱全给你,除了桃子钱,剩下给你做定金。” 二十斤桃子也就十二块钱,每斤六毛,一百块减十二还剩下八十八块钱,当时干民工的日工资,最多也不过三十五块钱,这八十八块钱就相当于干两天半民工活儿了。 我看着钱心说,这女人要给我找啥活儿呢,定金都给这么多,我没敢伸手去接,小心问道:“大姐,到底是啥活儿呀,你先说说,我看我能不能干得了。” 女人依旧笑着,看着我说道:“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想干,肯定干的了,跟我上车吧。”女人把钱硬塞进了我手里,我拿着钱,咋就觉得这钱有点儿烫手呢,女人转身去开车门,我捏着钱愣在了那里,寻思着,这女人到底想叫我跟她去干啥。 女人把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了,回头喊了我一声,“上车呀。” 我赶忙回神儿,说道:“不是,不是大姐,咱又不认识,我就这么糊里糊涂跟你上车呀,我、我这边还得卖桃子呢。” “什么糊里糊涂,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把你拉去卖了呀?”女人朝三轮车看了一眼,强顺还在三轮车旁站着呢,用下巴一指强顺,“这里不是还有他嘛。” 我舔了舔嘴唇,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零钱,数了八十八块,走到女人跟前递向了女人,“大姐,钱找给您,您那活儿我就不去干了。” 女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旋即一脸不痛快,鄙夷地说道:“不是你找不到活儿干,是你脑子不开窍,一辈子的民工命!” 女人接过钱,迅速钻进了轿车里,我回到强顺那里,两个人目送着轿车离开,强顺问我:“黄河,那女人要给你找活儿干,你咋不去呢,说不定还是好活儿呢。”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咱俩谁的手脏?” 强顺看看他自己的手,又看看我的手,一脸不解的说道:“你的呀……”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点半的时候,我们收了摊儿,两个人钻进旁边的饭馆里,要了两个菜,一瓶白的、几瓶啤的,两个人喝上了。 一边喝着,强顺还在一边纠结刚才那个开轿车的女人,说那女的看着挺有钱,我要是跟着她过去,说不定真能找个好活儿干,到那时候,我们俩也就不用整天东奔西跑的找活儿干了。 我喝着闷酒没说话,这时候心不在焉的胡乱寻思,感觉今天整个儿这一天的事儿都好像不太正常,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却又找不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第二天,居然还是这种情况,都是些女的来买桃子,不怕各位笑话,我还被其中一个妇女伸手在屁股上掐了一下。 第三天,桃子已经剩下没多少了,我跟强顺说,咱不能再去火电厂那里卖了,强顺问,为啥不去那里卖了,你看那里生意多好,等卖完了咱再去桃园多兑点儿。 我没法跟他解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换换换,不去了,换地方! 开着三轮车我们来到了更远的地方,也是一个厂子家属院门口,化纤厂家属院门口,我们区上就这俩厂最大,职工也最有钱,化纤厂职工的消费水平仅次于火电厂。 不过,等我们一摆下摊,很快又出现了跟火电厂一样的情况,而且化纤厂家属院里的美女多,搞得我头昏脑涨的。 快到晌午的时候,总算把桃子给卖完了,我赶紧招呼强顺,赶紧走。 回来的路上,强顺跟我说:“黄河,没想到化纤厂那里的生意比火电厂这里还好呀,咱吃过中午饭再到桃园兑车桃子拉来卖吧。” 我一摆手,“再也不卖了。” 强顺问道:“为啥呀,这可比咱上班挣的多呀。” 我说道:“因为你没给人掐屁股!” 回到家里,张莉见我们卖桃子赚了一点,就鼓动着我下午再去兑些桃子卖,我立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要再去了,张莉问我为啥,我真不想跟她说为啥,说出来好说不好听,小郭的事儿刚过去没多久,万一再给张莉误会了,又是一场风波。 最后,给张莉逼问的没办法,我对说她,想知道为啥,你跟我一起去卖一回桃子你就知道了。 张莉这时候在我们村附近一家纸箱厂上班,钉纸箱的,计件,干的多挣得多,张莉下午还要上班,当然没空跟我去。 吃过午饭,强顺来找我了,缠着我非要再去兑桃子,我不同意,强顺走了,没一会儿,领着孩子又过来了,我一看就知道,她是来给强顺来当说客的。 又问我,哥,为啥不再卖桃子了,这回不是赚钱了吗? 我把跟说张莉那些话,转手又给她说了一遍,,要不你跟哥一起过去看看,看了你就知道哥为啥不想再卖了。 跟张莉不一样,他们孩子还小,脱不开身,只能在家带孩子。一听,满口就答应了,我又赶紧交代她,到时候你不管看见啥,回来可别跟你嫂子说,点了点头。 下午,我跟强顺又兑了一车桃子,因为这次兑的比较多,车上没法儿在坐人了,强顺就用电动车带着跟着一起过来了。 还是上午的老地方,化纤厂家属院门口,我们三个把摊子摆好往旁边一站……邪了门儿了,一口气站了俩小时,居然没一个过来的问价钱的,甚至连看都没人看一眼。 忍不住问强顺,你不是说生意很好吗,怎么这么久了一个桃子都没卖出去呢? 强顺好像不知道该咋回答了,无奈地朝我看了一眼,我又朝他们两个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该咋说了,上午门庭若市,下午就变成了门可罗雀,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快的都不正常了。 又傻站了许久,就在我准备跟强顺商量着再回火电厂的时候,小声问我们,这里的厕所在哪儿,想上厕所,强顺领着她去了。 他们两个走了能有两三分钟,有个妇女过来了,买了几斤桃子走了,紧跟着,又来一个,接着,又来一个…… 没一会儿工夫,我居然卖了三四十斤。 大约过了能有二十分钟吧,强顺领着回来了,他们这一回来,摊位上“刷”一下又冷清了下来,强顺来到摊子跟前还说了一句,大老远看着好几个人呢,咋我们一来一个也没啦? 我没说话,寻思着这里面到底是咋回事儿,随后,我朝看了一眼,又一寻思,抬手指向马路对面,对说道:“,你先站到那边儿去,我不喊你你别过来。” 不明白我啥意思,想要问啥,强顺说道:“你哥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呗,又不会害你。” 瞪了强顺一眼,走到了马路对面。 走过去没几分钟,我们小摊上又上来人了,我们俩又忙活开了,也不能说我们俩,几乎是我一个人又忙活开了。 忙活了一阵子,打路对面冲了过来,过来就拉住了我的手,大声说道:“哥,咱回家,桃子不卖了!” 我当即冲苦笑了一下,心说,妹呀,你总算体会到哥的苦衷了吧…… 回家的路上,问我,“哥,那些女人咋都这样儿呢,看见你咋就像看见桃子似的,都想上去咬一口。” 我叹着气说道:“我咋知道呢。” 这一车桃子呢,我是不敢再卖了,最后给强顺一个人带出去,卖了好几天,不过他只卖出去几斤,最后没办法,全都送给了我们身边的朋友邻居。 总的来说,卖桃子又赔了钱。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冬天,我们村里呢,有人给我跟强顺找了个活儿,一家车床厂,村里那人还问我们,你们不是会钳工电焊啥的么,车工能干不能干? 车工也就是开车床的,我说,只要是人干的活儿,我们俩就能干,不就是个车床嘛,学几天就会了。村里这人就领着我们来到了车床厂。 这个车床厂在哪儿呢,也在一个村子里,离我们村子十几里地,比之前那纺织厂勉强近了一点儿。 私营的,过去是我们新乡市那什么来着,可能就是我们新乡市车床厂或者是机床厂啥的,那厂当时已经倒闭了,倒闭以后,厂里一个领导领着几个职工,在这村子里买下一片空房,自己又开起了一个小型车床厂。 来到车床厂以后,那里的厂长,也就是老板,一看我们俩就特别喜欢,因为啥呢,我们俩一看就是老实人,这厂里就怕那些不老实的。 那时候,铁和钢的价格都特别贵,一斤铁我记得好像是一块多,纯钢我就不知道了,“不锈钢”好像是**块一斤,“高锰钢”好像是五六块一斤,“耐热钢”最贵,好像是十几块一斤。 他们那院子里,满院子堆的都是铁,厂房里堆的全是钢,所以说他们招工特别谨慎,能力强不强不要紧,主要是手脚得干净,试想,这要是每天下班以后,偷偷带出去几斤好钢,到回收站那里一卖,比上班都强,再加上这时候已经是冬天,衣裳穿的厚,贴身用铁丝或者皮带勒上几块钢板,外面厚衣裳一遮,根本看不出来。 厂子里的老板给我们面过试以后,第一条就跟我们说了,你们看我们这里,遍地都是钱,我们招工特别谨慎,我相信你们村里那人的人品,他介绍的人,人品肯定也错不了。 这厂长很随和,最后还说,咱们厂子人少,还不到十个人,你们一进来咱就是亲人、兄弟姐们,说的我跟强顺两个连连点头。 说真的,从没见过说话这么好听、人又这么随和的老板,而且他们那里的工人就没把他当老板,说说笑笑,都跟老朋友似的,这叫我感觉到一股子大家庭的味道。 对于车床这一行,说真的,动嘴说行,真动真格的下手干,真不行,啥钳工焊工,隔行如隔山,我们俩得从零开始,从学徒开始,一个月呢,只有六百钱,这是试用工资,试用期三个月,行了,给你加钱,不行,卷铺盖走人。 他们前期主要是试用你这个人,你只要老老实实手脚干干净净,干活也不别扯皮懈怠,三个月后就能留下涨工资,然后再由老车工教你上车床操作。 一开始呢,让我们干啥呢,归整那些老工人车好的成品件,用机油洗那些老旧的废件儿,洗的明晃晃的,然后上车床二次加工,反正就是那些跟车床打擦边儿的活儿,每天都是和油呀铁呀打交道。 干了几天以后,有一天,天气特别晴朗,这个厂子中午是管饭的。 中午的时候,我们都蹲在院子的太阳底下吃饭,我就隐隐约约听见厂子北墙那里,传来几个孩子的笑声,就感觉隔墙好像是个幼儿园,仔细一听,估计能有十来个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因为我们这个厂子,就像厂长说的,满院子都是钱,就算我们厂里自己人不偷,也不能保证外面的人不进来偷,所以我们这里四周都是高墙,墙上还全都糊着玻璃茬子,厂大门呢,等工人全部到齐以后就会上锁,说句不好听的话,一进来就跟个监狱似的。 我这时候想隔墙看看北边是个啥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天下了班以后呢,我刻意把摩托车停到厂门口,跟强顺两个步行到北边看了看,北边也是个院子,院子不算大,墙也不算高,这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了几眼,我就感觉里面莫名其妙瘆的慌,好像荒废很久的样子,中午的时候,我明明听见里面还有孩子在笑呢。 回到厂门口,刚好碰见一个老工人出来,我就问他,咱厂北边这院子是干啥的? 老工人一脸正色的对我们俩说,你们俩没事儿别往那里去,那里晦气。 强顺问,到底啥地方呀。 老工人小声说道,孤儿院…… (qq群散掉了,想进群的,先等两天,因为再建群,还是那个老群号,弄的我挺无奈的,等两天我研究研究再说。)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三十六章 孤院诡事 孤儿院? 当时我跟强顺听着这词儿都新鲜,之前只在那些外国的电影电视剧里见过“孤儿院”,没想到咱中国也有,而且还在我们这一带,咋一听说都叫我们有点儿没法儿接受。 我就问老工人:“师傅,这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从哪儿来的呀,咋从没听说过咱这儿也有孤儿院呢?” 老工人说道:“这不是一般的孤儿院,这是监狱开设的孤儿院,里面养的全都是死刑犯、重刑犯的子女,大部分都是父母一起犯罪,家里没人了,孩子就送这里来了,这地方可晦气了,你们俩没事可别再往那里去。” 我接着又问:“咋晦气了?” 老工人摆了摆手,“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等你们俩干的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老工人说完,骑着车离开了,我扭头又朝后面的孤儿院看了看。 要说这地方晦气,确实有点儿,为啥呢,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一条深邃的死胡同,孤儿院就在死胡同的最里面,又阴暗又隐蔽,再加上前面是我们的厂房,高墙大院,把他们那里的阳光全都给遮住了,整个院落常年不见阳光,显得阴森森冷清清没一点儿生机。 问过老工人以后,好奇心也就算满足了,我们再没留意过这里,也没再往那里去看过,只是偶尔的能听见一些孩子的哭声或者笑声。 一转眼,我们俩就在车床厂干了一个月了,期间倒也没啥事儿,就是车床厂里唯一的那俩女工,老是爱往我跟前凑,没事儿的时候,就跟我坐到一块儿,一边帮我清洗废旧原件,一边拉着我问长问短,就像说的,看见我就好像猴子看见了桃子似的,都想来我身上咬一口。 这时候虽然已经不卖桃子了,但是吸引女性这一点,并没有丝毫改变,别说她们,就连我老婆在那一段时期也给我迷的神魂颠倒,这叫我很郁闷。 很快,来到了月初,车床厂老板找我跟强顺谈话了,说要提前录用我们俩。老板说,一般人过来都是试用三个月,不过我们俩不但干活勤快,手脚更干净,为人也实在,决定提前录用,录用以后呢,就是自己人了。 我们俩一听挺高兴,这代表着我们俩要涨工资了,要从六百先涨到八百了,不过,老板跟我们俩谈完话的第二天,又把我们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老板对我们俩说,咱们这个厂子跟别的厂子不一样,厂小人少,门口也没个保安啥的,夜里呢,咱们还得有人值班,也就是留下来看厂子,厂子里呢,就这么几个人,每天晚上两个人一组,轮流值夜班,你们既然已经成了咱们厂里的正式职员,那就得担负起值夜班的责任。 我跟强顺一听都点了点头,让我们值夜班看厂子,这说明老板确实已经完全相信我们了,要不然叫我们俩看厂子,监守自盗咋办呢。 老板见我们俩同意了,又说,值夜班是另外算钱的,值过夜班以后,白天班要是愿意上,还可以上,上了以后照发工资,要是不愿意上,可以回家休息,不过一般的工人,都是职一夜班,上午再干一上午,下午回家,这样能挣的多点儿。 我们俩又点了点头。 第三天,我跟强顺下班都没回家,开始接手晚上的夜班,就跟老板说的一样,晚上值一夜班,上午再干一上午活儿,下午回家,这样等于是一天半的工资。 值夜班其实真没啥,伙房那里还有张床,两个人能轮流睡会儿,要是嫌冷了,可以把伙房里的炉子拔开取暖,总的来说,除了有点儿熬人以外,夜班要比白班轻松的多。在我们没上夜班之前,他们这里是四个人轮流上夜班,两个人一组,每半个月换一次班,现在加上我跟强顺以后,六个人三组,每十天换一次班。 我跟强顺两个呢,还把一夜分成了前半夜跟后半夜,通常都是强顺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后半夜阴气重,容易出啥邪乎事儿,我怕强顺守后半夜再出点啥事儿。 一直到夜班第五天的时候,强顺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非要跟我换一下,他守后半夜,因为前半夜好熬,后半夜容易犯困,要是从后半夜一直熬到天亮,整个人一天都没精神,最后我拗不过他,我先守了前半夜,让他守一回后半夜。 这天前半夜呢,强顺喝了点酒,躺床上睡了。 晚上十二点,该强顺守后半夜了,把强顺喊醒交代他几句以后,我躺床上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身子被人摇晃的厉害,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就觉得一条胳膊在我肩膀上抓着,还在可劲儿摇着,我扭过头顺着胳膊一瞧,一条人影站在床头,再仔细一瞧,是强顺。 我不痛快的问了一句:“你干啥呀?” 强顺立马儿小声对我说道:“你别出声儿,快跟我过来看看。” 我先朝屋里看了看,屋里乌起码黑的,我问道:“啥事儿呀,你咋不开灯呢?” 强顺还是小声说道:“你就别说话了,快起来吧。” 我揉了揉眼睛撩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弯腰摸索到地上的鞋子,一边穿鞋一边问,“到底啥事儿呀,来小偷儿了?” 强顺小声说道:“不是,你跟我过来看看就明白咧。” 因为屋里黑,我也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强顺的脸,就感觉强顺这时候很紧张。 跟着强顺很快来到外屋,伙房里有两个房间,我们睡觉的这个房间等于是储物室,外面是炉子炊具啥的,真正做饭的地方。 来到外屋,强顺抬手朝后窗户那里一指,我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儿,咯咯咯传来一串笑声,猝不及防,我浑身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顺着强顺手指的后窗户一看,视线透过窗户玻璃,我看到了后面的孤儿院,这孤儿院是没有南院墙的,我们厂子的北墙就是他们的南院墙,透过窗户就能把孤儿院里面的情况看得真真切切。 这时候,就见院子里居然有条白色人影在慢慢走动,走的那姿势特别诡异,就像被人在后面托着似的,身子还一飘一飘的,活像个吊死鬼,不过我敢确定这是个活人。 就见这人影从院子东边扭身走到院子西边,又从院子西边扭身走到院子东边,最后站到东墙根底下,仰头看向天空,咯咯咯,发出一串瘆人的笑声,听上去没有一点儿感情。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强顺这时候小声问我,“黄河,你看他这是啥意思?” 我没说话,盯着还在院子里踱步的人影盯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一转身,我走到伙房房门那里,把伙房门打了开一条缝,抬头朝天上一看,就见天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玉盘似的大月亮。 强顺这时候紧跟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角,问道:“黄河,你在看啥呢?” 我把头轻轻扭向他反问:“今天是不是阴历十五了?” “好像是吧……” 我一寻思,转身又回到了窗户边上,这时候,就见孤儿院里那条人影还在不停踱着步,诡异到了极点。 强顺这时候拉着我的衣裳站在我身子靠后一点的位置上,小声说道:“黄河,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我小声说道:“把你的阴阳眼弄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我感觉强顺好像没啥动静,回头一瞧,强顺的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盯着小院,嘴里说道:“黄河,又、又出来一个……” 我赶忙把头又扭了回去,就见小院那座大房子的房门,不知道啥时候悄悄地打开了,从里面又走出来一条人影,这条人影看上去比院子里这条苗条很多,像是个女的,个头儿也比院子这个高一点。 就听出来这条人影说道:“院长,您怎么了,您在院子里做什么呢?” 听声音,出来的这个确实是个女的,而且年龄似乎还不大。这女的一开口,院子踱步这个,好像给吓到了似的,浑身一激灵,快速扭头朝这女的一看,紧跟着,身子像失去知觉了似的噗通一声栽地上了。 出来这个女的顿时尖叫一声,快步朝地上这个跑了过去,就听见她喊叫着:“院长,院长,您怎么了院长,您醒醒呀……” 我跟强顺这时候对视了一眼,要不要过去给他们帮帮忙呢? 就在这时候,孤儿院屋里院里的灯全亮了,我们这下彻底看清楚了,刚才踱步这个,也就是现在躺地上这个,居然也是个女的,看着能有四十岁出头,只是身体长的很壮硕,五大三粗的,刚才看身影很像个男的。之后出来这个,看着能有二十岁出头,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 灯亮以后,从房子里又出来一个,也是个女的,这女的长的也挺结实,看着能有三十岁左右,这女的啥也没说,招呼着小姑娘,两个人把摔地上这个跌跌撞撞抬到了屋里,最后房门一关,我跟强顺顿时啥也看不见了,就见房间里的窗户上人影来回晃动,像是在忙手忙脚安置昏倒这个。 又等了一会儿,连人影也不晃了,似乎安静了下来,不过,屋里跟院里的灯并都没关掉。 我跟强顺站在窗户边上足足又看了大半个小时,孤儿院里再没一点儿动静,只是灯亮着,估计他们这一夜是不会再关灯了。 这时候,我也不困了,干脆,跟强顺一起守夜吧,强顺前半夜喝的酒还剩下一点儿,两个人在伙房里找了点儿中午的剩菜,就这么喝上了,用强顺的话说,就当给自己压压惊吧。 喝了两口以后,强顺问我,“黄河,你说刚才那胖女人是咋回事儿呀?” 我说道:“应该不是神经病,像是给啥修行的畜生附上了,今天是月圆夜,修行的畜生都会对月修炼。” “是啥畜生嘞?” 我摇了摇头,“我上哪儿知道呢,刚才叫你开阴阳眼你又没开。” 强顺说道:“我还没来得开,就看见房门动了,我以为又要出来一个神经病呢。”随后,他又问道:“那你说为啥那个小姑娘一喊,那胖女人就摔地上了呢?” 我说道:“一般修行的畜生都怕人知道,给小姑娘发现了,它当然要跑了,它一跑,那胖女人自然就摔地上了。” 两个人又喝了几口以后,强顺又问:“那这事儿你管不管?” 我一摆手,“管啥呀,世上这种事儿多了,再说畜生借助人体修炼,对借体的人也有一定好处,这人要是生着啥病,畜生借他的身体一修炼,他的病不用吃药就好了,等这畜生修成气候了,还会报答他。”随后,我又补充了一句,“大多数会报答。” 强顺一听又问:“那少数的呢?” “少数的……那就不好说了,反正对人没啥害处。” 值夜班的第六天,强顺因为昨天的事儿,不想再守后半夜,我又接着守后半夜,一夜没事。 一直到第十天,也就是我们值夜班的最后一天,强顺说,总叫我守后半夜心里挺难受的,咱俩再换换吧,我又跟他换了。 守完前半夜我喊他起床,我躺床上睡了起来,不过,刚睡着没多大一会儿,强顺慌慌张张又把我摇醒了,一睁眼,我就听见咯咯咯一串笑声,腾一下打床上坐了起来。 强顺指着孤儿院那里,一脸惊悚的对我小声说道:“那东西……又来了!” (感谢“捉鬼人专用号”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ruby韩国美妆代购”的百元红包。) (差点忘了,新qq群号,看下面作者说的话,也就是下面的小黄框,只有正版读者可以看到。) 第五百三十七章 孤儿院内 又来了? 我顿时一皱眉,翻身下床,跟着强顺又来到后窗户边儿上,透过窗户打眼朝孤儿院里一看,就见前几天那个壮硕的妇女,又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上了。 我当即就纳了闷了,今天又不是月圆夜,这东西咋又出来了呢?扭头对强顺小声说道:“把阴阳眼弄开,这回看看它到底是个啥东西。” 强顺很快把阴阳眼弄开了,就感觉他好像只朝院子里的女人看了一眼,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手都在颤抖,我赶忙小声问他:“咋了,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停了一会儿,颤着声音说道:“没、没脸,看着像是个人,就是没有脸……” 没有脸,啥意思?我忙问,“有头吗?”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有,啥都有,就、就是脸上有个巴掌大的血窟窿,鼻子眼睛都没啦,血呼啦的太吓人咧!” 听强顺说的这口气是挺吓人,不过我看不见,没强顺这么紧张,就算看见了,估计我也没啥感觉,我很镇定的又问他:“你的意思,附在妇女身上的不是啥畜生,是个鬼?” 强顺又摇了摇头,战兢兢说道:“没、没附在身上,在妇女身后站着,双手托着妇女的胳肢窝,俩人一起走的。” 我眨了两下眼睛,怎么听不明白他说的啥意思呢,我赶忙又问道:“你是说,那鬼在妇女身后站着,用胳膊托着妇女的身子,是他让妇女走路的,对吧?” “对,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样儿的鬼呢,太可怕咧,头后边都好好儿的,前边脸那一块儿全烂了,就跟烂西瓜。” 妇女这时候又走到了东墙根儿那里,张开嘴咯咯咯又笑了几声,强顺立马儿把我的胳膊抓的更紧了,“那鬼在摇妇女的身子,一摇妇女就笑。” 听强顺这么说,我心里顿时一沉,不好。 民间有一种偏术叫“放魂”,要是有人给鬼附身了,有道行的师傅先在当事人后脖颈子里吹口气,然后站在当事人身后抓着肩膀摇两下,就能把附身的鬼魂摇出来。要是换做鬼摇人的肩膀,就叫“卸阳”,摇几次人身上的阳气就没了,阳气一没,这人也就完了。 眼下看来,这鬼并不是借用妇女身子修炼的,它就是来祸害人的,我咬了咬后槽牙,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给我遇上,这事儿就不能不管了。 就在这时候,孤儿院里的灯突然又亮了,紧跟着房门敞开,从屋里出来两个人,我一看还是上次那两个,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妇女,两个人从门里一出来,院子里的壮硕女人“噗通”一声栽地上了,跟上一次一模一样。 两个人很快走到壮硕妇女身边,又架起了她往屋里抬,一边抬,就听那个小姑娘还一边问,“李姐,院长这几天好奇怪,她为什么总是半夜出来在院子笑呢?” 这个叫“李姐”的妇女看了小姑娘一眼,就简短的说了俩字“梦游”。 两个人很快跌跌撞撞又把壮硕女人抬进了屋里,随后房门一关,顿时,我跟强顺两个又啥都看不见了。 这一夜呢,我又没睡,一直守到天亮,跟强顺商量着,下班以后到这孤儿院里看看。 一转眼下了班,我跟老板说了一声,今天白班就不上了。 带着强顺离开厂子以后,外面原本该朝左拐回家的,我反方向把摩托车朝右一拐,停到了孤儿院的门口儿。 之前没怎么描述这座孤儿院,先说这个孤儿院的院墙,跟我们厂子的院墙大不一样,这院墙只有三分之一是砖墙,砖墙上面是三分之二的铁栅栏,站在院子外面透过栅栏往院子里面瞧,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里面的房子很大,院子是坐东朝西向,院门朝西,房子是坐北朝南向,房门朝南,房子两头儿,整个儿顶着东西两面院墙,可以说房子的东墙跟西墙就是院墙的一部分,房子还是那种红瓦顶的,中间有屋脊。 院门也是铁栅栏形式的,这时候,门从里面上着一把锁。我们下班的这个点儿,刚好是吃早饭的点儿,我估计这时候里面的孩子跟管理员阿姨啥的,正在吃饭。 站在门口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商量咋把院门喊开,来人以后该说点儿啥,我们要是直接说,你们这里闹鬼,我们来帮你们抓鬼的,这肯定不行。 商量完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拍起了栅栏门,一边拍,一边喊,有人吗? 很快的,那个身材苗条的小姑娘推门出来了,她先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随后走了过来,停在门的另一边,警惕地问我们:“你们干什么?” 说着,朝看看强顺,又看看我,最后,把目光全落到了我身上。 我心里顿时一沉,为啥呢,我从这小姑娘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也把我当“桃子”了。原本跟强顺商量好的话,这么一来,给我忘的差不多了,这时候看着小姑娘我都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小姑娘可能见我俩谁都不说话,冲我又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找人吗?” 我还是没说话,强顺这时候说道:“是来找人的,俺们是前面车床厂的职工,俺们想找你们院长。” 小姑娘眼神一动,看了强顺一眼,随后又看向我问道:“你们找她有事吗?” 强顺刚要回答,我回过了神儿,拦下了他直接问道:“昨天晚上,你们院长是不是在院子笑来着?” 小姑娘顿时显得很意外,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轻轻点了点头,我紧跟着又问道:“那个你叫她‘李姐’的妇女,还说是梦游,对吧?”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我笑道:“那根本不是梦游,那是一种病,得赶紧治,晚了可能会出人命。” 小姑娘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变,我又问道:“你们院长现在是不是还没醒?”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我说道:“这就对了,你把门开开让我们进去,我能治你们院长的病。” 小姑娘一听,随即盯着我审视了几秒钟,估计还是不太相信我们,不过也算客气,最后说道:“你们先等一会儿,我进去跟李姐说一声。”说着,小姑娘转身回了屋。 我们在门口等了能有十几分钟,小姑娘出来了,在她身后还跟昨天那个叫“李姐”的中年妇女,咱下面也叫她“李姐”吧。 两个人来到门跟前,李姐隔着门把我们俩审视了一番,最后她问道:“你们俩是干啥的?” 我一听妇女的口音,松了口气,本地人,这小姑娘满嘴的普通话,听不出是哪儿的,这位李姐既然是本地人,那就好说话了。 我赶忙对她说道:“李姐,我们是前面车床厂的,昨天深夜你们院子里发生的事儿,我们都看见了,前几天那次我们也看见了,不瞒你说,我们是东边村子里的,我姓刘,我祖上传下来一套手艺,能治你们院长的病,您能让我们进去给你们院长看看吗?” 李姐一听,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祖上传下来的是啥手艺?” 听李姐这么问,我忍不住朝小姑娘看了一眼,我感觉昨天李姐估计就已经知道院长是咋回事儿了,不过她可能不想小姑娘害怕才骗他说是“梦游”。 我一寻思,说道:“治虚病的手艺。” 李姐一听,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钥匙,把门上的锁打开了。 这李姐也挺干脆,二话不说就把我们领进了门。 等我们进门一看,这才发现,这座在外面看似普普通通的红瓦房子,原来内有乾坤,迎面居然是条东西走向的走廊,走廊南边是窗户,北边是房间,整座房子从西到东又分为了好几个房间,从房门与房门之间的距离来看,西边是紧挨着的两处小房间,东边两处大房间,最东边还有一间,房门朝西正对着走廊,似乎是个厨房,因为之前我们在外面早就看过,这个房间有个朝南的窗户,经常往外冒油烟。 李姐跟小姑娘带着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了最西边的这个小房间门口,李姐把房门打开了,我们跟着她们两个走了进去。 房间里地方不大,倒是挺干净,门口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书籍电话等,办公桌后面是一排放文档用的大柜子,遮住了后面的视线,绕过柜子,里面放着一张床,朝床上一看,上面躺着那个院长,也就是夜里怪笑的那个壮硕女人,身上盖着被子,只露着头。 李姐这时候朝床上一指,冲我说道:“这就是我们院长,从昨天夜里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要是真有本事,你给她看看吧。” 我看了李姐一眼,问道:“你相信我吗?” 李姐没回答,看向小姑娘说道:“小方,你先出去一下吧。” 小姑娘一脸莫名其妙,但也说啥,转身出去了。 李姐转脸对我说道:“想叫我相信你,你给院长看看就知道了,我在这里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这里邪气大,这种事儿我见的多了,今天早上我本来打算出去找人给院长看的,既然你说你会看,我就不用再出去找了,你先看,看不了了再说。” 我点了点头,几步走到了床头,朝床上的院长一看,就见院长这时候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明显是阳气不足。 我让李姐把院长的手从被子里拉出一只,给院长把了把脉,脉象还算正常,就是阳气弱了点儿。 随后,我从身上掏出针,扎破一根手指头,把指血给她嘴里滴了两滴,扭头对李姐说道:“你们院长现在其实没啥事儿,就是身上阳气不足,看样子中午才能醒过来。” 说罢,我又问道:“现在方便吗?要是方便,我想把这里的所有房间都看看。” “方便,我们这里也没啥东西,都是些小孩子用的穿的。” 我扭头对强顺说道:“把阴阳眼弄开,看那东西到底藏在哪儿。” 强顺把阴阳眼弄开了,我们首先把院长这间办公室兼卧室看了一遍,随后强顺冲我摇了摇头。 接着,李姐领着我们又走进第二个小房间,一进门,迎面是一道界墙似的布帘子,这时候布帘子拉开着,里面一左一右放着两张床,看样是这妇女跟那小姑娘的卧室,强顺看了看以后,又摇了摇头,啥也没有。 紧跟着,李姐又领着我们来到了第一间大房子里面,一进门,西墙放着一排小衣柜,东墙放着一排小鞋柜,再往里面放着六张单人床,三张大的,三张小的,像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不过这时候屋里并没有一个孩子。 强顺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还是啥都没有,最后李姐领着我们又来到了第二间大房子里,卜一进门,就见七八个孩子围在两张小圆桌上正在吃饭,我们一进来,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我们,小姑娘这时候也在这里,正给最小的一个孩子喂饭,见我们进门,她也停下来不喂了,眼睛看着我。 我整个朝屋里一扫,总共七个孩子,有大有小,最小的看着才一两岁,跟强顺儿子差不多,最大的看着能有十来岁,估计都上小学了。 在两张饭桌后面,放着三张床铺,看样子是个三个比较大点儿的孩子睡的。 我刚要示意强顺把整个儿屋里看看,就在这时候,有个四五岁的孩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扔下手里的勺子,看着我冲我大喊了一声,爸爸! (感谢张斌老弟的百元红包,感谢站位读者“芳”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三十八章 初现端倪 一声“爸爸”,喊得我浑身一激灵,熊孩子,喊谁爸爸呢,扭头朝那孩子一看,男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的虎头虎脑,正眼巴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喜,看他这架势,好像我真是他爸爸似的。⊙√八⊙√八⊙√读⊙√书,.2●≥ 瞅了孩子几眼,我刚要冲他说,我不是你爸爸,谁知道旁边的小姑娘抢先说道:“这是你们刘爸爸,快都站起来喊爸爸。” 屋里这些孩子们一听,齐刷刷站了起来,一起冲我喊了一声:“刘爸爸……” 我顿时哭笑不得。 小姑娘随即又一指强顺,“这是你们……” 强顺这时候挺识相,索性没捂嘴,腆着脸对小姑娘说:“我姓王。” 小姑娘冲强顺淡淡一笑,对孩子们说道:“这是你们王爸爸。” “王爸爸……” 我朝强顺瞅了一眼,强顺也朝我看了一眼,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孤儿院咋这样儿呢,这是啥毛病呀? 后来,李姐给我们解释了,李姐说,这些孩子大多数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生前都干了些啥,他们还小,不能说他们的亲生父母是犯了法、杀了人的死囚犯或者重刑犯,不过有些孩子还是会问,妈妈是谁?李姐他们就会说,我们就是你妈妈,有些孩子还会接着问,爸爸是谁?李姐他们就会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上班,将来有一天,他会回来见你们的。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孤儿院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男性过来,统称“爸爸”,这也算是间接弥补一下孩子们心灵上的缺憾吧。 面对着这些可怜的孩子,我就不明白那些父母在违法乱纪的时候是咋想的,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吗,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于心就可忍吗? 小姑娘哄着这些孩子坐回凳子上又吃起了饭,我跟强顺很快稳下神儿,把整个屋里前前后后转了一遍,最后,强顺又冲我摇了摇头。 我一皱眉,总共五间房子现在转了四间,难道这东西藏厨房里?不过,这个厨房位置位于整个儿宅子的“火地”,阳气最旺,一般是藏不住鬼的。 我冲强顺跟李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三个人来到房门口,眼看就要离开房间,我忍不住回头朝房间里面那三张床又看了一眼,顿时停了下来。 其实打一进门我就感觉这床好像有问题,不过强顺的阴阳眼却啥也没看出来。 我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然后再去看那些床,虽然啥也看不出来。心里合计着,我是不是太依赖强顺的阴阳眼忽略了自己本身特有的直觉呢?我咋觉得这三张床里面有一张肯定有问题呢。 三张床里面,有一张耷拉着床单遮挡着床下,我就觉得,这一张肯定有问题,这床下好像有啥东西。 这时候,李姐已经走出房间,强顺跟在她后面也要出去,我赶忙抬手一拽拉住了强顺的肩膀,强顺猝不及防,朝后给我拽了一个趔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说道:“先别走,把那张耷拉着床单的床再看看。” 闻言,强顺转回身眨了两下眼睛,朝床上一看,摇了摇头。 啥也没有?不可能,我又一拉他,“走,咱再过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床边,强顺朝床上又看了看又摇了摇头,我当即把身子蹲了下来,强顺见我蹲下他也跟着蹲下了,我对他小声说道:“这床底下肯定有东西,我掀床单,你往里面看。” 强顺点了点头,我伸手就去撩床单,不过手还没碰着床单,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喊叫声:“不许碰我的床!” 听声音还挺激动,我赶忙收住手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岁大的孩子从饭桌旁慢慢站了起来,是个男孩,一脸生气的瞪着我们。七个孩子里面,除了那个十来岁的女孩,就属这孩子最大了。 我赶忙冲孩子笑道:“小朋友,这是你的床呀,叔叔不碰你的床,叔叔刚看见一只大老鼠钻你床底下了,想帮你把它抓住。” 我话音一落,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也从饭桌前站了起来,忿忿地瞪着我们奶声奶气说道:“老鼠也是小动物,不许你们欺负它!” 这里的教育可真是好啊,四害也成保护动物了,我无奈地朝房间里所有孩子看了一眼,就见这些孩子全都“义愤填膺”的看着我们。我当即心说,将来这些孩子要是从这里出去,肯定不会再走上他们父母那条路了。 这时候,正在给孩子喂饭的小方姑娘,朝站起来的两个孩子看了看,刚要说啥,不过,从屋外返回屋里的李姐见状,冲两个孩子说道:“没你们的事儿,吃饭吧。”又冲那个**岁的男孩说道:“刘爸爸跟王爸爸就看看你床底下,不会动你的床。” “不行!”男孩不算友好的瞪了刘姐一眼。 李姐妥协道:“那你自己把床单掀起来给他们看看吧。” 男孩不再说话,绷起嘴倔强的摇了摇头。 在当时我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父亲英雄儿好汉,父亲狗熊儿混蛋,死囚犯重刑犯的儿女,好不到哪儿去,就拿眼前这熊孩子来说,明显就是个刺儿头,不服气还不听劝。 我一寻思,明的不行咱来暗的,从地上站起身,对刘姐说道:“算了刘姐,孩子不让看我们就不看了,咱再到你们厨房里看看吧,要是厨房里再没啥事儿,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李姐不痛快的看了孩子一眼,冲我们俩点了点头。 三个人走出房间来到走廊,我对李姐说道:“您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些孩子都从屋里弄出来,刚才还那孩子床底下肯定有问题,等你把他们弄出来以后我们再溜进去看看,再说,这些孩子在屋里呆着也不太安全。” 李姐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三个走进厨房看了看,厨房里也没啥事儿,李姐让我们俩留在厨房先别出来,她转身离开厨房走进了孩子们吃饭的那个房间。 几分钟后,孩子们全从房间里出来了,其中三个稍大点儿的孩子身上还背着书包,包括之前不让我们动他床的那个男孩,三个稍大点儿孩子背着书包从大门离开了孤儿院,看样子是去村里学校上学了,剩下这四个小的,那个叫小方的姑娘领着他们,在院子里跑跑闹闹玩上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李姐端着些饭碗筷子啥的回到了厨房,放下手里的碗筷,她示意我们从厨房出来,三个人悄悄钻进了孩子刚才吃饭的这个房间。 房间里这时候一个孩子都没了,来到床铺跟前,蹲下身子,我伸手把床单撩开了。 这时候,强顺也蹲在我身边,刘姐站在我们俩身后,我跟强顺同时朝床底下一瞧,就见床底下最里边的墙角边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鞋盒子,我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问道:“你看那盒子有问题吗?” 强顺摇了摇头,我又问,“那你别用眼睛看,能感觉到它有问题吗?”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能感觉到鞋盒子有问题,里面似乎装着啥东西。 强顺点了点头,说道:“我感觉有问题,光看见鞋盒子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身后的刘姐这时候也蹲了下来,在我身后说道:“我也觉得不舒服。” 我说道:“这盒子里面阴气很重,正常人看见都会不舒服。”说着,我猫下身子,跪着爬进床底下,把那黑鞋盒子够到,拿着拿了出来。 三个人随即来到孩子们吃饭的饭桌前,鞋盒子放在饭桌上,三个人一起坐在了旁边。 就见鞋盒子还被一条红色的细线勒着,细线在鞋盒子正顶上打了一个小绳结,从绳结打的这个手法来看,像是孩子打了,又松弛又凌乱。 我没着急解开绳结,问身边的刘姐:“这盒子你们看过吗?” 刘姐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在回想着啥,停了好一会儿,她说道:“我想起来了,看见过盒子,不过没看过里面的东西,孩子被送过来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个盒子,谁要都不给,后来我们也就不再留意了。” 我一听,旋即又问:“那孩子不是小时候就送来的吗?” 刘姐摇头,“不是,刚送过来一年,八岁时送来的,现在九岁了。” 我说道:“那他一定还记得自己的父母样子。” 刘姐说道:“记得,别说他父母的样子,连他父母的电话号码都记得,刚来的时候,一直吵着要给他父母打电话,最后我们没办法,让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是空号。” 我忍不住又问道:“那他父母犯的是啥罪?” 刘姐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个我们是保密的,再说我也不知道,只有我们院长知道。” 我哦了一声不再问啥,注意力又集中在盒子身上,这盒子,整个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看久都叫人不寒而栗。 把盒子端详了一会儿以后,我伸手把上面的绳子解开了,打开上面盒盖,三个人同时探头往盒子里面一瞧。 就见里面居然全是照片,我伸手把照片全部拿了出来,照片有单人照有双人照片还有三人照,大概三十多张,所有照片上就三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孩子,孩子就是孤儿院这孩子,另外的一男一女,看着像是孩子的父母,一家三口,从照片上三个人的衣着打扮来说,他们家的家境不错,从他们身后的各种景色来说,去过不少地方。 强顺这时候看着看着照片脸上变了颜色,扔下手里的照片颤声对我说道:“黄河,就是这男的,昨天夜里就是这男的!” 我立马儿警惕起来,忙问:“你说昨天夜里那个没脸的鬼,就是这男的?”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张孩子父亲的单身照给我看。 这张单身照是个侧脸的,男人眼睛看着前方,手上夹着烟放嘴边好像正在抽,强顺用手点指着他耳朵跟后脑说道:“你看他这耳朵、这后脑勺,跟昨天那鬼一模一样!” 听强顺这么说,我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他咋没脸了呢?” “我上哪儿知道咧?” 刘姐这时候疑惑的问我们俩:“啥鬼没脸了,难道你们还能看见鬼么?” 我说道:“当然能看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挨个看你们这些房间了。”旋即我又问刘姐:“这孩子的父亲,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刘姐点了点头,我又问:“咋死的,这个您得告诉我,要不然这鬼恐怕不好弄。” 刘姐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到底犯了啥罪,听院长说,是给枪毙的。” 我顿时释然了,这也就解释了这鬼为啥没脸了。 过去听我爸说过,干民工的时候,也听那些老民工们说过,说是用枪毙人的时候,都是把后脑勺刮掉一片头发,步枪口对准那片没头发的地方,砰一声下去,子弹从后脑钻进去从前脸冲出来,可别相信电影电视上演的,真正枪毙人是特别血腥的,特别是步枪,子弹高速旋转产生的冲击力,能把整张脸上的肉都冲下来,脸看上去就是稀烂一片的大窟窿,也怪不得强顺看见那没脸的鬼害怕呢,一般人真承受不了这种刺激。 我拍了拍强顺的肩膀,把所有照片摊开摆放在了饭桌上,对强顺说道:“那鬼魂应该就附在这些照片上面,你看看到底是哪一张。” ,..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三十九章 诡异照片 强顺从凳子上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照片,一个一个把照片挨着个儿看了一遍,最后,一脸茫然的看向我冲我摇了摇头。大神戒/a∽↗,x. 我顿时一皱眉,问道:“不会吧?没有?” 强顺又摇了摇头,说道:“真没有,你真当我是火眼金睛呀?我就能看见那些房子里站的、路上走的,照片上的鬼真看不见。” 我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咋不早说呢!” 强顺一脸委屈的争辩道:“过去我也没看过呀。” 说着,强顺扭头又朝桌子上的照片瞟了一眼,不过,就这一眼瞟下去,我发现他脸色顿时变了,还没等我他咋了,他陡然惊叫道:“黄河,那照片上的人咋还会动咧?” “啥会动?”我赶忙也朝桌子上的照片扫了一眼,不过我没看见啥会动的照片,忙问:“哪张会动了?” 强顺抬手指向桌角的一张照片,颤着声音说道:“就、就这张……”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桌角那张照片一看,是一张三人照,背景好像在一座石桥上,男孩站在中间,男人站在孩子右边,女人站在孩子左边,很正常的一张照片,盯了一会儿,我心说,yle=font-size:12pxhref=/14_14985/雷武/a 就听强顺又颤着声音说道:“刚才那个男的站在孩子左边来着,女的站在右边,他们俩现在换位置咧!” 我一听,朝他看一眼,这时候强顺一脸战战兢兢,我伸手把照片从桌上拿了起来,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前后仔细看了一遍,真没啥异常,不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全家照? 随后,我把照片放到了强顺眼前,问道:“你确定刚才这男的在左边吗?”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确定,千真万确,刚才我看的时候还在左边,跟你说完话我又一看,它它、它……上面的人就换位置咧!” 看强顺肯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不过,照片上的人能够互换位置,这个听着都有点儿新鲜,我一寻思,我们眼下会不会…… 没等我寻思完,突然感觉李姐好像悄无声息站到了我们身后,我回头一瞧,果然,李姐这时候站在我们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照片,脸色大变,很快,李姐把眼睛从照片上挪开,看向我说道:“是、是换了位置,刚才我也看这张照片了,这男的是在左边来着,现在、现在……” 没等她说完,我赶忙把照片对折一下,一把攥进了手里,旋即问李姐:“你们这里有黄纸吗?” 李姐一脸惊悚地摇了摇头,孤儿院里没黄纸也正常,不过没办法,我扭头在桌子上一找,之前系鞋盒子的那根红线还在,一手攥照片,一手把红线捏了起来,快速用红线在对折的照片上左右绕两圈,上下绕两圈,最后在上面打了个十字扣,又从身上掏出针,让强顺在我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指头冒出血以后,把指血在照片前后两个红线十字中间各点了一滴,这个,就等于是把照片里的玩意暂时捆住了。都市奇门医圣眼下可以大致可以确定,男人的鬼魂应该在这上面,照片上的人互换位置,估计也跟着这个男人鬼魂有关系,yle=font-size:12pxhref=/2_2159/惊悚乐园/a 封住照片以后,我稍稍松了口气,对李姐说道:“李姐,现在没事了,不过,这张照片我的得拿走烧掉,孩子那边,就麻烦你了。” 李姐也是个聪明人,明白我啥意思,快速点了点头说道:“拿走吧,不就是一张照片么,孩子那边儿我去说。” 出了房间门来到外边,那个叫小方的姑娘正领着几个孩子玩儿的高兴,几个孩子看见我跟强顺,都很有礼貌的又喊了我们一声爸爸,喊的我们俩无地自容。 小方姑娘看见我们笑了笑,冲我问了一句,“好了吗刘哥?” 我没说话,也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想到,小姑娘的脸上立马儿出现一片绯红,扭过头再不敢看我了。 李姐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我交代她说,要是孤儿院再有啥事儿,就到前面的车床厂找我们,我们白天,特别是上午,一般都在厂子里。豪门暖婚蜜爱李姐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我又让强顺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她,要是再有啥事儿,也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骑上摩托车,两个人离开孤儿院。 回家路上,强顺问道:“黄河,我咋发现你最近老走桃花运嘞?” 我不为所动的骑着摩托车反问道:“啥意思?” 强顺说道:“你没看出来么?最近这些日子,只见你的女的,都想往你身边凑,咱厂里那俩女的就不说了,今天孤儿院这俩,刘姐还好点儿,特别那个小方,看你那眼神儿都不对,你给她一笑,她脸都红了,你咋没发现你这么大魅力咧?” 我没说话,强顺接着说道:“还有,还有……我就不说别人了,就说吧,最近也老是提起你,都叫我怀疑在你们家住的时候,你们俩是不是有过啥。” 一听强顺这话,我立马儿不乐意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马路边儿上,回身看着他愤愤说道:“王强顺,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跟要是真有啥,现在还能有你啥事儿吗?你就算不相信我,你总不能怀疑吧!” 强顺很委屈的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没有怀疑,就是不相信你……” 气的我,摩托车也不骑了,从身上掏出一根烟,yle=font-size:12pxhref=/0_9/全职高手/a停好了一会儿,强顺轻轻戳了戳我的腰眼儿,“哎,你还回不回家咧?” 我愤愤地说道:“等老子把烟抽完了再说。” 又停了一会儿,强顺又戳了我一下,道:“那给我也来一根呗。” 我气呼呼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他一对眼神儿,他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家里,这就打算把照片上的玩意送走,这时候可以肯定上面那东西应该就是孩子的父亲。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把照片先封在了家里,跑到南院儿专门问了问我奶奶,因为每一个鬼死因不同,它本身所带的怨气也不太一样,特别是这种被枪毙的鬼,我还从没遇上过,虽然送这些鬼魂的方法大同小异,但是,还是有一定差别的,特别是这种鬼,不单只是怨气,它们还有戾气,有的还有煞气。 来到南院一问奶奶,奶奶说,很简单,用送“断头鬼”的法子送就成了。断头鬼,就是古时候触犯刑法被砍了脑袋的死囚犯鬼魂。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有谱儿了,不过,就在我打算离开南院回家的时候,奶奶突然又叫住我,奶奶问道:“黄河呀,最近这一段日子,你遇上啥怪事儿没有?” 我听了顿时一愣,不知道奶奶指的怪事儿是啥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没遇上啥怪事儿呀奶奶。” 奶奶看着我轻轻啧了一下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了一道:“没遇上啥怪事儿最好,奶奶可告诉你啊,最近一段日子,你可得对张莉好点儿。” 我顿时笑了,我当是啥事儿呢,对奶奶笑道:“你放心吧奶奶,我一直都对张莉可好了。” 奶奶也笑了,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啥,冲我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离开南院,我没着急回家,到我们村上饭店买了四个肉菜一瓶酒,随后又到强顺家喊了强顺一声,强顺见我带着酒肉,问我今天是啥好日子,咋又是酒又是肉呢。 我说道,这些酒肉是送鬼用的,等送完了,咱俩再把这酒肉吃了喝了。 带着强顺回到了北院,也就是我跟张莉住的院子,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强顺催促着我赶紧做法事送鬼,等着喝酒吃肉呢。 原本这种事儿晚上做最好,不过要是等不及,白天做也行。随后,我跟强顺两个齐动手,在屋里摆了一个供台,酒肉放上,焚香蜡烛点上,又把那照片拿出来,这就开始了送鬼仪式。 这送鬼仪式的操作流程呢,在前面许多经历里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在这里我就不再重复的赘述了。不过或许有人会问,在以往那些经历里,你送鬼好像很轻松,为啥这次还要摆酒肉烧焚香啥的,这次为啥这么麻烦呢? 为啥这么麻烦,这就是送“断头鬼”跟普通鬼的不同之处,古时候那些被砍头的人,在头一天晚上,都要吃上一顿好的,俗称“断头饭”,这个估计各位都听说过,砍头的当天,还会送死囚犯一碗酒,俗称“断头酒”。 我这时候摆的这个酒肉供呢,其实跟这个性质差不多,要是不这么弄,这种鬼一般不会老老实实的走。至于为啥,我奶奶也说不出清楚为啥,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凡遇上这种鬼都是这么弄的。 摆好供桌上的物件儿以后,我又找了个火盆,在火盆里点了一沓黄纸,把照片上的红线解开,蹲在火盆跟前,我对着照片说道:“我不管你是咋死的,怨气该消的消、魂该走的走,桌上有酒有肉,盆里有金银珠宝,吃饱喝足你就上路吧。” 说完,我从火盆跟前站起身,在照片上轻轻弹了一下,随手就要把扔进火盆里,这时候,就听旁边的强顺说了一句:“黄河,你不把照片再打开看看了么?” 我扭头朝他看了一眼,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也对呀,看一下是最稳妥的,之前强顺说照片上的人挪了位置,这时候呢,会不会又归了原位呢? 我随即把对折的照片打开了,强顺也凑了过来,两个人打眼朝照片上一看,同时大吃一惊! 第五百四十章 一招棋错 就见照片上只剩下了两个人,那个男的不见了,这时候,孩子还站在中间,女的站在他左边,右边空空如也,那男的就好像从没出现在照片上似的。 我赶紧又把照片翻过来看背面,还是原来的背面,没啥变化,唯独正面那个男的不见了。 我顿时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时候强顺小心问道:“黄河,这是咋回事儿呀,照片上那男的嘞?”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强顺,咱这回可遇上厉害的了,这照片上本来只有两个人,是那男的魂儿附在了上面,看着像是三个,现在那男的跑了,我用血把照片封死了它还能跑的出去。” 强顺一听,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我说道:“是不是你从桌上拿照片的时候,把它吓跑了呀,我看你拿照片的时候,手上还冒金光呢。” 我朝自己的手看了看,说道:“那金光是我身上的阳气,要是我拿照片的时候就把它吓跑了,那时候照片上早就剩下俩人了,这是给我用红绳指血封住以后它才跑的,这鬼可不一般呀。” “那为啥照片上的人还会换位置嘞?” 我说道:“那是鬼迷眼,你们跟李姐两个人阳气低,给迷住了,我就没看见照片上的人会动。” “那咱现在咋办咧?” 我抬手揉了揉额头,“它肯定又跑回孤儿院了。” 强顺问道:“那咱现在是不是到孤儿院里看看?” 我摆了摆手,“现在去了估计也找不到它,咱已经打草惊蛇了,它现在肯定已经藏起来了,在孤儿院的可能可能性大,也可能在别的地方。” 想了想,我又说道:“最近这几天,孤儿院里肯定不会再出啥事儿了,咱这次应该把它吓的也不轻,现在……咱到厂里找咱老板,跟他商量商量再上十天夜班,十天之内,我估计它肯定还会再出来,守株待兔比咱去找它强。” 说完,我看了一眼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照片,对折一下,塞进了兜里。 随后,摩托车推出屋,带着强顺,两个人又赶回了厂子里。 这时候,刚好是吃中午饭的点儿,厂里的人还挺齐全,老板也在,都正在吃午饭。 我们两个找到老板跟老板一说,老板听了还挺乐意,老板说,你们俩要是真愿意上夜班,我可以把另外两组人撤了,你们以后天天上夜班都行。 我没想到老板会这么说,强顺听了挺乐意,他喜欢上夜班,夜班自由自在干活儿还少,一般都是白班留下扫尾活儿,夜里干两三个小时就结束了。他给我一使眼色,我们俩一口答应,厂子里的夜班我们俩全包了。 老板也挺高兴,旋即当着全体人员的面儿,宣布我跟强顺两个,从今天晚上开始,长期上夜班,其他工人听了也挺高兴,我还发现,原本这天该着上夜班的那俩工友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了很多。 我当即一琢磨,从厂子里这些人的表现来看,似乎都不愿意上夜班,我估计,这些上夜班的人早就见过孤儿院里的邪乎事儿,估计也早就给吓着了,要不然那个老工人也不会说孤儿院里面晦气了。 要是再往更深一层的里面想,恐怕是因为这些上夜班的人都不愿意上夜班,老板没办法才提前录用我们俩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跟这些人替换一下,这样一来,夜班由十五天变成十天,能够提前五天结束他们上夜班的噩梦。 眼下,我跟强顺又主动提出上夜班,另外两组人立马儿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每天战战兢兢上夜班了,老板也不用为上夜班的人发愁了,可以说皆大欢喜。 老板宣布完以后,直接又给我们涨了工资,由八百涨到了一千,要是我们白天想加班,还能另算钱,白班不加班可以回家睡觉。 全厂的人都挺高兴,好像我跟强顺给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跟强顺两个也挺高兴,夜班自由自在没人管,干的活儿也少,只要抄点心别让小偷钻进来就行。 离开厂子,我们没有直接回家,我让强顺一个人到孤儿院又去了一趟,主要是想看看那个院长醒了没有,我不敢进去,我怕再把那鬼打草惊蛇了,在胡同口的大路上等着强顺。 半个多小时以后,强顺打胡同里出来了,来到我跟前以后我赶忙问他:“那院长咋样儿了?” 强顺说道:“没事儿咧,小方说她十点多就醒了,就是身子虚,现在还不能下床。” 我又问:“他们那里现在没啥异常吧?” 强顺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诡异的冲我笑了笑,说道:“别的都没啥异常,就是那个小方姑娘我看着有点儿异常。” 我没多想,赶忙问道:“她咋了?”我以为那鬼又找上她了呢。 强顺说道:“我一说她异常,你咋这么激动咧?” 我顿时语塞,我激动了吗? 强顺说道:“我一进门她就问我,刘哥没来吗,刘哥怎么没来呢?特别关心你,黄河,你到底给人家下了啥**咒了?” 我给她下啥**咒,无的放矢不是?我立马儿把脸拉了下来,说道:“你胡说啥呀,赶紧上车回家!” 强顺上了车,我骑着摩托车带着他沿路往家走,走了没多远,强顺拍了拍的我肩膀又说道:“我看小方那小姑娘是喜欢上你咧,你说,这事儿……我要不要跟张莉说一声儿嘞?” 我一听,差点儿没把摩托车撞电线杆上,忿忿说道:“王强顺,你别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干。” 回到我们家里,强顺把供桌撤了,酒倒上肉摆上,跟在他自己家似的,酒鬼不知愁滋味儿,拉着我非要跟我喝。 原本我们俩就一夜没睡,几杯酒下肚,立马儿上了头,一瓶酒下去以后,我们俩躺沙发上全睡着了。 一直睡到张莉下班,张莉把我们俩喊醒了。我迷迷糊糊朝窗外一看,天已经黑透了,再一看屋里的石英钟,都五点多了,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刚过就黑透了。 张莉黑着脸说我们俩,你们俩又喝酒了,晚上还上不上班了? 张莉弄不清楚我们俩上啥班,原本该倒班儿了,不过我们俩又主动请缨接着上起了夜班。 见张莉生气,我赶忙冲张莉讨好的笑了笑,“老婆,下次不敢了,下次不喝了。” “每次都是下次,多少次下次了!”不过,张莉见我冲她一笑,黑着脸色立刻转晴了,随即温柔的对我说道:“以后少喝点儿,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说着,张莉非常贤惠的转身去了厨房。 强顺这时候,一脸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惊讶的叫道:“黄河,你给张莉也下了**咒啦?” 我很无奈的撇了他一眼。 这时候,等张莉做好饭再去厂子里已经来不及了,厂里白班六点下班,这时候眼看就要六点了,我转身到厨房跟张莉说了一声,两个人旋即离开我们家,骑着摩托车直奔厂里。 所幸骑的快,在老板离厂之前我们赶上了,不过稍微晚了一会儿。老板说,下次你们可不能这么晚了,别看咱厂子小,厂里也是有规定的,我们俩连连点头。 这一天呢,我跟强顺算是开始正式上夜班,这一次,我专门让强顺守后半夜,因为啥呢,因为我发现只要我一守后半夜,那东西就不出来,这估计跟我身上的阳气有关系,我身上阳气重,我守后半夜它受不住。后半夜我只要一睡觉,阳气就会减弱,它也就敢出来折腾了。 时间一晃,十天就这么过去了,孤儿院那里相安没事,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上夜班围着炉子也受罪,冻手脚都麻了,而且为了等那鬼出来,我们都不敢大动静儿的可着厂里来回活动。 这一天,我守完前半夜刚睡着,被强顺摇醒了,黑灯瞎火的强顺小声跟我说:“黄河,那东西又出来啦!” 我们俩来到窗户边上往外一瞧,我顿时一愣,娘嘞,这次咋换人了?这次出来走动的不是院长,居然是李姐。 强顺问我咋办,我小声跟他说,这次咱先别管,它今天能出来,明天肯定还会再出来,等明个儿我带点儿东西过来再收拾它。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窗户看着李姐,李姐跟之前那院长一样,在院子来回走上步以后,停在东墙跟儿那里咯咯咯发出一串笑声。 就在我寻思着,这次房间里咋也不出来人呢,突然,强顺身上的铃铃铃响了起来,猝不及防吓了我们俩一大跳,强顺赶紧用手一捂,掏出来接了电话。 深夜里,整个儿静悄悄的,我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传一个女孩紧张的声音,“是、是刘哥吗,我们这里又出事情了。” 是小方的声音,强顺没说话,立马儿把电话递给了我,我接住电话就说:“小方吧,我是刘黄河,你别怕,我们就在厂里呢,我们现在正在看着。” 说着,我下意识朝孤儿院里看了一眼,就见李姐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我又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去找院长,让她跟你一起把李姐先抬进屋里吧。” 我这边说完,电话那头立马儿说道:“刘哥,院长情况也不太好,在屋里睡着呢,怎么也喊不醒呀。” 我一听,顿时一皱眉,扭头对强顺说道:“要不你过去帮帮忙吧。”强顺点了点头,我立刻对着电话又说道:“小方,你现在出来把院门开开,我让强顺过去帮你抬一下。” 电话那头立刻说道:“刘哥,你不过来吗,我好害怕,我就想你能过来。” 我砸了下嘴,强顺笑着冲我小声说道:“看看,人家不稀罕我呀。” 我对着电话又说道:“我现在有事不能过去,强顺一个人过去就行了。”说完,我把电话挂断了,扭头对强顺说道:“你一个人过去吧,小心点儿。” 强顺立马儿撇了撇嘴,说道:“黄河,我现在总算知道咧,你不去孤儿院不是怕身上的阳气把鬼吓跑了,你就是在躲这个小方,对吧?” 我没说话,虽然跟小方这姑娘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我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弄不好就是第二个“小郭”,我可不想再有人给我来这么一出儿了。 我推着强顺把强顺推出了门,强顺离开以后,我回到窗边紧紧盯着孤儿院。 很快的,强顺拍起来了孤儿院的栅栏门,没一会儿,屋里的灯亮了,小方从房间了出来,给强顺打开门以后,两个人把李姐抬进了屋里。 不过,等他们把李姐抬进屋里以后,却许久不见强顺出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要说他们在里面安置李姐,这么就也早该安置好了,咋还不出来呢,强顺会不会在里面中招儿了呢? 又等了一会儿,孤儿院那里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只有屋里院里的灯都亮着,不过窗户里却看不见有人影闪动,我忍不住皱起了眉。 就在我快要沉不住气,想离开窗户到孤儿院那里看一看的时候,房门开了,强顺从屋里一摇一晃出来了,我脑袋当即嗡了一声,强顺平时不是这么走路的,这种走路的步法儿明显是给啥东西附上了。 好一个孤儿院,里面的邪乎玩意好像不止一个。 我顿时大急,啥也不说了,隔着窗户大喊了一声,“强顺!” 一声喊下去,强顺慢慢地把头朝我这里扭了过来,突然一咧嘴,咯咯咯发出一串冷笑,笑得我浑身冰凉。 (最近几天,成绩咋这么差呢?都投个推荐还有那个啥票,我看看真正还在支持这本书的人,还剩下几个。) 第五百四十一章 之中诡异 我转身从厨房冲了出来,一口气从车床厂跑到孤儿院,不过,等我跑进孤儿院里一看,院子里的强顺不见了,还没等我回过神儿,忽地,屋里院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眼前登即大黑,心里顿时窜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站在院子里我大喊了一声,“强顺!” 声音回荡着传向四周,哪里有人回应,整个孤儿院里瞬间显得静悄悄死寂一片,就跟荒废了多年荒宅似的,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我稳了稳神儿,深吸一口气,快步朝孤儿院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房门是关着的,抬起手刚要推门,两扇木质老门居然吱呀呀缓缓地朝里面打开了。 想吓唬我是不是?打眼朝里面一看,漆黑一片,似有似无的好像从里面还吹着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就好像自己站在了一个无底洞的洞口,里面漆黑瘆人。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我刘黄河可不是吓大的,胆小我也不干这行了,连停都没停,大步走了进去。 忽地,就在我走进房间的这一刹那,整个儿屋里院里的灯又全亮了,我这时候眼睛刚刚适应黑暗,这么一来,就觉得眼前煞白刺眼,赶紧眨眼睛适应光亮,眨眼睛的同时,我就感觉好像有条黑影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等眼睛适应光亮以后我扭头再看,啥也没有,自己就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里,左右两边空空如也。 我试着又喊了一声强顺,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嗡嗡作响,就在我认为还是没人回应的时候,居然从孩子们睡觉的那个房间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我在这儿……” 因为声音太小,我也听不出到底是不是强顺的声音,赶忙朝孩子们睡觉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还跟刚才一样,房门自己吱扭扭打开了,诡异的要命。 这次我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看了看,房间里的灯没亮,因为我所在的位置有亮光,导致房间里看上去一片漆黑,我试着冲着房间里小声喊了一句,“强顺?” 房间里不见有人回应,不过,从隔壁房间,也就是孩子们吃饭的那个房间,又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我在这儿……” 我顿时一愣,刚才我明明听见声音是从孩子们睡觉的房间传出的,这时候咋又换地方了,跟我捉迷藏是不是? 我把心一横,先不管那声音了,先进这个房间里看看再说,想罢,迈脚走了进去。 不过,摸黑儿在屋里走了没两步,我顿时停了下来,吓了一小跳,就见屋里亮着几双阴森森的绿光,一对儿一对儿的,有的还一忽闪一忽闪的,这难道是…… 就在我刚想到这些绿光是啥的时候,房间里陡然响起了刺耳的冷笑声,突如其来的笑声导致我猝不及防,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要是换成胆小的人,估计当场就吓死了。 定住神儿以后我恼羞成怒,扯起嗓子吼了一声,“滚出来!” 笑声旋即戛然而止,紧跟着,房间里传来“噗通噗通”几声,那些阴森森的绿光全灭了,似乎全都摔倒在了地上。 我伸手把兜里的打火机掏了出来,打着以后一看,一群孩子,全穿着睡衣,东倒西歪在地上躺着,刚才那一对儿一对儿的绿光,跟夜里猫狗的眼睛似的,其实就是这些孩子们的眼睛,他们刚才是给啥东西迷住了,集体从睡梦中站了起来,我大声一喊,把那东西吓跑了。 举着火机照着亮儿,我很快在屋里找到了电灯开关,把灯打开以后我首先朝房间里四下看了看,没啥异常,不过,我发现屋外走廊里的灯又灭了,快步走到门口往外一瞧,除了我所在的这个房间,其他房间包括院里的灯,全都又灭了,我顿时一皱眉,这到底是啥意思呢,这鬼咋老跟这些灯过不去呢,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 不过,我这时候暂时顾不上想这些,房间里地上还躺着满地的孩子呢,这么大冷的天,孩子们躺在冰凉的地上,时间一长就该生病了。 火机塞兜里,我走过去把孩子们一个一个抱起来,挨个儿放回了床上。随后我又挨着个儿给他们检查了一下,都没事儿,就是刚才被暂时迷住了,只是,咋少了一个呢? 孤儿院里明明七个孩子,这时候房间里只有六个,我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弯儿,心说,那第七个孩子去哪儿了呢?这些孩子里具体又少了谁呢? 我走到床头,又挨着儿把孩子们全看了一遍,最后心里一沉,少了那个男孩儿,不过,我很快又意识过来了,那个男孩好像本来就没在这个房间,他的床在他们吃饭的那个房间呢,也就是说,那男孩儿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在吃饭的那个房间里。 不好,旋即我心里又是一沉,刚才那房间还传来回应声儿呢,这时候那男孩儿保不齐也在房间里地上站着呢。 离开孩子睡觉的房间,我朝孩子们吃饭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儿,就见房门居然是开着的,朝里面一看,也是乌起码黑的,我又把火机掏出来打着了。 举着火机走进房间,借着火机亮光朝房间里一扫,松了口气,房间里没人,又朝那三张床上一看,另外两张床上空着,耷拉着床单的这张床上被子有一团隆起,好像睡着个人。 我又松了口气,照着亮儿找到电灯开关,打开灯再次朝床上一瞧,确实睡着个人,不过我很快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床上那人头露在被子外面,但是,头发咋那么长呢?好像躺在上面的是个女人。这不是那男孩儿的床么,那男孩儿呢? 我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走到床边,低头再一看,上面躺的确实是个女人,从我这里只能看见她半张侧脸,脸型俏丽,皮肤白皙,乌黑头发散在枕头上,正是那个小姑娘小方。 小方这时候侧身朝里面躺着,好像已经睡着了,不过,她怎么可能躺这里睡着呢,她要是躺这里了,那强顺呢? 我伸手在小方肩头轻轻推了一下,“小方,醒醒……” 不见动静儿,我又推了一下:“小方,强顺去哪儿了?” 还是不见动静儿,我顿时觉得自己很傻,都这种情况了,小姑娘能躺床上睡着吗,肯定是给啥东西迷上以后躺这儿了。 我伸手从兜里把针掏了出来,就在我准备扎手指头的时候,床上的小方有了动静儿,慢慢把身子朝我这边转了过来,我打眼朝她脸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小方的眼睛瞪的极大,眼睛珠子里充满血丝,面目痛苦脸色涨红,就好像给人掐住了脖子。 在仔细一看,确实是给掐住了脖子,这个叫“鬼噎喉”,俗称“鬼掐脖子”,这个一般在深夜,或者在人吃饭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些人晚上睡觉时还好好儿的,第二天莫名其妙死在了床上,很多都是被鬼半夜里掐住喉咙噎死的,还有人吃饭的时候,莫名其妙被饭给噎着,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时间一长,给憋死了,这个大多数也是给鬼掐住了喉咙。 这时候刻不容缓,我一把将小方身上的被子撩开,身子快速给她一翻,翻了个脸朝下,紧跟着右手摁在她腰眼儿上,左手揪住她后脖领子里的衣裳往下一扯,后脖颈连同大椎骨一起暴露了出来,随后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把自己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在眉头,抬手用二指在眉心一抹,灵气抹在两指间,反手将两指点向小方的大椎骨,与此同时,嘴里大叫一声,“破!” 两根指头狠狠摁在了小方的大椎骨上,小方顿时“啊”地一声,紧跟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挣扎着下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扑我怀里搂着我就哭上了。 对于“鬼噎喉”,过去也给人这么弄过,但是没一个搂着我哭的,我扶着小方的两个肩膀轻轻推了推,“小方,你先别哭,强顺呢?” 小方在我怀里抬起了头,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 小方这时候没穿外套,就穿着里面的衣裳,就是那种近似于秋衣秋裤,乳白色的,反正穿的很薄,鞋子也没穿,光着脚在地上站着,我赶忙对她说道:“我得赶紧去找强顺,你先把衣裳穿上吧,要不你还回床上躺着。” 小方一听,把我搂的更紧了,“我、我害怕,我害怕……” “别怕,没事儿了。”我把她的胳膊从我身上扯开了,从兜里又掏出针,说道:“你别怕,我给你……”一边说着,我一边低头去扎自己的手指头,小方就在我正前方站着,眼睛余光里就感觉小方的裤裆那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按理说我是不该看的,但是眼下情况特殊,需要格外谨慎,防微杜渐,丁点儿不正常的地方都得留意,我低着头翻眼皮朝小方裤裆那里瞥了一眼,就见小方乳白色的秋裤上湿糊糊一片,我顿时感觉有点热尴尬,手指头也不扎了,把脸扭到别处,小声说道:“小方,你还是赶紧去换条裤子吧。” 我这话似乎提醒了小方,没过两秒钟,小方顿时传出一声羞涩的惊叫,也不再粘我了,逃似的很狼狈地又钻回了床上,用最快速度把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隔着被子对她说道:“你就躺床上别动了,那鬼不会再敢来找你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躲在被子底下的小方闷声闷气的不知道说了句啥,我没听清楚,就听见最后有个“吗”字,好像问了我一句啥,好像是:你会回来照顾我吗? 我也没多想,随口回了她一句:“当然了,等我找见强顺就回来找你。” 走出房间,我把房门带上,手指头扎破,在门上写了一个“禁”字。 这时候走廊里黑漆漆的,四下里没一点儿声音,站在走廊里前后一扫量,五间房子,还剩下三间,厨房肯定没啥问题,就剩下院长房间跟李姐小方的房间,强顺弄不好就在其中一间里面,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强顺,除了强顺,也不知道李姐跟院长两个人这时候咋样儿。 我快步走到了李姐跟小方房间门口,还没等我推门,走廊里的灯扑地一下又全亮了,这鬼东西怎么老跟灯过不去呢。 我忍不住扭头朝走廊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浑身一激灵,就见走廊的尽头、厨房的门口儿,直挺挺站着一个血淋淋脸上稀烂的人。 我顿时失控地大叫了一声,强顺! 第五百四十二章 诡异之夜 这是草稿。为啥上传草稿,我不想说那么多,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在跟我老婆说:等我死了,你别改嫁,将来跟我埋一块儿。 以下正文: 从衣着跟身型来看,走廊尽头站的这个脸上血呼啦的人,不是强顺又是谁? 我没办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就感觉整个儿人都快炸了,又急又气又恼,撒腿朝他跑了过去。 不过还没等我跑到强顺跟前,跑到走廊中段的时候,发现不对儿了,强顺的脸虽然血呼啦的,但是并没有出现血窟窿,只是脸色血红的一层,似乎还黏糊糊的。 等我跑到跟前一看,强顺站在厨房门口呆呆的,眼睛睁着,脸上这些黏糊糊血呼啦的玩意儿,咋一看很像流出来的浓血浆,但是没血腥味儿,似有似无的,还有股子酸甜味儿,我顿时一愣,这他娘的是谁给强顺脸上抹了啥东西呀,离远了看整张脸血糊糊,有点儿血肉模糊的意思,又吓人又恐怖,但是离近了看…… 我喊了一声强顺,强顺眼神呆呆盯着前方,就像一个没灵魂的蜡像似乎,也不回应我,我伸手在他脸上一抹,把上面的血浆抹下一撮小心翼翼搁鼻子底下一闻。 他娘的,番茄酱! 咯咯咯咯……从厨房里传出一串笑声,我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我冲这厨房大吼了一声:“你到底什么东西,滚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强顺的身子晃了两晃,眼看就要往地上栽,我赶忙一把搂住了,顺势把他慢慢放到了地上。 这时候,强顺眼睛也慢慢闭上了,我抬胳膊把他脸上的番茄酱擦了擦,本色露了出来,有点儿苍白,显然是给阴气入体了,我登即后悔了,早知道就跟他一起过来了,或者给他手心抹点儿血再叫他过来。 我强顺平放到地上,我大步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的灯是黑着的,卜一进去,我就感觉好像有条黑影朝我扑了过来,我来不及多想,抬脚就踹,噗通一声,那黑影给我一脚踹翻在地上,随即我掏出火机打着一看,居然是那男孩儿,这时候,男孩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 由于火机光源有限,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就感觉他身上充满了戾气,绝对是给啥东西附上了。 因为厨房里黑视线不好,我怕跟它纠缠起来自己会吃亏,赶忙从厨房退了出来,不过,这家伙并没有跟出来。我这时候猛然意识到了,这东西怕灯光,过去早就提到过,鬼这种不知道为啥,不喜欢灯光,特别是那种又明又亮的高强光,怪不得孤儿院里的灯光一会儿明一会儿灭的,估计是这鬼在走动,想往哪儿走,它就先把灯光灭掉。 刚想到这儿,走廊里的灯忽一下灭掉了,就听见厨房里一阵细瑟走动,看样子那东西想出来了,我顿时浑身戒备,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门口,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似乎也有了动静,刚要回头看,咔嚓一下,给一双钢箍一样的双手从后面掐住了脖子,我心里顿时一阵冰凉,这是强顺,啥东西又附在了强顺身上。这说明孤儿院里不止一个邪乎玩意儿。 这时候容不得我多想,脖子给掐死了,抬手把脖子里的手瓣了两下没掰动,就在这时候,厨房里那小孩儿出来,眼睛幽幽冒绿光,看着分外瘆人,小孩一点儿点儿把手里的刀举了起来,嘴咧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好像是在笑,陡然,举着刀朝我冲了过来,我顿时大急,强忍着一口气抬起脚又朝小孩踹了一脚,刚好踹在他小肚子上,小孩儿踉跄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落走了地上。 我不再去管他,伸手从兜里掏出针,在自己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扎的有点儿狠了,血一下子就冒出来,抬手在掐着我的两只手上一抹,耳朵边顿时传来一声惊叫,两只手松开了,我一个转身,跟他来了个面对面,果然是强顺,强顺看着自己的双手朝后倒退几步,噗通一下也摔地上了,我赶忙回头再瞧那男孩,男孩又爬了起来。 我没功夫跟他纠缠,迈脚跨过强顺,把身子一转,正面对向了强顺跟那男孩,这么一来,我也就摆脱了被他们前后夹击的危机。 强顺躺地上并没有起来,男孩拿着刀又朝我走了过来,我立刻全身戒备,开口冲男孩儿说道:“你已经死了,这里已经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离开男孩,你走吧。” 男孩似乎能听懂我在说啥,不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露白森森的牙又笑了起来。 一个**岁的孩子,拎着一把菜刀来劈一个成年人,下场可想而知,没几下,又给我一脚踹翻了。 没等他从地上站起身,我紧走几步过去,一脚踩中了他的手腕,他还想挣扎,给我另一只脚当胸踩住,把手指头上的血抹在了他的额头,孩子顿时把眼睛一瞪,紧跟着,整个儿身子哆嗦起来。 我把脚从他胸口手腕上挪开,没一会儿,孩子嘴里吐起了白沫,四肢一激灵一激灵的抽搐,看着分外恐怖。 我没再管他,走到强顺那里给强顺看了看,强顺的情况要比男孩好很多,阳气只是弱了点儿,捏开强顺的嘴,我把血给他嘴里滴了滴。 等我从强顺身边站起身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再动弹,地上给他吐了一大片白沫,我走过去给他把了把脉,顿时一皱眉,孩子情况很不好,身上几乎没了阳气,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很可能熬不到天亮。 我把男孩从地上抱起来走进了他们吃饭的房间,灯打开朝房间里一看,就见那个小方姑娘在床上坐着,身上的衣裳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穿好了,在床上抱着双腿蜷成一团,吓得又惊又怕。 见我进门,她赶紧从床上下来了,我下意识又朝她裤裆那里一瞅,还好已经不只是一条秋裤的,外面的裤子也穿上了。 小方跑到我跟前看见我怀里的孩子就是一愣,我问她:“你们厨房里有香油没有?” 小方点了点头。 “蜡烛呢,有没有?” 小方又点了点头。我说道:“赶紧去给我找过来。”说着,我走到床边,把孩子放到了床上,放好孩子回头一看,小方居然跟在我身后,并没有去找香油蜡烛。 小方战兢兢看着说道:“刘,不是……黄河哥,我、我害怕。” 我一摆手,“走,你带我过去,咱俩一起去找。” 小方犹豫了一下,过来抱住了我一条胳膊,“我带你去找。” 我本想甩开她,但是见她吓的那样儿,没忍心,小方姑娘在我看来已经算是够坚强的了,要是换着别的女孩,估计早就吓的失去理智了。 出了房间来到走廊,小方看见地上躺的强顺,顿时尖叫了一声,不但紧紧抱着我的胳膊,把头也贴在了我胳膊上,就好像把半截身子都给我粘身上了似的。 我安慰了她几句,两个人很快来到厨房,找到香油以后,我又在橱柜里找到半截蜡烛,小方还仗着胆子问我找这些干啥,我没给她解释,随手又拿上了两只碗。 回到孩子们吃饭的房间,我把两只碗里添了少量香油,随后问小方,这床单子能撕吗,现在有急用。 小方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把床单子撕出两条,搓成灯芯儿,放进了碗里,两只碗给孩子床头放一个,脚头放一个分别点着。 随后,又把床头碗里的香油蘸一下,在孩子的额头眉心手心,各点了一下,把床尾屋里的香油蘸一下,在孩子的膝盖两侧,两脚心,又各抹了一下。 这个呢,是固魂还阳用的,一般不用,因为效果不怎么样,这时候因为手边没东西,用了总比不用强,最后,我在孩子嘴里滴了几滴指血,交代小方,在屋里看着油灯,别让等灭掉。 交代完我转身离开,小方慌张的问我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强顺还在外面躺着呢,不管别人咋样儿,怎么也得把他先弄好。 回到走廊,我把强顺从地上拉起来背自己身上了,背着他也背到了孩子们吃饭的这个房间。 强顺毕竟是大人,身上的阳气比男孩要重的多,不需要点啥油灯。安置好强顺以后,我又出了门,小方又紧张地问我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总的到两外两个房间里看看李姐跟院长吧。 迈脚出了房间,首先来到了李姐跟小方住的这个房间,这时候,除了孩子们吃饭的那个房间,整个儿孤儿院里的灯又全灭了。 来到房间门口我一看,房门也是开着的,刚要往里面迈脚,就看见地上黑乎乎一团,赶忙掏出火机打着一看,李姐居然也在地上躺着,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又一看,李姐脸色倒是挺正常,就是昏迷不醒,看躺地上这姿势,像是被人抬着摔地上的,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强顺跟小方抬着她走进屋里以后,强顺跟小方中了招儿,把她扔地上了。 我这时候其实头都大了,又把李姐从地上弄起来,放到了床上。 随后,我朝院长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房门关着,就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在走动,发出的是那种光脚踩地面的啪唧声,我心说,院长不会也给啥东西附上了吧。 伸手一推门,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仔细听听,里面似乎又传来挪凳子的声音,我轻轻敲了敲门,喊一声,“院长?”里面立马儿没动静儿了。 等了一会儿,又传来啪唧声,里面的人好像又走动起来,我伸手又推了推门,确实从里面上了锁,与此同时,里面哗啦一声,好像啥东西给撞翻了,我心里涌上一股子不好预感。 身子往后退出几步,一咬牙,咣地一声,把门撞开了,就见黑漆漆房间里,一条黑影悬在房子正中间……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五帝桃符 从壮硕的身形来看,像是院长,她这是在房间里上吊呢,我赶紧掏出打火机打着再看,确实是院长,用火机照着亮儿找到电灯开关,就见院长双腿已经刨腾开了,眼睛珠子瞪的老大,朝她脸色一看,脸色涨红,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求救的颜色。 我这时候不敢怠慢,跑过去把她脚下的椅子扶起来,站到凳子上托住了她的双腿,膀子一叫劲儿,往上一抬,勒在她脖子里的绳子松了下来,所幸她这时候并没有失去理智,赶紧自己动手把脖子里的绳套解开了,脑袋很快从绳套里钻了出来。 我在下面暗松了口气,让她一手拉着上面的绳子,我这里慢慢往下放她的身子,双脚给她搁到了椅子面儿上,我转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院长双脚一踩着椅子,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往地上栽,我赶紧在下面扶住了她。 把她从椅子上扶下来以后,这个壮硕的女人眼泪都下来了,看着我嘴唇直哆嗦,也不知道是想说啥,还是给吓的,我赶紧扶着她扶到了床上。 院长坐在床上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嘴唇哆嗦着吐出俩字,谢谢。 我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觉得孤儿院里这些人挺可怜的,再说这些狗日的邪乎玩意,去哪儿折腾不行,为啥非得来孤儿院里折腾这些孩子跟妇女呢。 院长说完谢谢就昏昏沉沉躺床上了,我把指血在她床头抹了一道,转身离开房间。 随后,又到另一间房里看了看李姐,还不错,李姐没啥异常,只要睡一夜就没事儿了。 又到孩子们睡觉的房间看了看,孩子们也没啥事儿,最后,我走进了孩子们吃饭的房间,强顺跟男孩在床上躺在,小方在另一张床上坐着,见我进门,小方从床上站了起来,问我院长跟李姐怎么样了,为了安她的心,我冲她笑了笑,说了句,放心吧,都没事儿了。 走到床边,我又给男孩跟强顺看了看,也没啥事儿了,最后又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强顺床上发起了呆。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发呆,就是觉得心里边儿很不是滋味儿,也不知道为啥,这一段时间,强顺只要出一点儿啥事儿,我就特别担心,我总感觉着,他好像…… 另一方面,我也在想该咋对付孤儿院里这些个玩意儿,我就感觉,它们今天折腾的不轻了,不会再出来了,不过明天呢,自己还要这么被动吗?给它们牵着鼻子走吗? 不知不觉得,小方不知道啥时候坐到了我旁边,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整个人清新的就跟邻家小妹妹似的,恍惚间呢,我忽然感觉她有点儿像田田。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方先开口了,问我在前面的车床厂干了多长时间了,我回答说,还不到两个月,又问我,晚上这一切都是咋回事儿。我本想说都是鬼闹的,但是又担心她会害怕,摇了摇头没回答。 之后,她又不断问我一些其他问题,我就觉得她很无聊,我这时候就想自己一个呆着静一静。不过,她问我啥,我也一一作了回答,不回答不是显得不礼貌嘛。 最后她问我,有女朋友没有,我摇了摇头,她显得挺高兴,不过,我立马儿补充了一句,我已经结婚了,她顿时显得非常失望。 之后,她自言自语似的,又给我介绍起了她自己。 我不想听这些,打断她问道,今天你跟强顺是咋回事儿,强顺是咋给附上的,你又是为啥脱了衣服在床上躺着? 小方听了,茫然的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她就记得自己跟强顺抬着李姐,刚抬到房门口,就感觉头一晕,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就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再后来,就看我站在床边,把她救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明显是给啥东西附上了,但是,这些东西似乎对小方没啥恶意,只是不想她碍事,但是,我的出现,让这些东西狗急跳墙了,对小姑娘也下了手,也或许,它们对小姑娘跟强顺下手,只是在警告我别多管闲事,要不然,他们直接附在小方跟强顺身上,让他们进厨房直接拿菜刀抹脖子不就行了。 至于,院长跟李姐,这些鬼似乎是想利用她们的身子修行,也不是真想对他们下重手。 等我问完,跟小方也就没啥可说的了,又沉默了一会儿,小方又自言自语似的,给我介绍起了她自己,我在旁边有心没心的也听进去一点儿。 原来,她还真的是个外地人,而且还是很远的一个外地人,东北的,之前在郑州医学院上学,毕业以后呢,在郑州四处找工作,进过几家医院,但是,进了医院以后,那些医生首先教她的就是,如何配合他们糊弄病人,多收病人的医药费,她看不惯这些,就想找个类似于公益性的工作,几经辗转,她来到了我们这里的孤儿院,其实她过来的时间跟我们到车床厂的时间差不多,比我们早不了几天。 写到这儿,随便插一句,我就发现我好像跟东北女孩很有缘分,这小方是一个,其实她真名不叫这个,真名里有一个“静”字,还有一个是哪儿的来着,可能是辽宁的,忘了,我就记得,她是正宗的富二代,母亲是韩国人,一直叫我去东北找她。还有一个,是我在山西的时候认识的,特别能喝酒,我那时候胃虽然已经不行了,但是酒量还可以,她居然把我喝趴下了。这些都是过去的,现在呢,我居然又认了一个东北女孩做妹妹,想想吧,我自己都笑了,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言归正传。不知不觉的,小方居然跟我聊到了天亮,而且这小方我看着跟我越聊越精神,越聊看我的眼神儿越亮,这种眼神我见得多了,这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爱慕,也可以说成是特别喜欢。我当然没啥感觉了,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我还能有啥想法儿吗。 等天彻底亮了以后,我给强顺看了看,阳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时候他就是在熟睡,我可劲儿摇了他几下,把他摇醒了。之后,我又分别给那些孩子们、还有院长李姐,全看了看,都没啥事儿了,招呼强顺一声,赶紧回厂,要不然一会儿上白班的人都来了,一看咱没在厂里,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临走的时候,小方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冷不丁问了我一句,“黄河哥,你夜里答应过我的话,还算数吗?” 我顿时一愣,反问道:“啥话,我答应你啥了?” 小方脸色登即变了一下,“你、你忘了?” 我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刚要问,到底是啥话呀,小方眼睛一红,转身回到院门那里,把门关上了,头也不回朝房间里走去,弄的我莫名其妙。 强顺这时候还有点儿迷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我:“黄河,你答应她啥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狠狠摇了摇头。 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了,两个人赶紧在院子转了一圈,所幸没丢东西。 八点,白班的人陆陆续续到齐了,我跟强顺两个人下了班。 回到家里,我也没睡,拎了把手锯,可着我们村子转了两圈,在东边村外找到一棵老桃树,在老桃树上选了跟大腿粗的枝桠,左右看看没人,用手锯把枝桠锯了下来。 枝桠扛回家以后,又用大锯,把枝桠锯出五块桃木板,四指宽,三十公分长,放锅里沸煮一个小时,捞出来晾干,然后用朱砂、指血、香灰,兑水调匀,分别在五块桃木板写上:东方灵威仰,南方赤熛弩,中方含枢纽,西方曜魄宝,北方隐侯局。 这是五帝桃符牌,在家宅五个方位打进去以后,可以镇鬼驱邪,因为孤儿院里的鬼魂不止一个,而且这地方阴煞气极重,就算我眼下把这里的鬼魂全部收了,也不能保证没有别的鬼魂再过来,这个五帝桃符牌等于是我下的重手,只要打进去,直接就能把整个儿孤儿院镇住,倒是也可以用过去奶奶用过的八方镇石,但是那个太麻烦,再说现在也不能明目张胆搞这些“封建迷信”。 等我做好这些以后,一天时间几乎过去了,天上的日头偏西了,我用背包把桃木牌一装,又带了些黄纸焚香啥的,骑上摩托车到强顺家里找强顺。 这时候,离着我们上班时间还早,强顺问我今天咋去这么早,我也没给他解释,带上他就离开了。期间看见我还想跟我说点儿啥,我怕强顺又说我跟她咋回事儿,冲她一摆手,没理她。 来到我们厂子门口,摩托车连停都没停,直接停到孤儿院门口,喊了两声门,李姐从房间里出来,把门给我们开开了,强顺想进去,我拦着他没进门,把背包递给了李姐,交代她,先把背包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谁也不许碰,等到我们厂里的人下班以后,我们再过来。为啥不把背包背我们厂里,这是因为我怕被人误会,上夜班带个包,你想干啥? 返回我们厂子,老板见我们来这么早,五点刚过就来了,问我们咋来这么早,我笑道,昨天来晚了,今天就来的早点儿,老板听了挺满意。 晚上六点,白班的人全下班了,我跟强顺两个把厂门一锁,来到了孤儿院。 这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正在吃晚饭,我挨着个儿给他们看了看,还行,孩子们全都没啥事儿,只是,我没见着那男孩,小方这时候正在给一个孩子喂饭,本想问问她,不过见她那脸色有点儿不对,好像对我爱答不理的,于是,我找到李姐问李姐,李姐跟我说,男孩精神不是太好,还在床上躺着,不但一天没去学校,连中午饭都没吃,我赶紧说,快带我去看看呗。 跟着李姐来到男孩床边,男孩这时候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我们走到他跟前,他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我朝他脸上一看,脸色苍白,情绪好像很低落的样子,就在这时候,一滴眼泪居然从他眼眶里流了出来。 我一愣,哭了?扭头朝李姐看了一眼,李姐一脸茫然的冲摇了摇头,小声对我说:“刚才他还在睡着呢,现在,咋哭上了呢?” 看着男孩我一寻思,小声对李姐说:“你问问他,刚才是不是做啥梦了。” (感谢“李曙月”的百元红包,感谢“山水旅人”的百元红包,感谢“人生缘”捧场的皇冠。) 第五百四十四章 要我负责 一秒记住【.】,最快更新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姐点了下头,走到床跟前很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轻声问道:“小华,你咋了,是不是做梦梦见爸妈了?” 男孩看了李姐一眼,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扭头把脸转向了别处,看样子不想理会李姐。世界第一校长/a. 李姐又轻声问道:“小华,你到底咋了,跟李妈妈说说吧。” 男孩这次看着别处连动都没动,就好像没听见似的,李姐的脸色当即显得喊尴尬,无奈地朝我看了一眼,走回我跟前低声说道:“这孩子脾气犟,就听小方一个的话,我看还是把小方叫来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李姐你去把她叫来吧。” 李姐离开了,没一会儿,李姐又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而且脸上显得有点儿不自然,我顿时蹙了蹙眉。 李姐走到我身边道:“小方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一脸不高兴。” 我问道:“她想不来吗?” 李姐叹了口气,说道:“她说她要给孩子喂饭,没空,我看她就是在故意推脱,刘兄弟,要不你去试试吧,我看她对你……”李姐猛然一顿,下半截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不过,她不说我也能猜出她下半截想要说啥。豪门暖婚蜜爱 我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床上一副打死都不想开口的男孩,无奈地点了点头。 来到另一个房间,这原本是孩子们睡觉的房间,男孩睡的是吃饭的房间,可能是怕孩子们吵到男孩儿,所以把吃饭的桌椅板凳都搬进了这个睡觉的房间。 这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完饭了,小方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强顺也在,正在帮着小方一起收拾着。 我走到小方跟前,低声对道:“小方,到那屋帮帮忙吧,小华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刚睡醒就哭,我听李姐说,他就听你一个人的,你过去问问,他到底咋回事儿了。” 小方居然连看都没看我,自顾自收拾着桌子上面的碗筷,不过也算没彻底冷落我,嘴里低低的回了我俩字,“不去!” 我一看这架势,我可不傻,当即就明白肯定是今天早上我们临走时得罪了她,她问我昨天答应她的事,还算不算数。说真的,yle=font-size:12pxhref=/0_5/校花的贴身高手/a 我想了想,说道:“小方,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昨天晚上我答应你啥了,你再说一遍,我现在就答应你。” 小方瞥了我一眼,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我,端着碗筷离开房间朝厨房走去,我赶忙跟在了她后面。 这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挺没趣,其实我现在只要把五块桃木牌钉进孤儿院的五个方位就行了,那些邪乎玩意儿立马儿就消停了,何苦低声下气求一个小姑娘呢。 不过,返回头想想,就这么武断的把桃木牌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无论是人还是鬼,都讲究个“宜解不宜结”,真要是强行以暴制暴,对我、对那些鬼魂都没啥好处。 不过,想要弄清楚这些鬼的来历跟怨气的根源,从根儿上挖,我感觉那男孩就是突破口儿,小方就是打开突破口的钥匙,毕竟在这里闹腾的鬼魂是男孩的父亲,这不是巧合,这父亲不愿意离开,肯定跟这男孩有关系。还有,孤儿院里还有一个玩意儿,到底是个啥,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这个倒是不难,等天再黑点儿用强顺的阴阳眼看看就行了。少年医仙 小方端着碗筷走进了厨房,我跟也进去了,小方把碗筷放进洗碗池,扭开水龙头洗起了碗。 我一看,赶忙凑了过去,捋了捋袖子,说道:“我帮你洗吧。” “不用!”小方连看都没看我。 我腆着脸把手往洗碗池里一伸,手一碰到水,水居然是冰凉冰凉的,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又道:“小方,你别洗了,让我洗吧,这么凉的水还把你的手洗坏了呢。” 我这话一出口,就见小方脸色顿时好了一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扭头看了我一眼,依旧冷冷的,说道:“早就习惯了。” 我从她手里把碗夺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我把小方从洗碗池挤到了一边,小方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站到了我旁边。 这池子里的水,可以说是冰凉刺骨,我真想不明白这个医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为啥要跑我们这穷乡僻壤干这种活儿。 停了一会儿,小方似乎有点儿忍不住了,问道:“你真的能答应我昨天的事吗?” 我一边洗着碗,一边点头,“答应,不管啥事儿我都答应,只要你能帮我……” “那你做我男朋友吧。都市奇门医圣” 啥?我话没说完,小方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我的手顿时一哆嗦,手里的碗“噗通”一声跌进了洗碗池里,所幸洗碗池里全是水,要不然这碗就报废了,我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小方,问道:“啥?” 就在这时候,强顺端着一摞碗筷进来了,我们两个同时朝他看了一眼,谁都不再说话了。 强顺把碗放进洗碗池以后,看看我,又看看小方,冲我问道:“黄河,你今天咋这么勤快嘞,在家也没见你洗过碗呀。” 我顿时觉得挺没面子,撩起洗碗池里的水撩了他一脸加一身,“你在家才没洗过碗呢!” 强顺把脸上的水一擦,冲过来就要往我脸上撩水,小方这时候冲强顺喊了一声:“强顺哥,你先出去行吗,我跟黄河哥有正事要说。” 强顺顿时停下了动作,看看小方,又看看我,问我:“啥正事儿?”我没说话,他抬手冲我鼻头一指,“你等着刘黄河,此仇不报非君子。”说完,yle=font-size:12pxhref=/0_9/全职高手/a 我目送强顺离开以后,偷眼朝小方那里看了一眼,就见小方正一脸正色的看着我,我赶忙把头一扭,继续洗起了碗。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小方跟审问犯人似的问道:“刘黄河,你到底做不做我男朋友?” 我顿时停下了动作,心说,都说东北人豪爽,这豪爽的也太过分了吧?我看了道:“可我已经结婚了。” 道:“结婚也可以再离,我不在乎。” 我连忙摇了摇头,小方顿时一脸不痛快,说道:“刚才你还说什么事都答应我,怎么刚说出来的话就不算数了?” 我咽了两口唾沫,这时候彻底得到教训了,凡是跟人说话,都得给自己留下三分退路,不能把自己往死路上堵。 道:“昨天的事,从来都没有哪个男生看见过,我在被子里问你,我都给你看见了,你会照顾我吗,你说‘当然了’,这是你说吧?” 我无言以对地点了点头,“是,是我说的,我当然会照顾你,我后来不是回来照顾你了吗?” 道:“我说的是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我的这种事都给你看见,你当然要照顾我一辈子。” 我顿时迷茫了,啥大事儿呀,不就是给鬼吓尿裤子了嘛,就这,我就得照顾一辈子,这还讲不讲理了? 我争辩道:“小方,我不就是看见你尿裤子了嘛,咱小时候谁没尿过裤子。” 小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说道:“我那不是尿裤子,我那是……那是……” 不出口,不过我明白了,月经,不过,这个不是红的吗?我咋记得当时看见的只是湿乎乎的呢…… 至于这个,我至今都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儿。 眼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真没啥好说的了,我把手里的碗扔进了水池子里,转身正对着道:“小方,你这个根本就不算个啥事儿,你看现在一些年轻人上了床还啥都不啥呢,再说我已经有老婆了,我没法儿对你负责,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 “那不行,我跟别的女孩不一样,谁叫你看见了,你就得负责。” 这丫头,看着清新可人的,咋这么死心眼儿呢?我转身离开了厨房,这就打算直接把五块桃木牌钉进地里,管他娘的好坏呢,钉进去就赶紧离开这里。 身后,小方低喊了一声:“刘黄河,你要去哪儿!” 我没理她,身后当即传来急快的脚步声,小方似乎跟了出来,“黄河哥,我帮你问小华还不行吗?” 我没回头,说道:“算了,别问了,问不问其实关系也不大。” 脚步声没了,小方似乎停了下来,我一拐弯儿走进了男孩所在的房间。 男孩这时候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李姐跟强顺在旁边床上坐着,见我进门,两个人全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走到李姐身边,低声问道:“李姐,我那包袱放哪儿了?” 李姐“哦”一声,赶忙说道:“你那包,我让小方搁起来了。” 啥?我脸上的肉顿时抖了一下,这不是要我命吗?转脸对强顺说道:“你去找小方把背包要过来吧。” 强顺点了下头离开了,没一会儿,回来了,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我心里顿时一沉,心说,我就知道会是这结果。 强顺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她没见你背包。”说着,强顺朝李姐看了一眼,我也一脸无奈地朝李姐看了过去。 李姐看看我们两个,愕然的说道:“那背包我是给小方了呀。”紧跟着,李姐又说道:“我这就去找她要。” “不用了李姐,还是我去吧。”我赶忙拦下了李姐,要是让李姐找小方要,小方指定也不会给,这么一来,搞不好她们之间就该闹矛盾了,孽是我自己造的,不能再连累他人了。 硬着头皮,我又来到了厨房,就见小方正坐在厨房一个角落里抹眼泪,很委屈的样子。 这反而叫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了,舔了舔嘴唇,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小方……” 话还没出口,小方立马儿把脸扭向了别处,说道:“别来问我,我没见你的东西。” 我慢慢地蹲到了小方跟前,“小方,你可不能这样儿,包里的东西是拿来救命的,不是开玩笑的,你把它给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小方把脸扭过来,眼睛冷冷盯着我说道:“我真没见。” 我苦笑了一下,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但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眼神闪动,明显是在撒谎说气话。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狗日的老天爷,是不是在故意捉弄我?没跟张莉的结婚之前,也没见哪儿女孩对我这么上心,咋最近一段时期,这么多女孩粘着我不放呢,我都结了婚了,你们早干嘛去了? 忽然想起奶奶问我的话,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啥怪事儿,眼下老是被女人缠着这种事儿,算不算怪事儿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 借尸还魂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我咬了咬下嘴唇,问道:“小方,你说咋样儿你才能把包给我吧?” 小方看了我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把头耷拉下去看向了地面,低声说道:“除了做你男朋友这件事,别的都好说。” 小方抬手擦了下眼泪,说道:“不做男朋友也行,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来找我,带我出去玩。” 我又咬了咬下嘴唇,这跟做男朋友,有啥区别吗? “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我立马儿应下了。 先答应了再说,等包到我手里以后,来不来找她,她说了不算,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呢。 小方又擦了下眼泪,不过嘴角偷偷地勾了勾,像是在笑,而且从脸色来看,显得挺满意。 小方随即朝我审视的看了一眼,又问道:“你不会骗吧黄河哥?” 我连忙抬起头一脸正色道:“我刘黄河从小到大就没骗过人!” 我这话一出口,小方彻底笑了,撒娇似的说道:“那你给我发个誓言吧,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发誓言?我赶忙把脸扭向了别处,只要不给别人看我的脸色跟眼神儿,别人很难猜出我在想啥。 我一寻思,这小丫头不愧是高材生,还挺聪明,还知道叫我发誓,像我们这种人,发誓一般都会应验,这誓可不好发,能不发最好不发。 “怎么了黄河哥,你不敢吗,你不会真的是在骗我吧?” 我旋即看向小方一脸正色道:“我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会办到,只有不相信我的人才叫我发誓,不行,我就给你发个吧,发个……我骑摩托上班让汽车撞死、不得好死的毒誓。” 小方一听,顿时摇了摇头,担心道:“那你别发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我顿时在心里暗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起离开厨房,小方开心了很多,问我还要不要问男孩啥事儿了,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把背包给我拿过来吧,拿过来以后你再去问问他。” 小方很乖的点了点头,朝她跟李姐住的那屋走去,我看着她背影心说,小女生就是好糊弄,不过,心里又有点儿过意不去,我这么做,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呢,这女生,明显是情窦初开,这要是伤了她,可能对她打击很大。 心里挺纠结,旋即转念又一想,给自己宽了宽心,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先把眼前的对付过去再说吧。一边胡思乱想着,我一边转身走进了男孩所在的房间。 这时候,强顺跟李姐还在房间里等着,那个男孩也还在床上躺着,眼睛睁着,还是一动不动。 李姐过来问我:“咋样儿刘师傅,包要回来了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小方拿着我的背包进了门,似乎还洗了把脸,整个人一扫阴霾精神焕发,这叫我心里更羞愧了,因为我好像已经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了,只有没良心的男人才干这种事儿呢,不过,我要是接受了她,我岂不是更没良心?算了,先不纠结这个了。 小方一脸开心的走过来把包还给我以后,朝男孩床边走去,我们这时候离着男孩的床比较远,就见小方走到床前跟男孩好像说了几句啥,男孩立马儿朝我们三个看了一眼,说道:“你叫他们出去我就说。” 这话我们听的真真儿,小方无奈地朝我们三个这里看了一眼,我朝强顺跟李姐一摆手,说了句,那咱先出去吧。 三个人离开房间来到走廊,顺手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站在门口儿,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你跟小方在厨房的时候,小方有啥事儿要跟你说呀?还得叫我回避。” 没想到强顺冷不丁会问我这个,看了他一眼,心说,那壶不开提那壶,我没理他。 强顺见我不说话,又问:“我刚才找小方要包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厨房里哭,我觉得肯定跟你有关xi,你们俩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尴尬的朝旁边的李姐看了一眼,李姐这时候居然面带微xiào,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跟小方真有啥事儿似的,要是我跟强顺两个在一块儿,有些话我还能说,这时候当着李姐的面儿,我真没法儿给强顺解释,于是瞪了强顺一眼,说道:“咋回事儿也不关你的事儿!” 旋即又一想,这件事,绝对不能叫强顺知道,强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跟说,一定会跟张莉说,要是叫张莉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小方从房间里出来了,我朝她一看,居然一脸惊悚,等她来到我们跟前,我赶忙问她是不是出啥事了。 小方看了我一眼,有些害怕的说道:“小华根本就没有做梦,他说他昨天晚上看见他爸爸了。”说着,眼睛看向了李姐,问道:“李姐,你不是说小方的爸爸已经……已经枪毙了吗?” 李姐顿时一脸难色,似乎不想让小方知道真相。 我一看,纸里迟早包不住火,不如让这小姑娘早点儿知道,抢在李姐前头说道:“小方,跟你说了你可别怕,小华的爸爸确实已经死了,昨天晚上小华看见的,是他爸爸的鬼魂,你们孤儿院不干净、阴气重,时常会找来那些孤魂野鬼来你们这里闹。” 小方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眼睛又看向了李姐。 李姐这时候显得又尴尬又为难,用埋怨的眼神儿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对小方说道:“小方,姐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这里没有人得梦游症,夜里有些东西会自己响,也不是老鼠闹的,刘师傅说的对,咱们这里一直都不干净,经常闹鬼,你刚来没多长时间,我跟院长都不敢跟你说,怕再把你吓走了,咱这孤儿院,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小方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我赶忙安慰她,“小方,你别怕,今天我就能把这里的事儿全部处理干净,你以后可以踏踏实实在这里上班。”话锋一转,我问道:“你告诉我,小华还跟你说了些啥?” 小方战战兢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姐,说道:“小华还说,他爸爸说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永yuǎn跟小华在一起了,不过,现在孤儿院里来了两个坏人,可能要耽误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小华不依,就哭上了。” 原来这么回事儿,听小方这么说,我当即就明白了。 要说院长跟李姐为啥总是晚上出来走动,然hou对着天空长笑呢,一,小华父亲的鬼魂想泄掉她们身上的阳气;二,他是在给自己修行;等院长跟李姐的阳气泄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修行也就差不多了,他就可以附在院长或者李姐身上,这个,可以说成是“借尸还魂”。 或许我这么写,各位觉得有点儿玄幻,但是,“借尸还魂”这种事儿,是真是存在的,就在几年以后,我碰上这么一位,那人四十多岁,男的,死了以后鬼魂附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这另一个人也是男的,而且跟这男的年龄相仿。 这另一个男的是在吃饭的时候被噎住了,眼看已经断气儿了,他们家里人都开始给他准备后事的时候,这人又醒了,醒来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但是,在他脑子里多了一些记忆,也可以说,他醒来以后,拥有了两个人的记忆,是他自己,也是另一个人。再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庭,这两个人好像都没老婆,不过都有母亲,这人就整天带着两个母亲上山烧香。这个人我们村里很多人也见过,有人就问他,你死后都看见些啥?这人一字不提。 又后来,因为我给别人办了点事儿,类似于投胎转世的事儿,这人听说了以后,就专门过来找我了,他其实就是我们附近村里的,他过来倒不是找我帮忙的,主要是想让我帮他解决困惑的,通过他的诉说,让我发现这世上真的有“天机”一说,当然了,这个,我就只能在这里提一下了,这件事将来也不会出现在这本书里。 鬼修行可以“借尸还魂”这个,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奶奶说的时候,也是当故事给我说的,因为她也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身边仙家啥的说过。 言归正传,眼下这时候,要依着小方所说的,男孩父亲不离开的原因,就是想借尸还魂,或者想附上院长的身,或者想附上李姐的身,然hou就可以跟男孩在一起了,不过,他这么做有点儿缺德了,这是逆天道而行,像这种鬼,迟早都得灰飞烟灭或者受到天罚,除非老天爷给了他这种可以借尸还魂的特权,就像我上miàn说的那个男的,人家就属于有这种特权的,他为啥带着两个老娘烧香呢,就是为了答谢某些给他特权的仙家,不过这种人,上百年都很难出来一个。 眼下男孩父亲的鬼魂,一心想借尸还魂,我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还魂的方法的,但是,他要是这么一来,这就不好送了,不会心甘情愿的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男孩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李姐忙着去给男孩做饭了,问我跟强顺吃了没有,我们俩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李姐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做点吧。 吃过晚饭,我让强顺把阴阳眼弄开了,我们两个把整个孤儿院前前后后走了一遍,最后,强顺居然冲我摇了摇头。 我当即一皱眉,要说孤儿院这时候啥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来到孤儿院以后,把它们都吓跑了;二是,他们根本不在孤儿院这里,或许藏在别的地方,只有深夜才会过来。 (本来写了四千多字,截下了一部分,今天是22号,24号黄花洞开光,黄花洞都还记得吧,就是陈辉师傅所在的地方,有几位读者要过来看开光仪式,明天就会有人过来,我得招待他们一下,在这里说一声,估计得停更一到两天。)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四十六章 诡异亮点 前后一寻思,我又去找小方了。≥頂≥点≥小≥说,. 小方这时候正在另一个房间里哄孩子们睡觉,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给孩子们念故事,童话故事,王子公主啥的,我推门进去以后,她投入的居然没有察觉,可能投入到公主王子的浪漫情怀中了吧。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很温馨的感觉,可能被眼前的氛围给感染了吧,恍惚间就感觉自己也身处在了某个童话故事的情节里,小方就像公主,只可惜,我不是她的王子…… 当然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我又朝小方走了几步,她这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估计也吓着了,猛地一回头,不过看见是我,立刻低下头腼腆地笑了起来。 等她腼腆够了,我冲她招了招手,她一愣,我没说话,转身出了房间,她很快跟着出来了。 这时候,小方显得很高兴,估计以为我这就要带她出去玩儿吧。 不过,我很扫兴的直接开门见山对她说道:“小方,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再去问问小华,看他知不知道他父亲现在到底在哪儿。” 小方一听,脸色顿时一暗,显得有点儿失望,不过也没有拒绝我,回屋放下手里的书,走进了男孩所在的房间,我站在门口等上了。 十几分钟后,小方出来了,我赶忙问她:“问出来了没有?” 小方摇了摇头,说道:“小华说,只要孤儿院里这两个坏人离开了,他父亲就会来了。” 我一听,两个坏人?之前他就提到过“两个坏人”,现在还要这个“两个坏人”离开,这俩坏人,应该指的就是我跟强顺吧? 不过,这也说明这些玩意儿真的不在孤儿院里,我估计它们也不会离着太远,应该就在孤儿院附近。 我又问小方:“你就没问问他,他父亲现在到底在哪儿?” 小方回道:“我问了,他好像知道,可他就是不说,我觉得……”小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觉得他父亲可能就在附近。” “为啥这么觉得?”我忙问。 “因为……因为小华的眼睛一直朝那个方向看……”说着,小方抬手给我指了指东北方向。 我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当然啥也看不到,我们眼前是墙,小方指的应该是墙外东北方向某个地方。 我点了下头,随后,把强顺跟李姐都喊了过来,四个人凑到一块儿,我对李姐跟小方两个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跟强顺到外面看看,要是能在外面找见小华的父亲,我们就不用在孤儿院里面动手了,这样对你们、对这里的孩子们都有好处。” 李姐听了点了点头,小方却看着我说道:“黄河哥,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来这里都两个多月了,从来都没出去过。”话语里有一丝渴望。 不过,我连忙摇了摇头,这是去干正事儿,不是去逛街散步,不能带上她,说句不好听的,干这种事儿不能带个累赘过去,小方见我摇头显得挺失望,张了张嘴,想说啥,不过,又朝强顺跟李姐看了一眼,似乎又不好意思再说。 我没理会她,拿上背包,给强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转身离开了。 孤儿院这里呢,前面早就说过了,位于死胡同的最深处,后边是个绝壁似的大土堆,来到土堆跟前就没路了,这个在风水学里叫做“断脉”,也叫“断龙”。在这里建宅,家里的生气会减半,这也就是孤魂野鬼老往这里跑的原因之一,要是在这种地方建坟,家里很可能会断后,最好的结果就是生一大堆闺女。 离开孤儿院,我跟强顺两个步行走上南边的大路,朝东一拐,朝东走了没几步,左手边又出现一条胡同,强顺这时候阴阳眼开着,我见他朝胡同里看了一眼,随后对我说道:“黄河,胡同里面有亮光。” 我一听,也扭头朝胡同里看了一眼,不过我啥也没看见,胡同里黑漆漆的,我说道:“哪儿有亮光,你看错了吧。” 强顺笃定道:“没错,真有亮光,俩小亮点儿。” 我们俩当即停在了胡同口,我又朝胡同里看了看,确实啥都没有。我一寻思,强顺的阴阳眼这时候开着呢,胡同里是不是有啥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呢,而且,胡同里边儿这个方向,也差不多就是小方所指的方向,东北方,男孩父亲跟另外一个玩意儿,会不会就在亮点儿那里呢? 我扭头冲强顺问道:“敢不敢跟我过去看看?” 强顺顿时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啥不敢嘞,就算我说不敢,你不是还得拉我过去。” 我笑了。 两个人朝北一拐,钻进了胡同,这个胡同看着不是个死胡同,不过,等我们走到北头的时候才发现,一路上坡,他们这个村子北边跟南边的地势落差很大,最起码相差四五米。 等我们走到胡同尽头,也就等于爬上了一个高坡,之前在胡同里又暗又狭促,这时候站在高坡上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麦地,因为黑,整个儿看上去一望无际。 我扭头问强顺,“那俩亮点儿呢?” 强顺朝身边左右看了看,顿时一脸茫然,说道:“刚咱上坡的时候还在这儿呢。” “在哪儿?” 强顺抬脚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就在这儿呢。”说着,他又朝左右看了看,好像看见了啥,猛地抬手朝我们左手边远处一指,急促说道:“黄河,你看那是个啥?” 我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朝左边一看,就见在我们俩左边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隆起,看着像是个小土堆,就在麦地边儿上立着,因为黑,要是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我刚才已经朝这里瞥过一眼,就没发现。 我眯起眼睛朝“小土堆”又看了看,感觉好像是谁在田间地头盖的什么东西,最顶上似乎还有棱有角的,我心说,这样儿的,不会是个小庙啥的吧? 一拍强顺的肩膀,“走,咱过去看看。” 两个人转身朝左边这个小土堆走去,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差四五米远了,我这时候看清楚了,确实是个小庙儿,下面是一个柱形的土堆,上面是一座砖头垒成的小庙,顶部尖尖的,是一个四棱方锥形的庙顶,远远看着确实有棱有角。 这时候,强顺突然停了下来,扭头问我:“黄河,你看见了没有?”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又看见啥了?” 强顺说道:“小亮点儿呀,又出来了。” 我忙问:“在哪儿呢?” 强顺抬手一指,“就在这个土堆上呀。” 不会吧,我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朝小庙一看,啥都没有,赶紧问道:“你能看清楚那俩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吗?” 强顺摇了摇头,“看不清楚,就感觉跟天上的星星差不多。” 我又问:“不会是啥东西的眼睛吧?” 强顺说道:“看着不像,不是太亮,淡蓝色的,也不会眨眼睛。” 我顿时一皱眉,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强顺能看见,我看不见,肯定不是阳间的,但是,要说蓝色的小亮点儿,好像从没听奶奶说过。 我一拉强顺,“走,过去看看。”两个人朝前走了没几步,我忍不住又问强顺:“过去你看见过这种亮点吗?” 强顺摇了摇头。 两个人很快来到土堆跟前,确实是个小庙,与其说是小庙,不如说是个“神龛”,除了尖顶,只有三面墙,朝南的那面没有,整个儿加上土堆高度,总高度大概跟我身高差不多,小庙在土堆上面建着,小庙并不大,大概只有两尺多宽,两尺多高。 两个人站在小庙跟前,同时朝小庙里面看了看,强顺顿时“咦”了一声,我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就见强顺抬手就要指,我赶忙把他的手拉了下来,“你傻呀,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神像神龛不能用手指的。” 强顺一脸骇然的说道:“你看、你看里面的蜡烛……” 蜡烛?小庙里黑乎乎的,我瞪大眼睛又朝里面一看,就见小庙中间好像放着一顶香炉,在香炉两边,似乎立着两根蜡烛,这时候看着就跟立两根黑乎乎的木棍儿,这蜡烛也没啥异常呀,再往里面看,隐隐约约的,我就看见里面好像有个牌位,牌位上肯定有字,不过看不清楚。 我把手伸进了裤兜里,一边去掏里面的火机,一边问强顺,“里边儿的蜡烛咋了?” 强顺一脸骇然的说道:“亮着呢。” 啥?我顿时扭头看向了他,两根蜡烛黑乎乎的哪儿亮着呢,没等我说话,强顺又说道:“我刚才看见的小亮点,原来就是这俩蜡烛发出来的光。” 不会吧,我这时候已经把火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本想用火机把蜡烛点着看看里面供的是何方神圣,不过听强顺这么一说,赶紧打消了这念头。 旋即心里一琢磨,刚才在胡同口儿的时候,强顺就看见了亮光,这小庙不说离胡同有一段距离,也带着拐弯儿呢,强顺绝对不可能看见小庙蜡烛发出的亮光的,再说了,上坡以后,小庙在我们左手边,我们在它正东边,小庙东边有墙挡着,强顺又是怎么看见光的呢?只有一种可能,这两根蜡烛会自己动。 想到这儿,我“啪”一下把手里的火机打着了,举着火机朝小庙里一照,回头问强顺:“现在蜡烛还亮吗?” 强顺摇了摇头,我立马儿又把火机关掉,又问:“还亮吗?”强顺又摇了摇头,“不亮了。”旋即,强顺问道:“黄河,你说我刚才看见的是啥呀?” (感谢站外读者“高冬晓”的百元红包。) 心情 nt_up();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是啥,我上哪儿知道去?我朝左右看了看,也没啥异常,反问强顺:“你觉得会是啥呢?” 强顺一愣,说道:“我看像是……像是仙家的啥东西。”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过去没听奶奶说过,不敢确定。 我再次把火机打着,手伸进小庙里把两根蜡烛点着了,借着蜡烛光我朝小庙里边儿那牌位一看,木质的牌位,看着已经有些老旧,由上至下是几个快要褪色的红字,估计之前是用朱砂写的,上miàn写的是:泰山娘娘之位。 泰山娘娘?我眨了两下眼睛,一寻思,过去好像听奶奶说过,说这位娘娘是保护妇女儿童的神,山神出身,不过,她咋会出现子啊这里呢,又是谁给她盖的小庙呢? 我下意识顺着小庙朝正南方看了一眼,小庙出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就见小庙正南方就是那个陡峭的大坡,大坡底下就是房子,眼下虽然有点黑,但是还能看清下面房子的大致轮廓。 我就这么随便一看,顿时一愣,就见下面离着小庙最近的房子,居然是那座孤儿院,也就是说,这座小庙正对着孤儿院。 我看看小庙又看看孤儿院,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小庙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有人刻意在这里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位“泰山娘娘”保护孤儿院里的妇女跟孩子,这有可能是过去孤儿院里请来的一些师傅给弄的。 返回头我又朝小庙看了看,要是这么一来的话,强顺看见的那俩亮点儿,应该真是啥仙气儿了,说白了就是,小庙里这位“泰山娘娘”显灵了,不过,她为啥要在我们面前显呢,而且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我刘黄河可不傻,赶紧从背包里掏出黄纸焚香,走到小庙正前方,恭恭敬敬点上香插进香炉里,随后双手相握,两拇指交叉贴在额头,给泰山娘娘工工整整磕了三个头,磕头的同时嘴里默念:“恭请泰山娘娘临凡,恭请泰山娘娘为弟子指点迷津,来日必以厚供相报。”磕完头,我又在小庙跟前烧了厚厚一沓黄纸。 这要真是泰山娘娘显灵了,那就说明她是有意把我们引过来的,帮我们的同时,也是想跟我们讨个供奉,以香炉里这些残留的香灰,这小庙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供奉了。 就在黄纸烧完没几秒钟,从小庙里不知道飘出一股啥味儿,有股淡淡的清香,强顺立马儿“咦”了一声,我朝他一看,他正在看着东北方向,没等我问,他说道:“黄河,那俩亮点儿又出来啦。” 我忙问:“在哪儿呢?” 强顺抬手就要指,我刚忙又拦下了他,他说道:“就在前面呢。” 我说道:“赶紧带我过去。” 强顺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踩着麦地朝东北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口气走了能有五六十米,这时候我忍不住纳了闷儿了,因为在我潜意识里感觉应该没这么远,咋走了这么远呢,忍不住问强顺:“还有多远呀?” 强顺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我见他居然一脸困惑的,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呀,看着离咱们就十来米远,可就是走不到,咱走它们好像也走,咱停它们也停。” 这是在给我们带路呢! 我一听,跟强顺并肩走在了一块儿,之前走在他后面是为了保证他这个人能全部在我视线里,他一出啥事我能第一时间看见,现在,我觉得没这必要了,有泰山娘娘在前面开路,谁还敢过来。 我拍了强顺肩膀一下,“走快点儿,这俩亮点是泰山娘娘在给咱们引路呢,说不定是想带咱们去找孤儿院里那些玩意。” 强顺点了下头,两个人加快了速度,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出了麦地,眼前是一条一米来宽、东西走向的土路,我一看,在土路的边儿上,紧挨着麦田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井房,也就是我们农村用来抽水浇地的机井房,一般井房里都是一口深井,一个电机、一个减速机式的外置抽水泵。 两个人走上小路,强顺居然一转身,直接朝井房走了过去,两个人来到井房跟前,我提前打眼一瞧,这井房连房门都没有了,显然已经废弃掉了,虽然黑,也能看的出来,破败不堪了。 强顺走到井房门口停了下来,我看了他一眼,他冲我摇了摇头,我刚要问咋了,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俩亮点儿钻这里边儿了。” 我往门口走了两步,朝井房里一看,里面乌漆码黑的,回头低声问强顺,“那俩亮点是停在里面了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钻进qu了,钻进qu就不见咧。” 我又问:“那你现在看里面有啥东西没有?” 强顺走到我身边,朝井房里看了看,说道:“没有,黑乎乎嘞啥也没有了。” 听强顺这么说,我一琢磨,既然是泰山娘娘把我们领到这儿的,说明这里面就有问题,这时候可不能多想,要是想多了,就是对泰山娘娘的一种质疑,质疑就是大不敬,弄不好那些东西没找见,先把引路的仙家给得罪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强顺说道:“走吧,咱进qu看看。”话刚说出来,我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能叫强顺就这么进qu,里面要是真有啥东西,进qu了弄不好他就会出事儿。 强顺这时候迈脚就要进,我赶忙又叫住他,从身上掏出针给手指头上扎出血,在他两个手心分别抹了个圆圈,交代他,先握着,感觉不对劲了再松开。 随后,我走在前面,强顺走在后面,两个人鱼贯钻进了井房。 井房在外面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地方不大,半间房的空间,四面墙连个窗户都没有,我们进qu以后,眼前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进了门也没敢往里面多走,我怕看不见东西再一脚踩机井里,往身后摸了摸强顺,摸到了他一条胳膊,轻轻一抓他胳膊,我们俩同时停了下来。 我眯起眼在黑暗里左右看了看,除了黑,我啥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强顺“唉呀”了一声,紧跟着,他大声喊道:“黄河,墙角有东西!” 他这一声下去吓了我一跳,赶忙转回身问道:“在哪个墙角?” 强顺快速回道:“西北墙角。” 这时候,我右手边三十度就是西北墙角,打眼往那方向一看,还是黑漆漆的,不过虽然看不见啥,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方向确实有诡异,阴森森的,别的地方还好,这地方叫人不想往那里迈步,我伸手把火机从兜里掏出来打着了。 一下子,不大的井房里顿时有了光亮,借着光亮再一瞧,我惊住了,就见井房的整个儿墙面上全是黑乎乎的,好像给烟熏了似的,在离地高一点的墙面上,还有一节一节焦糊断掉的电线,有些贴在墙上、有些悬空垂着,狼藉的跟大雨过后的残破蜘蛛网似的。从这些焦糊狼藉的电线来看,过去这里应该出现过一场火灾着,火灾把电线全烧断了不说,还把整个儿墙面都熏黑了。 我又朝强顺所说的那个西北墙角一看,心里顿时又是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涌了上来。 就见这黑乎乎的墙角上,有一个斜着的人影,这人影咋回事儿呢,就是别的地方都是黑的,那地方是一个人形墙面,别的地方都给烟熏黑了,唯独这里能看见墙体的本色,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给烟熏着。 这个人形墙面又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失火的时候有人在这里被烧死了,死的时候身子是斜倚在墙面上的,由于他的身子挡住了墙面,烟也就没把这一片熏黑,他身形也就留在了墙面上,而起,我觉得这也可能就是井房被废弃的原因,烧死的、淹死的,一般都是恶死,很不吉利,井房就算没啥事儿,突然来这么一出也会被废弃。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个被烧死的人就这么傻吗?就这么倚着墙活活被烧死吗?他咋不跑呢,再说井房里也没见着柴禾啥的,没有引火的东西,它就是再烧,火也大不到哪儿去,估计但是的烟应该比较大,难道,这人当时跑不出去,活活给烟熏死了? 想不明白,不过这时候想这个也没啥用,也就子啊这时候,身边传来一声清脆,井房里的亮度顿时增加了一点儿,我扭头一看,强顺把他自己的火机也打着了,我顺势问他,“你刚才到底看见啥了,就墙上这个人形吗?” 强顺点了点头,朝墙上的人形看了一眼说道:“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我刚才看见的那个会动。” 会动?一听强顺这么说,我立马儿提高了警惕,“你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强顺举着火机把井房里看了一圈儿,最后冲我摇了摇头。 我一皱眉,心说,难道,又给我吓跑了?我拿着火机把井房整个儿也照了一圈。 刚才只顾着看墙面,没注yi脚下,这时候一看,脚下不远处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一块烧焦的铁疙瘩,从轮廓仔细一辨认,好像是一台烧焦的电机,整个儿黑乎乎的,外面的壳子都裂开了,再看电机旁边,按理说还应该有一台水泵,但是水泵这时候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用来固定水泵的槽钢架子,在钢槽架子旁边,有一根大腿粗细的弧形钢管,钢管弧度朝下,钻进了下面的地面里,这个应该是从井里往外面抽水用的,钻进地里的钢管其实是下到了井里。 在钻进地面的钢管周围,盖着几块水泥板,不过这些水泥板跟井房地面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失火以后才搬进来的,这个可以看得出来,搬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盖住井口,估计恐怕不明就里的人过来踩进qu吧。 井房里除了这些,其它地方倒也再没啥了,火机这时候已经烫手了,我伸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着以后,把蜡油在墙上滴出一片,利用蜡油的粘度,把蜡烛粘到了墙上。 随后,一招呼强顺,两个人走到水泥板旁边,掀住水泥板一起用力,几下子把几块水泥板掀到一边儿。 我估摸着,这个废弃的井房应该就是那些玩意的藏身之处,这时候就算是我过来了,只要没有被我发现,它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井房里已经全部给强顺看过,啥都没有,它们要是想躲,只能躲进这口井里边儿。 水泥板掀开,我从墙上把蜡烛拿了下来,举着蜡烛,我们两个蹲到井边同时探头朝井里一看。 (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四十七章 废弃井房 是啥,我上哪儿知道去?我朝左右看了看,也没啥异常,反问强顺:“你觉得会是啥呢?” 强顺一愣,说道:“我看像是……像是仙家的啥东西。”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过去没听奶奶说过,不敢确定。 我再次把火机打着,手伸进小庙里把两根蜡烛点着了,借着蜡烛光我朝小庙里边儿那牌位一看,木质的牌位,看着已经有些老旧,由上至下是几个快要褪色的红字,估计之前是用朱砂写的,上面写的是:泰山娘娘之位。 泰山娘娘?我眨了两下眼睛,一寻思,过去好像听奶奶说过,说这位娘娘是保护妇女儿童的神,山神出身,不过,她咋会出现子啊这里呢,又是谁给她盖的小庙呢? 我下意识顺着小庙朝正南方看了一眼,小庙出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就见小庙正南方就是那个陡峭的大坡,大坡底下就是房子,眼下虽然有点黑,但是还能看清下面房子的大致轮廓。 我就这么随便一看,顿时一愣,就见下面离着小庙最近的房子,居然是那座孤儿院,也就是说,这座小庙正对着孤儿院。 我看看小庙又看看孤儿院,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小庙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有人刻意在这里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位“泰山娘娘”保护孤儿院里的妇女跟孩子,这有可能是过去孤儿院里请来的一些师傅给弄的。 返回头我又朝小庙看了看,要是这么一来的话,强顺看见的那俩亮点儿,应该真是啥仙气儿了,说白了就是,小庙里这位“泰山娘娘”显灵了,不过,她为啥要在我们面前显呢,而且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我刘黄河可不傻,赶紧从背包里掏出黄纸焚香,走到小庙正前方,恭恭敬敬点上香插进香炉里,随后双手相握,两拇指交叉贴在额头,给泰山娘娘工工整整磕了三个头,磕头的同时嘴里默念:“恭请泰山娘娘临凡,恭请泰山娘娘为弟子指点迷津,来日必以厚供相报。”磕完头,我又在小庙跟前烧了厚厚一沓黄纸。 这要真是泰山娘娘显灵了,那就说明她是有意把我们引过来的,帮我们的同时,也是想跟我们讨个供奉,以香炉里这些残留的香灰,这小庙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供奉了。 就在黄纸烧完没几秒钟,从小庙里不知道飘出一股啥味儿,有股淡淡的清香,强顺立马儿“咦”了一声,我朝他一看,他正在看着东北方向,没等我问,他说道:“黄河,那俩亮点儿又出来啦。” 我忙问:“在哪儿呢?” 强顺抬手就要指,我刚忙又拦下了他,他说道:“就在前面呢。” 我说道:“赶紧带我过去。” 强顺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踩着麦地朝东北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口气走了能有五六十米,这时候我忍不住纳了闷儿了,因为在我潜意识里感觉应该没这么远,咋走了这么远呢,忍不住问强顺:“还有多远呀?” 强顺回头朝我看了一眼,我见他居然一脸困惑的,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呀,看着离咱们就十来米远,可就是走不到,咱走它们好像也走,咱停它们也停。” 这是在给我们带路呢! 我一听,跟强顺并肩走在了一块儿,之前走在他后面是为了保证他这个人能全部在我视线里,他一出啥事我能第一时间看见,现在,我觉得没这必要了,有泰山娘娘在前面开路,谁还敢过来。 我拍了强顺肩膀一下,“走快点儿,这俩亮点是泰山娘娘在给咱们引路呢,说不定是想带咱们去找孤儿院里那些玩意。” 强顺点了下头,两个人加快了速度,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出了麦地,眼前是一条一米来宽、东西走向的土路,我一看,在土路的边儿上,紧挨着麦田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井房,也就是我们农村用来抽水浇地的机井房,一般井房里都是一口深井,一个电机、一个减速机式的外置抽水泵。 两个人走上小路,强顺居然一转身,直接朝井房走了过去,两个人来到井房跟前,我提前打眼一瞧,这井房连房门都没有了,显然已经废弃掉了,虽然黑,也能看的出来,破败不堪了。 强顺走到井房门口停了下来,我看了他一眼,他冲我摇了摇头,我刚要问咋了,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俩亮点儿钻这里边儿了。” 我往门口走了两步,朝井房里一看,里面乌漆码黑的,回头低声问强顺,“那俩亮点是停在里面了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钻进去了,钻进去就不见咧。” 我又问:“那你现在看里面有啥东西没有?” 强顺走到我身边,朝井房里看了看,说道:“没有,黑乎乎嘞啥也没有了。” 听强顺这么说,我一琢磨,既然是泰山娘娘把我们领到这儿的,说明这里面就有问题,这时候可不能多想,要是想多了,就是对泰山娘娘的一种质疑,质疑就是大不敬,弄不好那些东西没找见,先把引路的仙家给得罪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强顺说道:“走吧,咱进去看看。”话刚说出来,我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能叫强顺就这么进去,里面要是真有啥东西,进去了弄不好他就会出事儿。 强顺这时候迈脚就要进,我赶忙又叫住他,从身上掏出针给手指头上扎出血,在他两个手心分别抹了个圆圈,交代他,先握着,感觉不对劲了再松开。 随后,我走在前面,强顺走在后面,两个人鱼贯钻进了井房。 井房在外面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地方不大,半间房的空间,四面墙连个窗户都没有,我们进去以后,眼前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进了门也没敢往里面多走,我怕看不见东西再一脚踩机井里,往身后摸了摸强顺,摸到了他一条胳膊,轻轻一抓他胳膊,我们俩同时停了下来。 我眯起眼在黑暗里左右看了看,除了黑,我啥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强顺“唉呀”了一声,紧跟着,他大声喊道:“黄河,墙角有东西!” 他这一声下去吓了我一跳,赶忙转回身问道:“在哪个墙角?” 强顺快速回道:“西北墙角。” 这时候,我右手边三十度就是西北墙角,打眼往那方向一看,还是黑漆漆的,不过虽然看不见啥,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个方向确实有诡异,阴森森的,别的地方还好,这地方叫人不想往那里迈步,我伸手把火机从兜里掏出来打着了。 一下子,不大的井房里顿时有了光亮,借着光亮再一瞧,我惊住了,就见井房的整个儿墙面上全是黑乎乎的,好像给烟熏了似的,在离地高一点的墙面上,还有一节一节焦糊断掉的电线,有些贴在墙上、有些悬空垂着,狼藉的跟大雨过后的残破蜘蛛网似的。从这些焦糊狼藉的电线来看,过去这里应该出现过一场火灾着,火灾把电线全烧断了不说,还把整个儿墙面都熏黑了。 我又朝强顺所说的那个西北墙角一看,心里顿时又是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涌了上来。 就见这黑乎乎的墙角上,有一个斜着的人影,这人影咋回事儿呢,就是别的地方都是黑的,那地方是一个人形墙面,别的地方都给烟熏黑了,唯独这里能看见墙体的本色,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给烟熏着。 这个人形墙面又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失火的时候有人在这里被烧死了,死的时候身子是斜倚在墙面上的,由于他的身子挡住了墙面,烟也就没把这一片熏黑,他身形也就留在了墙面上,而起,我觉得这也可能就是井房被废弃的原因,烧死的、淹死的,一般都是恶死,很不吉利,井房就算没啥事儿,突然来这么一出也会被废弃。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个被烧死的人就这么傻吗?就这么倚着墙活活被烧死吗?他咋不跑呢,再说井房里也没见着柴禾啥的,没有引火的东西,它就是再烧,火也大不到哪儿去,估计但是的烟应该比较大,难道,这人当时跑不出去,活活给烟熏死了? 想不明白,不过这时候想这个也没啥用,也就子啊这时候,身边传来一声清脆,井房里的亮度顿时增加了一点儿,我扭头一看,强顺把他自己的火机也打着了,我顺势问他,“你刚才到底看见啥了,就墙上这个人形吗?” 强顺点了点头,朝墙上的人形看了一眼说道:“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我刚才看见的那个会动。” 会动?一听强顺这么说,我立马儿提高了警惕,“你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强顺举着火机把井房里看了一圈儿,最后冲我摇了摇头。 我一皱眉,心说,难道,又给我吓跑了?我拿着火机把井房整个儿也照了一圈。 刚才只顾着看墙面,没注意脚下,这时候一看,脚下不远处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一块烧焦的铁疙瘩,从轮廓仔细一辨认,好像是一台烧焦的电机,整个儿黑乎乎的,外面的壳子都裂开了,再看电机旁边,按理说还应该有一台水泵,但是水泵这时候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用来固定水泵的槽钢架子,在钢槽架子旁边,有一根大腿粗细的弧形钢管,钢管弧度朝下,钻进了下面的地面里,这个应该是从井里往外面抽水用的,钻进地里的钢管其实是下到了井里。 在钻进地面的钢管周围,盖着几块水泥板,不过这些水泥板跟井房地面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失火以后才搬进来的,这个可以看得出来,搬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盖住井口,估计恐怕不明就里的人过来踩进去吧。 井房里除了这些,其它地方倒也再没啥了,火机这时候已经烫手了,我伸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着以后,把蜡油在墙上滴出一片,利用蜡油的粘度,把蜡烛粘到了墙上。 随后,一招呼强顺,两个人走到水泥板旁边,掀住水泥板一起用力,几下子把几块水泥板掀到一边儿。 我估摸着,这个废弃的井房应该就是那些玩意的藏身之处,这时候就算是我过来了,只要没有被我发现,它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井房里已经全部给强顺看过,啥都没有,它们要是想躲,只能躲进这口井里边儿。 水泥板掀开,我从墙上把蜡烛拿了下来,举着蜡烛,我们两个蹲到井边同时探头朝井里一看。 (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 再停一天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一看下去,强顺顿时“啊”地一声惊叫,身子朝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一哆嗦,蜡烛差点儿没掉井里。 我们俩,到底看见了啥呢?就见在井底大概四五米的地方,飘着一白一黑两个人,我们两个在井口往里面一看,他们在井里朝上miàn一抬头,两人两人影,顿时来了四两相望。 就见井里这个白色的人,一身白衣,没有脸,只有额头,额头一下全是血呼啦的一片,有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从窟窿里还在不断往外淌着血水,另一个黑的,整个黑乎乎的,看不出身上的衣裳,分不出鼻子眼睛,就感觉好像给烧焦了似的,外分恐怖。 一白一黑这俩人正在井底紧紧抱着,也不知道脚底下踩了啥,也或许啥都没踩,就那么悬空在井里,既诡异又恐怖。 焦糊的黑人见我们看他,冲我们一张嘴,直接把吓得强顺大叫一声坐地上了,我比强顺好上点儿,不害怕,就是看着黑人的模yàng恶心了一点儿。忍着膈应接着看,就见这人嘴巴里面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牙齿咬着一条红红的舌头,他也不嫌疼,整张脸外面焦黑,里面又红又白,看着分外诡异。 强顺这时候从地上战兢兢爬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我一条胳膊,我一脸镇定的扭头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怕,不就是俩死鬼嘛。” 强顺顿时一愣,愕然道:“你也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扭回头又看向井里,就见这时候,黑白两鬼分开了,各自一拧身,用手扣着井壁快速往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出来找我们麻烦。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手里的蜡烛递给强顺,把之前那根扎破的手指可劲儿挤了挤。挤出血以后,在蜡烛的火苗儿根儿处滴了两滴,让血跟化开的蜡油混合到了一块儿,顿时,燃烧的蜡烛发出了吱吱啦啦的响声。 赶忙从强顺手里要过蜡烛,将蜡烛对着井口倾斜,把蜡油往井里滴了两滴,一滴滴在了黑鬼身上,另一滴滴在了白鬼身上,两只鬼几乎同时一激灵,松开井壁又掉回了井里。 不过,这没能阻挡住他们几秒钟,两只鬼适应过来以后又接着往上爬,而且这次还学乖了,白鬼在上miàn,黑鬼在下面,两只鬼形成一条线,这么一来,蜡油只能滴在白鬼身上,同时,这也说明两只鬼黑鬼比较强势一点儿主导一点儿,白鬼显然就黑鬼的炮灰或者跟班儿的。不过,这黑鬼忽略了一点儿。 我又把蜡油滴下一滴,蜡烛落在了白鬼那张窟窿脸里,白鬼顿时一个大激灵,松开井壁身子往下掉落,悄无声息的一下,把下面的黑鬼也砸落了下去。 两只鬼再次落进井里,黑鬼顿时暴跳如雷,伸手去掐白鬼的脖子,白鬼似乎十分惧怕黑鬼,任由黑鬼掐着,丝毫不敢反抗。 强顺这时候把头凑过来又朝井里看了一眼,随后疑惑地又朝我看向了一眼,我也轻轻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往井里又滴了一滴,两只鬼在下面察觉到以后,身子全都往井里一钻,井里顿时变的黑漆漆的,我啥也看不见了,连忙扭头问强顺,“井里的东西你还能看见吗?” 强顺点了点头,“能看见,都贴墙蹲下咧。” 这是有所收敛了,知道怕就好办了,它们不再出击,就该着我主dong出击了。 我把蜡烛放到了井口,从背包里掏出三根香、一节红绳,外加两张黄纸,吩咐强顺,到外面找俩石块儿啥的过来,没有石块儿土坷垃也行。 强顺转身出去了,我把两张黄纸放到一块儿对折,撕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在纸人心脏部位又撕出一个小窟窿,用红绳串糖葫芦似的把俩纸人串上。 这时候,强顺拿着两块半截砖进来了,我接过半截砖把红绳两头分别缠在上miàn,一块递给强顺,一块自己拿着,两个人来到井边,面对面站在井口,同时把砖头放到井口边儿上,这么一来,串着纸人的红绳就横拦住了井口。这个过去好像说过,也可能没说过,红绳叫“拦阴绳”,也叫“绊魂索”,可以拦住鬼魂,红绳上串纸人,这是为了收魂,红绳拦住鬼魂以后,鬼魂就要挣扎,挣扎着它就会发现,原来还有纸人可以附,等它一附上纸人,它就不能再从纸人身上出来了,因为红绳串着纸人的心脏呢,这性质就跟给牛鼻子上打了个鼻环似的。 拦好红绳以后,我让强顺把蜡烛从井口拿起来,自己到外面麦地里捧来一小捧黄土,黄土放到井口正南方,随后拿起之前掏出来的三根香,就这蜡烛点着插在了黄土上。 强顺问我这是要干啥,眼下还有点儿时间,我反问他:“你知道咱们平时为啥烧香吗,知道烧香有啥用吗?” 强顺摇了摇头,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为啥烧香,烧这个香到底有啥用。 我解释道:“烧香就是发信号,给哪个仙家烧香,就是给哪儿仙家发信号,仙家收到你的信号以后,有可能就会过来,活着能感应到你的心意。” 我这时候对着井口烧香,是在给井里那俩鬼烧,那俩鬼收到信号,就会按耐不住想出来,等它们爬上来一碰到红绳,也就能抓住它们了。 蜡烛又被我粘到了墙上,我跟强顺两个倒退着退到了门口,我这时候交代强顺,眼睛别再往其他地方看,就盯着红绳上那俩纸人,啥时候见井里那俩鬼都撞在纸人上miàn了,跟我说一声。 强顺立马把眼睛盯住了井口,不过,嘴里小声问我:“我看着纸人你看着啥呀?” 我说道:“我看着红绳呀,红绳啥时候抖了,说明鬼撞在上miàn了。” 强顺又问:“你不是也能看见那俩鬼么?” 我说道:“刚才井里阴气重,暂shi影响到我了,现在它们躲了起来,我又看不见它们了。” 强顺不再问啥,四下里静的只剩下我们两个轻微的呼吸声。 蜡烛光下,就见黄土上插的那三根香青烟冉冉,味道飘的整个井房都是,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功夫,这时候的香已经烧到了一半儿。 强顺的手轻轻拉了拉我的一角,我扭头朝他一瞧,就见他眼睛不错神儿盯着红绳上的两个纸人,一脸紧张,呼吸似乎都放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黄河,没脸鬼出来撞红绳上啦……”强顺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这时候感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用筛子罩麻雀的时候,强顺好像怕声音大了惊着麻雀,不过,眼下这可不是罩麻雀那么轻松,可不是小孩子们玩的一个游戏。 强顺的声音落罢,就见红绳上下动了动,就听强顺又轻声说道:“那个没脸鬼给纸人收住了。” 强顺话音一落,红绳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没脸鬼被收住以后剧烈挣扎起来,我赶忙扭头问强顺,“没脸鬼是不是在纸人里挣扎?” 强顺居然摇了摇头,“不是,是那个黑鬼,没脸鬼撞纸人上就不动了,黑鬼现在也撞上了,是它在挣扎。” 我扭回头就见红绳抖的更厉害了,压在红绳两头儿的砖头都跟着动了起来,我一看,这可不行,叫它这么抖下去,两块砖头非掉井里不可,到那时候,俩鬼都得跑掉。 我抬脚就往井边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就见串在红绳上的其中一个纸人“嘶啦”一下裂成了两瓣,两片黄纸飘飘荡荡朝井里落了下去,与此同时,红绳不再抖动了。 我见状顿时一惊,赶忙回头冲强顺大喊了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从自己身边“呼”地刮过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刮的方向正是门口,我顿时大急,没脸鬼已经收住,这一定是那只黑鬼,挣开纸人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强顺“啊”地一声叫,两只手同时松开了,转身就朝外面麦地里跑。 这时候不用想我也明白,鬼不是冲强顺去的,是想自己逃走,不过强顺刚还在门口站着,强顺以为鬼是冲他去的。 这节骨眼上,我当然不会在井房里傻站着,转身就往外追,不过,追到门口我猛地停下了,试想,眼下红绳上已经困住一个,不如先把这个收了,强顺这时候手心抹着我的指血,暂shi不会有事,再说这鬼肯定不是冲着强顺去的,我这时候,要是跟着追去出了,万一中了那东西的调虎离山咋办,强顺跑了,我又看不见它。 想到这儿,我返回头走到井边,迅速收了纸人跟红绳,不过,等我再次跑到井房门口的时候,冷不丁从门外窜进来一条黑影,我一个没收留不住。 哎呦一声,跟黑影狠狠撞到了一块儿,黑影似乎给我撞的也不轻,两个人全都捂着了胸口,等稳住身形,我定睛一看,这黑影不是别,强顺。 就见强顺这时候脸色煞白,看了看我,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黄、黄河,那黑鬼,那黑鬼朝孤儿院方向跑、跑去咧……” (感谢“漠北二哥”的百元红包,感谢“麋鹿”的百元红包,感谢“番茄炒蛋”的百元红包。)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四十八章 井口拦鬼 一看下去,强顺顿时“啊”地一声惊叫,身子朝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一哆嗦,蜡烛差点儿没掉井里。 我们俩,到底看见了啥呢?就见在井底大概四五米的地方,飘着一白一黑两个人,我们两个在井口往里面一看,他们在井里朝上面一抬头,两人两人影,顿时来了四两相望。 就见井里这个白色的人,一身白衣,没有脸,只有额头,额头一下全是血呼啦的一片,有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从窟窿里还在不断往外淌着血水,另一个黑的,整个黑乎乎的,看不出身上的衣裳,分不出鼻子眼睛,就感觉好像给烧焦了似的,外分恐怖。 一白一黑这俩人正在井底紧紧抱着,也不知道脚底下踩了啥,也或许啥都没踩,就那么悬空在井里,既诡异又恐怖。 焦糊的黑人见我们看他,冲我们一张嘴,直接把吓得强顺大叫一声坐地上了,我比强顺好上点儿,不害怕,就是看着黑人的模样恶心了一点儿。忍着膈应接着看,就见这人嘴巴里面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牙齿咬着一条红红的舌头,他也不嫌疼,整张脸外面焦黑,里面又红又白,看着分外诡异。 强顺这时候从地上战兢兢爬了起来,紧紧拽住了我一条胳膊,我一脸镇定的扭头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怕,不就是俩死鬼嘛。” 强顺顿时一愣,愕然道:“你也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扭回头又看向井里,就见这时候,黑白两鬼分开了,各自一拧身,用手扣着井壁快速往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出来找我们麻烦。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手里的蜡烛递给强顺,把之前那根扎破的手指可劲儿挤了挤。挤出血以后,在蜡烛的火苗儿根儿处滴了两滴,让血跟化开的蜡油混合到了一块儿,顿时,燃烧的蜡烛发出了吱吱啦啦的响声。 赶忙从强顺手里要过蜡烛,将蜡烛对着井口倾斜,把蜡油往井里滴了两滴,一滴滴在了黑鬼身上,另一滴滴在了白鬼身上,两只鬼几乎同时一激灵,松开井壁又掉回了井里。 不过,这没能阻挡住他们几秒钟,两只鬼适应过来以后又接着往上爬,而且这次还学乖了,白鬼在上面,黑鬼在下面,两只鬼形成一条线,这么一来,蜡油只能滴在白鬼身上,同时,这也说明两只鬼黑鬼比较强势一点儿主导一点儿,白鬼显然就黑鬼的炮灰或者跟班儿的。不过,这黑鬼忽略了一点儿。 我又把蜡油滴下一滴,蜡烛落在了白鬼那张窟窿脸里,白鬼顿时一个大激灵,松开井壁身子往下掉落,悄无声息的一下,把下面的黑鬼也砸落了下去。 两只鬼再次落进井里,黑鬼顿时暴跳如雷,伸手去掐白鬼的脖子,白鬼似乎十分惧怕黑鬼,任由黑鬼掐着,丝毫不敢反抗。 强顺这时候把头凑过来又朝井里看了一眼,随后疑惑地又朝我看向了一眼,我也轻轻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往井里又滴了一滴,两只鬼在下面察觉到以后,身子全都往井里一钻,井里顿时变的黑漆漆的,我啥也看不见了,连忙扭头问强顺,“井里的东西你还能看见吗?” 强顺点了点头,“能看见,都贴墙蹲下咧。” 这是有所收敛了,知道怕就好办了,它们不再出击,就该着我主动出击了。 我把蜡烛放到了井口,从背包里掏出三根香、一节红绳,外加两张黄纸,吩咐强顺,到外面找俩石块儿啥的过来,没有石块儿土坷垃也行。 强顺转身出去了,我把两张黄纸放到一块儿对折,撕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在纸人心脏部位又撕出一个小窟窿,用红绳串糖葫芦似的把俩纸人串上。 这时候,强顺拿着两块半截砖进来了,我接过半截砖把红绳两头分别缠在上面,一块递给强顺,一块自己拿着,两个人来到井边,面对面站在井口,同时把砖头放到井口边儿上,这么一来,串着纸人的红绳就横拦住了井口。这个过去好像说过,也可能没说过,红绳叫“拦阴绳”,也叫“绊魂索”,可以拦住鬼魂,红绳上串纸人,这是为了收魂,红绳拦住鬼魂以后,鬼魂就要挣扎,挣扎着它就会发现,原来还有纸人可以附,等它一附上纸人,它就不能再从纸人身上出来了,因为红绳串着纸人的心脏呢,这性质就跟给牛鼻子上打了个鼻环似的。 拦好红绳以后,我让强顺把蜡烛从井口拿起来,自己到外面麦地里捧来一小捧黄土,黄土放到井口正南方,随后拿起之前掏出来的三根香,就这蜡烛点着插在了黄土上。 强顺问我这是要干啥,眼下还有点儿时间,我反问他:“你知道咱们平时为啥烧香吗,知道烧香有啥用吗?” 强顺摇了摇头,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为啥烧香,烧这个香到底有啥用。 我解释道:“烧香就是发信号,给哪个仙家烧香,就是给哪儿仙家发信号,仙家收到你的信号以后,有可能就会过来,活着能感应到你的心意。” 我这时候对着井口烧香,是在给井里那俩鬼烧,那俩鬼收到信号,就会按耐不住想出来,等它们爬上来一碰到红绳,也就能抓住它们了。 蜡烛又被我粘到了墙上,我跟强顺两个倒退着退到了门口,我这时候交代强顺,眼睛别再往其他地方看,就盯着红绳上那俩纸人,啥时候见井里那俩鬼都撞在纸人上面了,跟我说一声。 强顺立马把眼睛盯住了井口,不过,嘴里小声问我:“我看着纸人你看着啥呀?” 我说道:“我看着红绳呀,红绳啥时候抖了,说明鬼撞在上面了。” 强顺又问:“你不是也能看见那俩鬼么?” 我说道:“刚才井里阴气重,暂时影响到我了,现在它们躲了起来,我又看不见它们了。” 强顺不再问啥,四下里静的只剩下我们两个轻微的呼吸声。 蜡烛光下,就见黄土上插的那三根香青烟冉冉,味道飘的整个井房都是,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功夫,这时候的香已经烧到了一半儿。 强顺的手轻轻拉了拉我的一角,我扭头朝他一瞧,就见他眼睛不错神儿盯着红绳上的两个纸人,一脸紧张,呼吸似乎都放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黄河,没脸鬼出来撞红绳上啦……”强顺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这时候感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用筛子罩麻雀的时候,强顺好像怕声音大了惊着麻雀,不过,眼下这可不是罩麻雀那么轻松,可不是小孩子们玩的一个游戏。 强顺的声音落罢,就见红绳上下动了动,就听强顺又轻声说道:“那个没脸鬼给纸人收住了。” 强顺话音一落,红绳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没脸鬼被收住以后剧烈挣扎起来,我赶忙扭头问强顺,“没脸鬼是不是在纸人里挣扎?” 强顺居然摇了摇头,“不是,是那个黑鬼,没脸鬼撞纸人上就不动了,黑鬼现在也撞上了,是它在挣扎。” 我扭回头就见红绳抖的更厉害了,压在红绳两头儿的砖头都跟着动了起来,我一看,这可不行,叫它这么抖下去,两块砖头非掉井里不可,到那时候,俩鬼都得跑掉。 我抬脚就往井边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就见串在红绳上的其中一个纸人“嘶啦”一下裂成了两瓣,两片黄纸飘飘荡荡朝井里落了下去,与此同时,红绳不再抖动了。 我见状顿时一惊,赶忙回头冲强顺大喊了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从自己身边“呼”地刮过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刮的方向正是门口,我顿时大急,没脸鬼已经收住,这一定是那只黑鬼,挣开纸人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强顺“啊”地一声叫,两只手同时松开了,转身就朝外面麦地里跑。 这时候不用想我也明白,鬼不是冲强顺去的,是想自己逃走,不过强顺刚还在门口站着,强顺以为鬼是冲他去的。 这节骨眼上,我当然不会在井房里傻站着,转身就往外追,不过,追到门口我猛地停下了,试想,眼下红绳上已经困住一个,不如先把这个收了,强顺这时候手心抹着我的指血,暂时不会有事,再说这鬼肯定不是冲着强顺去的,我这时候,要是跟着追去出了,万一中了那东西的调虎离山咋办,强顺跑了,我又看不见它。 想到这儿,我返回头走到井边,迅速收了纸人跟红绳,不过,等我再次跑到井房门口的时候,冷不丁从门外窜进来一条黑影,我一个没收留不住。 哎呦一声,跟黑影狠狠撞到了一块儿,黑影似乎给我撞的也不轻,两个人全都捂着了胸口,等稳住身形,我定睛一看,这黑影不是别,强顺。 就见强顺这时候脸色煞白,看了看我,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黄、黄河,那黑鬼,那黑鬼朝孤儿院方向跑、跑去咧……” (感谢“漠北二哥”的百元红包,感谢“麋鹿”的百元红包,感谢“番茄炒蛋”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四十九章 黑鬼死因 听强顺这么说,我也没多大反应,黑鬼愿意往哪儿跑往哪儿跑吧,只要强顺没事就行了。 转身我又返回了井房,不慌不忙把墙上的蜡烛一收,然后一招呼强顺,追! 两个人离开井房,顺着原路,也就是顺着孤儿院方向,撒丫子追了起来。 一边追,我一边问强顺,“跑的那个,是井里那黑鬼吧?” 强顺狠狠点了点头,说道:“这鬼太厉害咧,撞到纸人身上以后就开始不老实,最后纸人成了两半,它跑了出来。”顺了口气,强顺又说道:“我见他出来就朝我扑,可把我吓坏咧。” 我说道:“它不是想扑你,它是想逃跑,不过你刚好在门口站着。” 强顺问道:“这鬼咋这么厉害嘞,样子还吓人,你说这是个啥鬼呀?” 我反问道:“从小到大,你见过那么鬼,你还不知道那是个啥鬼吗?” 强顺摇了摇头。 我说道:“这座井房看样子过去失过火,烧黑的墙上还有条人影,这鬼肯定是被烧死的那个人,我看应该是一只烧死鬼,也就是火鬼,而且年头应该不少了。” 我这么一说,强顺一边跑一边看了我一眼,我见他似乎显得有点儿疑惑,他说道:“烧死鬼我也见过呀,咋感觉跟这个不太一样嘞?” 我问道:“咋不一样了?” 强顺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儿不一样。”说着,强顺又问我:“你说,它咋跟没脸鬼混到一块儿了呢?” 强顺这问题问的,说真的,我也想不明白,这烧死鬼为啥跟没脸鬼混到了一块儿? 停了一会儿,我说道:“我也不知道它们俩咋混一块儿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可能是有啥别的原因吧,而且,我看那个没脸鬼好像很怕这个烧死鬼。” 强顺点了点头。 说话间,我们这就追到了之前胡同口的高坡顶上,强顺的体力比我稍微差了一点儿,越跑越慢,跑到高坡顶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我见他停下,跟着他也停了下来。 两个人喘着粗气站在高坡上居高临下,强顺这时候眼睛左右乱看着,好像在找啥东西,我忍不住问他,“你不赶紧追在瞎看啥呢?” 强顺眼睛依旧四下看着,喘着粗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不见咧。” 我忙问:“啥不见了?” 强顺说道:“黑鬼不见咧,刚才它一直在咱们前边儿,来到坡顶上就不见咧。” 一听他这话,我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强顺要停下来呢,原来是失去目标了。 我问道:“你说刚才一直就在咱们前面?” 强顺点了点头。 我又问:“那它这时候,是咋消失的?” 强顺眨了两下眼睛说道:“好像跳了一下。” 我扭头朝身前的坡底下看了看,说道:“肯定是从坡顶上直接跳下去了,咱别看了,赶紧追!” 强顺问道:“这都不见了往哪儿追呀?” 我说道:“先到孤儿院里看看!” 两个人从高坡上冲下去,冲进了胡同里,没一会儿的功夫,跑回了孤儿院。 停在孤儿院大门口儿,我朝孤儿院里面一看,心里顿时一沉,为啥呢,就见孤儿院里这时候居然整个儿黑漆漆的,隐隐约约的,还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邪性,记得我们刚才离开的时候,屋里院里的灯都是亮着的,换而言之,孤儿院里出了这么些事儿,李姐跟小方她们绝对不敢再把灯关上了,这时候黑漆漆的,只能说明一点儿,那黑鬼真的又跑回了孤儿院,所有的灯可能就是给它关掉的。 这时候,也容不得我再多考虑了,抬手一推院门,心里顿时又是一沉,居然没推开,记得我们临走的时候,李姐刻意给我们留着门的,还给我们说了一声,这时候……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门居然从里面上了锁,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李姐跟小方知道我们一会儿就回来,绝对不会把门锁上的,里面肯定是出事儿了。 我跟强顺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笑,一道栅栏门对我们俩来说真不算个啥,想当年跟着陈辉流浪的时候,啥没干过。 抬头朝栅栏门顶上瞅了瞅,两个人同时一提气,抓着栅栏门上的铁栏杆,三下五除二翻进了院子里。 这时候,时间大概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孤儿院里整个儿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我跟强顺两个的轻微喘气声。在院里稳了稳神儿,我们两个迈脚就要朝房间门那里走,不过就在这时候,房间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我们两个顿时停下脚步,定睛朝房门看去。 就见房门居然慢慢地动了,伴随着轻微的“吱扭扭”声,缓缓地朝里面打开了,这个可不是正常的现象,我赶忙伸手拉住身边的强顺,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与此同时,一条白色人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所幸是我,要是换做别人非吓的叫出声儿不可。 我朝白影定睛一看,是小方,小方这时候一身白衣,穿的似乎是还夏天的衣裳,不过眼下可是隆冬呀。 小方一迈脚,慢慢悠悠打门里面出来了,我又朝她一看,她这时候好像睡癔症了似的,身子一摇一晃,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很机械,还是朝我们过来的。 我又朝她脸上一看,脸色煞白,白里透阴,很明显,给啥东西附上了,眼下不用猜也知道,附上她的应该就是那个烧死鬼。 见她朝我们过来,我警惕地拉着强顺站在原地没动,小方很快一摇一晃走到了我们跟前,在距离我们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头一抬,眼睛扫了我们两个一下,随后,把目光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我这时候也在盯着她,我们彼此盯了能有五六秒钟,我一脸严肃地问它:“说吧,你想干什么?” 小方冲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就好像许多年没说话,一下子想说话说不出来似的。 我看着她不再做声,小方“咯咯”了好一会儿,嘴里终于发出了人声儿,是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听着嗓子好像坏掉了似的,特别的沙哑低沉:“你、你少……少管闲事……” 我听了,当即一笑,说道:“我就爱管闲事,我管的就是这种闲事。” 小方顿时把眼一瞪,“你少管……” 我说道:“你已经死了,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吧,我就是干这个的,你只要留下我就得管你,你是赖着不走,那我只能先叫你吃点苦头儿,然后再把你强行送走。” “不、不可能的……”小方盯着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说道:“我走……走不了……” 走不了?这话是啥意思,我说道:“你要想走就走的了,要想赖着不走,这可不是个啥好理由。” 小方一听,又说了一句:“走……走不了……” 我顿时一皱眉,问道:“你是说,你想走,但是走不了?是不是到哪儿都没地方收你?” 小方很痛苦的轻轻点了点头,“对,没地方收,只能还、还魂……” 只能还魂,难道是借尸还魂?我心说,这也就是它们来孤儿院里折腾的目的吗? 一寻思,我顺势又问道:“你是咋死的,是给火烧死的吗?”烧死鬼应该也有地方收留的,除非还有别的啥原因,弄不好这鬼死的蹊跷,导致它到哪儿都不收它。 小方看了我一眼,摇了摇,“不是烧死的。” 我又问:“被烟熏死的?” 小方又摇了摇头。 我顿时又皱起了眉头,难道这鬼不是井房里给火烧死的那个?我又问道:“难道你是给别人害死的?” 小方还是摇了摇头,我顿时沉不住气了,厉声问道:“那你到底咋死的!” 我话音一落,小方居然“咯咯咯”怪笑起来,笑了许久才停下,“电……电死的……” 我顿时就愣住了,电死的?这叫我真的挺意外的。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的强顺小声说了一句,“我说它看着不像烧死的嘛,肯定是碰着高压线电焦了。” 我旋即一琢磨,明白了,忙问:“你是死在井房里的吧?” 小方点了点头。 又问:“是不是去井房里偷东西给电死的?” 小方又点了点头。 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这下就算是对上号儿了。过去呢,咱不说过去,咱就说现在,现在还有很人打庄稼地里这些机井房的主意,井房里面有电线、电机、水泵,都挺值钱。电线是三百八十伏的高压铜线,电机就别说了,不说成品的好件儿电机,就算是报废的废品电机,除了生铁外壳跟里面的“转子”,那个“定子”全是铜线缠成的,专业术语叫“线圈”,光卖铜都值不少钱。我们农村这些机井房呢,又全都地处偏僻,只要在不浇地的情况下,夜里根本没人看管,这些偷盗者只要把井房门撬开,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到里面偷东西,一般进去以后都先断电,然后拆卸电机跟水泵。 眼下这个黑鬼,要说他生前是给电死的,那肯定是在剪电线的时候操作失误,电线没剪断却把自己给粘到高压线上了,又接着导致电线短路引起了火灾,不但把他自己给电死了,机井房里也给火烧的一塌糊涂。 我把自己分析的以上这些给小方说了一遍,问它对不对,它重重点了点头,没错了,看来它的死因就是这样儿了,按理说,这种死法儿的人,应该有地方能收留它的,说没地方收留,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说道:“应该有地方能收留你吧,你说吧,你留下来到底想干啥,是不是不想离开,就是想还魂呢。” 小方摇了摇头,“真的……走不了……” “为什么?”我说道:“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忙把你送走,你要是想留下来胡闹,我只能收了你。” 小方看着我没说话,似乎在怀疑我的话,我一看,不如先收了它再说吧,眼睛死死盯着它,把背包从身上卸了下来,从里面摸出一张黄纸,背包放在脚边,眼睛依旧看着小方,两只手把黄纸对折,凭着感觉撕起了纸人。 就在纸人撕到一半的时候,小方突然开口问我,“你、你真的能送走我?” 我手里依旧撕着纸人,点头道:“只要你愿意走,我就能送。” 小方又摇了摇头,说道:“送不走,有人送过了,送到那边没人收,叫我回来还债……” 纸人撕好了,我把纸人托在手里问道:“叫你回来还什么债?” “不义债。” 我一愣,没听说过,又问道:“啥是不义债?” 小方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又问:“那你应该知道是谁叫你回来还债的吧?” 小方没说话,把头慢慢朝身后扭了过去,眼睛看向北边的坡上,我顺着它的眼睛一看,心说,它难道在看坡顶上小庙里的泰山娘娘? (感谢“浦麦兜小”的百元红包,感谢“大猪小爱”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五十章 不义之债 我把目光又转向了小方,问道:“是泰山娘娘让你来还债的吗?” 小方轻轻点了点头。《八《八《读《书,.2■⊥ “到底还的啥债呢?” 小方又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撕好的纸人又说道:“你相信我吗,你要是相信我,跟我走,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送走,你这么留在阳间也是受罪。” 小方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在思考啥,我这么年遇上的会思考的鬼很少,这黑鬼算一个,看样子再给它修炼上一阵子,非成气候儿不可,怪不得它能把纸人撕开跑出来呢,估计,之前给我收进照片里的没脸鬼,也是给它救走的。 想到这儿,我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 小方思量了许久,最后把头抬起来冲我点了点,我立即冲它淡淡一笑,问道:“同意跟我走了?” 小方又点了点头。 我说道:“不过,在你跟我走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小方看着我没说话,看样子,像是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随即问道:“你跟那个没脸鬼是咋回事儿,它是怎么会跟你走到一块儿的?” 小方闻言愣了愣,停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长篇大论给我说了起来。 原来,他跟这个没脸鬼,生前就是认识的,两个人都不是啥好人,十里八村的小混混,整个天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两个人是在看守所里认识,一聊天,分外投机,成了朋友,后来俩人从看守所都出来了,在一块儿狼狈为奸,继续吃喝嫖赌不务正业。 不过,这些鬼混的日子始终是不长久的,后来,没脸鬼结婚了,结婚以后没脸鬼规矩了很多,他不想再跟着黑鬼瞎胡混了,想好好过日子,在乡上跟老婆开了小商店,日子还算过的去。黑鬼呢,没了玩伴挺不乐意,但是他也没啥办法。 没脸鬼结婚没半年,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估计他们俩结婚前,他老婆已经怀上了。 有了孩子,没脸鬼跟黑鬼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剩下黑鬼一个人,老觉得形单影只不是个事儿。 就这么的,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有一天呢,黑鬼发现没脸鬼的老婆居然跟另外一个男人有接触,黑鬼“义气”,当即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没脸鬼。 没脸鬼一听就急了,回到家里当着已经会走路的孩子面儿,打问起了他老婆,但是他老婆咬死了不承认跟任何男人有交往,最后证实,那男的是没脸鬼老婆的一个亲戚,黑鬼没见过,误以后是啥不正常关系。 时间又一晃,又几年过去了,没脸鬼的孩子已经八岁了,这时候,没脸鬼几乎跟黑鬼已经断交了,老老实实经营着小店,日子过的也越来越富裕了。 突然有这么一天,黑鬼醉醺醺来找没脸鬼,没脸鬼正在店里领孩子玩儿,黑鬼见了就嘿嘿醉笑着嘲笑没脸鬼,说没脸鬼,你这爹当的行呀,给别人养了八年的孩子,八年抗战呐,你真行! 没脸鬼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想跟黑鬼翻脸,却又打不过黑鬼。 黑鬼又说,你看看你这儿子,像你吗,孩子小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大了,你仔细再看看,这鼻子这眼睛,哪儿一点儿跟你一样了? 黑鬼这话让没脸鬼上了心,把儿子拉到大镜子跟前,看看自己,又看看儿子,越看越不像自己的种儿,当即大怒,店也不看了,拉着儿子回家找老婆算账。 一场大闹,他老婆咬死了不承认,说孩子就是没脸鬼的,结果,没脸鬼头脑一热,失手把自己的老婆给打死了。打死以后呢,害了怕,给黑鬼打了个电话,黑鬼对没脸鬼说,打死人就得偿命呀,没脸鬼冷静了下来。 为了逃避法律制裁,黑鬼帮着没脸鬼制造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的命案现场,不过,案子后来还是给侦破了,没脸鬼给抓住了。 因为没脸鬼的犯罪情节比较恶劣,杀了人还制造假现场,给判了死刑,最后导致孩子没人抚养,被送进了孤儿院,在没脸鬼等待死刑的期间,公安部门给他做了一个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孩子是他亲生的…… 没脸鬼顿时懊悔不已,原本这件事他一个人担下了,没黑鬼啥事儿,之后,把黑鬼也咬了出来。公安机关开始着手调查黑鬼,不过黑鬼是个老油条,看守所里的常客,反侦查能力特别强,搞的公安机关一点儿实质证据都没有,最后把他给无罪释放了。其实,黑鬼应该有教唆罪、参与罪跟包庇罪。 不过,黑鬼给放出来没几天,手头紧了,就去机井房偷电线电机,谁成想,人不收天收,剪电线的时候给粘上电死了。 黑鬼被电死的时候,没脸鬼还在监狱里没被枪毙呢,也就是说,他死在了没脸鬼的前边儿。 黑鬼死后,鬼魂就一直飘荡在井房附近,吓得人夜里再也不敢往井房这里来,井房也就废弃了,黑鬼想投胎,但是一看他这情况,哪儿都不收他。 再说没脸鬼,被枪毙以后,觉得特别对不住自己的孩子老婆,就是放不下,试想,像他这种情况,他能舍得走吗,飘飘荡荡来到了孤儿院找儿子,来了几回以后,被孤儿院请来的师傅赶走了。 没地方去,刚好碰见了黑鬼,两鬼一见面,生前的冤家呀,要不是黑鬼,没脸鬼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俩鬼干了一仗,不过没脸鬼没能干过黑鬼,最后黑鬼对没脸鬼说,想要跟你儿子在一起,你只要听我的,咱有的是法子,啥法子呢,就是借尸还魂。 没脸鬼一听,也就又信了黑鬼一次。 话说回来,黑鬼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法子呢,据他自己说,是泰山娘娘教给他的,但是,我有点儿不太相信,泰山娘娘再怎么说也算是位正神,怎么会教黑鬼这个呢,再说黑鬼生前又不是啥好人。 就这么的,两只鬼联手在孤儿院里胡闹上了,不过,两只鬼的目的是不同的,没脸鬼一心想借尸还魂,黑鬼只是想摆脱这种飘飘荡荡的日子。 黑鬼一字一顿说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我暗自点了点头,眼下大概明白黑鬼欠下的“不义债”是啥了,这是够不义的,挑拨自己朋友夫妻之间的和睦,导致自己朋友活活打死了老婆,最后还留下一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罪大恶极也不过如此了吧。 原本我对黑鬼还有一丝可怜,现在,连一点儿可怜的心思都没有了,旋即我一寻思,别的先不管,先把它收了再说! 走到小方跟前,我一脸和善的说道:“你这个事儿呀,好办,你现在跟我走,我保证能把你送走。”说着,我把拿着纸人手抬了起来,又说道:“你钻进纸人里,我把你带回去,想办法送走。” 小方看了看纸人,点了点头,我一把将纸人贴到了她额头,另一只手她后脑轻轻一拍,出来吧。 小方身子顿时一抖,眼睛一闭,紧接着就往地上摔,我当然不可能看着她摔地上,赶忙把纸人攥进手里,另一只手拦腰抱住了她,回头招呼强顺,赶紧过来帮忙扶着。 强顺快步朝我们俩走了过来,不过等他走到近前还没等他伸出手,小方一个激灵,眼睛睁开了,我跟她一对眼,就见她眼神清澈了许多,像是醒了,不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把头往我怀里一钻,两条胳膊死死抱在我腰上哭开了。 强顺一看我们这架势,顿住了,好像过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顿在我们俩跟前不知所措的砸了砸嘴。 我这时候赶紧哄小方,“小方,没事了,别怕了别怕了。” 小方不听,钻进我怀里一味的哭,弄的我挺尴尬,无奈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揉了揉鼻子,扭头往一边儿走了。 这小子! 我又安慰的小方几句,把收住黑鬼的纸人叠了叠,塞进了兜里。 小方这时候,依旧抱着我抽噎个不停,跟她说啥都不听,没办法,我只能单手抱着她的肩膀,把她哄进了屋里。 抱着小方来到李姐跟小方所住的房间,打开灯,就见李姐居然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不过,我不相信她们今天晚上还能有心思睡觉,眼神一低,下意识朝李姐床下看了一眼,就见床下并没有鞋子。 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李姐是穿着鞋子在床上躺着呢,睡会不脱鞋子躺床上睡觉呢,肯定是黑鬼弄的。 哄着小方,把小方放到了她自己床上,小方这时候拉着我想让我陪她一起坐床上,我借口说,担心李姐,要给李姐看看,她不得已才松开了我。 走到李姐床边,撩开一点儿被子朝床上的李姐一看,身上穿着衣裳呢,眼睛闭着,很像是睡着了,不过我知道,她这是给阴气冲身了,从身上掏出针,本想给李姐额头抹点指血,随即一想,算了,最近一段日子也够折腾的了,就叫她趁机好好睡一觉吧,等明天醒来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不过我还是把指头扎破,在她床头抹了一道。 转回身,小方坐在床上不错神儿的看着我,我就劝她,不早了,赶紧睡觉吧,孤儿院里已经没事儿了。 说完我就要离开,小方从床上站了起来,泪眼水汪汪的问我要去哪儿,说我要是走了她会很害怕。我对我她说,我不走,到外面把包袱里的东西在院里处理一下。 小方不依,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最后没拗过她,带着她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我要做啥呢,打桃木牌,只那五块桃木牌。 跟强顺齐动手,把五块桃木牌分别打进了孤儿院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木牌不是全部打进土里,打进三分之二,地面留下三分之一,随后交代小方,以后看紧那些孩子,特别是院子中间这个木牌,最好用东西围起来,别叫孩子门调皮再给拔了。 打好桃木牌,我带着强顺就想离开孤儿院,但是,小方不依,拉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松开,眼泪也是不停的刷刷往下掉,看着都叫人心疼。 最后没办法,我叹了口气,吩咐强顺先回车床厂,我留下来陪小方一会儿。 强顺临走瞥了我一眼,小声对我说了一句,刘黄河,你可别胡来。 我一听,真想踹他一脚,把我刘黄河当成啥人了。 强顺离开了孤儿院,小方拉着我进屋,又来到了她们的房间。 小方往床上一坐,让我坐到她身边,我直挺挺站在床边摇了摇头,小方哀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赶忙转移话题问她:“你刚才给鬼附身,是不是知道自己都说了些啥?” 小方点了点头,我也点了点头,怪不得她能醒这么快呢,我又说道:“黑鬼说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能再对任何人说,有些东西是天机,说了对你不利。” 小方又点了点头,问我:“黄河哥,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我顿时一愣,咋又来了?刚要反问,答应你啥了,但是,这话又给我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算数算数,我刘黄河向来说话算数。” 小方一笑。 第五百五十一章 桃花之记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小方一笑,我们彼此沉默了下来,好像没啥话题好说了,我就在房间里这么站着,她在床上那么坐着,她看着我,我看着别处,谁也不再说话,挺无聊的。 停了好一会,我觉得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时间一长弄不好真出事儿,假装打了哈欠,对小方说道:“小方,真的不早了,我也困了该回去了,你睡了。” 小方看着我似乎有点不舍,我赶忙又对她说道:“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们这里再也不会出啥邪乎事儿了,你就安心睡吧。” 小方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说道:“那你明天一定要早点过来。” 我顿时一愣,啥?孤儿院里都没事儿了,我还过来干啥呢? 小方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迷惑,显得有些着急道:“你刚才不是说答应过我的话会算数的吗?” 我更加迷惑,眨巴两下眼睛,心说,我又答应你啥了,我又造啥孽呢我?不过,我这时候不敢再否认啥,你一否认肯定又缠着没完了,连忙点头说道:“当然算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是水,答应你的事儿一定做到。” 小方又笑了,笑还挺开心,不过我还没想起来到底答应她啥了,就是看着她的笑容感觉有根针在心里扎似的,分外的别扭不舒服。 终于呢,我离开孤儿院返回了前面的车床厂,强顺这时候在厨房煤球炉子跟前烤着火,满屋子呛人的煤烟味儿,他也不怕二氧化碳中毒。 我一进屋二话不说,走到把后窗户那里打开了一扇窗户,冷风当即吹进来,与此同时,我忍不住朝后面的孤儿院看了一眼,就见这时候孤儿院的房子里亮着灯,我脑子里顿时莫名其妙出现了小方的笑容,心想,小方这时候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应该睡着了吧,她要是没睡着,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想到这儿,我顿时一愣,回了神儿,心说,我他娘的在想啥呢,想她干啥呢。 身后,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强顺好像从炉子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紧跟着,强顺的声音传来:“黄河,你在看啥呢看这么久,是不是跟人家小方那姑娘还没呆够呀。” 我顿时感觉自己脸上似乎有点儿发热,扭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胡说啥呢!” 强顺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你当我瞎子呀,小方对你有意思,谁看不出来,刘黄河,你是不是也对她动心啦?” 一听这话,我立刻把脸沉了下来,说道:“咱都结过婚的人,你别诋毁我,谁动心了。” 强顺笑着说道:“我诋毁你了吗,我听说结过婚的人才容易动心呢。” 不可理喻! 我离开窗户走到炉子跟前,拉条椅子坐了下来,没说话,从身上掏出烟扔给了强顺一根。 强顺接住烟一屁股坐回自己椅子上,又说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还拿烟贿赂我。” “作死呢你!”我一听,伸手去跟他夺烟,他赶忙朝旁边一躲,迅速掏出火机把烟点着了,又说道:“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跟张莉说。” 我也把烟点着了,抽了一口,又叹了一口,脸色摆正说道:“最近也不知道咋了,那些女的老缠着我,她们一缠我吧……其实……其实我也控制不住,还记得咱卖桃子的时候,那个开车的女人吗?” 强顺点了点头,我说道:“你知道她想给我找啥活儿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我说道:“我能感觉的出来,她就是想叫我跟她走,然hou跟她上床,这就是她要给我找的活儿,其实……其实我当时也差点儿没忍住呀。” 强顺一听哈哈哈笑了起来,“好事儿都叫你一个人摊上咧!” 我没理他,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还有孤儿院里这小方,刚才拉着我非要我跟她一起坐床上,我就感觉吧,只要我往床上一坐,肯定会有事儿,忍着没坐,但是这心里边儿……其实……其实很想坐。” 强顺笑的更欢了,听着他笑声我感觉自己很没面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别光笑呀!” 强顺说道:“还好是你,要是我早就忍不住了。” 又抽了一口烟,夹着烟摆了摆手,说道:“过去我不是这样儿的,最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老是压不住自己的心性,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戳我似的。” 说完,我忍不住朝自己背后看了看,啥也没有,等我扭回头的时候,脑子灵光一闪,忙问强顺,“你的阴阳眼现在不是开着吗?” 强顺点了点头,“开着呀,你还没给我抹血呢。” 我赶忙说道:“那你赶紧看看我身边是不是有啥东西跟着,最近咋老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呢。” 强顺一听,神色立刻严肃起来,眨巴了两下眼睛,从椅子上站起身,围着我转起了圈儿,一边转圈一边抽烟一边看。 一口气他转了能有五六圈,我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冲他大声问道:“我可不是动物园的猴子,你到底看够了没有,我身边到底又没有东西?” 强顺不紧不慢的又坐回了椅子上,冲我摇了摇头,我顿时一皱眉,就听强顺说道:“你身边没东西,就是……就是……” “就是啥呀?” “就是……你眉心好像跟过去不太一样咧。” “咋不一样了?”我着急问道。 强顺说道:“你眉头比过去红了一点儿。”说着,强顺屁股离开椅子,眼睛凑到我脸前又仔细看了看,说道:“眉心很像个桃花样子的红记,不太明显,不注yi根本看不出来。”说完,强顺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狠狠抽了口烟,桃花记?我眉心咋会有这东西,这狗日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抬起手在自己眉心可劲儿搓了搓,又问强顺,“你现在看看还有吗?” 强顺歪着闹到又看了一眼,点点头,“还有!” “他娘的!”我顿时来了气,“我现在把阴阳眼给你盖住,你再看还有没有。”说完,掏出针把手指头扎出血,撩开强顺身上的衣裳,在他胸口抹了鸡蛋大小一片。 “看还有没有了。” 强顺又朝我眉心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了。不过,我这口气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着急了。 强顺用阴阳眼能看见的,指定不是啥寻常玩意儿,不过到底是个啥,眼下我是弄不明白了,转念一寻思,等明天xià班回家问问奶奶吧,不过也不敢保证奶奶就能知道。 随后,我又疑惑着,最近这一段时期的不正常,会不会就跟眉心这玩意儿有关xi呢,奶奶之前还问过我,身边有没有啥不正常的,我还说没有,现在看来这话说过头了。 书说简短。早shàng下了班,两个人到孤儿院里拿背包,背包还在孤儿院里放着呢,还是那句话,我们在厂里看厂,厂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下班带个背包出去,就算里面没装厂里的东西,给别人看见了,保不齐别人会咋想。 再次来到孤儿院,孩子们又在吃饭,小方似乎知道我们要来,已经把背包从她们房间里拿出来,放到了孩子们吃饭的这个房间,而且,还给我跟强顺每人盛了一碗饭,让我们跟孩子们坐在一块儿吃。 今天呢,孤儿院彻底恢复了正常,院长也从床上下来了,虽然气色还不是太好,但是已经能跟我们说说笑笑了,一个劲儿的给我们俩道谢,李姐呢,前后忙活着给孩子们添饭添菜。 没脸鬼那儿子,也就是那男孩儿,也起来了,和一群孩子坐在一起吃饭,不过,我看他情绪不是太高,脸色发暗,整个人显得很低落。 小方随后悄悄告诉我,男孩早shàng起来跟她说,他父亲每天晚上都会来找他,可是昨天却没来,男孩怕他父亲不要他了,所以才不太高兴。 小方跟我这么一说,我心里特别难受,孩子父亲昨天没来,是因为我把他父亲给他收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呢,我在心里寻思着,这要是把没脸鬼送走了,这孩子咋办呢?肯定接受不了,有没有啥两全其美的办法呢,也就是说,不把没脸鬼送走,叫他们父子在一起,除了借尸还魂这法子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仍然在我兜里放着的那张照片…… 吃过饭,我把院长跟李姐叫到了一块儿,问她们,北边高坡上那座小庙是谁立的? 两个人同时摇头说,小庙已经好多年了,听说是跟孤儿院一起建起来的,到底是谁立的,恐怕已经没人知道了。 我又问,你们给小庙里的仙家烧过香吗?两个人又同时摇了摇头,没烧过。 我旋即吩咐她们,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给小庙里的仙家摆个供,上上香,过去要是一直都上香的话,孤儿院里也不至于经常闹邪乎事儿,两个人听了连忙点头。院长表示,今天晚上就去给小庙上供上香。 拿上背包准备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小方悄悄叫住了我,把我拉到一边,叮嘱我,晚上可要过来找她。 我当即恍然大悟了,对了,之前答应过她,每天晚上要过来带她出去玩儿的,不给做她男朋友,也近似她男朋友了。看着小方一脸的期待,我违心的点了点头,到时候来不来,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离开孤儿院回到家里以后,直奔南院找我奶奶,把孤儿院里的情况跟奶奶说了一遍,当然了,我隐瞒了小方这一段儿,随后又问奶奶,强顺说我眉心有个桃花记,这个桃花记又是咋回事儿?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五十二章 换冢之法 奶奶听我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奶奶说,黑鬼的事儿,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管不了,因为黑鬼身上背着债,送走容易,但是到了那边儿没人管,这个得跟那边儿的好好沟通沟通,我现在还没有这种沟通的能力。 奶奶让我把收着黑鬼的纸人交给她,这件事由她来处理,听奶奶的意思,她好像要找“泰山娘娘”沟通沟通,至于怎么个沟通法儿,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别说当时我,就现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那边儿沟通,这或许还不到时候吧。 至于没脸鬼,奶奶居然撒手不管,叫我自己看着办,说是办好了就是功德一件,办岔了也没啥损伤。 最后,是我眉心的桃花记,奶奶说,你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这“因”已经种下了,你就等着结“果”吧,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顺其自然,一切安好。 顺其自然一切安好?我不明白奶奶这话是啥意思,再问奶奶,奶奶居然把眼睛一闭,不再理我了,我只好把收着黑鬼的纸人给她放到手边儿,带着没脸鬼纸人回了我们的北院。 回到家里,张莉上白班不在家,家里边儿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闲的没事干,也不怎么困,就坐在沙发上我把收着没脸鬼的纸人拿出来看了看,这回没脸鬼没跑,还在纸人身上呢,一想,赶早不赶晚,就现在把它的事儿解决了吧。 我把纸人平放到了跟前的茶几上,起身拿来一顶香炉,放在了纸人头顶正上方,又点上一根香,笔直的插进了香炉里。 坐回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凝神定气,片刻之后,我对着纸人说道:“你听好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你必须得选,第一,我把你送走,你离开阳间;第二,你留下来,陪在你儿子身边,不过,你要是想留下来,一切都得听我的安排,你要是不听话,不走我也要把你强行送走,听明白了吗?” 说完,我看了看纸人,纸人没动,它当然不会动了,我又朝它头顶香炉里燃烧的独香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两个选择你选一个,你要是选第一个,你让香的烟往左飘,香灰往右落,要是选第二个,你让烟往右飘,香灰往左落,听明白了吧?” 说完,我把眼睛死死盯住了燃烧的香,我知道,没脸鬼肯定能听见,只是,它需要时间考虑跟选择。 几分钟后,香上冒的烟轻轻斜了一下,屋里根本没有风,我连大气也都不喘,这是没脸鬼吹动的,很快的,烟诡异的往右倾斜了,与此同时,已经烧出来的一截香灰“簌”地朝左边落了下去…… 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没脸鬼肯定会选第二条,留下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对着纸人又说道:“你想留下来也可以,这是你的选择,但是,你必须完全听我的,要不然,我不管你同不同意,都会把你强行送走,听明白了吗?” 纸人还是没动,不过,香上的烟朝右倾斜的更厉害了,几乎快跟香形成直角了,没脸鬼在是告诉我,绝对完全听从我的。 这一下,我也算是完全放了心,伸手把兜里那张照片掏了出来。 这张照片之前说过,照片上,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女人挺漂亮,孩子挺可爱,这就是没脸鬼的老婆跟他儿子,也就是现在孤儿院里那个男孩,看看照片我又看看纸人,又叹了口气,我就发现我最近老是叹气,原本好好的一家三口,看看现在弄的…… 我把照片放在了纸人脚下,香炉、纸人、照片,成一条直线,我对着纸人又说道:“你之前不是附在过这张照片嘛,现在呢,你再附上去,我给你做个法事,把你封在这张照片里边儿,然后我再把照片还给你儿子,这样,你就能跟你儿子在一起了。” 我话音一落,就见香上的烟立刻又直了,这说明没脸鬼有点犹豫,好像还有点儿不大同意,这个可以理解,据说鬼魂被封在某个器皿里以后,比蹲监狱还难受,几乎是一动不能动。 我赶忙对纸人又说道:“你放心,我既然把你封住,就不会叫你太难受,而且每到夜里子时,你就可以出来见你儿子,不过,你不能走出照片,只能在照片里边看你儿子,你儿子拿着照片也能看见你。” 我这话一出口,香上的烟又朝右边慢慢倾斜了,一截烧尽的香灰又落到了左边,这表示没脸鬼同意了。 这挺好,我就怕那些死钻牛角尖儿的,点了点头,我拿起纸人用两根手指在纸人身上抹了一下,随后转身到里屋拿出一块黑布,把纸人跟照片一起盖上了,又说道:“好了,纸人已经不再封你了,你自己从纸人里出来走进照片里吧。”说完,我又坐回了沙发上。 没脸鬼从纸人上身出来钻进照片里的过程,其实没啥好写的,因为我没有阴阳眼,我看不到它到底是咋从纸人身上出来,又是咋钻进照片里的,不过让鬼魂换地方这个,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子,我只会做,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啥过程跟缘由,这个还有名字,叫“换冢”,说白了也就是把鬼魂换个地方收着。 等了能有十几分钟,香炉里的香彻底烧完了,我估摸着没脸鬼这时候也已经钻进了照片里,伸手把盖在纸人跟照片上的黑布拿了下来,纸人这时候已经没用了,打着火机直接把纸人烧掉了。 随后拿着照片,来到家里中堂的牌位跟前,照片放到牌位前,又在牌位前的香炉里点了一捆香,然后磕头祭祀。这个是求各路仙家开恩的,要不然,强行留下一个鬼魂在阳间,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且,弄不好哪一天没脸鬼走背字,给某位仙家撞上了,直接就把它收走了。 祭祀完了以后,我用柳叶水掺朱砂,在照片后面重重抹了一层,柳叶水能通阴,朱砂属于烈阳,俩东西掺一块儿,就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阴阳世界,不过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也就是等于给没脸鬼制造了一个介于阴阳之间的小世界,这样它呆在照片里面不至于太难受。这个,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子,不过我很怀疑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依着我个人认为,它只是给我们这些封鬼魂的人一个心理安慰,这样把鬼魂封住,我们自己心里能觉得好受一点儿。 书说简短。一转眼的,这就又来到了晚上,六点正,我带着强顺来到厂子里上夜班。 交接班的时候也没啥事儿,就是给我们俩留了点儿小活儿,把活干完以后,已经快八点了,两个人又到外面吃了点儿东西,强顺呢,喝了点儿酒。 回到厂里,我交代强顺,你先在厂子里看着,我再到孤儿院去一趟。 强顺一听,借着酒劲儿问我,因为要是隔着平常,他指定问不出这些话。强顺问道:“你还去孤儿院干啥呀,不会真看上小方了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真的看上小方了,我明天就告诉。”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紧张,强顺只要跟一说,就等于让张莉知道,别看我是的哥,但是跟张莉是一伙儿的,我的啥事儿她都跟张莉说。 我赶忙对强顺说道:“你可别乱想,我真不是去找的,我是去找孤儿院那男孩儿的。” 强顺问道:“找那男孩儿干啥呀?” 我从兜里把封着没脸鬼的照片拿了出来,跟强顺解释了一遍。 强顺一听,也要跟着去,我说他,一会儿的事儿,你去干啥呀。强顺说道,我去看着你呀。 两个人来到孤儿院,小方给我们开的门,小方似乎已经在等着我了,我见她今天还换身了漂亮衣裳,强顺见状,很诡异地看了我一眼。 小方一见是我,显得非常高兴,不过,瞅见强顺以后,顿时一皱眉,不过也没说啥,我一看,正好,我正发愁怎么跟男孩儿说,不如让小方去说。 我把照片塞给了小方,简单地的把没脸鬼给我封在照片里的事儿,跟小方说了一遍,小方一开始还显得又些害怕,随后,我哄了她几句,最后交代她,告诉那孩子,每天夜里十点,把照片拿出来,就能看见他爸爸了,十年以后,把这张照片烧掉。 十年以后孩子就大了,也就有了自主能力,就不用没脸鬼每天出来见他了,没脸鬼的心愿呢,也差不多能了了,照片只要一烧没脸鬼就自由了,就能自己离开了,要是不烧照片,没脸鬼可能会在照片里受永世之苦。 当然了,我交代小方,孩子这时候还小,最近一段时期,必须每天跟着孩子这么说一遍,加深他的记忆,要不然,这么小将来肯定会忘记,他父亲的鬼魂就要在照片一直受苦,这就成不孝了。 小方听了连连点头,随后,我就要带着强顺一起离开了,但是,小方却把脸色一绷,显然非常不高兴。 第五百五十三章 没干啥事 我知道她为啥不高兴,我假装没看见她脸色,带上强顺就走,不过,刚走到铁栅栏门那里,身后传来小方的喊声:“刘黄河,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忘,不过……不过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厂子里还给我们留了一大堆活儿呢,不干完明天老板要找我们麻烦的。” 小方一听,立马把眼睛盯向了我的脸,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真假,我这人说谎话,别人从我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最后,小方点了点头,显然是把我的话信以为真了,我赶紧带着强顺离开了。 这一夜,过的很太平,除了被强顺质问了几句,强顺问我答应小方啥了,我跟他说了原因,又说出了自己的苦衷跟想法,强顺也挺理解的,保证这件事不会跟说。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第二天夜里,这天呢,强顺买了两个菜一瓶酒,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喝点酒能暖暖身子,我们俩就在厂子厨房里吃喝上了。 酒喝到一半,就听见厂子的大铁门被人拍响了,我们俩同时一愣,立马儿警惕起来,不会是来小偷了吧?夜里看厂子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小偷呢,不过,小偷也不会光明正大敲大门吧。 两个人放下筷子杯子,同时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边朝大门这里走,强顺一边喊了一声,“谁呀?” 门那边没说话,只是一味的敲门,我们俩走过去把大铁门的二道小门打开了,朝外面一看,门外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我一看,转身就想回厨房。 小姑娘顿时大叫:“刘黄河,你说话不算数!” 这小姑娘就是小方,我理亏的舔了舔嘴唇,很没底气的说道:“我、我咋说话不算了?” 小方说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又舔了舔嘴唇,“那个、那个……”气没调好,忍不住打了个酒嗝,顿时有话应对了,我说道:“那个,我们不是正在吃饭嘛,我正打算吃完饭再去找你的。”随后,觉得自己挺心虚的,赶紧又说道:“你、你吃了吗,要是没吃,进、进也吃点吧。” 我说完,强顺很热情的也随着说道:“就是,你也进来吃点吧。” 本身就是一句话客气话,没指望小方能进来,但是,小方可没跟我们客气,迈脚就进了大门,我一看,得,没送走还请进来了。 这时候,我们俩也喝的差不多了,一瓶酒只剩下五分之一。 进了屋以后,强顺问小方,会喝酒吗?小方真是不客气,直接点了点头,而且,还冷冷地朝我看了一眼。 强顺给小方找了个吃饭用的瓷碗,把剩下的酒全给小方倒碗里了,小方端起碗连看都不看,一口气喝完,我看她像是在跟我赌气,但是强顺没看出来,强顺一看小方这么豪爽,立马儿高兴了,起身就要再去买酒,我赶忙拦下了他。 小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问我:“饭吃好了吗?” 我无奈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咬了咬后槽牙,“吃了好。” “那你该咋办呢?” 咄咄逼人。不过,谁让咱理亏呢,当时答应她每天找她出去玩,心里只是想着,找不找她腿在我自己身上,真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我。 我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我们走吧。” 强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方,问道:“你们要去哪儿呀,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小方看了他一眼,说道:“黄河之前答应过我,每天晚上要带我出去玩,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过你不能跟去。” 小方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幸我提前跟强顺说了一声,要不谈强顺又要误会我了。 强顺一听小方这么说,耍赖说道:“你们要是不带我去,黄河就别想离开,要去一起去,不能把我一个人留下看厂子。” 我感激地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这是在帮我,要是真叫我跟小方两个人一起出去,小方保不齐会跟之前的小郭一样,做出啥出格儿的举动,我就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桃花运太旺,好像是个女孩都挡不住,身边多个人会好点儿。 小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一矮身又坐回了凳子上,对强顺说道:“你去买酒吧,我陪你们喝。” 强顺这家伙,一说喝酒就不是他自己了,高兴了,出门就去买酒,我拦都拦不住,还悄悄的跟我说啥,一会儿咱把她灌醉了,她就不缠你了,他也没想想,上次就因为喝酒小郭才对我那样儿了。 强顺走了,买酒去了,我站在屋里也不敢往凳子上坐了,小方极不乐意的看着我,似乎就是想用喝酒的方式来跟我赌气,弄得我就好像一个负心汉似的。 “你坐下呀。”僵持许久,小方终于开口说话。 我赶忙说道:“胃疼,我还是站一会儿吧。” 小方一听脸色稍稍缓和,很关心道:“胃疼你还喝酒呀。” 我没说话,小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不喝酒了,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再喝了,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小方转身就要离开,我心里顿时一暖,原来这女孩儿,竟然这么贴切人。这人呢,有时候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就能感动你,我立刻觉得自己有点儿自惭形秽,忍不住说了句,“我陪你走走吧。” 小方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听我这么说,猛然回头,脸上全是欣喜的颜色,不过,她很快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我更加自惭形秽了,跟着她一起出了门。这时候,强顺还没有买酒回来,我说道:“我没事,我陪你走走吧。” 小方默默地点了点头,整个都显得非常开心。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对不住她。 两个人出了厂子大门,又出了胡同。 这时候,也就晚上八点多点儿,不过,这个点儿在冬天的季节里,已经显得很像深夜了。 街上人很少,空气冷冽,我记得当时好像好刮着冷风,冻的我们俩只缩脖子,不过这心里边儿,莫名其妙都是暖的,反正我心里挺暖和,估计小方心里也是这样儿吧。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小方了,说真的喜欢谈不上,就是有点儿感激,感激她对我的这份情。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我们俩各自把手揣兜里,缩着脖子,傻乎乎的迎风走着,小方偶尔问我一句家里的事情,比如我父母,我奶奶等,就是没问我老婆,我一一回答,后来,又问我家具体住哪儿,我告诉了她我所在的村子,她又问我,要是到村里能找到我吗?只要在村里一打听我的名字、或者我父亲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我。 我不知道当时为啥这么傻,为啥要告诉她能够在村里找到自己的方法,不知不觉中,我为自己的埋下了一个很深的祸根。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每天都在强顺面前找借口,然后陪小方出来走走,在我心里,其实真没啥,但是越接触,让小方就陷的越深。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小方突然问我,会不会跟我老婆离婚,反正现在我们也没孩子,离婚也没啥牵挂,她这一句话,直接敲醒了我这个梦中人。 我他妈这是在干啥呢?自己家里都有老婆了,咋还勾引人家小姑娘呢?对于小方的问题,我紧闭着嘴没有回答,那一天,闹的有点儿不欢而散。 第二天,小方没过来找我,第三天,又没来,到了第四天头儿上,院门又被人敲响了,打开门,小方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外,看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我知道,我们俩这种不算正当的交往关系,该结束了,该结束了,要不然一定会有人受伤的。 夜班下班以后,我跟我们老板提出了辞职,因为只有我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跟小方这种不算正当的关系。 老板当然不同意,但是架不住我去心已决,强顺见状,显得非常意外,但是,他又非常支持我的选择,因为他已经警告过我,要是我再跟小方这么下去,他就要告诉了。 离开车床厂以后,我们很快又找到一份工作,这是我们一个同学给我们找的,还是一家水泥厂,私营的,因为我们之前就在水泥厂干过,进厂就是熟练工,虽然没有在车床厂的工资高,一个月只有七百五十八块钱,但是,这样使我摆脱了小方的困扰。 前些天,妹妹说了我一句,说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我一直不想承认,其实妹妹说的很对,从小到大,我很少拉下脸去拒绝别人,无论自己要承受啥样儿的代价,同时,我这毛病也误导了很多人,特别是女人。 在私营水泥厂干了能有大半个月以后,有一天下白班,回到家里一看,我爸居然阴沉着脸在我们家坐着,气氛很不对劲儿,院里屋里,房门还都四敞大开,只是我没看见张莉,张莉这天应该在家才是。 见我爸脸色不好,我进了门也不想理我,我就小心问我爸,家里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我爸朝我看了一眼,立马儿火了,大声冲我吼着问道,问我到底背着他们干了啥事儿。 我一下子就懵了,我背他们着干了啥事儿,我没干啥事儿呀。 我爸一脸怒火的说,张莉已经回娘家了,你现在就去给我喊回来,你要是喊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到底啥事儿呀?我没干啥事儿呀。 第五百五十四章 灾消难满 我老老实实坐在了我爸身边,大气儿都不敢多喘,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感觉我爸气小了点儿,我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问我爸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张莉到底为啥回娘家了。 我这么一问,我爸点了根烟,狠狠抽的几口以后,又冷冷斜了我一眼,前前后后把他知道的经过给我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家里来了一个女孩,看着能有二十二三岁,当时张莉在家,女孩一进门就找刘黄河,张莉一开始以为她是来找我看事儿的,挺热情,后来跟女孩一聊天才发现不对劲儿。 女孩对张莉说,她跟我交往已经快一个月了,今天专门是来家里找我,问问我为什么一声不吭辞职,是不是不想兑现承诺了。 张莉就问她,啥承诺,女孩直言不讳的说,跟你离婚,然后娶我啊…… 张莉一听女孩这么说,可想而知她当时是啥感觉,估计都五雷轰顶了,没想到自己的男人居然在外面勾引了女人,还许下啥跟自己离婚,娶别人的承若。 张莉不会发火,只会一声不吭的跟人冷战,跟谁都是,张莉对女孩说,让女孩离开,说我正在上班不在家,等我下班了再来吧。 谁知道,女孩往沙发上一坐,赖在我们家里就是不走了,就要在我们家里等着,等我下班回来给她一个交代。 张莉顿时被气哭了,她赶不走女孩儿,没办法,跑到我爸那电焊铺跟我爸说了。我爸那脾气,一听立马儿就炸了,试想,我们刘家,祖祖辈辈堂堂正正,从没出现过这种事儿,没想到,到我这辈儿上了,竟然要给家里折腾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了。 我爸带着张莉气急败坏的赶到了我们家,我爸脾气上来跟谁都不讲情面的,指着女孩鼻子让女孩滚,女孩被我爸吓着了,架不住我爸的威势,惊悚的离开了。 女孩离开以后,我爸就想安慰张莉几句,谁知道,还没等我爸张嘴解释呢,张莉推出电动车摔脸也离开了,闹的我爸当时也挺没面子,我爸追着张莉追到门口喊了张莉一声,张莉,你要去哪儿呀? 张莉头也不回、伤心欲绝的回了一句,不在家里住了,我回娘家…… 我爸登即一腔子怒火转移到了我身上,返回屋里,坐沙发上就等上我了。 我爸所说的,找到家里的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小方,不过,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还说啥我对她的承诺,天地良心,我啥时候对她承诺过跟我老婆离婚然后娶她的?这或许,就是动了情的女人吧,听说女人一旦动了情,比男人更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特别是这种情窦初开的女人。 我爸说完,他的烟也抽完了,我赶忙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根,自己一根,不过,打着火机点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到底在抖啥,我他娘的真说不清楚。或许是怕我父母奶奶对我失望吧…… 我爸接过我递给他的烟,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也不问我跟小方到底是啥关系,有没有做出啥有损祖先颜面的事儿,直截了当跟我说,从现在开始,跟那女孩断了,以后再也不要来往了,现在赶紧到你老丈人家把张莉喊回来,要是喊不会来,你以后也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 我连忙点头,这时候再跟我爸解释啥都没用了,要是再解释,搞不好会把我爸的火儿重新勾起来,我认了,就算我跟小方真的有过啥吧,是对是错呀,随它去吧。 骑上摩托车离开家,直奔我老丈人家,当时我这心里边儿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啥,极乱,乱的我都头晕,我不知道我老丈人家里现在摆下了啥阵势在等着我,特别是张莉那个二嫂,肯定会给我准备了一大堆冷嘲热讽的话,我很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心里没底。 张莉的大哥二哥在我跟张莉结婚那年分了家,我老丈人现在单月在我们大哥家住,双月在我们二哥家住,轮流住。 那一次的事,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老丈人在我们二哥家住着,之前我认识张莉的时候,张莉也在那里住着,直到现在,还有张莉的一张床,不过张莉的房间呢,打我们结婚以后,就成了个放杂物的地方,张莉这时候又住回了她过去的闺房。 等我到了二哥家以后,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时候刚好是吃完饭的点儿,家里居然只有张莉跟她奶奶两个人在家,二哥二嫂,还有我老丈人,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可能知道我要来,不想给我压力,想我跟张莉两个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我们自己把事情解决了,所以故意出门躲开了。这一定是我老丈人的主意,因为我老丈人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过,我要是真犯了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轻饶我。 张莉这时候就在她自己房间的床上坐着,这张床,我曾经跟她一起坐过无数次。 朝张莉一看,一脸阴沉,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我心里顿时像被针扎了似的。 进了门,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这是应该的,她这时候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我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还没等我说话,她猛然起身,快步离开卧室走到了客厅,我赶忙起身跟着她来到客厅,张莉一转身又要往院里走,不过,被客厅里她奶奶一把拉住了。 我乘机对她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儿的,我跟那女孩真没一点儿关系。 张莉扭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没有关系人家怎么会跑家里来找你! 真没有关系,但是我无言以对了。说真的,自己毕竟陪着小方每天晚上出门散步了,虽然啥都没做,但是,这不对吗?知道不对我还去做,这就是大错特错,搁谁老婆身上也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甚至要比张莉反应的更激烈! 我当时有点儿无地自容,却又不知道该说啥,见张莉这么决绝,我的大男子主义冲上了头顶,爱回去就回去,反正我也没做啥亏心事,再说我刘黄河长这么大,从没低声下气求过人,不回去拉倒,赌气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家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谁还有心情上班,早饭都没心情吃。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我奶奶居然来了,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棍。 我当时刚起来,脸也没洗,就在屋里呆坐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啥。 奶奶进屋就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我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奶奶对我说,黄河呀,你前边儿种下的“因”,现在这后边儿结了“果”了,走吧,奶奶陪你一起去叫张莉。 奶奶年岁大了,我不敢用摩托车带她,把我们家摩托三轮上扫干净,又在上面放了两层被子,把奶奶扶上了三轮车。 书说简短。来到我老丈人家的时候,已经中午将近十一点了,这一次,他们家里的人还挺齐全,我老丈人,我二哥二嫂,张莉,张莉的奶奶,都在。 他们全家人一看我奶奶居然来了,全都显得很惊讶,眼下就是对我有再大的怨气,也全消没了,我奶奶能亲自过来叫张莉回去,这是给了他们家多大的面子,当时,我奶奶已经八十八岁了。现在想想,挺惭愧,我这当孙子的,可真是够不孝的,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要让她为我抄心。 我二哥跑去把我老婆的大也也喊来了,也不说我跟张莉的事儿了,直接买菜摆酒席。 一边吃着,奶奶就跟他们一边说着,这时候,我也才明白最近我为啥这么吸引异性,原来,是有原因的。 奶奶跟我老丈人他们说,我这个,谁都不怪,要怪就怪桃花源里有棵桃树成了气候儿,秋天我上桃花源里兑桃子时候,主家让我们自己上树摘,我偏巧爬到了那颗成了气候的桃树身上,原本也没啥事儿,谁知道我不小心一脚踩断了它一棵新枝,它顿时不乐意了,在我眉心打了桃花记,叫我命里犯桃花,其实就是一种恶作剧式的报复,所以我才这么吸引女性,只要往女孩跟前一去,基本上女孩子都挡不住。不过,以我的定力还能收住本心,那颗桃树也只是想叫我被女孩子骚扰而已,它不敢叫我真犯下啥错。 我们老丈人全家听我奶奶这么一说,顿时全都释然了,张莉看我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吃过饭,奶奶招呼张莉跟我回家,张莉一个“不”字都没说,赶紧扶着我奶奶,一起坐上了三轮车。 在这里随便提一句,当时,跟我奶奶说话最多的,是张莉的奶奶,他们全家也只有她有资格跟我奶奶唠上几句闲话,因为她们是平辈的,其他的全是晚辈。张莉的奶奶也是一个慈祥的老婆婆,年纪也不小了,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九十六岁,张莉奶奶去世的时候九十三岁,她们还是在同一年去世的,也就是说,我奶奶只比张莉奶奶大了三岁,俩老寿星在一块儿,似乎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回到家里,张莉的事儿算是解决了,我还给张莉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女孩子单独逛街了,不过,我的事儿还没有完,奶奶安置下张莉以后,把我带到了南院,让我找来一根桃枝插在院子正中央,然后叫我焚香磕头,这个,算是给桃树精赔罪的,当然了,这只是去掉桃花记的第一步。 磕完头,奶奶又让我给家里供的那些仙家磕头祷告,让这些仙家找桃树精打声招呼,说我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仙家,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就别再惩罚我了。 随后,把院子里插的那根桃枝烧成灰,兑水喝掉。奶奶叫我咋做呢,我就规规矩矩的咋做,但是,这心里边儿就是有点儿不服气,要说我这种人,咋会中一只精怪的招儿呢,没想想我是干啥的,我就是有点儿阴沟里翻船的感觉,不服气呀,夸张点儿说,我这人天生异禀、百邪不侵,咋就会给一颗刚才气候的桃树精弄上了呢?退一万步说,我就算的挡不住那精怪,可我身边还有东西护着呢,凭一颗刚成气候的玩意儿,根本没法跟我身边的东西比,吓都吓跑它了。 做完奶奶交代的那些以后,我就忍不住问奶奶:“奶奶,您不是说我身边有东西护着么,那桃树精对我下手的时候,它咋不护着我呢,我身边是不是根本就没东西?” “有。”奶奶笃定说道,奶奶这时候在椅子上坐着,朝我看了一眼以后,接着反问道:“你说它咋不护着你呢?” 我上哪儿知道去?狠狠摇了摇头。 奶奶接着又说道:“那奶奶就告诉你吧,你命里就该有这一劫,这就是该你经的劫,它就是能护着你,它也不会护你。” “为啥呀?”我不太明白,啥叫我命里就该有这一劫,我身边的东西当时要是能护我一下,我还能有这一劫吗? 奶奶说道:“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看西游记么,你说唐僧取经为啥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 我不是个傻子,顿时不吭声儿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李姐有事 桃花记去掉以后,再也没有女人骚扰到我了,小方也没再出现过,我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不过我的日子呢,又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这么过了下去。 一转眼的,冬去春来,这就来到了2008年,这一年呢,我二十九岁,强顺二十八岁,想想,我距离而立之年已经仅差一年,但是,我都到这岁数上了,还他娘的还是一事无成,不但一事无成,这日子反而过的还不如前几年,因为啥呢,前几年的工资还高点儿,这两年,就见物价飞涨工资不见涨,再说眼下我们所在的这家私营水泥厂,真不如国营厂矿,像榨油似的工资给你压榨到最低限度,一个月只有七百五十八块钱,仅仅能够维持温饱,家里一旦有啥事儿,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要说你不干吧,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在我们这里,啥都没有就他妈有人。很多人都说,这厂里的工资就适合老头儿和妇女们干,像我们这样儿的年轻人,来这里就是浪费,有人还劝我们趁着年轻找个挣钱的活儿多挣点钱。 我们又何尝不想多挣点钱呢?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跟强顺两个三天两头、东奔西跑、四处跳槽,挣着钱了吗,没有,找着挣钱的活儿了吗,也没有,而且因为四处找工作,浪费了不少青春,身心疲惫不说,钱还没挣着,这时候,我们就想找个稳稳当当、长期的活儿干,哪怕挣钱少点儿,总比没有稳定收入强。 这时候的水泥厂呢,也要比过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因为水泥厂属于重污染厂矿,这几年国家加大了治理力度,很多新兴的水泥设备随之应运而生,这些设备不但大大减轻了工人的劳动强度,还有效的遏制了粉尘污染,特别像这种新型的私营厂矿,设备都是国内顶尖的,用人少产量高污染小,进到厂里以后,几乎感觉不到粉尘的存在,活儿也不重了,不像过去,上一个班下来累的要死要活,这时候一天到晚就是看着机器,你想站着就站着,想坐着就坐着,只要设备不出事儿,没人管你,清闲又自在。 也就是在这一年吧,因为清闲,我接触了“电子书”,一个同事的,后来我就在网上找类似的东西看,或许因为我读的古书比较多,我就发现这些写电子书的人,基本上都没啥文化水平,写的全是胡编乱造天马行空,没营养没素质,就这,我见还有人都出了书,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也就是在这一年,我萌生了在网络上写我们家这些经历的念头,我就想着,将来搞不好给啥出版社看上了,我们家这些事儿也能够出书了,只是一出书,我们家这些事儿就能叫世人知道,就算将来我百年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人看这本书,或许还会有人津津乐道的提起黄河边上有一户“刘家”。这么一来呢,我就算把我们家这些东西断掉,也没那么多遗憾了,到了那边见了老祖宗们,我也能有个给自己辩解的理由了,手艺虽然没传下去,但是我让它流传开来了。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当时并没有付诸行动,这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同时呢,它也像一颗不安分的种子,深深埋进了我的心里,等待着时机成熟,发芽长大。 书归正题,把张莉从娘家喊回来半个月以后,有一天在下白班的路上,强顺坐在摩托车后面接了个电话,很意外的,居然是孤儿院里李姐打来的,强顺跟我一说是李姐,我心里立马儿就是一跳,我以为李姐要跟我说有关小方的事情呢。 电话我没敢接,强顺接的,接完电话,强顺对我说,李姐想叫我们俩过去一趟,说是李姐的一个亲戚家里有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我一听,原来不是关于小方的事儿,顿时放了心,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要说过去给李姐亲戚帮忙,那是绝对可以的,但是,她现在要我再去孤儿院,恐怕有点儿难为我了,到了孤儿院不是又得跟小方碰面,这碰了面以后……这、这该咋弄呢?你要说不过去吧,这面子上又过不去。 我让强顺又回拨了一个电话,让李姐从孤儿院出来,找个地方谈谈,李姐说,孤儿院里最近又送来几个孩子,挺忙的走不开。 最后没办法,我一寻思,叫强顺一个人过去,我在孤儿院外面那胡同口儿等着他,跟强顺商量好以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张莉说了一声,说是今天有人找我办事,我晚点儿回家。 这时候呢,张莉把我看得死死的,除了上班,去哪儿都得给她先打报告,就怕我再折腾出啥事儿,而我这时候呢,也为了让张莉对我放心,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过去每天洗头刷牙,现在头不洗了牙也不刷了,有时候大清早起来,甚至连脸都不洗,身上的衣裳呢,只要张莉不说,把衣服脱下来换换吧,多脏呀,我就不换衣裳,一件衣裳我能穿它两三个月,我说的这些,真不夸张,故意把自己整的又脏又邋遢。我叫你桃花劫,就这德行,我看你还咋遇桃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体重开始慢慢增加了,脸也慢慢变黑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彻底让我自己给整废了。 到了孤儿院胡同那里,摩托车停在胡同口的大路边儿上,我让强顺一个人进去,我自己点了根烟,蹲在了摩托车旁边。 十几分钟后,从胡同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赶忙从摩托车旁站起身,探头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就见小方正打胡同里出来,我赶紧朝身边左右看了看,身边没啥能躲的地方,只有朝东不远处的那条胡同,也就是之前强顺看见俩亮点儿的那条胡同,我一转身,撒腿朝那条胡同跑了过去。 刚跑到胡同口,身后传来小方的喊声:“黄河哥,你跑什么呀?” 我顿时浑身一激灵,停住了,背对着小方都不敢转身,感觉后背上凉飕飕,针芒刺背。 小方似乎朝我这边慢慢走了过来,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黄河哥,强顺哥让我喊你过去呢。” 我一听,顿时一愣,紧跟着仇恨上强顺了,王强顺,你真行,我叫你一个人过去就是不想暴露自己,你倒好,还专门叫小方过来喊我,你啥居心,想看我热闹是不是? 感觉小方就快走到我身边,我揉了把脸,心一横,管他娘的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慢慢把身子朝小方转了过去。 “黄河哥,你看上去咋这么紧张呢?” 不紧张才怪呢,鼓足勇气朝小方看了一眼,顿时又是一愣,就见小方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的衣裳还是那衣裳,就是她的脸跟眼神儿,给我一种很疏远的感觉,过去她看我的眼神是火热的,脸上的表情是激动雀跃的,现在,咋对我像对陌生人似的? 我嘴唇抖了两下,小心问道:“小方,你、你、你没事吧?” 小方很阳光的冲我一笑,“我没事呀。” 真没事假没事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心说,这难道就是我眉心桃花记去掉的缘故?看她这样儿,像换了个人似的,已经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小方这时候催促道:“黄河哥,咱们过去吧,别让李姐跟强顺哥等急了。” 我又揉了把脸,小方或许不会再缠着我了,但是,我自己猛然间还有点儿适应不过来,心里告诫自己赶紧调节自己的状态,适应眼前小方的这个现状。 写到这儿,顺便说一句,其实呢,我也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好感,但是,产生好感的同时,它也在挑逗你的**、蛊惑你的定力,人生就是在不停接受考验,千锤百炼,有人炼成了废铁,有人炼成了精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就要看你如何来抉择了。 跟着小方钻进胡同,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小方,最近过的还好吧?” 小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很好呀。” 看她脸上的笑容跟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好像之前发生的事儿,已经被她忘的一干二净,甚至,她似乎并不知道之前都发生过啥,我的担心好像多余了,我想接着再问她,还记不记得上次到我们家找我的事儿,但是转念又一想,还是别问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给自己找麻烦了。 来到孤儿院,强顺正跟李姐在院子里坐在,院子里没见着孩子们。 李姐这时候一脸愁闷,强顺好像正在安慰她,两个人见我过来,同时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感谢“遨游”的百元红包,感谢“陈依依”的百元红包,感谢“遨游v”的一百零一朵鲜花。) (明天阴历四月初一,我们村里有集会,家里要来客人,为了不让明天断更,今天这章我截下一千字留给了明天。) 第五百五十六章 孩子玩伴 来到强顺跟李姐身边,小方转身进屋又搬出一条凳子,我跟强顺、李姐三个人坐在了院子里,这时候,我忍不住朝小方看了一眼,小方居然很知趣,连看都没看我,转身回了房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щ.更新好快。 扭回头,我把目光看向了强顺跟李姐,李姐没说话,也朝我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愁闷的样子不言而喻。 强顺从身上掏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两个人把烟点着以后,强顺一边‘抽’着烟,一边把李姐之前跟他说过的,给我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我听完以后,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原来,李姐家里出事儿的这个亲戚,并不是外人,是李姐的亲弟弟,今年整三十岁,比我大一岁。 李姐这个弟弟在二十五岁那年,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已经五岁了,也就是李姐的亲侄子,他们家里这些事儿,就出在这孩子身上。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跟寻常孩子一样,没啥事儿,一切正常,不过,等到他会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儿奇怪了,经常的自言自语,不过这其实也没啥,有些刚会说话的孩子,也出现这种情况,这可以认定为孩子在自己练习说话,李姐弟弟两口子呢,看孩子经常自言自语也就没太在意。 一转眼的,四年过去了,孩子四岁了,这时候,孩子已经能跑能跳能说了,不过也就在这时候,李姐的弟妹,也就是李姐弟弟的老婆、孩子母亲,就发现自己儿子行为有点儿诡异,跟平常孩子不太一样。 他们家里边呢,有张四条‘腿’的老木头‘床’,‘床’上还耷拉着‘床’单,在东里间放着,这是李姐母亲的房间,这张‘床’呢,就是李姐母亲的‘床’,李姐母亲这时候还健在,每天晚上都会躺这张‘床’上睡觉。 这孩子呢,一到白天就喜欢往那‘床’底下钻,李姐弟弟两口子给他买的玩具吃的等等,他都要‘弄’到‘床’底下,自己一个人在‘床’底下一玩儿几乎就是一天,李姐弟弟两口子只要不喊他,他就不出来。其实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在我们这里已经送进幼儿园上学了,不过这孩子,死活就是不肯去上学,李姐弟弟两口子没办法,只能把他留在家里,让他‘奶’‘奶’看着他。 孩子白天钻‘床’底下玩,到了晚上,孩子就直‘挺’‘挺’坐在卧室的‘床’上,瞪着眼睛朝屋里来回‘乱’看,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屋里有啥东西似的,而且那东西在屋里来回走动,孩子不停在盯着他看,好不容易把他哄躺下,眼睛还是睁着,冷不丁的,有时候还发出咯咯咯一串笑声,就好像有人在逗他似的,吓得李姐弟弟两口子一身冷汗。[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孩子都成这样儿了,李姐弟弟两口子也不傻,这时候感觉是有点儿问题了,而且呢,等孩子睡着以后,两口子就莫名其妙的感觉房间里真的有啥东西走动,虽然看不到,但是,似有似无的能感觉到。 有时候,两口子试着问孩子在看啥,屋里到底有个啥,孩子紧紧闭上嘴巴就是不说,两口子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后来,两口子把孩子带医院看了看,医生说,孩子很健康,一点儿病也没有。这两口子呢,还不信鬼神一说,家里向来不供啥东西,逢年过节也没烧过香,他们不信这些,当然也就不会往这方面想,更不会找这方面的人给孩子看。 孩子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现在,就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某一天,孩子又钻‘床’底下玩儿了,大冬天的,钻‘床’底下坐地上,‘弄’不好会着凉的。 孩子母亲,也就是李姐的弟妹,忍不住悄悄来到‘床’边,本来想把孩子喊出来的,不过,等她刚蹲下身子,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她闭住气一听,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了一跳,就听见她儿子在里面说,这个给你玩儿,这个给我玩儿,这个你不许吃,是我的,这个给你吃,听着里面好像有俩孩子,正在分东西。 于是,李姐的弟妹猛地把‘床’单撩开了,往‘床’底下一看,顿时愣住了,‘床’底下只有她儿子一个,但是,那些玩具跟吃的,全都被分成了两拨儿,孩子自己一拨,对面一拨,就好像真的有俩孩子,李姐的弟妹一看这阵势,心里没底了,问孩子,在跟谁玩儿呢? 孩子朝自己对面那堆玩具旁边看了看,摇了摇头,李姐的弟妹就把孩子从‘床’底下揪出来再问,孩子紧紧闭着嘴,只是摇头,就是不说话,也就在这时候,耷拉着的‘床’单莫名其妙自己动了一下,就像有啥东西从‘床’底下钻出来了似的,不过,李姐的弟妹看不见,吓了一大跳,再不敢问孩子。 打那天开始,李姐弟弟两口子,就对这孩子彻底上了心了,每天都刻意留意着他,不过,越留意,就越让两口子感到害怕,这孩子身边似乎真有东西,那东西孩子也是个孩子。就这样儿,两口子也没想过要找我们这方面的人看,就觉得孩子可能是‘精’神出问题了,又到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显示,孩子一切正常。 两口子折腾来折腾去,这就过年了,大年初二,李姐回娘家走亲戚,李姐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娘家,对娘家的事儿基本上算是一无所知。 当时呢,李姐看见她这侄子正在客厅里玩玩具,而且,一边玩还一边对着身边说,别再打我了,再打我就不跟你玩了。 李姐见孩子这样顿时一愣,就问她弟弟,这孩子在跟谁说话呢? 她弟弟一脸愁闷的摇了摇头。 于是李姐走到孩子身边,轻声问孩子,你在跟谁说话呢? 谁知道,孩子猛地一扭头,冷冷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扭回头又继续玩上了,还小声对自己身边说了一句,咱别理她。 李姐是干啥的,在孤儿院专‘门’带孩子的,对孩子脾气习‘性’特别了解,一看孩子这情况,转身回到他弟弟跟前,问他弟弟,这到底咋回事儿?她弟弟跟弟妹全都是一个劲儿摇头,把孩子从小到大的一些诡异举动,跟李姐说了一遍。 李姐听完,就对他们说,咱家里像是来啥东西了,过去孤儿院里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李姐弟弟两口子赶忙问咋办,他们两口子对李姐是非常信任的。李姐说,我刚好认识一位师傅,不行叫他过来看看。 当时呢,李姐就想给我打电话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给我打电话麻烦我不合适,于是,一直等到过了年,也就是等到了眼下。 听强顺说完,我想了想,对李姐说道:“李姐,你别太担心,你弟弟家里可能是来了一只贪玩的小鬼儿,这不是个啥事儿,只要把小鬼送走就行了。” 李姐看了我一眼,一脸愁闷的说道:“我就这一个弟弟,我弟弟就这一个孩子,这孩子生下以后,我弟弟的身体就出问题了,医生说,我弟弟以后不能再生育了,现在这孩子要是再出点啥事儿,我娘家就要断后了。” 我点了点头,李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现在也没孩子呢,比谁都着急。 在孤儿院吃过晚饭,李姐她们把孩子都哄睡以后,李姐给他弟弟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情况,随后,对我跟强顺说,她弟弟现在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咱这就过去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候,小方也在旁边,忍不住朝她又看了一眼,小方见我看她,冲我淡淡一笑,是那种场面上的笑容,不含任何感情在里面,我们俩到这儿,也就算彻底结束了。 李姐从孤儿院推出一辆电动车,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三个人离开孤儿院,直奔李姐的娘家。 李姐的娘家是哪儿的呢?也是农村的,咱就不写这么细了,因为这段经历写到最后……不说了,各位接着看吧。 李姐娘家那个村子呢,离我们村子大概有二十几里地,在我们村子的西南边儿。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李姐弟弟家里,也就是李姐的娘家,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摩托车停在他们家院子里,进‘门’一看,李姐弟弟家里还‘挺’不错,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也听李姐说了,说他弟弟开着一家汽修店,专‘门’修那种大货车的,家境还过得去。 来到屋里,没见着李姐的母亲,李姐弟弟两口子正在屋里等着我们,李姐给我们相互做了一番介绍。 我也没工夫跟他们闲聊,直奔主题,问他们,孩子现在在哪儿。 李姐弟弟两口子也‘挺’干脆,直接把我们领进了他们的卧室,走进卧室一看,‘床’上坐着一个孩子,看着能有四五岁大,这时候孩子上身穿着衣裳,‘腿’在被子里盖着。 朝他脸上一看,脸‘色’有点发白,眉心有点儿发暗,再看他的眼睛,眼睛居然在恶狠狠瞪着我,就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赶忙冲他一笑,刚要说,小弟弟你瞪我干啥呀,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孩子的脸‘色’陡然一变,先我一步冲我大吼了一声,“你滚!” 我又笑了,一个四五岁大的熊孩子,脾气还不小,不过,我知道他为啥叫我滚,这种情况我遇上的太多了,这说明他身边绝对有东西跟着,我身上阳气重,一进房间,把那东西吓跑了,孩子不乐意了,所以就叫我滚。 孩子的母亲见状,立马冲孩子吼了一句:“你咋说话的,快叫叔叔!” 孩子看了他母亲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到了别处,没听见似的,孩子母亲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转回头给我道歉,我笑了笑,对孩子母亲说道:“没事儿,这都是正常反应。” 说着,我走到了‘床’边,朝孩子又看了看,孩子这时候脸在别处扭着,似乎不想理屋里任何一个人,我轻声问道:“小朋友,你为啥叫我滚呀?” 孩子猛地把头扭回来,瞪着我说道:“他不喜欢你,你快滚!” 我又笑了,回头朝强顺说了一句:“把‘阴’阳眼‘弄’开看看……”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百五十七章 床下收魂 强顺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撩开,吐口唾沫把阴阳眼弄出来了,李姐弟弟两口子见状,显得很诧异,眼睛不错神儿盯着强顺看,旋即,李姐的弟弟回了神儿,张嘴想冲李姐问啥,我没等他问出来赶忙冲他一摆手,摇了摇头,李姐弟弟咽了口唾沫止住了。》八》八》读》书,.∞.o◎ 强顺把阴阳眼弄出来以后,眯着眼睛在卧室里走了一圈,最后,冲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说话,抬手一指,再到看客厅。 几个人从卧室出来,又回到了客厅,强顺又转了一圈,把客厅又看了一遍,最后又冲我摇了摇头。 我顿时舔了舔嘴唇,走到强顺跟前,趴在他耳朵边儿上小声说道:“那东西怕我身上的阳气,我走到哪儿它就躲到哪儿,我现在出去,你把所有房间再看一遍,特别是那张木头床床底下。” 说完,我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转身朝院里走去,李姐见状,想跟我一起往院子里去,我赶忙冲她摆了摆手。 在院子里等了能有十来分钟,强顺出来了,来到我跟前小声说道:“黄河,那东西真在老床底下躲着呢。” 我忙问:“那到底是个啥东西?” 强顺说道:“是个小女孩儿,看着能有三四岁大。” 我一琢磨,小女孩儿,三四岁大,像这种小鬼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跑别人家里闹的,除非跟这家人有啥瓜葛,也就是说,这家人欠下了这小女孩啥阴债。 这时候,李姐跟她弟弟两口子也从屋里出来了,我朝他们看了一眼,心说,看着李姐跟她弟弟两口子,也都像是实在人,他们怎么会欠小女孩儿阴债呢?难道说,他们跟这小女孩还有啥渊源? 像这种小鬼头,心智还不太健全,很多情况下死后直接就离开了,除非是欠了它们很大的阴债它们才会来找你,不过,这种鬼向来是好抓不好送,除非弄清楚是啥渊源,把债还上,要不然十有**都送不走。 等李姐和她弟弟两口子来到我们身边,我冲他们笑了笑,很平静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家里这个,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家里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小鬼,还是个女孩儿,你们仔细想想,过去你们接触过这么大的女孩儿吗?或者你们亲戚家、邻居家,有过这么大的女孩儿吗?” 话音一落,让我没想到的是,李姐弟弟两口子的脸色居然同时一变,这叫我觉得挺奇怪。 李姐弟弟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反应比较快,很快把脸色归正,对我说道:“我们不认识啥小女孩儿,我们家也从没跟三四岁大的小女孩接触过。” 李姐弟弟这话一出口,没等我说啥,我就发现李姐愕然地朝她这弟弟看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她弟弟说点啥,但是,李姐很快又朝我跟强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轻轻易蹙眉,显而易见,他们这是有事儿想瞒着我,这叫我觉得挺不舒服,不过,旋即转念又一想,瞒着就瞒着吧,咱知道人家那么多干啥呢,知道人家的**多了,对我来说也不是啥好事儿,眼下,当务之急是把那小女孩抓住,先送送试试,真送不走了再说。 我直接掀过这一篇儿,转移话题对李姐的弟弟说道:“家里有纸笔吗,给我拿一个过来。” 几个人进了屋,李姐弟弟很快给我找来了纸笔,我坐在沙发上就着茶几,在纸上给他们写了几样儿东西,然后交给了李姐。 李姐拿着看完,又交给了她弟弟,她弟弟接过去以后,孩子母亲也凑了过去,两口子脑袋凑一块朝纸上一看,顿时显得有点儿傻眼。我知道,这时候大晚上的,纸上面所列的一些物件儿,他们一时间是找不过来的。 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对他们两口子说道:“那小女孩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你们孩子也没啥事儿,咱不用这么着急,等你们啥时候把东西找齐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 李姐弟弟两口子朝我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我转脸又对李姐说道:“李姐,我看今天就这样儿吧,等你们把东西都装备齐整了,我们再过来。” 李姐一听赶忙冲我们道谢,不过,她的话语里多少透着那么一点不自在,或许,她已经察觉到我发现他们有事想瞒着我。 我跟强顺这就离开了李姐弟弟家,不过李姐并没有跟我们一起离开,他们仨可能是想再商量点儿啥吧。 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往回走,一边走,我一边问强顺:“强顺,你觉得他们家那小女孩,跟他们家有关系吗?” 强顺没直接回答,似乎在思考,停了一会儿,强顺说道:“我感觉不出他们有啥关系,不过,我看着那个小女孩,跟他们两口子长的很像。” 强顺这么一说,我暗自点了点头,这心里边而模模糊糊有了点儿底。 两天后,李姐又给我们打了电话,下班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又来到了李姐的娘家,也就是李姐弟弟家。这一次,李姐因为孤儿院里事情比较忙,没跟我们一起过来,就我们两个来了。 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天色已经擦了黑儿,李姐弟弟两口子也挺热情的,给我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吃过晚饭,我让他们把我要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香炉、黄纸、焚香、蜡烛、红头绳、高粱杆、柳条,其中最主要的一个,是一只纸糊的木马,两尺高两尺长,当时我列单子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是因为看见这东西才傻眼的,因为这东西得找扎纸人儿的师傅定做,不可能说要就能立刻拿出来。 我把准备的东西全看了看,还行,虽然他们家从来没烧过香敬过神,但是准备的东西挺对路,我估计是李姐操持着帮他们准备的。 东西放到了一边儿,我让他们两口子又把我领进了他们的卧室,这时候,孩子也吃过饭了,又穿着衣裳在床上坐着,我一进门,他立马儿把眼睛瞪向了我,我冲他一笑,他立马儿又冲我吼了一声,滚! 我二话不说,赶忙从卧室里又退了出来,随后跟他们两口子一商量,我们又来到了他们母亲的卧室,这时候,他们母亲不在,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悄悄交代过他们两口子,让他们把他们母亲先安置到别的地方,最好别让她在家,等我这边把事儿处理完了,再把他们母亲接回来,吃完饭以后呢,两口子就撺掇着让他们母亲到邻居家串门去了。 屋里的灯打开,木头床的床单撩开,我蹲下身子把木马放到了床下最里边,然后,拿过红头绳,红头绳一头拴住木马的一条腿,另一头拴在高粱杆上,从床底下钻出来,又把高粱杆立着绑到了木头床西南角的这条床腿上,西南角是五鬼位,鬼一般对这个方位不怎么排斥,布阵抓鬼,一般都在这个方位上。 拴好高粱杆,我拿过一张黄纸,撕出一个纸人,把纸人贴着地面压在了高粱杆下面,高粱杆下面压纸人这个,是有说道儿,不过我忘了到底是个啥说道来着,现在有些东西我只会做,门面上的那些词儿我都忘完了。 做好上面这些以后,包括强顺在内,我交代他们三个,打这时候开始,谁也不许说话,看见啥听见啥,谁也不许大惊小怪,更不许问,三个人连连点头。 我又示意李姐弟弟两口子,再次把我带到了他们卧室,这时候,孩子还在床上直挺挺坐着,见我进门,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这次把脸色一正,走过去坐到了孩子旁边,孩子见状立马儿不乐意了,大吼着又叫我滚,李姐弟弟两口子见状,就要过来阻止,我赶忙冲他们一摆手。 我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看着这孩子,任他嗷嗷叫的让我滚。停了能有三四分钟,孩子突然脸色一变,很惊悚的样子,紧跟着,“哇”地一声哭了。 见状,我不紧不慢的问了他一句:“那小女孩是不是走了?” 孩子一边哭着,一边狠狠瞪着我,叫道:“都怪你!” 我点了点头,孩子能说出这话,说明那小女孩真的离开了卧室,它离开卧室能去哪儿呢,只有一个地方。 我一笑,从床上站起身,示意李姐弟弟两口子,别跟着过来,又示意强顺,跟我走。两个人离开卧室,走进了他们母亲的房间。 这时候,他们母亲房间里黑乎乎的,刚才离开的时候,我故意把灯关掉了。我也没开灯,点着一根蜡烛放在了门口,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撩开床单子,小心翼翼往床底下一看,就见床底下放的那只木马,这时候正一下一下自己来回摆动着,我慢慢蹲下了身子,冲着木马低声说道:“好玩吧,来,来这里,这里有更好玩儿的。”说着,我朝压在高粱杆下面的纸人指了指,然后,蹲着身子朝后挪了几步,远离床边,眼睛死死盯向了拴在高粱杆跟木马之间的红头绳上。 没过一会儿,就见红头绳轻轻动了起来,无风自动,这时候强顺的阴阳眼没开,要是开了的话,他会看见女孩正踩着红头绳朝高粱杆这边走。 又过了一会儿,红头绳不动了,我赶忙把眼睛盯向了高粱杆下面的纸人,两三秒钟以后,就见纸人“扑”地一下,四肢像被风同时吹上了似的,猛然一抖,我嘴角一勾,这是小女孩附到了纸人上面。 我猛地冲了过去,伸手把纸人从高粱杆下面抽了出来,紧跟着,快速折了几折,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心一抹,念力转到两指间,在折好的纸人上面重重一点,起身把纸人塞进了裤兜里。 第五百五十八章 阴柳画门 写到这儿,小女孩的鬼魂就算收住了,揣着纸人离开他们母亲的卧室,我们俩又走进了他们两口子的卧室。 这时候,孩子正哭闹个不停,李姐弟弟两口子正坐在床边哄着孩子,见我们进门,两口子全都从床边站了起来,我朝他们看了一眼,两口子这时候全是一脸着急加无奈,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转过脸我又朝床上孩子看了看,没想到我这一看过去,孩子立马儿止住哭声,一双眼睛恶狠狠瞪了我一下,大声吼道:“你滚!” 我也挺无奈的,这熊孩子咋老给我来这么一句呢,家里人咋教育他的,我又看了看孩子,一脸平静地对他说道:“你放心吧,我这就滚,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你们家了。” 李姐弟弟两口子一听,以为我是在跟孩子说气话,赶忙过来给我道歉,我一笑,冲他们摆了摆手,低声对他们说道:“我确实要离开你们家了,那小女孩儿的鬼魂已经给我抓住,我要到外面找个地方马上把那小女孩儿的鬼魂送走。” 两口子一听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我接着又对他们说道:“等我走了以后,你们俩好好劝劝你们家这孩子,他等于是给小女孩儿的鬼魂迷惑了心智,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是那小女孩儿,以后他要是再也见不着那小女孩儿了,肯定还会哭闹。” 两口子闻言,脸色又降了下去,李姐弟弟一脸愁苦的问我:“兄弟,我们该咋劝他呢,孩子这么小还不懂事儿呢。” 我看了李姐弟弟一眼,说道:“哄孩子你们还不会呀,给他买些他喜欢的玩具啥的,转移一下他的视线,要不然……”说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寻思着要不要把“要不然”下面的话说出口。 “要不然咋样儿呢刘兄弟?”孩子母亲着急的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要不然,他可能会得抑郁症,弄不好精神也会出问题,这时候还小,等长大了就麻烦了。” 两口子一听,顿时显得又惊又愕然,可能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得抑郁症吧,其实小孩子也是会得抑郁症的,特别是缺少父母关心疼爱的孩子。 我又说道:“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做吧,给他多买点玩具,多陪陪他、哄哄他,孩子都是贪玩的,过不了几天就把那小女孩忘掉了。” 两口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冲我点了点头。 小女孩的鬼魂既然已经收着,该交代我也交代完了,我跟强顺再留在他们家里也没啥意义了,于是,辞别两口子,把那些黄纸焚香柳条啥的全都带上,离开了他们家。 前面说过了,一般这种小鬼都是给人欠下了阴债,很难送走,除非找到阴债的根源,化解掉小鬼的心愿,但是,我见李姐他们有事想故意瞒着我,我也就不能再多问啥了,眼下这小女孩就算再难送,我也得先送送试试,不行了再想其他办法。 离开李姐弟弟家,一路朝东,走出他们村子以后,旁边全成了麦地,摩托车这时候给我骑的很慢,一边走,我一边来回往路两边左右看,又朝前走出十几米远,出现一条小土路,我把摩托车掉头拐进了这条土路上。 在土路上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字路,这正是我想要的,摩托车停在十字路旁边,我跟强顺都下了车。 这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也就说子时还没到,阳气还比较重,两个人蹲在路口抽了几根烟,又闲聊几句,十点了。 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把收住女孩鬼魂的纸人拿出来看了看,还不错,女孩鬼魂还在纸人上面封着,松了口气。其实,自打没脸鬼那次件事以后,我对我的道行产生了怀疑,总是怕收住的鬼魂再从纸人里跑出去。 见纸人没事儿,我又塞回了兜里,把之前准备的那些物件儿从摩托车上拿下来,放在了地上,从里面把那根柳条抽了出来。 这根柳条有小拇指粗细,二尺来长,是新折下来的,上面还带着嫩芽儿,这个原本我是打算蘸着水往木头床底下洒水用的,谁成想小女孩这么轻易就给收着了,眼下我也只能随机应变,把它换成别的用途了。 拿着柳条在十字路中心地上画了大圆圈,把所有黄纸放进去,又在大圆圈旁边画了个小圆圈,焚香拿过来,让强顺到路边麦地里捧上一把土放进小圆圈里,香点着,插进土里,再把大圆圈里的黄纸点着。 等大圆圈里的黄纸烧到一半的时候,我把收着女孩的纸人再次拿出来展开,伸出两根手指由头到脚在纸人上面轻轻一抹,这是收上面法力的,也就是解封的,随后,对着纸人轻声说道:“小妹妹,你玩够了吧,玩够了就走吧。”说着,我把纸人扔进了大圆圈的火堆里。 不过,纸人一扔进火堆,诡异的事儿跟着就来了,就见那纸人在火堆上居然引不着,虽然被熊熊的火包围着,但是纸人却毫发无损,就好像块生铁扔进了火堆里一样。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纸人遇活不焚这可是有说道儿的,这说明附在纸人上面的鬼魂心愿未了,不肯离开,过去,我也遇上过这种情况,不过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我当即咬了咬后槽牙,对着纸人装傻充愣的说道:“小妹妹,你这是啥意思,你是不知道路吧?这个好办,叔叔给你指条明路。” 说着,我把柳条又拿到了手里,在大圆圈正北方一尺远的地方,画了一道方门,在门口又画了一条路,跟大圆圈连在了一块,然后,用脚把大圆圈跟“路”连接的地方一碾,这等于是把大圆圈碾出了一个缺口,这时候,小女孩就能从圈子里出来,顺着路走进门里了,这个门通向另一边。 这个呢,也是有说道儿的,这个叫“阴柳画门”。虽然方法是这么做的,但是鬼魂到底通过这道门能不能直接到那边去,这个我可就说不好了,这是我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方法弄的,依着我当时那本事,到底能不能把那边的门打开,还真不好说。 大圆圈里的黄纸很快烧完了,不过,那纸人还是不见一点儿动静,跟刚被我扔进去的时候一样,我这时候,忍不住掏出火机打着,蹲下身子想再点它一回,也就在这时候,纸人突然微微动一下,就好像纸人下面有啥东西似的,紧跟着,我手里火机的火苗“扑”一下灭掉了,就好像给人吹灭了似的,与此同时,一股小旋风打圈子里莫名其妙刮了起来,圈子烧尽的纸灰旋即被刮成了一个上大下小的倒圆锥状,我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回头朝强顺喊了一嗓子:“开阴阳眼!” 强顺这时候看着圈子里被风刮成锥子的纸灰显然有点儿愕然,被我一嗓子下去这才回神,撩开衣裳赶紧把阴阳眼弄开了,也就在这时候,我感觉自己身边猛地一冷,那股旋风裹挟着纸灰,溜着我身边刮了过去,我赶忙从地上站起了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旋风在我们跟强顺之间“刷”一下不见了,那些被刮起来的纸灰零零落落朝地上飘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强顺喊了一声,“黄河,不好咧,那小女孩跑啦!” 这次的法事这么反常,小女孩逃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敢忙问他:“往哪儿跑了?” 强顺抬手一指李姐弟弟他们那个村子的方向,“那里!” “追!” 小女孩指定是想跑回李姐弟弟他们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物件儿,两个人迅速骑上摩托车,沿路返回,路上,强顺居然没见着小女孩的踪迹,我们俩一口气又回到了李姐弟弟家门口儿。 这时候,李姐弟弟家里乌起码黑的,透过他们家院门的门缝往里面一看,已经熄了灯,估计已经睡下了,就听强顺这时候趴在门缝上说道:“我看见那小女孩儿啦,正从窗户往他们屋里钻呢。” 我一听,这还等啥呢,赶紧喊门吧。 两个人“咣咣咣”拍起了他们家院门,一边拍一边喊,没一会儿,屋里的灯亮了,李姐的弟弟出来给我们把门打开了。 李姐的弟弟一看我们俩显得很意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老弟,咋了,你们咋又回来了?” 我一脸无奈,对他说道:“你先别问那么多,那小女孩又跑回了你们家里了。” 李姐弟弟一听,脸色变了变,“那、那咋办呢?” 他话音没落,屋里传来一声尖叫,不好,我们三个同时一惊,这是孩子母亲的尖叫声,怕啥来啥,小女孩肯定给我激怒,回来报复他们家了。 这时候我们也顾不上废话了,三个人一起朝屋里跑去,跑进客厅,李姐的弟弟直奔卧室,我却犹豫了一下,见强顺跟着也要跑进去,赶忙一把拉住了他。这是人家的卧室,这时候,孩子的母亲保不齐还没穿衣裳呢,李姐的弟弟没事,我们俩冒冒失失跑进去可就不太适合了。 李姐的弟弟进到卧室以后,也是一声惊叫,好像遇上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儿,听得我在外面心里都是一颤,小女孩要真给他们家折腾出啥事儿了,我也难辞其咎呀。 紧跟着,李姐的弟弟在卧室里喊叫起来,叫我们赶紧进去,我跟强顺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冲进里面一看我们俩全愣住了…… (感谢“溪”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有啥原因 这是草稿,今天到山里去了一趟,处理了一点儿小事,回来的晚了点儿,仓促写出来的,明天再修改吧。 下面是正文: 就见屋里床上乱成了一团,有条被子还狼狈的掉在了地上,这时候,李姐弟弟双腿跪在床边拼命地摁着床上的孩子,孩子这时候跟疯了似的,手刨脚蹬又抓又挠,这是一张双人大床,床另一边坐着孩子的母亲,被子盖着下半身,上半身只披着一件单衣,头发披乱着,坐在那里呆呆的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吓坏了。透过她凌乱的头发,我隐隐约约看见她脸上好像全是血,也不知道是咋弄的。 “刘师傅,快过来帮忙呀。” 这时候,李姐的弟弟显然已经摁不住手底下的孩子了,我当然不会站在原地发呆,赶紧给强顺使了个眼色,强顺立马朝孩子扑了过去。 两个大人齐动手,强顺摁住孩子的两条胳膊,李姐弟弟摁住孩子的两条腿,强顺紧接着把身子往床上一挺,上了床以后,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腿给孩子狠狠压在了肚子上。 强顺弄这个当然比李姐弟弟在行的多,就这么一上去,孩子仰面朝天给压床上动弹不了了。 我这时候不紧不慢走过去朝孩子看了看,就这一眼看下去,当即抽了口凉气,心说,怪不得李姐弟弟两口子大呼小叫呢。孩子这时候的样子真够吓人的,一双眼睛瞪的极大,脸色涨红,红的都发了紫,眼睛跟俩水泡似的,好像随时有可能从眼眶里跳出来,瞳孔散大无光,白眼仁上面布满血丝,血丝就跟红蚯蚓似的一条一条的,看上去都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很明显的,这是给小女孩的鬼魂附上了,不过就是有一点儿很奇怪,一般给附上的人,脸色不是发白就是发暗,或者发青,还没见过发红紫色的,这颜色,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跟小女孩的死因可能有莫大的关系。 不过这时候,刻不容缓,不是我琢磨女孩死因的时候,迅速从身上掏出针,在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挤出血以后,冲过去也跪到床上,把指血在孩子眉头抹了一下。 孩子顿时一个激灵,旋即显得非常痛苦,再次可劲儿挣扎起来,众所周知的,给鬼附身的人劲儿都特别大,我一看强顺跟李姐的弟弟恐怕要摁不住他了,自己扑上去一把摁住了孩子的前胸。 这时候,孩子把血红的眼睛珠子一转,恶狠狠瞪向了我一眼,就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再次可劲儿折腾起来,不过,任由他咋折腾也拧不过我们三个大人,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孩子浑身哆嗦起来,也不再瞪我了,一边抖,一边从嘴里发出一种很轻微的喊叫声,听上去很像是在呻吟,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太像,好像是在喊啥…… 我扭过脸想侧起耳朵仔细听听,不过,我这边一扭脸,目光刚好落到了李姐弟弟的脸上,就见李姐弟弟这时候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整个人都显得很异常,脸上的肉好像也是一抖一抖的。 这是个啥意思?与此同时,我听清楚孩子嘴里模模糊糊喊的是啥了。 妈妈…… 李姐的弟弟似乎也是听清楚孩子喊的是啥了,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变得异常的,我当即感觉,他们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搞不好这就是小女孩不肯定的原因! 又过能有十几秒钟,孩子不再挣扎了,这是我的血起了作用,暂时把小女孩的鬼魂压在了孩子的身体里。 我让强顺跟李姐弟弟两个把手松开了,我也松开了,一松开手,孩子又有了一定的活动能力,四肢跟神经质似的,一抖一抖的抽搐着。 我的血只能压住鬼魂,想要把鬼魂从孩子身体里弄出来,还得撕纸,不过,之前的黄纸全都给我烧没了,我扭头问李姐的弟弟:“李哥,家里还有黄纸吗?” 这时候,李姐的弟弟眼睛直勾勾看着孩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啥,我一问他,居然把他吓的一激灵,“啥、啥?老弟,你、你刚才说啥?” 我又说道:“我刚才问你,家里还有黄纸吗?” 李姐的弟弟眨巴了两下眼睛,脸色变了好了一点儿,显然是回神儿了,看了我一眼说道:“有,我姐这次买了好多呢,我、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李姐的弟弟转身出了卧室,我这时候,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孩子母亲那里,孩子母亲这时候还在床上呆呆地坐着,从我这里只能看见她半张侧脸,我小心翼翼冲她问道:“嫂子,你没事吧?” 一声问下去,没理我,我又问了一遍,孩子的母亲慢慢把头转向了我,我朝她脸上一看,心里顿时一跳,她这脸上一道一道的,全是血道子,像是给啥东西挠的,我悄悄拉过床上孩子一只手,朝他手上看了看,就见孩子手指甲缝里,全是皮肉,指甲盖上星星点点还带着血迹,看到这个,孩子母亲脸上的血道子,这就不言而喻了。 孩子母亲看了我一眼以后,慢慢的把脸又扭了回去,又呆在那里不动了,好像受到了巨大刺激似的。 这时候,李姐的弟弟把黄纸拿来了,我一看,还是一大张黄纸,从上面撕下一角,对折一下以后,很快撕出一个纸人。 如法炮制,来到床边,纸人摁在孩子眉心,把孩子的脸侧过来,另一只手在孩子后脑轻轻一拍,出来吧! 孩子顿时浑身一抖,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把纸人折了折放进裤兜里以后,我一脸平静的对李姐弟弟说道:“鬼魂收着了,没事儿了,不过你们这孩子估计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也没啥事儿。” 李姐弟弟闻言,僵硬的冲我笑了笑,我感觉这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随即,李姐弟弟对孩子母亲说道:“孩儿他妈,没事儿了,你赶紧先把衣裳穿好吧。” 李姐弟弟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孩子母亲这时候就披着一件单衣,扣子还没扣,里面的胸罩都露着呢,赶紧给旁边的强顺一使眼色,两个人转身离开了卧室。 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两个人点了根烟,满心以为李姐的弟弟会很快从卧室出来,谁知道,等了能有两三分钟都不见出来,又等了一会儿,卧室里传来了孩子母亲的哭声,紧跟着,“砰”地一声,卧室门关上了,好像两口子有啥秘密的话要说,不想叫我们听见,我顿时感觉跟吃了闭门羹似的,李姐的弟弟这两口子,也太不懂礼数了,有啥话也得先把客人招呼完了再说呀,这倒好,他们那里一关门,把我们直接晾在这儿了。 强顺显得不是很痛快,冲我撇了撇嘴,看样子想跟我说点儿啥,我赶忙冲他摇了摇头,两个人又点上一根烟,接着又抽上了,卧室里呢,传来李姐弟弟两口子的窃窃私语,到底两个人在说的啥,还真听不清楚。 这一次,等了能有二十几分钟,卧室门开了,两口子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了,我跟强顺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朝李姐弟弟两口子分别看了看,就见李姐弟弟一眼阴沉,显得不是太高兴,李姐弟妹一脸幽怨,也不知道在怨谁,不过,脸上的血道子明显给擦了擦,虽然红红的,但是已经看不到血迹了。 李姐弟弟见我们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赶忙皮笑肉不笑的赔笑着让我们坐,我们又坐回了沙发上。李姐弟弟拉着他老婆坐到了我们侧面的沙发上。 他老婆把头一耷拉,一句话不说,李姐弟弟每人递给我们一根烟,问道:“两位老弟,这是咋回事儿呀,你们不是说抓着那东西送走么,它咋又回来呢?” 我拿着他递过来的烟没点,都连着抽了两根了,我又不是个大烟鬼,把手里的烟在指头上转了两圈,我说道:“送这东西,也分好多种送法儿,你们家这个有点儿麻烦,属于是那种难送走的……”说到这儿,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儿,眼睛朝李姐弟弟跟他老婆分别看了看,他老婆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李姐弟弟忙问道:“那能不能送走呢?” 我点了点头,“当然能送走,不过……这就需要你们两口子完全配合了。” “咋配合呀?”李姐弟弟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很阳光的笑了,不过,嘴里却说道:“你们得告诉我,这女孩到底是谁,我敢肯定你们认识她!” 这话很冷,跟我脸上阳光的笑容一点儿都不搭调,一般被人我耍弄急了才会这么说这么笑。 李姐弟弟的老婆还是没抬头,李姐弟弟脸色顿时一变,我轻轻一拍身边的强顺,接着说道:“我这朋友有阴阳眼,你们也见识过了,他说那小女孩长的跟你们两口子很像!” 我这话一出口,李姐弟弟的脸色变的越发难看,他老婆也慢慢把头抬了一起,惊悚地看了我一眼。 我眼睛死死盯着李姐的弟弟,冷冷问道:“那小女孩儿,到底是咋死的?” (感谢“馍贴”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六十章 无题无名 这话一出口,李姐弟弟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孩子母亲的眼睛冒出了眼泪。 我一看他们两个这时候的样子,很多疑问我都不用再问了,已经很明了了,就差原由跟细节了。 旋即,我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说说吧,这小女孩到底是咋回事儿,哪怕别的你们不说,死因一定得跟我说说,我必须知道她的死因,不知道死因,我就没法儿送走她,她下次还会跑回你们家里闹。” 说完,整个房间里居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只剩下李姐弟弟沉重的呼吸声。 我无聊的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当即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扭过头再去看李姐弟弟两口子,两口子这时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正在用眼神儿交流。 不过,我可以看得出来,孩子母亲有心想告诉我们点儿啥,但是李姐的弟弟拦着她不想叫她说,在我认为,这两口子刚才在卧室里窃窃私语的,恐怕也是这个。 又过了一会儿,孩子母亲似乎妥协了,把头慢慢又低了下去,李姐弟弟正了正脸色,对我说道:“老弟呀,我们真不认识那女孩儿,谁知道她咋会跑我们家里闹呢,你看你能不能再送一回呀。” 听李姐弟弟这么说,我暗自咬了咬后槽牙,盯着李姐弟弟假装镇定的这张脸心说,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口风咋还这么紧呢? 为了缓解自己的心情,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强顺一根又递给李姐弟弟一根,点着抽了一口,我说道:“小女孩不肯走是有原因的,也就是说,她还有啥心愿没了,我只要知道她的死因,也就差不多知道她的心愿是啥了,只要给她了了心愿,她自己就走了。” 李姐弟弟一听赶忙问道:“不了心愿就没法送走了吗?” 脸上表情挺坚决,看样子,李姐弟弟咬死了不想跟我们说女孩的事儿,就像眼下这种状况,已经是话不投机、多说无益。 我冲他淡淡一笑,从身上把封着女孩鬼魂的纸人拿了出来,我说道:“不了心愿可能也能送走吧,不过,我是没这个本事。”说着,我把纸人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接着又说道:“我纸人给你们放在这儿吧,那女孩的鬼魂就在纸人里面封着,我真是没本事把她送走,不行你们再去找别人试试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俩该回去了。” 说完,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给强顺使了眼色,强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很默契,二话不说,直接朝门口走去。 李姐弟弟见状赶忙从沙发上也站了起来,朝我们喊道:“老弟,你们俩咋说走就走呀,咱再商量商量呗。” 我笑着一回头,冲他说道:“李哥,咱已经没啥好商量的了,我们俩过来其实就是冲着李姐的面子来的,你们两口子既然信不过我们,不想跟我们说实话,那你们就去找别人吧。” 李姐弟弟赶忙又说道:“老弟,谁说俺两口子信不过你们了,有啥事儿咱好商量呀……”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冲他一摆手,“真没啥好商量的了,你们还是去找别人试试吧,对了,这个纸人最多也就能封住小女孩三天,三天之内你们必须找到人把她送走。” 说完,我跟强顺走出房间来到了院里,我们的摩托车就停在他们家院里。 推上摩托车,李姐的弟弟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说话,我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他朝我牵强的笑了笑。 摩托车推出他们家院子,我们骑上摩托车离开了,路上,强顺对我说道:“黄河,你欲擒故纵的计划这次可失败了。” 我笑了笑说道:“失败了更好,他们家这个事儿不好管,咱要是心一软,硬把那女孩送走了,那他们家欠下的债,就得给咱背身上了。” 一转眼,三天后,李姐又给我们打电话了,电话里言辞很中肯,还带着歉意,李姐的意思,想要我们再去她弟弟家里一趟。 我从强顺手里接过电话跟李姐说,有些事儿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不如咱们先见个面,把有事儿说说再去你弟弟家。李姐犹豫半天,最后答应了。 这一天,我们上的是后夜班,接到电话时还没下班,下班以后,我们俩换换衣裳洗漱洗漱,又吃了点儿东西,这就十来点了。 十点半的时候,我跟强顺到了孤儿院,这时候,李姐她们已经开始着手给孩子们准备午饭了。李姐见我们到了,跟小方说了一声,停下手里的活儿,把我们带到了她跟小方所住的房间。 李姐搬来两把椅子,让我们跟强顺坐下,我这时候,也不想跟李姐绕弯子说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李姐,你弟弟家里过去是不是还有个小女孩儿?也就是现在在他们家里闹的这个女孩。” 李姐闻言,脸色当即变了变,身子一矮,坐到了我们对面的床上。 我接着追问道:“那小女孩到底是咋死的?” 李姐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弟弟家里,过去确实有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是老大,现在这男孩儿是老二。” “咋死的?” 李姐脸色很不自然的又看了我一眼,“听、听我弟弟说,孩子是在半夜给被子闷着了,闷死的……” 闷死的?我还没听说哪个孩子睡觉能给被子闷死的,那小女孩的鬼魂能有三四岁大,这么大的孩子给被子闷着以后,就不会哭不会挣扎吗?多厚的被子自己恐怕也能撩开,再说了,孩子要是真的给被子闷着了,那旁边的大人睡的该有多沉呢? 说孩子是给被子闷死的,明显不太合理,我又问道:“那孩子死的时候有多大?” 李姐想了想回道:“大概有……四岁了吧,我这个侄子快生的时候,那女孩儿没了。” 这就真的不合理了,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之前为啥不跟我说呢?上次你弟弟两口子也好像在故意瞒着我,你跟他们一起瞒我们,是不是女孩的死因有啥蹊跷,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真能自己给被子闷死吗?” 李姐叹了口气,又轻轻摇了摇,“我不知道呀,不过,我也觉得我那侄女死的蹊跷,好好的咋就给被子闷死了呢,当时……我弟媳妇怀着孕不方便,我弟弟带着我侄女分开睡的,睡了没几天,我弟弟就打电话告诉我,闺女死了,用个小被子一裹,起早把她给埋了。”说着,李姐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那侄女死了也好,对大家都好。” 一听李姐这话,我有点儿不乐意了,女孩死了咋对大家都好呢,好歹是一条人命,他们家就这么重男轻女呀。 我对李姐说道:“李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活生生的一个人死了,还对大家都好?她现在变成恶鬼来你们家报复了,你还觉得她的死对大家都好吗?” 李姐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刘兄弟,你不知道哇,这女孩……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强顺在一旁问道:“咋不一样咧?”强顺显然也憋不住气愤了。 李姐又朝强顺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说道:“这女孩出生的时候,预产期过了大半个月,孩子在娘胎里呆的太久了,一生下来就有了问题,医生说是脑瘫……” 李姐说到这儿,低下头抹起了眼泪,“这孩子也真是可伶,我弟弟两口子养这孩子也不容易,一直把她养到四岁,别人家的孩子都会跑会说话了,她还得在怀里抱着,倒是有时候也能喊两声妈妈,但是连扭头都不会扭……”说着,李姐看向了我,问道:“刘兄弟,你说我们家是不是造了啥孽了,咋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呢?” 我抬起双手揉了一把脸,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依着李姐这么说,这女孩生下来就跟个植物人差不多,能吃能喝就是不会动。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说真的,谁家要是摊上这么一个孩子,谁家都好受不了,你要说不养吧,她是条人命,你要说你养着吧…… 李姐可能见我呆呆的不吭声,又追问了一遍,“刘兄弟,你说,我们家过去是不是造了啥孽呀?” 我回了神儿,朝李姐看了一眼,说真的,我现在不知道该咋回答李姐这问题,心里边儿呢,还在想着那女孩,像闷了块啥东西似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要说你们家过去造了孽,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咱们这辈子呢,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也有各人要受的罪,你要是不想受这个罪,你就要遭报应,加倍还回去。” 李姐一听,似乎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说道:“刘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女孩生到我们家,就是该我们家受的罪?女孩死了来家里闹,就是想我们加倍还给她?” 我看了李姐一眼,不置可否,有些话,不能挑明了说,挑明了不但是泄露天机,也会让当事人面子上挂不住。 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转移了话题,问李姐,“你现在能不能请个假,跟我们一起到你弟弟家里去一趟呢?” 眼下,我差不多已经搞清楚女孩的死因了,要送走女孩已经不算啥难事儿,不过,得李姐弟弟两口子配合我,但是,李姐弟弟两口子恐怕不会就那么轻易听我的话,要是李姐跟我们俩一起过去,应该会好点儿,要是两口子还不听我的话,那我可就真的甩手不管了,到那时候,李姐也不能怨我不给她面子。 李姐见我态度坚决,她不去我就不去,只好找院长请了半天假。 书说简短,快晌午的时候,我们又来到了李姐弟弟家。 (感谢“眼眼oo”捧场的皇冠。我是不是该说点儿啥了呢?说实话吧,妹妹,你这顶皇冠好重,压的哥心里沉甸甸的不舒服,你可能就是单纯的支持,但是在哥这里,产生了被妹妹羞辱的错觉,只剩下苦笑了,以后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牛拉五犁 李姐弟弟两口子这时候正在家里忙活着,忙活啥呢,忙活着给我们做饭呢,一顿丰盛的午饭,一大桌子好菜、外加两瓶子好酒。 一看他们家这阵势,我就明白了,这三天来,他们肯定找其他人送过小女孩儿的鬼魂,但是,肯定都没有一个成功的,现在又来求着我们,当然要对我们招待的格外周全一点儿,也好弥补一下之前的怠慢跟彼此之间的尴尬,估计先前李姐弟弟两口子也没把我跟强顺怎么当回事儿,不过这一次,他们绝对不敢再小看我刘黄河这个人了。 酒菜弄齐了以后,我跟强顺也没跟他们客气,我还给李姐的弟弟拉着拉到了上座上,我也没推辞,虽然在场的只有强顺比我小,但是,我直接就坐下了,因为我发现有些时候你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别人更不会把你当回事儿,李姐弟弟两口子对我们犹犹豫豫,其实就是因为我这“大师”的魄力不够,没能镇住他们。 酒桌上,李姐弟弟频频给我跟强顺敬酒,两口子对我们俩比前两次要客气的多。 吃喝间,小女孩这方面的事儿我一个字都没提,李姐弟弟倒是试探性的问了我几句,我只是冲他笑笑,转脸就把话题给他岔开了,我不想这顿好酒好菜吃的闹心,也不想我不小心说了啥话刺激到两口子,有啥事儿等吃完了饭再说不迟。 一转眼,吃过午饭,时间来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 李姐跟孩子母亲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盘碟碗筷,李姐弟弟把屁股底下的椅子挪了挪,挨着我坐到了我旁边。 我没理他,抬起头隔着窗户朝外面的天空看了看,记得那天天不怎么晴,阴阴的,天上看不见太阳,当时我就兀自寻思着,像这种天气,在屋里做法事也挺合适,要是再阴点儿的话,到院里树荫底下做也行,院子里还宽敞。 李姐弟弟这时候给我递过来一根烟,我赶忙回神儿,李姐弟弟紧跟着把火机打着双手捧着伸了过来,对着火机点着烟抽了两口,我问他:“李哥,我上次留下的那个纸人还在吧?” 李姐弟弟这时候正给强顺点烟,当即一点头,“在,我这就给你拿去。” 李姐弟弟把强顺的烟点着以后,走到客厅中堂当门柜那里,从当门柜一个抽屉里把纸人拿了出来。 回到饭桌这里交给了我,我把纸人接到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一遍,还不错,女孩的鬼魂还在上面封着,不过,纸人明显比之前残破了很多,还有点儿脏,用鼻子一闻,还有一股子被香火熏过的气味儿,好像是拿啥东西熏过魂。艾草就能“熏魂”,房子里要是又啥不干净的,艾草点着一熏就把那些东西熏走。 看样子,李姐弟弟真的找人送过小女孩,但是并没有送走,从纸人残破的程度跟上面的气味儿来判断,过来送的还不止一位师傅,而且他们用的方法似乎都特别极端,也就是说,小女孩的鬼魂在这三天里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看看纸人,我又看看身边正一脸期待的李姐弟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再怎么说这小鬼生前也是你们的闺女,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亡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她的鬼魂也要痛下杀手折磨,于心何忍呢? 我把纸人折了折放进了上衣兜里,扭头朝客厅里扫了两眼,问李姐弟弟:“你们儿子呢,打我们进你们家咋就没着他呢?” 李姐弟弟脸色一暗,回道:“在屋里睡着呢,哭了一上午,刚睡着。” 我点了点头,一语双关的说道:“那以后这孩子,你们可得对他多好一点儿。” 李姐弟弟这时候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女孩的事儿,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 我冷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又朝外面的天空看了看,天色越发阴暗了,这大中午的看着就像到了傍晚似的,估摸着,可能就要有一场雨落下了。 这时候,桌子上已经给李姐和孩子母亲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把双手交叉着放到了上面,“李哥,你再去给我拿个纸笔过来吧,咱准备些东西,这就把小女孩儿的鬼魂送走。” 李姐的弟弟似乎就在等着我这句话呢,连忙应上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等李姐弟弟把纸笔拿来的时候,桌子已经被彻底收拾干净了,把纸平摊在桌子上,我一口气用笔在纸上列了好几样儿东西,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是列出单子保证任何人拿着都能看明白。 黄纸数沓、焚香一捆、男女纸人各一个(二尺左右高度)、小纸马一个(三尺高左右)、马鞭一根、牛拉的犁车一个(也是纸糊的,也是三尺高左右)、哭丧棒两根、白布绫子两条,土陶瓦罐一个(寿衣店、画圈店有专卖的)、引路灯一盏、引魂鸡一只。 列好单子以后,我把它递给了李姐的弟弟,李姐弟弟接过去一看,又显得有点儿傻眼了,我说道:“这些东西只有牛拉犁车不太好找,其他东西到花圈店都能直接买到,对了,还有那只引魂鸡,得是公鸡、活的,白的红的都行。” 李姐弟弟拿着单子起身跟李姐商量了起来,最后决定,李姐跟李姐弟弟两个人分头去买上面的东西,李姐的意思呢,想要我和强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不过,我们俩上了一夜的班,刚才又喝那么多酒,真的打不起精神了,不想去,兄妹两个只好拿着单子离开了,我跟强顺两个呢,坐在他们沙发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朵眼儿隐隐约约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我心里顿时一激灵,难道那小女孩从纸人里跑出来了? 立马儿醒了过来,揉揉眼睛一看,自己还在李姐弟弟家的客厅里,哭声是从两口子的卧室里传来的,我当即就明白了,估计是他们儿子醒了,又哭上了。 卧室的门这时候紧紧的关着,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冲里面喊了一声:“嫂子,你在里面吗?” 孩子母亲并没有出去买东西,留在家里看孩子呢,很快的,里面传来了孩子母亲的声音,“你醒了刘兄弟?” “醒了。”我又问道:“里面咋回事儿,孩子又哭了吗?” 里面回道:“这孩子一醒来就哭,真拿他没办法。” 我想了想,说道:“我能进去给他看看吗,方不方便?” 话音一落,停了能有四五秒钟,卧室的房门打开了,我迈脚走了进去。 这时候,就见男孩在床上坐着,被子盖着双腿,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内衬的小褂,虽然这时候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只穿件小褂绝对会受不了的。 男孩见我进门,立马儿止住哭声,恶狠狠朝我瞪了一眼,真有点儿跟我不共戴天的意思,不过,他这次并没有喊叫着要我滚,瞪我一眼以后就不再理我,自顾自的又哭上了。我一看,哭的是满脸泪痕,就像找不着亲妈了似的。 孩子母亲一脸愁苦朝我看了一眼,我没理她,几步走到床边冲男孩笑道:“小朋友,这两天是不是没人跟你玩儿了?” 男孩一听,止住哭声又瞪了我一眼,我又说道:“过去是不是有个小女孩一直来找你玩,现在她不来找你了,你也找不见她了,对不对?” 男孩没再瞪我,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又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小女孩去哪儿了?” 男孩再次点了点头。 我笑了,“那叔叔就告诉你吧,那小女孩已经回家找她爸爸妈妈了,你看你有爸爸妈妈,小女孩也有爸爸妈妈,她要是再不回去,她爸爸妈妈就该着急了……” 说到这儿,孩子母亲居然在旁边抽泣起来,我朝的她了一眼,我知道,我这话戳到她心窝里了,因为小女孩的爸爸妈妈,也是他们两口子! 男孩听我这么一说,彻底止住了哭声,眨巴着眼睛问我:“她还会来找我吗?” 我摇了摇头,“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啥?”男孩显得有点儿着急。 我说道:“因为……她爸爸妈妈要把她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有多远?”男孩问道。 我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勉强冲男孩笑了笑,说道:“远的要用一辈子才能走的到……” 男孩还小,他不知道一辈子有多远,但是他的心结被我几句话打开了,他再看我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敌意,也不再哭了,孩子母亲赶紧过去给他穿起了衣裳。 看着他们母子俩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出卧室回到客厅,强顺这时候也醒来了,我也没说话,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各自点上一根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空中打起了雷,一声一声的挺吓人,眼看着,这就要下雨了,也就在这时候,李姐跟他弟弟回来了,我要的那些物件儿呢,他们全部准备齐了。 把那些物件儿检查了一下以后,李姐问我在哪儿做法事,显然他们都迫不及待了。 我又看了看天色,在院子里肯定是做不了,别做到一半再叫雨给淋了,在堂屋这客厅里就行,不过他们家还有个东屋,里面放的是一些杂物。 我把东屋看了看以后,让他们把屋子正中央腾出一块地方,又搬进去一张桌子,东屋比较清静,因为是放杂物的人气儿也小,更合适。 随后,香炉焚香蜡烛啥的,全摆到桌子上,引路灯点着,放在桌子下面,引魂鸡拴上一条腿,拴在右边门上,小纸马跟马鞭对着门口放在桌子正前方,一男一女两个纸人放在小纸马左右两边。 做好这些以后,我当着李姐的面问李姐弟弟两口子,咱现在都坐到这份儿上了,你们俩愿不愿听我的? 李姐像发命令似的用眼睛扫了他们两口子一眼,两口子顿时连连点起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拿出那两根白布绫子跟哭丧棒,白布绫子让他们系头上,哭丧棒让他们拿手里,这是干啥呢,这是叫他们给女孩吊丧赔罪。 这时候,男孩也旁边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叫他看到不合适,我示意李姐领着男孩到堂屋里回避,不喊他们就别出来,李姐领着男孩出东屋钻进了堂屋。 随后,我让李姐弟弟两口子,在东屋门口左边跪一个、右边跪一个,拿着哭丧棒哭,一边哭一边说:闺女,爸妈错了,你原谅爸妈吧,走吧,别再留下来受罪了…… 两口子一边哭一边说,一开始俩人也就做做样子,特别是李姐的弟弟,干打雷不下雨,不过没停一会儿,俩人也可能觉得对不住女孩了,真的哭起来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其实呢,这小女孩的鬼魂不肯走,就差两口子发自心底的一句话! 他们那边哭着,我这边给强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牛拉犁拿了过来,前面说了,这也是纸糊的,强顺拿着牛,我拿着犁,强顺把牛从两口子头顶越过去,我拿着犁在后面分别在两口子后背每人撞五下,每撞一下念一句:一刀犁孽;第二下:二刀犁怨;第三下:三刀犁亲,第四下:四刀犁恨;第五下:五刀犁魂…… (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六十二章 鬼女怨债 犁,代表的就是“离”,这个“离”,有分别的意思,也有淡忘的意思,十八层地狱里好像有个犁刀地狱,这个牛拉犁车犁身的法子,好像就是打这上面来的,当然了,这法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跟犁刀地狱有关系,还可就不好说了,这个,其实也是打我祖上传下来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用阴间的犁刀处置阳间的人,这是一种酷刑式的惩罚,也就是在给小女孩出气。∵八∵八∵读∵书,.↗.▲o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用一个纸糊的犁头撞活人的身体,就能起到惩罚的作用了吗?你到底是在糊弄我们呢,还是在糊弄鬼呢? 我谁都没糊弄,这个法子绝对能惩罚到人,虽然我不敢说十成十起作用,但是对于一些做过亏心事儿的人,被犁刀这么一犁,会出现反应,当时看不出啥,等到三到五天以后,那些被犁刀犁过的人,后背上就会出现一道一道黑青色的於肿,就像被牛拉的犁犁出来的田垄似的,轻则又麻又痒、重则化脓流血,这个可不是在糊弄谁。 言归正传,把李姐弟弟两口子犁完以后,我把收着小女孩鬼魂的纸人拿出来放到了纸马上,随后蹲下身子用手扇灭桌子底下放着的引路灯,端起引路灯,把灯油在纸马和纸人上泼了几下,然后,把纸人从纸马身上拿起来放进瓦罐里,瓦罐放到桌上的香炉前面,招呼强顺点着桌子上的蜡烛、给香炉里烧香、在桌子后面烧纸钱。 等蜡烛香啥的点着、纸钱烧到一半儿的时候,我让两口子转过身冲着桌子上的瓦罐磕头,一边磕,嘴里还是一边念叨着刚才那几句,也就是,闺女,爸妈错了等等。 这时候,两口子早就哭累了,也都更老实了,我叫他们咋做他们咋做,好像行尸走肉了似的。 神三鬼四,两个口子冲着桌子上的瓦罐一口气三拜十二叩,规规矩矩磕了十二个头。 我这时候暗松了口气,这就行了,走过去把瓦罐拿起来,对着里面的纸人说道:“该做的你父母都做了,你的怨气也该消了,别再留下了,走吧。”说完,我把手指头伸进瓦罐里,在纸上身上轻轻抹了一下,这算是给它又解封了。 李姐弟弟两口子这时候还在地上跪着,我让他们从地上起来,把瓦罐交给了他们,让两个人四只手,平托到肩,托着瓦罐往街上走,期间不能回头,我说停的时候再停。 两口子一听,朝我看了一眼以后,居然犹豫起来。我一皱眉,不过旋即我就明白了,这是大白天,他们怕给街坊邻居看见,看看两口子这时候的扮相儿,又是勒白布绫子又是拿哭丧棒,跟家里死了亲人似的,要是再平托上一个瓦罐,街坊邻居看见了不稀罕死才怪呢。 这时候,天上仍然在响着一声声闷雷,一道道闪电时不时把屋里耀亮,我朝天上看了看,阴沉沉的又黑又暗,对他们俩说道:“你们也别怕,现在天上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眼看要下雨了,街上早就没人了,没人能看见你们,咱要是再耽误上一会儿,雨下来咱就麻烦了。” 两口子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过来用手托住了瓦罐,我朝外面一指,示意他们开始走,两个人托着瓦罐往外就走。我又刻意交代了他们一遍,千万不能回头,出了院门就往东走。 我跟强顺这时候,当然也不会闲着,我又冲强顺一示意,我拿起了桌子前面的纸人纸马,强顺走到门边解开拴在门上的引魂鸡,两个人快步出门追上两口子,走在了两口子前面,等于是在给两口子带路。 这时候街上,果然已经没人了,试想,天上都电闪雷鸣了,眼看就是一场大雨,谁还这么傻,早就钻家里准备躲雨了,路上这时候空荡荡的显得特别宽敞寂寞。 朝东走了能有十几米,出现一条南北走向的丁字路,来到丁字路我稍微看了看,往南走是往他们村子里的,往北走是出他们村子的,眼下往村子里走就不合适了,一拐弯,领着他们朝北又走了起来,走了大概能有六七十米,出了他们村子,眼前一片麦地,路也成了土路,顺着土路接着再走,当时大概走了多远我也没估计,反正当时就感觉特别空旷,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几年以后我路过那里一次,已经面目全非了,之前还有树,现在全成了水泥路,树也早就没了。 往前接着走,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全是土路,十字路两边还有几个大杨树。 来到十字路中央,我让他们三个停了下来,手里的纸人纸马放下,我用手指在十字路中央画了直径一米的大圆圈,把纸马纸人放进去,走到强顺跟前小声交代强顺几句,然后用火机把纸人纸马点着了。 纸人纸马烧到一半的时候,我招呼两口子托着瓦罐来到圈子跟前,高高托起瓦罐可劲儿往火里摔,得保证瓦罐摔进火里以后,瓦罐碎成数瓣儿,要是没能摔碎,之前做的这一切也就白费了。 两口子一听,四只手托起瓦罐朝火里可劲一摔,“叭”地一声,瓦罐摔进火堆里碎开了,与此同时,纸人也从瓦罐里跌出来落进了火堆里,没停上一秒,纸人“腾”一下着了起来,我顿时暗松了口气,赶紧示意强顺,刚才我已经给强顺小声交代过了,强顺这时候也不含糊,把怀里抱的引魂鸡也朝火里一扔,引魂鸡是活物,它这时候还没搞清啥情况,给强顺一扔,当即吓得扑棱起了翅膀,不过,它没强顺的力道足,再怎么扑棱也已经挡不住落进火里的命运了。 我赶紧又一拉强顺,两个人背对着李姐弟弟家的方向站到了一块儿。 就见引魂鸡扑棱着翅膀落进火里以后,没停两秒,腾一下,带着一股子烧尽的纸灰咯咯叫着从火里又冲了出来,出来就找我跟强顺这里跑,我们俩一看,赶紧挥动起胳膊去撵它。 往哪儿跑都行,就是不能往李姐弟弟家的方向跑,前面我好像早就说过了,引魂鸡是给鬼魂带路的,据说鬼魂是坐在引魂鸡背上的,要是引魂鸡放出去以后又往回家跑,说明鬼魂不愿意离开,这时候,我跟强顺撵引魂鸡的目的,就不想女孩的鬼魂再回家了。据说鬼魂骑在引魂鸡身上以后,能控制引魂鸡一半儿的意识,但是不能完全左右,只要一撵,鸡一清醒一害怕,带着鬼魂就跑到别处去了。 两个人撵了几下以后,引魂鸡果然把头一转,朝别的方向跑去,我怕它跑的不够远,一招呼强顺,两个人追着它又撵了起来,鸡跑的越远,鬼魂能够越快到达它该去的地方。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刷”地落下一道闪电,整个大地都照亮了,强光闪的我们眼睛顿时一花,紧跟着,就听身后“轰”地一声,像是雷声。 雷声还没落,又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我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见十字路旁边一棵大杨树居然被闪电劈中了,一根人腿粗细的树枝冒着烟儿从树上落了下来。 我的心顿时揪紧了,因为那树底下刚好站着李姐弟弟两口子,两口子这时候跟傻了似的,也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全都站在原地仰着头,眼睁睁看着头顶落下的树枝,身子一动不动。 我刚要喊“快躲开”,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没等喊出口,树枝劈头盖脸把两口砸在了下面…… 我脑袋当即“嗡”了一声,难道是我做错了?难道女孩的鬼魂不该送走?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就不该过来管?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呀,这是送走女孩的鬼魂,招来老天爷的惩罚了,刚想到这儿,倾盆大雨稀里哗啦瞬间落了下来,整个儿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强顺扯了扯我已经淋透贴在胳膊上的衣裳,“黄河,你还愣着干啥呀,快救人呐……” 我当即回了神儿,两个人用最快速度跑到跌落的树枝跟前,就见李姐弟弟两口子正在树枝底下痛苦挣扎着,这时候啥也不想敢多想,跟强顺合力把树枝从他们身上挪开了。其实树枝并不粗,枝杈也不算大,就算李姐弟弟一个人也能挪开,不过,两口子估计都给砸的不轻,已经失去挪开树枝的能力。 再看他们,李姐弟弟头上破了口子,鲜血混合着雨水流的满脸都是,地上都是一滩血水。再看孩子的母亲,我们顿时一愣,刚才还在挣扎呢,这时候咋不动了呢?孩子母亲身上倒是没有血,不过伤势好像比李姐弟弟严重的多。 把李姐弟弟从地上拉起来以后,我跟强顺抬起孩子母亲就往家里抬,李姐弟弟这时候也不说话,跟在我们身边,身子一晃一晃的,看着好像喝多了似的。 进了村子以后,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就见李姐打着伞迎面过来了,怀里还抱着两件颜色不一样的雨衣,不过,她一看我们四个这阵势,都快傻了,扔掉手里的伞跟雨衣,跌跌撞撞朝我们跑了过来…… 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也有各人要受的罪,你要是不想受这个罪了,那你就要遭报应,把罪加倍还回去…… 李姐打了120,但是因为雨大路滑,120的急救车来的晚了很多。 最后结果,李姐弟弟没啥事儿,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孩子母亲,被树枝最粗的一段砸中头部,脑子坏掉了,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需要人随时看护。 他们家里的负担,并没有因为女孩的离开而减轻…… 鬼女怨债,完。 (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 调整两天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关于上一段经li呢,也就是李姐弟弟家这些事儿,书评区里、微信里,都有人问我,女孩到底死给谁掐死的或者是闷死的,他们家里到底是咋回事儿?为啥会有这种报应? 这个,可以说我真没法回答,就算是我知道答案也不会在书里写出来,因为啥呢,因为我写的这些,特别是我二十五岁以后的这些经li、这些事儿,当事人几乎全都还活着,有些人,甚至就活在我身边。 李姐家这段经li,其实呢,我真不想说那么多了,之前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写出来,后来想想,还是写出来吧,因为这段经li也能对看到的人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一句话总结就是,罪业来了别怕,罪满了业自消。 为了保护当事人,也为了保护我自己,这段经li,我在书里把时间、地点、人物,修改的面目全非,只有事件是真实发生过的。 说真的,这本书呢,越写到当代越不好写,咱举个列子说,就拿小女孩儿这件事儿来说吧,要是深究起来,小女孩父母这就是触犯刑法了,弄不好就是故意杀人罪,这不是,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谁敢往实里写?谁敢写是他们父母把小女孩闷死或者掐死的?我就是知道,我也不敢实打实的写。 话说回来,这小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给掐死或者闷死的呢?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谁也没亲眼看见,我要是乱写,我就成了诽谤罪了,前面已经说过,小女孩母亲怀了孕,为了不影响小女孩母亲,李姐的弟弟领着小女孩儿分开睡的,男人睡觉各位可能都清楚,很多人睡着了都是雷打不动,万一真是李姐弟弟睡着了,一翻身,无意识的把被子给女孩闷头上了呢?小女孩手脚又不会动,哭吧,又给被子闷着,时间一长,自己意外闷死了呢?有些事儿不好说,所以说,小女孩到底是咋死的,我不能说,各位自己在心里呢,做一个判断就行了,现实是残缺的,在现实里,很多事物、很多问题,到死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全靠人们自己去推敲和判断,不要太较真儿小女孩儿到底是咋死的,这个对我、对于当事人,真的不是啥好事儿。 各位回神,书归正题,李姐弟弟家这件事儿过去以后呢,挺邪门儿的,强顺那手机,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有时候,一天都能响两三次,都是找我们办事儿的,在那一年里,也就是在2008年那一年里,电huà不断,我当时就纳了闷了,咋这么多找我们办事儿的电huà呢,就跟鬼催的似的,而且我们这个手机号码,他们这些人都是咋知道的呢? 不过,我这人呢,就是不会拒绝人,一接电huà是这种事儿,立马儿就犯职业病,啥也不说,直接问情况,问明情况就跟人家定时间,我们啥时候能过去,在我们过去之前,你们都在家里准备点儿啥东西等等,整天为这些事儿,几乎忙的焦头烂额。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春末夏初,这时候呢,距离李姐弟弟家那件事儿,好像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当时已经能穿单衣了,好像就是眼下这季节吧,五月份,甚至可能更早一点儿。这时候呢,我已经前后接了有五六个事儿了吧,都记不太清楚了,方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啥家里来不干净东西了,小孩儿丢魂了,等等吧,到地方一会儿就弄好了。 不过,我后来就发现,每次给人办完事儿以后,小燕都要来我们家里一趟,中间也就隔个两三天吧,必定会来我们家里一趟。每次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她鬼鬼祟祟的,看那意思,好像还刻意回避着我,每次都是背着我跟张莉两个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 后来,我等小燕走了以后就忍不住问张莉,小燕最近咋来咱家这么勤呢,比强顺来的次数还多。张莉总说,小燕找我有事儿。我就问找你有啥事儿。张莉听了就会把脸一正,回我一句,女人的事儿。 女人的事儿。 就这五个字,把我的好奇心直接就打发掉了,小燕再来,我也不好再多问啥了。 这一天呢,下白班,刚出了厂门,强顺身上的手机又响了,强顺掏出手里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把手机就递给了我,我一看就知道是这种事儿,把摩托车停到路边,直接接电huà。 这一次,听声音,对方好像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声音有点儿苍老,老头儿直接问我是不是“刘师傅”,我说是,他又问,你是会看邪事儿吧? 我说会,随后就反问他,是不是有人出啥邪事儿了? 老头儿说,倒是没人出啥邪事儿,就是他这几天晚上,总看见有人在他们园子里走动,不过,用手电一照,那人就不见了,挺吓人的。 我听了就问他,你们那园子是个啥园子?像这种情况,园子里弄不好有坟堆,或者园子过去是个乱葬岗,这是墓里的鬼魂在走动。 老头儿说,我们这儿是小孤山园林。 我一听“小孤山”,小孤山这不是公墓么? 小孤山,我很早以前早就提到过,过去小孤山是座土上,上miàn植被覆盖鸟语花香,后来,被人开发成了公墓,这个,还是拜西村陈瞎子所赐,各位要是忘了的话,可以回头看我小时候的经li,当时还写了陈瞎子评价小孤山的一句话,“头枕凤凰山、脚蹬老龙潭,左手端着金灯寺,右手夹着老道井”。要说公墓里有这些东西出没,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不信你们可以问问那些守墓看大门的,他们多少都遇上过一两件这种事儿。 大晚上的在公墓里看见点儿啥,真不是啥稀罕事儿,我就问老头儿,你是干啥的?老头儿说,自己在小孤山公墓看大门儿的。 我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又问老头儿,看见过那人几次了。 老头儿停了一小会儿说,能有五六次了。因为他晚上有起夜尿的习惯,最近每次起来撒尿,总能看见有人在那园子里走动,用手电一照,又啥都没有,撒完尿回屋,关掉手电隔着窗户再往外看,那人就又出来了,在那些墓碑里来回逛荡,像是在找啥东西,吓的天天后半夜睡不着。 我一听,忍不住就笑了,当然不是笑出声儿那种,老头儿不可能知道。我对老头儿说,这个你别怕,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就行了。 老头儿说,那不行,你得过来帮帮忙,最好把他弄走。 我说,这个不用弄,他又不会害你,咱不去惹他就行了。 老头儿一听,罗里吧嗦又跟我说了一堆,反正那意思就是,我要是不过去,他这活就没法干了,好不容易才托人找着这么一个活儿,等等吧,死活非要我过去看看。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儿,特别对鬼神这个。 还是那句话,我这人就是不会拒绝人,最后把电huà挂断,跟强顺一商量,过去看看吧,至少给老头儿吃个定心丸儿。 这个公墓呢,离我们这个厂子还算比较近,在我们厂子正北方稍微靠西一点儿,公墓再往北就全是山了,二十分钟后,我们俩赶到了。 在这里插个斜篇子吧,说真的,为了写这段经li,我今天上午专门跑到小孤山公墓又看了看,主要是有些东西我忘了,到那里回忆了一下,从2008年那次,到今天这次,那公墓算是总共去了两趟,可以说,这次过去收获不大,因为现在那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跟我过去记忆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了,过去很荒凉,植被还是那种天然的,也就是自己长的,山下就一道围墙一个大门,周边的路还是那种土路,现在全是宽阔的水泥路了,门里门外弄的跟别墅似的。 过去大门是坐北朝南相的,现在还是,只是过去的门偏东了一点儿,而且比较小,现在的大门偏西,而且又大又阔气,很有气势,今天我到那里以后,隐约还能看见过去那大门的痕迹,已经给砖头垒上了。 我们到的时候,老头儿已经在大门口的台阶下面等着了,老头儿长啥样儿我真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一般老头儿的样子,瘦瘦黑黑,个子很矮,就是看着有点儿萎靡不振,听口音不是我们本地的,后来据他自己介shào,他确实是外地人,还不是我们新乡市的,老光棍一个,一个亲戚给他介shào的这活儿,其实就是叫他来这儿养老的。 上前跟老头儿说明我们的身份,老头儿挺高兴,把我们引进了他住的房子里,房子就在大门里边,紧靠着大门,在大门偏东一点儿。 房子不大,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门在西边,冲着大门,朝南有个窗户,朝北有个窗户,床在房子东墙根儿,桌子在朝北的窗户底下,房门口放着个炉子,炉子上miàn有锅碗啥的,炉子旁边有个案板,案板上放着挂面菜啥的,本来就拥挤,我们俩一进qu,直接显得没地方了。 老头儿让我们坐在了床上,他自己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每人递给我们一根烟,把事情又给我们说了一遍,就跟电huà里说的差不多。 等他说完了,我跟他说的也是电huà里那些话,这个没事儿,不用担心,咱只要不去惹它,它也不会主dong来惹咱,要是真想惹咱,你早就出事儿了,等等。不过老头儿还挺固执,我说啥都不听,非要我们俩今天晚上留下来看看不可。 真拿他没办法,也可能我这人太好说话,就答应老头儿留下来看看了。 老头儿见我们答应,让我们在屋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拿着一只烧鸡跟两瓶酒回来了。 我一看,烧鸡居然不是太完整的,两条鸡腿没了,酒也不是太完整,倒是好酒,不过瓶子盖都是提前打开的,而且看着还都是大半瓶的。 我顿时就在心里琢磨上了,这些东西,不会是哪个坟头儿的供品吧?记得进门的时候,有几个衣着体面的人刚好从大门里出来,像是上山祭祖的,老头儿不会是把人家祭祖的东西拿来了吧? 现在公墓里能不能留下这些祭品我不知道,过去那时候,公墓管理的比较松散,而且能把前人骨灰放在小孤山的家庭,家境都不错,非富即贵,每次过来来祭奠,总是给墓碑前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喝的,鲜花等等啥都有。 老头儿把烧鸡白酒往桌子上给我们一放,我跟强顺顿时对视了一眼,一股子苦涩涌上了心头,因为啥呢,像拿偷拿坟头祭品这种事儿,过去跟着陈辉流浪的时候,我们也干过…… (感谢“i”的三顶皇冠。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 思︽路︽客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六十三章 孤山鬼事 关于上一段经历呢,也就是李姐弟弟家这些事儿,书评区里、微信里,都有人问我,女孩到底死给谁掐死的或者是闷死的,他们家里到底是咋回事儿?为啥会有这种报应? 这个,可以说我真没法回答,就算是我知道答案也不会在书里写出来,因为啥呢,因为我写的这些,特别是我二十五岁以后的这些经历、这些事儿,当事人几乎全都还活着,有些人,甚至就活在我身边。 李姐家这段经历,其实呢,我真不想说那么多了,之前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写出来,后来想想,还是写出来吧,因为这段经历也能对看到的人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一句话总结就是,罪业来了别怕,罪满了业自消。 为了保护当事人,也为了保护我自己,这段经历,我在书里把时间、地点、人物,修改的面目全非,只有事件是真实发生过的。 说真的,这本书呢,越写到当代越不好写,咱举个列子说,就拿小女孩儿这件事儿来说吧,要是深究起来,小女孩父母这就是触犯刑法了,弄不好就是故意杀人罪,这不是,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谁敢往实里写?谁敢写是他们父母把小女孩闷死或者掐死的?我就是知道,我也不敢实打实的写。 话说回来,这小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给掐死或者闷死的呢?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谁也没亲眼看见,我要是乱写,我就成了诽谤罪了,前面已经说过,小女孩母亲怀了孕,为了不影响小女孩母亲,李姐的弟弟领着小女孩儿分开睡的,男人睡觉各位可能都清楚,很多人睡着了都是雷打不动,万一真是李姐弟弟睡着了,一翻身,无意识的把被子给女孩闷头上了呢?小女孩手脚又不会动,哭吧,又给被子闷着,时间一长,自己意外闷死了呢?有些事儿不好说,所以说,小女孩到底是咋死的,我不能说,各位自己在心里呢,做一个判断就行了,现实是残缺的,在现实里,很多事物、很多问题,到死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全靠人们自己去推敲和判断,不要太较真儿小女孩儿到底是咋死的,这个对我、对于当事人,真的不是啥好事儿。 各位回神,书归正题,李姐弟弟家这件事儿过去以后呢,挺邪门儿的,强顺那手机,就开始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有时候,一天都能响两三次,都是找我们办事儿的,在那一年里,也就是在2008年那一年里,电话不断,我当时就纳了闷了,咋这么多找我们办事儿的电话呢,就跟鬼催的似的,而且我们这个手机号码,他们这些人都是咋知道的呢? 不过,我这人呢,就是不会拒绝人,一接电话是这种事儿,立马儿就犯职业病,啥也不说,直接问情况,问明情况就跟人家定时间,我们啥时候能过去,在我们过去之前,你们都在家里准备点儿啥东西等等,整天为这些事儿,几乎忙的焦头烂额。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春末夏初,这时候呢,距离李姐弟弟家那件事儿,好像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当时已经能穿单衣了,好像就是眼下这季节吧,五月份,甚至可能更早一点儿。这时候呢,我已经前后接了有五六个事儿了吧,都记不太清楚了,方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啥家里来不干净东西了,小孩儿丢魂了,等等吧,到地方一会儿就弄好了。 不过,我后来就发现,每次给人办完事儿以后,都要来我们家里一趟,中间也就隔个两三天吧,必定会来我们家里一趟。每次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她鬼鬼祟祟的,看那意思,好像还刻意回避着我,每次都是背着我跟张莉两个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 后来,我等走了以后就忍不住问张莉,最近咋来咱家这么勤呢,比强顺来的次数还多。张莉总说,找我有事儿。我就问找你有啥事儿。张莉听了就会把脸一正,回我一句,女人的事儿。 女人的事儿。 就这五个字,把我的好奇心直接就打发掉了,再来,我也不好再多问啥了。 这一天呢,下白班,刚出了厂门,强顺身上的手机又响了,强顺掏出手里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把手机就递给了我,我一看就知道是这种事儿,把摩托车停到路边,直接接电话。 这一次,听声音,对方好像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声音有点儿苍老,老头儿直接问我是不是“刘师傅”,我说是,他又问,你是会看邪事儿吧? 我说会,随后就反问他,是不是有人出啥邪事儿了? 老头儿说,倒是没人出啥邪事儿,就是他这几天晚上,总看见有人在他们园子里走动,不过,用手电一照,那人就不见了,挺吓人的。 我听了就问他,你们那园子是个啥园子?像这种情况,园子里弄不好有坟堆,或者园子过去是个乱葬岗,这是墓里的鬼魂在走动。 老头儿说,我们这儿是小孤山园林。 我一听“小孤山”,小孤山这不是公墓么? 小孤山,我很早以前早就提到过,过去小孤山是座土上,上面植被覆盖鸟语花香,后来,被人开发成了公墓,这个,还是拜西村陈瞎子所赐,各位要是忘了的话,可以回头看我小时候的经历,当时还写了陈瞎子评价小孤山的一句话,“头枕凤凰山、脚蹬老龙潭,左手端着金灯寺,右手夹着老道井”。要说公墓里有这些东西出没,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不信你们可以问问那些守墓看大门的,他们多少都遇上过一两件这种事儿。 大晚上的在公墓里看见点儿啥,真不是啥稀罕事儿,我就问老头儿,你是干啥的?老头儿说,自己在小孤山公墓看大门儿的。 我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又问老头儿,看见过那人几次了。 老头儿停了一小会儿说,能有五六次了。因为他晚上有起夜尿的习惯,最近每次起来撒尿,总能看见有人在那园子里走动,用手电一照,又啥都没有,撒完尿回屋,关掉手电隔着窗户再往外看,那人就又出来了,在那些墓碑里来回逛荡,像是在找啥东西,吓的天天后半夜睡不着。 我一听,忍不住就笑了,当然不是笑出声儿那种,老头儿不可能知道。我对老头儿说,这个你别怕,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就行了。 老头儿说,那不行,你得过来帮帮忙,最好把他弄走。 我说,这个不用弄,他又不会害你,咱不去惹他就行了。 老头儿一听,罗里吧嗦又跟我说了一堆,反正那意思就是,我要是不过去,他这活就没法干了,好不容易才托人找着这么一个活儿,等等吧,死活非要我过去看看。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儿,特别对鬼神这个。 还是那句话,我这人就是不会拒绝人,最后把电话挂断,跟强顺一商量,过去看看吧,至少给老头儿吃个定心丸儿。 这个公墓呢,离我们这个厂子还算比较近,在我们厂子正北方稍微靠西一点儿,公墓再往北就全是山了,二十分钟后,我们俩赶到了。 在这里插个斜篇子吧,说真的,为了写这段经历,我今天上午专门跑到小孤山公墓又看了看,主要是有些东西我忘了,到那里回忆了一下,从2008年那次,到今天这次,那公墓算是总共去了两趟,可以说,这次过去收获不大,因为现在那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跟我过去记忆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了,过去很荒凉,植被还是那种天然的,也就是自己长的,山下就一道围墙一个大门,周边的路还是那种土路,现在全是宽阔的水泥路了,门里门外弄的跟别墅似的。 过去大门是坐北朝南相的,现在还是,只是过去的门偏东了一点儿,而且比较小,现在的大门偏西,而且又大又阔气,很有气势,今天我到那里以后,隐约还能看见过去那大门的痕迹,已经给砖头垒上了。 我们到的时候,老头儿已经在大门口的台阶下面等着了,老头儿长啥样儿我真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一般老头儿的样子,瘦瘦黑黑,个子很矮,就是看着有点儿萎靡不振,听口音不是我们本地的,后来据他自己介绍,他确实是外地人,还不是我们新乡市的,老光棍一个,一个亲戚给他介绍的这活儿,其实就是叫他来这儿养老的。 上前跟老头儿说明我们的身份,老头儿挺高兴,把我们引进了他住的房子里,房子就在大门里边,紧靠着大门,在大门偏东一点儿。 房子不大,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门在西边,冲着大门,朝南有个窗户,朝北有个窗户,床在房子东墙根儿,桌子在朝北的窗户底下,房门口放着个炉子,炉子上面有锅碗啥的,炉子旁边有个案板,案板上放着挂面菜啥的,本来就拥挤,我们俩一进去,直接显得没地方了。 老头儿让我们坐在了床上,他自己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每人递给我们一根烟,把事情又给我们说了一遍,就跟电话里说的差不多。 等他说完了,我跟他说的也是电话里那些话,这个没事儿,不用担心,咱只要不去惹它,它也不会主动来惹咱,要是真想惹咱,你早就出事儿了,等等。不过老头儿还挺固执,我说啥都不听,非要我们俩今天晚上留下来看看不可。 真拿他没办法,也可能我这人太好说话,就答应老头儿留下来看看了。 老头儿见我们答应,让我们在屋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拿着一只烧鸡跟两瓶酒回来了。 我一看,烧鸡居然不是太完整的,两条鸡腿没了,酒也不是太完整,倒是好酒,不过瓶子盖都是提前打开的,而且看着还都是大半瓶的。 我顿时就在心里琢磨上了,这些东西,不会是哪个坟头儿的供品吧?记得进门的时候,有几个衣着体面的人刚好从大门里出来,像是上山祭祖的,老头儿不会是把人家祭祖的东西拿来了吧? 现在公墓里能不能留下这些祭品我不知道,过去那时候,公墓管理的比较松散,而且能把前人骨灰放在小孤山的家庭,家境都不错,非富即贵,每次过来来祭奠,总是给墓碑前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喝的,鲜花等等啥都有。 老头儿把烧鸡白酒往桌子上给我们一放,我跟强顺顿时对视了一眼,一股子苦涩涌上了心头,因为啥呢,像拿偷拿坟头祭品这种事儿,过去跟着陈辉流浪的时候,我们也干过…… (感谢“im_maximus”的三顶皇冠。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六十四章 陵园月夜 别看我是干这行的,但是对于某些事儿,我们还真是百无禁忌,别说坟头的祭品,过去就连庙里的供品我们都偷吃过,就像陈辉经常跟我们说的一句话:“道于心,非于行,去小节,亦成道。” 这话,感觉就跟济公里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差不多,虽然说不拘小节,但是到了该敬的时候,我们也会一丝不苟的敬。 老头儿这时候拿来的烧鸡白酒,我跟强顺可真不在乎它们是不是祭品、是不是给死人吃过的,像这种东西当年可没少吃,眼下呢,虽然也不是很饿,但是那白酒很馋人,弄的我们俩蠢蠢欲动。 烧鸡白酒放桌上以后,老头儿又拿出两个杯子跟一只瓷碗,我们这时候也不问他烧鸡白酒哪儿来的,免得老头儿尴尬。酒倒上以后,老头儿用瓷碗,我们俩用杯子,这就打发时间似的喝上了。 两个小时以后,烧鸡吃完酒喝干,天色也暗了下来,老头儿起身又给我们俩做了碗汤面条。 吃过面条,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依着老头儿的意思,那东西得等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会出来,还得接着再等时间。 我一看,这可不行,还没“请假”呢,跟强顺要过手机,给张莉打了个电话,自从桃花记这件事以后,我的待遇就是,出门得先给张莉打报告,晚回家了也得给张莉打电话“请假”。这时候张莉已经有了手机,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的,六百块钱,联想直板手机,颜色是黑白相间的,现在那手机好像还在家里扔着吧,不过早已经报废了。 等时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儿,感觉就跟公安办案蹲点儿似的,索性老头儿这里还有个小电视机,黑白的,老头儿把电视机打开,三个人看着电视等上了。 当时看的电视我都忘了,这么多年了,就记得期间呢,我觉得挺无聊,就问老头儿,因为我当时那心里边儿一直有个疑问,一直没找着机会问别人,这一次算是个机会。 我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咋知道我们手机号码的?” 这一点儿我记得很清楚,老头儿当时把一则广告看得津津有味,听我问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把眼睛挪电视上了,嘴里回道:“别人告诉我的。” 我接着又问:“谁告诉你的?” 老头儿扭过来又看我一眼,回道:“一个看风水的,前两天给人带来……” 没等老头儿说完,强顺问道:“这里的风水还用看呀?” 老头儿看了强顺一眼,说道:“这里风水就不用看了么,这么大的山,也分个上位下位,有钱人都想把他们家里的长辈埋到上位上,我见那个看风水的有点本事,就问他会不会看邪事儿,他就给我这个号码,还说你姓刘,刘师傅。” 看风水的?我立马儿就想到了一个人,忙问:“那个看风水的是不是姓张,六十多岁?” 老头儿愣了一下,旋即回道:“是啊,是姓张,那些人都喊他张师傅。” 我点了点头,心里当即释然了,这个看风水的,应该就是我老婆的大也,最近一段时期电话不断,弄不好都是我老婆大也给撺掇的,改天,得带上我老婆到他家里走动走动了。 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晚上十一点,那东西就要出来了。 老头跟我们俩说了一声,起身把电视机和房间里的灯全关掉了,房间里顿时变的漆黑一片,透过窗户朝外面一看,窗户外面倒是显得亮堂了不少,再加那天天上有月亮,站在窗户边儿往山上墓地里看,方圆二十几米内都能隐约看个大概。 我跟强顺也站起身,来到窗户边儿朝山上看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以后,时间来到了十一点四十,不过,外面居然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老头儿这时候有点儿沉不住气了,黑灯瞎火的就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他今儿个咋还不来呢?” 我一听,顿时偷笑起来,反正黑灯瞎火的老头儿也看不见我在笑,至于那东西为啥不来,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对老头儿说道:“大也,这都快十二点了,也没见着啥东西,我看你这几天不会是看花眼或是做噩梦了吧。” 我这边话音一落,老头儿那边赶忙说道:“不可能呀,我眼睛好着呢,我也不可能做梦,每天这时候他都会出来的。”说着,老头儿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啥,紧跟着又说道:“对了,每次都是我撒完尿以后他才出来的,你们等着,我现在刚好想撒尿呢。” 老头儿说完,也不管我们同不同意,拿着手电出了房门。 这公墓的厕所在哪儿呢,就在他们大门内的西侧,紧靠着院墙,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距离大门这里有一小段距离,对了,公墓现在的这个大门位置,好像就是过去那个厕所的位置,就算不是也差不多。 但是,老头儿出了门并没有往厕所的方向去,出了门朝东拐了,从我们俩眼前的窗外走了过去,随后钻进了东边一片灌木林里,我们当时不知道厕所在哪儿,以为那里就是厕所,后来才知道,老头儿夜里懒得走远路,起夜撒尿都是在那片灌木林里解决的。 要说这老头儿,怪不得打了一辈子光棍儿,坟头偷祭品,墓地撒夜尿,就他办的这些事儿,真够可以了,不过,也只有这种二百四十九加一的人,才适合在墓地里看大门儿。 我跟强顺隔着窗户看向了老头儿钻进去的那片灌木林,等了能有十来分钟,居然不见老头儿返回,撒个尿能费这么大一会儿吗?正纳闷呢,突然,老头儿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窗户跟前,脸都快贴窗户上了,吓了我们一跳。 老头儿这时候夹着手电提着裤子,样子十分狼狈,隔着窗户冲我们喊叫道:“刘师傅,你们赶紧出来呀,那东西来啦!” 我顿时一皱眉,刚才我以为我身上的阳气重,吓的那东西不敢出来了,谁知道它还是出来了,它要是今夜不出来就好了,我就能找到不管这件事儿的理由了,可是,往往事与愿违,眼下这该咋办呢,这东西没招谁没惹谁,也没犯啥事儿,我真的要出去干涉它吗,我是一个调和阴阳平衡的,不是破坏平衡的,这世上有些东西存在是有它的道理的,你只要插手干涉,就破坏了这个平衡。 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架不住老头儿在外面杀猪一样的大呼小叫,最后一拍强顺肩膀,“把阴阳眼弄开,咱先别动手,到外面看看再说。” 出门转过一个墙角,来到了老头儿身边,外边因为有月光,稍微亮点儿,我见老头儿这时候一脸惶恐,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老头儿说道:“大也,你别怕,没事儿的,也别再出声儿了,你要是把它吓跑了我们还咋看呢。” 老头儿这时候夹着手电提裤子勒着皮带,说道:“它才不知道害怕呢,要是能把它吓跑,我早就把他吓跑了。” 老头儿这话我没法儿接,没理他,放眼朝他之前钻进去的灌木林看了看,月光之下,灌木林里除了黑乎乎一团一团齐腰高的灌木,啥也没有了,看罢,扭回头朝身边的强顺看了一眼,强顺当即冲我摇了摇头,我一皱眉,他也啥都没看见? 忍不住把目光又落到了老头儿身上,老头儿这时候已经把裤子上的皮带勒好了,拿着手电,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冲他问道:“大也,那东西在哪儿呢?” 老头儿抬起手电朝我们正前东北方一指,“往那个方向走了。” 我放眼又朝东北方看了看,除了灌木还是啥都没有,舔了舔嘴唇,其实我这时候,态度非常消极,真不想管这事儿,因为这事儿根本就不用管,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对老头儿说道:“大也,这东西走了就好了,走了咱就不用管它了。”说着,一转身,我把身子转向了大门的方向,又说道:“大也,这就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啥?”老头儿一听,差点儿没蹦起来,显得有点儿接受不了,急道:“刘师傅,咱等了大半夜,就、就这么就完啦?” 我说道:“那您还想咋样儿呢,我是抓鬼送鬼的,鬼都跑了我还上哪儿抓去呀。” 话音还没落,强顺居然抬起手朝我身后指了指,我这时候,面对面跟强顺和老头儿站着,身后是灌木林,强顺这么一指,我顿时感觉身后冷嗖嗖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们过来。 我没转身,慢慢把头扭过去朝身后一看,就见一条黑影正在灌木林来回穿梭着,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速度不是很快,就是看着特别轻巧,轻飘飘的无声无息,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朝脚下看,就像老头儿之前说的,好像是在灌木林里找啥东西。 看着黑影我轻吸了一口凉气,搁着平常我是很难看见这些东西的,不过这墓地里阴气重,呆的时间长了,谁都能看见点儿啥。 眼看着黑影越来越近,老头儿顿时惊叫一声,过来抓住了我一条胳膊,老头儿似乎很紧张,我就感觉他又硬又长的指甲都掐到我胳膊上的肉里了。 强顺这时候小声问我,“黄河,咱现在咋办呢?” 我慢慢把身子转向了灌木林,不过刚转过来,那黑影就像察觉到了似的,突然停了下,抬头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扭头就跑,感觉挺诡异的。 我把老头儿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拽了下来,对强顺说道:“跟过去看看吧。” 两人撇下老头儿朝黑影离开的方向小跑起来,身后传来老头儿的喊叫,“刘师傅,你们俩等等我呀……” 小孤山看着小,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真不算小,跟在黑影后面追了许久,身边忽然莫名其妙刮起了风,也就在这时候,强顺猛地停了下来,好像发生了啥事儿,我见状赶忙跟着也停了下来,朝他脸上一看,一脸煞白,我忙问:“强顺,你咋了,出啥事儿了?”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黄河,月亮是不是叫云彩挡住了?” “啥?” 强顺又说道:“月亮是不是叫云彩挡住了?咋一下子全黑咧?” “啥一下子全黑了?”我下意识抬头朝天上的月亮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呀…… 扭头再看强顺,就见他把眼睛睁的老大,扭着头,努力地来回朝四下看着,煞白的脸上一脸茫然,就好像…… 我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问道:“强顺,你、你能看见我的手吗?” 强顺大睁着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 (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这位叫“乱杀”的朋友,能来磨铁支持正版,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捧场啥的,凭个人能力,可有可无,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强顺眼睛 我心里顿时一紧,就好像给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强顺这是咋了?他这眼睛……这眼睛难道突然瞎了? 脑袋当即嗡嗡作响,伸出双手抓在强顺肩膀上可劲儿摇了两下,大叫着:“强顺,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我就站在你眼前呀!” 强顺木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神空洞朝我看了看,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我,又摇了摇头。∵八∵八∵读∵书,.↗.▲o 我顿时着了急,就在这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老头儿气喘吁吁的声音,“你们、你们俩咋跑这么快呢,也不说等等我……” 我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就见老头儿又矮又瘦的身影正跌跌撞撞朝我们跑过来。我叹了口气,心说,这下总算找到不管这件事儿的理由了,不过,这理由的代价也太大了。 我把强顺的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对他说道:“走,这事儿咱不管了,回家!”扶着他的身子就往回走。 不过,强顺居然站着没动,抓着我的肩膀疑惑的问我:“黄河,你是不是还能看见,我咋感觉你还能看见呢?” 一听他这话,我心里这个难受呀,感情他这时候还没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还以为月亮给乌云遮住,整个世界伸手不见五指了,也没想想这么晴的天,有可能吗? 我咬了咬嘴唇,没回答他,扶着他的身子硬推着他走。这时候,老头儿气喘吁吁跑到了我们跟前,朝我们俩看了看,老头儿可能没发现强顺的异常,不解的冲我们俩问道:“你们俩追上那鬼了没有?” 我朝他看了一眼,没理他,扶着强顺继续走,强顺一只手扶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向前划拉着,走的小心翼翼,老头儿一愣,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了强顺的异常,看看强顺,又看看我,小声问我:“刘师傅,你、你这朋友咋了?” 还没等我回答,强顺立马儿停下了脚步,扭着头一脸茫然的来回看了看,顿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黄河,你们是不是能看见?” 我瞪了老头儿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回答强顺。 强顺的声音发了颤了,“黄河,黄河……天上、天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云彩?” 我把胳膊抱在了强顺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强顺,没事儿啊,咱先到医院看看,医院要是不行,咱找咱奶奶看看。” 强顺闻言,顿时一把推开了我,因为用力过大,眼睛又看不见,我倒没啥,他自己踉跄几下摔斜坡上了,看着他狼狈摔倒的样子,这心里一揪一揪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咬着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强顺一脸惊慌失措的紧紧攥住了我一条胳膊,颤着声音问道:“黄河,你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能看见?”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是! 强顺猛地松开了我的胳膊,双手使劲儿去揉自己的双眼,嘴里惊慌失措的嘟囔着,“我咋看不见咧,我咋看不见咧……” 看着比亲兄弟还亲的好朋友成了这样儿,我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这时候,被我们追撵的那条黑影早已经不知去向,而且我也早已经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啥几把黑影,哪儿有我兄弟重要? 老头儿这时候还想问啥,我没等他问出口,摆手招呼他,跟我一起扶着!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上强顺往大门那里走。 我们的摩托车停在大门外的停车场,我想带着强顺先到医院看看,老头儿扶着强顺一边走一边小声儿问我,那东西还抓不抓了?我极不痛快的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到大门外停车场,我先骑上摩托车,老头儿随后把强顺扶上了摩托车,我这边刚要踹脚蹬打火,老头儿又小声问我,那东西今天到底还抓不抓了? 我差点儿没冒火,看了老头儿一眼,本想冲他说几句难听话,我朋友都成这样儿了,我还给你抓啥呀抓,净顾着你自己,还有点儿同情心没有了!不过,这话窜到嗓子眼儿又给我咽了回去,压着火儿冲老头儿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大也,我这朋友病了,等我把他送到医院,稳定了再说,您看行吗?” “行。”老头儿轻轻点了点头。 踹着摩托车带着强顺沿回路下山,因为强顺眼睛看不见,身体的平衡能力很差,摩托车被我骑的很慢,小心翼翼带着他。 强顺这时候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啥,估计没想啥好事儿,我这心里边儿呢,就跟被猫抓了似的,不比他好受多少。 很快的,离开公墓,摩托车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儿,我们这时候所在的这条路是个东西走向的,前方一条南北走向的土路在这条路尽头横拦了一下。就像分了岔儿,路由东西走向变成了南北走向。 这条南北走向的路,朝北走的话,是进山的路,山里还有的村子,往南走的话,是下山的路,山下也有个村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快到丁字路口的时候,就见路口靠北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居然挂着个路灯,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是白天,也没在意,这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路灯明晃晃的亮着,还是那种老式的路灯,上面一个锅底式的灯罩,“锅底”下面拧着一个白炽灯泡。 这路灯还特别亮,估计灯泡在二百瓦朝上,不过,等我把摩托车骑到灯光的照射范围里面以后,突然,灯泡一明一灭闪了起来,就跟电路接触不良了似的,虽然有摩托车灯照着亮,还是导致我的眼睛被闪的一黑一白的。 这要搁着平常也就算了,不过这时候强顺成了这样儿,心里难受,路灯居然也来给我添堵,顿时来了气,抬头朝路灯看了一眼,骂道,他娘嘞,刚才还好好儿的,现在我们俩一过来你就闪,要不是强顺成了这样儿,今天非下车把你砸了不可! 骂完,加大油门,从路灯底下冲了过去。 往山下走的路,一路下坡,而且全是土路,我这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乱的很,一不小心,摩托车碾到一土坑里,倒是没翻车,剧烈颠了一下。 就听身后的强顺“哎呦”一声,紧跟着拍了我肩膀一下,“黄河,你慢点儿吧,你没看见前面有坑么?” 我回道:“看见了呀,我这不是……”话没说完,我突然感觉咋这么不对劲儿呢?猛地回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眨巴眼睛跟我对视了一下,眼睛里之前的那种空洞不见了。 我顿时懵了,问他:“你、你、你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 强顺顿时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周围,一脸茫然,“就是呀,能看见咧,我咋又能看见咧?” 我立马儿一个急刹车把摩托车停下了,胳膊肘朝后一捣他。强顺下了车,我也翻身下了车,盯着强顺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问道:“王强顺,你不是在耍我吧,刚才那到底是咋回事?” 强顺还是一脸茫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刚才咱俩跑着跑着,我就感觉有股冷风吹了过来,身上一冷,啥也看不见咧,我还以为月亮给云彩遮住了呢。” 看看强顺的眼睛,再看看强顺这张茫然不知的脸,好像不是在说谎话,但是……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黄河,你说我这是咋回事儿呀?” 我摇了摇头,“别管是咋回事儿了,咱先到医院看看再说吧。” 强顺一听,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死活不去医院。 其实我也不想强顺去医院,对那地方特别反感,见强顺这么坚持,一点头,不去不去吧,明天先到村里卫生所问问,要是真有事儿了再去医院也不迟。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当时就没往邪病上想过吗,万一强顺得的是邪病呢?其实我也想过,但是,邪病里从来没有眼睛看不见的案例,不管是鬼糊眼、鬼打墙,还是被啥东西迷惑心智,都是通过眼睛成像,然后再影响大脑,当事人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还咋被影响大脑呢?有句俗话说的,眼瞎心明,瞎子一般很少给这些东西迷惑上,所以说,眼睛看不见这个,一般不会是鬼神作怪。有些意志力强大的人,遇上这些邪乎事儿,只要闭上眼睛静一会儿,就能挺过去。当然了,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例外的,但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第二天,还是白班,下了班以后,我硬拉着强顺到村里卫生所看了看,卫生所里的大夫拿着手电把强顺两只眼睛分别照了照,也没照出个啥,最后大夫说,可能是间歇性失明,属于神经问题,不行到市里的眼科或者神经病医院看看。 强顺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没病没灾的,身体好的很,凭啥要去神经病医院呀。 我听了也不乐意了,神经病医院里都是神经病,好好儿的人去哪里干啥,不过,我觉得还是按照大夫说的,到医院检查检查,但是,强顺就是死活不肯去,最后,我陪强顺一起回了他们家,把这件事儿跟说了,我们兄妹俩一起劝他,还是不听。 真拿他没办法,这熊孩子犟起来比我还犟,究根结底,其实还是穷呀,就我们当时那工资,根本上不起医院,看不起病,万一真检查出是啥大病了…… 强顺心思,等等再说,等再犯了再说,我还能说啥呢,眼睛长在他身上,又没长在我身上,再说了,这要换做是我,我绝对跟他一样的想法儿。 第三天,还是白班,强顺眼睛倒是也没啥事儿,不过,他那电话“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口气儿响了一天,全是公墓那老头儿打来的,老头儿说,那东西又出来了,非得叫我们再过去看看。 说真的,真不想去,但是,也架不住这种无休止的电话骚扰,最后我答应老头儿再过去看看,不过,那天很不凑巧,快下班的时候设备坏了,全体加班,原本下午四点就该下班了,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才下班,从厂子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这时候,老头儿电话又来了,估计上次老头儿也看出我们俩喜欢喝酒了,特别是强顺,老头儿在电话里说,今天的酒比上次的还好,今天还不光有烧鸡,还有猪头肉呢,原本加班就加的饥肠辘辘的,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哎呀,喜欢喝酒抽烟的人他就是没出息。 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再次开往小孤山公墓。 等我们再次来到那个丁字路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路灯亮着,我抬头朝路灯看了一眼,心说,这回走到灯底下,那灯泡不会再忽闪了吧? 摩托车很快接近了路灯,我又朝那灯泡看了看,明晃晃的,不错,这次肯定不会再忽闪了。 谁知道,摩托车刚走进路灯的光源范围之内,忽地,那可恶的灯泡又一明一灭闪了起来,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强顺上次没看见,上次走过路灯底下的时候他眼睛还看不见,他这时候在我后面说了一句,“黄河,这灯泡咋回事儿呀,刚才不是好好儿的么?” 我抬头朝路灯又看了一眼,说道:“没事儿,它就是看咋俩不顺眼呗,等咱走过去它就不闪了。” 话说完,摩托车也从灯底下走了过去,一走过去,果然,跟上次一样,灯泡立马又亮堂堂的不再忽闪了,上次就是这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我回头朝灯泡看了一眼,说了句,“再见你闪,非给你砸了……” (感谢站外读者“佳宝”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六十六章 诡异路灯 再次来到公墓的时候,老头儿还在门口台阶下等着,摩托车停到台阶下面,我跟强顺先后下了车,把摩托车一熄火儿,车灯跟着一灭,我瞬间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打眼朝四下一看,顿时越发感觉不对劲儿。 这时候老头儿过来了,比上次还热情,过来就拉住了强顺一条胳膊,老头儿也特别好酒,强顺也是这德行,两个人可能有点儿臭味相投吧,老头儿拉着强顺的胳膊还问强顺,上次眼睛是咋回事儿,现在好了没有等等,我也没在意,就顾着查看大门周围了。 老头儿招呼我们又进了他住的那间小房子,屋里灯亮着,卜一进去酒菜香扑鼻,往桌子上一看,四个菜两瓶酒,也不知道是啥酒,还是那种土灰色坛装样式的,杯子里已经给我们倒满了,香味儿勾人,我们加了四个小时的班晚饭都没吃,正饿着呢,也没跟老头儿客气,直接坐下吃喝上了。 酒菜吃喝到一半儿时候,我从身上掏出烟分给强顺跟老头儿一根,借着给老头儿点烟的空挡儿,问老头儿:“大也,你们这公墓门口儿咋没路灯呢,咋黑灯瞎火的?” 老头儿虽然好酒,但是酒量不行,这时候已经显得有些醉了,老头儿把烟对着抽了一口说道:“我们这里要啥路灯呢,晚上也没人往这里来。” 我一听,老头儿这话说的没不错,谁会大晚上来这里祭祖呢,门口挂几个路灯真没啥用,再说了,鬼魂都怕这玩意儿,不过…… 我又问道:“那为啥东边那个丁字路口有个路灯呢?” “啥?”老头儿顿时看了我一眼,一脸茫然。 老头儿好像不知道那里有路灯,我又说道:“就是东边那个丁字路口呀,路边有个电线杆子,电线杆子上挂着一个路灯,我们往那里过两次了,都亮着呢。” 老头儿一听,显得更茫然了,眨了两下眼睛,说道:“从我们这儿到山下,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路灯呀。” 我听了顿时一愣,强顺紧跟着说道:“谁说没有,刚才俺们路过那里,路灯还亮着呢,不信你去瞧瞧。” 老头儿又眨巴了两下眼睛,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不会吧……这山下一路上真的没有路灯呐。”随即,老头儿一顿,声音变的又小又诡异,“刘师傅,你们俩,不会遇上鬼灯了吧……” 听老头儿的口气还挺瘆的慌,强顺的脸色当即变了变,我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一脸平静地看向老头儿,“大也,您也不看看我是干啥的,那些东西敢来我跟前逛悠吗?” 老头儿笑了笑,“你说的也是呀……” 不过,话说又回来,那灯是挺鬼的,远远儿看着明晃晃的,我们俩一到跟前就忽闪,难道真是“鬼灯”?小时候倒是听奶奶说过一些关于灯的事儿,但是,那都是过去的油灯或者蜡烛,电灯这个还真没听说过。 强顺扭头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询问我那路灯到底是咋回事儿啥,我又上哪儿知道是咋回事儿呢,鬼一般是怕电灯的,可能电灯能产生出啥辐射对他们有影响吧。 我狠狠抽了口烟,没理会强顺的眼神儿,三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强顺的手机突然又“爱大米”了,强顺掏出手机一看,连忙把手机递给了我,我心说,咋这么晚了还有人找呢。 接过手机一看,手当即一哆嗦,是张莉! 因为着急加班,居然忘了给张莉“请假”了,赶紧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儿张莉口气不算客气地问我在哪儿,我赶紧说,在小孤山给人办事儿,张莉又问,既然给人办事,为啥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我说,快下班的时候加班,加忘了,张莉说,你没忘记喝酒吧,隔着电话我都闻见酒味儿了!说完,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砸了砸嘴,朝强顺看了一眼,挂掉电话甩手扔给了他,还说了他一句,以后你就别把电话带身上了,真烦人! 酒喝完菜吃光,这就来到了将近十一点了,老头儿这时候又有点儿坐不住了,站起身要到外面撒尿,我跟着他也站了起来,说了句,我也想撒尿跟你一起去吧,强顺一听,也站了起来。 一起走出房间,老头儿在前面领着路,三个人钻进了东北边的那片灌木林里。 这片灌木林已经算是山上了,地面全部呈三十度左右的斜坡,之前也早就说过了,这小孤山是座土山,满山遍野被植被覆盖。 老头儿领着我们在灌木林里走了没多远,停了下来,对着一块草丛兀自解开皮带,放起了水。我一看,在老头儿身边找了块地方,一边解皮带一边问他,“大也,你天天就在这地方撒尿呀?” 老头儿这时候还没能尿出来,还在那儿酝酿呢,老头儿说道:“差不多吧,这里不是离我住的地方近么,也不怕别人看见。” 我笑道:“这里一到夜里就您一个人,还怕别人看见呀。” 老头儿嘿嘿笑道:“有时候白天懒得跑,也来这地方,习惯了。” 撒完尿以后,我居高临下朝山下那丁字路口的方向看了看,就见那里黑漆漆一片,扭头问强顺,“你看那里是不是丁字路口的方向?”说着,用手一指。 强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看,没等他说话,老头儿说话了,“就是,那里就是个丁字路。” 我跟强顺顿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脸疑惑,我心说,难道,我们刚才真的遇上啥鬼灯了,要不然那里现在咋黑乎乎的呢?我们上次离开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晚,那灯还亮着呢。 就听老头儿又说道:“你们也看见了吧,那里根本就没有路灯,要是有路灯,从咱这儿就能看见光亮儿。” 我顿时皱了皱眉。 三个人原路返回,回到老头儿的房间以后,我让强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了,跟上次的时间一样,那东西应该又要出来了。 老头儿这时候把屋里的灯又关了,并且跟我们俩说,那东西马上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有十分钟,一条黑影飘飘忽忽从灌木林里钻了出来,跟上次一样,走的很慢,低着头来回找,也不知道在找啥。 老头儿这时候把身子挪到了我身边,小声对我说道:“看吧,来了吧,刘师傅,你这次可得帮我把他弄走。” 我点了点头。 强顺这时候看看我又看看老头儿,疑惑地问:“真的来了?你们俩看见了?”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难道你看不见?” 强顺摇了摇头,我说道:“那你把阴阳眼弄出来再看看。” 强顺很快把胸口的血擦掉了,朝灌木林那里一看,说道:“看见了看见了。” 我问道:“你现在应该比我们俩看的清吧?那黑影到底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强顺回道:“男的,身上穿的衣裳……好像不是咱这个年代的人。” “那是啥时候的人?”我问道。 强顺回道:“像是电视里民国时候的人。” 民国时候的?难道是一个民国时候的老鬼? 我又问:“你看清楚了吗?” 强顺笃定的点了点头,“看清楚了,肯定是,头上还带着个小圆帽呢。” 民国时候的!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这要真个是民国时候的,这鬼年头可不小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试想,陈瞎子能看出小孤山这里是块风水宝地,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了吗?特别过去那时候,懂风水的高人多的是,保不齐这里在民国的时候就已经给人看过了,保不齐民国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里建穴地了。 隔着窗户我又朝那黑影看了看,还在低着头找啥呢,只是在我眼里这就是一条人形黑影,其他的啥也看不出来。我心说,这要真是条民国时候的鬼魂,他为啥现在还留在这里不肯走呢,而且看他这样儿,咋好像在找东西,难道说,这么多年来,他还有啥没了的心愿? 想到这儿,我连忙招呼强顺,到外面看看,要是有可能的话,收住他问问,最好能帮他了了心愿送走他,这样以后也就不会被老头儿的电话骚扰了。 转身跟老头儿要了张黄纸,带上强顺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老头儿这时候也要跟着我们过去,我没让,把他留在了房子里。妙——阁:末代捉鬼人 黑影这时候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还在那里转悠着找着啥,一边小心翼翼接近黑影,我一边用黄纸撕着纸人,这种鬼不是附在人身上的,想收他不容易,之前我也没打算收他,所以也就没让老头儿准备啥物件儿,就让他准备了点儿焚香烧纸。这时候,想要只用一个纸人收住他,就得想想办法了。 眼睛接近的差不多了,我拉着强顺蹲到了一簇灌木后面,寻思了一下以后,压低声音交代强顺,我在这里等着,你绕到他后面,从后面吓唬他,他受到惊吓以后肯定会朝我这里跑,到时候等他慌不择路接近我以后,我冷不防扑上去收了他。 强顺一听有点儿担心,问我,要是没把他吓着,上了我的身上咋办呢? 我说道,上你的身更好,这样更好收他了。 强顺撇了撇嘴,挺不乐意,但是也没拒绝,从侧面上山,绕着远儿离开了。 我蹲在灌木林后面没动,就等强顺的信儿了,不过等了没一会儿,感觉强顺还没绕到那黑影后面,突然传来了强顺的喊叫声:“黄河,黄河,你快过来呀,快过来呀……我又看不见咧!” 我一听,脑袋当即“嗡”了一声…… 第五百六十七章 撞上了谁 强顺这眼睛,到底是咋回事儿呢?不过这时候,容不得我多想,霍然从灌木林后面站起了身,不远处的黑影顿时一个激灵,显然被我吓到了,一转身,撒腿朝山下跑去。 扭头朝黑影看了一眼,不过这时候我那里还顾得上他呀,用最快速度朝强顺喊叫的方向跑了过去。 跑了能有二十来米远,强顺的身影出现了视线里,就见强顺这时候正扶着一根灌木枝在斜坡地上蹲着,嘴里仍然在喊叫着。 我连停都没停,跑过我一把扶住了他,“强顺,你、你眼睛又咋了,又看不见了?” 强顺跟逮着救星了似的,一把揪着我一条胳膊,哆嗦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朝他眼睛一看,双眼眼神空洞,又像个睁眼瞎似的,强顺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叫道:“黄河,黄河,我、我又看不见啦,又看不见啦……” 听声音都发颤了,这一次,他显然是害了怕了,脸色的表情都变的非常痛苦,他这样儿我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心里跟油烹的似的,伸出另一条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走,咱回去,这次不管咋样儿,咱要上医院好好儿检查检查!” 强顺没说话,我感觉他现在又无奈又失落,我扶着他,两个人跌跌撞撞回了老头儿的住处。 老头儿还在房间里等着,没进屋我在外面就吆喝着让老头儿把灯打开,进了屋里以后,老头儿一看我们俩这样儿,顿时一脸愕然,冲我问道:“刘师傅,强顺、强顺这、这是又咋啦?” 我无奈地看了老头儿一眼,心说,又咋了?又咋了你能还看不出来吗?咬了咬下嘴唇,忍着难受对老头儿说道:“大也,对不住了,您这个事儿,我们恐怕是管不了了。” “刘师傅,这、这、这是为啥呀?”老头儿一听,顿时显得有点儿失望,随即他又朝强顺看了一样,嘴唇动了动,还想说啥,不过最后欲言又止了。 老头儿又不傻,这时候应该能看出我们眼下的无奈了,我对他说道:“您看强顺,眼睛又看不见了,过去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好好儿的,从没出现过啥毛病,您看来您这儿两次,出了两次这种事儿,实话跟您说吧,这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管您这事儿,这是在警告我们呢。” 老头儿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小心问道:“刘师傅,你说的是真的么,啥人不想让你们管这事儿呐?” 我摇了摇头,“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干我们这行儿的,有很多忌讳,我就是知道也不会跟你说,大也,实在对不起了,您这事儿,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完,我扶着强顺走出了房间,老头儿追出房间,站在门口有点想挽留的连喊了几声刘师傅,我连头也没回,不过老头儿也没有追过来,就算是他追过来,强顺又成了这样儿,我也没心思再帮他啥。 扶着强顺很快出了公墓大门,我们的摩托车就在大门台阶下面停着。我这时候,心里脑子里全都混乱的很,说真的,刚才跟老头儿说的那几句话,说啥有人不让我们管他的事儿,其实一多半儿是在糊弄老头儿,我感觉强顺眼睛突然看不见,可能是因为他身体出了问题,也不是啥警告,跟鬼神啥的应该没一点儿关系。 扶着强顺坐上摩托车,我们两个这就又离开了,很快的,这就又来到了那个丁字路口,大老远的,我朝那丁字路口儿一看,就是一怔,旋即心说,***,还是真是邪了门了,难道这玩意真是个鬼灯? 就见丁字路口这时候明晃晃的,电线杆上挂的那盏灯泡瓦亮瓦亮的,刚才在山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的时候,这里明明是漆黑一片,老头儿也再三强调了,这里根本就没有路灯! 那,眼下这个明晃晃的路灯又他娘的是咋回事儿呢! 一边寻思着,摩托车驶进了路灯的光源范围,原本明晃晃的灯泡顿时又一下一下忽闪起来,导致我眼前又是一黑一白,我这时候,就感觉好像给人戏弄似的,顿时来了火气,这难受的节骨眼儿上,一个破灯泡也来给我添堵,今天非砸了你不可,我叫你来给我添堵。 一个急刹车,摩托车停在了电线杆子路对面,胳膊肘习惯性的朝后座上一捣强顺:“下车。” 强顺这时候还是啥也看不见,双手扶着我的肩膀,问道:“下车干啥呀,到家了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到家还早着呢,刚到丁字路口,你下来,我要把那灯泡砸了!” 强顺问道:“咋啦,灯泡又亮咧?” “亮了,你别说那么多了,赶紧下车。” 强顺摸索着下了车,我一翘腿,翻身也下了车。 丁字路口这一带,属于是土路,土石参杂,路边就有石头块儿,我把强顺拉到一边儿,让他站的远远儿,随后在路边找了两块大小适当的石块,抄着石块来到了路灯底下。 这时候,路灯还在那里忽闪忽闪的一明一灭,晃的我眼睛都快花了,一铆劲儿,抄起一块石头抡起胳膊就砸,“忽”地,还没等我手里的石头脱手,路灯居然一下自己灭掉了,我眼睛顿时一片漆黑,与此同时,手里的石头已经收留不住,“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也不知道飞哪儿了,莫须里的就听强顺惨叫一声,“哎呦,黄河,有啥砸我身上啦……” 扭头朝不远处的强顺一瞧,就见强顺蹲在地上,一手捂着后背,一手在地上摸索着,很快,他好像从地上摸到个啥,抓在了手里,我撒腿朝他跑了过去。 跑到跟前一看,就见强顺手里抓着一块馒头大小的石块,我跟他要过来一看,他娘嘞,这不是我刚才扔出去的那块么?与此同时,我们身后忽然一亮,我心里顿时一惊,回头一看,电线杆上的路灯居然明晃晃的又亮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彻底感觉不对劲儿了,眼下这盏路灯,弄不好真是盏鬼灯,或者说,是比鬼灯更可怕的邪灯。它要是不邪,那我这块石头砸出去为啥砸到了强顺身上? 这时候要是搁着别人,估计腿都已经软掉了,不过眼下的人是我,我啥没见过,对于这个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看着明晃晃的路灯我咬了咬牙,有心过去弄个明白,但是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跟这个玩意儿怄气,当务之急是把强顺送到医院去,轻重缓急我得搞清楚。 摩托车在路灯对面放着呢,扶着强顺经过路灯底下,可恶的路灯又忽闪起来,又导致我眼前一黑一白,就好像在嘲笑我似的。 我连抬头看都没看,把强顺扶上摩托车,踹着摩托车离开,等离开路灯光源范围以后,我回头一看,灯泡又恢复了正常,明晃晃的要多亮有多亮,我一边骑摩托车一边回头看着路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看路看路……” 没等我把眼睛从路灯那里挪回来,前边儿突然有个声音吆喝起来,我顿时心里一惊,这大晚上的迎面路上居然还有人? 没等我反应过来,“咣”地一下,摩托车轻微一震,紧跟着,稀里哗啦传来翻倒声,对面的人好像骑了一辆自行车,被我们的摩托车一下子撞翻了,我赶紧一个急刹车,单脚撑住地面,摩托车勉强没翻掉。 等我稳住心神儿朝摩托车前边儿一看,摩托车的前轮子压在了一辆自行车的后轮子上面,自行车侧翻着,压在了一个人上面。 我赶紧用胳膊肘一捣强顺,“赶紧下车吧,撞着人了。” 两个人先后从摩托车上下来,这时候,被我撞翻的那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朝他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赶紧过去给人家说好话:“大叔,对不起昂对不起,您没啥事儿吧?” 小老头儿拍拍身上的土,打量我一眼,也不生气,语气很平和的说我:“年轻人,你咋骑车的,咋就不看路呢?” 我刚才在看后身的路灯呢,谁知道迎面会来人呢,是我理亏,老头儿这时候要是可劲儿骂我几句,我心里还好受点儿,他这么一心平气和的,弄得我更觉得理亏了,朝老头儿上下看看,老头儿好像也没啥事儿,赶紧给老头儿解释:“大叔,我刚才没看见您,我真不是故意的,您瞧我、我这破摩托车,都好几年了都,车灯也不怎么亮,真没看见您……” 我说完,小老头儿冲我摆了摆手,一弯腰打地上把自行车扶了起来,扭了扭车把,又前后又推了两下,自行车好像也没啥事儿,就是车把稍微歪了点儿,我一看,赶紧过去把车前轮子用双腿夹住,双手扶着车把轻轻一拧,把车把给他拧正了,随后又问老头儿,“大叔,您有事儿没有,咱要不要到医院看看吧。” 小老头儿又一摆手,我这时候眼神一斜,发现他自行车后架上捆着个袋子,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从袋子口儿还斜窜出来一根杆子,杆子能有大拇指粗细,乌黑乌黑的,我顿时明白了,小心翼翼问老头儿,“大叔,您这是打算到山上野坑里钓鱼的吧?” 小老头儿一听,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看我了一眼,说道“是呀。”说着,朝摩托车旁边的强顺看了看,问道:“你们俩也是来钓鱼的吧?钓着没有?” 我连忙摇头,“不是,我们俩是到山上办事儿的。”随即把话茬一转,又问:“大叔,您、您真的没事儿吧,我们俩刚好要去医院,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小老头儿一听,看看我,又看看强顺,问道:“你们大半夜的去医院干啥?” 我冲小老头儿苦涩一笑:“没啥。”抬手朝强顺一指,“我这个朋友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小老头儿一听,居然把手里的自行车往路边儿一放,嘴里说了句,“眼睛看不见了,我看看……”说着朝强顺走了去。 走到强顺跟前,小老头儿伸手从他自己兜里摸出一只小手电,照着手电抬手就去翻强顺的眼皮,我赶忙拦下了他,“大叔,您要干啥,您会看眼睛呀?”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陌生人还不足以让我们信任。 小老头儿一听不乐意的瞥了我一眼,说道:“我是山底下医院里的眼科大夫,我要是不能看那别人就更不能看了。” 我一听,今天咋遇上这么好的事儿了?就打算把强顺送进医院里找大夫呢,谁知道,一摩托车居然撞出来一个眼科大夫。见小老头儿一脸正色,不像是在说瞎话,我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老头儿恭恭敬敬,求之不得呀。 小老头儿翻起强顺的眼睛,用手电照着亮儿,把强顺的眼睛左看右看,看了许久,最后,小老头儿居然啧了下嘴,说道:“他这个……是来了报应呀……” “啥?” 我先是一愣,后是一惊,一个正常的眼科大夫,能说出“报应”的话吗?顿时警惕起来,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人!” 第五百六十八章 黑色杆子 下一页 小老头儿把手从强顺眼皮上挪开了,扭头轻瞥了我一眼,不急不躁的说道:“我是医院里的眼科大夫呀。” 眼科大夫,骗鬼呢吧,我这时候警惕的就像只刺猬,又是厉声说道:“不可能,眼科大夫不可能说出报应的话!” 小老头儿顿时嘿嘿一笑,“那你说,我该是什么人呢?” “天上的!”(算命先生) 小老头儿摇了摇头,显然能听懂我说的啥意思。 “山上的!”(得到仙家法力的) 小老头儿又摇了摇头。 “难道跟我一样,水里的?”(得到上代传承的) 小老头儿又摇了摇头,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笑道:“我怎么会跟你一样呢,跟你们谁都不一样。” 小老头儿这么一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着实猜不透这老头儿了,不过,这时候越看老头儿越觉得他诡异。我不动声色的一点点绕开他,来到了强顺身边,把强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强顺这时候眼睛还是看不见,也不说话,整个人都很老实,我冲小老头儿试着又问道:“难道,你是……妖?” 小老头儿这次居然不摇头了,冲我摆了摆手,“年轻人,你猜不出我是谁,我现在还有事,没功夫跟你耗,既然你们俩遇上了我,也算是你们的缘分……”说着,小老头儿居然朝强顺看了一眼,抬脚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对强顺做点儿啥。 我这时候还是像只刺猬一样,对小老头儿的抱着极大的警戒,最起码的,在没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不能再叫他碰强顺。 小老头儿几步走到了我们俩跟前,我抬手朝他推了一把,想把他推开,谁知道,小老头儿见我推他居然不退反进,我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顿时,我就感觉好像推到了一堵墙上似的,小老头儿不但没怎么着,反而给他一抬手,“咔呲”一下掐住了我的手腕,紧跟着,掐着我的手腕朝旁边猛地一甩,我顿时感觉自己整个儿身子轻的像纸片似的,不由控制地朝旁边蹬蹬蹬冲了出去,“啪嚓”一声,撞在了小老头儿的自行车上,自行车稀里哗啦翻在了地上,我跟着也翻在了地上,所幸没摔着我。 等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的以后,小老头儿已经到了强顺跟前,强顺这时候啥都看不见,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就哪里傻站着,嘴里还喊叫着“黄河黄河”,小老头儿当即冲他把手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巴掌,重重扇在了他脸上。 我登即大怒,“老家伙,找死你!”骂着冲了过去。 冲跟前,小老头儿却稳如泰山的朝我瞥了一眼,还没等我动手发难,他一把抓住强顺的肩膀把强顺朝我这里一甩,强顺踉踉跄跄失控地朝我撞了过来,我闪躲不及,“咣”一下跟他撞到了一块儿,撞的我脑袋瓜子嗡嗡乱响。 等我稳住心神想再冲过去小老头儿算账,强顺却一把揪住了我,“黄河,我看见咧,我能看见咧!” 强顺兴奋的声音让我的火气立马儿消了一半儿,当即把注意力转移到强顺这里,“强顺,你、你又看了?真的?” 强顺冲我笑了笑,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我:“真的,能看见咧,能看见咧!” 说完,我们俩下意识朝小老头儿那里看了一眼,顿时一愣,老头儿已经不再原地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骑上自行车走出老远了。 我看着小老头儿的背影愣住了,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咱刚才撞的就是他呀?”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强顺又问,“刚才是咋回事儿的呀,我咋听着你们俩好像在打架呢?” 我赶忙回神,没理会强顺这句话,反问强顺:“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强顺说道。 我朝强顺的脸上看了看,“那老头儿刚才打你那一巴掌够狠的,你真没事吗?” 强顺旋即露出一脸莫名其妙,反问:“谁打了我一巴掌?” “谁打了你一巴掌?”这次又换我莫名其妙了,我说道:“就刚才那小老头儿呀,狠狠打了你一巴掌,你不知道吗?”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没打我呀。” “啥?”我都怀疑自己这时候在做梦了。 也就在这时候,小老头儿骑着车走到了丁字路口,那路灯还在那里亮着。 我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狗日的路灯,它这回咋不闪了呢,小老头儿走进光照范围以后它居然还是明晃晃的,难道,它就跟我们俩过不去么? 小老头儿这时候一拐弯儿,朝公墓方向去了,我顿时又纳闷了,公墓那个方向好像没有野鱼坑吧。 这时候,强顺递过来一根烟,“黄河,你咋又发呆了,不早了,咱该回去了。” 我接过烟看了他一眼,“咱不去医院了?” 强顺说道:“眼睛又能看见了,还去啥医院呀。”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说,估计不去医院也没啥事儿了,今天遇上的这个小老头儿,或许真是我们的缘分,他那一巴掌,弄不好就是在给强顺治眼睛。想罢,我冲强顺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别上了摩托车,不过,就在我打算踹脚蹬的时候,强顺在后座上“咦”了一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强顺翻身从摩托车上下来了,我忙问他干啥,他也不吱声,走到我刚才被老头儿摔翻的那地方,弯腰从地上捡起个啥东西,见状,我赶忙把摩托车撑住,走了过去。 “黄河,你看这是个啥东西?”强顺把捡到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拿到手里一看,黑乎乎的一根杆子,能有两尺来长,大拇指粗细,一愣,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不是老头儿包里那根鱼竿么?” 强顺一听,又从我手里把杆子要了回去,前后看了看说道:“鱼竿哪有这样儿的,又不会伸缩,又没有鱼线,还这么短……”强顺看了我一眼,“这咋钓鱼呀?” 我舔了舔嘴唇,眼下这玩意看着确实不像鱼竿,但是,不是鱼竿它又会是个啥呢?小老头儿的身份不一般,这黑杆子……莫不是他的一件行器? 想到这儿,我扭头又朝丁字路那里看了看,小老头儿这时候已经走的没影儿了,连忙招呼强顺,赶紧上车,追上去把杆子还给他。 两个人骑上摩托车一掉头,原路返回,等再次走到路灯底下的时候,灯泡又忽闪起来,我这时候都快麻木了,懒得再跟它怄气。 一路追到公墓那里,居然一路没见着小老头儿的踪影,公墓再往前走还有路,顺着路又追出去一段距离,依旧不见老头儿踪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追的时候,强顺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过强顺没接,直接把手机塞给了我,我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朝手机显示屏上一看,又是张莉,顺便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原来都深夜两点多了,感觉没过这么长时间呀。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张莉不算客气的声音:刘黄河,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在外面过夜了?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其实里面隐藏了很多含义,我赶忙说道,现在马上就回去,马上就回去…… 不敢再找小老头儿了,再找一会儿家门都进不去了,带着强顺回了家,把强顺送到他家门口儿的时候,我刻意跟他把杆子要了过来,我想找个机会把杆子拿给奶奶看看,兴许奶奶知道这是个啥。 第二天,本来还是白班,因为昨天晚上睡的太晚,早上没能起来,又旷工了。你们说说,一个经常旷工迟到的工人,哪个厂矿能待见他呢? 张莉早早起来去上班了,我一天又闲的没事干,把那黑杆子拿出来去找奶奶了。 到了南院儿,我爸妈都没在家,我奶奶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颗大桐树,也不知道在想啥,好像迟暮的老人有时候都喜欢独自发呆,也或许,是在回想过去吧。这时候呢,那只老咕咕喵还在这颗大梧桐树上住着,不过白天很难见到它,我那次去也没见到。 奶奶察觉我进门,连忙回神儿,看看我,问我,咋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又遇上啥事儿了? 我当时呢,只要没啥事儿,很少来南院看望奶奶跟我父母,只要我一来肯定就是有事儿。就像我妈说她自己的那句话,我没儿子,就一媳妇儿,我老婆都比我去南院的次数多,可见我这儿子当的有多混蛋。 我冲奶奶笑了笑,钻进屋里搬出一条凳子坐在了奶奶旁边,奶奶又看了看我,轻声轻语说道:“说吧,你这回过来有啥事儿呀?”奶奶这话充分说明我没事儿就不会过来。 我没说话,腆着脸从腰里把黑杆子抽出来,递给了奶奶。 奶奶接过杆子,眯起眼睛把杆子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一遍,旋即,脸色大变,非常紧张地问我:“孩儿呀,这杆子是从哪儿来的?” 我很少见奶奶这么紧张过,心里顿时没底了,想了想,说道:“昨天晚上……在,在路上捡到的……” “在哪条路上捡到的?”奶奶紧跟着追问道。 奶奶紧张的样子,叫我觉得事态要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舔舔嘴唇,把昨天晚上撞到小老头儿的事儿,原原本本跟奶奶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似乎松了口气,我旋即小心翼翼问奶奶:“奶奶,这,这杆子到底是个啥东西?” 奶奶看了我一眼,停了好一会儿,奶奶一字一顿的说了仨字:勾魂杆! 我一愣,“啥是勾魂杆?”过去,可从没听奶奶说过。 奶奶又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们昨天夜里遇上的,应该是那边儿的阴差,这杆子,是他们用来勾魂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停一天 ,想想怎么写。草稿写的差不多了,后来看到有位朋友的留言以后,反思了一下,要说我一个搞灵异的,不务正业参与点评那些陈年旧事的政治,真有点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古,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我也不想被人误会写这个是为了煽动啥,更不想被封号下架啥的,所以今天写的全部作废,再好好想想,原本这章是写国共内战的,现在还不是不写了,抓鬼人不适合写政治,更没资格说长论短。 不过,还是说一下吧,1946年秋,刘邓大军进入河南,那仗打的也够惨的,虽然是胜利了,却付出了伤亡三倍的代价。 攻城怎么攻的呢,全靠人上,架梯子往城头上爬,这是我姥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老人都知道,梯子架好以后,人就开始往上爬,上面的国民党军,用刺刀戳,一刀一个,一直打的城上的国民党军自己都哭了,为啥呢,死的人太多了,尸体已经埋住半个城墙,血流成河、哀嚎遍地,当年跟日本人打也就罢了,现在死的全是一奶同胞的自己人,最后把枪一扔,投降! 很多城都是这么打下来的。要说,为啥共产党军就不怕死呢,《史记》,看过吗? 《史记》的《项羽本纪》里面,也或者是《资治通鉴》里面记载的,也或者是《二十五史》里面的,我忘了是哪本书了,书里记载,原文就不说了,我也记不住那些原文,说,有个老婆婆,有一天哭着来找项羽,求项羽别对自己儿子那么好,项羽不明白咋回事儿呀,老婆婆说,我儿子就在你军营里,受了伤,你亲自给他喂的药,项羽说,这有啥不对的吗? 老婆婆说,当然不对了。当年我儿子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得了刀疮,你亲自用嘴给他吸脓疮,他可倒好,打仗不知道害怕,结果战死了,现在,你又给我儿子喂药,将来我儿子肯定跟他父亲一样,你这是害我儿子。 这则故事,造就了一个成语叫 “履不旋踵”,啥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打仗就知道往前冲,不知道往回转身。 共产党的军队,就是这个样子,军官跟士兵同吃同住,待士兵如亲人,这种士兵,他们咋会不往死里冲呢? 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吧,想想接下来该咋写,该咋把那些碎裂的片段故事总和到一块儿。 第五百六十九章 办的正事 一听奶奶这话,我吓了一跳,紧跟着一阵后怕,勾魂杆?感情我昨天一摩托车撞着个阴差?旋即一想,怪不得呢,怪不得那小老头儿要往公墓那里去呢,公墓里鬼魂多,搞不好就是去那里勾魂儿的,不过…… 我赶忙又问奶奶,“奶奶,活人不是看不见阴差么,我们昨天咋还能跟他撞一块儿呢?” 奶奶轻轻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头微微抬起来一点儿,眼睛看向了天空,我忍不住偷眼朝她一看,怔怔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想啥似的,我也不敢打扰她。 停了一会儿,我见奶奶还是没啥动作,眼神一低朝奶奶手里的黑杆子看了看,一个没忍住,问道:“奶奶,您说这根杆子,咱现在该咋办呢?” 问罢,奶奶没理我,还是怔怔地看着天空,又停了一会儿,奶奶慢慢地把眼神收了回来,轻轻捻了捻杆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杆子,得还给人家。” 我忙问:“咋还呀?” 奶奶莫名其妙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今儿晚上我找人问问,看是哪路阴差丢的杆子,用黄纸包了给他写上名字,烧给他就成了,不过……”奶奶把脸转向我,眼神犀利的看了我一眼,“黄河呀,奶奶问你,最近你是不是又犯啥事儿咧?” 我迷茫的眨了两下眼睛,一脸冤枉,咋又扯到我头上了,我不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阴差嘛,再说了,这杆子是小老头儿自己丢的,又不是我抢的,我连忙摇头:“没有呀奶奶,我啥事儿都没犯。” “真的没有吗?”奶奶显然有点儿不相信。 我急道:“真的没有呀奶奶,我敢给您发誓,我要是犯了啥事儿叫我天打雷劈!” 奶奶上下审视了我两眼,摆了摆手,“不用你发誓,我来问你,你还是记不记得,我过去跟你说过,能在夜里遇上阴差的活人,都是些啥人吗?” 我愣住了,能遇上阴差的活人,这个过去倒是真听奶奶说起过,搜肠刮肚回忆了一下,说道:“记得,您说过,活人在夜里能遇上阴差的,一般有两种,一,大奸大恶之人;二,将死之……” 将死之人的“人”字还没说出口,我心里顿时一惊,连忙问奶奶,“奶奶,您、您是说……我、我就快要死啦?” ***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沉声说道:“不是你就是强顺。” 我头皮顿时一紧,我们俩都还不到三十呀,人生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儿呢,咋就这么早死呢,感觉自己脸上的肉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 奶奶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俩命里的寿岁都不少,只要不犯阴事儿,都能长命百岁,可眼下……黄河呀,你老实跟我说,你们俩到底谁犯了事儿?” 我摇了摇头,呆呆地嘟囔了一句,“不是我……”这时候,我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我更不希望是强顺。 “不是你,那就是强顺。”奶奶说道:“你有空了去问问强顺,看他到底做了啥。” 一听奶奶这话,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给强顺辩解道:“奶奶,强顺他……他也不会犯啥事儿吧,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看着他呢。” “是吗?一个大活人,你能看住他吗?”奶奶又说道:“他要是没啥犯事儿,那他的眼睛为啥会看不见了呢,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一个警告吗?” 我咬了咬下嘴唇,奶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心里怎么也不想承认,继续给强顺辩解,掩耳盗铃的辩解:“他那眼睛那是……那个谁,咱村里卫生所那个谁说了,他那眼睛是神经病。” 奶奶一听,把脸色顿时一沉,眼睛紧紧盯上了我,盯的我心里直发毛,紧跟着,奶奶口吻严厉的问道:“你真觉得,他这个真是病吗?” 我干咽了口唾沫,其实我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他这个真不是病,只是我不想承认,主要是我不相信强顺能背着我犯下啥错事儿,我们俩整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下了班有事就跟我出去办事,没事就在家里老老实实领孩子,再说家里还有看着他,他能犯下啥事儿呢? 我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嘴唇。 “黄河呀,咋不说话了?要不这样儿吧,奶奶来考考你,强顺那眼睛要是按着虚病来看,你觉得会是咋回事儿呢?” 一听这话,我心虚的看了奶奶一眼,都说我奶奶年轻的时候聪慧过人,我看她老了也没糊涂呀,这话明显是想叫我自己拿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我刚说强顺那眼睛是神经病,奶奶就考问我依着虚病看是咋事儿,这就是以矛攻盾了,而且像这种问题,不回答就得挨惩罚,我小时候可没少挨呀。 “说话呀……” 我又干咽了口唾沫,抬手揉了揉鼻子,在我奶奶面前,就是装不出大师范儿,小时候的傻叉模样儿全露出来了。 我想了想说道:“要是按照虚病来看,强顺是犯了啥阴事儿,积了‘业’了,这‘业’还跟他的眼睛有一定关系,也就说,他要是没有这双眼睛,他就不会积这个‘业’,现在‘业’积够了,老天惩罚他,要把他的眼睛收回去了。” 奶奶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该咋处理呢?” 我抽了两下鼻子,回道:“问他到底犯了啥阴事儿,找出‘业’的根源,从根儿上把‘业’给他消了,劝他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阴事儿,要不然还会积‘业’,不过……” “不过啥呢?” “不过,现在看来,强顺的‘业’好像已经不用再消了,昨天那小……不是,昨天那阴差,已经给他消过了,阴差打他的那一巴掌,其实就是在给他消‘业’,以后只要不再犯,也就没啥事儿了。” 奶奶又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昨天遇上那阴差,也是你们的缘分。” 我连忙点头,“是是是,那阴差也是这么说的。” 奶奶冲我一摆手,“行了,去吧,找强顺问问,叫他以后别再做这些损阴德的事儿了。” 我赶忙从凳子上站起身,给奶奶保证,“我现在就去找他问问,一定给他问出来,我叫他改!” 奶奶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又说了仨字儿:必须改! 离开南院儿,我直接去强顺家,我跟强顺两个几乎穿一条裤子,旷工都是一起旷的,我今天起不来,他今天就更起不来了,不过,等到了家里强顺家里以后,强顺跟都没在家,婶子在家,婶子说,孩子病了,强顺跟带着孩子到医院看病去了,我一听,只好先回自己家了。 在家里一直熬到傍黑儿,张莉下班回来了,因为我没上班,免不了给张莉一顿数落,等张莉数落完了,我把手伸向了她,我张莉一看就知道我啥意思了,极不痛快的说我:“你一天不上班,还有脸跟我要钱呀?” 我身上是向来不带一分钱的,每次厂里发工资,我都是把钱回家一股脑掏干净往桌子上一扔,谁愿意收起来收起来,反正没我啥事儿了。 这时候,手一直冲张莉伸着,就这么没皮没脸。写到这儿,我这大师的风范,是不是在各位心目中又掉价了呢?其实别老把我当大师,大师也是普通人,我还经常给我老婆跪煤球呢。 张莉最后没办法,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拍进了我手里,我拿着钱转身就走,张莉不乐意了,“你上哪儿去?” 我回头冲她说了一句,“找强顺办点儿事儿去。” “办啥事儿,要了钱不会是去喝酒吧?” 我停了下来,说道:“老婆,你咋老把我往坏处想呢,往好处想想就不行吗,我这次找强顺是有正事儿要办!” 张莉一听,不再说啥了,最后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出了门,我转身到村上小饭店买了两个菜两瓶酒,拎着酒菜又到强顺家里找强顺。 这时候已经吃过了晚饭,强顺跟正在哄孩子,孩子看着精神有点儿不太好。 强顺见我拎着酒菜进门,乐了,不过,顿时不乐意了,我赶紧叫她领上孩子一边儿玩去,治不了张莉我还治不了你我。 跟强顺两个把菜用碗盛上,酒倒上,喝了起来。 一瓶酒喝干以后,我问强顺:“你眼睛现在咋样儿了?” 强顺灌了一口酒回道:“没事儿咧。” 我又问:“那你最近身体咋样儿呢?” 强顺回道:“我身体也很好啊。” 我拿起酒瓶子把杯子给他倒满了,冷不丁又问道:“你说,你把我当过兄弟吗?” “啥?”强顺顿时一愣,没反应过来,“黄河,你这话啥意思?” 我把脸色一正,一脸严肃的问他:“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过兄弟没有,到底背着我做了啥损阴德的事儿?” 强顺又是一愣,岔开话题说道:“黄河,你咋了?酒喝的好好儿的,你、你喝多了吧?” 我还是一脸严肃,“你的眼睛看不见是因为你干了损阴德的事儿,你还是老实跟我说吧。” 强顺一听,看看桌上的酒杯,又看看我,我见他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把脸色一正,笃定地给我说了俩字,没有! 就这俩字儿,听得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强顺肯定有事儿瞒着我,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他居然有事儿想瞒着我。 我长吁了口气,把酒杯端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儿,对他说道:“没有最好,我相信你,来,咱干杯!” 强顺是个啥样儿的人,我最了解了,他只要是想瞒我的事儿,我问他他也不会说,打死都不会说,除非把他灌醉了。 然而,我当时那时候,酒量已经远不如他了,再加上心里不痛快,没把他灌醉,他把我弄醉了,我醉了以后,啥都不记得了,不过我敢肯定,我肯定跟他说了点儿,到底跟他说了点儿啥,我到现在都没能想起来。 这时候就记得,最后还是强顺把我送回家的,回家以后,我好像还挨了张莉一顿笤帚,张莉一把打还一边说,这就是你要办的正事儿…… 第五百七十章 捕获之阵 第二天,没啥事儿,不过,因为无故旷工,我跟强顺两个被厂子里的领导喊去训了一顿,训就训吧,反正早就被领导训惯了,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好看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第三天,我们倒成了后夜班,早上八点下班,记得那天刚下班,还没出厂子大‘门’,公墓那老头儿又打来了电话,老头儿这算是给我们粘上了,没完没了了。 我接过电话语气不算客气的说他,上次不是已经给您说过么,您的事儿我们管不了,您去找别人吧。 老头儿一听,立马儿在电话那头儿央求起来,我原本打算自己说完把电话挂掉的,一听老头儿这时候的语气,没忍下心,人家毕竟请咱喝了两顿酒了,白请了呀,连听个电话的面子都不给了吗,再说了,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 老头儿说,他找不到别人了,就算他老头子求求我们,我们要是不管他,他这活儿就没法干下去了,要是没了这活儿,他就得去要饭了。 我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头儿这话说的不但可怜,也是事实,像他这把年纪的老人,出去找活儿干真没地方要他了,再说老光棍一个,连个给他养老的都没有,丢了这活儿估计真得去要饭了。 我刘黄河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虽然有时候表现的不近人情,但我不是一个真能狠下心的人,最后答应老头儿,今天晚上再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强顺问我:“这回谁找你,我听着好像还是个老头儿。”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听出来吗,还是公墓那老头儿,还是民国鬼那事儿。”随即,我又说道:“这回你就别去了。” “为啥?” 我说道:“别到了那里以后你眼睛再看不见了。” 强顺顿时显得‘挺’失望,砸了砸嘴,倒也再没说啥,估计他也害怕到那里以后眼睛再看不见吧。 这时候,我们俩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车棚那里,停在车棚顿了一下,我一转身,朝我们厂长的办公室走去,强顺赶忙问我,“黄河,去干啥呀?” 我冲他一回头,“今天晚上要去老头儿那里,夜班肯定上不了了,我找厂长请个假,要不然他又该说我旷工了。” 强顺一听,快步跟在了我身后,我一看,说他:“你在车棚这里等我就行了,跟着我干嘛。” 强顺笑道:“跟你一起去请假呀。” 我把脸‘色’一正,“刚不是跟你说嘛,这次不用你去了,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强顺一听,脸‘色’立马儿变的很不自然,就跟被遗弃了的孩子似的,不过他没吱声儿,也没停下,我往厂长办公室那里走,他还跟着我。 我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看他这架势,好像还是想跟我一起去公墓。转念又一寻思,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厂长早就不允许我们俩一起请假了,待会儿准假也只会准一个人的假。 厂长当时刚好在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的‘门’,我怕强顺抢了先,立马儿就跟厂长说,我要请假。 厂长一听我要请假,立马儿把脸拉了下来,旋即又看了强顺一眼,问道:“你也是来请假的?” 强顺连忙摇头,说道:“我不请假,我就跟过来瞧瞧。” 厂长脸‘色’顿时好了一点儿。 这次请的这个假,不算太顺利,因为前天刚旷过工,今天又来请假,就像厂长说的,我们这里不是旅馆,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最后,假还是请下来了,只是多费了点儿唾沫星子,叫我意外的是,强顺不但没有开口请假,还在旁边帮我说了几句好话,表现的还‘挺’好,不过,等假请来以后,我猛然间感觉他帮我说话好像是有啥目的。 离开厂子以后,我给公墓老头儿回了个电话,让他今天白天给我准备点儿东西,我晚上过去好把事儿给他解决了,这一次,我打算把那民国鬼抓住,给他一次‘性’办了,杜绝后患。 打电话的时候,强顺就在我旁边竖着耳朵听着,打完电话他问我,打算咋办,我就给他说了我的想法,他又问,明天早上这事儿就能成了吧,我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成的。强顺不再说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天无话,是夜,十一点半,我先把强顺带到了厂子大‘门’口儿,‘交’代强顺,等下班以后,我再回来接你,至于公墓那里,你就别抄心了,别等我前脚走了,你再偷偷跑过去,这对你眼睛没啥好处。强顺笑着点了点头。 见强顺老老实实走进厂里以后,我骑上摩托车直奔公墓,一转眼的功夫,又走到了那个丁字路口,不过这一次叫我‘挺’意外的,路灯这次居然是黑的,没亮。不亮就不亮吧,我当时就想着,不亮最好,省得一忽闪一忽闪,忽闪的我心里边儿膈应。 来到公墓,老头儿又在台阶下面等着呢,并且这一次,他又在房间里‘弄’了几个菜,酒也已经倒好了,老头儿还是很热情,还问我强顺问啥没来,我也没跟他多解释。 进了房间以后,老头儿给我劝酒,不过,也不知道因为啥,我这时候发现,只要强顺不在我身边的,我很少敞开了跟人喝,喝也是象征‘性’的点到为止,就好像,这些人都不值得我跟他们喝似的,就现在也是,现在离强顺去世已经有七八年了,这么多年来,我再也没遇上一个能够真正跟我喝到一块儿的人,有时候,喝酒也是在喝心,心近了能多喝点儿,心远了少喝点儿、甚至是不喝。 喝了两杯以后,老头儿还想给我倒,我赶忙一摆手,借口说,喝多了就办不了正事儿了,老头儿一听,也就不再劝我了。 这时候呢,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多,不过,打我跟老头儿开始喝酒到现在,一直没见那民国鬼出来。 我这时候就问老头儿,“大也,咱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今天这鬼咋还不出来呢?” 老头儿自己喝了一口酒,似乎也‘挺’纳闷,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平常这时候早就出来了。” 两个人不再说啥,停了一会儿,老头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又想撒‘尿’了,你等我一会儿。” 我一听,顿时轻蹙了下眉头,心里边似有似无的冒出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因为我来这里三次,两次出现了这种现象,这第三次,会不会也出现这种现象呢? 我眼睛不错神的盯着老头儿离开房间又钻进了那片灌木林里。停了好一会儿,突然,老头儿一张脸又冷不丁出现在了窗户外面,这次房间里灯是亮着的,借着‘射’到窗户外面的灯光我朝老头儿一看,老头儿这时候脸‘色’煞白,一只手提着‘裤’子夹着手电,另一只手快速朝身后那片灌木林指了指。 我顿时又蹙了下眉头,心说,咋就这么邪‘门’儿呢?这次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我这时候算是发现了,这老头儿一进林子撒‘尿’,那东西就出来,不撒‘尿’好像就不会出来,这个,应该不会是一种巧合。 老头儿见我呆着没动,在窗户外面冲我催促起来:“刘师傅,刘师傅,那东西又出来啦,你也赶紧出来呀。” 我起身从桌子下面拎起了一个黑‘色’塑料袋,这里面装的是我让老头儿白天准备的东西。拎着塑料袋走出房间,老头儿已经把‘裤’子系好了,抬手朝灌木林深处又指了指,小声冲我说道:“他就在那里边儿呢。” 我放眼朝灌木林深处看了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回头看了老头儿一眼,对老头儿说道:“大也,这里没您啥事儿了,回房间里去吧,把灯关上,不叫你就别出来。” 老头儿点点头逃命似的回了房间,我拎着塑料袋不紧不慢走进了灌木林,在林子里大概走了能有十来米远,就见林子深处,一条黑影晃晃悠悠来回飘‘荡’着,还是低着头,好像又在找啥东西,就这黑影,在我眼里算是很正常,但是在正常人眼里,非把他们吓着不可。 我不敢再往黑影跟前走,就近找了个稍大点儿的灌木丛,蹲在灌木丛后面,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塑料袋里面都些有啥呢,其实也没几样儿东西:黄纸、红头绳,柳条、桃木楔子,剩下的,全是香灰,香灰另有一个袋子装着。 把这些东西全部归整好以后,我打灌木丛后面探出半截身子,朝不远处的黑影看了过去。这时候,我主要是想判断一下黑影的活动范围跟规律,一会儿好摆个阵抓住他。 就见黑影围着他身边那一带灌木林绕来绕去,并没有离开或者远走迹象,活动范围并不是很大,我当即放了心。 红头绳展开量了量,又目测了一下黑影下面一段山坡的范围,红头绳差不多能有二十米长,又数了数桃木楔子的数量,八根,而且全都是老头儿照我说的尺度长短,当天找桃木现削的,比大拇指粗一号儿,十五公分长短。 随后又拿起一大张黄纸,对叠几下以后,撕出六个纸人,拿起纸人、红头绳、桃木楔子,还有那一袋子香灰,径直下山,迂回的绕到了灌木林下面,也就是黑影所在范围的下面,在不惊动黑影的情况下,将八根桃木楔子撒网似的,扇面状扎进地里,最两边的两根桃木楔子,相距大概在十八米左右,然后把撕好的纸人穿在红头绳上,牵着红头绳分别在那些桃木楔子上绕一下,等于是把那些桃木楔子全部连一块儿,同时,每两根桃木楔子之间,留下一个纸人,这样,就做成了一个扇面状的拦网,红头绳距离地面大概十公分左右,说白了就像根绊脚绳,接着,把香灰撒在红头绳后面。 红头绳,香灰,这就等于把黑影整儿下山的路给封死了。 最后,我又回到之前的灌木丛后面,拿上柳条,又悄悄绕到了黑影所在的那片区域的上面,准备好以后,霍然在黑影不远处现身,冲黑影大喊了一声。 (感谢“”的百元红包。)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百七十一章 黑影路灯 恋♂上÷你?看→书☆网.,,, 我这一嗓子下去,黑影顿时像只惊弓之鸟似的,被我吓的一个激灵,也不再找啥东西了,调过头撒腿就往山下跑。 他那边一跑,我这边心里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因为黑影往山下跑的路线正是我想要的,他这时候要是往别处跑,那还真就麻烦了。我拎起柳条,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他后面。 一切进行的要比我预想的顺利很多,没一会儿的功夫,黑影跑进了红头绳的拦截范围之内,这时候,为了增加他的惊慌程度,我又大喊了一嗓子,黑影又是一激灵,顿时加快了速度,已经慌不择路了。 不过,黑影没跑出去几步,身子一顿,硬生生停了下来。 我在后面一看就笑了,这是黑影撞在红线上了,立马儿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他。 没一会儿,黑影浑身上下抖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他那边身子一抖,导致旁边的灌木丛像给风吹上了似的,叶子无风自动哗啦啦乱响。 我登即就纳了闷了,心说,这鬼咋跟别的鬼不太一样呢,这鬼身边好像有气场,给红头绳拦住以后,气场就乱了,导致他身边的东西跟着也乱了,难道,就因为他是老鬼的缘故?可老鬼我也见过不少,没见过像他这样儿的呀。 黑影抖了好一会儿,要是按照以往的套路,接下来他就该附在纸人身上了,只要他一附在纸人身上,就等于是收住他了。 然而,黑影抖了一会儿以后,身子居然猛地一挺,好像在反击似的,地上那根红线虽然距离远我看不清楚,但是我心里顿时跟着一沉,这老鬼好像把红头绳挣断了,这时候我不可能再傻看着了,拔腿就往跟前去,也就在这时候,黑影稳住了身子,回头朝我看了一眼以后,撒开腿继续朝下山跑去。 我登即有些发傻了,因为这时候不可能的事儿,就算黑影挣脱了红头绳,但是红头绳后面还有一道香灰呢,就算他把红头绳挣断了,后面那道香灰他也过不去呀,香灰撒地面上以后,就叫做“火海”,很少有鬼魂能从上面越过去,普通人撒的有可能会被越过去,但是我撒绝对越不过去。 想不明白,眼下只能说,这民国的老鬼真不简单! 眼看着黑影快跑没影儿了,我回过了神儿,拔腿追了起来,这一回,我可不是不紧不慢追了,在保持着自己身体平衡的情况下,用上了最快速度。手里的这根柳条呢,其实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要是追上去用柳条抽他几下,他也能老实下来,到时候再用纸人一收就行了。 书说简短,一口气我追到了山下围墙那里,就见那家伙,跑到围墙跟前居然连停都没停,就好像围墙不存在似的,一头朝围墙撞了过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撞在墙上“倏”一下就不见了,心里顿时一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影好像从墙面上穿过去了。 我紧跟着跑到了墙根儿底下,朝围墙一看,有点儿傻眼,黑影穿过去了,我可穿不过去,而且这种围墙可比普通人家的围墙高大的多,再加上围墙上面为了美观,还弄了瓦顶式的小墙檐,想跳都跳不过去。 就在我寻思着自己该咋办呢,忽然,我感觉围墙外面好像有啥事儿发生了,好像外面整个亮堂了许多,赶忙四下辨了辨方向,不会这么巧吧,这围墙外面,好像是就那丁字路口儿。 我转身往山上回走了几米远,居高临下再往围墙外面一看,果然是那个丁字路口,这时候,那路边电线杆子上的路灯,明晃晃的亮了起来。 这不可能呀,我皱起了眉头,我敢确定,刚才这路灯根本就没有亮,就在刚才我追黑影的时候,它是一片漆黑的!那这时候咋亮了呢? 看着丁字路口明晃晃的路灯,我又纳了闷了,黑影刚从墙上穿过去,路灯跟着就亮了,这是个啥意思呢?难道说,这路灯跟这黑影还有啥关系? 借着路灯光亮把丁字路周围看了看,没能找见黑影的踪迹,好像消失不见了,又看了一会儿,一寻思,不如到路灯底下看个明白,兴许能找见点啥线索。 沿着原路,我很快返回了老头儿的房间,老头儿这时候自己一个人屋里喝着,已经差不多快醉了,老头儿说,他一个人喝酒主要是为了壮胆儿。 这时候我没功夫跟他废话,让他把公墓大门给我打开,我要出去看看。公墓大门晚上是上锁的,进出都的让老头儿开门。 老头儿一听,醉眼朦胧的问我去干啥,我知道他担心我再撇下来他离开,就跟他说,到丁字路口那路灯那里看看,黑影跑到路口就不见了,路灯跟着亮了,我去看看那路灯。 老头儿一听,看了我一眼说道:“刘师傅,你不会是看错了吧,那路口是有个电线杆子,但是电线杆子上面真的没有路灯呀。” 我冲老头儿一笑,真不想跟他多废话,耽误的时间长了,那黑影还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呢,我说道:“您就把门给我开开吧,您还在屋里再等我,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老头儿醉醺醺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一伸手,把桌上的半瓶子攥到了手里,说道:“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咋就不相信那里有路灯呢。” 我赶忙说道:“您别去了,您去了弄不好还会有危险。” “有啥危险呀。”老头儿这时候也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怕我把他撇下,还非要跟着去,最后没能扭过他,带上带上吧,保不齐还能用得着呢。 这次没骑摩托车,因为那个路口距离公墓大门不是太远,两个人出了门步行,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远处明晃晃的,我这时候抬手一指,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您看吧,那前面是不是有个路灯。” 老头儿拎着酒瓶子灌了一口,眯起眼睛朝前面看了起来,没一会儿,眼睛瞪圆了,一脸难以置信地冲我问道:“刘师傅,这、这是咋回事儿呀?这、这路灯哪儿来的呀?” 我看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路灯近前,老头儿这时候,好像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突然加快了脚步,似乎着急着急到跟前看个明白,我走的稍慢了一点儿,把我甩在了后面。 不过,这事儿就来了,就见老头儿一只脚刚迈进路灯光源范围之内,路灯“忽”一下灭掉了,整个周围变成了漆黑一片。 老头儿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停来,战战兢兢回头问了我一句,“刘师傅,这、这路灯咋灭啦?” 我顿时哭笑不得,我上哪儿知道它咋灭了。 老头儿站在那里不动弹了,我从老头儿身边绕过去,来到了电线杆子正下面,抬头朝上面的路灯看了看,黑灯瞎火的,勉强能看见一个圆形的灯罩,灯罩下面黑乎乎的,倒是也看不出啥异常。 一寻思,我扭头问不远处的老头儿:“大也,您公墓那里有梯子吗?” 老头儿一愣,随即说道:“有,你、你要梯子干啥呀?” 我又抬头看了看电线杆子,“我想爬上去看看。” 老头儿醉醺醺嘟囔了一句,“爬这上面看啥呀……” 两个人转身返回公墓,不过,还没等我们走出几步,路灯“忽”一下又亮了,老头儿顿时“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这路灯咋又亮了?” 我一拉他,“别管它那么多了,咱先去拿梯子。” 回到公墓,确实有个梯子,在大门口不远处的墙根底下放在,还是一个竹梯子,至少有四米长,老头儿说,这梯子上房子用的,一般用不着,冬天有时候下雪了,梯子架上,上房扫扫雪。 梯子不是太重,我一个人扛上了,老头儿在旁边跟着,两个人又返回了路灯这里,这一次,我走的稍微快了一点儿,等我一走进路灯光照范围之内,忽地,路灯一下一下忽闪起来,还没等我朝路灯那里看,路灯一下子灭掉了,我下意识回头一瞧,老头儿也走进了灯照范围之内。 我这时候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赶紧放下肩上的梯子,让老头儿转身往回走。 老头儿这次没问啥也没说啥,挺听话,转身就往回走,刚迈出去两步,路灯一下子又亮了,又忽闪起来。 我朝路灯看看,转身朝老头儿走了过去,走出路灯光照范围以后,路灯不再忽闪了,刷一下亮了起来,明晃晃的。 老头儿这时候在路边站着,都看傻眼了,我走到他身边,示意他再往光源范围里走,老头儿看看我,又看看路灯,抬脚走了过去。 就见老头儿前脚迈进路灯光照范围之内,路灯后脚跟着就灭了,我赶紧又让老头儿回到了我身边,路灯刷一下又亮了。 老头儿又问我这是咋回事儿,我冲他摆了摆手,自己走过去又试了试,路灯又一下一下忽闪起来。 随后,我跟老头儿两个反复试了几次,屡试不爽,老头儿一走进光源范围,路灯就灭,我一走进去,路灯就闪,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个阴差老头儿,那老头儿走进光源范围以后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难道说,这路灯照亮儿还分人? 想不明白,但是,这时候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让老头儿站在原地等着,我走过把梯子从地上扶起来,双手擎着,往电线杆子上一靠,把梯子立了起来。 这时候,路灯还是忽闪忽闪的,我也不理它,顺着梯子往电线杆子上爬,眼看爬到一半儿的时候,路灯“忽”一下灭了,连忽闪都不再忽闪,我以为是老头儿又走进了光源范围,回头一看,老头儿还在那里站的好好儿的。 顺着梯子继续往上爬,很快爬到了灯罩下面,就见灯罩下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不过,我感觉里面好像啥都没有,但是,啥都没有它咋会亮呢,至少得有个灯泡吧。 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打着,“啪”一打,打火机的火苗刚一亮,还没等我举着去看,“忽”地,打火机又灭了,好像给风吹灭了,不过眼下也没风呀,再把火机打着,“忽”地,又灭了,这可有点儿不对劲儿,我顿时提高了警惕。 等我打第三下的时候,我留了心,就感觉电线杆子上面好像蹲着个啥东西,我这火机好像就是它给吹灭的。 猛地抬头朝电线杆子顶端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那黑影两条胳膊抱着膝盖,在电线杆子顶端像只猴子一样蹲着…… 手机阅读本章: 本书最新txt下载和评论本书: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加入书签》记录本次(未分卷)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途中的旅人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百七十二章 灯罩灯泡 这时候说害怕,倒是不太害怕,就是冷不丁的吓了一跳,顿时全身戒备起来。(棉花糖),最新章节访问:.。不过,黑影蹲着居然没动,好像没有攻击我的意思,我趁机稳了稳心神,朝他一看,因为此刻我们俩距离很近,我这回差不多把他看清楚了。 确实像强顺说的,黑影一身清末民初时期的长衫,头顶还带着一个瓜皮帽,不过,任我怎么看就是看不清脸,看身形和衣着,绝对是个男的,而且身子显得有点儿佝偻,岁数应该不小了。 黑影这时候也在看着我,我感觉他冷冷的,跟他对视一会儿,我冲他轻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鬼还是妖?” 黑影没动,也没吭声,见他不动,我一想,眼下离他这么近,抓他很容易,不动声‘色’把拿着火机的手放进‘裤’兜里,松开火机,去‘摸’里面的纸人,刚才来的时候啥都没带,就在‘裤’兜里装了几个纸人。 黑影还是一动不动,我把纸人慢慢从兜里掏了出来,为了分散他的注意里,我又问了一句,“你是咋死的,生前是不是有啥没了的心愿?” 黑影还是一动不动,跟个泥胎似的,本来这时候就想动手的,转念一寻思,他是不是已经在跟我说话,只是我听不见呢?很多人遇上这种情况都是这个样子,能看见听不见。 我没着急动手,毕竟我的原则就是能不用温和解决,绝不动武力,我又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要是能你就点点头。” 黑影立马儿点了点头,看来真是我听不见他说话,我又问,“刚才你是不是也跟我说话了,是就再点点头。” 黑影立马又点了点头,我也点了点头,心说,这就对了,这说明黑影真能听见我说的话,而我却听不见他的话,我没耳朵,眼下能看见他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这时候,让我想起了强顺,要是强顺在这里就好了。 眼下看来,黑影对我好像没啥敌意,估计能跟他和平解决,我对他又说道:“要不这样儿把,你跟我走,我给你了了心愿,你怎么样?” 很意外的,我话音一落,黑影居然立马儿摇了摇头,我顿时一皱眉,这可就不好办了,虽然这老鬼对我没啥敌意,但也好像不太好说话。 心下一想,今天要是不把黑影‘弄’走,公墓那老头儿肯定还会跟我没完没了,既然黑影不愿跟我走,那只能给他来硬了的。 想罢,我悄悄把纸人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很平静看着黑影说道:“你看你身后,那是个啥?” 黑影不知是计,扭头朝身后一看,我这边把纸人抄起来朝他身上拍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快要拍到黑影身上的时候,黑影把头转了回来,一看我这阵势,快速从电线杆子上站起身,紧跟着“呼”一下从我头顶跳了过去。 我赶紧回头朝身下一瞧,身后身下,居然啥都没有,黑影从我头顶跳过去以后居然就不见了。[棉花糖] 我刚想从梯子上下来到地面看看,就在这时候,我感觉脚下的梯子抖了起来,心里顿时一惊,紧跟着,梯子“得得得”剧烈抖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下面可劲儿摇晃似的,朝梯子下面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过我知道,这肯定是那民国鬼在摇晃,只是我看不见他罢了,赶紧顺着梯子往下下,不过梯子越抖越厉害,导致我在梯子上一点儿都把持不住了,当即一咬牙,直接纵身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这时候我距离地面至少有三米高,跳的不但仓促,下面还黑,双脚狼狈落地,一个没站稳,身子紧跟着往地上一栽,“噗通”一声,整个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骨头架子都好像给我摔散了似的,疼的我直‘抽’凉气。 还没等我爬起来,电线杆上的灯泡突然又亮了,还忽闪忽闪的,我扭头朝灯泡了看了一眼,***好像在嘲笑我。 不远处的老头儿这时候喊了一嗓子,“刘师傅你咋了?” 紧跟着传来跑步声,老头儿晃晃悠悠跑了过来,路灯“忽”一下灭了,老头儿跑过来又问我咋了,我疼的说不出话,老头儿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缓了一会劲儿,我活动了两下,感觉没受伤,抬头又朝电线杆子上看了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随即吩咐老头儿,在下面给我扶着梯子,我再到上面看看,老头儿醉熏熏问我刚才咋回事儿,咋从上面摔下来了,我没理他。 老头儿给我扶着梯子,我接着再上,爬到灯罩下面以后,我没掏火机,直接用手去灯罩下面‘摸’,各位放心,我不是个二愣子,就这么傻不拉几伸手去‘摸’,要是灯罩上面带电,‘弄’不好还要电到自己,我是有防备的,懂一点儿电工知识的都知道,这种情况需要用手指甲盖去触,轻轻一触,如果带电的话,手指甲被电到,手就会条件反‘射’的握拳,这么一来,就跟电源脱离开了,要是用手正面去碰,被电到以后手掌会条件反‘射’的握紧,这么一来直接就攥上了。 当手指甲碰到灯罩下面的时候,我心里顿时一凉,因为灯罩下面根本就没有灯泡,赶紧掏出火机,但是,火机刚一打着,“呼”地一股冷风,火机跟着就灭了,我下意识抬头朝电线杆子顶端一瞧,黑影又蹲在了上面。 这时候,我已经能肯定,这路灯跟黑影有着莫大的联系,不过,我这回不敢再用纸人收黑影,眼睛盯着他,一步一步从梯子上退了下来。 老头儿这时候还在下面扶着梯子,等我脚踏实地以后,对老头儿说道:“大也,我看咱今天就这样儿吧,等明白白天我再过来一趟。” 老头儿打了个哈欠,虽然我也喝了酒,但是我明显闻见了他满嘴的酒味儿,显然是酒劲儿上来犯了困了,老头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书说简短。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张莉也倒成了夜班,没在家,躺在‘床’上我一肚子郁闷,前思后想,这个民国鬼是我遇上的,还不算最难缠的鬼,但是,他就是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好像那里有点儿不对劲儿,不过到底是那里不对,真说不上来。最后困劲儿上来,也不再想了,等明天白天,再用梯子爬那电线杆子上看看,应该能知道是咋回事儿。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还不是自己醒的,被家里的座机吵醒的,光着身子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强顺的声音,“黄河,你不是说今天早上来接我的么,这都几点啦。” 我扭头朝墙的石英钟一看,都九点窜头儿了,赶紧挂掉电话穿衣裳。 九点二十的时候,赶到了厂子‘门’口,强顺这时候已经在‘门’口等许久了,二话不说带上他就走,走了没多远,强顺冷不丁问了我一句,“黄河,你带着我要往哪儿去呀?” 我说道:“去喝胡辣汤呀,早上还没吃饭呢。” 强顺说道:“不用吃饭了,公墓那老头儿给咱准备饭了。” “啥?”我一愣,摩托车的速度减了下来,问道:“你咋知道的?” 强顺立刻支吾起来,“那、那老头儿刚给、给我打过电话,说叫咱过去,已经给咱做了饭……” 听强顺这话说的,好像很没底气,里面好像有啥事儿,不过我这时候骑着摩托车,看不见他的脸,不能判断到底是咋回事儿,有种怪怪的感觉,随即摩托车一调头,直接朝公墓驶去。 很快的,来到公墓‘门’‘门’口儿,因为是白天不比晚上,‘门’口还停着好几辆轿车,好像有人过来上坟扫墓,而且这一次,也没见着老头儿在大‘门’口等我们。 放好摩托车,直奔老头儿住的地方,一进‘门’,就见老头儿正在屋里忙活着做饭,我顿时一愣,朝强顺看了一眼,我看他的意思是,你不是说老头儿已经做好饭在等咱们么,咋刚开始做呢? 老头儿见我们俩进‘门’,立马儿又拿出一瓶酒,这一次的酒是整瓶的,还没有开口儿,桌子上面呢,还有我们昨天没吃完的剩菜,老头儿让我们俩坐下先喝,饭一会儿就好,我皱了皱眉头,就感觉老头儿对我们俩似乎客气了一点儿,但是也疏远了一点儿,好像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啥事儿似的。 不过,大清早的喝酒,我可没这癖好,强顺有,强顺一屁股坐下吃喝上了。 半个小时后,老头儿把饭做好了,吃过饭,我又扛上那梯子,老头儿这次没跟来,就我跟强顺两个。 来到丁字路口,梯子放到电线杆子上,我抬头朝上面看了看,杆子上面还有电线,是往公墓方向走的线,电线下方,挂着一个老式的灯罩,但是灯罩下面,似乎是空的,也就是说上面没有拧灯泡。 我让强顺在下面扶着梯子,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到了灯罩底下再一看,顿时就愣住了,灯罩下面不但没有灯泡,居然连电线都没有,就一个孤零零的破灯罩在电线杆子上固定着,都生了锈了,看着已经有些年头儿了,摇摇‘欲’坠的,我当即就纳了闷了,没灯泡又没电,它晚上是咋亮的呢? 带着疑问我又爬了下来,强顺问我看见些啥,我没说话,从身上‘抽’出两根烟,给他一根,自己点着一根,‘抽’着烟,仰头看着摇摇‘欲’坠的破灯罩,寻思起来。 路灯、灯罩、民国鬼。看这灯罩,过去是挂过灯,不过早就废弃了,但是,它咋就跟公墓里的民国鬼扯上关系了呢,夜里亮的那个灯泡,又会是个啥东西呢?难道说,灯泡就是那民国鬼,要这么说,我自己都笑了,太不切实际了。 寻思来寻思去,想不明白,也就在这时候,从公墓方向过来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大老远就冲我们吆喝:“你们俩在那里干啥呢?” 我朝中年人一看,穿的还‘挺’体面,西装革履的,随后跟强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搭理他。 中年人很快走到了我们跟前,看看我们两个又问:“你们俩到底在这里干啥呢?” 我看着中年人回道:“没干啥呀。” 中年人朝电线杆子上立的梯子看了看,又说道:“没干啥你们把梯子放电线杆子上干啥?” 还没等我回答,强顺说道:“你是谁,你管俺们这么多干啥。” 中年人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这杆子是我们公墓的,上面的电线也是我们公墓的,你们爬杆子上想干啥?” 我一听,明白了,中年人以为我们上电线杆子上想鼓捣啥呢,连忙解释:“大哥,你别误会,我们来这儿是帮你们看大‘门’儿的那老头儿办事儿的,这梯子也是你们公墓的,是他让我们扛出来的。” 中年人冲我说道:“这梯子我认出来了,你们说吧,到底在干啥?” 到底在干啥,这个可不能说实话,这种事儿,知道的人多了不好,我说道:“我就想看看,这电线杆子上面的灯罩,前几天晚上我们路过这里,看见这里的灯亮着,不过很奇怪,这灯罩根本就没通电,又没有灯泡,它咋会亮呢?” 中年人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变,低声问道:“你们也看见了?” 我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反问:“你也看见过?” 中年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说道:“这件事,你们俩最好别说出去。”说完,转身就走。 我赶忙追了上去,“大哥,你先别走呀,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灯罩是咋回事儿?” 中年人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又说道:“这里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经过,为啥会有一个灯罩呢,过去这里是不是有过路灯?”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停两天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随后我给老头儿写了个单子,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老头儿拿着单子让他大儿子一看,父子俩就傻眼了,说现在根本准备不了,他们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对,这时候哪个商店还开门呀。 跟他们父子俩商量了一下,三天后我再过来,三天后我就倒成白班了,晚上也有时间了。 书说简短。三天后,吃过晚饭,我刚把摩托车推到院里,强顺居然来我们家了,强顺这时候应该在医院伺候他父亲,他突然过来叫我觉得挺意外的,随后一问他,原来王思河嫌在医院花钱太多,梗着脖子提前出院了。现在想想,我爸也干过这种事儿,他们真是亲哥俩,俩人一个脾气,那是后来,我爸干活被重物压折腿住院了,不过进医院半个月就吵着回来,那时候我也真是没办法,趁医生护士没在跟前的时候,把我爸从三楼抱下来抱到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三轮拉回了家。真像我们俗语里说的那个,老子“什么”儿混蛋。 强顺跟说我,上次那九千块钱,出院结清所有费用以后,还剩八百块钱,他这时候,是来专门给我送钱的,我连忙摇头说,这钱你拿回去吧,思河叔提前出院,在家还得吃药输液啥的,还得用钱,强顺把钱又塞回了兜里。 不过他发现了被我推到院里的摩托车,可能又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就问我这是要去哪儿,我就跟他说,到老头儿家做个驱鬼法事,他一听,非要跟着去,其实我也想让他跟着去,不过还是问了他一句,你不用照顾你爸了。强顺说,我妈看着呢,我爸现在也能自己吃饭喝水了。 于是,我们两个骑上摩托车,又来到了老头儿家里,这时候,老头儿父子俩已经把昨天我列单子上的物件儿全部找齐了。 单子上列的都是些啥物件儿呢:六支瓷碗,六小捆焚香,一大捆红线,一把棕叶扇(啥是棕叶扇呢,看过济公吗,他手里拿的就是。),两根柳条,这时候柳条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不过也没事,一个比海碗稍大点儿的香炉,香炉里盛上半炉陈米,炉口用红纸封上,陈米也叫隔年米,也就是两年前的米,这个不太好找,说是老头儿大儿子跑到原阳找过来的。新米驱煞,陈米吸阴,最后是黄纸、元宝等数量不限。 晚上十二点,我把这些物件跟强顺都拿到了大货车旁边,这时候,老头儿他们家门口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毕竟他们家在村子最南边儿上,还是这么晚一个时间点儿,根本就没人经过。 老头儿跟他家里人呢,我还都让他们在院子等着,大门关上,因为我做法事的时候,不喜欢给别人看,总觉得我这边做着法事,他们那边看着,我浑身不自在,精神也不能集中。 东西放车旁边,我交代了强顺几句,自己解开香炉上的封纸,又抽出一根香,来到车南边儿,香炉放到地上,香点着。 随后招呼强顺,两个人一起把六支瓷碗里全部盛上半碗水,四支碗分别放在大货车四个轮子外面,也就是轮子外前侧,剩下两只瓷碗放在大货车南北两侧,跟前后外前侧的碗成一条直线。 大货车这时候头东尾西站着,除了南北两支碗以外,另外四支碗分别在大货车的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四个方位,放好以后,我拿出红线,扯出红线一头儿,放进东南水碗里边儿,等水把线头浸湿,线头沉进碗里以后,我把车身南边的香炉拿了过来,拔出香,把带火那头儿倒插进香炉的陈米里,停一会儿,香灭了,我把香折成数节,放手里心来回搓揉,直到把香搓成碎沫儿,然hou用棕叶扇子扇,六支碗里每个都扇进qu一点儿,这个叫“催魂”。 随后,抓起香炉里的陈米,在东南水碗里撒上一把,将碗底的红线压上,然hou扯着红线往东北水碗那里走,走到以后,再把红线放进东北水碗里,等红线浸湿再次沉进水底,再撒上陈米压着。这里,必须注yi的是,东南、东北之间的这段红线,期间不能着地,着地了就得剪断重扯。 以此类推,直到把四六支水碗全部用红线连上,而且每条红线都用陈米压上,不着地悬空着。 这个叫啥呢,“催車术”,顾名思义,在过去就是给马车驱邪用的,过去有些马车走夜路,车轮子要是压上啥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有时候就会附在车轮子上miàn,当然了,也有故意附在上miàn的,平常看不出来,一到夜里,那马车没马拉着自己也会动,第二天主人起来一看,哎,马车昨天明明放这儿了,今天咋跑那儿了?有一些,夜里动起还会嘎吱嘎吱乱响,听着都瘆的慌。 眼下想要弄走大货车上的鬼魂,我觉得这法子最合适,不过,过去只用四支水碗,因为那时候马车小,现在的大货车比过去那马车大的多,红线不可能从车头扯到车尾还会不着地,要想不着地就得多给水碗里放米,把线压死,但是这么一来,碗里的水又呛不住了,弄不好就溢出来了,我只能稍做变革,在车身中间在加上两支碗,缩短碗与碗之间的距离,这也就缩短了红线的跨越长度。 红线扯好以后,拿出那六小捆焚香,一捆捆点着,然hou每支水碗上放一捆,放的时候是散开一支一支放的,而且是带火那头儿架在水碗上,另一头儿支在地上,沿着碗口圆形铺开,看着就像水碗开了花儿似的,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每根香的香灰,均匀的落进水碗里。 做好上miàn这一切以后,我等了一会儿,随后让强顺跟我一起拿上柳条,他在车头,我在车尾,沾着水碗里的香灰水往车上洒,原本没计划让强顺来的,两根柳条我一手一根,既然他来了,也不能让他闲着了。 我从车尾洒着往车头走,他从车头洒着往车尾来,两个人很快洒了一圈,准备洒第二圈的时候,突然,驾驶室的车门吱地响了一声,紧跟着,缓缓地挪开了一条缝,见状,我不动声色暗示强顺,开阴阳眼。 强顺放下手里的柳条,把阴阳眼弄开了,然hou趴我耳朵边上小声说,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 我低声问他,脸长啥样儿?他说,跟小田长的很像。我旋即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个绝对是老田的老婆、小田的母亲了。小田给她奶奶带走了,老田不知道给咕咕喵弄哪儿了,就剩下老田的老婆,我也问过咕咕喵,老田老婆去哪儿了,咕咕喵愣是给我装傻充愣,一句话都不说,就跟只普通猫头鹰一个德行,感情,还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老头儿二儿子的病为啥有了好转,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我感觉应该跟那装傻充愣的咕咕喵有关xi。 我又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在干啥?强顺看了看说,想跑,围着红线转圈,就是出不去。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稍加改革并没有破坏到啥,效果还是一样的。 随后我扭头朝身边一找,看见了之前的那个香炉,这时候香炉里还剩下一点儿米,把香炉抱起来,几步走到西南水碗那里,把陈米全部撒在了水碗西南边,也就是红线的外面,然hou找来棕叶扇,冲着水碗使劲一扇,水碗“哗啦”一声,朝里面给我扇翻了,碗里的水当即洒了出来,牵扯的红线也落了地了。 强顺这时候朝我过来了,拉了拉我的一声,又朝车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老田老婆朝这边过来。我赶忙反手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退到了车北边,把那些黄纸元宝啥的从地上拿了起来。 从车北绕回车南边以后,我问强顺,老田老婆现在是不是在西南边儿?强顺点了点头说,正往踩着地上的陈米往西南走。 我赶忙走过去把黄纸元宝放到了陈米上,用最快速度打着火机点着,然hou冲着地上的陈米说了句,别这么着急走,带上点儿钱吧。说完,转身跟旁边的强顺站在了一起。 这次的黄纸元宝燃烧的很正常,并没有出现旋风怪火啥的,不过等黄纸元宝烧完以后,我打着火机看了看地上那些大米,大米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没穿鞋子的黑脚印,女人的。 法事做到这儿,也就算是完成了,老田老婆的鬼魂,也算是彻底送走了。 这个老田老婆这鬼魂,属于是那种孤鬼游魂,也就是没有意识,在阳间来回瞎转悠的,我估计出车祸的时候,直接把老田老婆的鬼魂给撞了出来,老田老婆的鬼魂就附在了车上,她没啥大能耐,车就成了她的附着体,一到夜里阴气重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折腾,不过折腾也是那种无意识的瞎折腾,这种鬼你不能跟她讲道理,因为她没意识,只能用法子逼出来,等她一旦脱离了附着体,她自己就会走了。 彻底完事儿以后,我把老头儿一家子人全叫了出来,让老大上车开开试试,老大不敢,我就跟他说,没事儿了,我跟起一起坐车里边儿。 老大开车带着我在他们村里转了一圈,电台里啥杂声都没有了,老大这才松了口气。我又跟他说,这车已经没事儿了,以后继续开吧,老大顿时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说啥也不要这车了,之后就问我,上次跟你来的那个,你大哥,不也是开货车的吗?你问问这车他要不要,他要是要,我便宜卖给他。 我一开始不答应,不过这老大挺坚决,硬把自己手机塞我手里,要我马上给我大哥打电huà,真拿这人没办法,这都深更半夜了,没啥急事儿谁这么晚给人打电huà呢。 不过说来也巧,当时大哥刚好正跑长途,我给他打电huà的时候,他正在打瞌睡,要不是我这个电huà吵醒他,他那次非开着车下沟里不可,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我跟大哥把老头儿大儿子的意思一说,我大哥立马儿就同意,老头儿家这俩车呢,最后被我大哥跟他几个战友合伙买下了,到底多少钱,我从没问过,肯定很便宜。不过,这辆车被我大哥他们买去以后,跑了也没几年,又出事儿了,那应该是我三十一二岁那年出的事儿,说是方向盘失灵,直接冲沟里了,幸好当时是空车,车撞报废了,人没事儿。 这都是后来我听我大哥说的,那几年,我一直都在外地打工,家里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大哥说,他们把车拉到大修厂以后,有个修车的师傅一看那辆车发动机的编号,说认识这车,这师傅那时候在那什么器械厂还是组装厂上班,装的就是这辆车,装的时候就出过事故,压断过工人的一条胳膊,这车没出厂的时候就邪性,到底是因为啥,谁也说不清楚。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上来再说一声 〝〞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随后,眼睛盯着我不答反问:“你们到底是干啥的,问这个干啥?” 我也犹豫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也看见过路灯发亮,而且叫我们别说出去,这说明他也相信这个,就算不相信,他至少也遇上了,心里多多少少也要有那么一点儿啥。 想罢,我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们俩是帮人驱邪的师傅,你们看大门的那个老头儿,最近夜里总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是过来帮他的。” 我这么一说,中年人旋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也朝他脸上看了看,中年人居然显得一点儿都不惊à,这说明他也接触过这样的事,或者像我这样的人。 我赶忙又说道:“我现在判断老头儿看见的那个东西,跟这个路灯有很大关xi,我想弄清楚这个路灯到底是咋回事儿。” 中年人闻言,抬头朝电线杆子上的路灯看了一眼,问道:“你真有本事把这路灯弄走吗?” 我回头也朝路灯看了看,说道:“只要知道了这个路灯的来li,我应该能把那东西弄走。”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路灯。” 我忙问:“那这灯罩是咋回事儿呢?” 中年人看看我,又看看路灯,停了好一会儿,说道:“这路灯是建公墓的时候临时挂上去的,因为这里的路是个拐弯,晚上往这里运建筑材料的汽车总在这里翻车,所以就临时挂上了,公墓建好以后,我就让电工把电断了,不过,断了电第二天,路灯居然还会亮,一开始没人注i,后来电工跟我说了,我让电工把灯泡也拧了下来,谁知道,拧了灯泡还会亮,特别是人往路灯底下一走,有些人走过去,路灯立刻就灭了,有些人走过去,路灯不停忽闪,后来就传开了,吓走了我们这里好几个人。” 我暗暗点了点头,心说,看来这路灯不是只忽闪我跟强顺两个,也忽闪过别人,我又问道:“这么邪乎你们就没找人看过吗?” 中年人回道:“找了,找过好几位师傅,都看不出是啥问题,对了,倒是有一个师傅说过啥……灯灵,那师傅说,不用管它。” 灯灵?一听中年人这么说,我顿时有股子醍醐灌顶的感觉,想起来了,中年人所说的这个“灯灵”,过去早就听奶奶说过,只是我把它忽略了,仔细想想,眼下这个,还真的很像“灯灵”。 灯灵是啥呢,用书面的文字解释,叫做发亮的魂,用笼统一点儿的解释,就是鬼火,也可以说是鬼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但是它已经不算是鬼,而是“灵”了。 这个解释不太好解释,也就是说,有些鬼,生前积德行善做好事,死后不入轮回,停留在阳间,继续为别人做好事,也等于是一种修行吧,可以说,已经脱离的“鬼”的概念,这种“灯灵”自身能够在某个场合下发光,给别人照亮儿。这世上有很多种“灵”,例如,最常见的鞋灵、伞灵、笔灵,“灵”介于“鬼”和“仙”之间,不属于精怪,跟精怪一点儿关xi没有。 单说眼下这个“灯灵”,在过去出现的形式一般都是灯笼,例如,路人走夜路,走到某棵树底下,树上呢,挂着一盏灯笼,给路人照着亮儿,不过,这种灯灵的要求很高,形容它的那句话咋说来着:死后不忘行好事,魂光一点照人心。 只要是往灯底下走过的人,它都能照出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内心深处是善良还是邪恶。有恶念的人,从灯底下一过,灯立马儿就会灭掉,因为你不是个好人,不给你照亮儿;善恶交加的人,灯会不停忽闪;往灯底下一走,又不忽闪又不灭的,那就是纯正的好人了,不过,这种彻头彻尾的好人从古至今都很难找,走过去灯没有全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之前那个阴差老头儿例外,因为他不是人。眼下可以断定,这个民国鬼已经变成了“灯灵”。 “你年纪轻轻的,真是干这行的?” 中年人冷不丁这么一问,我赶忙回神,回道:“我是祖传的,从小就跟我奶奶学这个,你刚才说的那个‘灯灵’,我看也像是,这种确实不用管它。” 中年人笑了,笑得有点儿讽刺,“你不会也没本事弄走它吧?” 我也笑了,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只管平衡不去干预,它既然对咱没啥影响,就不用再去管它了。” 强顺这时候也过来了,听见我这么说,他问道:“看门老头儿那边咋办呢?”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一会儿我去跟他说。” 强顺闻言,脸上立刻显得有点儿不自然,不知道是啥意思。 梯子送回公墓,又找见那老头儿。在老头儿住的房间外面,我把情况跟老头儿说了一遍,告诉他那是灯灵,对人无害,不用管它。 老头儿一听立刻不乐i了,他不管是啥,非我要把它弄走,晚上看见害怕,我也挺不乐i,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没理他。 老头儿觉得没趣,朝旁边的强顺看了看,一张嘴,强顺当即快步凑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了他,好像怕他当着我的面儿说啥似的,随后,强顺把老头儿拉到一边儿,背着我两个人小声嘀咕起来,我想过去听听,强顺连忙给我摆手,弄的我满肚子疑惑。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强顺朝我走了过来,老头儿站在原地没动,强顺冲我笑道:“黄河,人家这老头儿也怪可怜嘞,也请咱喝了好几回了,你就帮帮他吧。”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头儿,一脸的期待,又看看眼前的强顺,笑的很牵强,我说道:“老头儿遇上的是灵,不是鬼,驱鬼可以,驱灵弄不好还会有报应的,再说那灯灵没有害人的意思,就是想帮人照亮,在行善积德。” 强顺说道:“他没害人至少也吓着老头儿了,老头儿说他心脏不好,万一给吓出好歹咋办。” 我看着强顺轻轻摇了摇头,这种烂借口也好意思说出来蒙我,要吓出好歹早吓出来了,我问道:“刚才你们俩不是在说心脏不好的事儿吧,你们俩到底在嘀咕啥,那老头儿为啥非要我把这东西弄走?” 强顺一顿,说道:“俺们俩也没说啥,就是老头儿看我顺眼,觉得我好说话,让我过来劝劝你,帮他一把。” 我轻叹了口气,感觉强顺跟这老头儿肯定有啥事儿瞒着我,我说道:“这么办吧,你再去问问他,看他到底为啥一直到想把这东西弄走,叫他说实话,只要说了实话,我就帮他把那东西弄走。” 强顺一听,悻悻离开,又去找那老头儿了,这一回,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我远远的看着,就见那老头儿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好像很激动似的。 老头儿说完,强顺回来了,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到老头儿住的房子里。 跟着强顺走进住的房子,强顺一屁股坐老头儿床上,笑着说开了,等他说完,我说了一个字,该! 咋回事儿呢,前面说过,老头儿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结婚,来到公墓这里没多久的一天傍晚,老头儿正在做饭,大门那里,有人喊门,这时候,大门已经给老头儿锁上了,老头儿出门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两只手还拎着烧纸啥的,看样子像是来上坟的。 这个点儿几乎是没人来上坟的,老头儿给妇女把门开开以后,就问妇女,咋这时候来上坟呢,给谁上坟的? 妇女就说,给自己男人上坟的,白天没时间过来。 老头儿一听,也就不再问啥,放妇女进来了,随后,妇女去上坟,老头儿继续做他的饭,没一会儿,就听见从山上传来妇女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说,好像在诉苦,说什么儿女不听话,你死的太早了之类的。 等老头儿吃过饭,妇女那边不哭了,老头儿就坐在门口等着妇女离开,他好把门锁上睡觉,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老头儿就起身顺着刚才的哭声到山上找,就发现妇女晕在了一个墓碑前面,喊了两声,不见反应,老头儿就把妇女背到了自己房间放到了床上,接着又是喊,又是掐人中,就是不见醒过来。 这时候呢,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公墓这里就老头儿一个,四下里又是荒山野岭,老头儿看着妇女就动了邪念,要去解妇女身上的衣裳,也就是在这时候,忽然觉得尿憋的厉害,跑去灌木林那里撒尿,撒完尿还没等提上裤子,身后突然冒出一条黑影,吓的老头儿差点儿没软地上,提着裤子就跑了,等他跑回屋里一看,那妇女不见了。 老头儿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吓坏了,打哪儿以后呢,老头儿就有了一个毛病,天天夜里得起床撒尿,只要一撒尿,必定看见黑影,黑影在老头儿心里就像跟一根刺一样,不除不快。 ~~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五百七十三章 灯灵鬼火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随后,眼睛盯着我不答反问:“你们到底是干啥的,问这个干啥?” 我也犹豫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也看见过路灯发亮,而且叫我们别说出去,这说明他也相信这个,就算不相信,他至少也遇上了,心里多多少少也要有那么一点儿啥。 想罢,我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们俩是帮人驱邪的师傅,你们看大门的那个老头儿,最近夜里总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是过来帮他的。” 我这么一说,中年人旋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也朝他脸上看了看,中年人居然显得一点儿都不惊讶,这说明他也接触过这样的事,或者像我这样的人。 我赶忙又说道:“我现在判断老头儿看见的那个东西,跟这个路灯有很大关系,我想弄清楚这个路灯到底是咋回事儿。” 中年人闻言,抬头朝电线杆子上的路灯看了一眼,问道:“你真有本事把这路灯弄走吗?” 我回头也朝路灯看了看,说道:“只要知道了这个路灯的来历,我应该能把那东西弄走。”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路灯。” 我忙问:“那这灯罩是咋回事儿呢?” 中年人看看我,又看看路灯,停了好一会儿,说道:“这路灯是建公墓的时候临时挂上去的,因为这里的路是个拐弯,晚上往这里运建筑材料的汽车总在这里翻车,所以就临时挂上了,公墓建好以后,我就让电工把电断了,不过,断了电第二天,路灯居然还会亮,一开始没人注意,后来电工跟我说了,我让电工把灯泡也拧了下来,谁知道,拧了灯泡还会亮,特别是人往路灯底下一走,有些人走过去,路灯立刻就灭了,有些人走过去,路灯不停忽闪,后来就传开了,吓走了我们这里好几个人。” 我暗暗点了点头,心说,看来这路灯不是只忽闪我跟强顺两个,也忽闪过别人,我又问道:“这么邪乎你们就没找人看过吗?” 中年人回道:“找了,找过好几位师傅,都看不出是啥问题,对了,倒是有一个师傅说过啥……灯灵,那师傅说,不用管它。” 灯灵?一听中年人这么说,我顿时有股子醍醐灌顶的感觉,想起来了,中年人所说的这个“灯灵”,过去早就听奶奶说过,只是我把它忽略了,仔细想想,眼下这个,还真的很像“灯灵”。 灯灵是啥呢,用书面的文字解释,叫做发亮的魂,用笼统一点儿的解释,就是鬼火,也可以说是鬼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但是它已经不算是鬼,而是“灵”了。 这个解释不太好解释,也就是说,有些鬼,生前积德行善做好事,死后不入轮回,停留在阳间,继续为别人做好事,也等于是一种修行吧,可以说,已经脱离的“鬼”的概念,这种“灯灵”自身能够在某个场合下发光,给别人照亮儿。这世上有很多种“灵”,例如,最常见的鞋灵、伞灵、灵,“灵”介于“鬼”和“仙”之间,不属于精怪,跟精怪一点儿关系没有。 单说眼下这个“灯灵”,在过去出现的形式一般都是灯笼,例如,路人走夜路,走到某棵树底下,树上呢,挂着一盏灯笼,给路人照着亮儿,不过,这种灯灵的要求很高,形容它的那句话咋说来着:死后不忘行好事,魂光一点照人心。 只要是往灯底下走过的人,它都能照出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内心深处是善良还是邪恶。有恶念的人,从灯底下一过,灯立马儿就会灭掉,因为你不是个好人,不给你照亮儿;善恶交加的人,灯会不停忽闪;往灯底下一走,又不忽闪又不灭的,那就是纯正的好人了,不过,这种彻头彻尾的好人从古至今都很难找,走过去灯没有全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之前那个阴差老头儿例外,因为他不是人。眼下可以断定,这个民国鬼已经变成了“灯灵”。 “你年纪轻轻的,真是干这行的?” 中年人冷不丁这么一问,我赶忙回神,回道:“我是祖传的,从小就跟我奶奶学这个,你刚才说的那个‘灯灵’,我看也像是,这种确实不用管它。” 中年人笑了,笑得有点儿讽刺,“你不会也没本事弄走它吧?” 我也笑了,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只管平衡不去干预,它既然对咱没啥影响,就不用再去管它了。” 强顺这时候也过来了,听见我这么说,他问道:“看门老头儿那边咋办呢?”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一会儿我去跟他说。” 强顺闻言,脸上立刻显得有点儿不自然,不知道是啥意思。 梯子送回公墓,又找见那老头儿。在老头儿住的房间外面,我把情况跟老头儿说了一遍,告诉他那是灯灵,对人无害,不用管它。 老头儿一听立刻不乐意了,他不管是啥,非我要把它弄走,晚上看见害怕,我也挺不乐意,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没理他。 老头儿觉得没趣,朝旁边的强顺看了看,一张嘴,强顺当即快步凑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了他,好像怕他当着我的面儿说啥似的,随后,强顺把老头儿拉到一边儿,背着我两个人小声嘀咕起来,我想过去听听,强顺连忙给我摆手,弄的我满肚子疑惑。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强顺朝我走了过来,老头儿站在原地没动,强顺冲我笑道:“黄河,人家这老头儿也怪可怜嘞,也请咱喝了好几回了,你就帮帮他吧。”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头儿,一脸的期待,又看看眼前的强顺,笑的很牵强,我说道:“老头儿遇上的是灵,不是鬼,驱鬼可以,驱灵弄不好还会有报应的,再说那灯灵没有害人的意思,就是想帮人照亮,在行善积德。” 强顺说道:“他没害人至少也吓着老头儿了,老头儿说他心脏不好,万一给吓出好歹咋办。” 我看着强顺轻轻摇了摇头,这种烂借口也好意思说出来蒙我,要吓出好歹早吓出来了,我问道:“刚才你们俩不是在说心脏不好的事儿吧,你们俩到底在嘀咕啥,那老头儿为啥非要我把这东西弄走?” 强顺一顿,说道:“俺们俩也没说啥,就是老头儿看我顺眼,觉得我好说话,让我过来劝劝你,帮他一把。” 我轻叹了口气,感觉强顺跟这老头儿肯定有啥事儿瞒着我,我说道:“这么办吧,你再去问问他,看他到底为啥一直到想把这东西弄走,叫他说实话,只要说了实话,我就帮他把那东西弄走。” 强顺一听,悻悻离开,又去找那老头儿了,这一回,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我远远的看着,就见那老头儿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好像很激动似的。 老头儿说完,强顺回来了,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到老头儿住的房子里。 跟着强顺走进住的房子,强顺一屁股坐老头儿床上,笑着说开了,等他说完,我说了一个字,该![^*] 咋回事儿呢,前面说过,老头儿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结婚,来到公墓这里没多久的一天傍晚,老头儿正在做饭,大门那里,有人喊门,这时候,大门已经给老头儿锁上了,老头儿出门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两只手还拎着烧纸啥的,看样子像是来上坟的。 这个点儿几乎是没人来上坟的,老头儿给妇女把门开开以后,就问妇女,咋这时候来上坟呢,给谁上坟的? 妇女就说,给自己男人上坟的,白天没时间过来。 老头儿一听,也就不再问啥,放妇女进来了,随后,妇女去上坟,老头儿继续做他的饭,没一会儿,就听见从山上传来妇女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说,好像在诉苦,说什么儿女不听话,你死的太早了之类的。 等老头儿吃过饭,妇女那边不哭了,老头儿就坐在门口等着妇女离开,他好把门锁上睡觉,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老头儿就起身顺着刚才的哭声到山上找,就发现妇女晕在了一个墓碑前面,喊了两声,不见反应,老头儿就把妇女背到了自己房间放到了床上,接着又是喊,又是掐人中,就是不见醒过来。 这时候呢,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公墓这里就老头儿一个,四下里又是荒山野岭,老头儿看着妇女就动了邪念,要去解妇女身上的衣裳,也就是在这时候,忽然觉得尿憋的厉害,跑去灌木林那里撒尿,撒完尿还没等提上裤子,身后突然冒出一条黑影,吓的老头儿差点儿没软地上,提着裤子就跑了,等他跑回屋里一看,那妇女不见了。 老头儿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吓坏了,打哪儿以后呢,老头儿就有了一个毛病,天天夜里得起床撒尿,只要一撒尿,必定看见黑影,黑影在老头儿心里就像跟一根刺一样,不除不快。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请灵移位 听强顺说完,我点头说了个“该”字,这老头儿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样,果然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八∷八∷读∷书,.2∞≠ 强顺从身上掏出烟递给我一根,紧接着问我,“黄河,那老头儿该说的都给咱老实交代了,你看现在咋办呢?” 我看了他一眼,“咋办……回家呗。” 强顺差点儿没把手里的烟掉地上,显得有点儿着急,“你刚才不是说,老头儿只要说了实话你就帮他么,你咋说话不算数了呢。” 我说道:“跟有些人说话能算数,有些人不能算数,这老头儿心术不正,不管他才是积德呢。” 强顺更急了,说道:“你跟我说话也不算数了么,你刚才是答应我的,不是答应那老头儿的。” 一听强顺这话,我审视了他一眼,问道:“这回老头儿这事儿,我咋觉得你特别上心呢,是不是老头儿给你啥好处了?” 强顺顿时一怔,支支吾吾说道:“我……那老头儿能给我啥好处,我不是觉得他老光棍一个挺可怜的么。” 我用想要看透人心的眼神儿盯着强顺,直到盯的强顺不自在为止。 “黄河,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强顺把身子一仰,直接躺老头儿床上了,目的就是回避我的眼神。 强顺平常不是这个样子,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我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去,轻声问床上的强顺,“那老头儿是不是给你钱了?你是不是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了?” 强顺脸色微变,就好像被我戳中了要害,“腾”一下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你看见我收钱了吗?” 我摇了摇头。 “等啥时候你看见了,你再说我收了人家的钱吧,啥都要讲证据。” 我无言以对了,说道:“祖上有祖训,绝对不能收钱,收了钱就会……” 强顺从床上站了起来,“就会遭报应,我知道,你说我耳朵眼儿里都快磨出茧子了。”随后一脸烦闷的样子。 我从床上站起了身,抬手拍了拍强顺肩膀,“老头儿这个事儿我看你的面子,帮他一回,记住,下不为例。” 强顺点点头,冲我笑了一个,笑的有点儿勉强,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事儿,一定有事儿在瞒着我,隐隐约约的,我差不多能感觉出是啥事儿,但是,我当时真不想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揭穿他,这样容易影响我们俩的感情,随后,我很有深意的又跟他说了一句,“你这次的眼睛看不见,就是一很好的教训,咱知道错了就得改。” 强顺抽了口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把我这话当成了耳旁风,当时呢,我就在心里就告诫自己,以后得把他看紧点儿,不给他犯错的机会,等他啥时候自己觉悟了,也就收手了。 两个人走出房间,老头儿这时候就在屋外门口等着,跟他一碰头,我也没跟他废话,直接跟他说了几样儿物件让他去找。 收“灵”不比收“魂”,魂可以收、捉、捕,灵不行,灵这么弄跟伤天害理差不多,必须像请神一样尊请,这需要两道手续,一是“请”,二是“送”,就好像给“灵”搬了个家一样,从这儿给它弄走,再找个地方给它安身。 我让老头儿准备的这几样物件儿呢,别的倒也没啥,焚香红布、瓜果供品,请灵不用烧纸,不过我刻意交代老头儿,这次不能再到坟头拿那些祭品糊弄事儿了,供品必须得是干干净净的,除了这些,还有一样物品,这才是最重要,也是请灵法事里必不可少的,是啥呢,一根有百年树龄的树枝,也可以用八到十二岁的童女代替,百年树木有灵性,童女比较纯洁,灵是一种很纯洁的东西,比较喜欢这些。 老头儿没啥亲戚,亲戚里也没有八到十二岁的女孩,他选择了百年树龄的树枝,山下西村就有老槐树,弄根树枝很方便,不过,我没让他去那里弄,让他到北村弄。 北村,书里一直没提过,也就是我们村子北边的一个村子,他们村里有两棵老槐树呢,有一棵甚至比西村的还要古老,不过那两棵老槐树没啥故事,所以书里就没提过。 晌午的时候,老头儿把东西准备齐了,在公墓吃了顿饭,还是老头儿给我们做的饭,下午两点,拿着老头儿准备的那些物件儿,扛着梯子,三个人来到了电线杆子这里。 前面说过,公墓这里地处偏僻,荒山野岭,要是没人上坟的话,很少有人往这里来,我们这里呢,习俗还是上午上坟,下午就没人再上坟了,这时候呢,四下里静悄悄的,也不怕被人看见。 供品摆上,焚香点着,我让老头儿冲着电线杆子磕了个头,随后我跟强顺把梯子架上,我爬到电线杆子上把灯罩摘下来,跟百年树枝放一块儿,然后用红布一包,放到供品焚香跟前,再让老头儿磕头,一边磕一边说:“有请灵仙移驾。”三个头,说三遍。 但凡做到这一步,一般的“灵”都会给面子,因为给它们的是仙和神的待遇,有一些,你这么一做,它自己就知趣的离开了,不过这个灯灵我不打算让它自己走,我想给它找个好一点儿的地方。 等老头儿磕完头,我把红布里包的灯罩拿出来直接扔掉,把百年树枝又用红布包上了,这时候灯灵应该已经附在了树枝上,破灯罩已经没用了,红布小心翼翼交给强顺,随后跟老头儿道别。 老头儿还有点儿不放心,问我,“刘师傅,这就完啦?” 我点了点头,“应该没事了,你今天晚上再试试,那黑影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似乎还有点儿不相信,把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强顺,强顺赶忙说道:“黄河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了,你放心,要是还有事儿,你再给我打电话,保证把这事儿给你解决到底!”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他这话说的,好像还能三包售后似的,就差开发票了。 回家路上,一边骑着车,我一边在想,这灯灵给它弄哪儿去呢,哪儿才是个好地方呢?弄马路边儿上?不行,路上人太多,它也要修行,不够清净不说,跟人接触的多了还容易沾上俗气;弄深山里?恐怕也不行,弄深山里它肯定不乐意,它的修行方式就是给人照亮做好事,深山里常年不见个人,它照谁去,久而久之修行就得荒废;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思来想去,得,弄我们老家门口儿吧,我们老家也就是南院,我父母跟我奶奶住的那个院子,门口虽然是条土路,但是也算是一条大路,走的人也不多,因为靠着村子最南边,也清净一点儿,弄不好呢,奶奶身边的仙家还能顺带着帮它一把,算是个很好的地方。 打定主意,我把强顺送回了家,自己一个人带着红布来到了南院,这时候呢,家里没人,我爸妈都干活儿去了,奶奶可能是去庙上找人闲聊了,我自己有南院的钥匙,房门打开,在我爸那些工具箱里找到一个灯口,拧灯泡用的,不过没能找到灯泡,到小卖部又赊了一个灯泡,又在工具箱找到一根电线,用不了那么多,剪下二十多公分,又找了一根将近十公分长的大铁钉,东西就算找齐了。 随后,到奶奶房间找来一捆焚香,就在堂屋香炉里,点着焚香,红布放到桌子上,把摆置好的灯泡塞进了公布里,然后对着红布说:“附到灯泡上吧,我给你找到新家了,肯定比公墓那里强。” 说完等了一会儿,红布底下也没见啥动静,我把红布揭开,这时候,树枝已经没用了,用红布又包上灯泡,到东屋搬出一条梯子,拿上锤子铁钉,把灯泡钉在了我们家院子外面的东南墙角,紧挨着路边。 钉好灯泡,我回了北院,钉灯泡的时候,也没给街坊邻居看见,路上当时也没人经过,而且灯泡给我钉的很不起眼,只要不注意进过的人很不容易发现,除非到了晚上。 晚上,吃过晚饭,我就想来到南院看看那灯泡,看那灯灵到底跟过来没有,要是跟过来了,再跟奶奶说一声,让奶奶再跟她身边的仙家说一声,多关照关照这灯灵。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张莉很不痛快的问我,这次又要去哪儿办正事儿? 前两天办的那正事儿,张莉到现在还没忘呢,我一想,不行叫张莉也跟去看看吧,把张莉也带到了南院,借口是,想看看父母跟奶奶,不过,张莉对我这借口表示怀疑,因为我很少主动说来南院看望父母跟奶奶。 来到南院,我爸妈跟奶奶也都是刚吃完饭,奶奶看了看我没说话,我妈问我,“黄河,你这次过来,又是啥事儿呀?” 我舔了舔嘴唇,“妈,这次我没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我妈不相信,“你没事儿会来这里吗,说吧,到底啥事儿?” 我朝张莉看了一眼,张莉赶紧跟我妈说:“妈,这次黄河过来真的没事儿,就是想你们了,来看看你们。” 我妈一听张莉这么说,挺高兴。 这时候呢,天还没黑透,外面的灯灵没有一点儿反应,我就陪着爸妈奶奶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过外面的灯灵还是没一点儿反应,这时候,奶奶起身要回屋睡觉了,我赶紧喊了一声,“奶奶,你先别睡,我还要跟您说点事儿呢。” 我这话一出口,我妈把脸沉了下来,张莉也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把奶奶拉到了街门口,我爸妈没理我,张莉也跟着出来了,我朝东南墙角钉的灯泡一指,给奶奶把灯灵的事儿说了一遍,随后问奶奶,“奶奶,你说,这灯灵到底跟我过来了没有,要是跟过来了,这天都黑了,它咋不亮呢?” 奶奶眯着眼睛看着东南墙角,似乎看不清墙上钉的灯泡,让我跟张莉站着别动,她自己一步一步朝灯泡走去,走到灯泡下面,突然,灯泡刷一下亮了,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的亮,亮的刺眼睛。 我借着灯光朝奶奶脸上一看,奶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冲着灯泡说了一句,“以后呀,你就在这儿吧。”△miào△bi△gé△ 奶奶说完,返回门口这里,看了我一眼啥也没说,直接回屋了,也就在这时候,灯泡刷一下又灭了。 我对这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早就见不怪不怪了,张莉不行,虽然她跟我结婚也有几年了,但是我很少跟她说这方面的事儿,张莉看着忽明忽灭的惊讶的要命,问我,“这灯泡没通电也会亮呀,是不是谁过去都会亮呀?” 我说道:“刚才我跟奶奶说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听着么,这是给灯灵附上了,没通电自己也会亮,不过,不是谁过去兜会亮,我过去它就只会闪。” 张莉一听,好奇心上来了,非要我过去试试,我走了过去,灯泡刷一下,猛地一亮,紧接着忽闪忽闪,忽闪起来。 等我回到张莉身边,张莉又问我,“要是我过去,它会怎么样?” 我说道:“你不会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莉听我这么说,朝灯泡走了过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灯灵后记 我这时候,也挺好奇张莉走过去会是个啥样儿,站在门口有点儿紧张的看着,张莉很快走到灯泡跟前,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朝灯泡一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顿时一紧,难道说…… 张莉也把头抬了起来,朝灯泡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候,灯泡刷一下亮了,虽然没有奶奶刚才那么亮,但是也亮的有点儿刺眼,我赶紧把眼睛一眯,也就在这时候,灯泡忽一下又灭了,我一愣,紧跟着,又亮了,亮了能有三四秒钟,又灭了,灭了能一秒钟,又亮了,亮三四秒钟,再灭,灭了再亮……跟那种忽闪差不多,就是频率很慢,亮的时间长,灭的时间短。 我呆呆看着一明一灭的灯泡,心说,这又说明个啥呢?亮了,说明是好人,灭了,说明心里有恶念,或者做过啥不该做的事儿。张莉这种情况,好像很特殊,亮的时间长,说明她心底是善良的,然而,也会灭,灭的时间短,这说明……说明是不是她也做过啥错事儿,但是问题不大,所以灭的时间短。不过,在我眼里,张莉就是一个特别没有心机,没有恶念的女人,她会有啥事儿呢? 张莉这时候显得倒是不那么意外,在灯底下呆了一会儿以后,转身回到了我身边,笑着对我说:“黄河,我跟你一样。” 我冲她点了点头,不过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心说,“你跟我不一样,我跟着陈辉流浪的时候,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儿,灯灵忽闪我我毫无怨言,而你呢,忽闪你我都替你觉得冤枉。” 旋即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这张莉过去是不是也犯过啥错事儿,不过这事儿她一直瞒着我,是不是呢? 张莉见我叹气,就问我为啥叹气,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时候,打算带着张莉跟我们父母说一声,回我们自己家的,不过,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邻居,张莉一把拉住了我,示意我等会儿再走,看看这邻居走到灯底下会是个啥样子。 这邻居住在我们老家东边,我们老家东边也是个丁字路,他们家在丁字路对面。 这时候他由西朝东走,看样子是回家的,经过我们家门口的时候,见我们两口子在门口站着,跟我们还打了声招呼,我们俩也客气的回了他一身,不过,眼睛打这一刻起就没在离开过他,眼睁睁看着他走的灯底下。 忽地,灯亮了,不过,很快又灭掉了,紧跟着,不停忽闪起来,忽闪的频率很快,看着都有点儿吓人,我跟张莉两个这时候早就有心理准备,着实把这邻居吓了一跳,看看灯泡,回头又朝我们看了过来,问我,“黄河,这是你们挂的路灯呀?” 我点了点头,邻居说道:“咋这样儿呢,闪的吓人。” 我说道:“可能电压不稳,接触不良吧,等明天叫我爸看看。” 邻居说:“还不如不挂呢。”说完,邻居快步走掉了。 等邻居走远了以后,我跟张莉对视了一眼,我笑道:“好玩儿吧?” 张莉说道:“咱这个邻居人挺好的,为啥灯忽闪的这么厉害呢?” 我没直接回答,停了好一会儿,我说了一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就站在门口等上了,想看看再有人经过会出现啥情况。 一转眼的,时间来到了八点左右,这还是,灯泡忽一下,自己亮了起来,我朝它看了看,这个,算不算到点儿了“灯灵”正式开工了呢,应该是吧。 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家庭都吃过晚饭了,因为天气凉爽,出门转悠的人挺过,陆陆续续的,从灯底下又走过了三四个人,全都是我们老家附近的邻居。在这三四个人里面,有一个走过去灯居然不亮,这叫我感到很意外,因为这个邻居在我印象里很不错的,当时我都怀疑灯灵是不是弄错了,后来,你们知道这人做了啥吗?把自己的老婆活生生打死了,直到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也不知道判的是啥刑,反正现在我发现死刑很少了,欠债的不用还钱,杀人的不用偿命了。 其他几个邻居呢,全都是忽闪,而且忽闪的程度也不同,有的灭的多亮的少,有的亮的多灭的少,灯底下一过,人人都跟一张透明的塑料薄膜一样,我呢,也属于那种亮的多灭的少的,过去虽然做过错事,但那些都是情非得已的事儿。 我们两口子一直到门口站到九点多钟,本打算再等一会儿,再看看还有没有人经过,看再经过的人会是个啥样儿。 就在这时候呢,奶奶居然黑着脸出来了,很严厉的叫我们俩回家睡觉,还把我训一顿,奶奶说我,以后晚上不许再来这里看灯灵,知道那么多别人的心思不是啥好事儿,你做好你自己,先把你自己的心摆正。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这好像跟偷窥人家的隐私差不多,带着张莉悻悻离开了。 别的倒没啥,就是张莉走到灯泡底下,灯泡也会忽闪这个事儿,就像个刺一样,深深扎进了我的心窝里。我寻思着,能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张莉过去到底做过啥错事儿,也或者,是不是现在正在做啥错事儿。 当天晚上呢,还是夜班,一夜没啥事儿。 第二天早上,夜班下班,带着强顺下班,摩托车刚一走进我们村子,强顺让我把摩托车停下,我问他咋了。 他跟我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让我现在下车走回家去,他要骑着摩托车去办事儿。 我就问他,你要办啥事儿?他说,到火电厂的大药房给孩子买点儿药。我一听就说,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强顺一听,怔了一下,改口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小燕已经把药买过了,不用去了,不去了。 我顿时一愣,这熊孩子,忘心咋这么大呢,我当时也没多想。 两天后,小燕又来我们家了,鬼鬼祟祟的又把张莉拉到一边儿,两个人又背着我跟嘀咕起来。 对于这个,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早就问过张莉,小燕最近为啥一直往咱家里跑,她到底找你有啥事儿,张莉只给了我一句,女人的事儿。这一次,小燕又过来,我也没敢再多问,估计又是女人的事儿。 写到这儿,这个灯灵的事儿呢,也就告一段落了,公墓那老头儿呢,再也没打过电话,总算是清净了几天。 再说这个灯灵,在我们老家呢,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不过三年肯定是有的,因为后来我的事儿挺多的,再后来我又一直在外地打工,渐渐的就忽略了它。等我突然有一天想起它的时候,那灯泡已经不再亮了,后来我问奶奶,奶奶说,灯灵跟着一个仙家走了,奶奶还说,这个灯灵生前的尸骨,就埋在小孤山公墓那里,他生前不是我们这一带的人,生前无子,只有几个闺女,其中一个闺女呢,懂一点儿风水,当时说的“懂一点儿”,搁现在也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这闺女就把灯灵葬在了小孤山这里。 当时,这个懂风水的闺女,把灯灵下葬以后,在灯灵坟头点了一盏长明灯,这长明灯是特制的,用五斤坛子做的那种油灯,坛子里盛了满满一坛子灯油,油灯捻子也是特制的,很耐烧,套上灯罩也不怕风吹,点着了足够烧上好多天。 长明灯点着七天后,灯灵的魂魄就附在了油灯上,这个,应该就是他闺女给他刻意安排的。 打哪儿以后呢,小孤山这里,每到晚上就能看见一盏油灯,打这儿经过的人,都说那是一盏鬼灯,远远的能看见,走到跟前就不见了,过去荒山野岭的,很少有人经过,除了那些山上挖草药的、打猎的,这些人也都敬重山里这些东西,就是看见了,也不会到处乱说,这个灯灵呢,也就没给人发现,直到后来,小孤山修建公墓,在那丁字路口立了个电线杆子,电线杆子上又挂了个临时灯,无形中呢,影响了灯灵的清净,但是,也给了它一个更好的修行宿体。这时候,这个鬼魂已经变成了灯灵,直到公墓的领导让电工把路灯断电以后,灯灵舍弃油灯,附在了灯泡上。 为啥他后来出来吓唬老头儿呢,这不是他故意的,因为那老头儿那天呢,也即是打算占那妇女便宜那天,撒尿刚好撒在了他坟头上,他给老头儿的尿一浇,呛在坟墓地待不住了,为了不让老头儿再来他这里撒尿,就出来吓唬了他一下,无形中呢,也救了那妇女一把。那妇女估计后来醒了,自己离开了。 老头儿当时不知道,给吓出毛病了,天天夜里起夜尿,还一直去同一个地方撒尿,这个灯灵就每天出来,后来倒不是为了吓唬老头儿,他是想给自己再找块地方,为啥一直来回在地上找呢,就想再给自己找块地方住。》≠miào》≠》≠gé》≠, 这个灯灵,一般都是天一黑就到路灯那里去,晚上子时回他的坟墓里清修,子时也就是晚上十点,而老头儿呢,每次都在十一点左右撒尿,这时候灯灵正在清修呢,老头儿那里一撒尿,他这里就坐不住了。 整件事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些呢,都是我后来听奶奶说的,当时并不知道。 书归正题,一转眼的,这就彻底来到了夏天,期间呢,接二连三又给人处理了几件事儿,都是些小事儿,不值一提。不过,其中一件事儿也稍微大一点儿,那是发生在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处理了一个在水里游泳淹死的事儿。 记得好像是个初中生,那地方呢,就在我们村子东南边十几里地外的一个鱼塘里,淹死的那是鱼塘老板的孩子,那孩子很调皮,趁着大人午睡的时候,带着几个同学下到鱼坑里玩水,结果,把这孩子淹死了,其他的那几个孩子当时都吓坏了,后来他们时候都说,水里有东西,他们全都亲眼看见了,有两个孩子,还因为这个高烧了好几天。 (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bdmogu”的百元红包。) (哎呀,其实这些事儿呢,咋说呢,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我提不起精神的缘故吧,在我看来呢,犹如鸡肋、索然无味,没啥好写的,真有点儿提不起精神来写它。眼下我自己呢,从早上一睁眼到晚上一闭眼,就没他妈从高兴过,全是低落的、悲情的、愁闷的、凄苦的负面能量,这到底是因为啥呢、到底因为啥呢、因为啥呢? 想想吧,我刘黄河这小半辈子,经历了这么事儿,风风雨雨,大江大浪,原来他娘的还是这么不堪一击,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心呐,还是一碰就碎呀。) 第五百七十六章 鱼塘鬼事 那是2008年的几月份来着,肯定是夏天,可能就是阳历八月中旬的时候吧,就记得那时候天挺热的。 这时候呢,我跟强顺还在那家私营的水泥厂上着班,不是因为总是旷工请假啥的嘛,厂里的领导更不待见我们了,估计也是找不着合适的人,捏着鼻子勉强让我们在他们厂子里干的。厂子里有一些同事呢,也老是跟我们开玩笑,看见我们俩一上班,就笑着说我们,呦,你们俩又来度假啦? 记得那天好像是上中班来着,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的班儿。 傍晚的时候,刚吃过饭,这时候呢,厂子里成立了一个伙房,工人们不用再到外面买饭吃了。 当时天气很闷热,不过因为是看守开机器的,机器只要不坏,就没啥事儿,每隔半个小时四十分钟转一圈就行了。 吃完饭闲的没事儿干,跟强顺找了个通风的地方,坐在那里抽烟乘凉,烟抽到半根的时候,强顺身上的手机响了,强顺把手机拿出来,我们两同时朝手机显示屏上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一般像这种陌生号码,都是找我们办事儿的。 看一眼强顺立马儿就接了,通常开的都是免提,我们俩都能听见。电话那头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也就是那个淹死孩子的父亲。 男人声音有点儿沙哑,估计是伤心过度哭哑的,男人很客气的问了一声,是不是刘师傅。 我一听,这就没错了,确实是找我们办事儿的,不过,对于这种电话我这时候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不紧不慢回了一句“是”,电话那头立马儿沉默下来,不过电话并没有挂断,停了一小会儿,又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滔滔地不绝说上了。 男人说的前半部分内容,大致跟我前面写的差不多,孩子中午趁着他们午睡的时候,领了几个同学到鱼塘里玩,结果孩子给淹死了,其他几个孩子都说看见水里有东西,那东西把他家孩子拖水里的,有两个孩子还因为这个发了几天高烧。不过,男人不相信鱼塘里会有啥能往水里拉人的东西,自己家的鱼塘,里面有啥,自己还能不知道么。男人怀疑是不是这几个孩子联合起来,把自己孩子推进了深水区,因此还报了案,公安局的人过来,调查了能有一个星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孩子自己溺水死亡,与他人无关。 男人家这个鱼塘呢,是那种对外开放式的,也就是供钓鱼爱好者们垂钓的鱼塘,当时钓一天可能就是五六块钱吧,里面有鱼但是鱼不算多,跟野坑性质差不多。 孩子淹死的消息传开以后呢,鱼塘的生意直线下降了,那些爱钓鱼的人里面也有特别迷信的,感觉淹死过人的水域都晦气,别说钓鱼,人都不往那一片水域去,很多都不来了,不过也有百无禁忌的,再加上男人把垂钓的价格降下了一点儿,鱼坑边儿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的。 又过了没几天,那些钓鱼的跟男人反应,鱼塘里好像有啥东西,有时候没风没浪的,水中央莫名其妙的泛浑,好像有啥东西在水里搅动,等浑劲儿过去以后,就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儿。特别是晚上夜钓的人,还能清晰的听见水里有“哗啦哗啦”好像翻水花一样的声音,水面上啥都没有,跟镜子一样平静。 男人一听钓鱼的人这么说,他自己也留上了心,从早到晚留意的鱼塘,很快的,他发现鱼塘里确实有问题,特别是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鱼塘里的水看着好好的,水底下却莫名其妙泛浑,真好像有啥东西在水底下搅动,还有股子肉变质的腐烂恶臭味儿,要多难闻有多难闻,不过,等到太阳一出来,水立马儿就变清了,恶臭味儿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当时听男人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忍不住打断他问了一句,过去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男人说没有,我又问,你家孩子溺水前几天又没有呢?电话那头儿又沉默了,男人好像在回想,停了一会儿,含含糊糊说,好像没有。 我一听,对男人这个答案不是太满意。因为要是孩子淹死前没有的话,那现在水里那玩意,很可能是男人孩子的鬼魂了。 我又问,现在离孩子去世多长时间了?男人停了一会儿回道,半个多月快二十天了。 听男人这么说,我一想,这就不应该是男人孩子的鬼魂了,不超过百日的新鬼,几乎啥能力都没有,特别是小孩子,眼下这个,必须要到现场亲眼看看鱼塘才行。 接下来,男人没再说啥,我也没再问啥,最后男人问我,能不能帮帮他,我应承了下来,问了男人名字,又问了他们家所在的位置,随后又跟男人约了个时间,约在了两天后。 书说简短,两天后,我们由中班倒成了白班,白班下班以后,我跟张莉说了一声以后,在家里拿了几样物件儿,用背包一装,原本打算我自己一个人去的,谁知道还没等出门,强顺过来了,本不想带他去,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感觉只要有事儿,强顺一跟去,人家对我就没那么热情了,感觉就好像那种雇主跟被雇者的关系一样,我也问过强顺,是不是私下跟人家要过钱,强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后来,我也私下问过那些给他们办过事儿的人,他们也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口咬定没人跟他们要过钱。 收拾好物件,带上强顺,这就出发了。 男人所在的那个村子呢,前边提到过,离我们村子能有十几里地,在我们村子的东南方,那村子的名字还挺绕口,可以说,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个村子,更别说去过了。 一路东南、一路打听,先是打听到了他们村子,来到他们村子以后,又打听男人的名字,他们村里人说,男人早就不再村里住了,全家都搬到鱼塘那里了,最后没办法,我让强顺给男人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男人过来了,还开着一辆轿车,看着家境不错。 这男人不到四十岁,中等身材,可能因为刚失去儿子的缘故吧,一脸的阴暗憔悴。 跟男人一碰头,客气几句,男人把我打量一番,说了句,刘师傅原来这么年轻,我笑道,还年轻啥呀,再有一年就三十了。男人不相信了,说了句,看着最多二十出头。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男人把我们带到了他们过去住的宅子里,让我们把摩托车放进了他们家里,他开车带着我们俩朝他们家鱼塘又出发了。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家这鱼塘离他们村子也不算近,也有七八里地,位于他们村子的正东偏南一点儿,这里的地势很低,有点儿荒凉,到处都是野草,路也是那种不算宽的土路,当时,也因为在轿车里坐着,视线不是太好,晕头转向的还真不知道到了哪儿,乍一感觉,就好像进了戈壁滩似的,不过现在我们这里可没这种地方了,能种粮食的地都种上了粮食,不能种粮食的都种上了树。野草啥的,不到秋天就给人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到地方以后,我这才发现,男人家鱼塘这里,不光有鱼塘,还有那种类似散养式的养殖场,一个木头大栅栏,栅栏里面圈子牛羊,还有鸡鸭鹅,也是散养的,整个儿就好像个农场似的,地方还挺大,鱼塘只是占了他们养殖场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两个鱼塘。 在整个农村的正北位置那里,有几间平房,从外面看上去不怎样,那就是男人全家住的地方了。 车子一直开到几间平房门口,下了车以后,男人让我们先到屋里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进到屋里以后呢,我就能感觉出来,一派愁云惨雾,没看见男人的老婆,男人的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女孩长的挺漂亮。 男人给我们一介绍我这才知道,男人生的居然是一对双胞胎,死的是他儿子,眼下这个漂亮女孩是他闺女,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当时这兄妹俩上的好像是初二吧,应该是初二,忘了,不过小女孩这时候看着挺精神,没有她父亲、她爷爷奶奶那种痛彻心扉的哀伤,这一点挺奇怪的,我当时感觉,可能他们兄妹俩感情不怎么样吧。 男人的父母没跟我们说啥,就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来了之类的。 在屋里喝了几口茶以后呢,我感觉屋里的气氛挺压抑,待久了都能叫人上不来气儿,让男人赶紧带我们到鱼塘那里看看,男人答应一声,三个人离开屋子,直奔鱼塘。△≧miào.*(.*)gé△≧, 这时候呢,时间将近六点钟的样子,夏天的天黑的晚,日头虽然偏西偏的很厉害了,但是天还是明晃晃的。 男人领着我们穿过散养牛羊的那些栅栏圈,来到了水塘这里。前面说了,这里有俩鱼塘,而且这俩鱼塘一前一后紧挨着,男人跟我们说,前边这个是高钓坑,后边那个是普通坑,孩子就淹死在了普通坑里,最近这两天,一个钓鱼的也不来了,僻静的很。 来到坑边上,我打眼一看,确实没一个人,坑周围全是野草,油绿绿的,感觉环境挺好,能在这里钓鱼,也是一种享受,再往坑里看那水面,水很清澈,这时候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偶尔的一些地方冒出一串水泡,这说明水里有鱼。 看罢我就问男人,“一般这里的水泛浑,都是从哪儿开始的?” 男人抬手一指水中央,我朝水中央一看,跟镜子面儿似的,里面还倒影着天上的白云,我又问:“那里的水大概有多深?” 男人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有五六米深。” 我点了点头,五六米深,差不多啥都能养了,我的意思是说,水鬼水精怪之类的玩意儿,能在这种深度下兴风作浪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查水鬼术 从眼下平静清澈的水面来看,真看不出啥,不过从男人所说的情况来判断,这水里边儿确实有东西,但是,到底会不会是水鬼,这个就不好说了,水鬼是有往水里拉人的能力,但是很少会把水搅浑,它把水搅浑了,谁还往水里面下呢,要是再加上冒臭味儿,谁还往水边这里来呢?没人来了,它拉谁去?据说水鬼不能直接投胎,必须拉人下水,找到替死鬼才可以。虽然这说法我到现在都不能证实是不是真的,但是水鬼确实又往水里拉人的案例,不过,故意把水搅浑这个,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转念又一寻思,会不会是别的啥玩意儿呢,要不是水鬼呢,眼下是不是先查一下再动手,万一是啥东西成了精玩意,这时候愣头愣脑用抓水鬼的法子下水去抓,不但抓不住,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转过头,我又问男人:“你们家这个鱼塘几年了?” 男人想了想,回道:“也快有十年了吧,不过这个坑好多年前就有了,记得我小时候就有了,里面一直有水,有人说坑底通着地下河,所以水就没干过,后来,我父亲把这里承包下来放进去一批鱼苗。” 听男人说完,我点了点头,这时候更加能断定这水里边儿可能不是水鬼。试想,坑都存在这么多年了,而且里面一直有水,在没放鱼苗之前里面应该已经有东西了,保不齐那东西就是在最近成了气候,有些成气候的玩意儿,还保留着本能的兽性,守地盘的**很强,要是有人到它地盘上折腾,它肯定是不乐意的,要真是这样儿,还是先查一查比较稳妥。 在我们家这些驱邪驱鬼的手艺里面,有一个在水里查水鬼的法子,很简单,来之前呢,我已经把查水鬼所用的物件儿装进了背包里,就是为了做到有备无患以防万一,这时候,背包就在我身上背着。 左右看了看,鱼塘附近除了我们三个,再没其他人,挺僻静的,我吩咐男人,你先回房子那里等我们一会儿,不叫你就别过来。男人应了一声,朝房子那里走去。 见男人走远了,我打算把背包从身上卸下来,就在这时候,强顺小声问我,“黄河,你叫他离开你准备干啥呀?” 一边卸背包,我回了他一句,“我想查查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水鬼。” 强顺紧跟着又问:“用不用我帮忙呀?” 我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在旁边等着就行了。” 强顺瞅瞅背包,又瞅瞅我,说道:“要是不用我帮忙,我想上趟厕所。” 我这时候已经把背包从身上卸了下来,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没抬头,回了他一句,“那你去吧。” 我话音一落,强顺居然一溜烟跑掉了,都这么着急了,早干嘛去了,一边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朝他背影看了一眼,他跑的方向居然是男人离开的方向,我也没多想,估摸着他是想追上男人问问厕所在哪儿吧。 查水鬼的物件儿全部掏出来以后,我就开始摆弄,都是些啥物件儿呢,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小人,一段二十几米长的墨斗线,一根一尺长、拇指宽的白布绫子,一面成人手心大小的小圆镜,最后是一根能够伸缩的鱼竿(过去用的都是竹竿子,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东西都被我变革了)。 墨斗线一头系在木头小人两条腿上,另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随后拿起白布绫子跟小圆镜,把小圆镜用白布绫子牢牢固定在小木人后背位置上,系镜子的时候镜子正面朝外,背面紧贴着木人后背。 墨斗线跟小镜子全都系牢稳以后,拿上小木人拖着二十几米长的墨斗线来到水边,让小木人仰面朝天、镜子面朝下,轻轻放进了水里。 水面上顿时荡出一圈圆晕,等小木人在水面平稳以后,我用巧劲儿把小木人往水中央的方向轻轻一推,小木人顿时一漾一漾的朝中央水面浮过去两三米远,紧接着,我把那根能够伸缩的鱼竿全部抽出来,足有四五米长,用鱼竿捅着小木人,又往水中央方向捅出去六七米远。 这时候远近距离就差不多了,鱼竿已经够不到小木人了,旋即又把多余的墨斗线全部捋顺扔进水里,自己扯着墨斗线另一头儿,在水边找了个平坦开阔的地方蹲了下去。 这时候水面很平静,一丝波纹都没有,小木人就那么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跟个大鱼漂似的。 等了大概能有十几分钟,从水里突然传来一丝响动,很像大鱼翻水花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不过,整个水面却平静的要命,很诡异。 没一会儿,就见小木人身下的水发生了变化,隐隐约约的从水底开始慢慢变浑,就像水底的污泥被翻了上来似的。 这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有点儿暗,我看的也不是太清楚,就感觉这水底好像有啥东西故意把水搅浑了,估计是要来了,我整个人立马儿警惕起来。 又等了能有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小木人身下整个儿一片水域全部变的又浑又暗,浑浊的直径大概有方圆两三米,周围的水还都是清的,就那一片浑,乍一看就像水里出现了一条黑洞似的。 也就在这时候,一只绿油油的小爪子突然从浑水里伸了出来,速度很快,最多也就一晃眼的功夫,抓住小木人就往浑水里扯。 看到冒出来小绿爪我顿时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小木人早就消失在了水面上,下意识低头朝自己脚下一看,给我扔进水里的那些墨斗线出溜出溜速度极快的往水里钻,这说明小绿爪正抓着小木人往深水里拽。 刻不容缓,我赶紧把剩余的墨斗线往自己手腕上缠,也不知道缠了有两米没有,墨斗线“崩”一下瞬间扥直了,力道极大,导致缠在我手腕上的墨斗线几乎都快勒紧了我肉里,所幸我用的墨斗线是那种尼龙丝线,比较结实,要是换做普通丝线这一下就得断掉,赶紧用两只手揪住墨斗线往回扯。 我这边扯,小爪子那边往水里拉,我还不敢太用力,生怕墨斗线给扯断了丢掉小木人,查水鬼主要就是有放有收,放出去的小木人必须收回来,把木人收回来以后,反过来看木人背后小镜子上面所沾的积水,积水要是散开的,说明水里边儿没有问题,水要是凝在一块儿,形成跟露珠似的一粒一粒的小水珠子,说明水里边儿有问题,小水珠的形成,就是因为水鬼身上的阴气所导致的。 投鼠忌器的,跟水里那玩意儿僵持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水里边儿猛地一松,那玩意似乎放弃了,我顿时也暗松了口气,轻轻试了试,没有跟我对立的拉力了,说明那玩意儿真的放弃了,旋即放心大胆的把墨斗线用力往外一拉,我的力道加上墨斗丝线的弹性和小木人的浮力,小木人跟鲤鱼跃龙门似的“刷”一下从水里窜了出来。 见状,我又松了口气,出来就好,只要把木人拉上来,就能知道刚才那玩意是个啥了,随即又定睛一瞧,小圆镜也还在小木人背上捆的好好儿的,这就没问题了,赶忙扯着墨斗线撒腿往岸边远处跑,一边跑一边往手腕上缠墨斗线。 眼看着小木人就快要被我拉到岸边,没想到又来事儿了,从刚才小木人窜出来的地方,又泛起一团浑,这一次,浑水不是向四周扩散的,而是像一溜烟似的,冲着小木人快速翻了过来,看上去就跟在水底跑马似的。 我刚松懈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绷紧了,赶紧加快速度拽小木人,不过,还晚了一步,眼看小木人快要被我拉离水面,那团浑水居然冲到了岸边,“刷”地一下,又冒出一只绿油油的小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小木人又往水里拖,小木人忽地沉进水里,墨斗线瞬间又崩地扥直了。 我这时候本想趁着那东西来到水浅的地方,看清楚那是个啥,谁知道水浑的根本就看不清,隐隐约约的就感觉有条黑乎乎的影子。 墨斗线这时候给扥的直直的,我也不敢多看,提上一口气就往回拽,可能因为精神紧绷的缘故,用力有点儿过大,小绿爪子那边用的力气也挺大,墨斗线承受不住双方的拉力,“嘎嘣”一下断掉了。 我手上一空,心里顿时一沉,心说,完了,全完了。撒腿冲回水边,这时候附近这一片的水全成了浑的,停都没停,拿起水边的鱼竿就往小木人沉下去的地方戳,几杆子下去全都戳进了淤泥里,那东西速度多快呀,我冲到水边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黑乎乎的玩意退回了深水区,不过这还没算完,与此同时,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儿从水里漂了出来,就跟那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不相上下,一闻上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呛得我啥也顾不上了,丢掉鱼竿一闭气,朝远离岸边的地方快速倒退了好几步。 臭味儿停留的时间很短,就那么一小会儿,等味儿散的差不多了,我回到水边看着跟镜子面一样的水面,又急又恼,今天算是栽了,没查出来那玩意是个啥不说,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把小木人给弄丢了,心疼的要命,这小木人可不是一般的木人,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样物件儿,这回带来的东西都能丢,就它不能丢! 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生气,最后低头在身边找了找,找到几块砖头,估计是过去钓鱼的人当凳子坐的,一股脑抱起几块砖头噗通噗通往水里砸。 也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强顺疑惑的声音,“黄河,你在砸啥呢,水鬼出来啦?” 我这时候手里还有一块砖头呢,听见强顺的声音赶紧停止了这个幼稚的行为,不动声色扔掉砖头回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兴师问罪似的不答反问:“你上个厕所咋用了这么长时间呢?” 强顺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说:“可能是闹肚子了,蹲厕所就不想起来。” 看了强顺一眼,对于他这话我不想去考证真假,扭回头又看向水面,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强顺走过来站到我身边又问我:“你不是查水鬼么,查出来没有?” 我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低落丧气的说了一句,“查是查出来了,就是不知道那是个啥!” (感谢“临时名称”的百元红包,感谢“星罗棋布”的百元红包,感谢“im_maximus”捧场的皇冠。) (正文结束,咱说点别的吧,经过这么几天歇斯底里的、脱变一样的痛,我刘黄河终于又熬过来了,虽然整个人还是有点儿惆怅,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能静下心来接着再写书了。不过呢,我老婆又回到过去那个纺织厂上班了,也就是我遇上小郭的那个纺织厂,我估计,小郭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那厂子里上班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现在还在,碰见我老婆她也不见得能认出来,再说了,这都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儿了,她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了,只要她没看这本书,应该就不会有啥事儿。前些日子,麋鹿过来的时候,我跟我老婆到火车站把她接过来的时候,路过这个纺织厂,我还刻意给她指了指说,这就是我跟我老婆过去干的那个纺织厂。没想到,世事总是变化无常,曾经的“过去”居然又变成了“现在”。等将来书写完了,不行我也再回那厂子里。) 第五百七十八章 如此师傅 浑水、黑影、再加上一只绿油油的小爪子,这水里边儿的东西到底会是个啥呢?好像从没听奶奶说起过,我自己更想不明白。 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整个鱼塘看上去黑黢黢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又起了风,吹的鱼塘周围的野草来回乱摆,跟无数鬼影子似的,四下里静悄悄的,须更间,我就觉得眼前这鱼塘格外瘆的慌,打心眼儿生出一股子排斥感,再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也就在这时候,强顺小声问我,“黄河,你饿吗?” 我一愣,扭头看向他,就见他脸色变的很难看,这叫人觉得挺意外的。不过,我看着他没吭声儿,强顺摸摸自己的肚子继续说道:“我咋觉得这么饿嘞,要不咱先找那男的,叫他给咱弄点儿吃的吧。” 听强顺这么说,我顿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其实这个时间点儿呢,也该着吃晚饭了,不过,别人要说“饿”、“吃饭”之类的话,不意外,强顺要是说“饿”,这就有点儿反常了。当年跟陈辉一起流浪的时候,我们早就练出来了,特别能忍饿,尤其是到了后两年,“冷”、“热”、“累”、“饿”、“疼”,这五个字,再没从我们嘴里说出来过,即便回到家里以后,我们俩也几乎不说这五个字,几年来的风风雨雨都养成习惯了。 强顺这时候说“饿”,都叫我有点接受不了,特别是我们两个在一块儿的时候,两个人即便再饿,这个字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我疑惑的打量了他几眼,他看上去不像是饿,倒像是坐卧不宁,就好像有啥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似的。 他这是咋回事儿了呢?难道跟我一样?下意识扭头又朝鱼塘里看了看,心里边儿那股子排斥鱼塘的感觉并没有消失,相反的,越来越强烈,又看了强顺一看,难道说,他这时候也对鱼塘生出一股子排斥感?他打心眼儿也想赶紧离开鱼塘这里? 强顺这时候已经一脸烦躁了,我赶紧转身走到旁边的背包那里,把背包拿起来斜挎到肩上,招呼他,“走吧,咱先找那主家,鱼塘这里的事儿等吃完饭了再说。” 强顺听了一笑,顿时如释重负。 两个人并肩朝远处那几间房子走去。虽说越走离鱼塘越远,可我没闲着,一门心思还在留意着身后的鱼塘,也就走出去大概能有二十几步吧,对鱼塘的那股子排斥感不见了,心里丁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停了下来,抬手一把拉住强顺的胳膊,说道:“先别回去,咱再回鱼塘那里。” “啥?”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解地问道:“咱还没走出去几步咋又回去嘞?” 我看着他没说话,强顺旋即一脸不乐意的说道:“要回你自己回去吧,我是不回去咧。”看他这架势,死活不会再回去了。 我也没勉强他,松开他的胳膊自己转身朝鱼塘走去。 走了能有五六步,心里那股子排斥感又冒了出来,我皱起眉头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强烈,又走了十多步,我终于停了下来,这个鱼塘的问题似乎还挺大,眼下看来,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那这里边儿的东西,到底会是个啥呢? 我没转身子,把双腿倒退着往回走,每往回退一步,离鱼塘就远一分,心里的排斥感就立竿见影的轻一分,我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等我退着退出十几步以后,心里那股子排斥感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刚好退到刚才停下来的地方,强顺并没有离开,还在原地站着,他疑惑的问我:“黄河,你来来回回的干啥呢,咱还吃不吃饭啦?”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朝鱼塘那里指了指,问他:“你刚才在鱼塘边儿上的时候,是不是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强顺顿时一愣,“你咋知道嘞?”旋即转过身跟我站到一块儿,一脸心有余悸地看向不远处的鱼塘。 我说道:“别管我是咋知道的,你先说说你心里刚才是啥感觉。”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心里怪怪嘞,感觉……就感觉鱼塘里好像有啥不好的东西。” “啥东西?”我赶紧追问道。 强顺快速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啥东西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想在鱼塘那里呆着,就想赶紧走开。”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确实跟我一样,不过强顺心里的排斥感似乎比我的更强烈。 “黄河,你也有这种感觉么?”强顺可能我从脸上看出点儿啥,冷不丁问道。 我又点了点头,“有。” “你那个是啥感觉,是不是特别难受,心里可不得劲儿?” 我摆了摆手,“咱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饿了么,先找到男人家里吃饭,吃完饭了再说。” 强顺点点头。 两个人很快来到房子这里,没进门就闻见从房子里飘出一股饭菜香味儿,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房门是开着的,门口挂着一面竹篾门帘,撩开门帘走进屋里一看,屋里就男人一个,正在桌子旁边摆置碗筷,察觉到门口有动静,当即一回头,见是我们俩,不冷不热的看了看我们,说道:“你们来的刚好,我正打算到鱼塘那里喊你们过来吃饭呢。” 我就是一愣,男人这话说的倒也正常,但是,他对我们的这个态度,咋好像变了很多呢,没之前那种热情了,有点儿冷。我忍不住朝强顺看了一眼,他刚才说上厕所,不会是假的吧,不会又……娘嘞,他现在咋成这样儿了呢! 扭头又朝桌子上一看,六个菜,而且全是炒菜,有两个还冒着热气儿,看样子都是现炒出来的,旁边还放着一瓶酒。 只是,菜很一般,酒也很一般,往常我出门给人办事儿,家庭条件好的,酒菜一般都很丰盛,即便是抠门的人,到我跟前也不怎么抠,因为咱是无偿给他办事儿的,办的还不是一般的事儿。家庭条件不好的,那就另当别论了,眼下这男人家里,可不能算是家庭条件不好,不过,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咋就这么不像回事儿呢? 我倒不是挑人家的吃喝,人家就是不让吃饭我也无所谓,就是觉得有点儿反常,男人这态度,跟刚才绝对不一样,我忍不住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这时候一脸无所谓,两只眼睛就盯着桌子上那瓶酒呢。 男人又不冷不热的招呼我们坐下,随后跟我说了一声,他另外几个屋里,把他父母和他闺女也叫了过来,等全部落座一起,一起吃喝起来。 吃喝间,男人这一家人几乎都不怎么说话,特别是男人的父母,一句话都没有,我自我安慰的说,可能人家孩子刚淹死没多久,没心思说话吧。男人差不多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那瓶子倒酒让我们喝,叫我感觉又客气又陌生。 一家子里人,唯独那个那个小女孩儿,她倒是也没说话,就是一边吃着,眼睛一边朝我跟强顺这边偷瞥,眼神儿怪怪的,也不知道在瞥啥,男人这一全家人就她一个脸上看不见悲伤,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淹死了,她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 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点儿酒精上头,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我更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想了想,于是问男人,“大哥,你这里有渔网吗?” 男人闻言看了我一眼,很简单了回答了一个字,“有。” 我怕男人理解错误,跟着说道:“不是那种小渔网,是那种……”其实我不知道那种渔网叫啥名、该咋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就是那种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长的,能拉着两头儿来回往水里拖的那种网。” 男人听了愣住了,停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我:“你说的是那种清理池塘的渔网吧?” 我赶忙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网。”︽2miào︽2︽.*2阁︽2, 男人问道:“你要那种网干啥?” 男人这么一问,我颇有顾虑的朝男人父母和小女孩看了看,所幸男人紧挨着我旁边坐着,为了不让他父母孩子听见吓到,我压低声音对男人说道:“我刚才作法把那东西从水底引了上来,不过没能逮住它,那东西个头儿不算小,咱要弄个网下去,一定能把它捞上来。” 我说完,男人居然苦笑了一声,放开嗓子对我说道:“刘师傅,你这个法子我早就用过了,就在给你们打电话那天,白天清的塘,清塘网在水里捞了一天,除了鱼,啥也没捞上来,有人就跟我说,里面的东西不是寻常玩意儿,得请有本事的师傅过来,他给了我一个你们的号码,我晚上就给你们打的电话。” 男人的言辞听上去很生硬,我能听出他心里的不痛快,而且他这时候好像已经对我失望头顶了,可能有本事的师傅在他心里边儿,不是我这个样子吧,有本事的法师可能也不会说出“用网捞”的幼稚法子。 不过,我这时候没在意男人对我的态度,心下寻思着之前看见的那条黑影,那黑影个头可不算小,从感觉上来说至少有大狼狗那么大,这个大的个头儿,那渔网咋就会捞不上来呢? 就在这时候,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女孩“咯咯咯”笑了起来…… (感谢“豆欣”的百元红包,感谢站外读者“冰玉壶”的百元红包。) 第五百七十九章 前世对头 我顿时一愣,抬眼朝女孩看了过去,就见女孩嘴角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整张脸笑的很灿烂,听着笑声再看着她这张脸,叫人觉得好像在嘲讽我们似的,我轻轻蹙了蹙眉。○ 这时候就听男人厉声叱喝了女孩一句,“笑啥呢笑,吃你的饭!”我把脸转向了男人,男人也朝我转过了脸,跟我一对眼神儿,眼神里露出一丝无奈,男人小声对我说道:“你别见怪,这孩子从小精神就有问题。”说完,男人兀自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痛的颜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没接他的这话茬儿,扭头又朝女孩儿打量了一眼,女孩眉目清秀,眼神彻亮,天庭间灵气萦绕,从面相上来说,咋看咋不像精神有问题,这时候女孩虽然止住笑声,但是脸上的笑容未退,对于男人的叱喝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的。 我刚要把眼神从女孩那里收回来,被女孩察觉到了,女孩居然把头一抬,肆无忌惮的把我整张脸看了一遍,最后,眼睛直勾勾跟我对起了眼神儿。 小女孩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眼神特别清澈精湛,感觉就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跟女孩对视了不到三秒钟,我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对视下去,弄不好我整个人都给她看穿了,赶紧把头一低,抄起手里的筷子去桌上盘子里夹菜吃,这时候,就听小女孩轻声说了一句:“前世种因,后世得果。” 我的手顿时一哆嗦,原本在桌子上仅有的一盘肉菜里好不容易找见一片块肉,一听女孩这话,把肉又哆嗦回了菜堆里。 一个上初中的小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抬起头再看小女孩,女孩这时候居然已经耷拉下眼皮,用筷子夹着菜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好像刚才那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似的,我扭头又朝桌旁其他几个人看了看,除了强顺,男人跟他父母三个好像全都没听见似的。 愣神儿的空挡,就感觉大腿给人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强顺的手,我扭过头朝他看了一眼,他也正在看着我,两个人一对眼神儿,面面相觑,我心说,难道这就是男人所说的,女孩精神有问题?恐怕不是吧,这女孩恐怕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能力。 我又朝女孩看了一眼,女孩这时候耷拉着眼皮吃的津津有味儿,不过我很快发现她不吃肉,眼睛连看都不看那盘有肉的菜。 一寻思,我低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等吃过饭,我能不能跟你闺女单独说几句话。” 男人听了不解地看了看女孩,随后又看向我说道:“跟她有啥可说的,别听她那些疯话,从小就这样儿!” 我说道:“我看你闺女挺正常的,我觉得我能从她那里问出一些关于鱼塘的事儿。” 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快,我估计他心里在想,这师傅到底有没有真本事,鱼塘里的事儿放着不管,跟我这傻闺女叫啥劲儿呀。 停了一会儿,男人说道:“你想问就问吧,我保证你从她哪里啥都问不出来,满嘴的疯话。” 吃过饭,男人的父母不冷不热的跟我和强顺打了声招呼,两口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女孩也准备起身离开,男人立马儿一脸严肃的示意女孩坐在椅子上别动,男人自己起身收拾起了桌子。 我跟强顺这时候坐在椅子上也没动,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男人一根,递给强顺一根。 男人很快收拾好了桌子,示意我就在这屋里跟女孩谈,我冲他点了点头,男人转身也离开了房间。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我看着女孩抽了一口烟,不过还没等我张嘴说话,女孩把头抬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又在我跟强顺脸上分别看了看,眼神儿很怪,看的我们俩浑身不自在。 女孩看完笑了:“你们俩真有意思,前世的死对头,今世成了好朋友。” 啥?我差点儿没把烟从手里掉地上,女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都能吓死人呐,她这是在说我跟强顺吗?啥前世的死对头? 我跟强顺很默契的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又一次面面相觑。 “你想问我什么,问吧。” 我心里发毛的看了女孩一眼,没想到女孩不光眼睛毒,耳朵也挺灵光,刚才我跟男人的对话,估计都给她听去了。 不过,这一次又还没等我开口,强顺小声问我:“黄河,咱俩前世真的是死对头吗?” 我看了强顺一眼,我上哪儿知道去?趴他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别听这小女孩胡说,你刚才没听见他爸说她精神有问题吗。” 我话音还没落,小女孩顿时叫道:“你精神才有问题呢!” 我头皮一麻,这么小的声音她也能听见? 女孩小嘴一张跟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冲我说道:“我要是有精神有问题,你还来问我干嘛,你问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你精神是不是更有问题,就是你,你精神才有问题,大问题……”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番话居然把我一个快三十的人呛的哑口无言,最后我舔了舔嘴唇,很诚恳的说道:“行了,刚才是我说错了,我给你道歉,咱现在先不说这个了,行吗,我来问你,关于鱼塘那里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小女孩儿瞪了我一眼,气呼呼的小脸上依旧气愤不平,忿忿说道:“啥鱼塘,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不是我爸请来的大师么,有本事你自己看去呀,问我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你精神真有问题!” 我顿时皱了起眉头,这小丫头,咋还不依不饶了呢,不会真的精神有问题吧? 我不知道该说啥了,小丫头这时候霍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迈脚就要往门外走,强顺这时候也赶忙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拦住了小女孩儿是去路,“哎哎,小妹妹你别走呀,他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你跟我说说,我们俩前世真的是死对头么。” 我顿时斜了强顺一眼,你纠结这个干啥呢,咱俩前世要真是死对头,这一世你是不是要跟我反目成仇,接着跟我掐呀?不过,强顺这么一来,也算是曲线迂回的把小女孩拦了下来,要不然小女孩就这么甩脸走了,我啥也问不着了。 小女孩先看看我,又看看强顺,问强顺:“你真的想知道吗?” 强顺笃定地点了点头,小女孩旋即把目光又看向了我,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那好吧,那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小女孩一转身,又坐回了她自己的椅子上,强顺连忙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了我一根,我接过烟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咋不弄壶茶再弄盘瓜子儿呢。 我们这边把烟点着,小女孩那边也说开了:“从前呀,有一只癞蛤蟆……” 一听这话,我顿时跟强顺又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我们的前世呀? 小女孩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这只癞蛤蟆呢,长得特别丑,还特别不要脸,它喜欢上了一只母天鹅,那只母天鹅也特别傻,居然看上了这只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后来,天鹅父亲知道了,把癞蛤蟆关了起来,还给母天鹅定了亲,对方门当户对,是一只漂亮的公天鹅……” 我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又是癞蛤蟆又是天鹅的,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强顺说道:“走吧走吧,咱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强顺坐着没动,说道:“黄河,我咋感觉这小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嘞,咱听完呗。” 听啥呀听?我本想再说一句这女孩精神真有问题,不过话到喉咙眼儿又咽了回去,我怕小女孩再把我轰一顿。 就听小女孩继续说道:“母天鹅不同意订婚,偷偷救出了癞蛤蟆,那只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居然带着母天鹅私奔了……” 私奔?一听“私奔“两字,我内心的最深处被触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又坐回了椅子上。 “跟母天鹅订婚的那只公天鹅听说以后,带着另外几只天鹅去追它们,追来追去,追进了深山里,公天鹅和另外几只天鹅走散了,不过,他发现了那只癞蛤蟆跟那只母天鹅,公天鹅很气愤,就跟那只癞蛤蟆打了起来,谁知道那只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又凶又狠,把公天鹅从山坡上推了下去,公天鹅从山坡上一滚到底,摔的奄奄一息。” “公天鹅在快咽气的时候,对癞蛤蟆说,你抢了我的女人,我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公天鹅死了以后,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不知道出于啥目的,发善心把公天鹅埋了,在公天鹅坟前,癞蛤蟆对着坟头说,咱俩没怨没仇的,为啥下辈子要做对头呢,咱俩下辈子做兄弟吧。没过多久,癞蛤蟆也死了,他们在这一世真的做了兄弟……”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小女孩说着,很有深意的分别看了我跟强顺一眼,我们俩当即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眼,我小声问强顺,“你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吗?” 强顺摇了摇头,傻傻的说道:“我不知道。” 我又问道:“你刚才不是相信她说的话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我就感觉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眼睛很特别。” 是很特别,特别的叫我不敢跟她对眼神儿,转而我又问小女孩儿:“这就是我们俩的前世吗?一只癞蛤蟆一只天鹅,我们谁是那只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 小女孩笑道:“你不是大师嘛,你猜呀。” 我暗自咽了口唾沫,这时候就听强顺小声说道:“黄河,你有一次喝多了,我好像听你说过,你说你的前世是地主家里的一个小长工,后来跟地主的女儿私奔咧……” 第二次送桃木剑 这本书呢,近期就要完本了,家里边还有十三把桃木剑,分别送给十三位读者朋友。 磨铁粉丝排行榜前五名,分别为: im_maximus,(这位朋友看到以后,最好联系我一下,我不知道你在不在群里或者我微信里,如果在的话,跟我说一声,不再的话,加我一下,给个邮寄地址。) 鲲鹏展翅1987,(这位朋友,我记得你好像在微信里,最好也跟我说一声,人太多,有点儿混乱。) 小马jim, 方玄,(这位朋友,我记得你好像在qq群里吧,最好也跟我说一声。因为磨铁上的名字或者微信的名字,很少有人是一样的,只要名字不一样,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半步含香,(名字看着挺熟,就是记不住微信里或者qq里是谁了,最好也跟我说一声。) 原本呢,粉丝榜排名第四的是“ddyeung168”,也就是群里的“dd姐”,不过上次送她的那把她就转送给了别人,这一次,她肯定还不会要,所以机会我就留给了第六名。 微信红包排名前五位: 小马jim,(你这个,磨铁一个,微信一个,有俩,如果不想要俩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把机会留给下一位。) 微笑太阳花, 馍贴, 总是慢动作, 在路上,(你名字很熟悉,在我微信里或者qq群里吗,最好联系我一下。) 这里说一下,其实微信红包这个排名,不是这个样子的,其中还有两位,不过,都已经送过桃木剑了,所以,我直接把机会转给了下一位。 特例再送给一位,微信里的:元旦旦 以上这些是十一把,还有两把,天涯读者一位,名字叫“朕汗”(这位朋友虽然没来磨铁,但是一直在磨铁为我的帖子顶贴,十分感动);盗版读者一位,名字叫“佳宝”。 就这么多了,这也就齐了。这个名单一旦公布出来,除非以上这些朋友有主动放弃不要的,如果没有的话,名单不会再改动了。 最后说一声,今天我打算停一天理理思绪,好一口气写完它,计划在十章之内结束。 第五百八十章 因果纠缠 我暗自咬了咬后槽牙,其实听到“私奔”俩字的时候,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我其实就是女孩嘴里那只又丑又不要脸的癞蛤蟆,其实也就是那个小长工,母天鹅就是地主的女儿,至于那只门当户对的公天鹅…… 我忍不住朝强顺看了一眼,心说,难道上辈子,他真是我的死对头? 转而又看向小女孩,我问道:“你跟我们讲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小女孩回看了我一眼,说道:“我没有目的呀,是你们自己想听的,死癞蛤蟆。” 我一听,霍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一拍强顺肩膀,“走走走,故事也听完了,赶紧走办正事儿。” 强顺这时候有点儿消极,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问道:“黄河,你说这小妹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咋又反过来问我了呢?我又咬了咬牙,从牙缝里勉强蹦出仨字,“是真的。”随即我反问强顺:“你现在……是不是再也不想跟我玩儿了?” 强顺摇了摇头,说道:“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儿,管它嘞,我就是想不明白,癞蛤蟆把公天鹅推下山坡以后,为啥还要把公天鹅埋了呢,他们俩不是死对头么?” 我朝小女孩看了一眼,直言不讳的对强顺说道:“她这故事讲的有水分,弄不好是公天鹅自己摔下去的,也或者是癞,不是,也或者是被小长工失手推下去的,行了,咱别想这个了,还有正事儿要办呢,就算咱上辈子是皇帝又能怎么样。” 强顺点了点头,两个人转身朝房门那里走去,身后,传来小女孩一声笑,“哎,你们不想听鱼塘里的事儿了吗?” 我当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冷冷问道:“你肯说吗?” 小女孩笑着说道:“只要你们相信我就说。” 我一拉强顺,两个人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说道:“那你说吧,就是别再给里面添枝加叶,也别再拿动物形容人。” “你们真的相信我说的吗?”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相信。” 小女孩顿时收住笑容,脸色一暗,低声说了句,“从来没有人相信过我说的话,你们两个是第一跟第二个。” 我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不过,这时候,也不知道为啥,我看着强顺就感觉怪怪的,估计强顺看我也别扭吧,前世的冤家对头,这辈子居然成了好朋友,多多少少都叫人感觉有点儿膈应。 就听小女孩说道:“鱼塘里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要是告诉你们我哥的前世,你们一定知道鱼塘里的是什么。” 听小女孩这么说,我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小女孩接着说道:“我哥的前世是一条蛇,好多年前,他跟着一条老蛇就住在鱼塘边,那老蛇可能是他父母,也可能是他母亲。有一天,我哥背着老蛇偷偷下水里玩,当时水里还有个年轻人,正在游泳,后来,年轻人看见了我哥,就把我哥抓住摔死在了岸上,那个年轻人……”小女孩儿顿了一下,“就是我爸!” 一听这话,我顿时浑身一激灵,明白了,小女孩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了,前世种因,后世得果,男孩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至于眼下水里那玩意儿,应该就是那条老蛇,据说蛇修行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长出四肢,之前水里那绿油油的小爪子,恐怕就是那条老蛇其中的一条四肢,不过,它为啥要把男孩拉进水里淹死呢?男孩等于是他儿子的转世呀。 就听女孩儿又说道:“听我妈说,我哥从一生下来就多病,家里给他花了很多钱治病,病就是不见好,十岁那年,我哥身上的病突然好了,我爷爷奶奶说,这是菩萨显灵了,这是他们天天到庙里求菩萨求来的。” 女孩说到这儿,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不是菩萨显灵,这是我哥觉得自己长大了,想要报仇了,病自己好了。十岁那年夏天,我哥趁着我爸到鱼塘边看鱼,倒了一杯热水送给我爸喝,眼看快到我爸跟前的时候,他故意摔了一跤,把热水全撒在了我爸脚面上,我爸的脚立刻就红了,起了一层水泡,我爸赶紧到水边泡脚,我哥这时候就故意我爸后面撞了我爸一下,我爸摔进了水里,还好我爸水性很好,要不然就淹死了。” “十一岁那年夏天,我哥爬到房顶,趁我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从房顶扔下一块砖头,还好我早就发现,推了我爸一把,砖头没砸到我爸,我哥说,砖头是他不小心从护墙上碰掉的,不是故意的。” “十二岁那年夏天,我哥趁我爸睡午觉的时候,从厨房拿了一把切菜刀要砍我爸的脖子,我在旁边喊了一声,我爸醒了,我哥说,他拿刀是想切西瓜吃。” “十三岁那年夏天,我哥要我爸教他学开车,他学了一上午以后,下午就开车撞我爸,还好我也在车上,把手刹给他拉上了……” 听女孩说到这儿,我跟强顺面面相觑又相互对视了一眼,这还是养的儿子吗,这才是真正的冤家死对头呀,前世积怨,今世索还。 “每年夏天,我哥都要害我爸一次,还都在同一天,这一天刚好是我爸当年摔死小蛇那天……” 女孩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显得很激动,深深呼吸了两口气,随后,女孩接着说道:“这些事我跟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都说过,他们没有一个相信我的,他们都说我有神经病,他们觉得我是在嫉妒我哥,因为全家就疼我哥一个人……”女孩又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整个人非常激动,而且看上去又委屈又气愤。 我默默地看着女孩,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她说的这些话,没一会儿,我从这些话里,找到一个问题,于是问女孩儿,“小妹妹,你看过你自己的前世吗?” 女孩听我这么问顿时一愣,紧跟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到自己的前世,照镜子也看不到。” 我笑了,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一对双胞胎,一个是来报仇的,一个是来报恩。” 女孩又是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道:“你没想过吗,要不是你,你爸恐怕已经死几次了,三国演义看过吗?有一句话叫做,既生瑜何生亮……人间的因果纠缠,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莫测。” 小女孩没说话,看着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在琢磨我这句话的意思。 停了一会儿,感觉她琢磨的差不多了,我接着问道:“你哥今年,是在害过你爸以后淹死的,还是在没害你爸之前淹死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在害我爸头一天淹死的,淹死的前一天晚上,他跟我说,他特别想去水里玩水,说水里有东西在喊他,第二天,他就找了他几个同学一起下水了。”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听小女孩这么一说,我顿时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一阵感慨,好一个因果纠缠呀,同时,也挺感动水里那东西,也就是那条老蛇。把男孩拉进水里的,应该就是那条老蛇,它这时候应该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 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人害人,还是仙害人。真相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老蛇儿子被男人摔死以后,投胎成了人,老蛇指望着儿子能好好做人,结果,儿子不争气,一直找男人报前世之仇,老蛇不想儿子害人以后再遭报应,死后还得投胎成别的东西再赎罪,因果相报何时了。 老蛇就在男孩要害男人的头一天晚上,迷惑住男孩的心智,让男孩儿第二天下水,它亲手淹死了自己的前世儿子,这么一来,男孩害人不成,男孩就没有一点罪过了,将来还能清清白白投胎做人。 不过,这个害人的罪过,就全加在了这条老蛇身上,因为,它害了人,将来它会有报应。这就叫,父母之心,苍天可鉴。 我在水边查水鬼的时候,它夺走了我的小木人,随后让我们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感,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管这事儿,叫我们远远躲开。 还有最近水里一直泛浑发臭,恐怕就是因为老蛇犯错的缘故,估计这条老蛇就快要遭报应了。报应这东西,说不好,有的来的快,有的来的慢,老蛇这个,等于是来的快的。 我又叹了口气,让强顺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对女孩说道:“你是个好女孩,以后,好好照顾你爸吧。”随后拍了拍强顺的肩膀,两个人离开了房间。 来到外面,站在房门口,我眺望着朝鱼塘那里看了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心里边儿,特别是滋味儿。 扭头又朝旁边的一间房间里看了看,这间房间里跟霓虹灯似的,不停闪烁着光亮,我估计男人一定正在这个房间里看电视,招呼强顺一声,两个人转身又钻进这个房间里。 果不其然,男人跟他父母在这屋里看着电视,见我们俩进门,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也没跟他废话,走到他跟前,当着他父母的面直截了当对他说道:“你年轻的时候作了孽,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男人问道:“我年轻的时候作了啥孽?” “你……”我刚要说,你年轻的时候摔死过一条蛇,不过转念一想,小女孩不是已经跟他说过这些了吗,我现在再说,他会信我的吗? 我说道:“你别问那么多,我现在给你说个法子,你照着做,你要是不照着做,你这里的事儿我就不再管了。” 男人点了点头,“你说吧。” 我连想都没想,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法子。 我给男人说的法子是啥呢,在鱼塘边给水里那条老蛇立个小庙,每天晚上香火供奉,而且男人必须跪下对天乞求,乞求老天爷放过老蛇,每天必做,直到鱼塘里的水不再泛浑发臭为止。 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想用男人的福报,帮老蛇度过这一恶劫,摔死了人家儿子,你就救一下人家父母吧。 男人问我,立个小庙有用吗?我告诉他,心诚则灵。随后,我让男人连夜做了一些供品,扔进了鱼塘里,做完以后,我带着强顺离开。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男人打电话给我们,说是小庙盖好了,问我给小庙取个啥名字,我想了想说,就叫“老蛇庙”吧…… 几年后,可能就是我三十二岁那年吧,路过那里一次,鱼塘已经没了,不过,那个庙还在……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末代传人 ..co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的,这就来到了2009年,这一年,我整三十岁,强顺二十九岁,奶奶九十一岁。 2009年二月份,刚开了春儿,我老婆在村里孕检的时候,孕检的那些工作人员说,我老婆怀孕有一个月了。 一听这消息,我们全家人都特别高兴,九十一岁的奶奶开心的说,一定是个重孙子! 我父母跟我说,黄河,好好上班挣钱吧,别等孩子出生以后,连奶粉都买不起。 于是,我推掉所以这方面的事儿,一门心思上班,不过,强顺说我,等将来张莉一生孩子,不能再上班了,就你一个人上班,就是一年干三百六十五天,也不够家里花的,看个病也得赊账,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这时候呢,啥也不想,就一门心思想把儿子的出生费用挣出来,听说到医院生个孩子得三四千,三四千呀,别说过去,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我老婆张莉却一点也不着急,她跟我说,你别担心,孩子出生的钱咱有。 咱有么?虽然我不管钱,但是家里有多少钱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家里的钱够孩子出生不假,但是,不够摆酒席给孩子吃面的,摆酒席吃面也得两三千呢。 这时候强顺呢,还是不停接着活儿,电话不断,张莉呢,就似有似无的催促我接那些活儿,有时候,有些人都上家里来找了,实在躲不过去,就出门给他们解决一下。 时间呢,很快来到了阳历四月份,有这么一天,我跟强顺上白班,强顺电话又响了,强顺接了以后,就来找我说,说是有人找咱办事儿,问我去不去,我把头一摇。 谁知道,强顺顿时一下子蹲到了地上,手里的手机也扔在了地上,我赶忙也蹲下问他咋了,强顺皱着眉头说,“我肚子有点儿疼,你别管我,已经疼好几天了,没事,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就在边上陪他蹲在,着急看着他皱着眉头忍疼,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也就在这时候,厂长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照着强顺屁股上就是一脚,说了句,“设备出问题了你在这里躲着!” 设备确实出了问题,强顺忍着疼从地上站起来,勉勉强强把这个班上完了。 下班以后,我陪他到村上卫生所看了看,没看出啥毛病,强顺回了家,我也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我骑着摩托车来强顺家找强顺上班,不过他们家居然锁着门没人,当时我身上还是没有手机,也没法给强顺打电话,满肚子疑惑,最后只能自己去上班。 不过,刚出了村子口,小燕骑着一辆电动车打迎面过来了,根本就不看路似的,差点没跟我的摩托车撞一块儿。 我一看小燕的脸色,失魂落魄的,赶忙问她咋了,她没说话,先哭了,哭着说:“哥,强顺住院了,癌症晚期……” 我的脑袋当即“轰”了一声,整个人都快傻了,嘴里喃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眼泪跟着也下来了。 强打起精神问了问强顺的情况,小燕说,肠癌,已经扩散到全身内脏了,她这时候回来,是来家里拿钱的。 强顺都成这样儿了,我还上啥班儿呀上,等小燕拿过钱,陪着他一起去了医院。 我们新乡市中心医院,强顺当时在病床上坐着,正在输液,王思河两口子和强顺的姐姐都在,小燕交代我,当着强顺的面儿,不要说是癌症,怕强顺心里有压力,影响病情。 我心里难受,脸上还得露出笑容,哄强顺,“咱没病,就是个肠炎,住两天院,输输液就没事儿了。” 晚上,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我留下来陪强顺,两个人一起到外面吃的饭,不让他喝酒,非喝,两个人喝了一小瓶白的。 回到病房以后,强顺问我,“黄河,你给我说老实话,我到底得的啥病?” 我揪着心说:“啥病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么,肠炎呗。” 强顺说:“你这辈子骗的我次数最多,以为我不识字呀,肠炎能住在肿瘤科的病房吗,要是啥花钱的病,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这是强顺的原话,现在写出来,我这心呐,就像狠狠给人揪了一下。) 听强顺这么说,我差点儿没哭出来,继续对他撒谎:“人家医院那边不是没病房了么,暂时把你安排到这儿的,你别乱想。” 强顺说道:“你又骗咧,以后你要是再骗我,我真就不跟你玩儿了。” 至始至终,我咬着牙都没告诉他他得的啥病。 从医院回到家里以后,我就问张莉,“家里有钱吗,强顺得了癌症了……”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张莉转身到卧室给我拿出三千块钱,张莉说:“这是准备到医院生儿子的钱,你拿去吧。” 我拿着钱交给了小燕。 两月后,时间来到了2009年阳历六月份初,我这时候,该上班的时候上班,不上班了就往医院里跑。 这天,我下夜班,又来到了医院。这时候,强顺已经不成人样儿了。仅仅两个月呀,已经躺床上不会动了,大小便都没知觉,别人跟他说话,他根本就没反应,一张脸瘦的,跟骷髅一样,就剩一层皮包骨头,不过,肚子却奇大无比,跟面鼓一样,两条腿也特别粗,看着分外吓人。 小燕说,这都是输液输液的。 王思河两口子把我拉到一边儿跟我说:“黄河,你去劝劝你妹妹吧,强顺现在已经不行了,在医院里躺着也是浪费钱,咱不如把他接回家里吧。” 我点了点头,是,王思河夫妇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在医院花钱不说,还没有在家里舒服。 我去找小燕说,小燕死活不同意,小燕说:“强顺在医院里还能多活两天,到家里恐怕一天都挨不了。” 我说,强顺现在躺着就是受罪,还不如叫他痛痛快快的…… 小燕哭了,我也哭了,小燕哭着说,你自己去问强顺吧,强顺要是同意回家,我就同意回家! 强顺这时候都躺着快没知觉了,我咋问呢?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强顺病床前,大声喊了强顺一声,“强顺,我是黄河,我跟你说件事……你、你可得听好了。” 强顺根本就没反应,我大声又说道,“强顺,咱回家吧。” 一句话下去,强顺猛地把眼睛睁开了,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黄河,中,回家,带我回家……” 我眼泪顿时又下来了。 带我回家,曾经多少回,我们一起出出办事,他最后都是这么跟我说的,带我回家…… 回家,雇了医院一辆救护车,我在小燕眼泪之下,把强顺带回了家。 没想到,也在意料之中的,回家第二天,小燕给我打电话,说强顺清醒了,吵着要见我。 我当时正在厂里上班,班也不上了,骑上摩托车疯了一样来到强顺家。 强顺这时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睛睁的老大,见我进门,冲我惨淡地笑了笑,我坐到他床边拉住了他的手。 他看着我,几乎一字一顿说道:“黄河,我、我以后,可能、真的、真的再不能、跟你玩儿啦……” 当天夜里,强顺走了。 那是2009年的农历五月初六,今天也是五月初六,强顺七年前走的那天,就是今天! 我再一次不会笑了,整个人茫茫然好像失去了一切,我不知道这狗日的老天爷是怎么了,为啥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带走,你他妈咋不把我带走呢! 强顺去世以后,王思河家里并没有就此太平,又出现了争孩子抚养权的风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燕当时还年轻,才二十八岁,不说别人,就我这个当哥哥的,我也认为她肯定会再嫁人,她要是一嫁人,肯定会连孩子一起带走。 王思河两口子,还有我父母,都跟我说,无论如何得把孩子跟小燕要过来! 想想吧,他们说的没错,回头看看我们这两家,从我高祖开始,一直到我这辈儿,这是多少代的关系,这是多深厚的感情,无论怎么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家到了我这一代,绝了后! 我一咬牙心一狠,去找小燕商量了,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命令。我告诉小燕,以后不管你嫁到哪儿,嫁给谁,你把这孩子给我留下! 小燕这时候,在这世上,唯一亲近人的,就是我了,我居然也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小燕顿时伤心欲绝,跑到强顺坟头就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强顺呀,没人管我了呀,没人站在我这边了呀…… 我说出了这样的话,伤了我妹妹的心,但是,谁心里是最矛盾又是最苦的呢?恐怕,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 小燕随后就离开了,带着孩子悄悄离开的,后来,听说到了延津县小店镇那里,带着孩子在那里买了个二手房子。 当时她临走的时候,让我朋友把强顺用的手机转交给我了,我把手机带身上带了几天,居然天天有电话找我办事,我一概都给他们推了。 一转眼的,时间来到了2009年的农历六月底,除了再没笑过,我整个人算是正常了吧。 这时候,张莉的肚子也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就在农历八月份。 我那次,是去我老丈人家干啥来着,刚巧碰上了我老婆的大也,我就问我老婆的大也,大也,您是不是看风水的时候,把我这个手机号告诉过别人,介绍他们找我办邪事儿。 我老婆大也一听就说,不是我想告诉他们的,是张莉专门过来找过我,张莉说,我接触的人多,让我给你做做宣传。随后,大也反问了我一句,这事儿你不知道么,我以为是你叫张莉来找我的呢。 我一听,顿时就懵了,张莉咋会办这种事儿呢。 回到家里,我把挺着大肚子的张莉逼问了一顿,张莉给我逼问的没办法了,告诉我说,让她大也给人家留电话号的主意,是强顺想到的,后来小燕找张莉说的,每次我们给人家办事,强顺多多少少都要跟人家要一点儿钱。 我一听,顿时吼张莉,“不知道我们家这些不能收人家钱吗?” 张莉听了也急了,争辩道:“是你妹妹说没事的,你妹妹来你们家的时间比我来的还早,她说她比我了解你们家这些事儿!” 我不说话了,因为我听出张莉好像有股子醋意,再说下去,搞不好她会往别的方面想了。 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以后,张莉解释说:“后来你们每次给别人办完事儿,小燕都要来咱们家一趟,就是来送钱的,两家平分那些钱。” 我一听立马儿问道:“现在那些钱呢?” 张莉说道:“强顺住院的时候,不是已经全都给你了吗。” 我脑袋旋即“嗡”了一声,从往身上兜里一摸,摸到那个手机,掏出来狠狠摔了个粉碎。至此,我刘黄河再没用过手机。 2009年农历八月初,张莉临盆,因为生产困难,转为剖腹产了,没多久,一个男孩降生在了我们家。 我当时在医院里抱着那男孩儿呀,心里五味陈杂,最后终于咧起僵硬的嘴角,笑了笑:儿子,是个儿子,强顺你看见没……我刘黄河,终于有后了! 自打强顺去世,后来的儿子出世,我整个儿像是变了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了,但是成熟了很多。 五年后,时间来到了2014年,过完年,我就跟人到山西去打工,不过,干了还没一个月,我爸打过来电话,“黄河,你赶紧回来吧,你奶奶不行了……” 我一听,心都揪到了一块儿,慌慌张张回到家里,奶奶奄奄一息地在床上躺着,我直接给她跪倒了床边,奶奶颤巍巍抬了抬手,我赶紧把自己的手送进了她手里,奶奶拉着我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黄河呀,奶奶要走了,以后呀,你自己多留点儿心,可别啥犯错……” 我的眼睛顿时模糊了,狠狠点了点头。 奶奶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不是想把咱家里这些事儿,写成书么,奶奶过去不同意,现在呀……你写吧,等写好了,别忘了到坟头儿,给奶奶烧上一本儿……” 奶奶说完,当即就咽了气。 我顿时嚎啕起来,“奶奶!奶奶你走了,这世上,可就剩我一个了呀……” 奶娘走了,这世上,会我们家这些手艺的,孤苦伶仃的就剩我一个了…… 2014年阳历7月,我给自己鼓了几次勇气,于23日,开始着手书写我们家这事儿,我的目的,就是出书,等出了书,好给奶奶坟头烧上一本;等出了书,这手艺,我就不再往下传了;等出了书,我就是断了这手艺,百年之后,也有脸去见我的列祖列宗了! 想法是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山沟农民,有啥本事写书呀,成绩差的都想叫人去自杀。 书,写到一百四十多章、三十多万字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都写了这么多字了,咋就没个出版社看上呢,这将来,我咋有脸去见老祖宗们呢? 一边写着,五岁大的儿子,还一边过来捣乱,猛地拍你一下键盘,扭身就跑,他是想我跟他玩儿,但是我哪有心思跟他玩儿? 等他再次悄悄过来拍我键盘的时候,我猛地一把揪住他,狠狠抬起巴掌,把心里的不快,全打在了他屁股上。 打完以后,我把他旁边一扔,自己继续来电脑跟前怄气,谁知道没一会儿,儿子又悄悄溜了过来,小声对我说了句,“爸爸,你刚才打我,我没哭呀……” 一听儿子这话,我差点儿没哭出来,转身一把揪住他,紧紧搂在了怀里,思来想去,最后叹了口气,轻声对儿子说道: 儿子,从今天开始,爸教你点儿东西,你可得记住了…… 末代捉鬼人,全书完。 (各位朋友,有缘再见。)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