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庄的宠物女孩》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鴨志田一 插画:沟口ケージ(ntype) 译者:一二三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yanywow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作品简介 我所住的宿舍「樱花庄」是学校怪人的聚集地。转学入住这个宿舍的椎名真白,是个清新可爱且世界闻名的天才画家。才决心「一定要保护天才美少女免于宿舍的怪人们所害!」的我,竟然在她进宿舍的隔天发现惊人的事实。真白原来是个出门一定迷路、房间乱七八糟、连内裤都没办法自己选穿的生活白痴少女!被任命为真白「饲主」的我能帮她换衣服吗!?好歹我也是个健全的男子高中生耶!?由变态、天才与凡人所交织出的青春学园恋爱喜剧登场! 序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某天成了大人以后…… 如果回想起在樱花庄所度过的时光,会想起什么呢?会因为大家都是笨蛋而感叹吗? 还是会先想起那段热闹又快乐的日子而感到怀念呢?如果两者皆是,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确实是最棒的。 第一章 欢迎来到樱花庄 1 睁开眼睛,白色浑圆的屁股就在眼前。 「……小光,又是你吗?」 叫了她的名字,她发出依偎般撒娇的声音搔着耳朵。 神田空太完全不予理会,用手把小光挤过来的屁股推开,从灰色的地毯上起身。硬是被吵醒的小光闹别扭地出了声,但只得到叹气作为回应。 「真是悲惨……」 空太眯眼看着炫目的窗外,西边的天空仿佛告知世界末日般火红地燃烧着。 「醒来只看到猫的屁股……我的青春真是太悲惨了。」 面对涌上来的虚脱感,空太用手遮住了脸。 「会脱口而出青春这字眼搞不好还更悲惨……」 仿佛赞同这意见般,坐在膝盖上的白猫小光打了个呵欠。接着,在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其他六只猫开始合唱着要饭吃。ˋ 白的、黑的、花色的、茶色的、焦茶色的,还有暹罗猫,加上类似美国短毛猫的,种类众多共有七只,全都是空太捡回来的弃猫。他还规矩地帮它们取了名字——小光、希望、木灵、小翼、小町、青叶、朝日(注:皆为日本新干线列车名)。 面对要求吃饭的猫咪们,空太则以肚子咕噜作声回应它们:「主人也正饿着肚子。」 春假最后一天,四月五日,下午五点。 被夕阳染红的两层木造破烂公寓,就是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 宿舍名叫樱花庄,大概是取自庭院里的大棵樱花树吧。 厨房、饭厅及浴室共用。 走到学校需十分钟,徒步至最近的车站也是十分钟。 其中的101号室,就是从这个春天起成为二年级生的神田空太的巢穴。 墙壁上贴着「目标!脱离樱花庄!」是空太今年第一个写下的想法,光明磊落地以文字呈现出来。 空太当前的目标,既不是交女朋友,也不是到甲子园,当然也不是国立竞技场,更不是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而是脱离这个宿舍。 原因在于这个樱花庄跟一般的宿舍有些不同。 这里集结了在一般宿舍的共同生活中格格不入的学生,并做为让他们改过自新的处所。简单地说,就是问题人物的巢穴。不同于一般宿舍,没有女舍监也没有餐厅,煮饭、洗衣、打扫等所有家事都必须自己动手做,所以非常麻烦。学校方面的说辞是「为了促进独立」,但空太认为其实应该只是找不到人来帮忙而已。 毕竟樱花庄具有光是亮出名字,就足以让即使是朋友都退避三舍的破坏力。, 更麻烦的是每个月一次强制参加的校外清扫活动。正如其名,就是担任步行捡拾学校周迸垃圾的义工,不过由于是以连大人都需花费三十分钟才能走完的大学校地为基准的「周边」,所以是必须花上整整一天的大工程。每次结束后隔天,双脚肌肉都会酸痛。 在这样恶名昭彰的宿舍里,现在正住着男女共四名学生,以及一名担任监督职务的教师。 空太就是其中一名学生。 去年夏天,他被校长亲自召见、被迫做出选择。 「神田空太同学,让你选择要丢掉猫或搬出宿舍。」 「那么,我搬出宿舍。」 空太正值想试着反抗权威的年纪,在校长话都还没说完前如此宣示,当天就被赶出了一般宿舍。 空太现在觉得自己在人生最大的分歧点上,做了完全错误的选择。之后立刻召开脑内会议,争执着到底是谁该负责任。最后结论应该是前额叶的错。 当时还只有白猫小光一只,只要拚命找人认养,应该就能完全解决宿舍的问题——空太遭到流放后,曾被樱花庄的先住民三鹰仁这么吐槽让他三天都无法从打击中再站起来。 因此,现在还在招募饲主中。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之后的几个月,猫的数量不减反增,应该是哪里出了错。 只觉得像是受到诅咒般的高频率,空太所到之处必有弃猫,所以也没办法。曾试过一次假装没看见,但才刚离开纸箱三步远,就因为内疚不安而屈服。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正在想事情的空太,希望跟木虹也跟在小光之后依偎着靠过来。 「你们不要黏我太紧我现在正在找饲主,分开的时候我可是会哭的喔。我哭的棣子很难看,你们一定会倒退好几步的。」 也不知道猫咪们有没有听懂,它们又转而洗起脸来。 空太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暗红色的天空。 眼看春假今天就要结束了,没办法过得更有意义吗?空太被夕阳照耀着,发出了干笑声这时背后的床上传来另一个声音。 他忍住想抱头烦恼的情绪回过头去。 想起了自己为什么睡在硬梆梆的地板上。 原本应该是空太为贪图安眠而存在的床铺上,一名美少女拥有像在盘算着什么的猫咪般的嘴巴,正以胎儿的姿势睡在上头。总之,就是猫之女工。外表看起来是健康且正统、充满魅力的美国短毛型,制服短裙底下毫不吝惜地露出柔软的大腿,上衣衬衫开着两颗扣子的缝隙间,可以看到被双臂挤压而变得明显的乳沟。 如果是一年前的空太看到眼前这幅光景,大概会忍不住吞口水,并且可笑地胡乱发出惨叫声吧。 但是,被流放到这个樱花庄过了半年以上,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而变得骛慌狼狈了。 「美咲学姊,请赶快起床吧。」 忍住自己内心的动摇,呼唤着床铺的主人后,上井草美咲就像野生动物般柔软地伸着懒腰起床。 衬衫下摆被往上拉,露出令人忍不住想冲上前去抱住的小萤腰曲线,以及隐约可见的可爱肚脐。就连睡得乱翘的发丝,都不可思议地凸显了美咲的可爱。她如果与十个人擦身而过,这十个人必定都会回过头来多看她一眼。 基本资料数值也是超群,身高156公分,体重46公斤。三围由上而下是87、56、85,以高三生来说已经是最终型态。 美咲毫无自觉地散发自己的魅力,一边将睁大的眼睛看向空太。 「我将来想成为新娘子。」 「梦话请在睡觉时说,这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那么,我当新娘子,学弟就是丈夫啰。那我们就从你下班回家的地方开始。」 「怎么会搞得跟相声套招一样啊!」 「你回来啦,亲爱的。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呢。」 「还真的要玩啊!」 「要先吃饭?洗澡?还是~兜、裆、布?」 「这里是哪里的相扑部屋(注:培养相扑选手的机关或回砫)啊!」 「还是鬃、刷、子?」' 「你就直接说,还是要、吃、我(注:与兜裆布、鬃刷子日文音相似)就好了吧!老公才刚回家就打算叫他去刷洗浴室吗?」 「就算是树懒,交尾时也是会情绪高涨的吧?」 「话题跳太快了!」 「你反应太慢了〡以我跟学弟你的交情来说,你一定要紧紧跟上才行。」 美咲手指着空太,在语尾加上爱心符号,像教训恶作剧的孩子般使了个眼色。 到底要怎样才能刚睡醒就如此情绪高昂? 「……总之,早安啊。还有,我说过很多遍了,要睡觉请在自己的房间睡。」 「如果被敷衍了事,雌性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还在继续树懒的话题吗!」 「如果欲求不满就太可怜了。」 「雌性也是死鱼样,所以彼此彼此吧。」 空太终于放弃而开始搭腔。 「那我们继续昨天的吧。」 但美咲完全无视于刚刚的对话,在电视前布起阵势来,抓起游乐器的控制器按下电源。发出嗡的启动音后,系统开始运作,叩叩作声地读取rom。 在出现标题画面前,空太伸手关掉了电源。 「啊~~你做什么啦!」 美咲鼓起两颊抗议着,她生气的表情也很可爱。还有稍微往上看的视线,让人忍不住想露出笑容。 但是,不能被骗了 「树懒到哪里去了?」 「咦~~可是那个话题又不有趣。」 第二章 该怎么办? 1 神田空太的早晨很早就开始了。 还不到六点半。 在设定用来代替闹钟的手机旋律响起之前,有时是被白猫小光的屁股压住有时是吃了黑猫希望的猫拳,有时则是受到花猫木灵的腹部攻击,便从梦境的世界被强制遣返回到现实。 接着才响起的轻快曲子,是中学时热爱的rpg战斗音乐。为了一早就能注入精神,从今年四月起才把它设定为闹铃声。听完一段,总觉得自己一定办得到任何事。 一早起来先洗脸,之后与在脚边磨口着要饭吃的七只猫一起前往饭厅。 准备好猫食,猫咪就会卯起来狂吃。这段时间空太也咬着吐司,并咕噜咕噜地喝着牛奶。这些是再平凡不过的例行公事。 只是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每次打开冰箱时还是会稍微感到沮丧。 冰箱门正面的值班表,花花绿绿的磁铁贴得到处都是,其中有个不能忽视的红条子。 ——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神田空太 红色的永远是红色——非轮流制的证明。 即使精神上确实受到打击,空太还是捧着从美咲那里借来的迷你笔电,接着走到厨房去。开启能轻松制作便当食谱的网站,开始准备料理。 今天是炸鲔鱼、菠菜与火腿的凉拌菜、酱油风味的炒红萝卜,取决于昨晚的菜。真白也同意吃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则,真白好像并不排斥所有炸的东西。 空太吃着另一片土司,迅速做起料理。 他不时盯着荧幕确认作法。在等待的过程中,顺便看看电玩开发者的部落格来打发时间。 同时也不忘与以聊天室跑来乱的龙之介进行交谈。 ——神田对死亡伏笔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像「这个战争结束后就要向她求婚」之类的吗? ——没错。虽然有各种不同的前例,但在故事的世界里却以常识上不可能会有的强制力来作用。不小心说了粗心话的登场人物,将背负死亡的命运。有时死得很难看;有时则是华丽壮烈地死去。我不禁想到,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死亡伏笔的存在? ——不,应该不知道吧? 龙之介虽然是个怪人,却不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家伙。这是空太跟他聊天后对他的印象。——越是描述接近现代世界观的真实人物的故事,应该越能理解它的存在与强制力吧。但是却还是埋下了死亡伏笔,是不是小说家或剧本家想要表达人类可悲的天性呢? ——真是顺利地将对话带往麻烦的发展呢,喂。 ——这么一来,就会产生「现实世界是否也存在着死亡伏笔」的议论。 ——那么,这个话题会聊很久吗?鲔鱼快焦掉了。 ——没办法。那就下次再聊了,同志。 ——啊,对了,我们今年同班喔。 ——班级不过是别人所决定的集合单位,没有任何意义。 龙之介离开了聊天室。 同一时间,料理也完成了。 空太迅速地将配菜放入已经盛好饭的便当盒里,分成空太的份以及真白的份。 「喔,看起来很好吃时。」 他用手抓了一点尝尝看,每种菜味道都很不错。 「我要做的话还是做得来嘛。不妙,好像有点开心了起来。」 空太如此白吹自擂,却又突然被拉回现实而感到空虚。 「话说回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又不是在为男朋友做便当的纯真少女!」 空太到去年为止,午餐几乎都是到学生餐厅或福利社解决,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个三十分钟。现在提前起床做便当的原因就是真白。 那是两周前的事。 新学期很快就来到了下午也得上课的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空太去看了看真白的状况发现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坐在教室里。 空太无可奈何,只好邀她一起去学生餐厅吃饭,结果又是受到注目。真白非常挑食,不喜欢的东西全丢到空太的盘子里。托她的福,又传出了一些奇怪的谣言,实在没办法安稳地吃饭。 而且还遭到落井下石—— 「咦,那是樱花庄的人吧?」 「笨蛋,眼神不要跟他们对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好棒喔,会动耶。还正在吃饭。」 「喔,糟糕!不离他们远一点,会被传染樱花庄菌的。」 像这样完全被当成珍禽异兽,更让空太心灵受挫。 虽然他也想过「既然如此,以后就改到福利社去……」但光想起真白猛吃便利商店食物的经验,就在尝试前先放弃了。 所以关于午餐,后来就演变成先确认真白想吃的东西之后,再由空太每天早上做便当的悲惨发展。 空太并不特别喜欢做菜,当然也不特别在行。在樱花庄里,仁是完美主义者,美咲则是相当灵巧、样样精通;就连千寻会的菜色都比空太多。空太的做菜技术在樱花庄里的排名,从后面一数来还比较快。 他原本向每天做自己与仁的两人份便当的美咲商量。 「那么,加上学弟的便当,我们来做俄罗斯轮盘便当吧!只有一个人的便当放芥末饭,让他下地狱去吧!战栗与悬疑的午休就此揭开序幕∫,!」一 她喜孜孜地说着这种听起来不像玩笑话的恐怖点子。空太决定,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人生本来就没那么轻松简单。 「你做菜就做菜,一下子兴奋一下子沮丧,感觉很恶心耶。」 不知何时出现在饭厅里的千寻,伸手越过餐桌拿了多的配菜。 「你怎么可以说学生恶心!真要说起来还不都是你的错!老师居然放弃监护人的责任,波及到我身上!」一 「不是有句话说,年轻的时候要尽量多吃些苦吗?」 千寻用手抓了炸鲔鱼放进嘴里。 「啊,等一下!」 「什么时,做得很好吃时。神田,我的份也拜托你了。」 「居然可以这么厚脸皮。」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进来。 「什么事啊—什么事啊—也要把人家当成其中一份子嘛~~」 美咲唱着谜样的歌,从二楼滚下般冲了下来 「鲔鱼!有鲔鱼的味道!」 一早有很有精神的美咲,像猫一般跑到餐桌旁,挺出身子以迅速的手势连续将三道菜送进嘴里。 「怎么每个家伙一早就这么乱来,喂!」 「好吃—我跟仁今天的便当就决定是这个了!」 「我又没说要给你!」 「别说这么小气的话。」 千寻将架子上的便当盒递过来,空太反射性地接下。 美咲则在另一旁以熟练的手势,擅自将配菜塞进自己的便当盒。 因为考虑到料理失败的可能,所以分量多准备了一些,够五个人吃这点,令人觉得不甘心。做太多了。 「一早就在做什么?」 难得在樱花庄迎接早晨的仁也起床了。他看着厨房,不发一语地判断现在的状况后,爽朗地说道: 「嗯,偶尔这样也不错啦。」 「学弟随时都可以嫁人了呢~~」 「是啊。」 空太装着千寻的便当,漫不经心地回答。 确认一下时间,还不到七点。 已经是四月下旬了。进入第四周,大概是对于做料理已经比较熟稔了,所以比想像中更快完成。昨天做完便当时已经七点多,是该叫真白起床的时候。 今天时间比较充裕。 空太突然想到什么,将手伸向迷你笔电的键盘。 以椎名真白当关键字搜寻。 「什么、什么?在看色情动画吗?」 美咲把脸凑近荧幕。一 「我无法一早就那么精力充沛。」 立刻显示出查询结果。 有数十万笔。 几乎都是英文。 「喔,小真白啊~~1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没有看过。」 他点选了最上面的网页。 是国外美术馆的官方网站。 仁也好奇地靠过来,只有千寻还在饭厅的圆桌避一个人喝着咖啡。 「英文看不太懂耶。是这个吗?」 搜寻到真白的名字后,荧幕画面突然发亮。 网页的设计非常简单。 一群青色的背景展示着一幅画。 是转拍展示在美术馆墙上的图。 看到的那瞬间,全身的毛细孔都张开了,仿佛全身的神经都要冲出来似的。 美咲发出不成语句的赞叹声,仁则咽了口口水。 空太的意识被吸入小小的荧幕里。 「这是怎么回事?」 干渴的喉咙无意识地吐出这句话。 空太无法理解这是不是好东西。即 使如此,还是被这幅有抽象及象征性设计的图画强烈地吸引着。 无法以言语形容。 看得见光、看得见声音、看得见风,就是这样的一幅画。 卷动画面就看到评审的评语,贴心地连日文翻译都有。 ——对能表现出光、声音、空气等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的感性与技术之高超致敬;独特的世界观;无法用道理解释;椎名真白以这一幅画进入天才的领域;我们的常识已不适用在她身上。 对她的画赞不绝口。 空太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称赞其他人。 他总觉得心情静不下来,有些粗鲁地关掉迷你笔电。 「神田,时间差不多了吧?」 他因为千寻的声音而回过神来。 「啊、糟了!」 空太准备好热毛巾后,便推开哼着谜样歌曲的美咲﹒往二楼走去。 「喂~~椎名!天亮了!虽然说也没用,但你还是赶快起床!」 过了两秒还是没有反应。 空太打剌剌地打开房门,然后大摇大摆的踏进房间。 今天床上也不见真白的身影。她正睡在桌子底下的衣服及内衣裤堆里,微微露出睡乱了头发的脑袋。 空太边叫她起床,边将热毛巾按住她违抗重力的头发。 真白还没醒来。 以经验研判,大概还需要五分钟。 房间是可怕的景象,明明昨天睡前才整理过的。 电脑也是开着的。 至少还有可以走路的地方。 这时,空太目光停留在b4大小纸张的上面。 那是被列印出来的漫画原稿。 仔细一看,原稿散落在房间各处。 空太一直以来都觉得不要随便干涉而直接略过,但今天好奇心胜过了自卫本能。 也许是因为刚刚看了美术馆网站上真白的画。 他捡起第一张,之后的则随意收集起来。 把纸张排列成正确的顺序。 总共三十二张,一篇完结。 他一张张依序看了起来。 画得很棒,真的非常棒。不管哪个角度的人物都画得相当恰当,制作出非常漂亮的构图,展现出压倒性的画工。 分镜也很有趣。因为随意地画出人物及背景的构图,使用了不太常见的表现方式。 循着一张张仔细描绘的画,来到最后一张、最后一格然后结束了。 在桌上整理一下原稿,轻轻地放在边桌上。 「……真无趣。」 无趣到令人惊讶。 内容贫乏的程度会让人以为是在开玩笑。 类型是少女漫画。 无趣的女孩爱上无趣的男孩,没有任何剧情,结果是「那我们来交往吧」的故事。 「不,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那又怎样啦!」 那是会让人想如此吼叫的空洞漫画。 「……早安。」 真白慢吞吞从桌子底下出来。 上半身是格子花纹的短袖睡衣,下半身则仿佛将裤子遗留在梦里一般赤裸着。白雪般的肌肤与细长的腿,扰乱着空太的平常心。 「椎名!下面也要穿上!你是在诱惑我吗!」 上衣的下摆刚好只到臀部下方。每当睡昏头的真白身子左右摇晃时,下摆便飘然摇曳,隐约可见藏在底下的肌肤,但是更里面的部分若隐若现。那个令人心跳不已的感觉,让空太看得目不转睛。 真白以不稳的脚步,半闭着眼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对于空太的动摇毫不在意。 「如果能这样忍受着撑过烦恼,我就能成仙了。」 空太心中吐槽着「就算成仙又能怎么样」,边帮真白梳头发。使用造型喷雾及吹风机,靠蛮力让顽强乱翘的头发屈服。 「美咲有说喔。」 「别突然说话!我会吓一跳的!」 「她说没有裤子的话,空太会比较高兴。」 「……我说啊,你不能被她骗了。学姊的脑袋有问题。」 「美咲是很厉害的人……」 真白又开始发起呆来。 「要是我是匹狼,你早就被吃了。」 刚这么说完,两人的视线透过镜子对上了。 「你居然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因为没有狼啊。」 「不,狼只是种比喻。也就是指男生、男孩子、雄性。」 「那也没有啊。」 「你以前念女校吗?第一次念男女合校吗?」 「空太是第一次。」 「啊? 「我第一次的男孩子。」 「你也换个表现方式吧!这样说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实际上根本什么也没做,反而觉得亏大了!」 「很庆幸是空太。」 「你、你在说什么啊。」 「因为你对我做了很多事。」 「不、不要再恍惚了。赶快换衣服吧!」 「我是醒着的啊。」 空太将一套制服与洗好的内衣裤一起递给起身的真白。 无法正视她的脸。 在正要离开房间的空太身后,真白开始脱下睡衣。 「等我出去以后再换衣服!我真的会侵犯你喔!」 空太粗鲁地关上门。 无视于真白正在说些什么。 他将背靠在墙上。 一早就令人精疲力尽。 「我以后到底会怎样……」 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知道。 也许连上帝都不知道吧。 椎名真白那么有才能。 如同得奖的评语所说。 ——我们的常识已不适用在她身上 真是相当具鉴识眼光的意见。 确实地看穿椎名真白的本质,看得太透了。 「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叹了口气,这时真白走了出来。到现在还看不惯她穿制服的模样。 「那个……」 真白用耳语般的轻声,叫住不发一语便开始往前走的空太。 「嗯?」 「很无趣吗?」 「啊?」 「我的漫画。」 不知该怎么回答,空太只是苦笑。这么一来就明白了,漫画确实是真白画的。 「你那个时候醒着啊。」 「果然很无趣吧。」 声音不带感情,也没有任何表情。 空太无法得知真白到底在想什么。 「学弟,小真白起床啦~~?」 所以他对于被从楼梯冲上来的美咲打断感到庆幸。美咲也换了制服。 「上学要迟到了喔。」 「说的也是。」 感觉到身后微弱的气息,边走到一楼。大家都在那里等着。 真白吃完吐司后,这一天全员难得地一起从樱花庄出门。 「赤坂~~麻烦你看家啰~~」 除了足不出户的赤圾龙之介以外。 「你怎么可以拜托他看家啊!他是你的学生耶!」 2 第三堂的现代国文,在漫长的时间后终于结束了。 要离开教室时,级任老师白山小春用活页纸夹敲了敲空太的头,他从桌上起身。 「不要在第一排给我光明正大地睡觉。」 与千寻是同届同学的现代国文老师,外表及说话方式都像个傻大姐。受到一部分的女孩子批评,也受到一部分男孩子的热烈支持。 在校园里常看到她与千寻在一起,感情要好的两人很有名。不太可靠的小春总是由千寻拉着走的既定印象,让千寻获得学生们「是个可靠的人」的评价,不过空太不以为然。 「因为老师的催眠曲太舒服了,忍不住就……」 「全学年就你一个人没缴交志愿调查表,居然还敢说这么坏心眼的话。我要去跟千寻打小报告。」 小春不满地鼓着脸颊,走出教室。 空太并未目送她离去,而是倒回桌上。 「好累……」 「神田同学,你很碍眼耶,不要在我的视线里说些负面的话好不好?这样会害我也跟着萧条的。」¨ 凑上来的是去年也同班的青山七海。跟她的语气一样,她的五官也是俐落分明。优等生般的姿态,以猫来比喻的话,是属于阿比西尼亚猫。身高是一般的158公分,体重不详。根据仁的情报,三围是81、58、83 她的座号是一号,接下来是赤坂、浅野、生田、荻洼、川崎,再来是七号神田空太。六人六列的座位排列在教室里,正好在第一排与七海坐在隔壁。一年前也几乎是差不多的座位排列。 七海以还有很多话要向空太抱怨的眼神看着他。 「唉~~」 「叹气也不行!」 「教室是我难得可以安居的地方,你就体谅一下我吧。」 「刚刚的是第三十六次。」 「嗯?」 「叹气。」 「青山你是跟踪我的狂热份子吗?」 「砍你喔。」 「这里的人是不说砍人这种话的喔。」 「 我、我知道啦。」 除了来自大阪的七海以外,提供宿舍的水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班上有将近一半的同学是从外县市考试入学的。 七海如果平常地说话会变成明显的关西腔,一年前就是这样。现在则为了练好标准语而刻意封印关西腔。因为七海的志向是成为性优,而语调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一年来,她的标准语听 起来已经没有不协调感,但是习惯一字一句清楚发音的关西腔还是没办法完全改过来。她周末会到事务所附属的训练班上课,其他许多部分似乎也在特训中。 「那么,扁你喔。」 「不用特地重说一遍!」 「这样就舒服多了。」 「不管哪种说法,女孩子都不太会用。」 「吵死了,你自己还不是连志愿调查都还没缴。」 「像写自己名字一般,理所当然地写上演剧学部的青山同学,真是让人尊敬。」 「敢瞧不起我。」 他被瞪了一眼。说尊敬明明是事实。 「话说回来,神田同学到底打算在樱花庄待到什么时候?」 「我才想知道呢。」 「你再不赶快离开,就太迟了喔。」 感觉上已经太迟了。在学生餐厅里像关在笼里的熊猫般引人注目的事,现在仍记忆犹新。那时与真白在一起,连空太跟樱花庄的关系似乎也确实地在校园中广为流传。也难怪空太会想叹气了。 「我已经给力忠告了。」 在班上没有太格格不入的原因,应该是多亏了像七海一样一年级就同班的人,会过来与空太交谈的缘故。不得不感谢他们。 总之,空太双手合掌,膜拜了七海。 「干嘛,你在耍我吗?」 七海以如冰般的眼神看着空太。 「没有,我只是想传达感谢之意」 「你要是做太多意义不明的事,当心会被说『果然是樱花庄的』喔。」 真是那样就糟了,空太只好把膜拜的手收回。 七海依然以冷漠的眼神瞪着空太。 「你在看什么?」、 「不,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你?」 「这种事问我有什么用?」ˊ 「开玩笑的啦。我当然记得找你有什么事。」 「你在耍什么白痴!」 「偶尔总是要耍一下笨。光是吐槽,心理会不平衡。」 「谁管你精神的平衡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美咲学姊说又要拜托你。」 「这么说来,新作品又完成了吗?」 「只有动画的部分。」 「做得如何?」 「那个人的头脑果然有问题。真的很棒,好到让我害怕。」 「……这样啊。嗯,我想要配音……我是很想做,只是……」 她有些含糊其辞。 一「不想做,拒绝就好啦。」 「不,我很想做。之前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在这里,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去年七海参与了美咲所发表且大卖破十万张的dvd动画。另外还拜托了大学演剧学部非常厉害的学长姊们帮忙。 「只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因为很受到瞩目吧?」 第三章 六月真是令人郁闷 1 「睡不着……」 不知道已经翻来覆去几次了,最后空太把头埋进枕头俯卧着,以言语表达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当然,即使这么做,依然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抓着手机看了时间。深夜两点。躺下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空太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开灯。 日光灯的光很刺眼。眼球已经诉说着睡意,脑袋却莫名地清醒过来,这种矛盾的感吃让人无法平静下来。 原本在脚边蜷缩着睡着的茶色猫小翼,感到不快似地抬起脸。瞪着空太一会儿,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并立刻闭上眼睛。 在床铺上无意义地正坐着的空太,仿佛祈祷般上身往前倒下。 「请将睡魔分给我一点吧。」 闭眼躺了一会儿,依然睡不着。反倒是为了寻找辱骂自己愚蠢的言词,使得脑袋运转的速度持续向上攀升。 空太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揉了揉眼皮。 明明要睁开眼睛很痛苦,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呢? 这一个礼拜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怎样才睡得看?平常又是怎么睡着的呢? 即使像这样思考着没有任何帮助的事,过了一会儿还是会转移到是不是要离开樱花庄这个问题。空太察觉到这点,想要逃到梦境的世界里,却完全睡不着而继红重复着同样的情形。答案明明已经很明确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陷入烦恼。烦恼又会产生新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不断地扑到空太身上,睡眠时间因而不断被缩减。 「啊~~可恶!」 什么都不做的话,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思考上,陷入无法自拔的负面漩涡。空太心想至少动动手,于是开始收拾已经晒好的衣服,在床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件件仔细折叠好,只有这样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去思考。 但是很快地,空太的衣服已经折好,只剩下真白的部分。 小心地折起制服上衣避免折到衣领,将学校指定的藏青色袜子一双双重叠摆好。剩下的内衣裤虽然也想专心折叠好,却立刻败给了第一件拿起的黑色蕾丝衬衣的性感。 这不过是一块布而已。 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是无法违抗雄性的本能,不经意就幻想起真白穿着的模样而充满了罪恶感。此时,就像落井下石般,接下来的对手是与衬衣成套的黑色内裤。空太抓着两端,忍不住僵硬愣住。 突然回过神来的空太,确切地进行自我分析。 「旁人看来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之后迅速地折起两端,将内裤折成圆型。把贴身衣物类塞到制服上衣和毛巾之间,眼不见为净。 不论空太多么小心翼翼,这些衣服只要回到真白的房间,全都会散落在地上。 打扫那个房间,也是负责照顾真白的空太的任务。 如果空太离开樱花庄,仁就会接下这些工作吧。 如果是仁,应该早就看惯了内衣裤之类的,也不会像空太一样冒冷汗。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仁就是这样的男人。 但空太却极度厌恶想像仁照顾真白的画面。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是这样的吧。」 现在该思考的,是到底要不要离开樱花庄。虽然还有值班的事,但那都是空太个人的因素,这时应该已经和真白无关。但空太发现自己每天晚上最后都还是想着关于真白的事情。 真白对于空太说要离开没有任何反应。不论好或坏,都跟平常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发现陷入没有出口的思考而几乎快失去理智的自已,空太慌张地站了起来。既然睡不着,那就只能醒着。在房间里脑袋都快变得不正常了,所以空太想去喝个水,于是走向饭厅。 令人惊讶的是,深夜两点的饭厅里居然有人。 有个人影坐在冰箱前物色里头的东西。那是穿着睡衣的真白。即使有些困的样子,她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了胡萝卜,在眼前转动着仔细观察。她似乎不太中意地把兔子爱吃的东西放了回去,接着拿出了小黄瓜。与刚刚的胡萝卜一样仔细观察后,用力抿着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毫无预警地咬下小黄瓜。 「你是河童(注:日本传说中的妖怪,喜欢吃小黄瓜)啊!」 维持咬着黄瓜的姿势,真白泰然回头看着空太。虽然空太突然出声叫她,但她看来完全没有受到惊吓,正喀嗤喀嗤地大口吃着小黄瓜。 「你该不会是肚子饿了吧?」 真白继续咀嚼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别再吃了!我弄东西给你吃!」 真白咕嘟地吞了下去。 「我不是河童。」 「我知道啦!」 空太先让真白坐在餐桌前,之后看了看冰箱。多亏最近照顾她的缘故,空太做菜的技术变好,能做的东西也变多了。 只是如果太吵,千寻可能会发火,所以空太从柜子里拿出杯面,想用这个来打发真白。 他用美咲买的橘色电水壶把水煮开,然后倒进杯面里,再放到在桌前等待的真白面前。 真白正准备开动——, 「等三分钟!」 空太阻止了真白。 看来她似乎连杯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空太在餐桌前与真白隔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三分钟感觉格外漫长。目不转睛看着杯面的真白不发一语,空太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时间真白还没睡的理由很清楚。今天也在画漫画吧?画到一半肚子饿了才从房间走出来。 这对真白来说就是日常生活。从来到樱花庄以来,基本的生活模式没有改变。晚上画漫画画到睡着,白天被空太叫醒后上学去。回家之后,继续窝在房间里上漫画。 同年纪的女孩子还在聊着交男朋友了、跟那个差劲的家伙分手了、哪边的造型师好帅、在哪里买了衣服、要不要去唱卡拉ok、没钱了、体重不太妙、最近很无聊、四肢无力、那家伙很烦等话题时,她却为了以自己的双手获得想要的东西,每天不断地累积努力。 这样的真白对现在的空太而言,实在太耀眼了,光是看着都觉得痛苦。当太强的光亮就在眼前,就会想苛责什么都没做的自己。 「空太。」 「啊怎么了?」 「三分钟了。」 「可以吃了。」 真白打开盖子,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起杯面。因沉默而快窒息的空太,仿佛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般开口。 「那个……之前说的新人奖截稿日快到了吗?」 「……六月底。」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嗯。」 大约还有一个半月。 「这样的话……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 「不,也无所谓。」 「……嗯。」 「对了,大概会有多少人投稿啊?」 「七百或八百……」l 「这样吗?」, 「……嗯。」 对话的节奏好像不太对。原因出在空太身上。 ——这些跟准备离开的空太已经无关了。 担心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所以空太的发言与态度便不自觉地变得胆小。 吃完之后,真白没有离席,空太也错过了离开的时机而动弹不得。不舒服的气氛飘荡在两人之间。 随着时间流逝,空太越来越无法正视真白。视线不幸对上时,就会因为莫名的心绪不安而一阵揪心,差点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想赶快离开这里。 虽然这么想着,却又觉得先离开好像逃走一般而感到抗拒。 ——好好加油。 只要说这么一句话就回房间,但是办不到。反倒觉得就是这句话说不出口。 没有鼓励别人的立场,该加油的是自己。真白有目标,而且朝向目标迈进。她已经很努力了。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出空虚的自己实在太难看。 正当空太快被自我厌恶给压扁时,玄关方向传来一阵声音。回头一看,打着哈欠的仁正站在那边。一如往常,他的领口还残留着口红印。 仁看了空太与真白,说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你们在做什么?」 「不,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看起来好像是要签离婚协议书的那一瞬间。」 「喔,这样啊。」 「喂、喂,怎么连你最擅长的吐槽都这么不带劲?」 这时,真白站起身。 「我吃饱了。」 她只说了这句话,便走出饭厅。大概会回二楼的房间继续作业吧。目送着不发一语的真 白背影,就在余韵消失时,仁若无其事地开口。 「空太。」 「什么事?」 「如果你没那个意思,真白就由我接收了。」 「……!」 空太无法以言语表达情感,只有身体很直接地反应而直盯着仁。不,是瞪着。仁的嘴边浮现微笑,像是享受着空太的反应。 「模范答案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吧?」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不想被抢走就要牢牢抓紧。」 「我对椎名并不是那种……」 「不然是什么?」 「是什么——」 虽然觉得心里有答案,却没有说出口的自信。一旦化为有形的东西,就无法找藉口而没了退路。但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咦?仁,你回来啦。欢迎回来~~_ 救了一时语塞的空太的,是带着惺忪睡眼从二楼走下来的美咲。看她握着长长的铅笔,大概是在进行原画作业吧。 「喔,我回来了。」 「我口渴了~~」 无视现场的气氛,美咲脚步啪答啪答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两公升的宝特瓶装水,就这么直接喝了起来。 「学弟也要喝吗?」 说着双手将宝特瓶递过去。空太正要伸手去拿时,被仁给中途拦截。 仁喝完剩下的水,把空的宝特瓶还给美咲,边说晚安边走出饭厅。 留下来的美咲看着宝特瓶口僵住。 「怎、怎么办?学弟……」 她心不在焉地发着呆。 「我跟仁间接接吻了……」 大概没有期待空太的回应吧,在他开口前,美咲便脚步不稳地边碰撞冰箱、餐桌椅及墙壁,走回二楼的房间了。 被留下来的空太连动的力气也没有就像往后倾倒似地坐在椅子上。贴着值班表的冰箱就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写着「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的纸条﹒ 在真白身边仿佛会被她朝着目标前进的光芒给灼伤。但是自己又不愿意离开樱花庄,把 一切都交给仁。空太想赶快脱离现在这种左右为难、令人烦恼的状态…… 越是去想,感情与思考越是纠结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时间已经来到三点。 时钟的指针总是以同样的速度、明确的脚步淡然走向早晨。 不论对谁,早晨总会来临。 但包围着空太的深夜要迎接黎明,还是好一段时间以后的事。 2 「你也该多少有点分寸吧。」 六月的某天放学后,等待着被叫到教职员室的空太的,是千寻毫不留情的一顿痛骂。 「我只说一句话。」 说了开场白后,千寻在胸前交叉双臂,翘着双腿,傲慢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跟平常一样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哪里有问题?」的部分被干净俐落地省略掉,直接撂话。. 「真是巧啊。我也正想着该有点分寸了呢。」 空太想让千寻息怒而开的玩笑,反而让她的目光更加锐利了。 「不是问志愿调查的事吧?」 空太又丢了一球试探情况。 「我才不会为了那种可有可无的事叫你过来。」 「不,我觉得那跟把蛋放进冰箱里一样重要。」 千寻所提的话题,是关于气氛有如六月的天空般阴沉的樱花庄。虽然偶尔放晴,但很快又布满沉重的乌云,忧郁的心情便会露出脸来。跟湿湿黏黏的梅雨季一样,挥不去不稳定的空气,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黏附在肌中上。 原因出在空太身上。 ——我要搬离这里。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 一切都是因为这句话。 每天不断地想起,每次回想便觉得呼吸困难。明知道果断地决定就轻松了,但知道与决定还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但是,仿佛与空太作对般,仁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每周有四天会回到樱花庄。寻找猫饲主的事也颇有进展的样子,今早被告知已经找到四只猫的饲主候补。 大概是个性差异吧,仁似乎没有特别在意,每天早上取代早安的问候是: 「决定了吗?」 如果回答: 「还在考虑中。」 「那你就好好烦恼吧,学弟。」 仁就会这么说,然后拍拍他的背。 多亏如此,空太并没有独白沉入严肃的大海里。还是像以往一样,被美咲要得团团转,和龙之介也廷每天用聊天室进行对话。 不过空太在三天前被龙之介严重告诫了。 ——笼罩樱花庄的瘴气元凶就是神田。要求你尽快处理。不用回信,只要给我结果。 传来如此唐突的简讯。 空太回覆了充满各种藉口,结果还是搞不懂到底想说什么的简讯。 ——再给我说这种让人想睡的话,我就把你沉到相模湾里去喔。比起东京湾,更推荐距离较近的相模湾的女仆敬上 收到的是这样令人笑不出来的简讯。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与真白之间的关系。早上起床、准备便当,她想吃年轮蛋糕就给她,像这样奇怪的生活虽然并没有变化,但在交谈的时候,就会出现微妙的节奏错乱。 「天亮了,椎名。」 「……早安。」 「喔,早安。」 「……」 「……」 对话间短暂的沉默,让人觉得意义深远。 「今天天气真不错。」 「是啊。」 「……」 「……」 空太开始想像,她是不是有话想说却忍着。或者完全相反,说不定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这也让空太的心境变得复杂。 一开始假装没发现两人之间的齿轮歪斜,但却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越来越歪,甚至因而让樱花庄比莗着厚厚的乌云。 于是,终于受不了的千寻便把空太叫过来。连因为嫌麻烦,向来采取放任主义的千寻,都忍不住想插手。这是以往没有过的情况。 「神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面对像醉汉般纠缠不休的千寻,空太以叹气作为回应。 「总觉得很悲惨啊,就连我都要吸着像濒临离婚家庭般难闻的空气过日子。」 「老婆上个月才跑回娘家的高津老师,正以看到双亲仇人般的眼神看着这里,真希望你能选择一下措词。」‵ 「就是因为结了婚,所以老婆才会跑了啦。」 「完全是偏见。」 「这是老师在教职员室里讲议的话吗!」 「就算很会察言观色也还是结不了婚,所以无所谓啦。」 「老师刚刚不是说只说一句话吗?」 「你不要老注意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事。」 「老师你才应该多注意一些细节吧!」 教职员室里老师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空太跟千寻身上。虽然边工作边摆出一副没兴趣的态度,但大家都竖起耳朵,偷偷注意这边。 就他们而言,这正是千寻最喜欢的隔岸观火。谁也没插话。 「哇~~被骂了吧~~这就是你在我的课堂上睡觉的天谴。」, 不,除了一个人。 坐在千寻对面的国文老师,白山小春以手撑着脸,愉快地看着空太。她一副毫不遮掩的样子,仿佛坐在摇滚区观战。 「小春给我闭嘴。你就是被学生瞧不起,他才会在课堂上睡翻了。」 「好过分~~千寻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小春像孩子般鼓着双颊。这动作很适合她,尽管她已经三十岁了。 「神田。」 「什么事?」 「给你一项作业。」 「哇,为什么啊?」 「惩罚你让我感到不愉快。」『 「呜啊~~真是独裁者的发言。」 「你要离开樱花庄也好,要留下来也好,不管你选哪个都给我收拾干净。我绝对不会帮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擦屁股。」 「喔。」 「做不到的话就惩罚你跟我或小春结婚。」 「呜啊—真是终极惩罚呢。」 「神田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神田。如你所见,我是个好女人,而小春也发下豪语,说她是个在床上竭尽心力的女人,一定会让你玩得很开心的。」 「老师你在教职员室说什么话啊!」 「没问题的。老师都是大人了,会区分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开玩笑的。」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在角落吃着芋头羊羹的世界史老师会噎到啊!?物理老师则是打翻了茶杯,跳着喊好烫、好烫,这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男性教职员几乎都以探虚实的眼神偷瞄着小春,这应该不是空太的错觉吧。 「嗯~ ~神田同学吗?我其实比较喜欢长相再可爱一点点的。不过,算你低空飞过好了~~ 因为我最近一直都没对象。」 「千寻老师,你也阻止一下白山老师吧。她已经完全状况外了!」 「才不要—麻烦死了。」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话说回来,那是在等你吧?」 从教职员室的窗户往外看,发现真白就站在校门口。撑着完全不适合她的大红伞,孤伶伶地站着。 「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耳里听着如此可靠的话,空太离开了教职员室。 回教室拿了书包之后,空太不发一语地经过校门口,真白的脚步声在后面跟了上来。 空太以自己的速度,在被雨淋湿而变黑的柏油路上前进。有时真白与空太距离拉开,她便会小跑步地追上。空太即使知道这个状况还是不予理会,一心地往前走着。 背后一直感觉到真白想说些什么。t 却意气用事地不回头。 但是,罪恶感立刻油然而生,开始在空太内心成长。 结果在回家路上不到一半的距离,空太还是妥协了。 在以前常玩沙子、只设有轮胎的儿童公园前停下了脚步。 真白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吧?」 开口大概就是要不要离开樱花庄的话题吧。空太觉得除此之外没别的。 从那天起,真白就没再提起这件事。 空太也没再说什么。 自从说了要离开,情况就一直停滞不前。 空太放弃地转过头,视线却被大红色的雨伞遮住了。 「那把伞真不适合椎名。」 「因为是美咲的。」 「你自己的呢?」 「坏了。」 「那就去买新的啊?」 「买东西是被禁止的。」 「我知道。」 如果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空太跟我一起去……」 「哪天如果心血来潮就去。」 「……这样啊。」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所以才会特地等着空太。 真白思考了一下,看着空太的眼睛,微微地喃喃说道: 「我以前就想说了。」 空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一直到最近都还以为红树林是色情的词汇。」 「……」 「……」 「啥?」 「我一直到最近都还以为红树林是色情的词汇。」 「抱歉,给我一点时间,我先跟现实妥协一下。」 空太当场抱着头蹲了下来。 僵了整整三十秒,花了一分钟集中心神。 「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故意讲些俏皮的笑话吧?」 「……」 在真白身上绝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这么说来,真白只是自然而然地将存在于心中的话说出来而已。她为此在门口等待空太。这以空太的常识实在难以理解。 「有必要现在说吗?没必要吧?绝对没必要吧?」 「那什么时候说比较好?」. 「可能的话,一直放在你心里就好了!」 虽然最近已经开始习惯,但今天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另一方面,没出现不想被提到的话题,让空太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继续往前走时被叫住。 「等一下。」 「什么事?」 空太没有回头,只是等着真白接下来的话。 「星期天陪我。」 「……」 「为了收集背景用的资料,我想去个地方。」 「那是要在新人奖提出来的东西吗?」 「嗯。」 「这样啊……不过抱歉,我周日很忙。」 其实根本就没事,只是没有照顾别人的余力。而且如果陪她去,又会想要痛批伫足不前的自己,实在不想故意跳入荆棘里面。 「去拜托仁学长吧。」 他带着蛮不在乎、像闹别扭的孩子般的语气。虽然想要好好处理,但现在不管做什么,好像都会转往不好的方向去。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 真白继续往前走。可以的话,空太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但真白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喂,椎名。」 「什么事?」 「你要去哪?」 「要回樱花庄。」 「宿舍在反方向!」 「……我知道。」 「胡扯!你明明就自信满满地要走回去吧!」 「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你真的不行。简直吓死人了。」 「空太最好去看个眼科。」 「你才应该去看看你的脑袋吧!」 这一天,空太与真白重复着一如往常无意义的争吵,对话没有间断地回到了樱花庄。 3 三天后的星期天,睽违一个星期天气终于放晴。 睡到下午的空太,突然遭到被踹开、倒下的房门压住而醒了过来。 「你在干嘛啊!」 他从缝隙间爬出来,按着被撞到的额头,边把气出在可爱的外星人身上。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真的是不得了了~~!」 会从生来就是为了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的美咲口中冒出「不得了了」的事,就空太所知,在这世上只有一件。 来到樱花庄至今,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三次。 「好了!学弟也赶快换衣服!战斗就要开始了!」 美咲已做好出门的准备。轻飘飘的方格吊带棉裙,配上长袖的t恤。 「仁学长又有新女朋友了吗?」 「约会!是约会!要发动潜入任务了!」 「明明就是跟踪吧。」 空太边忍着呵欠边将倒下的门扶起,用螺丝起子把松脱的合叶装回去。因为重装太多次, 螺丝已经不管用了。 「看来还是得请专业的人来修。」 这时,美咲正准备脱掉空太的t恤跟裤子。 「暂停!你连内裤也一起抓到了!学姊,会露出来的!」 「我不在意啦~~!」 「我会在意~~!」 好不容易挣脱,空太退避到饭厅去。 千寻大白天就自己一个人喝开了。餐桌上已经有六个空啤酒罐,现在增加到第七罐。 「学弟也很在意吧!对吧!不可能不在意的!准备好了就let一sgo!去吧!去吧!一起,~~去~~吧~~!」 「上井草,一个年轻女孩子家,不要天还这么亮就嚷着去吧去吧(注:日文中的「去」亦有高潮的意思)。只听到声音会觉得很咸湿。」 「大白天就喝酒的人,讲这种话没说服力。」 「法律规定我不能白天就喝酒吗?」 千寻呼双眼发直。最近连联谊都没有,看来心情不太好。 「不,是没有。」 为了逃避醉鬼的追究,空太冲冰箱里拿出牛奶,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学弟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啰?我圣出门啰!」 「请便。反正仁学长跟谁交往又不关我的事。」 仁跟护士纪子交往的时候,空太发挥了爱看热闹的精神,陪着美咲去看了。老实说,实在很累人。而且并不是跟踪困难,或要阻止失控的美咲很麻烦之类的,而是看着垂头丧气的美咲觉得不忍心。 每当仁对女性微笑,或者女性因仁的话感到高兴,美咲的笑容便逐渐减少。看见两人牵手、搭肩、搂腰时,美咲就会一反平时高亢的情绪而沉默不语。 「太嫩了~~太天真了,学弟!你要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总是老神在在的话,可是会被抢走喔!」 「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 「今天约会的对象是小真白啊!」 听到完全想不到的名字,空太的思考瞬间停住。 「喔、喔。」 为了假装平静,空太说着喝了牛奶。 冷静点。总之先冷静下来。 本来就没有动摇,所以倒也没这个必要。 对了,应该是为了收集资料。前阵子才这么说了,所以应该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什么咽,根本就没问题时。 空太正在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从美咲口中听到了新的情报。 「还说要去宾馆呢!要是暗通款曲、跟仁跑了,我可不管!」 空太含在嘴里的牛奶全喷了出来,喷到站在前面的美咲脸上。 「哇~~颜射呢。好色情喔。」 连千寻胡乱的发言听来都觉得遥远。 「宾馆是指爱情旅馆吗?」 「我不知道什么爱的荷尔斯泰因马(注与爱情旅馆音近)啦!」 「我也不知道啦!」 「你动摇得太厉害了。不过是宾馆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 的。」 千寻伸手拿新的啤酒。 「很严重吧!」 「可是我听说是为了收集资料?」 老师站在监督学生的立场,却毫无危机意识。 「那个土邦主学长,怎么可能去了宾馆却什么都不做?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吧!」 「嗯,说得也是。」 「一定是这样的!就像老师要找到结婚对象一样地不可能!」 「咦?你刚说了什么很没礼貌的话吧?你以为我醉了,所以讲了很失礼的话吧?对吧?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空太完全无视千寻的话。反正是个马上就忘得一干二净的醉鬼。 「学姊请先去洗把脸吧!把你弄得一副咸湿的样子,真是抱歉!」 「学弟如果也换好了衣服,就到玄关集合喔!」 「六十秒后过去!」 「三十秒喔,学弟!」 「了解——!」 空太回到房间;美咲跑到厕所;千寻则喝完了第十罐啤酒。 「啊,今晚得准备红豆饭(注:日本庆祝喜事时吃的饭)了。不过,回来大概也已经是明早的事了。」 冲出樱花庄的空太与美咲拦了计程车,追踪真白手机的gps,来到几年前开始开发的隔壁车站。 将一万圆钞票递给司机后,找的钱都还没拿﹒美咲就冲向大型购物中心。 「啊,小姐钱还没找!」 「不用找了!」 离去的背影很有男子气慨地叫着。 空太也慌张地跟上去。虽然车资才一千多圆,但刚拦到车就用手机抵着白发司机的脸,还说了不讲理的话,给对方找了麻烦。 「三分钟内要到这里!没问题的,大叔你一定办得到!人家相信你!go——go——go——火力全开!二氧化氮给他用下去!让我瞧瞧你的厉害吧!」 考虑到这些事,也就没办法收下找的钱。 跑在前面的美咲在入口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空太,并对他挥挥手。 「学弟!你太慢了!赶快解除限制!已经可以拿下手上的铅锤了!」 「我是正在做什么修行啊!我已经尽全力了!」 「可是我还有三阶段的变身耶!」 「什么!你还打算继续进化吗?」 空太追上之后,美咲又打算继续往前跑,他赶紧抓住她的肩膀。 「我们还在这里晃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卿卿我我地约会了!」 「gps反应就在附近,接下来要慎重地前进」 「好~~那就切换成潜入模式!」 美咲引来周围的注意,躲进植物盆栽的后面。 「你这样更显眼了!」 「学弟,在哪个方向?」 确认手机。地图上的缩小比例尺已经非常接近实际的大小。真白的反应出现在贩卖流行小物以及室内装饰品等各种商店的南方。 空太招手把美咲叫了过来,两人往gps所显示的光点接近。 搭乘手扶梯上了二楼,隐身在柱子后面。 「在吗?」 美咲将脸从蹲着的空太肩上伸出去。她的呼吸搔着空太的耳朵,当中还残留着一点牛奶的味道。 「学姊,你一身奶味。」 「还不是学弟射的!」 「拜托你不要在公共场所讲『射』这个字,路过的女大学生都用轻蔑的眼神看我们。」 「啊,在那边!」、 多亏兴奋的美咲将体重压到空太身上,让他背上感到幸福的弹性。一瞬间想大呼「呜喔」,不过一发现仁跟真白的背影,注意力又轻而易举地被转移过去。 仁与真白看着商店,往里面走去。 这对高挑的帅哥与纤细的美女,也引来了除了空太与美咲以外的人的目光,擦身而过的人几乎都会回头再看一眼。 停在fancyshop(注:贩卖饰品、包包等以年轻人为主要客群)门口,仁指着橱窗,对真白说了些什么。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听不到。真白偶尔会短暂地开口,但基本上都是仁在说话、真白回答的样子,与跟空太在一起时一样,自己几乎不主动说话。 fancyshop里的商品似乎不是目标,之后两人又在商店之间移动。发现想看的东西便停下脚步,几次对话后继耗往前走,重复着这样的状态。 「收集资料吗?这是收集资料吗?宾馆才是吧?这里可是购物中心耶!他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觉得看起来像在约会。」 「都是因为学弟一直漫不经心!你这软弱的东西!」 「真是没面子……」 「你这软弱的东西!」 「为什么要讲两次?」 心中感到郁闷不舒服。不,应该是感到火大。」 想把手伸进嘴里,把这样的感觉全都挖出来。但空太自己也知道,那不是有形、抓得到的东西。 一点都不有趣。 当然是指仁跟真白两人。 两人的距离稍微拉近,就让人想叫出声。两人的肩膀碰触到时,就让人想冲上前去。但是不能这么做。 「学弟,我已经受不了了!」 美咲正准备走出去,空太拉住她背后交叉的吊带阻止她。 「你那样做,马上就会被揭穿!」 「没问题的!就当成我也正好闲晃到这里来买东西就好了!」 「战术太嫩了!」 「可是!可是!我已经受不了了!已经要满出来了!要溢出来了!要变成洪水了!」 为了宣泄体内就快爆发的情感,美咲不断以头锤敲着空太的胸膛。『 「请不要闹了!」 「可是!」 抬起头的美咲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空太拉着变得消沉的美咲的手,移动到下一根柱子。 仁与真白逛着饰品店。 「『喜欢就买给你。』『咦,不用了,不好意思。』『没关系啦,我想买来做为第一次约会的纪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啰。』他们之间一定是这样的对话!」 「就算仁学长会那么说,椎名也绝对不会说那种话。」 「『那下次就请你吃我做的料理做为回礼。』『真的吗?那真是令人期待啊。』『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有啊。』『是什么?快告诉我。』『我想吃你。』『啊~~你好色喔~~』『没办法啊。谁叫你看起来这么美味。』「老是说些色情的话,讨厌你。』『啊哈哈,抱歉抱歉,别生气了。』那两个人一定是这么说的!」 「不要乱加奇怪的低俗桥段!仁学长可能会对别人那样说,但椎名不是那种人!」 「不然应该是怎样?让我来听听小真白专家的意见吧!」 仁与真白停在卖伞的商店前。大概是看到了中意的东西吧,真白打开了水蓝色的伞。 「『喔~~看起来很适合真白呢。』『……』『卖给你吧。』『……』『不要吗?』『……』『喔,不要啊。』大概是这种感觉。」 「学弟,你的想像力已经贫乏到快饿死了吧!你讲的一点都不有趣嘛!」 「我们没在追求有趣的程度吧!」 「根本就没有小真白的台词啊!」 「椎名根本不太说话的!这样还颇写实的啊!」 这次仁跟真白停在卖时髦餐具的商店前。仁正在物色商品,真白则回头看了刚刚的伞。虽然最后并没买,但看来她还是有所留恋的样子。 然而,仁对她说了一些话后,她的兴趣就被转移到马克杯上去了。 「神田同学,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空太稍微发出片吓声。不是美咲的声音。空太提心吊胆地回过头去,发现青山七海正带着可疑的眼神站在正后方。身穿设计简单的奶油色针织衫,下半身则是丹宁裙加及踝的内搭裤,肩背偏大的包包。平常只看过她穿制服的样子,所以一瞬间认不出是谁。 「啊~~小七海!你好啊!」 「上井草学姊,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请不要那样叫我。」 「叫你小七蹦比较好吗?」 七海皱起眉头。 「叫我青山就可以了。」 「小青山啊。」 听来像是还流着鼻涕的孩子工的绰号 「拜托你叫我青山就好了!」 「你死心吧,还是被叫小七海比较好一些。」 关于绰号,空太也有过痛苦的经验。小空太、小空蹦、龙葵碱(注:日文发音与「空太」相近)……其他还有像是萌系角色、悠哉角色、有机化合物等莫名其妙的东西。最后花了整整一天,才终于尘埃落定为现在的学弟。 但毕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讨论到隔天早上,更何况空太跟美咲还在跟踪仁与真白。 大 概是从空太疲累的表情察觉到了吧,七海深深叹了口气。 「就小七海吧……」 七海举白旗投降了。 「话说回来,神田同学你们在做什么啊?」 「不,青山你才在这边做什么吧。」 「我正要去打工。就在前面的冰淇淋店。」 「冰欺凌?我们来吃冰欺凌吧,学弟!」 美咲立刻反应。 「请不要凭野性来行动!好好用脑袋思考!」 开始觉得她的背带像调皮小狗的项圈。 「危险,真是太危险了……差点就要逃避现实了。谢谢你提醒我,学弟。」: 「神田同学跟学姊的感情真好。」 撇开头的七海轻声地简短说了。看来她现在还没发现仁与真白的存在,说不定可以蒙混打发过去。毕竟没办法回答,现在正在跟踪别人约会。 「呃~~青山你周末不是要去训练班上课吗?」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 「上完课就接着去打工啊?」 觉得她真是辛苦,但没说出口。因为之前已经听说过七海打工的原因了 七海到东京来以及志向是当上声优的事,都遭到双亲,尤其是父亲强烈的反对。所以,虽然家中负担她念高中的学费,但是在这边住宿的房租、训练班的学费,都靠她每天打工赚取。 也因为这样,她被迫过着贫穷的生活,每到月底就会穷得连吃中餐的钱都没有,肚子经常饿得咕噜咕噜叫。空太曾经在学生餐厅请她吃过几次饭,但她隔月就会规规矩矩地还钱。虽然这也可说正是七海一板一眼的个性,但空太倒觉得是因为她不擅长向别人撒娇。 「所以神田同学正在跟踪椎名同学与三鹰学长的约会吧?」 这么说着的七海看来心情不太好。 「你为什么会知道?」 刚说出口便发现自己是不打自招。躲在柱子后面的美咲,正窥探着仁与真白的样子。 「真是糟糕的兴趣。」 七海微眯着眼睛只差没把「真是令人看不起」说出口。 「我无法告诉你细节,但这有很重要的原因。虽然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对我辩解也没意义吧。」 七海毫不在意地走了出去。 「啊,等一下!」 「我打工要迟到了。」 「喔、喔,好好加油。」 七海听了回过头来。 「不用神田同学你说,我也一直都很努力。」 七海微笑了一下,在前一条路上转弯。 直到完全看不到之后,两人继续跟踪。 但移动到下一根柱子时,美咲却没跟上来。空太无可奈何,只好先走回前一根柱子。 「学姊?」 「学弟。」 「什么事?」 美咲低着头蹲在柱子的后面。 「我的胸口好痛……」 她跟平常的样子不同。 空太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美咲,连他都情绪低落了起来。每次尾随仁的约会都是这样。空太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美咲原本就不期待他安慰的话语。结果两个人都沉默了,仿佛空太也失恋了一样。 但空太这次并非感受到别人的痛苦,而是自身也有真实的痛楚,与美咲同样胸口感到一阵疼痛。 「学姊的病大概会传染吧。」 「学弟?」 「我也觉得很难过。」 客观来看,离开的仁跟真白是很登对的一对。说不定在空太的内心某处,以为真白只会对自己亲近。明明不可能这样,仁太懂得如何对待女孩子了。原本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空太是特别的」的根据。 残酷的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 但是,胸口的痛楚与负责照顾真白的自尊无关。那是神田空太个人的人格感到一阵揪心。没想过要去思考原因。 也没笨到在这时才想要漠视自己的情感。 「仁学长大概喜欢长得漂亮、个性又乖巧温和的类型吧。」 就空太所知,演剧学部的麻美学姊是温顺型的;而护士纪子是疗愈系;粉领族的留美则是知性成熟女性的感觉。而且她们年纪全都比仁大。 「我也这么觉得。最早交往的风香也是……」 「你那么早就开始跟踪了吗……」: 「不用跟踪也知道。因为她是我姊姊。」 「等一下!咦?姊姊?」 「仁国中毕业时他们就分手了,所以大概交往了半年左右。」 美咲望着爱慕的人的背影,空太已经无法直视她。 「风香长得很漂亮呢。是我引以为傲的姊姊。」 不知该说什么。 美咲也长得很可爱,这应该是全世界男性公认的。但是,即使空太这么说也没有意义。能够传达到美咲心里的,只有仁的声音。她想要的只有仁,所以才想追求,却始终无法得到。所以才会感到痛苦,但又无法罢手.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咦?」 「仁上了高中之后﹒就突然开始同时跟很多人交往。在那之前,他明明只专情于风香一个人而已。」 「这样啊。」 「……唉。为什么不是我呢?真令人沮丧~~」 美咲已经快被击溃了。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不继续跟踪仁与真白。之前问过她,她一脸认真地说看着就觉得很痛苦,但默默待在家里更令她难以忍受。虽然空太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她藉由受伤而感到安心的行为,却也强迫自己接受美咲就是只能这样生存下去。 仁跟真白搭手扶梯下到一楼。 美咲跟了上去。 「啊,请等一下!」 空太停在两人刚刚逛过的雨伞店,拿起真白撑开过的伞走向植台。 「学弟!仁跟小真白要走掉了!」 「离他们有一点距离也无所谓,因为有gps。」 拿了五千圆钞票买了一把伞。热心的店员大概误以为是礼物,还特意用了礼物的包装,所以他们走出店门时已经花了一些时间。 被迫等待的美咲心情很恶劣。 「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啦!」 「马上就能追上的。」 空太从口袋拿出手机找寻真白的位置。 荧幕显示了载入的画面,却迟迟没出现地图。像是没了讯号一般,图示只是不断地闪着。 「咦?] 「怎么了?」 画面显示无法搜寻。 再试了一次,还是出现一样的讯息而被拒绝了。 「可能是椎名的手机没电了。」 「等等!你刚刚明明说没问题的~~!」 美咲抓住空太的衣襟猛力摇晃。 「不,不!没问题的!如果到一楼去,应该就是要离开了!这附近的宾馆只有大马路上看似城堡的那一家而已!」 「就是它!赶快走吧!」 两人冲出购物中心,来到大马路上,在通往对面的天桥上发现了仁与真白的踪影。为了不被发现,空太与美咲弯着腰,也走上了楼梯。 等着仁与真白往下走到对面,空太及美咲隐身于铁栏杆旁由上往下窥探。下了楼梯,眼前是一座全白的城堡。 「真的会进去吗?」 真白毫无感情地望着城堡,不知开口说了些什么,仁就笑了。之后,仁便在真白的耳游窃窃私语。 「学姊,要赶快阻止他们!他们真的会进去!」 为了躲藏而靠着空太的美咲重量突然消失。 「美咲学姊?」 空太回过头去,发现她已经站起身来。这样会被仁跟真白发现的。 「学姊!」 「够了……」 她发出嘶哑般微弱的声音,令人难以置信这是美咲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 大颗的雨滴落在美咲脸颊上。 天空依然晴朗。 但雨还是没停,依然啪答啪答地下着。是由美咲滴下来的。 「我回去了。」 美咲只说了这句话,低着头往刚刚来的路走回去。速度逐渐加快,由快走变成小跑步,最后成了全力奔驰。 想要追上去的空太,眼角余光看到了仁与真白。 「!」 仁抓住了一脸犹豫的真白的手,硬是要把她拖进去。 人类的思考到此为止。 理智的线路断了,美咲的事也完全抛诸脑后。 空太发出野兽般的呐喊,冲下楼梯。 仁与真白回过头来,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已经传不到耳里。 空太以停不下来的气势冲上前去要揍仁。握着的拳头发烫,喉咙也是。仿佛全身都燃烧了起来。 挥出去的直拳,笔直地朝向仁。在击中下巴的前一刻,空太的视野晃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当然是因为没料想到仁会出手反击。 因为身高所以攻击 范围较长的仁,拳头击中空太的下颚,空太的脑浆因而晃了一下。 全身肌肉已经放弃工作。视野里只有慢慢逼近的地面,水泥地浮了上来。感觉不是自己倒下去,而是整个世界开始扭曲变形。正对此觉得奇怪时,空太的意识已经一片空白。 4 当空太回过神来,看到了镜球。 反射粉红及紫色等各种艳丽的光旋转着,俯视着空太。 「你醒了?」 像是要遮住视野一般,真白的脸上下颠倒出现在眼前。白皙的肌肤因房间的照明而染上少许的颜色。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空太呆望着真白。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少女是反过来的? 柔软的枕头是打哪来的商品?问了以后买一个来换吧。 但是,看来差不多该面对现实了。 「那个……椎名。」 「什么事?」 「我躺的该不会是你的大腿吧?」 「是啊。」 藉着开口说话朦胧的意识一瞬间回到现实。 空太慌张地起身,因此与往下看着空太的真白额头激烈碰撞。 他痛得滚来滚去发不出声音。 真白倒是不怎么痛的样子,用手搓了搓撞到的地方。 「好痛。」 「那就表现出痛的样子!」 「不会痛。」 「那就不用说了!」 完全搞不懂。椎名真白是个令人无法理解的生物。至少一般人不会轻易把大腿借给男生当枕头躺。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地球的事。」 「规模太大了!喂!」 「……」 「不,算了。」 真白一声不响,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反覆眨着眼睛。 「这里是……」 站起身来,才发现是在床铺上。双人床,而且是粉红色心型,占了房间的一半大。根本就是为了床铺而存在的房间。 天花板及墙壁都是白的,因为讽着妖艳气息的房间照明,而染上了情色的感觉。 装饰着骨董风格的日常用品,总之就是从故事里跳出来的公主房间。只是,并不是梦想着白马王子出现的清纯可人的公主,而是挺身想在城堡里的权力斗争胜出的妖艳公主的房间。灯光刺眼,脑袋已经开始昏昏沉沉。 茫然呆站着的空太,与屈膝坐在床上的真白,就像迷路而走错地方的纯洁小孩一样,与这个地方完全不搭轧。 「这里是宾馆吗?」 仿佛诉说着「现在才问这什么问题」,真白只是望着空太,毫无反应。 「我被仁学长揍了之后昏过去了吗……」 结果醒来就在宾馆里了。 一定是仁把空太送进来的 「对了,仁学长呢?」 「回去了。」 「为什么?」 「他要我照顾你。」 「……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不要。」 「你好歹再想一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真白大胆的发言让空太呛到。 「我说你啊!明明不阿意进来吧……」 「……」 「在宾馆的前面。」 「因为仁说了。」 「说什么?」 「他说这样空太就会过来。」 空太会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不是一呼叫就会飞过来的英雄,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不过,说不定……如果仁早就知道空太与美咲在后头跟踪,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早就知道了吗?」 「什么事?」 真白的眼睛没有说谎。这么说只有仁注意到了。 「手机的电源是你在途中关掉的吗?」 真白轻轻地点点头。 「这也是仁学长要你这么做的?」 真白又点了一次头。 错不了。仁早就知道了。 被设计了。仁完全看穿了空太的情感而故意试探他。说不定是连要把空太留在宾馆的事也一起计算进去,所以才答应了今天的资料收集行程。 「晚点要去跟他抱怨一下。」 「仁是好人。」 「这我知道,但也该看地方吧!椎名也是,要仔细想过再行动!」 「……」 「如果只是收集资料,根本就不需要约会吧。」 激动的情绪祺空太说了不该说的话,当他发现时为时已晚。 「没有约会啊。」 「你们不是一起去买东西吗?」 以旁人眼光看来俨然是一对情侣。 「是仁拜托我的。」、 「拜托你什么?」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空太因为这句话而更加焦躁不耐烦。 「是这样吗!」¨ 真白突然站起身来. 「干、干嘛啊?」 她无视空太,迳自走向浴室。 「等一下!」 「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吧!」 真白仿佛觉得多说无益般,解开了洋装肩带。 「为什么要脱衣服!」 「我要洗澡。」 「看也知道!你也看一下现在的状况吧!你叫我怎么办!」 「要一起洗吗?」 「好,我知道了!那就在浴室里继续说教。 「……」 「…………」 「不赶快脱吗?」 「我拜托你快住手!」 「空太真是令人搞不懂。」 「我就老实说吧。有问题的是椎名,你也该适可而止吧!」 他的声音激动了起来,真白停下动作。 「你也认真思考一下吧!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你要怎么办啊!」 一阵沉重的沉默,空太的焦躁开始将房间里的空气污染成混浊的颜色。 真白不以为意,穿着脱到一半的洋装,缓缓地回头看着空太。 「没有意义。」 那声音听来格外冷漠。 「为什么?」 「是一样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 「不管这么想,我都是来收集资料的。」 「我说啊……」 空太咬牙切齿,发出不快的声音。 「空太。」 「干嘛啊?」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你明明说过你很忙的。」 「……」 一瞬间,愤怒与焦躁全都消失。因为真白的声音是如此冰冷,注视着空太的眼神里能够威受到明确的拒绝。 「没有理由的是空太。」 「那是因为……」 空太自己很清楚,确实有理由。在购物中心时开始自觉到厌恶的地步。被迫有了自觉,看到真白与仁在一起,令人觉得很不愉快。这种情绪,不是昨天、今天才萌芽的,应该更早之前就有了。说不定从相遇的那天开始,这感情的种子已经种在空太的心中。 所以才会担心得不得了。 不希望她遇到危险。 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希望有天她会在自己面前展露笑容。 自己很明白,也有理由,但是无法说出口。 「跟你没有关系。」 空太无法将视线从真白身上移开。 「这跟准备离开樱花庄的空太已经无关了。」 完全是单方面。 无法说出真心话的空太,已经完全没有说服力。面对率直地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的真白,甚至连跟她对等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为了绘画,这是必要的。」 即使与廉价的一般论拿来相提并论,也毫无意义。无法传达给真白。 真白照着自己所想的与自己的原貌生活着 持续表现自己。 活着本身就是在创作,将它具体表现出来。{ 制作优先于其他事。在旁看着真白的生活至今,就能了解这一点。早就知道她是一个为了让作品有笑容,而自己放弃了笑容的人。 收集资料是必要的。因为真白这样判断,所以才会在这里。 真白有在思考。 ‵正因为是思考后所得到的结论,所以不犹豫、不动摇。 空太自以为很清楚,却连这个都无法理解。他自己才是考虑不周、说话草率而肤浅的人。「再见。」 空太无法得知真白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已经连与她眼神交会的自信都荡然无存。 真白洗完澡后,换空太走进浴室。他只是低着头淋浴。虽然毫无令人开心的事,但也流了汗,这么做仿佛就能多少将积在身体里肮脏不堪的东西也洗涤干净。 回到房间,真白趴在心型的床铺上睡着,身上只包了浴巾,呈现毫无防备的姿态 想要叫她穿上衣物,但空太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反倒默默地帮她盖上毯子。 曾经想过趁着真白在洗澡时回去。只是,不管在她身边有多痛苦,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更让 人担心。所以即使对自己感到焦躁不耐,还是决定留下来。 又不可能一起在同张床上睡觉,于是空太尽可能在离真白远一点的地方找了自己的位置 他坐在玄关旁的地板上。 拿了手机打给仁,马上就接通了。 『哦,感觉如何?』 「糟透了。」 『哈哈,那真是抱歉。本来打算让你揍一拳的,谁叫你冲过来的样子活像个恶魔似的。我想你可能不会揍一拳就饶了我,所以只好出手了。』 「无所谓。」 『什么啊,你不是来抱怨的吗?』 「已经没那个心情了。」 『跟真白吵架了吗?』 仁清楚得很。空太打从心底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从容。 「根本连吵架都称不上,只是单方面受到即死级的连续攻击。」 『真白呢?』 「正在睡觉。」 『在你怀里?』 「在被攻击得七荤八素之后,怎么还会有这种发展啊?」 『你呢?』 「被夹在鞋植跟墙壁之间。」 这时传来仁大爆笑的声音。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有同感。」 『真白真是可怜。』 「……那我呢?」 『你完全不值得同情。』 虽然自己也这么觉得,但被仁这么一说,还是无法释怀。本想抱怨的,但话题一旦被扯远,决心就会动摇,所以还是算了。 「我要搬离樱花庄。」 『你是为了说这个才打电话来的吗?t 「不行吗?」 『嗯,不过我不会干涉你的。只要你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就够了。 「我是这么觉得。」 『只是,我不能看着可爱的女孩子难过。』 「谁会为了我的事感到难过啊。」 『而且总要让人知道我的辛苦才划算啊。』 「喔。」 『首先,我今天一直被骂呢。』 「被谁骂?」 『真白。』 「为什么?」 『她叫我不要欺负你。』 「啊?」 『虽然不是说得这么明白,但我离开宾馆以后反覆思考,觉得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什么啊?这么模糊不清的感觉。」 『我不像你对真白那么专业。为了跟她沟通;一开始可是很辛苦呢。』 「说是这么说,还是很愉快地约会呢。」 『约会啊。』 仁以干渴的语气说着。 他思考了一下,对话停了下来。 『关于今天的事,真白没说什么吗?』 「她说是你们两个人的秘密。」 不管怎么努力,开口说话还是会有闹别扭的感觉。 『是我要她不能说的。』 「没意义吧。」 『别这么说。真的只是为了收集资料,请她顺便陪我买东西而已。』 「跟我讲这个要做什么?」 『别生气。真是的,本来不想说的。明天是美咲的生日,所以才请真白帮我选礼物。了解了吗?』 「……」 『不过我告诉她,如果空太问起就可以说。她大概是为我着想吧。』 「那又怎么样?」 现在才知道这些也没用了。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搬离樱花庄了。 『而且啊,今天在卖伞的店里看到不错的东西。』 那把伞现在正包装得好好地摆在门口。 『我跟店员都推荐她买,不过她说今天不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说「因为要跟空太一起来买」。是你答应她的吧? 仁这么一说,空太的胸口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确实有过这样的对话。但那根本不是什么约定,只是对于与真白的应对感到厌烦,随口敷衍的话语而已。 但是,真白却把它当成一定会实现的约定。 虽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把自己所说的话当真,但是这个事实却深深地刻划在空太心里,而感到椎心之痛。 『不想被别人抢走,就好好当个饲主照顾她吧。』 「饲主……的确,椎名就像不可思!的动物一样。」 『不把她牢牢抓住的话,可是会后悔的。』 「绑上项圈,系上锁炼之类的?」 『喔,不错呢。真是诱人。』 忍不住想像起戴着项圈的真白,空太慌张地急踩刹车。 「请不要害我做奇怪的想像!」 『机会难得,要不要试试看?那边可以借很多东西,项圈跟锁链之类的应该都有。』 「才不要!」 『第一次最好是正常一点的。』 「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真是个认真的家伙。 冗长的对话结束后,空太自然而然看了真白睡的床。 『那我要挂电话啰。』 「啊,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啊。』 「仁学长,你现在人在哪里?」 『嗯?在留美的公寓啊,怎么了?』 「还可以讲电话吗?」 「嗯,因为她现在在洗澡。』 这么说来,确实隐约可以听到声音。 「真是生动逼真啊。」 『你刚刚叫我干嘛?』 「今天请你回樱花庄。」 『……』 即使不说,仁应该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被跟踪,也就知道空太是跟谁在一起。 「就连我也感觉得出来,仁学长……」 『好,stop。』 「仁学长!」 『我拚了命不说的事,你也不准说。 「美咲学姊的事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啊;居然还是给我说出来了。 仁的口气轻松。说不定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我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美咲学姊就不行呢。」 『……』 「仁学长?」 『一般人会这样问吗?』 「因为我已经没什么余力,所以就开始口不择言了。」 『你是明知故犯吧。』 「因为你会买生日礼物给她,就表示是这么回事吧?」 对话停顿了一下,透过手机听到仁的声音。 『……现在不太妙。因为如果看到那家伙沮丧的表情,我就会想要侵犯蹂躏她。』 「什么!你这禽兽!」 『在我内心确实存在着想要伤害美咲的野兽,想要竭尽全力把欲望发泄在她身上弄脏她。想要破坏……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想拥有优越感。』 仁的声音沉静,微微颤抖着。 『但是,对我而言那家伙是特别的。连要碰触她的一根手指都会犹豫,是非常非常重要且珍贵的……』 从他平常的态度就能多少感受到。明明很少回来,却非常注意美咲的事。有时看到空太与美咲在一起还会发火。 『第一次交往的人跟我说了以后,我才开始有了自觉。 「……是美咲学姊的姊姊吗?」 『不会吧,美咲连这个都跟你说了?真是开始对你有点不爽了。』 「对不起。」 『果然揍你一拳是正确的。』 「这个怨恨我不会忘记的。」 『就个让它付诸流水吧。』 「才不要。分手的理由也请告诉我吧。」 『那个就冲到马桶里去吧。』 仁苦笑着,没有抗拒。他也不打算说到这里就作罢吧。 『我到现在都还没忘记风香说的话。不,是忘不了。一字一句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对仁而言,我不过是美咲的替代品。因为害怕伤害美咲、因为想要维持她美丽干净的样子留在身边,所以你抱着的人才会是我。」』 「真是伤人啊。」 『在她这么说之前,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毫无自觉。但是,我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最后说「你好歹也辩解一下啊」,然后用拳头揍了我。』 「哈哈。」 『这可不是好笑的事,我还流鼻血了耶。』 想像仁蹲下流着鼻血的样子,让人更想发笑了。 「我无法理解仁学长的恋爱。」 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想好好珍惜吧。破坏或弄脏之类的,根本完全相反。 「总之,请你今天还是回樱花庄吧。」 『我~~说~~过~~了~~如果现在回去,我有把握一定会侵犯她。』 「那就上吧。」 『空太,你刚刚是怎么听我说的? 「就仁学长深爱着美咲学姊。」 『笨蛋!你真敢讲啊! 「当作我被揍的回礼。」 『我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为什么想要伤害那家伙了。』 「那是……」 『啊,抱歉。留美要出来了,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仁学长!请一定要回樱花庄!」 仁没有回应。只能相信了。樱花庄里还有 千寻在,或许不需要太担心,但还是会在意。今 天是第一次看到美咲哭了。以往她都只是紧咬着嘴唇,忍耐到极限。今天并没有比较特别,只是累积已久的感情宣泄出来。就是这样的╰觉,所以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空太关上手机,放在鞋柜上。 额头埋进抱着的膝盖,闭上眼睛。 夜晚好安静。没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就莫名地寂寞了起来。 仁说的话闪过脑海。真白的事、雨伞的事、约会的事。 听到真白的呼吸声,空太拚命把它当作摇篮曲,努力着想赶快睡着。心里想着明天要针对今天的事向真白道歉,然后获得原谅,再心情愉快地离开樱花庄吧…… 5 睡醒时感觉糟透了。 蹲坐实在不适合睡觉,所有关节都在痛,别说是站起来了,连转动身体都有困难。像要松弛僵硬的手脚,空太花了很多时间才从鞋柜与墙壁间爬出来。 接起来自柜台取代闹钟的电话,被催促着赶快办理退房,空太便带着稍晚才起床的真白离开宾馆。 外面下着雨。以六月来说气温颇低,稍有凉意。 真白抬头看了灰色的天空˙ 空太也跟着仰望。 两人起床后一句话都还没说。 错过了道早安的时机,总觉得现在才说也没意思,就连离开房间时,空太也只是用下巴示意门的方向而已 在电梯里也是,走廊也是,甚至连在无人柜台还钥匙时也没说话。 真白则更顽固,不但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都不看空太一眼。看到那「已经有长期抗战的准备」的态度,空太也没了道歉的打算。 既然你想这样,那也正合我意。 反正已经要离开樱花庄了。 已经不用再与椎名真白有任何瓜葛。 随便你想怎么做。 这场雨恐怕没这么快就停,真白想在雨中走回去。看着她柔弱织细的背影,空太无意识地叫住她。 「椎名。」 「……」 真白只是稍微回过头。 视线朝下,不看空太。 空太由下递出细长的包装,好让它进入真白的视线里。那是在购物中心买的伞。 「拿去用吧。」 硬塞给她之后,空太自己爬上了天桥的楼梯。 现在觉得冰冷的雨很舒服,能洗去不喜欢的东西。藉由虐待自己,沉浸在接受惩罚的心境。虽然没有人原谅自己,但却觉得仿佛已经被谅解了一般。 缓缓地走在天桥上仰望着天空,边被雨水打着。 眼前突然被蓝天覆盖。 追上来的真白把伞伸过来。是天空蓝的伞,内侧画了天空图案的伞。对真白来说虽然有些太过华丽,但比起美咲借给她的红伞要好得多。 「这把伞是怎么回事?」 「因为某人似乎很想要,所以就想买来当礼物。」 「这样啊。那还给你。」 「不用了。给力。」 「那要给某人的礼物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啊。」 「我说的某人指的就是你啊。」 空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边说边走了起来。 真白小跑步地跟上。 在空太的身边撑起伞,结果走起路来变得很不方便。 「谢谢。」 「……没什么,不用在意。」 「嗯。」 真白低着头。 「空太……」 「嗯?」 身旁的真白抬起头来。这是今天第一次四目相交。 真白正打算说什么而开口的那一瞬间,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 站在后面的是穿着塑胶雨衣的警察。因为没带伞,所以连帽子上也戴上了塑胶套。 「你们是高中生吧。」 警察一副觉得可疑的眼神,说不定是看到他们从宾馆走出来。 「是啊。」 「不,我们是大学生。」 空太与真白同时回答。 警察以更加觉得可疑的眼神看着他们,一副已看穿谎言般的态度往空太走近一步。 「喂,这要瞒混过去吧。」 空太对真白耳语。 「为什么?」 就算是秘密的对话只要扯上真白,秘密就跟不存在一样 空太全身无力。 「就算你们是男女朋友,翘课过着糜烂的性生活也让人无法苟同。」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喂!椎名,你不要再说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空太正拚命地想辩解,真白又信口说了起来。 「空太是我的饲主。」 仿佛吹起了暴风雪。 警察以绝对零度的眼神,让空太瞬间冻结。 「这、这是误会!椎名你在说什么山话!」 「他说要帮我绑上项圈。」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莫非我跟仁学长讲电话时你醒着?」 这么说起来,她应该也听到了空太说要离开樱花庄的事。这更让空太产生动摇。 「……」 真白没有回答。 「你不是还说要系上锁炼?」 空太已经没有勇气跟清着喉咙的警察对看了。 「不、不,等等!不要只片断地讲些糟糕的部分。怎么回事?你是跟我有仇吗?还是对昨天的事怀恨在心?那真是对不起!我不会再得寸进尺地对你说教了!所以赶快解开警察先生对我们的误会吧!再这样下去,我会被社会给抹煞掉的!」 「想解释的话,我会在局里听你说的。跟我一起走吧,主人大人。」 「警察先生!你怎么可以对市民出言不逊?谁是主人大人啊?如果证明我是无辜的,就要告你毁谤名誉喔!下次就法院见了,你这家伙!」 「不要多说些有的没的,赶快过来!」 空太被警察抓住手臂,硬拖下天桥。 「椎名!」 「因为也要向你问话,你也一起过来吧。」 「我知道了。」 「先把误会解开啊!」 在警察局的走廊上,与少年课的女刑警交谈,在约两个小时的案件说明结束之后,空太已经累翻了。 因为事情复杂而无法只挑重点说明,结果只好从真白想要当漫画家,因此去宾馆收集资料的来龙去脉都说明完,才终于获得理解。但也被再三叮咛「不管理由为何,以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发住了」。 拼了命的说明结束,千寻终于来接人了。她说着「给各位添麻烦了」并低头道歉。她对外人的姿态虽然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多嘴的下场可能会很惨,所以空太也以值得称许的态度致意。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无罪释放,也不会被记上辅导压(注:一般指犯罪以外被警察辅导经历,少数广义则指含刑事事件被逮捕辅导的经历)。 走出警察局时,雨已经停了,云缝间也已经看得到太阳。 「真没想到结果红豆饭竟然是为了你准备的。」 「你还真的煮了啊!还有其他应该说的话吧。」 「当然有啊,不过我一直在忍耐喔?了解吧?」 千寻以压抑着焦躁的表情逼近过来。 「我、我知道。」 空太退开三步远。 「你要做什么都行,但是要做得够漂亮。就像三席那样。」 「只要不被发现就无所谓,那根本是坏蛋的藉口。」 「什么?你想当好人吗?」 「是有这个打算。」 「不随便一点是很辛苦的。还有你也是。」 千寻对着后面的真白说道。 「唉~~想到要回学校就觉得麻烦。」 千寻先往车站方向走了出去。 .空太没有立刻追上去,就这样看着前方,意识则放在后面的真白身上。 「椎名。」 「……」 感受得到她的气息,却没有回话。 「昨天真是抱歉。我说话的方式不太好。」 「……」 「我知道椎名是经过仔细思考后才采取行动的。」 「……」 「但是,就算是收集资料,也应该先考虑一下场所。」 「……」 「虽然我要离开樱花庄,但我会听你说的。全都跟我说吧,要去哪里、做些什么,也都仔细地告诉我吧。」 如果早知道她要去的是宾馆,空太就不会说出要她拜托仁的那种话。 「反正我也很闲。」 空太开玩笑以隐藏自己的难为情,但真白还是不发一语。 空太无可奈何正打算向前追上千寻时,真自从身后抓住空太的连帽上衣袖子往后拉。 「椎名?」 想回头却没办法。 「你不要走。」 真白以微小却非常清晰的声音说着。 「可是,我……」 要是不说 些什么,心就会轻易溃堤。 「我……」 脑袋完全不运作,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只是要再次宣言要搬走而已,却连这都做不到。 内心不断重复深呼吸。 转过头去,清楚地说出来吧。 刚这么决定的瞬间,真白的额头靠到背上。因为这样,空太忍不住挺直了背脊,完全无法转动。 被轻轻触碰到的背感觉好温暖。 连气息都好靠近。真白就在身旁。接着什么也没说,只是无言地倾诉着。 无声的叹息似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能因为这样就把已经决定好的事否定掉。空太虽然这么想着,却无法将真白那从背后涌上来的不安置之不理。而且,也不能伪装自己之后,又独自后悔不已。 「……搬家……」 「嗯?」 「搬家很辛苦啊。」 「……是啊。」 「要提出住址变更申请也很麻烦﹒」 「嗯。」 「一般宿舍是两人一间,住起来不自在,而且又有啰嗦的门禁。其实我还蛮不喜欢的。」 「这样啊。」 「再说,樱花庄也不赖。」 「我很喜欢。」. 仿佛真白所说的对象是自己一样,空太的心脏猛跳了一下。真白应该也感觉到了。 「其实我也很喜欢。」 只是,总觉得老实承认了就很难看。 第四章 认真起来其实也不坏 1 在受警察照顾的当天晚上,空太把贴在房间墙壁上写着「目标!脱离樱花庄!」的纸撕毁丢弃,在所有人的面前宣示要留在樱花庄。 「把气氛弄得这么糟,真是对不起。也因为这样,我完全清醒了。我决定今后也要组续待在樱花庄,请多多指教。」 面对低头道歉的空太,仁露出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微笑;千寻则要他不要发表这种丢脸的宣言,然后继续喝着啤酒。一开始就不把这当问题的美咲则是扯到毫不相关的话题上;而理所当然没走出房间的龙之介,则是完全交给电子女仆: ——好的。您辛苦了。女仆敬上 自己倒是始终没回应简讯及聊天室。 而让空太决定留在樱花庄的原因——真白,回到宿舍后立刻转换成执笔漫画模式,空太也无从得知她的想法。 大概是截稿日期快到了,真白的注意力又比之前增强许多,当她作业时基本上跟她说什么都会被忽视。 像是告诉她: 「喂~~椎名,可以去洗澡了。」 「……」 「洗澡。」 「……」 「事到如今好像什么话都能说了。你再不回话,我就要揉你胸部啰。」 「……」 「对不起,我刚刚是乱说的。」 就像这样的情形,真白毫无反应。当然空太也没那个胆量真的去揉她的胸部,所以这天只好死心回自己房间睡觉,并思考着完全被当作空气的自己存在的意义。空太的空,难道指的是空气的空吗……如果真是这样,非得揍老爸一顿不可了。 隔天早上,空太对于昨天自己的判断感到后悔。打开房门,真白还继续坐在桌前作画。刚露出脸来的阳光照在真白织细的身上,形成一股神秘的气场。而她的眼睛下方则浮现了熬夜而显得疲惫的黑眼圈。 就算跟她说话也没用,空太只好半强迫地将她拉离桌前,并把她带到学校去。当然,真白 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可能好好上课。每当下课时间空太到美术科教室去时,就会看到真白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觉。据美术科的同学说,她在上课中也像这样呈现睡翻了的状态,不论老师说什么她都没有醒过来。' 看样子放学后也是一堆麻烦事在等着吧。空太正准备放学时,没想到真白倒是自己过来了。额头上有着红色的痕迹,连头发都睡到乱翘,但真白毫不在意,只是抓着他的皮带要他快点带她回家。 多亏如此,来自班上同学带着误解的视线进行炮火攻击,空太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击沉了。 回到樱花庄,真白的创作开关迅速切换,窝在房间里埋首执笔漫画,当然也没说半句慰劳空太的话。 似乎一天至少会画出一份草稿,再送去给责任编辑,当天就以电话商讨草稿好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列印出来而未被采用的草稿散落一地。为了整理这些,空太定期出现在真白的房间里。真白的草稿就像是完成稿般的高度精致作品,尤其是人物全都以实线画出来,完全没有任何粗糙的部分。 贴在墙上的月历,六月三十日那天被用红字写上「新人奖截稿日」,考虑到现在己经过了六月中旬,应该要更注意效率。一般来说,现在早就是草稿获得责任编辑认同的时候了。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白看来也不打算在作画的练习上偷懒。 「现在先大概画一下不就好了吗?」 空太心想反正也得不到回应,仍然这么问道。 「绘画的练习是必要的,不管是现在或以后都一样。」 真白头也不回地简短回答﹒ 之后不管说什么,她都没有回应了。 像这样对漫画死心眼的真白,开始会到空太这里来留下意义不明的话。明明完全无视空太说的话,却又老是单方面传达自己的事。 最早是发生在空太与美咲进行游戏对战时。 「空太,我回房间去了。」 真白走过来这么说道,就真的上二楼去了。一回合结束后回过头去,人已经不见了。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学弟,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天晓得?」 隔天则是在空太正想睡觉的时候,特地跑到房间来说: 「空太,我要去洗澡。」 「喔,快去吧。」 隔了一天,真白又有了这样的发言: 「空太,我要上厕所。」 害得空太把果汁给喷了出来。j 「椎名你到底想要干时!」 「要我全部说出来的明明是空太。」 「不是那种意思的全部!」 在宾馆骚动的时候,空太确实这么说过。话是这么说,但并不是要她连日常生活所有行动都一一报告。 「刷牙呢?」 「不用说!」 「换衣服呢?」 「自己换就好了!」 「……空太真是难以理解。」 「你今天又更麻烦了!比我跟我妈说明越位犯规还要麻烦!」 「越位犯规?」 「不用对这有兴趣!」 真白噘起嘴,控诉着不满。 「草稿通过了的事也不用说吗?」 「那当然要说!」 「草稿通过了。」 「喔、喔,恭喜你了。」 「谢谢。」 因为像这样没传达到有用的情报也令人不高兴,结果还是让真白从头到尾全部说了一遍虽然连她的好朋友都被告知时,很想死了算了,但其他的基本上都还可以忍受。 「越位犯规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这不用知道了吗!」 距离截稿日还有九天。这段期间真白要画三十二页。在完成之前,对真白的管教就先暂时放一边。当然,也没说明什么是越位犯规。 这样下定决心后,很快地一周过去了,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九日。 洗完澡回到寝室时,一如往常非法入侵的美咲,穿着一身小短裤及t恤的轻松打扮,已经在电视前布好阵打着电动。那是单人用的rpg。游戏时间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现在正在攻略最后的地图。尽可能避开杂鱼,也不与街上的角色对话,绝对不走支线剧情,这正是美咲的玩法。每次玩rpg时,都会以极低的等级进行着游戏。果然,这次也诞生出在最后阶段连杂鱼都打不赢的软弱队伍。 不断重新挑战、继续玩的姿态,俨然就是个挑战者。 「你还是提高等级比较快吧。」 「为了这种杂鱼需要变强的话,我不如切腹算了!」 「喔,这样吗?」 以现在的等级,其实那些杂鱼还比较强…… 「这个问题先摆一边,我有个想看看的游戏,可以请你把那边让出来吗?」 完全不看空太,美咲漂亮地避开一定会出现的杂鱼,继续在迷宫里前进。 「不理我吗?这样啊……」 话说回来,真是厉害的回避技巧。 「不过这并不是这样玩的游戏吧。」 「太嫩了,你太天真了,学弟!怎么玩游戏就代表怎么生存!我对于已经铺好的轨道没有兴趣!道路就是要靠自己去开创才有价值!」 「请不要玩个游戏就拿来论述人生。」 说着,美咲已经来到了最终头目的回廊。只要再躲过一个杂鱼集团就可以到达最终头目的关卡。以现在美咲的最大hp值,只要吃一记最终头目的全体攻击就会全灭。攻击会造成三○○○的伤害,但美咲最大的hp值只剩不到二○○○,等级不够二十。而且最终头目有第二形态,再加上全体攻击有毒与石化的作用,所以更是悲惨。 毫不知情的美咲,突破了最后的杂鱼群。到达最终头目前的储存点。她松了口气,打开储存画面。就在这一瞬间,画面转黑,紧接着一秒的沉默。之后,画面上出现了游戏的logo。「这是怎么回事啊!」 空太与美咲确认了一下游乐器主机,原来是花色猫木灵对电源键使出了猫拳。 在这紧要关头没想到会因为猫而重来。不易上手正是卖点的这个游戏,中途没有储存点,只能从迷宫入口从头来过。 连美咲都忍不住往后倒下,好一段时间都像失了魂般一动也不动。 「我的两个小时就这样化为乌有了。已经不行了—连魂魄都给打碎了。已经超越心碎,是魂碎了。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空太也常因为猫而重玩。抱起木灵时,它还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 「唉~~」 美咲难得 地叹了气。 「我说学弟啊……」, 「你又想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公主因为诅咒而变成狗的构想,让人感到无止尽的色情呢。」 「果然,你又在说什么了!」 「『哇哈哈!把你变成狗吧!』『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屈服的!』『就让我看看你的气势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吧!来吧,变成狗!』『啊啊啊……』就这样,公主变成了狗!」 「真是颇日式的诅咒魔法名称呢。」 「1变成狗的感觉如何啊?『呜~~』『变成狗就要像条狗般汪汪叫!『……汪、汪……汪……』『握手!』『汪!』『坐下。』『汪!』『好孩子,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哇哈哈哈……』『呜……』的感觉!你看,很色情吧!什么看得到内裤,或者没有穿内裤,这已经超越那种次元了!这才是真正的色情!这就叫作伊甸园!」 「你最好被伊甸园告算了!」 这时候,美咲又叹了口气。刚刚那种奇怪的兴奋感也消失无踪。 「果然还是不行呢~~不管是打电动还是跟学弟聊天,都没办法镇静下来。」 「什么东西?」 「我的饥渴没办法获得慰藉。」 「又不是哪来的战斗狂。」 美咲双手掩面。大概不是因为太刺眼,而是为了与埋藏在自己内心的感情对峙的关系。 「身体感觉好难受喔。」 美咲「唉~~」地叹气,令人觉得很性感。 「我想要做。人家已经受不了了,学弟!」 「这种事请去跟仁学长说!」 「说过啦~~」 「哇,不会吧?」 总觉得这样也有问题。 「我每天都叫他赶快写出剧本,也有传简讯给他!」 「啥?」 总觉得对话搭不太上。 「下次想做个三十分钟……不对,想要痛快地做更长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做电影呢~~啊~~真想试试看~~」 「……莫非你是指动画?」 「看到小真白就让我燃烧了起来—啊;真想早点做呢~~!」 美咲在床上滚来滚去。 与空太的感想不一样。老实说,看到真白就感到焦躁的心情,大概占了九成。像美咲所说,受到她的触发率直地想做些什么的想法则只有一成。但是空太自觉,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感情,都会成为自己的原动力。 「学姊,你如果不玩了,就把控制器还我。」 仰躺着伸出手的美咲,胸前银色的饰品闪耀着。是小熊吉祥物形状的可爱饰品。 空太接手控制器后,美咲很珍惜地把饰品收回胸前,双手叠在上面。嘴角两端微微上扬﹒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个饰品很可爱呢。」 美咲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以恋爱中的少女表情害羞地点了点头。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仁送的生日礼物。宾馆骚动事件的隔天起,那个饰品就在美咲胸前跳跃着,而那天所看到的眼泪已完全不见。t至少在空太眼里已经看不到。 空太面向荧幕画面,操作着控制器,再次启动游戏机。从系统画面连接上网络,购买下载了旧时代主机时所发售的动作益智游戏。 完成了资料下载后,开始安装至硬碟,大概花了三十秒。 接着回到系统画面,启动游戏。 出现令人怀念的游戏logo,接着切换到主选单画面。毕竟已经是十年前发行的游戏了,制图实在很寒酸。不过,试着操作看看还是可以玩。虽然只是把同样图案摆在一起消去,但是却有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压力与快感平衡得很好。 「啊,这个,那个是已经那个的游戏吧?」 起身的美咲把脸凑近画面。 「只说这个跟那个的,谁知道哪个是哪个啊。」 「什么来着?就是一般人想出企划,然后把它实际游戏化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赶快想起来吧~~!」 「『来做游戏吧』。」 那是由游戏公司主办的挖掘新人创作者的企划甄试活动。 不论是个人还是团体均可参加,总之就是觉得有趣的游戏企划书或者作品,只要获得主办单位评价合格,就能够得到资助开发费、环境整备、人员之间的斡旋等庞大的支援,还可以亲临游戏的开发。 由于贩卖及宣传也都由游戏公司负责,所以可以省去分心于开发以外事务的麻烦。 审查门槛很高,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竹际上获得合格通知、得以开发游戏且发售的主题少之又少。 也因为这样,问世的作品中创下畅销纪录的游戏便很多。其中一个就是空太下载的游戏,而且制作出来的人,就是当时还是水明艺术大学学生的四人组。 这个游戏软体的销售超过百万,除了确立了「来做游戏吧」招牌的地位以外,开发者全员各自获得了一千万圆的分红奖金,成为当时的话题。 即使到现在,做着同样梦想的人前仆后继,竞争非常激烈。但是,在这十年内,游戏业界的状况有了很大的变化。随着硬体性能强化,游戏开发的大规模化、长期化以及昂贵的开发费用等问题,使得要创作出大热卖的游戏变得困难。 因此,「来做游戏吧」的概念本身转换了方向。不同于当初以包装完整的游戏进行贩卖,现在已转向能以短时间、低成本生产的拥有强烈非正式要素的内容,提供下载购买。自始至终不变的就是,那依然是个以创新点子决胜负的环境。 「莫非学弟想做游戏?」 美咲兴致勃勃地靠过来,也因为这样使得空太看不到画面。 「学姊,你碍到我了。」 「赶快说嘛~~你要做游戏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跟学弟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吗?」 手放在空太肩膀上的美咲,以质问男友劈腿般的气势,前后摇晃着空太。 「我看不到画面了,学姊!」 「想要获得解放的话,就赶快从实招来!告诉我嘛~~!」 「不要勒我的脖子!」 正与一副要把空太压倒在床上的美咲激战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空太。」 几乎是被美咲抱住的状态,空太回过头去,发现真白就站在门口。看来从学校回来以后还没换衣服,现在还穿着制服。 真白的目光,在紧贴着的空太与美咲身上来回﹒ 「没有啦。我们并不是正要做什么或正在做什么,完全不是那样的!」 「……」 「真、真的啦。」 「……」 「不过反正你大概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 有些心不在焉的真白眼周显露出疲备。尽管如此,她看来似乎还是感到很满足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学弟!中途罢手可是窝囊废才会做的行为!你可要负起责任做到最后!」 「说什么中途、要做不做的,还有责任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有别的特殊涵意!」 总之,先把美咲甩开。 即使知道不管空太跟谁黏在一起,真白都不可能在意,但是被丝毫不为所动的眼神直盯着,还是对心脏不好。 像松鼠般鼓着双颊的美咲视线往上地瞪着空太。 「学姊,请你好歹也读一下空气(注:意指看时机、场合察言观色)吧!」 「学弟空气是用来吸的!」 她很认真地这么说。 用枕头压住美咲的脸来击退她。她好像还在呜呜地说些什么,不过空太当然是视若无睹。 「椎名你怎么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完成了。」 这个时期会说「完成了」的东西只有一个。 「小真白,辛苦了~~!原稿借我看,借我看!」 空太在脑中寻找得体的回话时,迅速复活的美咲已经扑向真白,漂亮地抢先一步。 「怎么办~~我开始紧张起来了!好期待喔!好期待喔!」 看来对空太要说的话已经完全失去兴趣。 「呃,辛苦了。」 空太伸手扶起被美咲扑倒的真白,才终于说了这些迟来的话。 「嗯。」 站起身的真白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美咲还没获得真白的同意,就自己一个人冲到楼上,想要看真白的原稿。 「原稿可以给我看吗?」 「不行。」 「编辑说的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看?」 「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骗人!」 「我没骗你。」 「椎名不可能拥有害羞之类属于人类的情感 !」 「好过分。」 「你才过分吧!」 「……你想看吗?」 「嗯、嗯。」 「那可以让你看看。」 真白移开视线,感觉好像会拿出别的东西来的样子。 「跟我来。」 真白走出房间﹒空太在后头跟上进入真白的房间后,真白要空太坐在大荧幕前。用旧了的垫子触感,莫名地让人意识到真白的存在,空太感到轻飘飘的,坐立不安,并默默地忍耐着。才刚说过要看又逃出去的话也很奇怪,要是表示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又好像是太过意识真白的存在一样。 电脑开始喀啦喀啦地读取硬碟,在空太还没解除紧张之前,电脑早已先开启了。 真白操作着绘图板边靠过来。空太为了维持不会触碰到的距离而倾斜着身体。 自觉到这一点,又觉得自己真是悲惨。 空太还在和这样的自己苦战时,画面已经显示出真白的原稿了。 「好了。」 真白移开身子,空太把手伸向滑鼠。 「快点,快一点,学弟!」 多亏了压在自己背上的美咲,抓住滑鼠的手指才得以停止颤抖。一页一页地往下拉,顺着继续读下去。 画得很好,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赞美了。大概是练习的成果吧,背景处理更突出,人物表现也变得更有魅力。 情感丰富且对话不多,容易阅读。空太逐渐被画作的力量给吸引。 只是看到一半,空太的手就停住了。 「喂,椎名。」 「什么事?」 「总觉得在哪看过的样子……」 「男孩子就像学弟,而女孩子很像小真白呢。」 「你太多心了。」 怎么可能是多心了。不只是画,内容也一样。女高中生捡到了一位拥有身为画家的才能,但却缺乏常识,又是生活白痴的男孩子,虽然被他少根筋的行为举止给要得团团转,却还是认真地照顾他,并且逐渐被他的才能与人品吸引的故事。 除了男女生角色对调之外,这完全就是空太与真白的翻版。 如同美咲所说,画得很像本人这点当然不好。一开始只是觉得刺痒般的不舒服,后来就越来越令人不愉快了。看到长得像自己的生活白痴,受到长得像真白的女孩子照顾的样子,实在令人非常难以释怀。尤其是女孩以洗小狗般的对待方式以男孩淋浴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分了,让人想大喊诈欺。 「而且,宾馆那段怎么了?」 空太继续往下读也没看到个影子。 「草稿时就删掉了。」 「为什么?」 「是跟绫乃商量的结果。」 「那我裸体陪你一个晚上的那段呢?」 「第三页。」 「只有像对待小狗般的淋浴画面,惊鸿一瞥而已吧!」 「以后我会改成猫的。」 「重点不在那里!」 真白微微地陷入了思考,之后便动起桌上的记事本。啪啦啪啦地翻了几页后,像是发现了要找的笔记,直盯盯地看着空太。 「是绫乃的建议。」 「这个之前也有过吧。」 「我知道以椎名小姐而言——」 「嗯。」 「过度激烈的描写,有可能会变得太随便简单——」 「嗯。」 「请不要用在故事的主轴,以空太与画作来进攻吧。」 「原来如此……喂!为什么会出现我的名字!」 「我把宿舍的事跟绫乃说了。」 「确实只有这个可能性。」 「绫乃说觉得很有趣。」 「她说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绫乃叫我把它做为题材。」 这个建议正中红心,登场人物确实变得比较生动活泼,故事的节奏也比较有趣。跟之前看过描写平淡的角色与爱情故事相比,〢然是眼前的作品比较好。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以画作来进攻的手段,也发挥了卓越的效果。 故事后段,男孩子所画的画,以在少女漫画中少见的跨页手法登场的瞬间,便让人有电流流过全身般的感觉。不只是在虚构故事中会受到好评的等级,甚至就一幅画作来看,也有着令人感受到其价值的魄力。真白能画出真正的画作,那原本就是她的本职。 「呜哇~~小真白,你这根本就是犯规嘛~~」 虽然美咲这么说着,但她看来很高兴。 慢慢读到最后一页,空太把手从滑鼠上移开。 「如何?」 「很有趣。」 「嗯,结构也很完整,一定能得奖的!」 空太也能想像未来的结果。虽然不知道新人奖会到什么样的水准,但实在没办法想像会有超越这个作品的业余者。 想要回头看看刚才的场景,空太以滑鼠移动员面,这时电脑突然发出喀喀的奇怪声响,运作变得很不稳定。画面的移动极为迟钝,之后便完全不动了。接着电脑立刻发出像是转动时卡住硬物的刺耳声音,画面噗的一声一片漆黑。 空太的背脊流下令人讨厌的冷汗。 他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电源。 检查完记忆体,画面依然不动。 「可能坏了吧〡刚刚那是硬碟的声音吧。」 美咲上前敲着键盘,打开了蓝色背景的bios。因为全是英文所以不完全看得懂,不过这时跳出了表示找不到硬碟这个项目的英文字母。 「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喉咙感到异常干渴。 「硬碟已经挂掉了。」 美咲也干笑了起来。 「椎名,你这个已经寄给编辑了吗?」 「还没。」 胃揪成了一团。 「这有其他备份吗?」 「备份是指?」 「连备份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状况,真白依旧面无表情。 「意思是资料全没了」 才刚说完,真白便开始翻箱倒植,拿出了原稿用纸跟笔。 「喂,椎名?」 「我要再画。」 「可是我记得截稿日是……」 「明天。」 「那怎么可能来得及!」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等一下,应该还有其他方法。」 真白已经努力到从脸上都能明显看出疲态了,怎么可以因为资料没了就让它化为泡影。而且,自己是最后一个碰电脑的人,更深刻地感觉到责任,受到责备反而还好一点。而真白却打算重画,明明一定会来不及。 「学姊,有没有什么办法?」 「龙之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就是这个!」 美咲立刻飞奔离开房间,回来时身上带着已经开机的迷你笔电。聊天功能已经开启,龙之介正在线上,而且还在空太问话之前就已经先送来讯息。三人挤在一起看着小小的荧幕。 ——没有问题,备份我已经存好了。 「啊?」 空太跟美咲对看了一眼,美咲的脸上也充满疑惑。这么说来,并不是美咲告诉他的。那又是为什么?真白一头雾水地歪着头。 ——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会有备份? ——真是蠢问题。除了骇客还有其他可能吗? ——这种事应该光明正大地说得一副很跩的样子吗! ——人家是骇客喔(笑)。 ——更糟糕吧!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边的状况啊! ——这是一样愚蠢的问题。除了窃听还有其他可能吗? ——都叫你不要那么跩了! ——是窃听的啦(羞)。 「这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放心吧。我一直都是非常认真的。 真的还能对话。 「那更糟吧!不要认真地窃听!」 去——没有问题的。我只是在实验窃听这种行为的可能性而已,至于个人的对话则是完全没有兴趣。 「明明就是犯罪,居然还用上对下的口气,也不先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现在正在反省。 「你只是想这么说而已吧!」 真白抓了抓空太衬衫的袖子。 「资料。」 「喔,对了。赤圾,你真的有原稿的资料吧?」 ——樱花庄的网路都是由我管理。我已经设定好了,不管是上井草学姊的动画,或者是神田珍藏的照片及动画,只要更新,伺服器就会自动备份。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任何死角的。 「真希望你多少有点死角。」 ——我把原稿资料放进usb随身碟里。既阻碍房间前面。 龙之介说完就下线了。 「啊!等一下!窃听器放在哪!」 美咲踩得脚步啪答作响地下楼。 才想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她的手上已经拿着随身碟了 「本来是抓住龙之介的好机会耶,结果他已经把门关上了。」 以迷你笔电确认随身碟的内容,里面真的有已经完成的原稿资料。 「这件事真的得感谢赤扳了……只是……」 「只是?」 「今天在找到窃听器之前不能睡!」 这天,真白从美咲的电脑将原稿传送给编辑。之后一直到黎明拂晓前,大家都在樱花庄里寻找窃听器。中途,真白坐在楼梯上睡着了而脱队,几分钟之后,美咲也对调查腻了,开始看起动画网站。 不能放着在楼梯上熟睡的真白不管,空太试着叫醒她并说服她回房间里睡,但她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空太……谢谢」 还会像这样说出令人小鹿乱撞的梦话,想叫醒她却又没办法,结果空太只好对真白做出人生第一次的公主抱。 更惨的是,现场还被千寻逮个正着,被她用手机拍了照片,使空太语无伦次、忙着辩解,真是可耻的经验。 「你就暂时当我的仆人啰。」 「老师怎么可以说仆人这种话!」 空太不断地拜托她删掉照片﹒结果当然完全没用。 真白完全不知道空太的辛苦而在床上睡得香甜,空太尽情地欣赏了她的睡脸之后,便走出房间。想起白己平目的辛苦,就算得到这点甜头应该也不会被抱怨吧。 只有一个人也得进行窃听器的调查。 但是不管怎么找,就连一个都找不到,空太只好放弃而以聊天室询问龙之介。地点只有一处。而且居然是在空太的手机里,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什么时候装的? ——前几天,你曾忘记带手机到学校去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因为空太平时也用手机代替手表﹒所以因为那天觉得很不方便而记得这件事。 ——你最好别忘了,白天没人的樱花庄都在我的统治之下。 ——好样的~~你给我站出来! 理所当然地,龙之介并没有出来。 2 在画完要参加新人奖的原稿之后,真白在七月刚开始的三天当中,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完全没了干劲。早上起床、上学,然后回樱花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像是泡在温泉里的南美无尾大水鼠一般,茫然地眺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远方,任凭时间流逝。也因为这样,照顾起来就了变得更麻烦了。 不过到了第四天,真白干劲的引擎再度发动。隔天则已经恢复成平常那个热衷于创作的椎名真白了。 那份热情,确实地传达到就在旁边的空太身上。 所以全都是真白害的吧。空太想看游戏开发者的部落格而打开了电脑,回过神时已经对龙之介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要怎样才能成为游戏开发者? 空太对于画面上自己所打的文字感到有些紧张。 今天是第一次将这种心情诉诸文字。 并不是有什么明确的契机,不过是之前仁有提到罢了。只是感兴趣,自己也有了自觉,这个想法开始逐渐在心中长大,又受到简直就是创作欲望结合的真白影响,才又突然膨胀而已。 想要试试自己的能耐,这种心情在体内起了漩涡。空太想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赶走,便对龙之介丢了这个疑问。 过了一会儿,空太收到龙之介的回应。 ——只要到游戏公司担任开发或企划的工作,就可以这么自称。 ——不,我问的不是职衔的意思,而是指本职。有什么是可以从现在开始做的? 这时再度陷入沉默。过了大约三十秒,龙之介的回覆传了过来。 ——至少应该要学习程式语言,c语言是基本的。还有理解硬体知识、软体动作基本构造等都有帮助。 ——那些要怎么学? ——自己念就可以了。我可以借你入门初学者的书。 ——3q。 ——不用道谢。你问的问题内容在我的预想范围内。 ——什么啊? ——我知道你把「来做游戏吧」的网站加到我的最爱了。另外,你也会定期点阅开发者的部落格吧。要掌握神田的志向简直易如反掌。 事到如今,不管龙之介说什么都不会令人感到惊讶了。毕竟他是个会随便备份别人电脑里资料的男人。我的最爱之类的,根本就轻而易举吧。 ——还有从事除错的打工机会也可以参考。虽然跟制作不一样,但是能够事先把握之后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点也是好事。 ——原来如此。 ——我有认识的人在经营除错的公司,要不要帮你问问? ——不用了,只要告诉我就行了,我再自己联络。 ——这样比较好。如果你想实际制作看看,也有「开发者家族」。 ——这我知道。 「开发者家族」就是由硬体公司免费提供游戏开发工具,提供任谁都能自己制作游戏的环境。不只是制作,同时备有可以将已完成的游戏上传、提供给第三者玩,以及参加者之间交换意见的空间。 空太也曾经下载业余者创作的游戏来玩。有做得很好的游戏,也有很烂的东西,品质的差异非常大。 ——不过,如果不会写程式,前面说的话就都白搭了。 ——我知道这不是一蹴可及的事。我会先看看程式的书。 ——了解。我已经把书放在房前了。 ——真是眼明手快。 ——刚开始都会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时就想放弃吧,要撑过去才能理解。 ——别说这种令人讨厌的话。 对话到此打住,龙之介已经下线了。 空太马上前往拿取放在房间外的书﹒原以为大概有两、三本,没想到却有十倍以上之多。放在最上面的便条纸,写着建议从最上面的书依序开始读起。真是感谢龙之介。 空太带回房间后,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书。跳过「编者的话」,直接阅读写着技术性知识的第一章。 「……完了,完全看不懂。」 跟一直以来佐峰校念的教科书也完全不同。书上写的看来是想在画面上显示「helloworld」的文字,但这让人不禁想问,那又怎样?就算这样继续下去,怎么想都不觉得能够做出像平时玩的游戏那种感觉。 「明天起再加油吧。」 别说是龙之介预言的一个小时了,空太才二十分钟就已经受不了了。把书放回最上面,就在这时候响起了这个时间睽违几个月的敲门声。 如果是美咲,应该无须多说就直接开门进来了,真白也差不多是如此。这样的话,只可能是仁或千寻。 「门没锁。」 空太对着门应声。 缓缓打开的房门前,真白就站在那里。 「啊……」 空太不禁张着嘴愣住了。 真白穿着浴衣。 这么说来,美咲昨天好像有说些什么的样子。对了,七夕派对。想起来了,规定男孩子要穿甚平(注:一种日本传统服装,通常为男性或儿童在夏天所穿着的家居服),女孩子则要穿浴衣,还特地在樱花庄会议上决议。 美咲昨天就已经将甚平及浴衣分给每个人,并且在院子里种了约十公尺高的巨大竹子。与原本就有的樱花树及去年圣诞节种的枞树并排在一起,酝酿出奇怪的季节感。从空太的房间窗户可以看得很清楚。 真白穿着更加突显织细腰身的素色浴衣,手上晃荡着缩口布包。她盘起了头发,使平常不太常露出的白皙后颈更是显眼,粉颈附近飘散着仿佛带有香气的性感。 真白不发一语,直盯着空太。 「怎、怎么了?」 空太不由得想拚命压抑住随时会脱口而出「很适合你」的冲动,并小心翼翼地装出非常冷静的态度。 「没什么……」 「这样吗?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 「那你来干时?」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真白看来心情有些不好。她抚着掉落下来的浏海,偷偷地瞄着空太。总觉得跟平常的真白完全不一样,但空太心想那一定全部因为浴衣的关系。 空太沉默之后对话就中断了,两人之间满溢出不明显的情感,浑浊着空气。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随着新年的到来,呈现给各位新的系列作品。 虽然想赶紧叙述自己今年的抱负,但是写后记的时候还没过年……其实还是十一月。别说是新年了,就连圣诞节的气氛都还感觉不到,而且大衣也还没拿出来…… 要是这么早就写出「明年要~~」之类的话一定会笑破鬼怪的肚皮吧。被素昧平生的鬼怪耻笑,未免也太令人生气,所以我决定先不多说了 撇开这个不谈,各位对《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有何感想?如果能让各位乐在其中,那是我的荣幸。 这一次,并非在宇宙发生战争,也不是使用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进行战斗。既没有发生杀人事件,也没从天上掉下女孩子。不会从眼睛射出光束,也没有拯救世界,在那之前当然也没发生危机。 那么是怎么回事? 故事内容只是描述非常非常普通……虽然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年轻人之间,享受着年轻人闹剧般的生活。大概吧。 故事的发想在很久以前就大致想到,并列入「总有一天想写的故事清单」当中。而这次刚好有这个机会,能够将它写成作品,实在是无比开心。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在执笔本书期间,协助我做各项调查的各位。托各位的福,才能顺利将本书呈现给大家。 感谢沟口ケージ老师提供这么棒的插图,同时也要向荒木责编致上谢意。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鸭志田一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随着新年的到来,呈现给各位新的系列作品。 虽然想赶紧叙述自己今年的抱负,但是写后记的时候还没过年……其实还是十一月。别说是新年了,就连圣诞节的气氛都还感觉不到,而且大衣也还没拿出来…… 要是这么早就写出「明年要~~」之类的话一定会笑破鬼怪的肚皮吧。被素昧平生的鬼怪耻笑,未免也太令人生气,所以我决定先不多说了 撇开这个不谈,各位对《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有何感想?如果能让各位乐在其中,那是我的荣幸。 这一次,并非在宇宙发生战争,也不是使用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进行战斗。既没有发生杀人事件,也没从天上掉下女孩子。不会从眼睛射出光束,也没有拯救世界,在那之前当然也没发生危机。 那么是怎么回事? 故事内容只是描述非常非常普通……虽然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年轻人之间,享受着年轻人闹剧般的生活。大概吧。 故事的发想在很久以前就大致想到,并列入「总有一天想写的故事清单」当中。而这次刚好有这个机会,能够将它写成作品,实在是无比开心。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在执笔本书期间,协助我做各项调查的各位。托各位的福,才能顺利将本书呈现给大家。 感谢沟口ケージ老师提供这么棒的插图,同时也要向荒木责编致上谢意。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鸭志田一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的各位,好久不见了。 随着新年的到来,呈现给各位新的系列作品。 虽然想赶紧叙述自己今年的抱负,但是写后记的时候还没过年……其实还是十一月。别说是新年了,就连圣诞节的气氛都还感觉不到,而且大衣也还没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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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来临,以当上声优为目标的同班同学七海要搬到宿舍来了。虽然相对一板一眼的七海隐瞒我和真白之间「宠物与饲主」的关系,但以美咲学姊为首的宿舍怪人们,大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而不愿意帮忙。更悲惨的是,竟然还被七海目击到现场——!?由变态、天才与凡人所交织出的青春学园恋爱喜剧第2集登场! 序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直到来到了樱花庄。 习惯把生活了无新意归咎到别人身上。 直到与她相遇。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世界一瞬间就会不同。 只要改变自己就可以了。 樱花庄里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一点,未来肯定也不会改变。 我是如此坚信着。 第一章 说到夏天 当然是山与海? 1 薄云遮蔽了月亮,令房间里有些暗了下来。 这里是樱花庄的101号室。房间的主人神田空太正在房间的正中央,与带着柔弱氛围的少女椎名真白彼此凝视着。微微上扬的凤眼、亮泽柔软的头发、清透美丽的肌肤,仿佛带着邪恶的情感触碰就会毁坏般虚无飘渺。 「空太。」 淡粉薄唇开口呼唤了空太的名字,空太以眼神表示疑问。 「我没有做过。」 真白平淡的声音填满了房间的沉默。白天扰人的蝉鸣现在也没了,所以对话一中断,就会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啊、喔。」 空太用t恤的袖子擦去从额头滴下的汗水. 今天是创下入夏以来最高温的大热天,即使太阳已经下山,却仍完全没有变凉爽的感觉。 真白的肌肤也微微染上了些许的淡红色。 「请温柔点。」 「不太可能一下子就做完,所以只能尽量了。」 「不行。」 「你喔……」 「只做到一半我会很伤脑筋的。」 「可是……」 「如果是空太就没问题……所以把它做完吧。」 笔直注视着空太的真白眼里没有一丝迷惘,诉说着自己今天就是抱持着这样的打算才会在这里。 「我、我知道了啦。」 真白明明给人像易碎的冰雕般的印象,却拥有一旦说出口就绝不改变的强硬,个性实在是顽固得不得了。所以,空太也只好妥协了。 「想停下来就说,没必要勉强。」 「如果是空太就无所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阻止你了。那么,赶快给我看吧。」 真白毫无感情的双眸出现了些许的犹豫。 「空太……真是强硬。」 「不然没办法做吧?」 「可是我不喜欢太过突然。」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说什么啊?」 「可是……」 「啊~~真是让人不耐烦的家伙。」 「我会不好意思。」 「真是,你也给我有点分寸!你的字典里才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呢!」 「你这么想看吗?」 「够了,赶快把不及格的答案卷拿出来!不然怎么准备明天的补考!」 空太心想,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明明从今天起就是快乐的暑假了,怎么有种天堂就在眼前,通往天堂的梯子却被搬走的感觉。 原因简单明了,全都要怪椎名真白的脑袋不好,还有把麻烦事推给空太后就出门去联谊、毫无责任感的老师千石千寻的错。 但是,就算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好转。所以,空太才会叹气。要说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只剩这个吧…… 暑假第一天的早上……应该说刚过中午,空太作着被处锅煮极刑,还一边吃着火锅的梦时,突然醒了过来。 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灼热地烤着肌肤,再加上七只猫正压在空太的手、脚以及肚子上,使他全身汗水淋漓,已经快进入脱水状态了。 「差点要被烤得干巴巴地死掉了……」 空太把猫推开,坐起身子。猫群同时发出抗议的声音,但空太不予理会。 他脱掉湿透的t恤,憎恨地瞪着挂在南边天空的灼热太阳。虽然明知没有用,但热成这个样子,实在不能不诅咒一下。 光是站着全身就开始不断飙汗。 就算用力挥着扇子,也只有温热的空气贴在肌肤上,丝毫没有比较凉爽。 空太只好死心,换上t恤,正打算到饭厅去补充水分时,房门猛然被打了开来。 空太因此正面被撞个正着,跟房门来了一记热吻。 「你在做什么啊?美咲学姊!那可是我的第一次耶!」 在还没确认进来的人是谁之前,空太这么叫着。 打开的门后,住在樱花庄201号室的美术科三年级生上井草美咲,带着有所企图的眼神站在那里,背后还藏着一个筒状物。 「锵锵~~!完成了喔,学弟!」 美咲突然打开海报大小的纸,秀出来的是从今天到八月底的月历。 「这是为了要比任何人都幸福快乐地度过夏天的奇迹结晶!」 仔细一看,日期下方还仔细地写了像是行程的东西。总之,先确认一下今天预排的行程。——七月二十一日「寻找土龙(注:tsuchinoko,日本传说中的生物,外型像体型肥胖的蛇,尾部却很细)!」 第一天就写了让人想谢绝的内容。 其它还有像是「开发ufo」、「活鱼生吃」、「钓鲸鱼」、「跟猴子一样从紫薇上滑下来(注 紫薇的日文汉字为「猿滑」)」、「赢得铁人三项比赛」等,从不可能到无法理解的东西,总之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行程,填满了整个暑假。 但是,绝不能因此就感到惊讶。美咲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她有言出必行的过人行动力。看来必须尽早想出对策。 「只要再跨足青山与七大海洋就太完美了!」 「觉得刚刚好像听到某人的名字大概是我的错觉吧。算了,先不管这个……」 空太从美咲手中抢走预定表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去 「啊~~你干什么啦!我可是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每天边睡边想耶!」 「我暑假要回家,所以这些都不可能。」 「骗人!小千寻说学弟有想回家也回不了家的理由啊!」 「那个怕麻烦的老师,又在乱说些什么了?」 「我可不是随便乱讲的喔。」 美咲的背后站着一身联谊打扮的千寻。充满干劲地化了全妆,还穿了稍短的裙子。看着她这么努力想抓住已逝去的二十几岁青春年华,空太感到无尽的哀愁,忍不住揪心了起来。 ¨ 「我预言你回不了家,会以自己的意愿留在樱花庄。」 「喔。」 「那么,学弟要跟我一起创造好多好多的回忆啰。行程也都排好了!」 要是陪着美咲,若非铁打的身体,体力绝对负荷不了。如果每天都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过劳死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学姊不回家吗?」 「要不要回家!」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不回家啊~~仁也说要留在这里,而且他还说大概这个月就能完成剧本了。剧本好了之后,就想赶快开始制作,还有设定等等的事情都已经在进行。」 虽然似乎有许多不寻常的言论,但由美咲的青梅竹马三鹰仁负责剧本、美咲独自制作的动画评价非常高,甚至还有一部分的粉丝把她当成神一般崇拜。 话说回来,美咲打算制作动画之余,还要每天玩乐,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禁让人觉得她跟自己不是同类。真不愧是外星人,一定是以不同于空太的能源装置进行活动。 「仁学长也要留下来啊……嗯~~」 「反正一定是在老家有不想见到的女人吧。」 千寻应该不知道内情,却莫名地说中了。仁大概是不想回老家见到美咲的姊姊,所以才留下来的吧。记得她的名字叫做风香。这么说来,去年的夏天跟今年的过年,仁都没有回家。空太在回老家的期间还拜托他照顾猫咪,所以记得很清楚。 「老师呢?」 「我说啊,我为什么要那么悲惨地特地回家去被父母唠叨『真想早点抱孙子啊』、『没把你教好』、『余愿未了,没办法安心地走』之类的?」 「说的也是……」 人一旦过了三十岁,似乎就会产生一些十来岁的人无法想象的辛苦。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你以为我没事会跑来找你聊天吗?」 「就是不这么觉得才会问啊。」 这个负责管理樱花庄而住在这里的美术老师态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言行举止毫不留情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在这个问题学生聚集的樱花庄里,好歹肩负着监督学生并让他们改过的使命,但空太完全没看过她执行职务。不过,比起被唠叨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个要那样做、那个要这样做,倒是要好太多了。 「真白的补考就交给你了。」 「什么?」 「在她及格之前,我要先没收你的暑假,所以好好加油吧。」 「太好了!学弟!你真的回不了家了!」 「老师,请你至少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脸不耐烦的千寻转过头来。 「真白的期末考不及格,如果补考又没通过就得留级,这个你也知道吧?」 「这我知道,但我也有预定行程啊!」 「啊?反 ~~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那种事有跟没有一样啦。真是无精打采的青春时代耶。到底哪里青涩了?黑暗时代绝对比较适合你啦。」 「没错、没错,学弟的夏天就由我独占!」 如果被美咲独占,那就真的变成黑暗时代了。」 「为什么我要被老师讲成那样啊!你真是恶魔!学姊,请你也不要老是牵扯到我!」 「什么嘛,学弟是笨蛋!我要诅咒你到死,给我记住~~!」 美咲说完还吐了下舌头,接着便冲出房间去。还真是累人。 「为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做的你,我还很亲切地帮你排了行程喔?你就老实地感谢我到痛哭流涕吧。」 「要是对这种不合理的发展心存感激,我脑袋就有问题了!」 「你是真白的饲主吧?那就当然要好好照顾她到底。只有小学生才可以因为腻了就把事情推给爸妈喔?」 「不要把自己的表妹讲得好像宠物似的!我正打算明天回福冈老家去。」 「啥?」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是因为还想念妈咪的奶,那我就不阻止你了。你要回家,把真白也一起带回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在的期间谁要照顾她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是老师吧!我把椎名带回家﹒这明明就很奇怪吧!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终极惩罚游戏啊!」 要把椎名带回家,光想就觉得很可怕。那会被家人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啊? 「有什么关系?就跟家人介绍她是你每天亲亲热热的女朋友就好了。她外表看起来还不错,你的父母一定会哭着说配你真是太可惜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啜泣啊!而且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如何地』亲热了啊!」 「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对你的隐私又没兴趣。随便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想亲热就亲热,照你原来那样做就好。」 「请不要说得一副好像我真的有和她亲热过这回事!」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顶嘴。真是麻烦的男人。」 「还不是你害的!」 「不喜欢亲热的话,就跟你的父母说请他们期待孙子的诞生吧。大部分的父母面对有关孙子的话题都比较宽宏大量。」 「这未免也跳太快了吧!」 「我说你啊,天气都已经这么热了,居然还用这种热死人的亢奋情绪出现在我面前。」 「还不是因为老师让我的血压飙高!」 「总之,真白的补考就麻烦你了。」 「要说念书,应该是美咲学姊跟仁学长比较优秀吧。」 即使搬出樱花庄里两位三年级生的名字,千寻也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虽然个性非常古怪,但住在201号室的上井草美咲是个入学以来从没把学年第一名拱手让人的怪人。而她的青梅竹马——住在103号室的外宿帝王三鹰仁,成绩也始终保持在前几名﹒两人的三年级第一学期成绩最终评价,就已经能够直升水明艺术大学。美咲打算念影像学部仁则是文艺学部。 相较之下,空太的成绩位于中间。虽然没有不及格,但成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你也稍微有点常识时。」 「这应该是我要对老师你说的话。」 「上井草怎么可能会教别人念书?你把人类当什么了?」 「你也太不信任自己的学生了吧!请不要放弃人类!」 「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没用的人做什么都没用。」 「这是身为教育人员该说的话吗!」 「比起教人谎话要来得好吧?因为完全不懂世上的严苛、娇生惯养,所以出社会以后稍微碰壁就会身心受创。知道自己的能耐也是很重要的喔?」 「总觉得老师有点愤世嫉俗耶?是因为结不了婚的关系吗?」 「神田你知道人会萌生杀意的瞬间是什么时候吗?」 千寻微眯的眼睛,透露出针一般的锐利、冰一般地冰冷。 「不、不知道耶?可是,如果美咲学姊不行,也还有仁学长啊!他今天也还没出门!我去拜托他。」 「要是让三鹰跟女孩子在房间里独处,他只可能教对方怎么生小孩吧?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把学生当成什么啦!就算是仁学长也……不,好像有这个可能性……又好像没有……确实有!」 「已经有结论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一一说明?你赶快提升一下脑浆的回转数吧!不然是当不成有用的人的。」 「请不要突然讲那么严肃的话。话说回来,老师自己教她念书不就好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刚刚不是说了晚上要去联谊吗?」 「你又没说!虽然一看就知道!」 「喔,看得出来吗?今天可是尝试了小恶魔风呢。」 千寻得意地眨了下眼睛。 虽然早已超越小恶魔,看起来像个大魔王,但空太还是将这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拿去。这是补考的日程表。」 「唉……」 ﹒ 空太反射性地接下千寻递出的纸。总共九个科目分成两天考试,而补考的日期是…… 「明天?」 以及后天。 「好好加油啊。」 「老师是笨蛋吗!为什么到今天才讲啊!」 「这还用说吗?之前因为发表新人奖,真白根本没办法念书,而你也跟着心情变得怪怪的。我可是为你们着想呢。感谢我吧!」 「……啊~~算了。总觉得开始累了。」 「想抱怨就去找真白吧!考不及格的人又不是我。啊,已经这么晚了,我在联谊之前预约了美发沙龙。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千寻踩着高跟鞋,还没等空太回应,就喜孜孜地出门去了。被留下来的空太脚逛,吹过了 一阵微温的风。 争论的结果,空太一如往常地被硬塞了棘手的问题。 千寻出门后,留下来的空太喂完猫,也喂饱自己的肚子,储备了面对现实的勇气走向真白的房间。 反正就算敲门也不会有响应,空太便不由分说地打开了门。一打开门,空太的眼前一片雪白,一瞬间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还是一样乱七八糟,衣服、内衣裤及草稿堆满了整面地板。 ﹎ 真白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穿衣镜的前面。从她头发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光滑透明的肌肤,紧实的蛮腰曲线十分美丽,翘臀正对着空太。俨然就是刚出生的姿态。 用铅笔在画架上面的纸张上作画的真白,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交的瞬间,空太用力地关上门。 透过房门传来空太说话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啊?」 「画裸女的素描。」 「是裸女在素描吧!」 「边看镜子边画。」 「是裸女在画裸女画吗!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 「学校的作业。」 「裸体吗!」 「素描。」 「换换别的主题吧!你打算交出自己的裸体吗?」 「没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 「我画得很好。」 「谁在担心质量的问题了!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因为是作品。」 「好~~既然这样,那也给我看看吧。」 「……」 「为什么不说话?」 「空太不行。」 「为什么?」 「我会不好意思。」 「你刚刚不是说因为是作品所以不行觉得不好意思?」 「空太不行。」 「你把理由给我说清楚讲明白……不,还是别说了!」 反正一定又是什么奇怪的答案。在头开始痛之前,还是先继续刚才的话题。 「总之,换成其它的画。你如果要交出那幅画,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你的。」 「……我知道了。」 真白以率直可爱的声音说了。 「喔、嗯……知道了就先把衣服穿上喔?我要跟你谈谈有关补考的事。」 「稍等一下。」 空太背靠着房门,深呼吸使刚才的悸动平静下来。 他沉思了五分钟左右,对真白说: 「差不多好了吧?」 「好了。」 空太对于真白的响应感到安心,没多想就打开房门。 眼前站着一个只围着大浴巾的少女。 「我刚刚是要你把衣服穿上吧?如果我的理性崩溃了怎么办?现在已经在溃决的边缘啰?你了解吗?」 「因为 空太没帮我准备。」 「是,说的也是。全都是我不好……」 「而且空太也没敲门。」 「平常就算敲了你也不理会吧!」 「你不敲门我会很困扰的。」 真白紧抓着胸前的浴巾,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原本想要交出裸画的家伙说这种话很没说服力。」 空太的目光自然而然对上画架上的画纸。但在画作映入眼帘之前,真白移动位置挡在前面﹒所以几乎看不到画。 「我很困扰。」 「我、我知道了啦!我以后都会敲门啦!总之先说关于补考的事!」 空太像是要蒙混过去般说了这番话,摆脱了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挑了套衣服让真白换上,然后要她准备好期末考答案卷、文具跟教科书,接着就把她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章 掀起轩然大波吧 1 「这里有桥本烘焙坊的顶级菠萝面包。」 第二天的补考结束,空太一回到樱花庄,还没换衣服就先把真白带到饭厅去。来到每天吃饭用的圆桌前,把面包店的纸袋放到坐在隔壁的真白面前。 空太和昨天一样负责接送真白,一早就到学校去了。他利用真白考试的空档直奔商店街,排队将大受欢迎的菠萝面包弄到手了。 一 这并不是输了游戏的惩罚;而是拿来作为让真白答应某件事的诱饵,经过深思熟虑后所准备的秘密武器。 真白很感兴趣地看着面包店的纸袋,立刻一声不响地伸手过来。只差那么一点就要碰到时,空太迅速地将顶级菠萝面包抽回去。真白的手扑了个空,本以为她会转过头来向空太表示抗议,没想到她的目光仍然死盯着面包店的纸袋。 「不给我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着面包讲话?」 真白的嘴角微微浮现出不满,终于转过来看着空太。 「原来如此,是用诱之以利的作战方式啊。」 原本就坐在饭厅里的仁,吃着已经过了中餐时间的乌龙凉面,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即使在宿舍里,他仍然穿着整齐,一身polo衫加灰色工作裤。 」 空太不想被当作看热闹的对象,本想抱怨个一两句,但是说些有的没的岔开话题反而麻烦,所以决定无视仁的眼光。 「这个菠萝面包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 「我根本什么都还没说吧!」 「……」 「你听好了,大概再过一个星期,青山就会搬到樱花庄来。她会住在你房间的隔壁。这你知道吧?」 真白点点头。 「你仔细想想。叫你起床的是我,帮你准备衣服的是我,洗衣还有准备三餐的也都是我……甚至于连洗内裤、折内裤、还有选内裤的都是我耶!」 「穿的是我。」 「不要插嘴说些没用的蠢话!这不管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吧?如果认真的青山知道了这个具冲击性的事实,不知道会怎么想。」 空太大概会被贴上变态的标签,被当作垃圾般对待吧。最后,谣言会传遍学校,然后传到商店街,空太很快就会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光用想的,空太就觉得意志消沉。 即使如此,真白却连空太百分之一的危机感都没有。 「我觉得她会想吃顶级菠萝面包吧。」 「那是你现在心里想的吧!」 「才不是。」 「喔,哪里不是?」 「我是非常非常想吃。」 「……仁学长,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这远比顶想的还乱七八糟的回答,空太很快就认输了。 「什么啊,你不是打算无视我的存在到底吗?」 仁嘴里苏苏作响地吸着乌龙面,拿沾了葱的筷子指向空太。 「我内心确实是这么想的。对不起,几秒钟之前的我真是个笨蛋。」 「我看不如就反过来想,干脆当作你们正在交往如何?」 「算我笨才会向你求救。」 「你先把话听完。」 仁收拾好乌龙面的盘子,离开餐桌来到流理台,利落地洗着盘子继续说了: 「就逻辑上来思考,从来就不会洗衣、打扫跟换衣服的真白,就算开关修行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就学会吧?」 「话是没错,但也只能赌赌看了!」 「不可能的事你就干脆死心吧。实际上真要做的话,只能采纳我的建议了。不管是早上叫她起床、光明正大地进她的房间、帮她换衣服,还有洗她的衣服,如果是男女朋友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这样青山也会因为无可奈何而接受的。」 仁这么说着从厨房走回来,再度坐到餐桌旁。 「喔喔,确实是这样没错!真不愧是仁学长,脑筋真好!……会这样才有鬼啦!」 「喔,难得你会先搭腔再吐槽呢。」 「仁学长,你有做过帮女友挑选要穿的内裤这种事吗?」 「我没办法做到这么变态的地步呢。」 「不准说变态!」 连仁都这么认为,要是被七海知道就完全毁了。 「我对内衣裤没有兴趣,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吧。」 「我没有在问你这个!」 空太后悔找错人商量,再度转向真白。 「总而言之……」 真白不知何时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涂鸦,而且画的是桥本烘焙坊的纸袋。看来食欲已经蔓延到手指了。画得很好、很逼真,但还是吃不到。 「真的拜托你了,椎名。青山本来就不是那种应该到樱花庄来的家伙。如果维持一直以来的生活,放完暑假我们真的会没办法到学校去喔?」 「那就糟了。」 「那就表现出觉得很糟的样子!」 「非常糟糕。」 「完全感受不到!」 真的已经不行了。无法指望真白跟自己有一样的感觉。 「就算你无法理解也无所谓,总之你得学会自己洗衣服跟换衣服。算我求你了!那么,今天开始特训,知道了吗?」 「……」 「喂,听懂了吗?」 「如果吃了顶级应该就会懂了。」 「要省略也应该是说菠萝面包!」 菠萝面包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准备的,所以空太把面包递给真白。真白迅速地打开袋子拿出菠萝面包,动着小小的嘴开始吃了起来。 「那你了解了吗?」 「了解顶级了。」 「……是、是。」 空太在等她吃完的空档,先离开座位到冰箱去拿饮料。在自己与真白两人的杯子里倒入乌龙茶后,再度回到餐桌旁。 这时在空太座位前,摆着被剥得精光的菠萝面包,只有外层酥皮的部分被吃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这么浪费啊!」 「那些给你。」 「你一定会被浪费妖怪(注:日本公益广告当中的角色,夜晚会出现在浪费的人床边说教或把人吃掉)给吃掉的!」 空太这么说着,一口塞进被剥得精光的菠萝面包。菠萝面包完全变成了普通的面包,尽管 面包部分还是q软有弹性,非常好吃…… 「我了解空太想说的话了。」 「喔那你说说看你了解了什么。」 「简单地说……」 「嗯。」 「为了守住我跟空太的秘密……」 「不用说得一副神秘兮兮的。」 「要把七海……」 「喔。」 「消灭掉。」 「你话是怎么听的啊!」 仁忍不住跺脚爆笑。 「我什么时候跟你商量杀人计划啦!」 「刚刚。」 「没有!没有那回事!」 真白歪着头。 「奇怪的是你吧!干嘛一脸『真是意外』的表情!」 「不是吗?」 「当然不是!在消灭他人之前,先把你自己给解决掉吧!」 「空太在说些什么?」 「你才在说些什么咧!你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可以消灭别人!最近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才糟糕!要多跟别人互相了解!」 真白完全不受空太情绪的影响,依然维持自己的步调,悠闲地喝着杯子里的乌龙茶。在吃完菠萝面包之后,真白似乎已经完全对空太失去兴趣 「就说当作你们在交往就好了。」 被仁说了好几次之后,空太开始有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空太努力拉回一瞬间开始倾向这个建议的想法。 「听好了,椎名。从今天起要进行一个星期的特训,这是a计划。如果不行,再讨论仁学长的b计划。」 不知道真白听不听得懂,她只是一直盯着空太。 「消灭她是c计划啰。」 「那当然是驳回啊!」 这时玄关的门铃响了。 仁以眼神催促空太,空太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来。刚好他也想恢复冷静,有客人来访正好是个缓冲。 「来了来了,哪位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喀啦喀啦地打开玄关的门,看来心情不好的青山七海正站在那里。 「呜啊!」 「为什么那么惊讶?」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刚好正在研讨七海对策。不过空太只回答「没什么」含糊带过,尽管内心的动摇已经完全写在脸上…… 「青山你才怎么了吧?」 「我的行李有没有送来?」 「啥?」 「因为我要办迁移宿舍的手续,今天一早去了学校……」 所以七海才会穿着制服吧。 「当我回到房间时,我的行李 全都不见了。」 「什么?该不会是有人用了消失的诡计之类的?」 「没想到神田同学会做这种恶作剧。 」 空太被轻蔑的眼神盯着看。 「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因为我脑海中刚刚浮现了某人的脸,但我的防卫本能忍不住开始抗拒,所以才……」 所谓的某人,不用说当然就是住在樱花庄里的外星人。 七海应该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 空太带着七海直接走上二楼,毫不犹豫就来到最里头的203号室。 房门上挂着写了「小七海的房间」的牌子。如此看来,也就很难否定自己原本的猜测了。 七海也仿佛死了心,叹了一口气。 「……青山,你还好吧?」 「我没事。」 七海淡然地回答。 「总觉得你看起来莫名地冷静,这才更叫人害怕。」 「发现房里的行李全都不见时已经够惊讶了。而且,我在来这边的路上一直在想,除此之 外没有其它可能性。所以我只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已。」 「……这样啊?那要怎么办?」 空太如此间道,七海则以眼神示意空太转动门把。 空太做好心理准备,打开了203号室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人窗户,从外面吹进夏天的风,把天空蓝的窗帘吹了起来。 格局跟空太的房间一样,不过大概是因为里头只放了最基本的家具跟家电,所以有比较宽敞的感觉。房里只有床铺、衣橱以及桌椅。 可能是喜欢玻璃制品吧?桌上摆了好几个动物饰品,仔细一看全都是老虎。 七海不发一语地走进房里,一件件确认行李,结束之后转头看了站在门避等待的空太,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空太表示「打扰了」,也跟着来到床边。万恶根源的美咲,在空太所养的七只猫陪伴下,正紧抓着老虎形状的抱枕,舒服地在床铺上睡觉。 感觉到有人靠近的白猫小光抬起头来,看了空太及七海便「喵」地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在七海的脚边嬉闹了起来。看来它似乎还记得七海。 空太捡到小光的时候,碰巧七海也在旁边。在被流放到樱花庄之前,两人常一起喂猫。 那也让空太与七海变得有话聊。 七海摸摸小光的头。 「真的长大了呢。」 小光很开心似地叫了。 美咲的耳朵对这声音起了反应,占据床铺的猫女王发出奇怪的声音醒来。 「喵~~」 她打着呵欠、伸伸懒腰,受惊吓的猫咪们也同时起身。包含小光在内的七只猫,仿佛察觉到七海所释放出来的危险气息,全都抛下饲主空太,迅速地窜逃出去。 如果可以,空太也想一起逃出房间。 但又不能放着不管。七海全身微微地颤抖,直盯着美咲。 「我想要换个衣服就去打工,可不可以离开我的房间?」 没想到七海发出的声音相当平静。 「她这么说了喔,学弟。」 「上井草学姊也是。」 「咦~~有什么关系︴同样是女孩子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嘛~~」 「不要。而且再没常识也该有分寸吧。你任意搬走别人的行李,为什么还可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七海平淡地撂下如刀刃般锐利的话。 「太棒了,青山,再多讲一些。」 ' 虽然最大的受害者确实是青山,但是因为她提早搬过来﹒对空太来说也是严重的打击。这么一来,就没有实行a计划的时间了。在这种时候,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人生需要适度的惊喜当作营养品喔!不然身体会饥渴的!没有惊喜,就没有人生!」 「凡事都该有分寸。这种事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就是说吧?出乎意料地有趣对吧?昨天一听到小七海要来,我就拚命动脑喔!要安排搬家公司的人可是很辛苦的︴因为他们说了很多无法免费提供协助之类莫名其妙的话,我一直跟他们说这是在帮助别人,结果花了三个小时跟他们讲电话呢。不过也因为这样,小七海才会这么开心,真是太成功啰。」 眼神闪闪发亮的美咲,不可能抱有罪恶感这种东西。 空太之所以没发现搬家的事,是因为一早就陪着真白而没留在樱花庄的缘故。空太忍不住开始感到懊恼,如果自己留在樱花庄;如果没有真白的补考——不过,无论如何应该都无法阻止美咲的暴走…… 「这样的话,立刻就轮到b计划登场了。」 空太一回过头,就看到正探头往房里看的仁。仁看见空太,嘴角便露出笑容。由此看来,空太确信仁早就知道行李被搬过来的事了。 仁的背后站着真白。 「三鹰学长……还有椎名同学……」 七海看了每个人的脸之后,朝着正面鞠躬致意。 「我是普通科二年级的青山七海。本来预计是八月一日,但看来从今天起就要承蒙各位照顾了。请多多指教。」 「因为人家想要早点跟小七海在一起嘛~~」 美咲立刻如此回话。 「嗯,多多指教。」 仁爽朗地这么说道;真白则点了点头。 最后空太好不容易只讲了这句话: 「多多指教。」 「话说回来,请问什么是b计划?」 耳朵灵敏的七海向仁这么问道,空太则以眼神诉说着要仁不要多嘴。 「详情问空太就知道了。」 仁给了个最糟的回答。 他就是想扰乱整个局面,而且还乐在其中。 空太装做没发现七海正以斜眼瞪着自己,就这么打发过去。 「嗯︴算了……反正我想要赶快去打工了。可不可以马上离开我的房间?还有,二楼男性止步。」 七海不容分说地这么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以往是怎么样,但既然我来了就请务必遵守。」 面对七海锐利的眼神,仁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这么一来,要照顾真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分散之际,在衣橱寻找东西的美咲突然哼唱起欢欣鼓舞的奏乐,高举着白布。 「你看你看,学弟!小七海会穿这么色情的东西喔!」 美咲送到空太眼前的是有轻飘飘蕾丝的白色内裤,透明得仿佛看得到另一边。不,是看得到美咲得意的表情。 「美咲学姊,你是勇者吗?」 对于美咲没神经到能够随便打开别人的柜子跟抽屉,空太只能摇头。 「咦?咦……那个是从哪里……」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七海睁大眼睛。 「看起来越是一丝不苟的女孩子,在这种看不到的地方越是大胆呢。」 仁冷静地分析着。 「请、请还给我!」 终于理解状况的七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美咲手上抢回内裤。将内裤放回衣橱后,立刻瞪着空太。 「那、那是家乡的朋友在我生日的时候开玩笑送我的,不是我自己选的,而、而且都还没穿过!」 「那么,希望你第一次是穿给我看。」 仁若无其事地逗弄着她。 七海瞬间满脸通红。 「我绝对不会穿的!神、神田同学你知道了吗?」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是啊是啊。空太早就看惯内裤了。」 「咦?」 「仁学长,请不要多话!」 「反正马上就会被发现的。」 仁瞄了真白一眼,而七海也看到了。接着,空太也从七海些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了,于是赶紧做好心理准备。 但比起七海,美咲的动作更快了一步。 「你们看~~还有这种的!」 她拿出同样是白色、两端绑带子的款式。 「啊,我搞不好比较喜欢这种,因为比较好脱。」 仁故意说出自己的感想。 「美咲学姊,要是在国外的rpg里,你早就被射死了。」 空太忍不住同情起七海。 「请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那、那也是朋友给我的,才不是我自己选的!」 七海以野生动物猎饵般的敏捷抢下内裤。 「从刚才开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好了,美咲学姊跟仁学长请离开房间吧。再这样下去青山会精神崩溃的。」 仁嘴里说着「哎呀呀」一边走出房间,不发一语的真白跟在后面离开。 「神田同学也是!」 「咦?我也是同类?」 「明 明就是禽兽……」 七海发出沙哑微弱的声音 「不要在那边碎碎念。」 七海听了深吸一口气大喊: 「禽兽!」 「不是叫你讲清楚的意思!」 「啊~~真是~~莫名其妙!算了,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折回来的仁把美咲也带离开房间。 「神田同学也赶快出去!」 「青山。」 「干时?」 「你不后悔吗?」 「已经后悔了啦。不过事到如今讲这些也没有用,毕竟积欠住宿费的人是我,没有立场要求太多。」 要说这很像七海的作风,确实是她一贯的认真正经。 「而且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稍微压低声音的七海凝视着空太。 「喔、喔。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你好好加油吧。」 ¨ 「嗯,虽然不想被神田同学这么说,不过看来不多加把劲是不行的。」 七海一副失落的样子垂下肩膀,只有视线强而有力地追着先离开房间的真白 「青山,我有些话想先告诉你。」 「什么?」 「美咲学姊并没有恶意﹒她是真的很欢迎你。这部分希望你能理解。」 「神田同学也欢迎我吗?」 「那当然。」 虽然希望她在自己准备好隐藏与真白之间的秘密之后再搬过来,不过有正常人的伙伴搬进宿舍当然还是非常欢迎。 「我一直在等待,甚至可以说是期待。」 「指我吗?那、那是什么意思?」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 仰望着空太的七海眼中充满期待的光芒,等着空太的响应。这使得空太无法退缩,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我从以前就觉得青山很棒。」 「真、真的吗?」 「是啊。我一直希望你能到樱花庄来担任吐槽的工作。」 七海表情严重僵硬,只是低着头,身体不断地颤抖。 而空太完全没有发现。 「你最好现在就被陨石击中死死算了。」 七海发出非常低沉的声音。 「咦?」 「够了,赶快滚出去!」 空太被七海丢出来的老虎抱枕直击脸部,慌张地离开了房间。 真白、仁还有美咲都还留在走廊上。 「哎啊,第一天就被讨厌了。而且她说接下来要去打工,欢迎会只能改天再说了。」 「咦︴人家想要跟小七海好好相处的耶~~」 「你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全都是学弟害的!」 「我也同意美咲的看法。」 「我也是。」 真白机机灵地搭上顺风车。 「连椎名也这么说吗!」 「神田同学!请不要在我的房间前面吵闹!」 这时突然传来七海的指责,仁与美咲露出胜利的骄傲表情。至于真白,则以同情的眼神看着空太。 「我……做了什么?」 「我认为你毫无自觉这点正是原因所在。」 遗憾的是,空太不懂仁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空太,还有c计划。」 「驳回!」 2 真是令人伤脑筋。 到底该怎么向七海说明真白的事呢? 今天早上醒来之后,空太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即使现在在打扫浴室,脑袋还是全速回转思考中。 原本这个早期是真白负责打扫浴室,但是让她来做的话一定会引起某种危险,到头来还不是空太要帮忙擦屁股,所以最近空太都干脆完全自己来了。 用莲蓬头冲洗掉清洁剂的泡沫。 昨天七海突然搬进来,后来便出门打工去,回来时已经超过十点,所以还没发现樱花庄真正的异常所在。 但是,说不定今天或明天就会发现。有必要尽早处理。 话虽如此,空太只剩下b计划的选项。 仁推荐的作战计划,也就是谎称与真白正在交往让七海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见。 感情空窗十六年的空太,就算扯这种谎说不定也会马上被揭穿。 再说,要怎么告诉七海? ——我跟真白已经在交往了,不要来妨碍我们。 喂、喂!你到底算哪根葱啊?这样根本就不像自己。 ——呃,其实我跟真白决定要交往了,请温暖地守护我们。 这样简直就像对关照自己的学长打招呼一样。 ——本日登门拜访,不为别的,希望您准许我与真白小姐交往。 这已经是准备向对方家长磕头了吧?喂! 显然有困难。况且,只要谎称两人在交往,之后的每一天不就都必须为了欺瞒七海而装出一副正在交往的样子吗?这样简直比地狱还不如。 而且如果被要求接吻当作证明,那真的一集就玩完了。风险实在太大了。 冲洗完浴缸上的泡沫,空太关掉莲蓬头,把在脚边磨蹭的花猫木灵抱到自己脸旁。 突然被抱到高处的木灵不满地发出低沉的叫声。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那孩子应该不会知道答案吧。」 空太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七海正以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穿着丹宁马裤,上衣是白色衬衫,一身整齐的装扮。虽然同样是女孩子,但美咲在宿舍里穿着总是非常休闲,至于真白则几乎都穿着睡衣。 空太把木灵放下来之后,它便迅速地走出浴室。 「神田同学,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 「一边烦恼人生一边打扫浴室?」 「答对了!」 「依照冰箱上的值班表,这个星期应该轮到椎名同学吧?」 「啊~~说来话长……」 「椎名同学呢?」 盖过支支吾吾的空太说话的声音,七海利落地接着说下去。 「大概在睡觉吧?」 「我觉得这样不好。」 七海像军人般转过身,笔直地走向二楼。 「啊,等一下,青山!」 空太慌张地追了上去。 上了二楼的第一间房间是美咲的201号室,真白的202号室在中间。七海敲了敲门。 「椎名同学?」 「算了啦,青山。」 「规定就该好好遵守。」 七海说了这么理所当然的话,空太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个非常没用的人。 「我都说了真的没关系啦!」 「喔︴你在袒护她。」 ﹒﹒ 「不是,我没有袒护她!但是,总之,最好不要看这间房间,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想要 留在正常的世界,就要听我的忠告。」 『 「看吧,果然是在袒护她。」 「都说了真的不是。再说,就算从外面叫她,她也不会醒的。」 『 「不然你都怎么做?」 空太反射性地看了门把一眼。七海当然懂这意思,但是却隐藏不住困惑。 「可是,门锁……」 七海说着转动门把,发现门并没有上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明明有男生在却没上锁,真是不敢相信……」 打开门之后,眼前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突然被带进异世界的七海,张着嘴惊讶地愣住了。 真白的房间一如往常,到处都是衣服、内衣裤、书本及漫画,还有草稿或原稿之类的纸,每次都是这种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在四月时说了一样的话……」 七海战战兢兢地走向床铺但那里没有真白的身影。于是她转向空太表示疑惑。 「桌子底下。」 七海一脸困惑,看了看桌子底下。 「不会吧……」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吧?椎名是住在异世界的人类。」 「所以才会来樱花庄吗?」 空太用力地点了点头。 「椎名同学,起床了。」 七海蹲下来摇了摇真白的肩膀。 真白蠕动着挺起身来。 空太已经先做好心理准备要把视线别开。不过今天没问题,真白上下半身都穿着睡衣。 「椎名同学,早安。」 「……」 睡昏头的真白向七海伸出手,接着突然开始东摸西摸地摸起她的身体。 「哇!做、做什么啊?」 「空太………柔软了?」 「神田同学在那边!」 接着,真白朝七海所指的方向走去,来到空太面前。这次则是将手伸向空太,跟刚才一样﹒用手指确认他的存在。 「你在干什么?」 「真的耶。这个才是 空太。」 「给我用眼睛看!」 「好困。不想睁开眼睛。」 照这样子看来,真白大概是天快亮了才睡觉。 「还在弄草稿吗?」 「出道原稿。交稿前的最后修正。」 真白只用简单的字眼回答,便再度潜入桌下的巢穴。很快地又传来睡着的规律呼吸声。 从头到尾只是茫然呆望着的七海,忍不住抱着头。 「抱歉,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搞清楚状况吗?」 「我身为过来人给你忠告,企图理解可是会身陷泥沼之中喔。」 越是正常人受到真白特殊攻击的精神伤害越大。就七海而言,看来忍受力比空太还低。 「说的也是。嗯,那就算了。话说回来,椎名同学赶快起床!」 果敢的挑战者七海,再度向真白挑战。其实放着不管就好了,但七海并不是那种跟她说了就会听的人。 真白再度从桌子底下出来。 她身上缠了一堆衣服跟内衣裤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着七海。 「椎名同学,把睡衣换下来。在男性面前这样太没防备了。还有,这房间乱七八糟的,一定要整理。神田同学你也不要在那边发呆,赶快出去外面!二楼男性止步!」 七海利落地下了许多指示,空太跟真白的反应完全跟不上。 「啊~~真是的。你看看,连内衣裤都这样随便乱放。这些一定要收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可以。」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被看到了会很不好意思吧?」 「只要不是穿着的就不会不好意思。」 真白这么说着,捡起了一件内裤。 「就只是一块布。」 「可、可是!」 无法跟上真白价值观的七海发出了哀号。 「如果被男孩子看到,然、然后做很多奇怪的想象,这个就会那个,就是这样……」 七海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七海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会啊!」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就说是因为……」 七海连耳朵都红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她突然将矛头指向空太。 「神田同学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觉得你生气得不太讲理。」 「空太跟我的意见是一样的。」 「别把我拖下水!」 这时七海以严厉的眼神质问空太。要是回答得不好,可能会被痛骂一顿吧。 「我赞成青山的意见,还是应该整理一下比较好。不过不只是内衣裤,全部都该整理。」 「骗子。」 真白小声地喃喃说着。 「平常明明就很自然地把玩着我的内裤。」 「才没有!」 七海看来就像是没有油的机器人,僵硬地再度转过头来。她的眼神让空太感觉仿佛置身冰点以下的世界。 「神田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可以请你仔细说明吗?」 七海逐渐逼近,抓住空太的后领。 , 「等一下、等一下,这样不是有点奇怪吗?现在是在讲椎名的事,我……」 「你赶快回答就是了!」 「是、是的……」 因为对七海感到害怕,结果空太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娓娓道出从今年四月开始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完空太的说明之后,七海感到疲累,喃喃说着: 「……一时之间实在无法相信。」 接着以看到珍禽异兽般的眼神,看着在桌子底下熟睡的真白。 虽然这反应有点超过,但空太也没有责怪七海的权利。到目前为止自己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与她相同的反应,已经数也数不清了。 在学校里真白因为身为神秘的天才年轻画家而有名,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本性。大家都只是觉得她高高在上,没有任何一个同学跟她亲昵地交谈;而她住在樱花庄的这个事实,也早旗他们不敢接近的原因之一。 因为同学们不知道内情,真白长得可爱又有才能,所以尽是流传一些正面的传言。在美术课完成作品后,每次展示画前总会出现围观的人墙,并且获得这样的评价: 「椎名同学感觉真不错呢?有才华又梦幻的感觉。」 「会让人很想保护她?我能理解~~」 「男孩子为什么都这么笨啊?」 「不过,她有才能却又不骄傲这一点,我也觉得很不错。」 「是啊。该说是低调,或者是有涵养?这种女孩子很少见呢。」 不知为何,不管真白做什么都会获得好的解释。例如只是坐在窗边发呆望着外面,就会被说成梦幻或是有内涵之类的。明明可能只是边看着飘动的云,边想着要吃年轮蛋糕而已。 第一学期时,每次空太只要听说他人对真白错误的认知,就会想象她哪一天暴露本性而陷入绝望。 从小就在英国接受绘画英才教育的真白,极少有接触其它事物的机会,缺乏常识到会危及日常生活的地步。 她到现在还是不记得从樱花庄到学校的路,也没办法一个人去买东西;很挑食讨厌的东西一口都不沾,如果有讨厌的食物就会一脸理所当然地移到别人的盘子里;煮饭洗衣完全不会,要她自己换衣服是痴心妄想,下场是她连内裤都没办法自己决定.只负责穿上而已。一切照料都由别人来做,这就是真白的常识。 念书一样不会,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还创下所有学科都拿0分的壮举。 空太向七海全盘托出过去所有发生的事。 「椎名与美咲学姊是樱花庄的怪人双姝。」 真白除了身为画家非常成功之外,也朝着当上漫画家这个目标努力,漂亮地赢得了出道机会。这就是她回日本的原因。 七海一脸困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原稿。 「画得真是棒。」 「话先说在前头,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喔。」 七海将目光从原稿上移开。 「看到这种惨状,确实很有说服力。」 「对吧?」 「多亏如此,总算解开了一个谜。」 「谜?」 「冰箱上的值班表。」 「喔喔,那个啊……」 上头明显有个奇怪的项目。 「『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原来是指照顾椎名同学这回事。」 「几乎已经算是看护工作了。因为椎名是废材当中的佼佼者。」 「我大概了解原委了。」 空太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不必动用到b计划跟c计划。虽然c计划一开始就没被列入考虑就是了。 「但是我无法接受。」 \ 「啥?」 「我说得没错吧?神田同学大大方方地走到男性止步的二楼并不妥当,况且也应该让椎名同学渐渐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啊。在那之前,不管谁来帮忙,洗衣服还有打扫自己的房间是不能交给男孩子来做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没有人手啊。住在这里的女性就只有那个怕麻烦的老师跟外星人而已啊?」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 「喂,该不会……」 「『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从今天起换我来做。」 「我不能害你!千万不要!你还有打工跟训练班要忙吧?这样还想照顾椎名,你是不是疯了?椎名可是比你所想的还要没用三百倍以上喔!」 七海手指着桌子底下的真白。 「我会订好计划来做,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太乱来了啦!」 「应该由身为同性的我来做。」 「你冷静点!」 「神田同学才应该冷静点吧?还是怎样?莫非神田同学有非照顾椎名同学不可的理由?」 「不、不……那倒是没有……」 其实有。虽然有,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空太心中感到烦躁,他自己也无法捉摸这种情 绪。即使如此,他还是漠然地察觉到了不想把值班让出去的心情。 「没有理由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这真的会是个负担喔?」 「不要让我讲那么多遍,我没问题的。」 七海没有一丝犹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改变想法。 但空太还是做了最后的抵抗。 「就算是这样,现在也没办法马上改。值班的分配,需要在樱花庄会议上决议。规定是这样的。」 「这样啊,既然是规定就没办法了。」 「嗯,没办法。」 空太才刚安下心来,七海立刻泰然地宣言: 「既然如此,今晚就召开樱花庄会议。训练班上课之后,打工结束是十点。虽然是有点晚,不过就从十 一点开始吧。」 「……是,我知道了。」 空太只能这么说了。 「神田同学知道了就赶快离开吧。这里可是女孩子的房间。」 空太完全无法回话,便走出了房间,七海也跟着走出来。紧接着是到训练班上课的时间,所以七海赶紧开始准备,之后便立刻往外头奔去。 目送七海离开的空太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真是笨到不行的笨蛋。」 说话的人是千寻。 她一脸不耐烦地靠在墙上,还一副很跩的样子,两手交叉在胸前。 「可以请你稍微说明一下吗?」 「什么负担、太乱来了之类的,如果用你那种说法,像青山那种难搞的女人当然会生气地否定啊?你多少也学一下怎么对待女孩子吧。」 虽然千寻的用字遣词不太适当,但或许确实如她所说。 「你一直在听我们说话吗?」 「只是不小心听到。」 还不知道樱花庄会议会有怎样的结果,但空太无意识的叹气早已证明了,这想法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天晚上,在七海所召开的樱花庄会议上要决议变更担任「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的人相关事宜。仁只是因为觉得很有趣,便率先投了七海一票,而美咲也同意。接着,想要早点结束会议的千寻与龙之介也倒向七海那边,空太的「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非常干脆就被七海给夺走了。另外,其它值班的分配,也将七海加进去后重新规划。 七月二十四日。 樱花庄会议纪录上这么记载。 ——「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的担任者变更。经多数表决由神田空太转由青山七海担任。会议纪录这样写妥当吗?书记.青山七海 ——加油啦,小七海!我会支持你的!追加.上井草美咲 3 隔天一早的「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新体制,由七海的怒吼揭开序幕。 规律的生活可以养成正常的人格——这么发下豪语的七海,依据这个信念,七点整就把真白叫醒,并且立刻开始教她洗衣服。 但是,这么简单就能学会的话就不像真白了。七海说明了好几次顺序,并且实际操作,但真白完全不打算学起来。问她了不了解,她就会表示了解,但让她实际做一遍却只是随便按个钮,不管是不是有花色的衣服或者内衣裤全丢下去一起洗。 「你为什么学不会洗衣机的操作方式啊?」 「太难了。」 「既然会使用计算机,就不可能记不住。」 「因为那是画漫画必须的。丽塔教我的。」 过来看看状况的空太,向七海说明了丽塔是真白在英国时的室友。 「洗衣机的使用方法也记起来。」 「……」 完全不感兴趣的真白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拜托你有点反应。」 结果,这天七海一个人洗了自己跟真白的衣服。 结束之后,两人又开始清洗浴室。空太正想着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一边在饭厅里吃早餐时,浴室那头便传来了七海的惨叫声。 空太冲到现场时,只见喷着水的水管失控暴动,七海全身都湿答答的。令人伤脑筋的是,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的犯人,已经到浴室外头避难,只有七海不象样地走出来。 「水龙头打开就该关上!」 「七海会感冒的。」 「还不是椎名同学干的好事……」 「……」 「不要说到一半就失去兴趣……」 七海的声音让人害怕。在七海忍受不了而爆发之前,空太将毛巾披在七海肩上。上衣因为湿透而紧贴在肌肤上,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让人不知眼睛该往哪里摆。 七海抱着身体,以害羞又愤怒的眼神瞪着空太质疑「你都看到了吧?」空太便若无其事地飘移视线。 像这样刚开始感到不安而前来探视状况的空太,在持续看着七海与真白你来我往两三天后,发现当初白己在刚开始的几个月里,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于是觉得交给七海应该也没问题。 看到真白与同年级的同学交谈也让人觉得很新奇;看她被七海斥责,一起打扫或洗衣服的样子,也还挺有趣的。 「学弟,你一个人在那边笑嘻嘻的,好恶心~~」 「就像在庭院走廊上得将孙子玩耍的老爷爷一样喔。要这么老成现在还太早吧。」 第三章 现在只有现在 所以才叫做现在 1 朝阳升起。天气预报是接连三天的大好天气,今天也会是热到恼人的一天吧。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的二十日,但秋天的气息似乎还很遥远。 熬夜到天亮的空太,正想拿完成的企划书参加甄选而坐在计算机前面。 在网站的页面上填入必须数据,从头到尾确认了好几次。就只剩按下enter键了。 自从得到龙之介的建议之后,企划书的内容就急速进化。 靠着美咲帮忙制作的图像数据,以及与仁商量过后整理的关键词令人留下深刻印象,跟刚开始只有文字的企划书已经大不相同,的确有个样子了。 刚才又给龙之介看过,没有像之前被指出缺点。 能做的事都做了,空太有种办到了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趁着还有信心的时候参加「来做游戏吧」。 依据报名格式填人数据,不到五分钟就准备完成,只差按个键就完成手续了。 握着鼠标的手因为流汗变得湿黏黏,下腹莫名地不安宁。空太正处于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兴奋当中。 第四章 来放个超大烟火吧 1 身体好沉重。因为昨晚被美咲以庆祝通过书面审查为由弄得晕头转向中途多亏仁的解救,好不容易才免于通宵。不过空太上床时已经接近天亮时分。 以附近小学生出门做收音机体操的音乐为催眠曲,空太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又苏醒过来是因为身体感觉到重量。真的很重。肚子受到压迫,胸口快喘不过气来﹒这一定就是发表企划的沉重压力,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已经是二十七日,准备时间只剩下四天,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话说回来,不知道发表企划到底该做些什么。 这些全都是未知的世界,不过总觉得不会有问题。毕竟已经通过书面审查了,应该可以对自己的创意抱着自信。审查的人也说了希望能知道更详细的内容,而且这还是空太的处女作。 说不定自己有这个才能;说不定就是这样。搞不好企划会突然被采用,然后开始制作成游戏,也有可能就这样大卖。 所以,根本不需要感到有压力。 即使打从心底这么觉得,身髂却完全没有变得比较轻松。 相反地,沉重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又是猫咪的杰作吧?空太内心这么想着,脑中灰霭不明的部分逐渐放晴,自觉已经逐渐醒过来了。这时除了重量以外皮肤还感觉到温度以及弹力. 肚子上沉甸甸的重量,碰触到的部位有着湿湿的热度。这全都是些具体的东西,到底是谁说这是发表会议所造成的压力…… 空太打算揭开重量的真面目,缓缓地睁开眼。 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俯看着空太。这个人穿着睡衣,跨坐在空太的肚子上。拿着画笔的手,正朝向空太的额头,只差一点笔尖就要碰到了。 「这是梦吗?」 「早安。」 「告诉我这是梦!」 「这是梦。」 「如果是梦就快点醒过来!」 真白弹了一下空太的额头,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过了一秒,空太开始感觉到灼热的疼痛。 「我做了什么该被你打的事吗?啊?是哪里不对了!」 「面对现实。」 「我已经面对了!一醒来就被202号室的椎名真白跨坐在身上,真是凄惨得很!话说回来,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怎么回事?你这笔又是做什么用的?」 「正想涂鸦。 「为什么啊!」 令人无法理解也该有个限度。 「都是空太害的,让我陷入这种情绪……」 真白手抚着胸口,把视线别开。眼角微微下垂,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 「从昨天开始,这里就感觉怪怪的。」 是因为游泳池吧?这么说来,那时一下子叫空太看,一下子又叫空太不要看,真白的样子的确有些怪怪的。 「怎么样怪怪的?」 「一想到空太的事……」 「咦!我?」 「嗯,空太。」 「然、然后能?一想到我的事?」 后记 当这本书陈列在书店时,我正好要迎接已经不想继续数下去、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三十二岁生日。至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国中毕业、进入高中,从开始穿立领制服的那一天起至今,已经过了十六个年头了。 虽然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完全无法想象年过三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到了现在,反而是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有过十几岁的时光。唉,真是…… 祈祷当时的白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不合觉得失望才好。 先撇开这个不谈,将已经老化的脑袋返老还童而创作出来的花庄《樱的宠物女孩》第二集,不知道各位读者们是否喜欢?如果各位还喜欢,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我决定先不去想了。 标题的「樱花庄」,只是因为中意它听起来顺耳又有亲切感才取的名称。但由于这不是太罕见的名字,所以我上网随意搜寻了一下,发现它似乎实际存在于日本全国各地许多地方。但我其实并没有以哪里的樱花庄做为题材…… 说不定各位的身边就存在着樱花庄。 不过要是问我那又怎样,就是这样而已。 谨容我藉由这个机会致意。 非常感谢写信给我的读者们,真不知该如何向各位道谢才好。我会珍惜每一封信,并以此激励自己,继续与空白的原稿奋战。 另外,承蒙设计师t做出企划书的图,在此致上谢意。还要感谢这次也提供了可爱插图的沟口ケージ老师,以及荒木责编。 那么,期待夏天能再度与各位见面。 鸭志田一 当这本书陈列在书店时,我正好要迎接已经不想继续数下去、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三十二岁生日。至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国中毕业、进入高中,从开始穿立领制服的那一天起至今,已经过了十六个年头了。 虽然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完全无法想象年过三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到了现在,反而是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有过十几岁的时光。唉,真是…… 祈祷当时的白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不合觉得失望才好。 先撇开这个不谈,将已经老化的脑袋返老还童而创作出来的花庄《樱的宠物女孩》第二集,不知道各位读者们是否喜欢?如果各位还喜欢,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我决定先不去想了。 标题的「樱花庄」,只是因为中意它听起来顺耳又有亲切感才取的名称。但由于这不是太罕见的名字,所以我上网随意搜寻了一下,发现它似乎实际存在于日本全国各地许多地方。但我其实并没有以哪里的樱花庄做为题材…… 说不定各位的身边就存在着樱花庄。 不过要是问我那又怎样,就是这样而已。 谨容我藉由这个机会致意。 非常感谢写信给我的读者们,真不知该如何向各位道谢才好。我会珍惜每一封信,并以此激励自己,继续与空白的原稿奋战。 另外,承蒙设计师t做出企划书的图,在此致上谢意。还要感谢这次也提供了可爱插图的沟口ケージ老师,以及荒木责编。 那么,期待夏天能再度与各位见面。 鸭志田一 当这本书陈列在书店时,我正好要迎接已经不想继续数下去、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三十二岁生日。至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国中毕业、进入高中,从开始穿立领制服的那一天起至今,已经过了十六个年头了。 虽然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完全无法想象年过三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到了现在,反而是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有过十几岁的时光。唉,真是…… 祈祷当时的白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不合觉得失望才好。 先撇开这个不谈,将已经老化的脑袋返老还童而创作出来的花庄《樱的宠物女孩》第二集,不知道各位读者们是否喜欢?如果各位还喜欢,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我决定先不去想了。 标题的「樱花庄」,只是因为中意它听起来顺耳又有亲切感才取的名称。但由于这不是太罕见的名字,所以我上网随意搜寻了一下,发现它似乎实际存在于日本全国各地许多地方。但我其实并没有以哪里的樱花庄做为题材…… 说不定各位的身边就存在着樱花庄。 不过要是问我那又怎样,就是这样而已。 谨容我藉由这个机会致意。 非常感谢写信给我的读者们,真不知该如何向各位道谢才好。我会珍惜每一封信,并以此激励自己,继续与空白的原稿奋战。 另外,承蒙设计师t做出企划书的图,在此致上谢意。还要感谢这次也提供了可爱插图的沟口ケージ老师,以及荒木责编。 那么,期待夏天能再度与各位见面。 鸭志田一 当这本书陈列在书店时,我正好要迎接已经不想继续数下去、在这世上最可怕的三十二岁生日。至于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国中毕业、进入高中,从开始穿立领制服的那一天起至今,已经过了十六个年头了。 虽然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完全无法想象年过三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到了现在,反而是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有过十几岁的时光。唉,真是…… 祈祷当时的白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不合觉得失望才好。 先撇开这个不谈,将已经老化的脑袋返老还童而创作出来的花庄《樱的宠物女孩》第二集,不知道各位读者们是否喜欢?如果各位还喜欢,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喜欢……我决定先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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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如果有通往大人的道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笔直的吗?还是曲折的呢? 或者其实是坡道? 希望至少不是不断延伸的阶梯。 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如果有通往大人的道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笔直的吗?还是曲折的呢? 或者其实是坡道? 希望至少不是不断延伸的阶梯。 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如果有通往大人的道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笔直的吗?还是曲折的呢? 或者其实是坡道? 希望至少不是不断延伸的阶梯。 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如果有通往大人的道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笔直的吗?还是曲折的呢? 或者其实是坡道? 希望至少不是不断延伸的阶梯。 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如果有通往大人的道路,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笔直的吗?还是曲折的呢? 或者其实是坡道? 希望至少不是不断延伸的阶梯。 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一个是自己正站在这条道路上。 然后另一个是,这大概是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总觉得在这个秋天所发生的事,让我了解了这些。 第一章 秋季的暴风雨来临 1 「心这种东西真是麻烦啊……」 九月一日的早晨,没有被猫打扰而自己醒来的神田空太,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樱花庄101号室。这已经是第几次在这里迎接早晨了呢?空太搬到校园里问题人物的巢穴樱花庄,已经超过一年。身心都已经完全习惯在这个房间醒来,现在甚至还有仿佛身在老家一样的安心感。 但是,今早醒来时的状况有些不一样。困到眼睛连一半都张不开,只有脑袋异常地清醒,总觉得体内存在着微轻的紧张感。 「真的很麻烦……」 真要说的话,激烈痛楚或是被压迫般呼吸困难,这些都能够正面迎击,反而比较好处理。 「好。」 空太仿佛要转换心情般,边发出声音边起身,盘腿坐在床上。 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空太还在意着昨天企划甄试的结果。 与樱花庄的大家一起放烟火,想要赶走所有的不愉快,但看来似乎不是一个晚上就能轻易忘掉。 自己想要靠成功的记忆覆盖失败的记忆。想着非得赶快继续进行的情绪莫可奈何地刺痛着身体。 明明很清楚焦急也没有用…… 「这不太妙。今天开始就要上课了……话说回来,现在几点了?」 空太忍住呵欠看了枕头边的时钟。 时钟的针指着四点半。 「根本还是半夜时。」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虽然想睡个回笼觉,但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挥之不去,应该是无法轻易地逃到梦的世界去了。 「唉……」 空太叹了气又用力地吸了口气,结果发现房里的空气混着一种不常闻到的味道。虽然不是陌生的味道,但对空太而言并不是那么平常的东西。 「这个是……」 大概是颜料或涂料的独特味道。为什么这种味道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空太感到不可思议地环视微暗的房内,侧面的墙壁散发出异样的存在感。到昨天为止一如 往常的单调朴素壁纸,现在则是一整面都被画上了画。 最引人注意的中央部分,是一只以一双后脚站立着的猫型巨大机器人,而在它周围的则是无数看似敌人的猫型巨大怪兽。构图及用色梦幻可爱,却有种杀气腾腾的氛围,令人很感兴趣。这是秋季新节目的宣传看板吗? 「这是什么啊?」 可以的话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不过空太很清楚,在这个樱花庄里,住着能够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做出这种程度恶作剧的外星人。如果要问梦与现实哪边的机率比较高,很遗憾地只能说是现实。 空太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墙上的涂鸦时,为了捡来的七只猫而半开着的房门,突然由外侧以惊人的气势被打了开来。 「早安~~学弟!」 今天也带着高昂的情绪来到房里的,正是以201号室为据点的外星人上井草美咲。她那丝毫感受不到罪恶感、像太阳般的笑容令人感到刺眼。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准备要去上学了,只见她穿着制服,肩上背著书包。 一早起来就要面对美咲这号人物,实在是对身体不太好 「我讨厌这种醒来的方式,所以请让我重来一遍。」 空太趴倒在床上,以枕头蒙住头。 「已经天亮了喔!学弟!要去学校了!」 「四点半还算是晚上!」 「超过三点就是早上了!」 美咲使劲地扯着枕头扯着时。 「三点根本还是昨天啦!」 「从今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了,为什么学弟这么没精神啊!为什么想跟枕头交往啊!把我的学弟还来~~!」 美咲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主张并抢下枕头,空太的防御力也因此一口气往下掉。 「来吧,学弟,让我们更加亢奋吧!去学校啰!」 「学校都还没开始营业呢!」 空太边这么说着边起身。因为回应了美咲,使得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面对双手扠腰的美咲,就看到她背后一整面墙上的涂鸭。空太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等一下请仔细把这个清干净喔。」 「这可是『银河猫喵波隆』耶!」 「我连一咪咪都不想知道!」 「这是从我幼稚园大班开始就一直珍藏到现在的长篇动画角色,中间的是主角机器人『喵波隆』喔!是为了保护地球免于宇宙侵略者喵咕噜星人为害的决战兵器,原本是打倒二十年前最早来到地球的喵咕噜星人后,研究并培养其体细胞,后来时空扭曲而完成的地球科学与宇宙侵略者的融合机器人。顺带一提,全长是二百三十三公尺,跟东京铁塔一样喔!很好记吧!」 大概是为了比较尺寸,美咲还在喵波隆的旁边仔细地画上了东京铁塔。老实说,这根本就不重要…… 「我今天原本预定要稍微严肃又慵懒地度过这一天的!全都被学姊搞砸了!请把我青春的忧郁还来!」 刚醒来时的倦怠感因为美咲的登场而被彻底粉碎,已经不知到哪去了。看来在樱花庄,就连沉浸在感伤里都不被允许。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关于喵波隆的开发背后,其实是挑战严苛的试炼,以及献上热情、生命与灵魂的男性们的热血连续剧!」 「是的,这我当然很清楚。我很清楚就凭我是绝对阻止不了美咲学姊的……」 美咲已经完全没在听空太说话了。 「喵波隆的开发完全就是一连串的试炼!开发中因为意外而失去伙伴,因为日程的耽误而被削减了经费,理论已经完成了却因为无法启动等失败不断,导致现场士气低落!终于,有几名开发者放弃完成工作,决定离开工厂。在这时候,现场监工『猫又』说话了:『你们几个离开这里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啊,无所谓。我并没有要挽留你们的意思。只是啊,既然要咬牙做些什么事,要不要跟我一起做能够名垂青史的工作?这样才对得起已经死了的那些家伙们啊……』猫又的一番话,再度唤回现场的活力!」 「果真像是男人之间的热血连续剧啊!根本就充满了昭和年代的味道!」 「如果要全部说明完毕,大概需要花五个小时左右喔~~怎么样?」 「虽然我稍微有点兴趣了,不过还是务必容我婉拒!」 「那么,就继续喵波隆的话题啰。银河猫喵波隆的概念,就是以冷硬派以及又冷又硬为卖点喔。」 「这个话题也不用继续!而且概念根本就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啊!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 啊?我是被卷入什么状况里了啊……拜托,谁来告诉我!然后,救救我!」 这殷切的愿望没能传达给任何人。 「要成为喵波隆的驾驶,需要有特别的资格,只有跌入过人生最谷底的人才能搭乘。」 「这是什么设定啊!」 「为了让动力的消极反应达到临界点,就必须有很心酸的人生经验啊!所以,在第一话最开头,主角猫介十年的恋情修成正果,要与女主角猫子幸福地结婚。但是结婚当日,第二喵咕噜星人打破二十年来的沉默现身,再度侵略地球,太危险了!猫介的哥哥猫吉就在眼前被喵咕噜星人杀害,猫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燃起熊熊的复仇之心,为打倒喵咕噜星人而站出来!」 「那个~~顺便请问一下,这个话题大概会持续几个小时?」 「大概花个三天就能讲完了。」 美咲那似乎很开心的表情,现在看来令人害怕。 「请马上停止!不然我会明明四点半就起床,上学却还是迟到的!」 「可是!喵咕噜星人是拥有超越人类肉垫的存在,别说是人类用肉身抵挡了,就连坐上战斗机都没有胜算喔。」 「什么是超越人类的肉垫?人类本来就没有肉垫吧?」 「猫介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这里可是第一话最精采的地方喔!猫介爱情长跑了十年,终于走到婚姻这个阶段时,没想到他竟然向猫子提出离婚!只为了体验人生的最谷底!『我绝对饶不了肉垫。抱歉。我不求你能了解。你就恨我吧。再会了。』他这么说完后便从猫子的眼前消失了!之后,他伞也不撑,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并躲在巷子里啜泣!」 「猫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起伏啊!哪里冷硬派以及又冷又硬了啊?还再会了咧,这种话连用古代语的人都不会这样讲!」 「然后,成为喵波隆驾驶员的 猫介!」 「——就致力于与喵咕噜星人的战斗之中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好,结束!」 「学弟,真是太没劲了~~看我的情绪低落让你很开心吗!」 「完全看不出来有低落的样子啊?这些梗请去对仁学长说吧。请他帮忙写剧本,然后制作成动画不就好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嗯?咦?」 这会儿美咲的情绪真的变得低落。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轻轻地在空太旁边坐下。 「……可是仁都不回来。」 看来是完全踩到地雷了 「都在外面过夜……」 抱着膝盖的美咲缩成一团。 「啊,不那是那个……对不起。」 「现在正与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美咲对心仪的青梅竹马三鹰仁,内心抱着从她暴风雨般的个性难以想像的纯真感情。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空太的视线逃往墙上的画作。得赶快想其他的话题,再这样下去,美咲的情绪会越来越低迷 「学姊,那个!那个是什么!」 他指着墙上的一点。左边画着一个驼背、嘴里吐着烟、体格大一号的壮硕喵咕噜星人。竖立的毛就像豪猪一样。 「喔~~真不愧是学弟!着眼点就是不一样!那是六人大干部的其中一名『猫背艾因』!」 结果,美咲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〦 「顺便一提,六人大干部的其他人分别是『猫眼兹拜』、『猫口铎莱』、『猫舌菲亚』、『猫饭芬夫』以及『女子格斗(注:catfight)猫吉』。」 「里面有一个人的名字感觉没有一致性。那不是猫介去世的大哥名字吗?」 空太对特意记得名字的自己感到怨恨。不过如果美咲能因此恢复精神,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爆点!其实猫吉还活着而且背叛了他们!」 「咦?为什么?」 「其实猫吉一直单恋猫子!猫介向猫子提出离婚害她哭泣,猫吉的怒气就爆发了!」 人际关系没必要地复杂。猫介为了替猫吉报仇而决心一战,没想到这样的决定却促使猫吉成为敌人。而且,原因还是女人……感觉不该是一大清早就过来认真解释的故事。 「回到前面的故事,第三话就早早登场的大干部『猫背艾因』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人类有六成会灭亡喔!」 「那根本就完全没保护到人类时!」 「而且,猫介在坐上喵波隆之前就被瓦砾堆给压死了!」 「他不是主角吗!」 「地球的命运将会如何!」 「干脆直接灭亡算了。」 「但是,还是存在着希望的曙光。体验过人生最谷底的不只一个!在幸福的顶端被提出离婚的猫子,决定要成为喵波隆的驾驶了!」 「猫子根本就不只是在人生的最谷底吧……新婚没多久就被提出离婚,而前夫又死了,根本就是身心俱疲的状态,这样当驾驶没问题吗?应该正意志消沉吧?」 「学弟,女人是很坚强的!而且,猫子原本是航空自卫队的战斗机组员,身为驾驶的判断能力也很出众又超强!猫介根本完全比不上!」 「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让她坐上去不就好了!把猫介还来!」 「你真是不懂啊~~学弟。就是猫介的死才让猫子跌入修罗之道的深渊,并且使她变成燃烧着复仇心的女人。女人的怨恨是很可怕的喔!会死缠烂打喔!是不干不脆的喔!是很麻烦的喔!他们刚开始交往大概一年的时候,猫介劈腿了一个年轻的女孩,猫子可是去甩那女孩子耳光,而不是掌扭猫介的那种女生喔!」 「可怕!猫子真是太可怕了!这样的家伙当主角好吗?会有收视率吗?不会对小孩子的心理造成阴影吗?」 「猫子每回都是以恶鬼般的表情把喵咕噜星人撕碎后丢出去,周而复始,偶尔则是会使出眼镜蛇缠身固定(注:摔角招式之一)!」 「猫子真强啊~~真是厉害~~」 要配合美咲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脑浆会溶掉。 「虽然很唐突!」 美咲将手指向空太。 「我有话要先跟学弟说好!」 「还真是有够唐突!」 指着空太的手指往旁边移动,停在时钟的方向。 「那个钟已经停了喔。」 「啊?」 空太听了再次确认了一下放在枕头边的钟。秒针真的一动也不动。 「哇!现在到底几点了?」 他慌张地抓了手机,注视着液晶画面。电子显示已经八点了。 已经是不赶快准备上学就惨了的时间。难怪觉得就算房间里没开灯也很亮。 「时钟的电池没电还挑得真是时候啊……」 「那你就错了,学弟!」 「什么错了?」 「时钟的电池是我帮你保管了!」 美咲高高地举起3号电池。 「请不要这么费工夫地恶作剧!」 空太这么叫着,抛下美咲冲出房间。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了。 从这里到学校的距离徒步大约是十分钟,平常是八点二十分走出宿舍。虽然现在开始赶快准备的话还是来得及,不过那是指只有空太一个人的情况。 空太有个非照顾不可的对象,那就是住在樱花庄2o2号室的椎名真白。叫醒她要花五分钟;整理好睡翘的头发要五分钟;让她换衣服要五分钟;莫名其妙的对话要花五分钟;让她吃早餐要花十五分钟;叫醒又睡着的她要花十分钟;再度进行无法理解的对话需要五分钟。包含其他不确定的因素,从现在开始准备绝对来不及。 空太想着避免迟到的方法,在走廊上奔跑,却被从后面跟上来的美咲轻松地追过。 「我出门啰~~!美咲 美咲精神饱满地冲出玄关。空太没有目送她离开,而是直接跑进厕所洗脸。没想到这时他的脚踩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因此吓了一跳,瞬间停止了动作。 他战战兢兢地确认厕所的地板,发现有东西掉在地上。那是女性睡衣的上衣及裤子。蕾丝短衬衣,跟衬衣成套的纯白内裤皱成一团,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空太并不是觉得害羞或慌张,他只是仰首长叹。 空太很清楚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因为睡衣跟内裤都是昨天他为真白准备的……有看过的印象是理所当然。 「脱成这样到处乱丢。」 又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空太捡起睡衣,收拾短衬衣。 「我是老妈子吗?」 最后,他伸手去捡皱成一团的内裤。 在这瞬间,因为意料之外的情况而让他的心跳加速。 拿在手上的布料,竟然有些热热的。 还残留着人的体温。 「等一下、这个?」 是刚脱下来没多久的新鲜内裤。 空太的手心开始莫名地冒出汗来。 「居然乱丢这种东西!」 不赶快处理掉内裤的话就不妙了。 「这种时候要是被谁看到了……」 人生就会彻底完结。 这时空太背后有个绝望的脚步声靠近。 「要是被看到了会怎么样?」 空太笔直地挺着背脊,只把头转过去。 站在厕所前的,是这个夏天搬到203号室的同班同学青山七海。她已经穿好制服,做好要出门的准备。不愧是优等生,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迟到。 七海看着空太的手避。空太手上拿着整套的睡衣、衬衣以及皱成一团的内裤。 「我有话想先说在前头,你愿意听吗?」 「应该是『最后的遗言』吧?」 七海不知为何笑咪咪的,也许是心情很好吧? 「不、不是啦!是值班的工作!」 「客观看起来并不像是这样喔?」 七海的笑容令人害怕,眼睛并没在笑。 「不、不然的话,客观看起来像什么?」 「变态。」 七海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从蛹变成蝴蝶?」 「是从人类变成人渣。」 等待着空太的是轻蔑的眼神。 「真的不是那样!是椎名脱了以后就乱扔!」 「喔~~还把享受体温的事归咎到真白身上啊。」 空太慌张地把睡衣跟内衣裤丢进洗衣机里。 现在可不是听七海教训的时候了。空太想起自己得赶快准备去学校才行。 「话说回来,椎名呢?」 仿佛回应着空太的声音,浴室的门打开了。 「叫我吗?」 从浴室冒出来的热气流进厕所,让镜子起了雾。空太反射性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蒸气中站着全裸的真白。纤细结实的好身材,以 及雪般白皙的肌肤,照亮了空太的视野。 真白看着空太;空太也看着真白。彼此都眨了两次眼睛。 空太既没发出叫声,也不惊慌失措,只是不发一语地由外侧「啪」一声关上浴室的门。 「好。」 「刚刚那一段到底哪里『好』了!」 双手扠在腰上的七海往上瞪着空太。 「如果以为我每次都会因为令人心惊胆颤的意外而陷入恐慌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应该不是边流着鼻血时该讲的台词吧!」 「咦、不会吧?」 擦拭起雾的镜子,空太照了照自己的脸。没想到真的流鼻血了,他慌张地拿起卫生纸塞住鼻孔。 空太身后的浴室门被稍微打开了。透过镜子一看,真白仿佛由巢穴窥探着外面状况的小动物一般,从缝隙间露出了脸。 「空太是内衣贼?」 「才不是!」 「偷窥?」 「那只是单纯的意外!」 「你想看吗?」 「如果你要让我看的话!」 空太已经自暴自弃,干脆回答出真心话。 「不要一豁出去就开始承认!」 结果被七海骂了。真白则是一副陷入思考的表情。 「真白也不要认真思考了!」 「如果空太无论如何都想看的话……」 「好~~那么,我无论如何都想看!」 「不要得寸进尺!真白赶快换衣服!」 空太被七海掐住脖子带离开厕所。 「椎名,动作快一点喔~~」 空太这么叮咛之后便关上门。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听七海说教了。但是,七海只是小小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感到厌烦了;已经放弃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被破口大骂要来得好些。「我要出门了。」 「算我拜托你,至少也骂我一下吧i」 「神田同学,你最好重新检视一下自己的发言。虽然大概已经太迟了。」 七海真的已经受不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你别放弃我。」 「反正也已经没时间了,所以就先算了。从今天起我还有委员会的朝会要参加呢。」 「嗯?委员会?」 「文化祭执行委员会。」 「哇~~你真是揽了个麻烦的东西啊。」 空太就读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简称水高的文化祭因为与大学共同举办,所以规模远不同于一般普通高中而非常有名。每年十一月三目的文化节开始,会持续举行一周,并且与红砖商店街合作,与其说是学校活动,热闹高潮的程度倒比较像是商店街的祭典,当然也是这个区域最盛大的活动。 因此,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工作涉及多方面,虽然是一份很值得做的工作,但任务的繁重也是众所皆知。 「青山你没问题吗?」 如果只有课业跟委员会的话还用不着担心,但是七海还要打工赚取生活费,而且为了实现梦想还在声优训练班上课,负担沉重,就身体而言应该是相当辛苦的。 因为七海有过硬撑而倒下的前科,所以空太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 「青山的没问题实在是不太能信任。」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无话可说……如果真的忙不过来,呃……我会拜托神田同学……」 气势低落的七海声音变得微弱,飘荡着不安的眼眸,仿佛在察言观色般往上看着空太。 「不行吗?」 「不、不会啦,当然可以。」 在这样的七海面前,空太总是会爱得不太对劲。也许是因为她平时给人强烈沉稳可靠的印象,所以被她拜托更是令人加倍感到开心。 「你这么说的话,我真的会来拜托你喔?」 「喔,好啊。」 「你可不要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我知道了,你赶快出门吧,别迟到了。」 「神田同学才是吧。学校见了。」 七海轻轻挥了挥手,踏着愉快的脚步出门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看到你们真让人一早就感到恶心啊。」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管理人室走出来的,是在樱花庄里一起生活的美术老师千石千寻。顶着稍浓的妆,穿着带有年轻气息、设计华丽的套装,整个人精神抖擞。是因为今天是第二学期的第一天呢?还是因为晚上有联谊活动呢?不过,不管理由是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对学生不应该说感到恶心这种话吧。」 「神田,如果你第一天上课就迟到,我会让你的心灵受到无法抹灭的创伤的,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该怎么说呢?老师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让我感到很尊敬。」 「你的生活态度不佳,我的评价可是会跟着往下掉的。这你明白吧?」 虽然她是这样的人,在学校中却被认为是可靠的老师。这世间真是错得离谱。 「把真白跟赤坂也带来学校。」 「干时顺势又给我加上难题啊!椎名就算了,赤坂是不可能的!」 住在空太隔壁102号室的赤坂龙之介,具有极度茧居族的体质,已经五个月以上没到学校去了。甚至连在樱花庄里也见不到他的人影,有时会陷入赤坂龙之介这号人物其实根本不存在的错觉。 「你真是冷淡啊。应该要好好珍惜朋友。」 「老师才应该要好好珍惜学生!」 「才不要~~又没有任何好处。」 千寻说了这些实在骇人听闻的话之后,就迅速地出门去学校了 被留下来的空太,对着在走廊底端的102号室房门叫唤着: 「喂~~赤坂~~今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啰~~」 想当然,并没有任何回应。 空太心想至少用简讯告知他一下,于是回房里拿了手机 ——今天开始就是第二学期啰。 结果,对方以异常的速度回覆过来。这恐怕是自动邮件回信程式的ai女仆吧。 ——现在龙之介大人正在专心地检验收音机体操第二当中大猩猩般的动作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因此,虽然是空太大人特意的来信,但我无法转达给龙之介大人。特此致歉,盼能获得您的理解。想替他盖章的女仆敬上 就如同空太所预料的,回信的并不是龙之介。龙之介到底想做什么?不,这个应该是那个吧。应该是女仆的玩笑话吧。大概是这样。就当作是这样吧。 空太立刻放弃龙之介,转而回到厕所前。他这次则是出声叫唤真白。因为已经过了有点久的时间,她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了。 「椎名?衣服穿好了吗?」 「空太。」 「还没的话就动作快一点。会迟到的。」 「把要换上的衣服拿过来。」 「现在才说这个吗!这几分钟你都在做什么!」 「光溜溜地站着。」 正想往二楼走去的空太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话,差点没跌倒。 他从真白房间的地板上捡起制服上衣、皮带、裙子及袜子,还有粉红色的内衣裤,为了慎重起见还拿了条浴巾,走回厕所。 接着从门缝递给真白。 「制服?」 不知为何,真白用疑问句回应。 「我姑且还是说明一下,今天开始是第二学期了喔。」 「……第二学期?」 总觉得她好像是在说一个陌生的词汇。 「你知道第二学期吗?」 「至少名字有听过。」 「喔。」 「我没吃过。」 「如果真的吃了就会搞坏肚子啦!」 「这样吗?」 「够了,赶快穿制服!要是迟到了,心灵就会被迫受到无法抹灭的创伤啊!」 空太这么说着催促真白,然后回到自己房里换好衣服拿起书包再走到二楼。接着在之前暑假期间休息了一阵子的真白书包里装了东西,又立刻跑到一楼。 为什么会一早就像接受惩罚游戏般来回奔波呢?刚起床的时候,明明还那么有气无力……现在完全变回平常的状态了。 空太回到一楼时,换上制服的真白走出厕所。只是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袜子也只穿了一游,制服上衣的下摆有一半邋遢地露在外面。 「啊~~真是的~~你衣服也穿好一点!」 「是空太说要动作快的。」 r 「给我完全弄好再出来!」 他拿出浴巾擦拭真白的头发,因为没有时间了,所以放弃吹风机。接着拿起放在厕所篮子里的袜子,蹲在真白面前要让她穿上。 「来吧,把脚抬起来。」 真白抬起已经穿了袜子的右脚。 「你在耍我吗!」 「我没有。」 「不然你是什 么意思!」 「不知道。」 「请谁来给我个头痛特效药!」 」 这次真白抬起了左脚。空太在白皙纤细、滑嫩富光泽的脚上套上袜子。上衣则让真白自己整理好之后,准备完毕……才刚这么想,他突然在放着袜子的篮子里,发现一件被遗忘的东西。 粉红色的内裤。 「喂……」 真白正想先走出厕所。 「空太,会迟到喔。」 「在那之前,先穿上内裤!」 「迟到也没关系吗?」 「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不愿回想的往事,在空太的脑海中苏醒过来。 那应该是四月时发生的事。当时曾经发生过真白忘了穿内裤就去上学的大事件。那天空太满脑子只想着内裤,凄惨得很,所以绝不想再碰到那样的事了。 他把内裤递给真白。 「明明是空太说要快一点的。」 「那也不能把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省略掉!」 真白对于空太令人感激的指正毫无感谢之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前微微弯腰,就在空太的眼前把双脚穿过内裤。 『 对于这自然的动作,空太忘了把目光别开。 真白一边拉起内裤,一边挺起上身,然后以微翘臀部的姿势把手伸进裙子的两侧,把粉红色的布料往上拉到重要部位。接着她的手就在裙子里这个对空太而言是未知的空间蠕动了起来,之后便一副弄好了的样子,调整裙摆并将双手抽出来。 「你、你、你!你!你!」 「模仿海狗真是不像(注:日文中「你」的第一日节音似海狗的叫声)。」 第二章 来思考关于和平吧 1 人要怎么做才能好好相处呢? 所谓的和平是什么东西? 肚子叫个不停的第四堂课,空太一边茫然地望着遍布在秋季天空的云朵,一边想着这个人类永远的课题。 在黑板的前方,教现代国文的级任老师白山小春,正以甜甜的语调,演奏着连正在哭泣的小孩都会睡着的催眠曲。已经放弃抵抗而直接趴下的学生有五人;以手肘支撑着、假装在做笔记却在睡觉的学生则更多。这已经是教室崩坏状态了。第二学期开始一周后,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切换为日常模式。 「 第一学期也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只有一点除外…… 粉笔画过黑板的声音,从外表及声音感觉不出小春写起字来很有气势。后面的坐位传来睡觉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舒服。还听得到外面的球场有上体育课的学生呐喊声,以及裁判的哨声。不知为何,轻快地敲着计算机键盘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 从刚才开始,小春就开始偷瞄声音的来源。包含空太在内,大部分醒着的学生都因为教室里飘荡着异样的紧张感而全身僵硬。现在才后悔早知道就干脆睡觉也已经太迟了,小春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 但空太所害怕的,是另外一个炸弹爆炸。 他斜眼确认了一下坐在隔壁座位的七海。她伸直背脊认真地做笔记,应该已经查觉到空太的目光,但她并没有要将视线从黑板上移开的样子。 她显然是故意无视空太,乍看之下会以为她只是集中精神在课堂上,但是不能在这种地方被骗了,真正心情不好的人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现在七海的状态很明显就是这样,周围的空气紧绷,散发出一股所有碰触到她的东西都会受伤的气势。这有一半的原因出在空太身上,另一半则在敲键盘的学生身上。 自从丽塔来到这里之后的一个星期内,七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今天早上空太在饭厅里要找她讲话时也是这样。 「早安,青山。」 「早安。」 「那个啊……」 「如果你想要找人愉快地聊天,请去找丽塔小姐。」 她笑容满面地这样回应,不容许有寒喧以外的任何交谈。就算是青春期的女儿跟父亲之间的对话,应该都比这多一些. 空太好像大概知道七海生气的原因,又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就是这种模糊的感觉。她应该是对于空太赞成丽塔住进樱花庄感到不高兴吧?但是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到这种程度,空太至今仍摸不着头绪。 即使如此,七海还算好,问题真正严重的是真白的态度。可能是因为homestay被驳回而感到非常不高兴,所以彻底地抵制空太。 当空太去叫她起床的时候,就会被这么有个性地打招呼—— 「椎名,天亮了,起床了。」 「空太是笨蛋。」 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就会被这么创新地回应—— 「椎名,吃饭了~~」 「空太是笨蛋。」 如果这么提醒她,就会很深切地感受到她的谢意—— 「椎名,你的电话响了。」 「空太是笨蛋。」 「看来她似乎是想在世界上推广「空太是笨蛋」的运动。 甚至当不经意地与她四目相交时,她就会发出「唔——」的低吟声,像野生动物般威吓着,要赶走侵入地盘的敌人。 这每件事,都像小刺扎进空太的胸口。被自己所在意的女孩子以这样露骨的厌恶态度对待,实在很难受,就各方面来说都很令人绝望。 而把空太逼入这种绝境的罪魁祸首丽塔,则是以笑容攻势赖在空太房间不走,享受寄住在樱花庄的生活,原本就认识的千寻不用说,就连跟仁及美咲也都打成一片,感情和睦地相处 每天早上,仁会这么打招呼来取代道早安: 「丽塔小姐今天依然这么可爱。」 被这么说的丽塔则会以笑容回应: 「是的,常有人这么说。」 而他们今天早上也欢乐地进行这样的对话—— 「下次要不要跟我约会?」 「非常抱歉。我的约会预约已经满到十年后了。」 「那么,十年后就全部由我预约。」 「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求婚呢。」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如果十年后我们彼此都还单身的话,我会考虑的。」 而她与每天都到空太房里打电动的美咲,则是在玩电动的过程当中感情自然而然地变好了。丽塔跟真白一样是刚接触电玩、没有握过控制器,但因为手指灵活且学习快速,不管哪种电玩都立刻就上手。 最令人惊讶的,是她对美咲的言行举止不为所动的个性。对于绰号「小丽塔」没有抱怨面对美咲乱来的行为也都一笑置之。 「现在要召开『人生中至少想说一次的台词接龙大会』~~」 「等一下,学姊,现在不是在打电动吗!还打赌输的人明天要负责采买工作!」 「那么,由我先开始啰。『把世界分一半给你!』的『u』,接着换小丽塔。」 「换我吗?这样啊?『司机先生,请追前面的车』的『i』,接着换空太。」 「我、我?『i』、「i』……『好消息跟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的『ne』,换美咲学姊!」 在这同时,当然也还继续进行着格斗游戏。 : 「『梦话等睡着了再说吧』的『e』,换小丽塔。」 「『呃~~我就是刚才承蒙介绍的丽塔·爱因兹渥司』的『su』,换空太。」 「『在支票上随便写下你想要的金额吧』的『i』,换学姊!」 「『够了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了』的『te』,小丽塔。」 「『……到这里为止,课本上也都有写』的『su』,换空太了。」 「话说回来,刚刚的那两个也太惨了吧!」 以上是昨晚发生的事,丽塔已经完全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另外,基于不工作的人就没饭吃的原则,丽塔率先接受了打扫、洗衣以及采买的工作,而且每一项都圆满地达成任务。 「空太一脸惊吓的表情呢。」 「我以为你是从没做过打扫之类工作的人。」 「我以前可是真白的室友喔?」 洗衣时一边这么解释,莫名地有说服力。因为真白完全没有生活能力,所以只能由跟她在一起的人想办法去做了。 要说丽塔有什么问题,那就是睡相极差。因为在同一间房间太危险了,所以空太从第二天起就在半夜里偷溜到饭厅去睡,而在那之后的每一天,丽塔似乎都会从床上掉下来,早上醒来时,总会带着一脸无法释然的表情走出房间。 接着在饭厅发现空太,便会微笑着说: 「空太的睡相真差呢。」 空太每次看到这样的表情总会感到惊愕茫然,还会忘记她是要来带走真白的邪恶魔女这件事。而且,她明明说一定要把真白带回英国,这一整个星期却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丽塔跟空太一样,被真白彻底地闪避,却也不见她在意的样子,每天露出从容的笑容,几乎让人怀疑她真的打算把真白带回去。 昨天,空太等得不耐烦了,甚至还这么问丽塔: 「呃,虽然这不是我该插嘴的事,不过你不用说服真白吗?」 结果丽塔十分简洁地回答: 「 「现在的真白,不管跟她讲什么都没有用。要是随便打草惊蛇,搞不好她会更加防备而封闭起来。现在等待就是最上策。」 对于这确切的分析,空太叹了口气。因为自己已经执行过许多要让真白息怒的作战,这种事真希望丽塔先说清楚。 二天前,进行年轮蛋糕作战失败;隔天的顶级波萝面包作战也惨败,只是让空太的钱包变瘦而已。而且,这样款待她之后,还被如此衷心地感谢: 「空太是笨蛋。」 「是哪一种笨蛋啊!」 真是令人忍不住想哭。 空太与真白之间一直是这样的状况,关系完全没有修复,甚至觉得更恶化了。今天早上,真白的房门上贴着写了「谢绝空太」的纸,更是让人心灵受挫。虽然空太最后还是不容分说地把它撕下来,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然后进入她的房间。 完全没有攻略的头绪,甚至开始怀疑可能会永远这样下去。 所以,空太叹气了。 「唉……」 究竟人要怎么做才能够好好相处呢? 和平真是困难的东西。 当空太在课堂上这 么深刻地体认到时,传来「啪」一声东西断裂的声音。往前一看,小春将断掉的红色粉笔压在黑板上,因愤怒而颤抖着。 转过头来的小春眉间皱成一团,仿佛全世界就要开始爆发战争了。 「赤板同学~~」 小春假装心情很好地用猫咪般的声音呼唤着的,正是坐在空太斜后方,也就是在七海正后方的娃娃脸同学。 转头看到龙之介正一脸认真地面对着笔电的荧幕。别说是回答了,就连反应都没有。 「喂~~赤坂~~」 空太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龙之介敲打着键盘。 空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他心想不知道会是谁,在桌子底下打开了手机,发现是龙之介传来的简讯。 ——我现在很忙。 「用说的!」 接着空太再度收到简讯。 ——你很吵喔,神田。 「都叫你用说的了!」 空太终于与龙之介视线对上了。 「小春老师在叫你。」 「我极力避免跟女人说话。你帮我转达说我准许她发言。」 「你自己说!」 「我听到了喔。」 小春像少女般鼓起脸颊。龙之介毫不在意地继续敲着键盘。 「赤坂同学,我的课很无聊吗?」 「我不这么觉得。」 「哎呀?是这样吗?」 小春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不过,那也只是短暂的春天而已。 「只是没兴趣罢了。对你没兴趣,对你的课也没兴趣。」 小春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皱纹。如果施加更多压力,恐怕会影响到小春的婚期。 「不用觉得悲观。因为我对于存在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物都没有兴趣。」 「那么,这样的赤扳同学从刚才开始就热衷地在做些什么?」 龙之介「喀哒喀哒」地敲着键盘。 空太的手机又震动了。 ——就算说明了你也听不懂,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闭嘴,母狗(笑)。你就这样告诉她吧。 「说得出口才有鬼咧!」 「哼,哼,算了。两个人联合起来把我当笨蛋。我要去跟千寻告状。」 小春闹起了别扭。看来所谓的人生,似乎并不会因为变成大人就事事顺心。那么,又为了什么要成为大人呢? 「我并没有把你当笨蛋!请不要把我们视为一伙。」 空太呐喊着,简讯又传来了。 ——我们是朋友吧? 「少来这一套!」 「等一下,神田同学,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在这不论是哪位同学都无法插嘴的空隙,插话的是坐在隔壁的七海。她以非常生气的眼神看着空太。不,是瞪着空太。 「老师受伤很深,总之就是想找个人一起下地狱。」 不知为什么,小春狠狠地看着空太。 「今天要集中火力攻击神田同学。首先请你站起来朗读课文。」 「为什么是我~~」 「樱花庄的连带责任。」 空太瞥了七海一眼,她以眼神示意如果把她拖下水就要宰了他。 空太无可奈何,只好站起来朗读课本。 因为龙之介的关系,七海越来越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能够和好吗? 话虽如此,空太还是要想办法使邦交正常化。就算被周围的人觉得是在找麻烦也无所谓,再这样下去,空太会胃穿孔的。 终于朗读完坐回座位上的空太,接着又被小春叫起来说明某个场景的主角心境。在这之后他又是被叫起来朗读,又是被叫到黑板上写东西,被迫优先学习了。 在这期间,龙之介都非常安静。本以为他好歹在反省吧,转过头去一看,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龙之介一副已经忘了刚才那场争吵的表情,操作着智慧型手机。才感觉他比较安静了,原来只是因为在操作触控面板,所以没发出声音而已。 就算对这样的龙之介感到生气,空太依然迅速地完成小春各种不合理的要求。最后,大概是小春的气消了吧?过了约三十分钟后,她终于放了空太,允许他坐回椅子上。空太好一阵子还持续警戒着小春的视线,不过看来她已经没再抱怨了。 空太确认安全之后,再度窥探七海的模样。她认真地听着课,完全无视于空太的视线。 空太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靠近七海的桌子,在笔记本的边边写下文字让七海看见。 ——今晚想吃什么? 七海瞥了空太一眼。 ——去找那位丰满的食客-小姐商量如何? 话中完全带刺,一开头就充满敌意。不过,既然没有视而不见,好歹也算是个开始。接着就要看空太的交涉技术了,虽然他不记得曾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技术…… ——我并没有比较喜欢大的喔? 因为出现胸部的话题,空太忍不住看了一下七海的胸前,觉得七海的也并不小。察觉到空太视线的七海,把橡皮擦丢了过来。 「痛!」 空太把直击额头的橡皮擦,从地上捡起来还给七海。 ——变态 ——是从蛹变成蝴蝶? ——是从人渣变成普通的渣渣。 第二学期才一开始就从人类毕业了。交涉失败了吗?不,如果放弃的话就到此为止了。 ——总、总之,我们来说话吧。 ——你想说话的人应该是真白吧。 就某种含意刺中核心,空太的自动铅笔停了下来。 ——你究竟想躲真白到什么时候? ——是她躲着我。 ——你是认真的吗? ——大概吧。 ——那你就自己去问吧。 ——问什么? 七海把手拿开,空太看到笔记上文字的瞬间,拿着自动铅笔的指尖颤抖了起来。 ——问她是不是要回英国去。 空太仿佛要敷衍过去般,写字的手飘移着。 ——她都说她不回去了。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文字,扭曲得很厉害。 ——你明明就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谁?是真白吗?还是真白所说的话?或者是接受了这番话的自己心中的感情? 这些全都一个个堆叠上去,形成巨大的不安。虽然真白对丽塔说不回去,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空太对那声音的记忆模糊淡去,对于她是不是真的这么说过变得没有自信,这倒也是事实。 ——她不在也无所谓吗? 不可能无所谓——空太内心立刻有所反应,却没有将它化为文字的自信。自动铅笔的笔尖在笔记上丝毫没有移动。 空太已经察觉到自己不希望真白回去英国的心情。但是,另一方面又存在着一种认为真白 应该要回到艺术世界的情绪,他无法判断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对于现在的空太而言,这两者都是真的。 ——说不定就是今天喔? ——什么? ——真白的父母来接她的日子。 一阵揪心的痛,言语在内心刻划下看不见的伤。 不知道真白的父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不过,空太多少知道大人与小孩是不同的。暑假最后一天「来做游戏吧」企画报告时,他就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活在只知道学校这个狭小的社会里,已经深刻到感到痛楚的地步…… 如果真白的父母真的要把她带回去,说不定会是相当容易的事。就像丽塔所说的,只要办好学校的手续,让真白在日本无处可去就行了。不管是水高也好,樱花庄也好,真白能待的地方就会轻易消失。要说自己的生活是建筑在非常脆弱的柱子上,空太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所以,空太自己的内心就能真实地想像,真白回到英国之后的将来。 要认知危机的状况,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 ——有些事实无法挽回的。 七海所写的文字揪着空太的胸口。他仿佛要将痛苦一吐为快般,以自动铅笔写下了文字。 ——净是说些很有道理的话,实在是很伤人。 他的眼角余光映照出七海吃惊的样子。 ——我说得太过分了,抱歉。 一切就如同七海所说的。不过,就算已经知道真白说不定会回去,但空太既不是可以说出「那也没办法」就干脆放弃的大人,也不是可以耍任性闹别扭的小孩。 心情始终飘在空中,完全定不下来。即使现在不希望真白回去,也许过些时候就会像丽塔所说,认为她应该继续活跃于艺术的世界。再过些时候,她的父母会过来接她……对于真白会离开的这件事,空太内心害怕了起来。 这两、三天他一直是这样,就像坏掉的罗盘 一样,想法飘移不定。 ——彼此好好加油吧。 七海自始至终一直看着事情的发展。这样就能了解原来她也感到不安,同样对于真白可能会离开的现状找不出答案。所以,不得不努力。现在一定要面对一直以来不去正视的问题,即使是逞强也好;为了继续前进,即使是对七海的虚张声势也无所谓。 ——我会试着跟椎名谈一谈的。 空太在笔记的角落这么写着。 ——随你的意。 对于七海的回答,空太微微笑了。 小春正在说着想要男朋友啦、想结婚之类完全与课程无关的牢骚。不管是千寻还是小春,这个学校的老师是怎么回事?同时,现场再度传出敲键盘的声音。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接着这声音又突然停住,然后传来翻弄书包的杂音。那是从空太的斜后方……也就是七海正后方的座位传出来的,实在是令人在意得不得了。 空太的视线自然而然往那个方向移动,正想开口抱怨。 七海也跟着转过头去。 两人的目光放在住在樱花庄102号室的赤坂龙之介身上。他在桌上打开便当盒,里面是一片红色——番茄四颗,其他什么也没有。看来是打算拿番茄当配菜来配番茄的样子。龙之介抓起一颗番茄,完全不在意还在上课,便毫不犹豫地大口吃了起来。里面的黏液与汁液一起喷了出来,描绘出优美的放射线条,直接击中七海的额头。 空太第一次听到理性断了线的声音,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空太真的听到了。七海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使得空太将想对龙之介抱怨的话,从喉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七海用面纸冷静地擦掉脸上的黏液。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拚命忍耐,但我已经到达极限了……」 这个声音低沉冷漠得无法想像是七海的声音。 「管你是不是很久没来上课什么的,这些根本就无关……」 龙之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或者该说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七海是在对自己讲话,心无旁鹜地吃着番茄。 「你也该有点分寸吧……」 龙之介向第二颗番茄伸出手去。 「我是在对你说话,赤坂同学!」 全班的视线集中到教室的一角——空太、七海以及龙之介三个人所在被诅咒的三角地带。 「现在在上课,不要窃窃私语,绑马尾的。这样会给老师跟同学造成困扰。看吧,他们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便当里只有番茄的人没资格讲这种话!」 不,这种情况下,应该要先指摘在课堂中光明正大地吃起番茄这件事吧。因为被七海抢先一步,空太瞬间冷静了下来。 「番茄是高营养价值的优秀食材。吃番茄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不想被牵扯进去,但空太不介入的话大概没办法处理。包含小春老师在内,全班的期待都集中落在空太身上。 「青山所要说的并不是关于番茄的知识……」 「我当然知道啊。番茄含丰富的茄红素,甚至还有『番茄红了医生的脸就绿了』这么一句谚语。」 「现在是在谈营养的话题吗!而且你还真的知道啊?」 「神田同学闭嘴!」 「……是的,对不起。」 背后的小春小声地口出恶言:「你好弱。」不过现在还是先忍耐。 「重点整理好再说,绑马尾的。」 「不要在课堂上吃东西。」 「这是在补充体力目的是为了摄取营养以及避免因为空腹而导致机能低落。」 「那等午休再做。」 「忍耐对身体不好。」 「而且,为什么每天的便当都只有番茄啊!」 虽然空太也注意到了,但没想到这点还被特别指出来…… 「因为每天考虑菜单是没有效率的。为了确保工作时间能更长,我固定了食物的内容。因为不花时间思考要吃什么所得到的时间,意外地不容小觑,每天所能做的事确实地增加了一、两件。番茄的话不但省去料理的时间,甚至还可以缩短生活所花费的时间,可以在工作同时以单手食用。再加上食物内容固定,也使生活更有规律,具有提高注意力的功效。这也推荐给忙碌于学校、训练班、打工以及委员会之间的绑马尾的。你想学起来也没问题。」 大概就连七海也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多明确的理由吧?她接着想说的话始终接不上来。 「反、反正,课堂上要好好听课。喀哒喀哒的吵死人了。」 「会在意这种程度的杂音,只有没注意听课的人。就我的认知,对于原本就没有心的人所做的妨碍行为并不构成妨碍。况且,我来学校的目的是升上三年级,还有就是毕业。满足这两点的必要条件,就是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出席率,以及期末考及格。因此,我并没有理由听课。说明到此为止。」 原本应该在生气的七海,中途开始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也难怪,比起生气,疑问更是压倒性地膨胀起来,会对于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感到一头雾水 但是,七海可没软弱到这样就退让了。 「恣意做自己的事,也要考虑到会带给周遭不良的影响。这分明就是困扰。」 「我倒是认为中断上课而对我抱怨连连的绑马尾的,整体看来比较令人困扰吧?神田也这么觉得。」 「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把我牵连进去!」 七海俐落地站起身来,已经濒临大爆发了。 「要去厕所吗?」 龙之介又多嘴了。 一 「要揍你!」 「哇~~!等一下,青山!不能使用暴力!」 空太反射性站起来,介入七海与龙之介之间,企图制止她。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女人,总是立刻就被脑的电力活动给愚弄而缺乏冷静。没想到会这样将自己认为的正义硬加诸别人身上。要是误以为自己的规则就是世界的规则,那还真是给人找麻烦。你可不是世界的中心喔,绑马尾的。我才是世界的中心。」 「不要再火上加油了!」 「白山老师,请把桌上的辞典借我。」 「不能使用钝器,青山!冷静点!还有小春老师也不要真的借给她!」 小春大概是站在七海这边的吧?看她立刻把国语辞典递了出去。 「我会洗干净再还给您的。」 「你想让辞典沾上什么东西啊!」 这时宣布课堂结束的钟声响起。 「好~~那么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青山同学,辞典给你当做暴力事件的证据,所以不用还给我了。」 小春就此打住并且走出教室。 留下来的同学们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同时,龙之介已经吃完了番茄,便当盒里只剩下四个绿色的蒂。龙之介将便当盒放回书包里,接着站了起来。 「赤坂,不准应战喔?」 「暴力无法解决任何事。我要去厕所。」 龙之介向右转,大步走远。空太与七海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神田同学。」 「什么事?」 「拜托你让我揍一拳。」 「暴力无法解决任何事喔。」 「历史却不是这么说的。」 「不、不,让我们好好谈谈吧!请听听我对历史不同的看法!」 在这之后,空太耗费整个午休时间,只为了平息七海的怒气。但是,空太热心地说服她只是浪费口舌,第五堂的英文课堂上,修改女仆电脑程式的龙之介与七海之间,再度爆发战争。 「赤坂同学,你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没有生存目标的年轻人聚集的场所。」 「你刚刚可是与全国的高中生为敌了喔。」 空太再度深刻地体会到,和平真的是件困难的事。 2 放学后,空太完成打扫中庭的值日工作后,就前往美术科教室去接立刻就会迷路的真白。 「唉。」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好累,以后不能在课堂上安心地睡觉了。七海与龙之介之间的战争,明天以后还会继续下去。中规中矩从不脱序的七海,以及比美咲、真白更我行我素的龙之介,两人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可以预料这场战争会打很久。 通往和平的道路无限遥远。 空太来到美术科教室,从门口往里面窥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大概是下午的实习课还没回来吧。 空太拿了真白的书包后,走出教室。 窗外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微微染上红色 ,空气也像秋天般变得轻爽。 空太与穿着运动服的一群人在楼梯前擦身而过。因为在当中发现了去年的同班同学,所以得知他们是田径队。三年级生引退后,人数少了很多。对学弟妹做出指示的二年级生,表情还很生硬,看来不太可靠。但是,想要壮大从三年级接手下来的社团那种强烈的心情以及责任感,从他们的侧脸可以明显感受得到。 距离三年级生毕业还有半年的时间,继续从事社团活动的他们,因为三年级生引退而先体验到了离别,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大概也已经接受了。 空太直到看不见田径队一群人之后,再度走向美术教室。 美术教室所在的位置,是在长长走廊那头的另一栋楼。一楼是社办;二楼是音乐科练习教室;三楼则是美术科学生使用的美术教室。 空太爬上三楼,独特的臭味扑鼻而来,可以感觉到眼前的教室有人的气息。他站在敞开的门前,寻找真白的身影。 教室里有几个见过的学生,所以是真白的班级错不了。 课程已经结束,老师也已经离开。剩下的几名学生,只是边收拾用具边闲聊着。 每个人都放松神经,度过悠闲的时光。 在这当中,只有真白周围的颜色完全不同。她在没有桌椅的挑高教室角落架着画架,以画笔在画布上挥洒。 同学们正热烈地聊着昨天看到的动止网站;开心地谈论着回家路上要顺便去商店街晃晃一。她完全没听进这些声音,让人觉得有道看不见的墙,厚重地覆盖在真白身上。 现在的真白恐怕眼里只看得到画布。 收拾好的学生接二连三地离开了教室,当中有想要回头叫唤真白的学生;有刻意不看她的学生;也有瞥了一眼之后便一副觉得不甘心的学生。所有人的共同点,就是没有向真白攀谈。 空太这样从头到尾看着,一阵酸楚从鼻子深处涌了上来。 有时觉得真白一个人真的很坚强。 空太来到这里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教室里只剩下真白。真白没有察觉,也没有意识到。说不定对真白来说,别人在做些什么,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当她画漫画的时候也是这样。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会完全断绝来自外界的接触。 空太觉得这样的真白好遥不可及。 他一直凝视着真白,真白却完全没有发现。空太就在隔着画布的正前方,应该会进入她的视野才对。 「……你的眼中到底在看着什么啊?」 总觉得现在自己并不存在于真白的世界里。 虽然凡人会以才能或者天才之类的字眼来解释,但是当这种人就这样呈现在自己眼前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表达那么简单。 空太完全不了解艺术,却从作画的真白身上,确实感受到别人所没有的魄力。光看就感到背脊发凉,存在着无法轻易介入的氛围。 好不容易特地过来想跟她谈谈,看来完全不行。 空太的声音无法传到现在的真白耳里。 他走出美术教室,背靠着门蹲坐着。走廊的磁砖有些凉意。 只能等真白的专注力中断为止了。不过光是等待,可能连心都会枯萎而无法与她交谈。这一个星期以来就是这样的情形,找藉口若即若离,彼此逃避着正题,不想得到答案,因为害怕导出结论。胡闹地斗嘴,也只是为了避免直接面对问题。事到如今,空太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说不定就是今天,真白的父母会过来带她回去…… 空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启电子邮件簿找到「椎名真白」。将指标移向信箱帐号,接着按下按钮。 偶然产生的想法,把脑中浮现的话直接输入简讯中。 ——总觉得错过现在就说不出口了,所以决定传简讯。 接着按下传送键。 然后再度操作手机。 ——我也是一片混乱。 之后送出。 ——太突然了吧?竟然要把你带回英国。 空太继续传出简讯。不过没有回信,反正真白还继续集中精神在作画上,所以不会察觉。 ——说到名垂青史的名画,我想了很多。 虽然自己搞不太清楚有没有意义,但也不想再看过一次,然后把它修饰成更漂亮的词句。 ——我对于假设椎名离开这里,作了很真实的想像。 将脑海中冒出来的话语直接打在简讯上,至于体不体面一点都不重要。 ——虽然我正在思考,但还是有些东西找不到答案。 总觉得这么做就能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坦率地告诉真白。 ——净是些搞不懂的事。 空太将犹豫及烦恼的事,毫不隐瞒地打成文章。 第三章 因为真的喜欢才真的讨厌 1 「真糟啊。」 空太在顶楼打开便当,旁边传来无精打采的声音。 和煦的阳光,风也不冷,是秋高气爽的气候。九月到了第四周,也没了湿湿黏黏的夏季残影,这几天接连都是舒适的天气。 因为早晚有些凉意,所以也常看到已经早早换上冬季制服的学生。集合在顶楼的樱花庄成员里,真白与七海两个人就穿着长袖的衣服。 「真糟是指番茄吗?」 龙之介大口咬着整颗番茄,并卷动着笔电画面。 「番茄很好吃,完全跟难吃(注:日文中「难吃」与「糟糕」音同)扯不上边。别侮辱它,它可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赖的存在。」 看他一脸认真地这么说着,老实说只觉得令人困援。 「你对于西红柿的完全信任,真让我觉得超可怕的。」 「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糟了?」 仁一屁股坐在远足用的塑胶薄垫上,正要从美咲手上接过便当。仁每天的便当都是美咲做的。那么自然的互动,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交往已久的恋人。七海忍不住想歪头疑惑的心情,空太非常能够理解。 一周开始的星期一。每周这一天的午休,樱花庄成员都会进行为文化祭制作的「银河猫喵波隆」进度会议。 之所以会在学校召开,是因为回到樱花庄里,龙之介就会窝在房里足不出户。 空太、真白、七海、美咲、仁以及龙之介六个人围坐成圆圈。 「糟糕的是这个。」 龙之介把笔电画面朝向圆的中心,其他五个人便探头看去。 画面上显示出制作期程。 龙之介以程式设计师的观点做出了实际的计划,在企划、计划方案、绘图、程式、脚本、声音等六个区块个别写了满满的作业项目。 因为是从九月八日开始做,所以制作期程大约是两个月。将这两个月切割为三个阶段来构成期程表。 第一个阶段是从九月八日起的两周内,是以技术面检视作为目标的「试作」期。情节构成与角色设计也在这段期间进行。 第二阶段是「正式制作」,预定约一个月。量产绘画与声音的素材当然不用说,也以将游戏制作成可以玩的状态为目标。「正式制作」期间的最后一天——十月二十目的日程栏里写着 「所有设计搭载完成」。 最后的第三阶段是进行难易度平衡或除错的「调整」期。 现在是顺利完成第一阶段、进入第二阶段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不是照着进度进行吗?」 七海的表情写着「到底哪里糟糕了?」 「严格说来,是剧情部分的绘画素材晚了两天。」 「我会加油的。」 真白将煎蛋卷送进嘴里并这么说着。 「现在也正以惊人的速度与水准制作素材。再这样下去,由一个人负担很不实际。因为原本就不是个人能够负担的镜头数量,我提议增加入手,或是减少镜头量。累积岌岌可危、不一定可以完成的数量是危险的。这次的制作如果在文化祭结束后才完成就没有意义。」 「我不要减少数量。」 真白反驳龙之介。 「但是……」 真白抢在之前继续说道: 「想把喵波隆做好。」 「……」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因为大家从真白的话里,感觉到「搞不好这是最后一次」的意思。 空太忍不住将眼神别开,接着与七海的目光对上,并紧紧闭着双唇。 「看来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呢!我来帮小真白啰~~!」 早早吃完便当的美咲边瞄准空太的配菜边这么说着。 「上井草学姊还有制作模型的作业,没有那个余力。这礼拜还有动作拍摄,影音特效也非做好不可。」 「那么,就增加人手吧!拉有趣的伙伴来加入吧!」 把筷子伸过来的美咲,从空太的便当盒里夺走炸鸡块,很满足似地一口塞进嘴里吃掉,空太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增加人手也不容易吧。」 「我觉得校内没有人想跟樱花庄扯上关系。」 七海露出苦笑。 「优秀的人才都被抢走了吧。」 志愿参加文化祭的并不只有樱花庄,再加上班级的节目准备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人力不足的事时有所闻。 到文化祭当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校内已经充满祭典前静不下来的气氛。 所以,很快就有情侣诞生了。水高的学生们流传着交往中的男女要交换不同颜色校徽这种令人害羞的文化,即使消息不是很灵通的人,光看领口也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有男女朋友了。 空太的班上也有两个因为一起准备文化祭而开始交往的人。往年的情侣都是到文化祭当天就分手,教室一角就会弥漫着混沌的气氛。希望不会变成那样。 「况且,有能够配合椎名实力的人吗?」 「这正是最大的问题。」 对于空太说的话,仁深深地点头,就连美咲也开始烦恼地呻吟。真白所完成的素材水准之高,就连外行人的空太也很清楚。 没有人能想出好对策,这时真白开口了 「有啊。」 「咦?」 「你有什么头绪吗?」 七海这么问道。 「嗯。 」 真是令人意外。是美术科的同班同学吗? 「是谁?」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真白身上,她把名字说了出口。 「丽塔。」 「啊啊,原来如此……」 还有这个方法啊。如果是丽塔,确实手边并不忙,实力也是可以保证的。之前空太曾经看过丽塔画分镜,她不愧是从小跟真自在同一个画室学画的人,不论是描绘线条的方法,或者手指的运用,都与外行人完全不同。 只是,还有问题。 「她之前说过已经不画画了喔?」 那么会画画的人不画了,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而且很轻易就想像得到,这原因与真白有很大的关系。 「丽塔不可能不画的。」 「可是她本人这么说了……」 「她没办法不画的。」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因为丽塔喜欢画。」 真白以这么简单的言语说明理由,就没办法反驳她了。 「看来她似乎是真的有实力。」 龙之介从荧幕上抬起头来,再度把笔电的画面转向大家。 画面上显示的是免付费的百科全书,项目栏里写着「丽塔·爱因兹渥司」 看来似乎是将原来的英文网页,用软体翻成日文,虽然有点不容易阅读,但要掌握内容已是绰绰有余。 上面介绍她在美术比赛的得奖经历,还有艺廊展示着她的作品。 看着网页的空太,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这已经是职业级了吧?」 「空太,你没在开玩笑吧?」 空太觉得真白正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那时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什么意思?」 真白清澄的目光看着空太与七海。空太因为不知道原因,与七海面面相觑。 「美术展上有丽塔的画。」 「咦?」 「不会吧!」 空太与七海同时感到惊讶。 「你们两个人当时在看什么东西?」 真白话中的意思仿佛是不看丽塔的画,还有其他值得看的画吗?不过现在实在想不起来,记忆里只有真白的画。 丽塔自己也完全没提到自己的画。不过,说不定她正想说这件事。 虽然记得真白的画,却不记得是不是看到丽塔的画了,而空太也不记得有关其他画的事。这两者之间有多大的差距,显而易见。 「反正,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也是事实,只能先拜托她看看了。不行的话,就减少镜头数量。这样可以吧?」 对于仁的提议,大家都沉默地接受。 「我也会先思考削减剧本的方案,反正上课也很无聊。」 七海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在那之前仁又转换了话题。 「还有其他要讨论的事吗?」 「啊,有一件关于志愿参加许可的事。」 七海很规矩地举了手。 「喔喔,真不愧是小七海!已经获得许可了啊?」 「不是,是要我们提出企划书说明内容,说是如果觉得内容没问题的话就会许可。」 「意思是要向执行委员提报吗?」 从刚刚开始七海就一直看着空太,开始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对文化祭执行委员、水高学生会以及大学学生会提报三个一起办。」 「咦!」 没想到会附加两个学生会 。 「真是太好了,空太。终于有统筹的像样工作了。」 仁在眼镜底下的那双眼睛笑着,完全就是大爆笑。 「时间是明天放学后,地点在水高学生会办公室。」 「叫、叫人?那准备时间呢?」 「企划书已经写好了啊!好事不宜迟啊,学弟!」 「我现在说的是心理准备的时间!」 「放轻松去做吧。如果提报失败,不过就是手法都被知道,了不起剧场关门而已。要是变成那样,虽然要找到上映地点会变得很困难,不过不用在意。完全不用在意喔。」 「请不要给我压力!」 看来只能将下午的上课时间,全部花费在准备提报上了。七海一定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吧……大概。 每件事都太匆忙了,没有间工夫慢慢思考。总之,现在要最快完成的,就是明天报告的准备,还有就是请求丽塔协助。 盖上空了的便当盒,校内广播正好开始播放。 『以下同学请尽速至教职员室报到。』 是广播社女学生的声音。 『三年级的三鹰仁同学,高津老师有事找你。重复一次……』 同样的内容广播了两次。 恢复宁静之后,仁站起身来。 空太抬起头,仁则以眼神示意什么都不准说。高津老师负责指导志愿填写,所谓的有事一定是有关报考外校的事。 「你们两个人太奸诈了!只用眼神就能沟通人家也要参一脚~~!」 这一幕被敏锐的美咲察觉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叫去啊!」 美咲提出了直率的疑问。 「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也不能置之不理吧。我去去就来。」 仁以轻松的态度这么说着,便离开了顶楼。 「学弟,保持沉默是没有用的喔!」 美咲的脸逼近过来。 「你乡下的母亲正在为你哭泣喔!」 空太被抓住衣领用力地摇晃,刚吃下肚的便当都快吐出来了。 「我、我不知道啊!」 「总觉得仁最近怪怪的~~!」 「绝对比不上美咲学姊怪!」 美咲继续用力地摇晃空太。 「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外星人的直觉相当敏锐。 「请、快住手……真的快吐出来了!」 「前阵子去银座的时候也是。」 「……你刚刚说银座?」 空太好不容易摆脱了美咲。 「你果然跟踪我们吗!」 「那当然啊!」 『 被如此爽快地承认也实在令人困扰,对于没有罪恶感的对象要如何抱怨才好…… 空太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在旁边的龙之介闻上笔电站起身,并且多嘴说了一句: 「说到高津,是负责指导志愿填写的老师吧。」 美咲对此产生反应,冲了出去,企图追上仁。 「啊、等一下,学姊!」 美咲没听见制止的声音。不会有事吧?虽然不知道仁跟高津老师要谈什么,但是只要一听就会知道是有关报考外校的事。 空太拿出手机,传了简讯给仁。 ——美咲学姊追过去了。 接着他立刻收到回信。 ——我知道。 不愧是青梅竹马,对美咲的行动模式了若指掌。 自行决定解散的龙之介,不发一语地走回校舍。 这时预备铃响起。 「椎名,你下午是实习课吧?动作快一点。」 「知道了。」 到最后都还在吃便当的真白,一边喝着利乐包红茶离开了顶楼。 现场只剩下空太与七海。 空太还想继续午休,于是坐在长椅上。七海面向另一边,在空太旁边坐了下来。 「神田同学也知道三应学长报考外校的事啊?」 「咦?为什么青山你会知道?」 「大概是在暑假的第一天吧,我因为积欠一般宿舍的住宿费而被叫到学校来……那时正好在教职员室看到三鹰学长与高津老师在谈话。」 「……喔喔,那一天啊。」 就是七海后来遇到陪着真白补考的空太,接着被邀到樱花庄住的那天。 「上井草学姐……果然还不知道吧。」 「仁学长说要自己告诉她。」 「这种事真是令人讨厌呢。」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告诉美咲学姊吧。」 「是这样没错……但还是不喜欢。」 空太没有回答。 好一阵子空太望着自己的脚趾头,七海则看着天空。在顶楼的学生纷纷回到校舍,差不多是上课钟要响起的时间了。 七海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 「咦?青山,你的手机复活了啊?」 原本应该因为积欠电话费而被停话了。 「虽然我觉得没有也无所谓,但是上井草学姊擅自帮我缴费了……所以啰……」 空太可以理解七海苦笑的原因。 「那个人真的是很乱来啊。」 这时空太跟七海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但两人也没有要走回教室的意思,因为主要问题还没解决。 「你觉得丽塔小姐的事没问题吗?」 「不知道。」 空太觉得七海也正想着同样的事,所以就算突然来了这样一个问题,空太也不感到惊讶。 ——现在已经不再画画了……已经放弃绘画…… 丽塔来到樱花庄的那个晚上,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种话的呢? 至少知道她并不是抱着因为完成了什么东西而感到畅快的心情不再作画的,也知道她不是因为想放弃而不再继续……而且也隐约理解她不得不放弃的理由跟真白有关。 「我想要相信朝着自己想走的道路前进,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青山你拥有跟演技无关的莫大才能,你会怎么做?比方像椎名那样的。」 七海把脸转过来。 「你该不会想帮丽塔吧?」 「不管我说什么,椎名都无动于衷。」 「我不是在问那种事。」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我也不想说出口。」 如果说出口,就像是承认了内心的感情,所以感到害怕。说不定还有逆转的机会,但是一旦说出口就好像会把这个机会完全抹煞掉…… 「是这样没错……但是有些事是希望对方能说出口的。」 「说得也是。青山你说的没错。」 绝口不提只不过是敷衍自己跟他人的行为。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空太还是没办法说出自己内心所想的事。 这时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空太跟在七海之后,也从长椅上站起来。 再次看了远方的天空,想要找寻某些东西。但是映入视野的只有灰暗厚重的乌云,就像沉睡在空太心中的不安,正一点一滴地逼近过来。 接着仿佛是想别开视线一般,空太逃往校舍去了。 2 在这天回家的路上,空太、真白、七海与龙之介四个人很罕见地走在一起。 「好像会下雨呢。」 七海看着天空说道。 白天明明还是晴朗的天气,现在天空却布满了灰色的云,因此天色有点昏暗,感觉稍微冷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样,四人的对话也不热络。 来到通往樱花庄的缓坡道,在稍前方发现了丽塔的背影,大概是到商店街采买之后正要回家吧。只见她穿着围裙,双手提着塑胶袋。 「丽塔!」 空太出声叫唤,丽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他小跑步追了上去,接下较大的塑胶袋。袋子里塞满了蔬菜跟水果,手臂感觉变得沉重 「今天的菜单是?」 「今天想挑战仁教我的马铃薯炖肉。」 丽塔笑容满面地回答。 五个人继续往前走。走在前面的丽塔很得意似地跟真白聊着仁教的食谱;走在后面的空太,不知为何望着丽塔的背影。 虽然那天丽塔向空太与七海提出协助的要求,但在那之后她就没再提起要说服真白的事。 后来仍一如往常,笑着轻松带过仁的邀约,几乎每天都跟美咲进行电玩对战,有时也担任照顾真白的工作,看来就像是对寄住在樱花庄的生活乐在其中。 不知道丽塔的心里在想什么,空太与七海都感到烦闷不舒服。空太现在也只是与同样望着丽塔背影的七海对看,然后互相歪着头感到不解。 终于,五个人抵达樱花庄。 为了叫住走在最前面的丽塔,真白突然提起文化祭的事。 「我有事要拜托丽塔。」 将手伸向门扉的丽塔缓缓地转过头来。 「是要我带你回英国吗?」 「不是。」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么,是什么事?」 「希望你帮忙喵波 隆。」 丽塔歪着头。 「你知道我们正在为文化祭准备作品吧?」 空太补充说明。 「因为人手不足。」 「所以要我帮忙吗?」 「就算现在开始找人手,也没有手边不忙的人。况且大概也没有人能配合椎名的水准……椎名说如果是丽塔就没问题。」 「……」 丽塔瞬间露出思考的表情。看到这样的反应,空太心里也觉得这搞不好可行。 「我也拜托你。」 七海也开口了;龙之介则是沉默地等待答案。 「如果是这件事,我拒绝。就凭我是配不上真白的。」 丽塔依旧一脸笑容,清楚地说道。接着转过身打算开门。 「没那回事。」 「……」 「丽塔很擅长画画。」 「请不要这样,我已经不画了。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画了。」 「为什么?」 「……!」 丽塔紧咬着牙,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随着牙齿磨擦的刺耳声音,现场出现一股冻结的紧张感。 丽塔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已经不见充满阳光般温柔的笑容,体温与脸上的表情,如同波浪退去消逝。 「丽塔明明很擅长画画的。」 「……玩笑了」 「丽塔?」 听到丽塔毫无感情的声音,背脊不禁一阵发凉……一开始甚至不觉得那是她发出的声音。 「……请不要开玩笑了。」 站在眼前的丽塔表情判若两人,已不见总是闪耀着的美丽优雅光芒,只剩下退到冰点以下的感情。 「真白没资格说这种话。」 她的口气也带着冷漠,彻底地平静。 「只有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声音完全不带感情,这更扰乱着空太的心。完全不知道在丽塔情感的终点,究竟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 「为什么……」 真白仿佛央求般将手伸向丽塔,她对于丽塔的骤变也感到困惑。 丽塔面对真白内心的动摇,只瞥了一眼便不当一回事。 「你以为是谁害的?」 丽塔的嘴角微微地笑了,就像一朵美丽的花被捏烂般的表情。 因寒颤而憋住气,无法顺畅地呼吸。 「你以为是谁害我放弃画画的?」 每当耳膜捕捉到丽塔的声音,本能就感到害怕。 「全不都是真白害的吗?」 丽塔空洞的眼神贯穿真白,使得她只能伫立不动。 「……为什么?」 真白仿佛小孩寻找母亲般,就像遗忘了其他字汇一样,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被真白害得放弃作画的不是只有我喔?」 「……为什么?」 「你真的都不知道耶。不过这才是我们所憧憬、想追也追不上,而且比谁都还要可恨的椎名真白。」 真白无言地不断眨着眼。空气以丽塔为中心冻结了。 「你还记得跟我还有真白一起在爷爷的画室里学画的孩子们吗?」 「记得。」 「你有察觉到那些孩子们每个月都一个接一个地从画室消失了吗?」 「……」 「什么时候谁不见了,你记得吗?」 「……我……」 一真白大概连名字或脸都不记得吧?」 「……」 真白的沉默肯定了丽塔说的话。 「眼里只有自己的画,真白真是什么都不了解呢。」 「为什么?」 这句话重复了第几次? 「我不是说了是真白害的吗?因为认识真白,所以开始讨厌最喜欢的绘画,比什么都还要憎恨,连画布、画架还有画笔都不想再看到。」 丽塔睁大的双眸里,映着缩小的真白。真白的眼里充满了不安。 最好不要再听下去了,这也是为了真白好。但是,空太却没办法阻止丽塔。他就像是被定住似地身体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爷爷画室里的孩子们,跟在绘画教室里天真无邪的小孩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为了学习专业的绘画,以成为名画家为目地才从英国各地、世界各国远道而来的孩子。」 一开始真白与丽塔也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拥有很棒的表现力。虽说是孩子,却都已经是艺术家了。但是,在只聚集天才的画室里,就连天才也变成一般人……因为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绘画比自己更棒的对手……画室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知道会有竞争对手,所以每年都有好几个因为受不了而立刻放弃的人。因为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结果却不是那样,呈现在小孩子眼前的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不过,只要是在才能的世界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没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们那时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因为真白的存在……」 「我……」 「没错。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变得跟真白一样,我们完全比不上。真白的眼睛根本没看着我们……真白用隐形的刀剁碎了那些只是活着、只是为了绘画而聚集在画室的孩子们。把同辈们以画家为志向的梦想,不痛不痒地跟现在一样面无表情地蹂躏了。看了真白的画就会觉得『啊,我们的世界是不同的。』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才能。即使如此,还是相信自己,痛苦地挣扎着,以为自己前进了而抬起头时,只看到真白已经抵达更前面的地方……仿佛只有她长了翅膀一样……」 空太跟七海都吞咽着口水看着丽塔;真白以认真的表情倾听;只有龙之介看着天空,这时天窄开始一点一点下起雨来。 「同时期在画室里的孩子,最后只剩下我。明明原本有三十个人……全都被真白没有自觉、毫无感情地赶走。就算每个人都离开了,真白的表情还是都没变,也丝毫不在意……」 「……我……」 「我无法原谅那样的真白……所以希望你消失希望你赶快不见,才会帮助你成为漫画家,还教你怎么用电脑,甚至协助你办理到日本来的手续。这一切都是希望你画出无聊的漫画,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然后进行得不顺利,等你身心受创时就会知道我们的心情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出道了啊!」 丽塔以充血的眼睛瞪着真白。 「……丽塔,我……」 真白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反倒是空太插话了。 『「既然你这么觉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接她啊?」 这是打从心底的疑问。 「我都说这么多了,空太还是不明白吗?」 丽塔的视线贯穿空太。那打从内心发出的情感压力十分强烈,让空太全身感到痛楚。想别开视线却没办法,现在的丽塔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而且自己也认为如果在这里逃避了,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如果是空太能原谅吗?从别人身上夺走目标,不管我怎么祈求、怎么努力、怎么渴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却轻易拥有还毫无兴趣地丢弃的人,要我怎么原谅她?请你告诉我。」 「……那就是理由吗?」 空太无意识地握紧拳头。 「真白拥有我所渴望的东西,我当然希望她成为比谁都有名的画家。这样我至少能骄傲地说『我曾经跟那个椎名真白在同一个画室里学画画喔。』不然会连因为真白而不再执笔的自己究竟算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我想认定自己是真白的一部分,想认定真白的才能当中有自己的存在。这种心情,空太大概没办法理解吧……」 当然不可能理解,因为白己不曾有过认真挑战的梦想被击溃的经验,没有跟真正的才能正面冲突过,所以空太无法对丽塔说出任何话。 丽塔自始至终没有别开视线,对真白正面迎战。她总是一边直视着真白的才能,一边在她的身旁作画。正因如此,丽塔才更憧憬真白的才能。想追上她却追不上,所以才深深地憎恨。但还是没办法彻底恨她,没办法完全放弃她的才能…… 这大概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认同真白的才能吧。 空太只能任凭自己暴露在丽塔那已经不带感情的视线中。 这时打破沉默的,是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龙之介。 「食客女,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吗?」 在开始变大的雨势中,只有龙之介冷静地从书包里拿出折伞来撑。 「如果说完了就别挡路,让开。」 在门前一动也不动的丽塔,视线更加锐利地射向龙之介。即使让人害怕的眼神就在面前,龙之介的表情也丝毫没变,甚至还「啪」地打了停在手上的蚊子。 「如果听懂我的话就闪开。已经损失了十五分钟珍贵 的作业时间。」 「我并不是在跟你说话。」 「那就多注意一点,挡到路了。」 「喂,赤坂。」 空太发出声音制止。 但是,现在已经是两边互不相让的气氛。 「请随你的意,尽管通过不就好了吗?」 「我讨厌女人,可以的话不想接近。」 「真不愧是跟机械是好朋友、足不出户的人啊。」 仿佛想挑起龙之介的神经,丽塔以威吓的语气如此说着。 「你刚刚该不会是在骂人吧?」 「是啊。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啊?」 「看来你的脑袋病得超乎想像啊。」 「什么意思?」 「虽然很想叫你在提问前多思考一下,不过也只是浪费时间,所以特别告诉你。我相信机械,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密友吧。而且我客观地认知自己是足不出户的人,也就是说你就像是对着狗骂『你这条狗!』或对着神田骂『没有用!』是一样的道理。」 「请不要把我当笨蛋。」 深黑色的情感在丽塔的双眸打漩,闪着憎恶的光芒。 「看一下状况吧。我没有把你当笨蛋,只是觉得你有够不干不脆的。」 「不,我觉得那就叫做把人家当笨蛋喔,赤坂。」 即使空太插了嘴,龙之介与丽塔也完全不理会他。 丽塔以锐利的目光瞪着龙之介,而龙之介依旧泰然接受。 i 「这正好是个机会,所以我就说了。我原本就讨厌你,也反对让你住在樱花庄。」 「喂,赤坂,别说了。」 「神田你别插嘴。被迫看着她那无精打采装傻的假笑,你好歹也体谅一下我的感受吧。」 「你以为我足用什么样的心悄笑着……」 「谁知道啊。」 「从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画画了……」 淋着雨的丽塔瞪着龙之介,明明没有流泪,看起来却像在哭泣。 「不管我画什么,爸妈跟爷爷都会夸奖我。我好开心,为了画得更好而拚命地学习。」 爷爷经营画室,就艺术家族的意义上来说,说不定丽塔跟真白的家庭环境很相似。 「他们总是对我说,我将来会成为很棒的画家。」 仿佛要向龙之介撂话一般,丽塔开始说了起来。 「这样吗?那又怎么样?」 「但是自从真白来了以后,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变了样。刚开始我只觉得她是个会画画的孩子而已……」 「丽塔……」 「原本打算一起画画、互相切磋。但是心里这么想的人只有我,真白完全不这样想,爸妈跟爷爷也是。他们醉心于真白的才能,其他的东西完全失色,而我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龙之介一副感觉很无趣似地换手撑伞。 「画画是我的全部,是我自己本身。但是……『算了』……爷爷叫我算了……因为赢不了真白,所以算了。再画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算了!已经被说是不被需要的孩子,我却还是在意着真白,我也知道这样很不干脆……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别再说了,丽塔。」 「我想成为真白才能的一部分,我也知道这样很难看!这种事请不要一一说出来!」 像恶鬼般瞪着龙之介的丽塔哭了,却没流下一滴泪。因为泪水早已干涸,况且这也不是那种能掉眼泪的温柔悲情。空太这时感觉丽塔的心情是绝望,而且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像你这样的人无法了解我的心情吧。对我说能成为厉害的画家,让我做了一场梦,没有用处了又擅自从我的身上夺走梦想!全都是真白害的!因为真白的存在……」 面对丽塔的激情,空太的心完全为之僵硬,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七海也不发一语地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真白带着沉痛的表情僵住不动。 而一脸泰然的只有龙之介。他拿出智慧型手机操作着,没有共鸣、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依然是平常的龙之介。他完全我行我素,不被任何人左右,也没受到影响 「你也说句话吧?」 「我可以说吗?」 「我已经说了可以。」 「那么为了郑重起见我问你,你刚刚的话中有你自己的意思吗?」 「咦?」 丽塔看来惊慌失措,眼神飘移着。 「我了解你是被周遭所期待,也知道了你为了同应期待而努力,结果却还是追不上对方的事。但是,我觉得你对于自己想怎么做,好像完全没有说明?」 「不要再说了……」 这么说着而试图插话来坦护丽塔的,正是真白。 「你要把我当笨蛋到什么时候……」 丽塔喉咙深处破碎的声音莫名地尖锐,仿佛像是鸟叫声。 「像你那样分析别人到底有什么乐趣!太差劲了!」 丽塔高举起手想要打向龙之介,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龙之介转身闪开了 「如果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我有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这个人!」 无法发泄的焦躁,在丽塔的体内爆发。 丽塔推开真白,将手上的塑胶袋往龙之介丢去,七海则立刻扶住真白。 「快住手,丽塔!」 空太制止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 袋子里的东西在空中飞散,龙之介往后退开闪避。鸡蛋破碎,面粉散落一地,番茄悲惨地被摔烂了。 「向番茄道歉。」 丽塔更加生气,再度对龙之介大吼「你最差劲了!」便冲了出去,折回刚刚走过来的路。她的背影混在雨水之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赤坂,追上去吧。」 「然后再被她骂吗?」 「不,不是那样!」 「神田你去追吧。这样比较有效率。只是,伞要带去。」 受莫名冷静的龙之介影响,空太走进樱花庄的玄关,全身已经湿淋淋。 「你这一点实在是不太好喔。」 走进玄关的龙之介停下脚步。 「光说『这一点』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简单地说明一下吧。」 「就是想说什么就说,然后还是不把别人当一回事的『这一点』啦!」 「就神田而言,这是确切的分析。没有问题,神田所说的『这一点』是我所要的结果,所以没有修正的必要。」 龙之介这么说完,便走进房里去了。 「啊、喂!等一下!」 这时旁边有个庞然犬物倒了下来。 转身一看,只见真白像是受到惊吓般瘫坐在地上。 「等、等一下,真白?你没事吧?」 七海试图让她站起来,但是她的眼神空洞,无法定焦。 「喂,椎名?」 「我……」 已经先回来的美咲跟仁,好奇是什么事而从饭厅探出头来。走进玄关的七海向他们说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怎么了?」 「原来丽塔讨厌我……」 真白仿佛说着梦话般喃喃自语。 「我都不知道。」 完全想不出安慰的话语。 「我没办法理解。」 「没办法理解什么?」 「我没办法理解丽塔说的话。」 这句话让人不由得全身打颤。 这就是身为天才画家的椎名真白。如果不是这样,丽塔大概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吧。就连从小就在同一个画室学画的丽塔,都无法让真白明白,真白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 「空太知道吗?」 一 「不是全都知道,但大概能理解……」 虽然从来不曾像丽塔那样被逼到绝境,但在真白的身边看着,就不可能有想与她在对等的条件下一决胜负的想法,因为已经想像得到一较高下的结果了。不过,实际上却又不是如此。从丽塔身上可以知道,那是比想像中更加残酷、辛辣、创痛,更具破坏力的东西。 终于了解那句话的意思了。 ——待在真白的身边就会崩毁。就像我一样…… 崩毁大概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因为已经体认到绝望为何物了。 光是想象,手就颤抖不已,心里也跟着感到害怕。 「告诉我,空太。」 抬起头的真白像是被遗弃的猫咪一般望着空太。雨滴沿着贴在脸颊上的发梢,滴滴答答地落下。 真白大概没办法体会吧。因为即使丽塔表现出那么激烈的情感,她还是不明白。 「椎名有过很羡慕谁的经验吗?」 仁、美咲及七海都仔细地聆听真白说的话…… 「羡慕……」 「像是觉得这个人真好啦、这个人真厉害、想变成那个样子啦 ,憧憬或目标都可以。」 低着头的真白陷入沉思,表情看来越来越凝重。 「……不知道。」 真白果然还是这么说了。 「这样啊。」 已经无法用言语向她说明了。 空太抓住真白的双手让她站起来,想走进玄关,真白却不肯把手放开。 「我跟美咲开车去找找看。青山同学先去烧开浴室的水吧。」 仁穿上鞋子。 「啊,好的。」 「烧开了就先洗澡吧。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 全身湿答答的七海跑向厕所。 「椎名也去洗澡吧。我一定会把丽塔带回来的。」 仁与美咲经过空太身边,走到外头。 「小丽塔搜索队出发了~~!」 这时立刻传来小型休旅车的引擎声,车子便出发了。 、 空太也想跟着走出去,但手依然被真白握住。 「……我也要去。」 「呃,可是……」 「拜托。」 真白一脸湿答答地这么说着,空太虽然内心有所犹豫,却没办法说不。因为如果自己也处于同样的立场,绝对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好吧……」 接着,空太向人在浴室的七海说了一声,便与真白冲出了玄关。 即使来到外头,真白还是没有把手放开。空太于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小跑步地走下樱花庄前的坡道。 「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这句话没有任何根据,也不知道是什么没问题。是丽塔?真白?还是两个人的关系?或者是未来的事…… 空太想着想着便开始感到不安。 但现在不是向自己的无力低头的时候,因为低着头是找不到丽塔的。 「……嗯。」 真白以听来快要消失的声音回答。 走过儿童公园前面,寻找着丽塔的身影却没找到。再往前分成左右两条岔路,一边通往学校,另一条则是经过商店街后往车站的路。 毕竟没办法放着现在的真白不管、兵分两路去找,所以空太选择往车站的那条路。 因为是奔跑过来,所以呼吸有些急促,真白肩膀上上下下地喘着气,看来很痛苦的样子。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打算停下脚步。 快到商店街的路上,空太在死巷里发现一个蹲着的人影。人影靠着电线杆,一动也不动。 那个脏脏黑黑的身影,看来像是别人,但那确实是丽塔没错。 「空太,你过去。」 「这样好吗?」 「我不知道。」 「……」 「也许又会惹丽塔生气。」 「椎名。」 空太发现手里握着的真白的手颤抖着 她很害怕吧? 害怕被丽塔讨厌…… 丽塔对真白而言,正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平常完全不在乎旁人眼光的真白,唯一在意的对象……那就是丽塔。从六岁起这十年来,与真白一起作画,面对面的唯一一个朋友。 空太知道那不是自己能够介入的关系,但还是想为她们两个人做些什么…… 「你在这里等。」 「嗯。」 空太放开真白的手,走进巷子里。 地上的积水使得脚步声变大,而下个不停的雨声则掩盖了脚步声。 丽塔被雨淋湿的金发,现在看来像是白色的。 贴在肌肤上的衣服、冷得直发抖的肩膀。不,说不定那是因为在哭泣,虽然她的眼泪明明早已流干…… 即使空太走近了,丽塔也完全没有反应。 i 为了不让丽塔淋雨空太撑开了伞。 他并不想看她的表情。因为如果换作是自己,大概也不想被人看到。 「我很羡慕丽塔。」 丽塔没有回应。 「丽塔能让椎名了解,不论是你的话语、心灵,或是你的存在。」 「……」 雨声将伞内隔绝成一个小世界,里头只有空太与丽塔。除了空太的声音,只听得到雨声。 「我所知道的椎名,什么都自己决定完全不在意周遭的目光、声音、意见,一个人自顾自地走向前方没有路的道路。」 丽塔的背影动也不动,说不定她没听到空太说话的声音。 即使如此,空太还是有话想告诉丽塔。 「我曾经隐约地觉得椎名是孤单一个人,谁也无法进入椎名的世界。」 「……」 「美术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觉得他们虽然很在意椎名,但是都保持着距离……」 「……」 「椎名大概没有要好的朋友吧。我虽然不喜欢那样,却又没办法改变,真是没用……」 「……」 「抱歉……我净是说些很丢脸的事。」 空太这么说着,轻轻地笑了。 「……是啊。」 丽塔终于有了回应,但还是不愿意把头抬起来。 「虽然是我自己说出来的,不过还是很受伤啊……但是,丽塔是不一样的。」 「没那回事。我也是真白背景当中的其中一个人。」 「绝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一点我可以拍胸脯保证。」 低着头的丽塔抬起脸来,身子也离开电线杆。即使到现在,丽塔的脸上依然没有泪痕。 「丽塔真是很厉害,光是能跟那个椎名在一起十年就值得称赞了。」 「就算被空太称赞,我也不觉得高兴。」 「一般……中途就会逃跑了吧。」 「……」 「会想把眼睛别开,不去看不想看的东西……即使知道必须面对,还是想保护自己,因为不想受到创伤。」 「……」 「虽然内心深处很清楚……有一些东西,就是非得面对讨厌的事物才能得到……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办到。」 「……或许是这样。」 「我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像丽塔一样。」 「空太是来安慰我的吗?还是来寻求我的安慰?」 「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了。」 空太苦笑,丽塔也跟着轻轻地笑了。 「这是哪一种笑?」 「……大概……还是假笑吧。」 那是为了压抑崩溃的自己而戴上的面具。事到如今就能够了解,丽塔只能够这么做…… 「虽然从一开始就被那个可爱的男孩子看穿了。」 「你这么说,那家伙可是会生气的喔。」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得到了不错的情报。」 「不、不,不可以再吵架了喔?」 「这我很难答应你,因为他最差劲、最糟糕了。」 「虽然赤坂那个样子,但是他没有恶意。你只能认知他就是这样的人种。」 「所以才说是最糟糕的。只有自己待在安全的圈圈里,不觉得这样很狡猾吗?」 「这我也有同感。」 因为龙之介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意见,所以跟他吵架,就会莫名其妙地演变成只是单方面受到责骂。 「不过,他说的没错。」 「什么?」 「把一切都归咎于真白,连我也变得不了解自己了。曾几何时,我也忘了自己到底想怎么做了。」 「这样吗……」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的个性真的很糟糕。」 看来她相当怀恨在心。 「空太居然能够跟他当朋友。」 「朋友……这字眼听起来令人怪不好意思的……」 「朋友是很棒的字汇喔。」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该怎么说呢?就算是朋友也会有一两个令人讨厌的地方吧?不然我就没自信当别人的朋友了。」 「……」 丽塔张着嘴巴。 「呃,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我好像讲了很丢脸的事啊!」 「不,那是非常棒的发言!说不定正是这样呢!因为熟悉对方,对方的优点跟缺点就会看得一清二楚吧。能够彼此认同是非常美好的事。」 「嗯,是这样吗?」 「不过,我还是对他的个性感到很火大。」 丽塔露出不满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空太觉得很好笑而笑出来,结果就被丽塔白眼了。 「这可不是该笑的时候喔?」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咦?」 「虽然丽塔的笑容很美,不过看你露出别的表情,我会觉得比较放心。」 「想凭这种甜言蜜语追求我,我可是不会上钩的喔?」 「我没有在追求你!」 「那还真是遗憾。我现在正脆弱,只要对我温柔点,说不定我就会爽快地跟你走了耶。」 「会说这种话,表示你根本一点也不脆弱时!」 「说得也是。」说着丽塔又笑了。这也是假笑吗? 「那个啊,椎名也一起过来了。」 转过头去,巷子的转角处露出雨伞。盯着看了一会,只见真白露出 了半边脸。接着空太向她招了招手。 即使有些犹豫,真白还是小跑步地靠了过来。 中间夹着空太,真白与丽塔面对面。 不过双方都没有开口。 空太也只是保持沉默。 「我讨厌真白。」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空太的表情紧张了起来。 「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时候,衣服跟内衣裤总是脱了就乱丢,还把我讨厌的花椰菜放到我的盘子里……」 「……」 「擅自出门就迷路了,房间乱七八糟的也不管,全都丢给我打扫。」 「……对不起。」 畏缩的真白道了歉。 「擅自使用人家的颜料,还有画笔也是……」 「对不起。」 「例子多到不胜枚举。」 「……对不起。」 真白低着头。 「还有,我也讨厌你都不明白地把自己的事告诉我这一点。」 听到这句话,真白紧握着双手。 但是她仍然没有开口,也没办法把头抬起来。 「真白一直以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都不知道丽塔在想些什么。」 「现在呢?」 「不知道。」 真白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会是这样。这才是真白。」 丽塔露出寂寞的眼神。 「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了。」 真白紧闭着双唇抬起头来。空太在她的双眸中仿佛看到了决心。 「因为,我在丽塔身边画画时是非常开心的。」 真白出乎意料的话,让丽塔睁大了眼睛。 「其他的什么也没想过。」 「……真白。」 「因为只有跟丽塔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丽塔的身体紧绷着,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因为我一直觉得只要有丽塔在就好了……」 「怎么会……」 「不过,原来只有我自己觉得开心。」 「不是那样的……」 丽塔的声音沙哑了,几乎听不清楚。 「我没有察觉,真的很抱歉。」 「不是那样的……」 被感情驱动的丽塔扑向真白的怀里,像纠缠住一般,把脸埋进真白胸前,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在她的脸颊上,确实流下了应该早已干涸的眼泪。 「不是那样的!」 「丽塔?」 「不是只有真白这么想!我也觉得很开心!我能够一直画画直到今天,都是因为跟真白一起画画真的很开心!」 「……真的吗?」 「真的!我想要一直跟真白一起画画!可是,真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快乐,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你的眼里……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觉得好害怕……如果真是这样,就觉得好害怕……当我开始觉得该不会只有自己认为我们是朋友,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真白紧紧地抱住丽塔被淋湿的身体。 「丽塔……谢谢。」 「真白……真白……」 「一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 「对不起,真白。我……我……」 「所以拜托丽塔,继续画画吧……」 「我想要画画……想一直画画。把至今跟真白一起做的事情,全都寄托在绘画上面……因为跟真白在一起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我的画全都是跟真白一起完成的东西……所以根本就不想放弃啊!」 「嗯,我知道。」 「真白……对不起……」 「丽塔就继续画丽塔的画吧。」 接着丽塔不再忍住声音,将累积的情凤全部释放出来,不断地哭泣。 空太心想,这两个人是紧紧相连的。即使不靠言语传达,光是在彼此身旁作画,就以胜过任何人的强烈情谊紧系着。那一定是因为彼此都是认真地融入绘画里才萌生出来的情谊,正因为如此,任谁都无法污损。空太直率地认为两人之间是自己无法介入,又非常令人羡慕的关系。 第四章 到你身边还有多少距离? 1 当空太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已经跨过一天了。 ——明天就要来这里接人了。 他泡在澡盆里洗脸,一次又一次……明知无法洗掉过去,已经发生的现实也不可能因此变成梦境。 他无意义地看着浴室的天花板。水滴落在额头上,冰凉又舒服,会让人清醒。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更衣间兼厕所的门打开了。外头已经挂着「男性入浴中」的牌子,所以大概是仁吧。 「空太。」 不过听到的却是女孩子的声音。空太瞬间以为是真白,但并不是。是丽塔。 「怎、怎么了?」 「现在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如果我像刚出生的姿态,你也无所谓的话。」 「我开门啰。」 「请不要这样。」 「那就请维持现在这样听我说。」 丽塔的声音听来有些没精神,感觉得出她的情绪低落 「我知道了。」 丽塔坐在毛玻璃的前面,背对着空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有一位非常会画画的少女。」 空太一动也不动地倾听着。 「她的画能够打动所有看的人的心,诞生出许多的感动。」 不用问也知道。 「所以,她的画周围总是挤满了观赏的客人,人潮络绎不绝。」 这就是真白的故事。 「有人说这个女孩是天才,也有人说这女孩有才能,又有人说这女孩受到艺术的爱戴。人们赞颂着这个女孩,几乎到了让人觉得赞美已经是陈腔滥调的地步。」 空太闭上眼睛,想像着这个情景。 「但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幸福。」 接着想起真白面无表情的脸。 「无论什么称赞的话语,都无法让她动心。」 那么,是什么东西驱使着真白呢? 「有一天,她受到朋友的邀约,到了展示自己绘画的美术馆。那一天,也有许多为了看她的画而来的人们。她在有些距离的地方看了好一阵子,原本只是一时兴起……」 这个故事到底会如何发展? 「结果,她注意到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孩子,即使看了她的画也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好奇怪的画!』小男孩这么说完,就跑到美术馆的角落,开始读起一本书,而且非常地专注……男孩子有时一脸认真,有时开怀大笑,露出了许多的表情。感到好奇的她,向这个男孩子问道『你在看什么?』结果男孩子满脸笑容地对她说『就是这个啊。』边把书拿给她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那本书是某个遥远岛国的漫画书。过没多久,她就立刻动身前往那个遥远岛国了……说完了。」 很久之前,空太曾经问过真白为什么要画漫画,她说因为绘画不有趣。那大概就是丽塔所说的故事里所感受到的事吧。 叫一个小孩子去理解连空太都不懂的艺术世界,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实际的部分连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那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契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清楚。不过,就是想说。」 「这样吗?谢了。」 「要不要顺便帮你刷背?」 「咦!」 「当然是开玩笑的。」 丽塔站起身来,她的影子很快就不见了。空太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离开。 他看着水面,无精打采的脸就映在上头。 空太洗完澡,即使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困。这种时候就想跟猫咪们玩到想睡为止,偏偏现在房里一只猫也没有,不知道是到谁的房里去叨扰了。最近常看到猫咪待在七海或美咲的房间里。 空太看着即使关了仍然隐约亮着的日光灯,心里想着为什么会是亮的呢? 要是他不这么做,千寻的声音就会不断在脑海中重播。 ——明天就要来这里接人了。 声音在脑袋里不断重复着,越来越大声。 「啊~~可恶!」 空太用手掩住脸。 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感到焦躁。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完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真白会怎么样?自己又该怎么办?之前什么也做不到,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就能做些什么。那么,要放弃吗?放弃又是放弃什么……空太脑中一片混乱。 停止思考的空太耳边,手机开始震动。是简讯。 空太想着不知道是谁,边打开来看 ——空太,你醒着吗? 是真白传来的。 空太以颤抖的手指,按着按键回信。 ——醒着啊。 不过没有立刻得到回覆。因为真白还不习惯操作,所以这也没办法。 ——这样啊。 等了两分钟才传来的回信很短。空太立刻又回了简讯。 ——是啊。 这次会等得跟刚才一样久吧?大概会是这样。不过,这样的时间间隔,对现在的空太来说刚刚好。因为他的心境上并不急着想要答案。 ——我也醒着。 如同空太所预料的,大约过了两分钟,传来了这样的回覆 ——如果你是睡着的状态就恐怖了! 睡眠中也能打简讯的特技光是龙之介跟女仆就够了。 ——空太 ——干嘛? 这次则是等了三分钟。在空太还以为不会再传来的时候,简讯又传过来了。 空太以惯用的手势打开简讯。这一瞬间,拚了命压抑的冲动迸发开来。 ——我想见你。 因为来自真白的简讯里这么写着。 感情在体内暴动。想看真白的脸,想听她的声音,可以的话想抱紧她。 空太从床上一跃而起,理性呼喊着如果现在看到她的脸就糟了。但是,他的心却已经飞奔出去。 空太想走出房间而打开房门。 「啊!」 他维持握着门把的姿势动弹不得,只是张着嘴巴,不停地眨着眼。 视线集中在一个地方。 因为真白怀里抱着枕头,背靠着对面的墙壁坐在地上。 在昏暗的走廊上,只有手机画面的光亮照着真白。柔弱的样子,看起来就像迷路的孩子般不安。 「你……」 真白终于抬起头。 「今天……」 「嗯?」 「希望你陪我直到我睡着。」 空太屏住气息。 站起身的真白走过来,将枕头抱在胸前低着头,额头轻放在空太肩膀上。 真白意外的动作,让rp太的冲哟艇软,因此理性争取到了追赶上的时间。现在不行,要是碰了她一根手指头,就再也放不开她了。 想要带她逃离这里。 不能让周遭卷入自己的任性当中。丽塔教会了自己,人有时在无意间也会伤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 所以,要付诸行动,就要有能够贯彻到最后的觉悟。与其虎头蛇尾,现在更应该忍住并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到最后都能够不放开真白的手…… 现在就算两个人逃了出去,最多只能撑几天,无法逃过一辈子,而空太也没有那样的觉悟。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社会的辽阔,同时也很清楚自己的渺小。 「不要拒绝。」 抬起脸的真白眼神是认真。 空太无法打马虎眼,也没办法开玩笑敷衍过去。为了化解紧张,他无意识地搔搔头,将目光从真白身上移开。 「只有今天喔。要是被知道了,会被青山骂的。」 「那就一起被骂。」 「你会溜走吧。」 说着走进房间,空太收起自己的枕头,把床让给真白。 「空太呢?」 「我睡地板。」 「……知道了。」 真白把枕头放在床上。 今晚隔外安静。 空太躺在地板上,没闭上眼睛,只是盯着天花板。 虽然看不到真白,不过总觉得彼此的意识是相连的。 所以,空太也知道她会对自己说话。 「空太。」 「干嘹?」 「我也伤害过空太吗?」 空太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过空太并没有因为这样,就能机伶地做出回应。 「……我……」 几乎只是沉默,那就是答案了。 「不要说谎。」 当空太硬是想要回答的时候,真白就这么说了。 「那种事我不太消楚。」 「我知道啊。」 「我回英国会比较好吗?」 空太才刚答应不说谎。 「我觉得……如果是我,会选择回去。」 接着一阵沉默。过了一段不自然的空档,真白又继续问: 「为什么?」 「丽塔之前不是说过吗?她说如果是椎名,一定能画出名垂青史的画作。」 「嗯 。」 「我在美术展现场看到了椎名的画。虽然艺术很深奥,我也不太懂,但总觉得椎名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无法以言语形容,但是身体,或者该说是全身的细胞都起了反应。真白的画就是这么具有压倒性。 「……这样啊。」 「如果拥有那么厉害的才能跟可能性,我想我会选择那条路。不是吗?自己所做的东西能在世上留存几百年耶?那是很棒的事吧。你不觉得那是很棒的事吗?一般都会这么觉得吧?」 「我不清楚。」 「是吗?」 正因为如此,所以别人才会称呼真白为天才。正因为如此,所以凡人才会憧憬真白。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真白才会这么苦恼,对于自己跟别人大大不同烦恼着。 「我不知道几百年以后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一般还真是困难。」 「椎名……」 「大家都说我不是一般……」 「……」 「一般真的好困难。」 「才没那种事……」 空太的声音嘶哑。 「如果我也是一般就好了。」 「不要说那种话。」 「如果是那样,就能够理解丽塔……就能够理解空太了……」 「别说了!」 「……空太?」 「我觉得,椎名就因为是现在的椎名,所以我才会是现在的我。如果没有你,我只会满脑子想着要离开樱花庄。所以,你不要说那种话。」 「……」 「睡觉吧。」 「……嗯。」 空太翻了个身,当然还是睡不着。他试着入睡,背后感受着真白的气息。 ——明天,你要怎么办? 并且后悔着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2 隔天空太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不见真白的身影。他还确认了桌子底下,但看来真白已经不在房里。 她似乎是在空太睡着的时候回到自己房间去了,空太看了一下202号室,发现她正在放着画漫画用的笔电桌子底下熟睡。 昨天真白到自己房里来是一场梦吗?空太心里这么想着,把真白叫醒,一如往常地整理好她睡乱的头发,帮她准备换穿的衣服,让她吃了早餐之后,在站在玄关抱着花猫木灵的丽塔目送之下前往学校。 美咲似乎很早就到学校去,空太起床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而七海也因为委员会的事所一以已经先出门。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空太看到仁跟千寻也出门了。而龙之介的气息则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 对于樱花庄一如往常地迎接早晨,空太感到有些高兴。 他与真白没有特别说些什么,两个人有气无力地走在熟悉的通学路上。走下从樱花庄沿伸出去的坡道,经过儿童公园前,在商店街的分岔路上左转,没多久两人就抵达校门。 跟昨天之前一样,学生们鱼贯而入通往出入口,参加社团晨练的学生们则是穿着运动服。 不断重覆的日常光景,一直以为不会变的景色就在眼前。 与其他学生一样,空太也在鞋柜换上室内鞋。穿旧的室内鞋有明显的污垢,脚后跟被踩到歪斜了。 「椎名,动作快一点喔。」 看了一下迟迟未从鞋柜露出脸的真白,发现她正往前弯腰想捡起脱下的鞋子。她察觉到空太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然后在空太还没纠正她之前,就自己压住了裙摆。 气氛变得尴尬,空太便把视线转开。 「我会比较晚回去喔。」 空太敷衍塘塞似的,滔滔不绝地讲完。 「因为还要说明企划。」 为了文化祭所制作的「银河猫喵波隆」提报就是今天。 换上室内鞋的真白走到出入口,停在空太前面。 「我等你。」 「喔、喔,在椎名的教室喔。」 「嗯。」 「先这样。」 「喵波隆要加油。」 「交给我吧。」 空太开玩笑地说着,使与真白分开了。普通科跟美术科的教室是在反方向。 不过空太立刻转回头去。 看着真白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真白跟平常一样,跟昨天也没两样,没发现空太看着自己,所以空太差点就要忘了真白的父亲要来樱花庄接她的事还有昨天电话响起的事,甚至是真白说希望自己陪着她直到她入睡的事……总觉得一切都是梦。是因为自己这么希望吗? 打开手机,真白昨天传来的简讯明明还留着……现实明明就确实地刻印在这里…… 「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空太不知如何消除胃周边漠然的不安,一个人走向教室。 3 放学后,空太站在学生会室里。 围成冂字型的座位上,坐着七名男女,全都向空太投以好奇的眼光。 坐在正前方的三个人,是文化祭执行委员长以及两位副委员长。左右分别坐了两个人,是水高学生会以及大学学生会的会长与副会长。 这完全是敌方的大本营了。不过,空太的心情不可思议地感到很平稳。说完全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是跟企划甄试的报告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反而是聆听的一方表情比较僵硬。 空太打开向龙之介借来的笔电,连上投影机,企划书的封面便投射在荧幕上。 「神田同学,准备好了吗?」 唯一一个从樱花庄来帮忙的七海这么问了。空太之所以能够不那么紧张,我方伙伴七海的存在也是很大的因素。 整体确认过后,空太向七海点头。 「可以开始了吗?」 七海问所有人。 「请开始吧。」 皮肤白皙的学生会长,推了推黑框眼镜。七海听到这样的回答,便退到墙边,以眼神向空太示意可以开始了。接下来就是空太的工作。 「那么,请让我为大家说明樱花庄所提出,参加文化祭的作品『银河猫喵波隆』。」 空太以连接着usb的滑鼠点击,企划书便翻开一页。 就在这个时候,学生会室的门被粗鲁地打开了…… 「空太!马上过来!」 冲进来的是仁,他的脸上没了平常的沉着稳重,额头上滴着汗水,呼吸急促,双眼里满是焦急。 「门也不敲一声,你在做什么啊?三鹰!」 学生会长不耐烦地说着。 「仁学长,怎么回事?我现在……」 「老爸来接人了!」 空太心脏噗通地狂跳。 「然后真白她!」 学生会长砰的一声拍打桌子,并站起身来。 「樱花庄不参加这次的文化祭也无所谓吗?」 仁的话与学生会长的声音重叠,重要的部分没听清楚。 「如果不认真做,我们是不会许可的喔。」 面对语带威胁的学生会长,空太的情感也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吵死了!给我闭嘴!」 空太几乎是无意识地大喝一声。 站着的学生会长受到惊吓,看着空太的眼神动摇着。周围一阵哗然,全体感到惊慌失措而而表情僵硬。 察觉到这一点的空太,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 「不,那个……请安静一下。」 没有人说话,没人想成为空太情绪的箭靶。站起身的学生会长也无言地坐回座位,过了一会才小声地骂出「樱花庄就是这样」,但空太并没有听到。不,是听到了却完全不在意。 他不发一语地转向仁。 「好像是第五堂课的时候,她老爸跟丽塔一起来接她,已经前往机场了。」 空太脑袋里呼喊着,谁来告诉自己是哪里弄错了。 「千寻说的,错不了。」 仁仿佛告诫空太般如此断言,空太眼前一片漆黑,应该看得到的东西变得朦胧昏暗不清,视野逐渐萎缩变窄。 「这种事……骗人的吧……」 空太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来。 昨天不是说要到樱花庄来接人吗?因为早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空太深信到放学回家之前都还没问题。 「那是骗人的!」 受不了从体内侵蚀爆发出来的痛楚,空太仿佛撞开仁一般,冲出了学生会室。 「啊,神田同学!」 「空太!」 七海跟仁的声音已经传不进空太的耳里。 空太在走廊上全力冲刺,就像野兽一样无意识地咆哮「不是!」 途中正面撞上体育老师,大大地摔了一跤。制服的膝盖部位跟磁砖摩擦而破了洞,重重跌在地板上的双手感到炙热。在还没意识到那是痛觉的时候,空太又站起身继续奔跑。 「站住,神田!」 体育老师的声音 立刻消失在背后。 他冲上楼梯,与穿着运动服前往社团活动的学生肩膀互相碰撞,对方叫嚣着「开什么玩笑!」接着又差点撞飞因为准备文化祭而留下来的女学生,并被指责这样很危险。这种事重复了几次,空太终于来到美术科教室。 他粗鲁地打开门冲进教室里。 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大大地吸了口气,从体内深处叫喊: 「你不是说要等我吗!」 仿佛要撕裂开来的感情脉动完全镇静不下来,空太咬着牙又跑了起来。明明知道真白已经不在学校里,却还是追寻着她的影子。 穿过连接校舍的长廊,因为运动不足而迟钝的肌肉发出哀号。即使如此,空太还是在爬楼梯时持续加速,气势惊人地打开别栋美术室的门。 紊乱的呼吸发出刺耳的声音。 原以为没人在的教室里,有个人影。 「椎名!」 因为空太带着期待的声音而转过头来的人是千寻。 「真白不在。」 「为什么不阻止她!」 「对于真白决定的事,我没有插嘴的道理。」 千寻的口气一如往常,明确而果断。 空太对无法回嘴的自己感到懊悔,全身颤抖着。 「那也太快了吧!」 「好像是之前的画参加的大型比赛得奖了。颁奖典礼就在明天,所以没办法。反正这也是个好机会。」 「为什么不阻止她?」 这次空太是静静地重复同样的话。 千寻没有回答,一副嫌麻烦的样子,以眼神诉说刚刚已经说过了。 因为是真白自己决定的事,不是别人该插嘴的问题。 没错,正如千寻所说。 况且,难道自己忘了昨天说过的话了吗? 当时曾说过如果换作是自己,就会选择回去;如果自己拥有真白这样的才能,就会选择在艺术的世界活下去。自己的确这么说过。 真白拥有的才能,就连对艺术完全外行的空太也感到了压倒性的力量,这是从真白的画里所了解到的事。因为光是这样的一幅画,就能如此令人感动……所以空太确信并且理解真白应该存在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有可能刻划在人类历史上的才能,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 于是,就如同空太所希望、如同丽塔所想要、如同所有知道真白绘画的人的愿望,真白自己决定要再度让自己的才能与艺术的世界面对面。 那就应该乐见这样的事,未来也应该要支持真白。 即使空太这么意识着,内心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快乐,完全高兴不起来。 只觉得痛苦而快要窒息了。 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空太跪了下来。还以为这样会轻松舒服点,却因为口袋里的手机妨碍,而没办法顺利地坐着。 他就像要拭去不快地拿出手机,以颤抖的手指拨着真白的手机号码。 对第一声的铃响感到紧张——收得到讯号。 第二声响起时屏住气息——拨了电话打算说些什么? 在第三响的中途电话接通了。心脏猛烈跳动到甚至感到疼痛的地步。 空太正打算挂断的时候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 『学弟?』 这是美咲的声音。 「为什么?」 空太像梦呓般说着。 『小真白把手机忘在房间里了啦~~!所以……』 空太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美咲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空太的精神状态已经没办法回答了。就连最后剩下的勇气,也在刚才全都消失。 这时候,仁跟七海追了上来。 「空太,追上去吧。」 「追上去是指……」 「机场,成田机场。」 「怎么追……」 「已经叫美咲去开车了。马上就会过来。」 啊啊,所以美咲才会接真白的手机啊。空太明白了这种一点都不重要的事。 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空太无法动弹,身体完全没有动作。 「我……不能去。」 「神田同学,别开玩笑了。」 「提报……要赶快回去才行,如果好好道歉应该没问题。」 空太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依然低着头就要走出美术室时,被七海抓住了肩膀。她的手指、指甲用力地抓着空太,甚至令他感觉疼痛。 「你是说真的吗?」 七海的神情认真。 「当然啊。这是青山好不容易帮我们弄到的机会。」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 「真白呢?真白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是椎名自己决定的,就不是我该插手的事。那家伙当然还是应该活在艺术的世界比较好。」 空太想挥开七海的手却没有办法,七海紧紧抓住肩膀的手不肯放开。 「你知道吗?她要回英国去了耶?」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之后再也见不到真白耶!」 空太胸口深处吱嘎作响,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 「说什么为了真白,那种事根本就不重要!现在神田同学到底想要怎么做!」 七海粗鲁地揪住空太的领子。对于她挑爱的目光,空太感到一阵愤怒。 「我当然是想追上去啊!」 他甩开七海的手。七海的全身颤抖了一下。 「可是,椎名她决定要回英国去了!」 一旦说出口就停不下来。 「明明还说要当漫画家,到底算什么啊!」 空太的感情满溢而出。 「明明还那么拚命的!」 言语不断地流泄出来。 「甚至连载都拿到手了!」 愤怒、焦躁、怒气、悲伤全都乱成一团。 「而且,那到底算什么啊!一句话也没跟我们说!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一味地嘶吼。 「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都在一起半年了,到底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那么简单就舍弃掉,不管是对当漫画家的事,还是对于我们的事!」 反正真白的感情只有这种程度吧——空太这么想着,感情就越是爆发开来,根本无法接受。 「究竟算什么啊!把别人要得团川转,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就别磨磨蹭蹭烦恼不停了,赶快追上去吧。」 千寻忍着呵欠。 一 「就是这样,神田同学。」 空太抬起头,七海跟仁就在眼前。 「既然都在一起半年了,去送个行也是常识吧?」 仁自然地扬起嘴角。 「如来住在樱花庄的我们下去送行,还有维可以去送行啊?」 这时外头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从窗户往下看。 美咲不由分说地把车子切入运动场停在校舍里。 「学弟!快点!」 美咲把身子伸出车窗外。 「走吧。」 仁只说了这句话便跑了起来。空太及七海也跟在后面。 空太冲下楼梯,在二楼与仁并驾齐驱,到一楼的时候已经超越过他。接着从连接校舍的走廊窗户爬到外面去。 「神田同学,鞋子呢?」 「没关系!」 现在没时间再绕回鞋柜去了。 接着绕到运动场。七海虽然有些犹豫,但也在仁之后,同样只穿着室内鞋就跟上来了。 弯过校舍的转角,看到了美咲的车。 与坐在驾驶座的美咲视线对上。美咲切了方向盘,车子后轮滑动着,车身整个转了过来。 「上井草!又是你!」 一名身材壮硕的老师逼近车子。 肛 无视于他的存在,空太打开车门坐进后座。仁坐在副驾驶座,七海则坐在空太隔壁。关上门的同时,美咲踩下油门火力全开。 车子扬起尘土飞驰而去。 「哇!你们几个,等一下就有你们好看的!」 咳嗽的老师发出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后方。 回过头去发现第三排的坐位上,放了跟圣诞老公公扛着的袋子差不多大的行李,旁边则坐了龙之介。虽然感到意外,但空太倒也没多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被上井草学姊绑架来的。」 龙之介自己慎重地说明着。 周围传来正要放学回家的学生们的哀号,车子穿过校门,来到马路上。 坐在旁边的七海肩膀上上下下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脸颊滴落下来。空太也一样。 「青山。」 「什么事?」 「我醒过来了。」 「这样吗?」 「赶上了再说吧。」 要是赶不上,搞不好连说的机会都没了。这句话空太没说出口。既然只能选择相信,那么就相信一定会赶上吧。 「也感谢仁学 长跟美咲学姊。」 「不管空太决定怎么做,我都打算要去送行。」 「我可是不打算那么轻易就放弃小真白喔~~!小丽塔也是,如果以为那么容易就可以回英国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两人说出的理由很有自己的作风。这使得空太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忍不住想对想得太复杂的自己嗤之以鼻。 「到了成田之后,目标是第一航厦的四楼。」 这么说的人是龙之介,他正用笔电查询一些东西。 「那边是国际线的出境大厅。」 「知道了。第一航厦的四楼对吧?」 「如果已经通过安检就完了。那边只有已经办完搭机手续、持有机票的旅客才能进去。」 「在那之前就要找到。」 车子经过高速公路收费站,一口气再加速。 紊乱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车子里只剩下焦急的情绪,心中不断重复着「赶快抵达」。这样的想法让空太自然而然地开口。 「我会好好说的。」 这句话并不是特定对谁说。 「叫她要加油。」 七海回应空太。 「我想好好地告诉她。」 「一定说得出口的。」 仁看着前方说道。 「要叫她加油,画出很棒的画。」 「嗯。」 「然后一定要名垂青史。」 「小真白一定办得到啦。」 「那样我就会觉得很自豪。」 空太说着,微微地笑了。受到他的影响,七海、仁还有美咲也笑了,就连龙之介都用鼻子「哼」了一下 既然真白决定了,就支持她吧。既然她拥有吸引人、使人感动的才能,那就到能够活用的地方去学习、发展才是幸福。因为希望有更多人、希望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白所孕育出来的感动,甚至超越世代…… 窗外的景色以相当快的速度流泄而过,美咲的车也一部部超越其他车辆。既然这里是高速公路,周围的车辆时速也有个一百公里吧…… 「美咲学姊,你开太快了!」 时速表显示着一百五十公里,警告声在车内响起。 「不用担心,学弟!」 「哪边不用担心啊!」 「可以很轻松就到一百八十的。」 「这是什么理由啊!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被抓,请你减速吧!」 「学弟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紧紧握着方向盘的美咲嘶吼着。 「你突然在说什么?」 「所谓的男人,就算知道会死,有些时候还是非做不可的!」 「咦!我们要死了吗?」 旁边应该以时速一百公里行驶的车辆,一部部被追赶过去。风的声音非比寻常,车体也摇晃得很厉害。真的很可怕。 「三鹰学长,请你阻止上井草学姊吧!」 七海慌张地求助。 「没用的,祷告吧。」 「怎么突然就是最后手段了啊!」 在这之后,车子继续加快速度,以接近极限两百公里的气势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下了交流道依然持续冲刺的车辆,没有遇到交通事故,也没被警察抓,终于平安地抵达成田机场。 虽然需要时间来恢复惊险刺激体验过后的疲劳,但是空太一行人并没有这样的余裕。 车子停在机场的正门,空太、七海以及仁三人立刻飞奔出去。 「人家也要去~~!」 「美咲把车停进停车场去!」 仁制止了想要一起跟来的美咲。 「可是!」 「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空太这么大喊之后,进到机场里环顾四周。 目标是第一航厦的四楼。 要搭电梯吗?还是手扶梯?不,楼梯会比较快。空太这么判断之后,边拨开带着大行李的旅客们边奔跑着。 接着声势惊人地冲上楼梯。他感觉肺脏已经快破裂,大腿跟小腿肚更惨,能量已经用尽,开始变得僵硬。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奔跑,没办法停下来。 因为有无论如何都想说的话要当面告诉真白。如果能够把这些话、这份情感传达给她,即使肺脏毁了也无所谓。 空太喘着气踏上最后的阶梯,终于来到四楼。 国际线的出境大厅。 空太再度停下脚步。 好宽广,人也好多。虽然有不少外国人,但却没有因为这样而使日本人变得醒目,如果用平常找人的方式根本找不到。 有可能来不及的念头在脑中支配着,背脊打了一阵冷颤 就像是落井下石般,机场突然开始广播往伦敦·希思罗机场的班机。空太冒出不祥的汗水,更觉得呼吸困难。说不定已经太迟了。 如果真白是搭乘这班飞机,就可能已经通过安检了。 「分头去找吧。空太往北厅,我往南,青山同学就待在这附近找,避免错身而过。」 仁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将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忘抬起头来查看四周。 「不用担心,还来得及,会找到的。就算是在涩谷行人任意行走的交叉路口,我也能一下子就找到美咲。」 仁说着自嘲般笑了。 「快去!」 「好!」 在回答的同时,空太已经跑往北厅。虽然因为呼吸急促而感到痛苦,但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种事了。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潮,寻找着真白。还是找不到,虽然看到很像她的人但并不是。到处都找不到。 已经快到北厅的最底边了。 果然还是没看到。 说不定是在南厅。 但手机并没有响起,正是仁与七海都还没找到真白的证据。那么,是已经来不及了吗?已经过了安检了……说不定是搭上了刚才广播的那班飞机。 空太眼前一片黑暗。 不,不能放弃。怎么能放弃呢? 空太正这么想的瞬间,一个背影突然进入视野当中。纤瘦的身形,窈窕的腰身曲线;柔软飘曳的头发;水高的制服。在一大群人潮中,空太眼里唯有那个身影看来格外鲜明,就像是身处在聚光灯底下。 「椎名!」 他出声叫唤,真白便转过头来,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 明明是早上才见过的真白,现在却已经开始觉得怀念。 有太多想说的话了。 什么都没说就回英国,也未免太没常识了。漫画连载打算怎么办?像这样突然不见,全校师生都会感到惊讶的。还有要多关心自己,在男性面前不要太没有防备了。挑食的习惯要改过来……这么重要的时候忘了带手机要怎么办?先买了囤积的年轮蛋糕会帮你寄到英国去的。 这些几乎都是在发牢骚。 不过,真的很感谢你。打从心底感谢…… 因为与真白相遇使自己改变了。看到她对漫画真挚的态度,自己也想做些什么。一开始很焦急,也有过不愉快的心情,但现在能够挑战企划甄选、开始学习程式,都是因为与真白相遇。 所以,最后想跟她说…… ——加油。 还有…… ——我会支持你的。 直视着真白的双眸,想以自己的语言、自己的声音……想把这些当作道别的话。 「空太。」 随着已经听惯的声音,空太跑到真白面前。她的脸就在眼前,但空太的脚却没有停下来。 两人的影子重叠。 「!」 真白发出惊呼。这也难怪,因为空太多跨出了一步,紧紧地抱住真白。 「……别走。」 他对抱在怀里的真白这么耳语。 「别走。」 不自觉地不断说出口。 「别走。」 明明不是为了说这种话而来的。 「别走。」 却还是只说出了这句话。 「别走。」 「空太老是只说这句话。」 空太的身体无法随心所欲动作,双臂诉说着不想放开真白。 想说的话明明堆积如山,脑袋却变得一片空白 「哪里都别去。」 还开始夹杂了鼻音。不管说了什么,自己的话都无法让真白了解,但是受到感情支配的自己,事到如今再也无法伪装。 「哪里都别去。」 明明已经决定要支持她了;明明已经决定要支持真白所选择的路了。空太现在依然觉得那份感情是真实的,但是身体却无法随心所欲 「别走……」 「……」 真白默默地聆听着。 「留在樱花庄。」 「……嗯。」 真白以微小的声音回应。 「……」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空太还以为是听错了。 「……」 「不会走的。」 但他并没有听错。 「椎名?」 他的手臂慢慢放松。 看着真白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吗?」 后记 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本《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第三集,已经成为值得纪念的第十一本书了。至于是哪里值得纪念,就请大家不用在意了。 全都只是因为在第十本的时候漏掉,没拿来当作话题而已…… 这也没办法。就算到了第十本,既不会响起军乐、有人帮忙祝贺,也不会因为达到某种作家层级,而提升了等级。 日子只会很单~~纯地一天天过去而已。 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这样形成的。就这样,岁数不断增加,不知不觉中由年轻人变成大叔,所以现在还年轻的各位也请注意了。 就像从宇宙看不见地表上的国境一样,年轻人与大叔的分界线也是肉眼看不见的,不知不觉间就会跨越过去。这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硬是要做个总结的话,我能够像这样出书、在后记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多亏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下次,第四集大概会在寒冷的季节里发售。 文化祭也要开始了,说不定终于(?)要开始有学园故事的气氛了。也说不定不会有…… 只剩下短暂时光就要毕业的三年级生身上,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事。当然,空太与真白的关系也会逐渐变化吧……以上所说的全都只是预定,实际上会变得如何,还是请各位在第四集的时候确认吧。 在这里要感谢溝口ケージ老师,这次还承蒙老师画了海报的图。如果各位在书店等处看到大型的真白,还请好好地欣赏。(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况) 另外,也给荒木责编添了不少麻烦。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与各位再会…… 鴨志田一 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本《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第三集,已经成为值得纪念的第十一本书了。至于是哪里值得纪念,就请大家不用在意了。 全都只是因为在第十本的时候漏掉,没拿来当作话题而已…… 这也没办法。就算到了第十本,既不会响起军乐、有人帮忙祝贺,也不会因为达到某种作家层级,而提升了等级。 日子只会很单~~纯地一天天过去而已。 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这样形成的。就这样,岁数不断增加,不知不觉中由年轻人变成大叔,所以现在还年轻的各位也请注意了。 就像从宇宙看不见地表上的国境一样,年轻人与大叔的分界线也是肉眼看不见的,不知不觉间就会跨越过去。这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硬是要做个总结的话,我能够像这样出书、在后记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多亏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下次,第四集大概会在寒冷的季节里发售。 文化祭也要开始了,说不定终于(?)要开始有学园故事的气氛了。也说不定不会有…… 只剩下短暂时光就要毕业的三年级生身上,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事。当然,空太与真白的关系也会逐渐变化吧……以上所说的全都只是预定,实际上会变得如何,还是请各位在第四集的时候确认吧。 在这里要感谢溝口ケージ老师,这次还承蒙老师画了海报的图。如果各位在书店等处看到大型的真白,还请好好地欣赏。(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况) 另外,也给荒木责编添了不少麻烦。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与各位再会…… 鴨志田一 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本《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第三集,已经成为值得纪念的第十一本书了。至于是哪里值得纪念,就请大家不用在意了。 全都只是因为在第十本的时候漏掉,没拿来当作话题而已…… 这也没办法。就算到了第十本,既不会响起军乐、有人帮忙祝贺,也不会因为达到某种作家层级,而提升了等级。 日子只会很单~~纯地一天天过去而已。 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这样形成的。就这样,岁数不断增加,不知不觉中由年轻人变成大叔,所以现在还年轻的各位也请注意了。 就像从宇宙看不见地表上的国境一样,年轻人与大叔的分界线也是肉眼看不见的,不知不觉间就会跨越过去。这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硬是要做个总结的话,我能够像这样出书、在后记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多亏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下次,第四集大概会在寒冷的季节里发售。 文化祭也要开始了,说不定终于(?)要开始有学园故事的气氛了。也说不定不会有…… 只剩下短暂时光就要毕业的三年级生身上,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事。当然,空太与真白的关系也会逐渐变化吧……以上所说的全都只是预定,实际上会变得如何,还是请各位在第四集的时候确认吧。 在这里要感谢溝口ケージ老师,这次还承蒙老师画了海报的图。如果各位在书店等处看到大型的真白,还请好好地欣赏。(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况) 另外,也给荒木责编添了不少麻烦。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与各位再会…… 鴨志田一 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本《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第三集,已经成为值得纪念的第十一本书了。至于是哪里值得纪念,就请大家不用在意了。 全都只是因为在第十本的时候漏掉,没拿来当作话题而已…… 这也没办法。就算到了第十本,既不会响起军乐、有人帮忙祝贺,也不会因为达到某种作家层级,而提升了等级。 日子只会很单~~纯地一天天过去而已。 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这样形成的。就这样,岁数不断增加,不知不觉中由年轻人变成大叔,所以现在还年轻的各位也请注意了。 就像从宇宙看不见地表上的国境一样,年轻人与大叔的分界线也是肉眼看不见的,不知不觉间就会跨越过去。这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硬是要做个总结的话,我能够像这样出书、在后记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多亏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下次,第四集大概会在寒冷的季节里发售。 文化祭也要开始了,说不定终于(?)要开始有学园故事的气氛了。也说不定不会有…… 只剩下短暂时光就要毕业的三年级生身上,似乎会发生些什么事。当然,空太与真白的关系也会逐渐变化吧……以上所说的全都只是预定,实际上会变得如何,还是请各位在第四集的时候确认吧。 在这里要感谢溝口ケージ老师,这次还承蒙老师画了海报的图。如果各位在书店等处看到大型的真白,还请好好地欣赏。(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况) 另外,也给荒木责编添了不少麻烦。 那么,相信下集还能与各位再会…… 鴨志田一 在不知不觉当中,这本《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第三集,已经成为值得纪念的第十一本书了。至于是哪里值得纪念,就请大家不用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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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把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说出来…… 「我……我对椎名!」 「我了解。」 「咦?」 所谓的了解,是指了解什么? 「我很了解空太。」 「椎名……」 真白仿佛全身放松般露出自然的微笑,以怜爱的眼神看着空太。心脏狂乱跳动,一股雀跃的冲动一涌而上。 「我、我!」 正当空太想说出口的时候,真白以手势制止了他。 「但是,我没办法回应空太的感情。」 「……咦?」 刚刚真白说了什么? 「为、为什么啊!我、我们的……那个、心情不是一样的吗?」 「是啊。」 「那、那么为什么?」 「为了成为喵波隆的驾驶,必须要有心酸的人生经验。」 「……咦?」 真白究竟说了什么? 「不过,已经没问题了。」 「不、不,我觉得你的脑袋很有问题。」 「藉由失去最重要的空太,消极电阻器就会顺利地运转。」 「嗯,果然非常有问题!」 「喵咕噜星人就全部由我来打倒吧。」 「被这样告白,我会感到很伤脑筋的!」 「那么,再见了。」 「不、等等……!」 空太追上真白逐渐远去的背影,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咦?」 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是真白的人,就在刚刚一瞬间像变魔术一般,变成了大一届的学姐上井草美咲。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不干脆了喔,学弟!你这个软弱的东西!为了地球的未来,你就干脆地被甩掉吧!」 美咲大大地将手挥了过来。 「啊、等一下啊,学姐!」 「我才不要!」 美咲很有男子气概地回应,同时强烈的一巴掌打了过来,响起「啪」的一声令人感觉舒畅的声音。 「什么跟什么啊~~!」 空太对于太过莫名其妙的发展,边喊着「什么跟什么啊!」边害怕得全身颤抖而回过神来。刚刚明明还在机场的见习用屋顶平台上,现在映入眼中的却是自己那约三坪大小的房间。 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学生宿舍「樱花庄」当中的101号室。墙上豪爽地画着「银河猫喵波隆」的涂鸦,床上则是捡来的七只猫很舒服似地睡着觉。 很显然这是空太的房间。 「……刚才的那些都是梦,而现在的才是现实吗?」 空太觉得有些庆幸又有些可惜,就是这种暧昧的感觉。 「话说回来,我竟然会站着睡觉,看来也不妙了……」 从醒来以后,空太就一直呆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他之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感到不可思议,是因为为了文化祭而制作的「银河猫喵波隆」开发到了最后关头,他忙到已经一整个礼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大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虽然才刚从梦的世界回来,总觉得一个不留神又会马上睡着。 「不过,我到底在作什么梦啊……」 虽然最近老想着制作游戏的事,但没想到喵波隆终于还是入侵到梦的世界里来了……还有真白的事也一样,擅自让她在梦境里登场,还让她说那些话。而且,自从真白以前的室友丽塔到日本来要带她回英国的那起骚动以来,就已经觉得够尴尬了……空太想起连声叫喊着「别走」,还在机场里抱住她的事,就觉得脸上仿佛要喷火了。在作了这样的梦之后,更是难以跟真白面对面了。 「学弟,你醒了吗?」 空太揉了揉几乎已经闭上的眼睛。出声叫唤他的,是住在樱花庄201号室的外星人上井草美咲。这么说来,刚刚在梦中还遭美咲毫不留情地掴掌,应该说,现在左边的脸颊还留有火辣辣的真实感觉。 「冒昧地请教一下,美咲学姐,您是怎么叫醒我的?」 「用合乎一般地球人的风俗习惯啊。」 「地球上才没有那种甩耳光把人叫醒的文化!」 「才不是甩耳光!是签名的练习喔!」 虽然美咲经常都是这样,不过她又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签名?」 「来,镜子。」 空太接下精神饱满的美咲递过来的随身小镜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看自己的脸。 「来~~从正面看是这样的感觉,不知您觉得如何?」 不知道美咲为什么是用美容师的口吻,不过总之还是别过问的好,因为在这之前,还有令人更想吐槽的地方。 空太的左脸颊上印了一个红色的手印。当然,美咲的右手也因为颜料而红通通的。 「这叫签名吗?你是横纲吗!还有,不要用斗魂注入(注:接受前日本摔角选手安东尼奥·猪木掴掌而获得斗志及鼓励,此行为被称为斗魂注入,又叫「斗魂掴掌」)这种签法!」 「能够让学弟高兴,真的是太好了。」 「我并没有感到高兴,是被甩了耳光而正在生气!」 「是学弟不好,谁叫你要站着睡觉。」 「无树平原的长颈鹿也是站着睡觉!别瞧不起野生动物!」 「动物园的长颈鹿是以蹲姿弯着头睡觉的喔!」 「那些家伙是因为没有外敌,所以才会这么散漫!它们已经丧失野生的尊严了!」 「我已经知道你们对长颈鹿很熟悉了,稍微安静一点,我会听不到声音的。」 如此出声说话的,是坐在电视前面确认画面的三鹰仁——住在103号室的三年级型男,同时也是美咲的青梅竹马。他的视线完全没离开过画面,正在进行「银河猫喵波隆」剧情部分的除错测试。 「还有,美咲赶快去学校。你那边不是还有宣传之类的东西要准备吗?」 「嗯!那我中午会再过来接你们,在那之前要完成喔!」 美咲才刚说完就跑了出去。为什么她会那么有精神呢?她应该跟困到几乎站着就能睡着的空太,还有每三秒就打一次呵欠的仁一样都没睡觉。莫非是搭载了无止境的能源装置吗?如果是这样,还真希望能够为了人类光明的未来,有效地活用这个永久装置。 仁呆望着美咲走出去的门,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 「没想到竟然会是在公开当天完成啊……」 「是啊。」 空太回应着仁,在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今天是十一月七日。 也是自文化节那天开始举办的文化祭第五天。与大学联合举办的水高文化祭长达整整一周的时间。 「银河猫喵波隆」本来应该在十天前就要完成……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依照计划表,在十天前曾经一度完成。但是对于品质无法接受的美咲,说要更换已经完成的3d模组资料;而受到影响的真白,也开始擅自增加了剧情部分的镜头数量。就连应该要阻止她们的龙之介,也表示有想试试看的像数着色,因而延长开发时间……原本预定要在文化祭首日——十一月三日公开「银河猫喵波隆」,却到了文化祭第五天的早上还没完成。 因此,樱花庄 的众人睡眠时间日日缩减,就连从三日就开始的文化祭,也是一天都没参加,一直窝在房间里持续制作。 但是,这个漫长而痛苦的日子将在今天结束。「银河猫喵波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完成,也打算在今天公开。 话虽如此,众人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憔悴不堪的心灵,现在就要向睡魔的甜美呢喃投降。 「仁学长。」 「什么事?」 「我差不多想允许上眼皮跟下眼皮交往了。」 「总之,你先去浴室清醒一下。脸上的枫叶也要洗干净。」 「啊啊,说得也是。我已经完全忘了。」 空太还不能睡。仁现在所进行的剧情部分除错结束之后,空太必须试玩才能确认战斗的部分没有问题。接着,还要将结果跟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语地黏在空太桌上、专注地敲着键盘的龙之介报告,做最后的平衡调整。 如果这样能够达成令人满意的难易度,这两个月来拼了命专心投入的「银河猫喵波隆」就算大功告成。 回想起来,这是一段感觉漫长却又短暂的时间。尤其是进入十月以来,发生了许多事。 有时会因为战斗部分的样式而与龙之介发生争执。 「神田你想增加动作项目,这根本就无视客人的观点,不过是开发者的自我意识。因此,驳回。」 像这样被击溃而无法反驳。有时则是因为无穷无尽地提出新构想的美咲无理的要求,而感到发火。 「如果全部都能做到当然是很好,但是已经没时间了,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其他还有像是订货出错、重制图像资料、需要的机材没送来等,突破了这许多失败与问题,好不容易才来到现在只剩下一小步的阶段。 空太回想着这些日子,并发出「嘿咻」的声音从地上站起来,接着几乎是闭着眼睛来到走廊上。 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沿着墙壁来到厕所。空太完全没考虑到里面有没有人之类的问题,毫不客气地打开厕所的门。 「啊!」 他因为听到短促的尖叫声而抬起头,接着便与住在203号室的青山七海四目相交。背对着门口的七海只将上半身转过来,双手抱住肩膀般遮掩着胸前。她的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完全是一丝不挂的姿态站在体重计上。脱下的制服上衣跟裙子,在地板上堆成一座小山。而之后脱下的衣物大概是继续堆在上头吧?最显眼的山顶,是成套的水蓝色内衣。 「神、神田同学?」 语调变回关西腔的七海,哑然睁大了眼睛。 「早、早啊。」 再熟识的关系也该讲求礼节。总之,先打个招呼。 「……」 但是很遗憾的,七海并没有回应,反倒是那发育健全、带点圆润的少女身体微微颤抖,并深深地吸了口气。 「哇~~!等一下,青山!」 第二章 恋情绽放的秋天啊 1 步骤一,将充分冰镇的香蕉稍微拨开头的部分。 「我说,赤坂啊。」 「我准许你发言。继续。」 步骤二,把卫生筷从香蕉已经剥皮的地方戳入。 「昨天……不对,前天的喵波隆非常成功吧。连睡觉都舍不得,也忍着没在文化祭玩乐,一直开发、调整平衡……努力算是有了成果吧。」 「虽然我完全没有要在文化祭玩乐的打算,不过倒是相当同意有关喵波隆非常成功的这项认知。」 步骤三,完全剥开香蕉皮,使它成为冰棒状。 「掌声与欢呼……真的很惊人吧!现在还回荡在耳里。」 「是啊。」 「那是文化祭第五天的事吧。」 「前天,是十一月七日的事。」 「没错,就是那样,是前天的事了耶……」 「那么,神田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闲聊之类愚民的游戏。」 步骤四,紧握卫生筷的部分,用勺子舀起溶化的黏稠巧克力淋在香蕉上。 巧克力碰到冰凉的香蕉,温度立刻下降而逐渐凝固。 「我想说,成功地完成喵波隆的我们,应该有权利享受剩下两天的文化祭。毕竟我们的文化祭足足有七天。」 「我知道神田你想在文化祭上尽兴玩乐,不过对此我无法理解。」 步骤五,在晒得乌漆抹黑的香蕉上,撒满色彩缤纷的装饰巧克力。好了,大功告成。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在喵波隆结束后失去意识,然后醒来时已经是文化祭最后一天了!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还有几个小时文化祭就结束了耶!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我会在巧克力香蕉咖啡厅里,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休息地工作?」 步骤六,将完成的巧克力香蕉以每支一百圆的价格卖出。 「感谢您的光临。请慢用。」 还要一边散播笑容…… 「喵波隆的开发后期,接连着熬夜的作业,让我们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因此,在公开结束后,紧张感整个松懈下来,即使连续睡三十六小时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不想听这种理性的话,」 「那就别问我。」 「我一早起来发现日期跳了一天,还以为人类已经完成时光机了呢。」 「这就是你的想像力令人感到遗憾的证据。尽早处理会比较好。」 「烦死了!」 「说起来不过是个文化祭,有什么好闹成这样的啊?神田。」 「什么叫做不过是个文化祭啊?你把文化祭当成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其他学校是如何,但是文化祭在水高可是最盛大的活动,凡是在这里念书的人都会很期待。 「文化祭是不算上课的休假,同义词就是大型连休。」 「不要随便定立黄金周(注:日本四月底到五月初的连续假期)!」 空太叹了口气环视教室内。中午过后是最混乱的尖峰时间,现在客人进出情况倒是比较稳定了,只剩下一组三个男孩子的客人。 窗户上贴了用黄色图画纸剪成的「巧克力香蕉咖啡厅」文字,以便外面的人也看得到。室内则是用黄色跟黑色的布条装饰,桌巾也统一采用同样的颜色。 今天早上,担任准备现场指挥的执行委员七海问了空太的感想。 「干脆把外面的招牌改成『老虎咖啡厅』不是比较好?」 空太老实地说出咖啡厅这样看来只像虎纹的感想后,被七海面带笑容地踩了一脚。 「神田同学根本就不知道老虎的好处。」 七海一脸认真地这么说了,于是空太如此敷衍带过: 「我下次会先弄清楚的。」 在这披上虎纹的教室里,空太担任咖啡厅的服务生,一身黑裤子、黄衬衫,再加上黑色背心的巧克力香蕉姿态,勤奋地制作贩卖巧克力香蕉。 另一个负责看店的龙之介,身上还是穿着学校的制服,擅自把桌椅搬进柜台内,敲打着笔电键盘进行某些作业。他既没做出任何一根巧克力香蕉,看来也不打算要卖。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这个时间,都是空太一个人看店。 「赤坂,一下下就好了,能不能换你看一下店?」 「我拒绝。」 「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了!请让我制造文化祭的回忆吧!」 「喵波隆已经是很棒的回忆了吧。现在要超越那个回忆是不可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如果美咲前天所言是真的,那么今天美术科的「森林的作品展」上,真白应该就会以猫娘……或者该说是猫女郎的装扮担任向导。 如果她真的做了那样的打扮,那一定得看一眼。 「总之,拜托你,赤坂!」 「我拒绝。」 「拜托你啦!」 「你是为了女人吧。」 「不、不行喔。」 「……」 龙之介不发一语地敲着键盘。 「干嘛在这个时间点不吭声啊!」 「我不可能看店的。」 「为什么!」 「第一:我的个性不适合接待客人。高姿态的店员只会引起反感。」 「有这样的自觉就妥善处理一下!」 「第二:我讨厌巧克力香蕉。更讨厌吃巧克力香蕉的女人。」 「算我拜托你,说话不要被客人听到,我会被他们的视线刺伤的。」 幸好现在刚好没有女客人。 「第三:我不想当店员。」 「我要澄清一下,我也不想当店员啊!」 「综上所述,证明了店员只有神田能够担任。」 「就你来说,这些理由还真是随便耶!你根本就不想做吧!」 「你能理解这点就够了。」 不仔细观察还不会察觉,从刚才开始龙之介就一直在打呵欠。大概是开发喵波隆所累积的疲劳还没恢复吧?虽然空太也一样…… 「喂、赤坂~~你至少也换个服务生的打扮吧?」 「叙明理由。」 「如果只有我穿,不是很像笨蛋吗?」 「这你就错了,神田。」 龙之介从笔电萤幕上抬起头来。 「嗯?其实很适合吗?我看起来很帅吗?」 「不是『很像笨蛋』,而是本来就是笨蛋。」 「啊,这样吗……」 不过以龙之介来说,他能来学校就应该要觉得不错了。 今天早上也为了要把窝在房间里的龙之介拖出来而煞费苦心。 「没有要上课,我就没有去学校的理由。」 即使从外面叫他,他也是紧咬这一点,窝在自己的房间102号室里,完全不打算出来。 如果是平常,空太会因为无可奈何而放弃。但要是龙之介不在,空太就得一个人看店,所以只有今天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你不在我会很寂寞的!」 「神田。」 「喔,你愿意出来了吗?」 「你该去的地方不是学校而是医院。老实说,实在很嗯心。」 「真是谢谢你这刺痛我心的感想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你这家伙!」 之后空太得到仁的帮忙,凭着蛮力把龙之介从房里拖出来,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到学校。 因为是班上决定的工作分配,今后如果还想享有正经的高中生活,该做的事还是应该好好做完。不管是空太或龙之介,都因为「樱花庄」而遭歧视眼光看待,当然没必要自己制造出更多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理由。 唯一还在店里的男子三人组走了出去,空太便在柜台里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空太想看时间而拿出手机,这时想起了某件事。 「赤坂,你还是好好回信给丽塔比较好喔。」 「放心吧,我都以最快的速度回信。」 「不是靠女仆,而是自己回信。」 「为什么我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前食客女身上?」 龙之介还是一样讨厌女孩子。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女孩子啊?」 龙之介终于从笔电萤幕上抬起脸来。不过他只是瞥了空太一眼,又开始继续敲起键盘。 「……跟神田无关。」 真不像是对什么事都确切回答的龙之介会有的反应。 「被你这么一说,就更让人在意了。」 「把可可豆发酵烘焙后完成的可可,加入可可粉或砂糖搅拌凝固成小孩子最喜欢的零食,淋在成熟以后会由绿转黄、变得非常容易剥皮,自古以来猴子很喜欢的果实上的东西。有人来买这个商品了。」 「你就说是巧克力香蕉就好了!」 空太暂时中断与龙之介的对话,在客人面前把溶化的黏稠巧克力淋在香蕉上。看来像是一年级生的 双人组发出「哇~~」、「看起来好好吃。」这样开心的欢呼声。 两个一年级生带着笑容接下巧克力香蕉,没有找座位坐下,而是以一脸还有问题的表情看着空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在说你有张笨蛋脸吧。」 空太背对着龙之介,无视他那没礼貌的发言,以目光催促着一年级生。 「那、那个……喵、喵波隆……真的很棒!」 「非常有趣呢!」 两个一年级生接连直率地对空太说出感想。 「啊、啊啊……嗯,谢谢。」 空太对于这出乎意料的情况,有些恍神地勉强回应着,却说不出一句机伶的话。 两个一年级生立刻喧闹着坐到最里面的座位上。 之后稍微慢了几拍,空太才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脚的感觉变得有点模糊,陷入一种正在飘浮的错觉。 「啊~~!」 他随着心中涌上来的冲动,嘶吼着不成句的话,并紧紧握住双手。 现在的他如果不咬住下唇,就会忍不住想笑。惨了……这真是太不妙了。能够感到这么开心,大概是这十六年来第一次。 「神田。不要偷偷贼笑,感觉很不舒服。」 「不对,现在就算窃笑也没关系吧!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 「放心吧。我还是有沉浸在优越感当中。」 「……完全看不出来。你实在是很厉害。」 话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空太还持续感觉到视线。那两个一年级生刚刚说了对喵波隆的感想,现在还在看着这边。 该不会变成空太的粉丝了吧。这应该不可能吧。即使回顾至今的人生,也从没遇过女孩子有像这样的反应。不过,因为制作了喵波隆,所以……空太心里想着这种蠢事,才发现她们的目光正看着龙之介。 龙之介是长相中性的美少年,如果不说话……或者该说如果不知道他的本性,女孩子们有明显的反应倒也不稀奇,有时甚至还会吸引到男孩子的目光。 「对了,刚刚的话才说到一半……为什么赤坂那么讨厌女孩子?」 空太感觉到两个一年级生正竖起耳朵听着,同时问了龙之介相同的问题。 「跟神田无关。」 龙之介也做了相同的回应。 「真是浪费的家伙。」 龙之介并没有理会空太所说的话。 既然龙之介要保持沉默,那也没办法了。 空太打开手机,传了简讯给龙之介。看他似乎正忙着工作,现在一定是女仆出来应对吧。 ——为什么赤坂会讨厌女孩子? 如同空太所预料的,马上就收到女仆的回信。 ——那是因为有比珠穆朗玛峰还高、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原因。 ——那到底是? ——要追溯到龙之介大人与空太大人相遇之前……那是国中时候的事。 ——喔。 ——龙之介大人曾经有过两位感情非常要好的朋友。 一开始就是令人意外的发展。 ——一位是虎太郎大人,是个男孩子。另一位是朱实大人,是个女孩子。 一股已经要接近问题核心的气氛。 ——龙之介大人、虎太郎大人、朱实大人三个人,不管到哪里都一起,不管做什么也都在一起,感情非常要好。 ——然后呢然后呢? ——某日,龙之介大人恋爱了,对象是朱实大人。但是,当时龙之介人人已经知道,朱实大人的心正向着虎太郎大人……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这时,虎太郎大人向龙之介大人倾诉,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而感到十分烦恼。龙之介大人听了,已经知道虎太郎大人倾心的对象就是朱实大人了。因此,他决定将自己的感情藏在内心深处,并且撮合这两个人。 ——女仆啊,呃、这跟讨厌女人有关连吗? ——那是在圣诞节的晚上。 ——女仆啊,你有时会无视我的话,那果然是故意的吗? ——当然是故意的。(冷笑) ——这种时候就有反应了吗! ——好戏才正要上场,你如果不闭上嘴乖乖听着,我就要传病毒之类的东西过去喔。噗噗! ——还说病毒之类的,根本就是病毒吧!就算你说噗噗,也一点都不可爱! ——然后,在圣诞节的夜里,事件发生了。 ——又无视我的话吗! ——龙之介大人为了让虎太郎大人及朱实大人独处,没有出席原本说好要三个人一起参加的派对。他祈祷着两个人能结合,独自在寒冷的星空下过节。 ——喔。 ——不知道为什么,朱实大人却跑过来了。而且还喘着气…… 该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龙之介的吧。然后两人就在一起,并且开始交往,但结果却不顺利,所以龙之介还带着当时的伤痛,导致他讨厌女孩子吗? ——朱实大人一看到龙之介人大的脸,就狠狠地甩了他巴掌。 ——咦? ——而且还是左右开攻。 ——怎、怎么回事? ——因为虎太郎大人所倾心的,其实是龙之介大人的美貌。朱实大人知道了这一点,便痛骂龙之介大人「你这只偷腥的猫!不对,是偷腥的龙!」使得龙之介大人的内心受到无法抹灭的深刻创伤。 ——这、这样啊。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龙之介大人就变得讨厌女性了……锵锵。 也就是说,龙之介喜欢朱实,朱实喜欢虎太郎,而虎太郎喜欢龙之介。这正是三角关系。 ——从此,龙之介大人便觉得自己不需要活生生的女人,而开始致力于我的开发工作了。 ——感觉完全跟想像的不一样呢。 ——以上所说全都是我刚刚才编出来的故事,所以请不要当真喔。不过我认为您应该不会以为是真的吧。(笑) ——给我等一下! ——我怎么可能会滔滔不绝地随口说龙之介大人的秘密?空太大人也真是的,谁叫您脑袋比猴子还不如呢。猴子! ——你刚刚是以瞧不起的语气骂猴子吧! 空太实在被说得很难听。不过,居然连这种费工夫的恶作剧都会了……女仆到底打算进化到什么程度? 「神田。你玩够了吗?」 「你从头到尾都在监控吗!」 「那当然。你忘了收信人是我吗?」 「不是啦,话是这么说没错……不对,不是这样,回信给丽塔啦。」 「女仆都会回信。」 「如果不是你回信就没意义了啊。」 「为什么?」 「你如果回信,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神田,我有必要去讨前食客女的欢心吗?」 「撇开要不要交往、喜欢或不喜欢,至少说句『喵波隆素材上传辛苦了』也无所谓吧。因为丽塔所画的背景品质很令人满意啊。」 事实上没有任何一张需要重新画过,该说真不愧为现职的画家吗?丽塔回到英国之后,再次重拾曾经放弃的画笔。 「原来如此,这理由我可以理解。」 龙之介一副了解了的样子,打开邮件软体。 接着迅速地敲着键盘,之后立刻寄出。空太看了一下龙之介所写的信。 ——做得很好。值得赞许。 上头只写着这些。 「你到底有多妄自尊大啊……」 印象中日本与英国的时差是九个小时。丽塔那边现在还是清晨,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会看到龙之介的信。如果丽塔看到了,抱怨的话一定会立刻往空太这里飞来。 就在空太与龙之介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时,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他们都穿着水高的制服……或者该说是熟悉的人物。 「欢迎光临……青山啊。还有宫原。」 与七海一起过来的,是隔壁班的宫原大地。在游泳社锻链出修长的肌肉型身材,也因为个子算高,所以感觉很有魄力。不过,空太知道他拥有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所以比外表看来更容易相处。去年四月到七月的四个月期间,空太在一般宿舍与大地住同一间寝室。就算空太把白猫小光带回去,他不但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还开始跟空太一起照顾。即使空太被流放到樱花庄,他也是少数仍然像以前一样与他相处的朋友之一。 「喔,神田。」 「为什么宫原会跑来这里?」 大地转了一下庞大的身躯,骄傲地露出带在左臂上写着「文化祭执行委员」的臂章。 「宫原……你之前不是说过绝对不当执行委员吗?」 「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一直都很想当?」 七海露出惊讶的表情 。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是超想当执行委员的。」 一脸无法释怀的空太背后,传来「喀嚏喀嚏」敲打键盘的声音。 「赤坂同学果然在打混。」 七海以微眯的双眼捕捉到龙之介,就像是发现猎物的鹰眼。七海走到以桌子围成的柜台内侧,快步走近龙之介。途中,从收纳必要道具的纸箱内,取出一块颇大的布块。 「神田,把绑马尾的赶出去。害我都打冷颤了。」 「我想要把话大声地说在前头,我的字典里可是有『不可能』这三个字的。」 「赤坂同学,要是你什么都不做,至少把这个穿上,对销售做点贡献。」 七海用力张开的,是有许多轻飘飘布料的女服务生制服。似乎是为了这次的巧克力香蕉咖啡厅,由班上女同学设计并且连夜赶工完成的。虽然是外行人做的,但是在材料及做工方面都相当扎实,有很高的完成度。 「想开玩笑的话靠那张脸就够了。」 「谁、谁的长相是玩笑啊!」 「你。」 「你、你说什么!」 「不要才说第二句话就开始吵架啦!人可是懂得忍耐的生物喔!」 空太拼命介入阻止;大地则以温暖的眼神看着。看来他只打算以旁观者的身分看好戏。 「绑马尾的,要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再发言。非常遗憾地,如果穿上那个满是花边的衣服,我可是会压倒性地比你可爱喔。」 「什么!」 七海的表情完全变得僵硬。 「虽然光用想像的就觉得厌恶,不过神田的视线可是会死盯着我不放。这样也无所谓吗?你再考虑一下吧。」 「跟、跟神田同学有什么关系啊?」 七海的脸微微泛红。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对你看得入迷!」 龙之介置若罔闻,关上笔电站起身来。 「如果绑马尾的在,我就没有看店的必要了。」 他这么说完,便迅速地走出柜台。 「啊、喂、赤坂,不准逃跑!」 会因为对方这样呼喊而停下脚步就不是龙之介了。他带着滑行般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青山……赤坂跑掉了耶……」 「神田同学是笨蛋。」 「咦?为什么!」 「迁怒。」 「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一旁的大地捧腹大笑,发出哈哈的笑声。 「每次都是这样,神田你们实在太有趣了。」 这时大地参与了对话。 「喂喂,每次是指什么啊?」 「你们不是也常在课堂上这样吗?神田、赤坂还有青山的三人相声。」 「才不是相声!」 「不要把我跟他们扯在一起!」 空太与七海的叫喊重叠在一起。这么说来,连隔壁教室都听得到啊…… 「而且还这么有默契。」 大地喊着肚子痛并继续大笑。 「宫原同学,你笑得太过分了!」 大地被狠狠瞪着,便故意装出没事的表情。不过,从他颤抖的肩膀就可以知道,他正勉强忍住笑。 「都是神田同学害的。」 「可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吗?」 「谁理你。」 七海不悦地把脸转开。大地又开始笑了起来。 空太不知不觉将目光移到七海手上拿着的女服务生制服上。 「青山也穿过那个吗?」 「咦?啊、嗯……穿过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住在同一个宿舍,所以空太看过许多七海的便服,不过倒是没看过她穿这种轻飘飘的衣服。 「没有啦,只是觉得有点想看青山穿这种会随风舞动的衣服呢。」 「咦?」 「如果是那种衣服,我有她昨天负责看店时的照片喔。」 大地举起用吊绳挂在脖子上的数位相机。 「为、为什么会有照片?」 「因为把大家的回忆收到相机里,也是执行委员的工作啊。」 「借我看一下。」 「不可以!」 空太正要伸手时,七海抢先一步从大地手上抢走相机。 「我好像有时候会受到青山很强烈地排斥。我做了什么吗?」 「我、我并没有排斥你啊……」 「并没有?」 「如、如果你那么想看,那、那个……反正我现在就要换装了……」 「咦?」 「不、不是那样的喔!不是为了让神田同学看,我只是想跟你换班一个小时,所以才来这边的。你应该还没逛过文化祭吧?」 「喔,真的吗!真不愧是青山!站在我这边的就只有青山而已了!」 兴奋的空太忍不住抓着七海的双手上下摇动。 「用、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啊,抱、抱歉。」 「无、无所谓啦。不过是点小事……」 七海赶紧把手放开,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别开。 「我是很高兴你要帮我看店啦,不过一个人会很辛苦喔。」 「这你不用担心,我也是来看店的。」 大地若无其事地这么说着,在空太与七海交谈的同时,他已经换上了服务生的装扮。大概是因为他的个子比空太还高吧,看起来很合适。 「宫原同学不用啦。况且我们又不同班。」 「不,只要想这也是执行委员的工作就没什么。再说,你忘了店员最少要有两名的规定了吗?规定可是不能不遵守的喔。嗯?」 大地就像要征求同意般把手放在空太肩上。他很清楚七海的弱点在哪里。 「呜,被你这么一说……」 「那么,就决定由我跟青山看店了。」 「谢谢你,宫原!你真是我的恩人。青山也是!」 空太热情地与大地握手以传达感谢之意。 「被你这么感谢,心有点刺痛呢。」 「为什么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别有用心。」 大地这么说着,视线追着为了换装而到以帘幕隔成的后台去的七海背影。 空太受到影响也跟着注视帘幕,结果七海探出头来,目光正巧与他对上。 「不可以偷看喔。」 「那、那当然。」 空太慌张地转过身,而同样背对着七海的大地,看来像是觉得很好笑似地肩膀抖不停。空太真是飞来横祸。 背后的帘幕阖上。过了一会儿,传来大概是七海正在换衣服的布料磨擦声。 话说回来,刚刚大地说了「别有用心」吧。空太对于他担任之前嚷着不想做的执行委员这一点,也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个,莫非是,该不会…… 空太的思考因为七海的声音而中断。 「啊,对了,神田同学。」 「我没有偷吃喔。」 「……我没有在怀疑这个。」 「不然是什么事?」 「那个,有关三鹰学长跟上井草学姐的事……」 这时,后台的帘幕被拉开了。 「可以转过来了。」 空太与大地同时转向七海。 以黄色和黑色为基调的女服务生制服,肩膀与裙子蓬蓬的,但腰部却紧紧束起,是十分强调女孩氛围的设计。 而七海穿着这件制服,不只可爱,还完全保留了认真的印象,这样的平衡感魅力十足。 空太张着嘴僵硬不动,完全忘了要说感想。 「神田同学,你像笨蛋一样张着嘴喔。」 「喔、喔喔。总觉得青山虽然是青山,但又不是青山。」 「真希望你的感想能说得更简洁一点……」 七海的双眼往上瞪着空太。 「……我觉得很好。」 「只有这样?」 「我觉得非常棒。」 接着,七海转过身去,小小地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一旁的大地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他们,不过空太跟七海都没发觉。 「啊,对了,青山。仁学长跟美咲学姐的事,你刚刚才说到一半。」 七海再度向空太招招手。空太顺势把耳朵凑上去后,七海将身子靠了过来。大地则是顾虑到这点,贴心地去擦桌子了。 「三鹰学长跟上井草学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是指?」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 「看到什么?」 「两个人揽着手走在一起。」 「咦?」 「很像男女朋友的气氛……喔?」 「真的吗?我什么也没听说耶?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七海思考了一下。 「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看错那两个人。」 「说得也是。」 「我还以为神田同学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因为你跟上井草学姐感情很好。」 「我只是为了地球的未来,正努力与外星人相互理解而已。」 「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些事。」 「不,无所谓啦……不过,这样啊。那两个人啊……」 因为空太一直以为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所以感到有些扫兴。不过,这的确是好事。是仁的心境上有了改变吧?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不会被美咲的才能所释放出的光芒灼烧的方法了。 再说,如果仁与美咲能在一起,真的是再好不过。 空太这么想着,把看店的工作交给七海跟大地,带着兴高采烈的心情走出教室。 2 目的地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那就是美术科举办「森林的作品展」的美术教室。 空太在走廊上快步前进,开始在意周围的视线,看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注目。 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样子,空太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要回去换好衣服再出来吗?不过,反正一个小时后又要再换回这身打扮,不如就这样算了。空太一边享受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边走向美术教室。 他爬上楼梯,在走廊上前进。前面就是空太的目的地,与普通科教室不同栋的美术教室。 真白究竟在吗?真的会做猫女郎的打扮吗?空太心中的期待与不安跳动着,穿过走廊来到美术教室前。 结果立刻就发现了真白的身影。 猫女郎真白拿着画有「森林的作品展等等」的看板,坐在门口的服务台。 「这、这是?」 即使空太脑袋正在思考「等等」是指什么,但视线却集中在真白身上。 不过,跟空太原本想像的有很大的不同。两手虽然是肉垫,但没有戴着猫手套。虽然有猫耳朵,却不是猫耳发圈。虽然绑着项圈与铃铛,却没有飘荡出邪恶的气息。而且几乎没有裸露。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以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猫的布偶装。之所以会知道里面的人是真白,是因为张得大大的嘴巴部分,露出了真白可爱的脸蛋,画面看起来像是头被咬住了。虽然这样也挺可爱的,不过空太却掩不住失望。 「……你在干什么?」 拿着看板的真白抬头看着空太。 「欢迎光临。这里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 「我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欢迎光临。这里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 「你是电玩里的村民啊!」 「是看板娘。」 「你说的意思不对吧?干嘛一脸好像自己讲了很厉害的话的表情?」 「空太才是,你在做什么?」 真白的目光从空太的头移动到脚下,然后再回到脸上。 「我们班上做的是巧克力香蕉咖啡厅。这是服务生。」 空太明明已经很确切地说明,真白却还是用清澈的双眼直盯着空太。空太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把视线别开。 真白的眼眸蕴含着让人无法冷静下来的魔力。而且,虽然已经照顾她好几个月,也比较习惯了,所以对于真白的防御力已经提高了许多,但是因为那天在成田机场见习用平台上所发生的事,让空太穿戴的盔甲全都被卸下,呈现赤裸裸的状态。 而现在已经从喵波隆的开发被解放,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了。 真白的每个言行举止,都轻易地侵蚀空太的内心深处。 光是眼神相交就快受不了了。 「那个……我说你啊……」 真白依然不发一语。 「那、那个时候,给丽塔送行的那个时候,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咦咦?」 空太就像弹跳起来一般,以全身表现出惊讶。 「喜欢你这身打扮。」 「……咦?」 在喜悦来临之前,失望先抵达了空太身边。 「空太,好可爱。」 「……这样吗?」 拜托你,至少说声好帅吧。 空太全身无力。这时大概是因为听到美术教室外面的吵杂声,使得美咲打开教室门,从里头走了出来。她也穿着跟真白类似的熊布偶装。 「喔~~!学弟,好久不见了!」 美咲一边充满精神地打招呼,一边挥出熊拳。空太毫无防备地呆站着,左脸颊遭到痛击。 「早上才见过吧!」 「已经分开六个小时啦!」 先撇开这个不管,为什么美咲会在这里呢?照七海所说的,不是应该正在跟仁约会吗…… 「那个,学姐,我有个问题……」 「我知道了,学弟!到里面看看来当作道歉吧!来~~带一位客人~~!」 美咲的熊掌以捕捉鲑鱼的气势抓住空太的双手,把他拖进森林的作品展里去了。当然她也没听空太的疑问。两人后头还跟来了放弃看板娘工作的真白。 「你不用管外面吗?」 「我对看板娘已经腻了,所以无所谓。」 「就是有像椎名你这种人,最近的年轻人才会老是被人家说闲话!」 「小真白,已经是换班的时间了,所以没关系喔~~!」 「那就早说!」 要同时应付真白与美咲,对地球人来说负担太重。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猫女郎的真相,也没有久留的道理,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吧。 空太正想着这些事,一阵诱发食欲的香味传了过来。肚子「咕噜」的叫了,不过叫的人是真白。 「别抢走我肚子上场的机会!」 「还差得远呢。」 「干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是女孩子就该否认吧!如果是青山,至少会说『才、才不是我呢』。」 不,说不定不会这么说。不过,之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她至少还会敷衍带过。 「不是我。」 「太迟了。」 两人受到闻起来很美味的香味引诱,环视美术教室内。与听到「森林的作品展」时所想像的,似乎有很大的差异。 教室整体的确是被装饰得很像森林,墙上也挂着作品,不过现场摆放着桌椅,以客人身分造访的学生们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蛋包饭。看似店员的美术科学生们,全都跟美咲或真白一样,穿着布偶装来接待客人。这与其说是森林的作品展,倒不如说是森林咖啡厅要来得贴切。 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布偶装呢?共有十只,相当壮观。 「在讨论美术科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年级是『作品展』、二年级是『时尚的咖啡厅』、三年级则是『肖像画』,意见完全不一致。而且,我是『森林』、『蛋包饭』跟『布偶装』的绝不妥协派,所以就把这些全都混在一起啰!」 「为什么每个学年是集中提出一个提案,而学姐一个人就提了二个任性的意见啊!」 看来在美术科里,似乎是把一年级生、二年级生与三年级生这三个团体,跟美咲个人当做同一等级看待。可以的话,真希望就这样不要知道这惊人的事实,继续过活就好。 「如此这般,所以今年美术科就决定是『森林的作品展等等』了!」 「等等的比例太重了!」 美咲带领空太坐到椅子上。与布偶装面对面,实在是超现实。而真白的面无表情,更加深了这样的感觉。 暂时退到厨房去的美咲,立刻带着装盘的蛋包饭回来了。蛋包饭在空太的眼前,看来很美味似地冒着热气。 「那么,作品展、咖啡厅,还有蛋包饭、森林及布偶装都已经看到了,肖像画呢?」 「可以选择学弟喜欢的人喔。指名时间!」 「啊?指名?」 「最有人气的是我喔!」 「请谁来回答一下我的疑问!」 空太看了隔壁桌,穿着熊猫布偶装的学生,用番茄酱在客人点的蛋包饭上画画。是肖像。其他桌也一样,兔子布偶装或狮子布偶装,灵巧地用番茄酱画着肖像画。 这样就了解状况了。原来可以选择希望由谁来画。 「我来画。」 真白不由分说地伸手拿番茄酱。 「学弟,我跟小真白,你要选哪一个!」 美咲的脸不断逼近,只差一点就要接吻了。 「美咲学姐,靠太近了!」 空太双手夹住熊头,用力地把美咲推回去。 「我跟学弟的关系,没有远近的问题!」 美咲不肯退让。 还是趁早决定的好,受到教室内同学们的注目实在很丢脸,而来自面无表情直盯着自己看的真白压力也不容小觑。 现在她也一副随时会把番茄酱喷过来的感觉……空太才正这么想,真白就真的瞄准了射击过来。 空太的鼻子受到直击,被染得红通通。为了闪开而转了身子的美咲终于把手放开。 「你打算在我脸上画肖像画吗?椎名!真是创新啊!」 「不 是。」 「不然是什么啊!吓死人了!」 空太用面纸擦掉番茄酱。 「把你弄得乱七八糟了。」 「你是最近失控的年轻人吗!现在有在反省了吗?」 「没有。」 「给我反省!」 虽然真白总是这样,但空太对她的行为原理实在是摸不着头绪。 「不,还是算了。既然椎名你那么想画肖像画,就拜托你了。」 「居然舍弃人家,实在是太过分了,学弟!我们可是都住在一起一年了!」 「如果对于冷漠的视线变得乐在其中就惨了,美咲学姐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回去以后就要跟你相好,给我记着!今天一定要你陪我到天亮——!」 美咲直到最后都投下大量的炸弹,因为有其他客人指名,便喊着「呀喝」跑走了。真的是暴风雨,是属于飓风或风暴之类的天灾。难怪会是天才……(注:日文「天灾」音同「天才」) 眼前的桌上,真白开始默默地在蛋包饭上画起肖像画。她带着认真的神情,控制番茄酱的手仿佛拿画笔般顺畅,也没确认空太长相,只是在蛋包饭这块画布上挥洒着。 才不过一分钟,蛋包饭上的空太肖像画已经完成了。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道具,天才就是天才。 「好了。」 真是惊人的品质,实在看不出来是用番茄酱画的。真实的质感与存在感,不像是在蛋包饭上画出来的。仿佛空太就在那里一般…… 「嗯嗯……确实是好了呢。根本已经超越了肖像画!连食欲都没了!」 「没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 「有句话叫自相残杀。」 「你这是在整人吧!」 隔壁桌客人请美咲画的蛋包饭上,卡通风格的可爱肖像画令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明明就画得很好。」 真白一脸不满的表情。 「因为这样害得我都没食欲啦!」 「你不吃的话……」 要吃这个,还需要一些促进食欲的香料。 「我就来吃空太。」 对于真白的发言,周围的客人发出了「咦?」「什么?」惊讶的声音。 「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这样听起来好像我会被怎么样似的!」 「被怎么样是指什么?」 「那、那就是……」 空太想像着真白逼近的画面,就闭上了嘴巴。 「哇~~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空太摇摇头,把烦恼都甩掉。 受不了继续投射出疑问的真白视线,空太开始狼吞虎咽把蛋包饭放进胃袋里。 一眨眼的工夫,盘子已经空了。空太喝了水喘口气,这时帮其他客人画完肖像画的美咲走了回来。 「我亲手做的蛋包饭,紧紧地抓住学弟的胃袋了喔!」 之所以会觉得很好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在樱花庄里最会做菜的是仁,不过美咲是仅次于仁的高手。 「胃袋?」 「对啊,小真白!恋爱有三个很重要的袋喔!」 「那是指婚姻生活吧!堪忍袋、薪水袋还有御袋(注:日文中「堪忍袋」是指「忍耐」,「御袋」则是「母亲」的意思)。」 真白大概是第一次听说吧,只见她歪着头感到不解。 「错了。学弟!恋爱是胃袋!手袋!还有金……(注:日文中「手袋」是指「手套」,「金袋」是指「阴囊」。这是在结婚典礼致词中常出现的黄色笑话)」 「哇~~!那个不能讲!」 「巾着袋(注:缩口小钱包或小腰包。开头的发音与「金袋」相同)?」 「喔喔,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小真白!就是这样,一开始抓住胃袋是最重要的喔!」 好不容易得到七海给的休息时间,光是待在这里对身体一点都不好。比看店更消耗体力。让人费心伤神。既然已经把蛋包饭摆平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感谢招待。」 空太把钱付给美咲后便站起来。他决定在被卷入更多麻烦之前,赶快离开教室。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真白也跟了过来,在门前抓住空太腰间的皮带。 「怎、怎么了,椎名?」 「今天已经不用轮班了。」 「啊,这样吗?」 「嗯。」 「辛苦你了。」 「……」 「呃~~……」 「…………」 「要跟我去走走逛逛吗?」 「嗯。」 真白点了点戴着布偶装的大头。 空太想在外面等真白脱下布偶装,于是来到走廊上。没想到真白又紧紧跟了上来。 「你打算以那身装扮一起来吗?」 「嗯。」 「不要用那么直率的眼神肯定!」 「哪里奇怪吗?」 「整体都很奇怪啦!」 「明明很可爱的。」 「够了,把那个脱掉。不然会变成大家注目的焦点!」 真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下头套,接着一副要空太把拉链拉下来的样子,将背部转向他。 空太顺着真白的意思,把拉链拉下直到露出肩膀,这时他的手突然停住。看到白皙美丽的背,肩胛骨的柔软曲线微微地浮现出来。虽然抱着为什么会是露出肌肤的疑问,空太还是很冷静地把拉链拉回上端。 顺便也把布偶装的头套戴回真白头上。 「怎么了?」 「怎么了的是你吧!」 「好过分。」 「你为什么会是以刚出生的状态披着猫皮啊!」 「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为什么?」 「我有穿内裤。」 「内裤没有万能到可以一件就解决一切!」 「我相信可以。」 「不准相信!上面呢?真的什么都没穿吗?」 「上面?」 「指胸部一带啦!」 「最近有稍微变大一点。」 「我、我没叫你泄露这种极机密情报啦……真、真的吗?」 第三章 冬天的预兆 空太在学校楼顶。两手握着扫帚跟畚箕,茫然地看着在秋季清透的蓝天流动的卷积云。 温和的阳光感觉很舒服。明明是适合午睡的绝佳天气,但鼻子吸入的空气冷冽,季节已经逐渐染上冬天的色彩。 「……真是舒服的天气啊。」 十一月十九日,文化祭结束后已经第十天了。还有一个多月今年就要结束了。 包含事前准备大概为期两个月的祭典余韵也逐渐淡去,因为慢慢逼近的期末考,正是令人忧郁的时期。即使如此,在午休的楼顶上,还是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不管是往右看还是往左看,都是在文化祭当中急速增加的情侣们感情和睦地吃着午餐。因为女朋友亲手做的便当而感到开心的男同学,「啊~~」的张开嘴,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家伙让对方拿掉黏在脸颊上的饭粒。 在这之中,一脸厌烦的空太显得格格不入。当然,他并不是自己愿意才到楼顶上来的。这个季节的楼顶是情侣们的专用区域,这种事就连空太也知道。要不是因为在文化祭上未经许可展出作品,而被学生会叫来打扫楼顶作为惩罚,空太是绝对不会想到这种地方来的。 住在樱花庄的同学当中,之所以只有空太一个人,是因为如果六个人凑在一起,再度引发问题的危险性相当高,所以打扫时间跟地点是错开的。 两人一组分配打扫地点,空太与龙之介被分配在这个时间来打扫楼顶。遗憾的是。现场不见龙之介的身影,现在可能在某处帮女仆修订版本吧。 顺便一提,七海与真白负责文化祭执行委员所使用的空教室,而美咲与仁则是被分配到中庭打扫。 空太叹着气,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枯叶放进畚箕里。大略地环视了一下楼顶,已经不见比较大的垃圾了。 打扫大概就是这样吧。 空太独占没人坐的长椅,仰躺在上面。 「天气真是好啊……」 蓝天一望无际,感觉几乎就要被这辽阔给吞噬了。 空太仿佛要抗拒这样的错觉,轻轻闭上眼睛。 缓缓地重复着呼吸,立刻就不再注意情侣们的对话了。只有天空的声音残留在耳边。 又这样维持了一阵子,远方好像传来人的声音。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而是像海啸般一拥而上的吵杂声。不过,空太立刻理解到那并不是耳朵所听到的,而是在脑袋里回响的声音。 那一天,喵波隆的公开日,身体所记忆下来三百人的感情。观众群的欢呼声与掌声紧紧黏在耳朵深处,每次回想起来,那股快感就会从背脊窜上来。 那是第一次品尝到的兴奋感。自己所做的东西,让三百位客人感到开心。感觉像是获得了认同,也像是制作的东西得到共鸣。牺牲睡眠时间制作也有了代价,单纯地让人觉得有自信。 因为原来自己也做得到让别人感到快乐的事。 以超越原先期待的形式,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 「那……真的是很厉害呢。」 想再一次……不,想再无数次品尝那种兴奋的滋味。 因此,空太在文化祭结束后,立刻埋首于「来做游戏吧」的企划书制作。 文化祭期间,曾经跟游戏开发者藤泽和希先生聊过,因而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是不行的。这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和希所说的每天思考一个企划,让空太受到了冲击,也获得了刺激。虽然也感到焦急,但总觉得好像被鼓励可以更加粗鲁地蛮干也无所谓。 文化祭结束之后,集中精神制作的企划书在三天后完成了。效果十足,自己觉得绝对是至今最好的创意,书面的品质也相当高,企划书里头的绘画素材还请了真白帮忙。可能也因为这样吧,在完成的时候甚至有种奇妙的成就感,这也可以说就是自信。所以,空太立刻就登录参加了甄试。 之后大约过了一个礼拜,在昨天收到了结果通知。 空太从制服口袋里拿出装了结果通知单的信封,里头已经确认过了。 不合格。书面审查落榜。落选。 像这样企划书审查阶段就被刷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能进入报告阶段的,只有最初做的企划书,之后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正因为很有自信,所以看到不合格的通知书,更是无法轻易相信。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列着官方文句的结果通知书,不管看几遍,上面都没写着答案。 「唉……」 这样一来,也没办法问真白有关那天的事了。空太很规矩地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 所以才会失望地叹气。 文化祭所做的「银河猫喵波隆」明明就那么受到观众喜爱,企划甄选却没办法顺利。是哪里不一样呢? 「所谓的人生还真是困难啊……」 「接下来的寒冷季节,楼顶可是情侣专用的喔。要是在这里思考人生,会让人想死的,劝你还是别这么做。」睁开眼睛,仁就站在旁边。 「仁学长不也是一个人吗?」 「我无所谓。因为我的目标是空太。」 仁这么开着玩笑,并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接着从购物纸袋里拿出可乐饼面包,大口地咬了起来。 「今天不是美咲学姊亲手做的便当啊?」 「我现在正在逃亡中。因为那家伙最近莫名地超有干劲的。」 「……」 深知其中原因的空太,只能紧紧闭上嘴。 「那么,你这么像个老人似的是怎么了?是在文化祭已经燃烧殆尽了吗?」 「不是。是因为这个。」 空太坐起身来,伸手把企划甄选通知书递给仁。虽然仁把信封拿在手上,却连看也不看内容就还给了空太,反倒张口咬了可乐饼面包。 「很遗憾的,本次未能入选吗?」 「是本次也未能入选。」 「原本那么自信满满。这样会很难过吧。」 「……总觉得这次一定可以的。」 「是绝无仅有的自信作品吗?」 「还没到那个程度啦……只是觉得应该可以。」 「喔!」 仁冷淡地回应着,以不知道正看着哪里的表情,喝着纸盒装咖啡牛奶。 「说不定我因为制作了喵波隆而产生了一些误会。」 「这样吗?」 「有那么多人觉得很开心,气氛那么热闹,所以我就自以为很厉害了吧。」 「我觉得喵波隆的完成度已经非常厉害了。」 空太也这么觉得。 「但是,那个厉害程度并不是我做出来的。」 「这还真是消极的想法啊。」 「就我自己,至少是冷静的分析。」 「原来如此。那么,有了解到什么了吗?」 「美咲学姊……太厉害了。」 那个战斗画面的魄力,比制作前空太所想像的次元还要更高。绘画的表现当然不用说,传达出跃动感的动作制作,有加分作用的效果与拍摄技术的呈现……每个部分都做得很彻底,丝毫没有妥协。 「自从春天真白来到樱花庄以来,美咲就一直嚷着想跟大家一起做些什么。然后夏天时青山同学也搬来之后,她就毅然决然决定要做。」 「还有就是,椎名也太厉害了……虽然这点我一直都很清楚。」 「那两个人是特别的。不用在意。」 「如果没有赤坂的话,就不可能实现那个平衡与完成度。」 「那么就是那三个人是特别的。」 「当然也因为有仁学长跟青山在,所以才能完成……」 「你是想说『只有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吗?」 「我不想那么认为……但是,搞不好实际上就是这样。至少,我觉得我的位置任谁来做都会有一样的结果。」 「哪来那么多非自己不可的事?我们可不是那么特别的人。」 仁所说的应该是正确的。虽然是正确的,但却很难舍弃想得到「因为自己才能成功」这种成就感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放弃。强烈地希望自己是唯一,而且也会不由得这么想。这样是错的吗? 「不过,虽然理解是这么回事,但还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呢。我也是这样。」 仁说完的同时,把喝完的咖啡牛奶纸盒捏扁。 「我大概是误以为那天的欢呼与掌声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所以才会有了自信;才会觉得这次一定能突破企划甄选书面审查,报告也总能克服。 「好不容易觉得骄傲,却因为不合格的通知逼你面对现实,所以才觉得很疲累吧。」 「请不要说得那么明白。」 「类似的事情…… 我也有过。」 仁像是在怀念往事般对自己嗤之以鼻。 「我把最早跟美咲一起制作的动画评价,误以为是对自己的评价,因而吃了很多苦头。」 「仁学长。」 「我明明就只会扯美咲的后腿而已。」 「不过,多亏了那个误会,让我变得更有干劲倒也是事实。如果没尝过那种快感,我大概不会想认真地写剧本吧。因为希望下一次能够靠着自己的实力,再次品尝那个滋味。」 「我也是。」 「所以空太才会不断投稿参加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好像完全没在前进的感觉,反应也不是很好。我完全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越想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投无路了吗?」 「是的。」 「再加上这段期间真白又不断地前进,就会让人更焦急吧。」 「为、为什么会提到椎名的名字啊?」 「这种事空太应该很清楚吧?」 「……」 「连载是从这个月开始吧?」 空太仿佛认同一般闭上了眼睛。 明天十一月二十日发售的漫画杂志上,就要开始连载真白的漫画了。内容是以住在分租房子里的六个艺大学生为中心的欢乐群像剧,樱花庄成了她的灵感来源。空太答应真白发售当天要陪她一起去买。 「跟美咲制作了几次动画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仁忍住呵欠,跟刚才空太一样仰躺在长椅上。 「有人说失败为成功之母,那根本是骗人的。」 「咦?」 「能从失败中学习到的,只有不重蹈覆辙的方法,并不能从中学到成功的步骤或手段。」 「那是……」 搞不好就是这样。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要怎么做才能够更接近成功呢? 「成功的方法。只能从成功里学习,空太。」 「那要怎么做啊?」 「那就只能成功啰。」 「这样很矛盾吧。」 「胜利的家伙会继续胜出。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到头来,在抓住第一次的成功之前,就算不断失败,还是只能持续一步步地慢慢前进而已啰。」 这样实在太痛苦了。 「如果能够不企图遗忘自己的失败,而是仔细分析失败的原因。并且去面对,应该还是可以成为很棒的经验。」 空太已经知道那会是很困难的事。他到现在都还不太敢打开书面审查落选的企划书。 空太觉得应该要再重新看过。在举办过龙之介说的「银河猫喵波隆」检讨会后。就很清楚回顾的重要性。各自列举实际发生的问题,全员一起讨论并分析原因……之后思考提出的改善对策是非常有效的。 例如关于角色服装的失误。回想的场景明明是冬季,但真白所画的猫子却穿着让人联想到初春的凉爽打扮。不过因为是在上完色、已经完成的状态才发现,所以那个场景最后只能全部重画。类似的状况,还发生过把白天跟晚上搞错的情形。 仁针对这些如此发言: 「那么,就应该在订单里设定『服装』以及『时间』的项目。顺便把『地点』也指定好会比较妥当。」 「我觉得提出订单的人应该口头向负责的人说明一次会比较好。」 七海附带提出。 ——然后,负责的人应该确认「服装」、「时间」、「地点」的项目之后,再进行作业。 龙之介做出结论。 像这样对所有喵波隆制作的问题点,全都仔细地进行讨论。会议纪录的篇幅变得很庞大。 ——下次要制作东西的时候,要先确认这个检讨会的会议纪录。光是这样,就能很有效率地避免同样的错误。 经过长时间的检讨会,最后龙之介做出这样的总结。多亏如此,空太明确地理解了检讨会的重要性。 「回顾过去的失误,也是在为未来做准备啊……」 「你也学到了吧,学弟!」 但是,要独自对自己的企划书做同样的事是很困难的。因为所有作业都是自己来,所以不容易客观。尤其对于企划书优缺点的分析,更是困难。无法找出能够接受的结论,结果只觉得是自己没有才能,情绪上被逼到了绝境。 「我说空太啊。」 仁到刚才都带着很轻松的口气,现在却突然转变成严肃的声音。 「什、什么事?」 空太轻轻地反问。 「周围明明都是打得火热的情侣们,为什么只有我们是两个男的,而且还在进行这种丢脸的对话。」 「仁学长无所谓吧。反正你有六个女友!一定每天都尽兴地打得火热吧!都已经进入我所不知道的成人世界去了!」 「我告诉你,跟六个人交往是很累人的耶?」 「那就请你限定为一个人!自作自受!」 「那是不可能的。」 「我就问一下理由,为什么?」 「爱能拯救世界啊,空太。」 「算了。会这样问的我真是笨蛋。」 「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所误会,所以我要澄清一下。」 「不,我认为我对仁学长的认识并没有错。你这个身为女性之敌的男性的敌人!」 「就算有女朋友,也不表示每天都可以尽情地上床喔?」 「是、是这样吗?」 「嗯,空太也赶快交女朋友吧。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呢。」 「……说的也是。」 已经到了这个时节。去年的圣诞节,被迫帮忙把美咲弄回来的大枞树种在樱花庄的院子里,凄惨得很。之后还找来附近的小朋友,空太跟着穿圣诞老公公装的美咲,落到得穿麋鹿布偶装的下场。虽然又到了这个季节,但不可思议的。空太有种今年会跟去年圣诞节不同的预感。 美咲应该想跟仁单独过节吧。 那么,樱花庄的其他成员又会怎么过呢? 空太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楼顶上的门被打开来,看见熟悉的脸孔。是真白与七海。目光对上之后,两人便走到空太与仁的旁边。 「怎么了?」 「真白跑来教室找神田同学,所以就带她过来了。」 真白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空太。 「椎名?有什么事?」 「没事。」 「咦?」 「咦?」 空太与七海异口同声。 「你是因为有事才来找我的吧?」 「没事。」 「我实在搞不懂你的意思。」 真白毫不在意苦着一张脸的空太心情,默默地在近得几乎要碰到他肩膀的地方坐下,并打开带来的便当,开始吃了起来。顺带一提,便当是空太今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做的。 「比方说,来特别叮咛我答应你明天的事?」 「明天?」 真白一脸不解的表情。 「不是杂志的发行日吗?」 「……啊,是啊。」 「还啊、是啊咧……你刚刚根本就不记得了吧。」 「我记得。」 「少扯谎了!」 没事却跑来找空太,甚至还忘了自己第一次漫画连载的发售日,今天的真白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青山……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我。」 看来很不满似地噘着嘴的七海,也在对面的长椅上坐下,开始吃起便当来。 比平常更让人搞不懂。 紧接着,楼顶上的门被用力地打开了。聚集楼顶上情侣们以及空太等人视线于一身的,是水高足以向全世界自豪的外星人——美咲。 「学弟,找到你了!」 美咲目光毫不迟疑,看到空太等人后立即锁定。她让裙摆飞扬、丰满的胸部弹跳晃动着跑了过来。 接着无视空太,把便当递给躺在长椅上的仁。 「来,仁,这是今天的便当喔!」 「……咦?」 仁没有反应,只发出深沉的睡眠呼吸声。 「怎么办?学弟!」 「呃,把他叫醒就好了吧。」 「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七海也含着筷子,对美咲的话歪着头感到不解。 但是,美咲不可能回答空太与七海的疑问。正想说她怎么带着跟平常不同的紧张表情,凝视着仁的睡脸,接着仿佛要扑上去似的将双唇往前靠近。 她的一只手按住垂落的发丝,看起来有些性感。 眼看美咲的唇就要碰上仁的唇。这时仁醒了过来。以粗鲁的手势把美咲的脸推回去,并且坐起身来。 「你干嘛大白天就想偷袭我啊!」 「人家等不到晚上了嘛!」 「就算等得到也不准偷袭。我感觉到自身的危险了,所以今天晚上要去 钤音那边。」 记得铃音应该是赛车女郎。仁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呢?在空太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跟赛车女郎有过交集。 「来,仁,今天的便当。」 「谢了。」 仁以仿佛从没发生过偷袭未遂的事一般自然的态度,收下了便当。美咲也一副像是没听见铃音的事一样,反而是在旁边看着的空太感到心惊胆颤。这点七海也一样,似乎是太专注观察仁跟美咲,以至于都没动筷子。 「对了,刚才仁学长……」 空太正想继续说「才吃过可乐饼面包而已」,就被仁的声音盖过。 「啊,对了对了。空太因为企划甄选的结果很沮丧。真白跟青山同学安慰安慰他吧。」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 仁完全不理会空太的抗议。 「空太。」 空太听到叫唤声而转过头去,真白便用筷子夹起绿色的区隔垫纸递给空太。 「这个给你。打起精神来。」 「会有精神才有鬼!而且这能吃吗!再说。那个便当是我做的耶!」 空太在打扫楼顶前,已经先独自吃完与真白一样菜色的便当,因此完全没有激励效果。 「神田同学。你要吃这个吗?」 七海把用牙签串着的鸡肉丸子递到空太嘴边。 「啊,不……」 如果就这样吃了,感觉不就跟周围的情侣们一样了吗?空太正在犹豫,从旁边探出身体的真白便一口吃掉了鸡肉丸子。 「啊,真白!」 迅速将身子缩回去的真白,面无表情地动着嘴咀嚼,接着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七海,好吃。」 「谢、谢谢……不是啦!我是要给神田同学……」 「空太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不对,才不是!」 真白讲了乱七八糟的话,空太强烈地用力吐槽。「我是空太的东西?」 「更不对啦!」 「神田同学是大笨蛋……」 七海噘着嘴抗议。 「总觉得整个发展很没道理,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不~~还真是有趣的发展啊。」 因为事不关己,仁说了不负责任的话。 而他也正要打开美咲给的便当。 白饭的上头有用鲑鱼碎片排成的爱心形状,中心则有用鸡松排成的「喜欢」的字样。 看到这么直接的告白,空太把喝到一半的瓶装茶喷了出来,七海则是被饭噎到。 「好脏喔。」 仁一脸泰然地指责。就算空太投以别有深意的视线,仁也完全视若无睹,像是没看到告白似的,动起筷子吃着配菜,咀嚼后将美咲的感情物理性地吞了下去。 「空太,你那样盯着我看,我可是会爱上你的喔。」 「请不要说蠢话了。」 「最近的年轻人啊,对学长说话的口气真是不好啊。」 真白一直盯着仁的便当看。 「怎么了?真白。有想吃的菜吗?」 真白摇摇头。不过还是没移开视线。她嘴里含着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不,说不定只是单纯在发呆而已。 仁吃完便当后,把盖子盖上收拾好。 美咲以有所期待的目光看着仁,而应该已经察觉到的仁却毫无反应。 这莫名的紧张感,令空太感到坐立不安。 「空太,想去厕所的话就去吧。」 「才不是!」 「青山同学也是,不要强忍着比较好喔?」 「我、我才不是!」 「要是变成膀胱炎就来不及了喔。」 仁只是这么说完,便从长椅上起身。 接着说声「要回去了」,就离开了楼顶。 告知午休终了前五分钟的铃声响起。 「啊,预备钤响了。小真白,我们也走吧!」 「我知道了。」 真白被美咲催促着,便站起身来。 「你知道吗?学弟!今天美术科下午的实习,是所有学年一起的写生大会喔!」 「不,我不知道。」 「我不会输给小真白的!」 「我不会输给美咲。」 两人莫名地情绪亢奋,准备前往下午课程的地点。过了一会,空太等七海收拾好便当,一起回到校舍。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与七海对话。 「结果椎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谁知道。」 七海看来很冷淡,一直面向前方。 「青山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有啊。」 「那就好。」 「……嗯。」 「你不觉得椎名最近怪怪的?」 如果是真白的话,是有可能没事也跑来找空太,但还不至于连自己连载漫画的杂志发售日都忘了吧。如果空太处在相同的情况,应该会一直到发售日当天之前,满脑子都想着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神田同学是不会懂的。」 「咦?青山你知道吗?」 「知道。但是不告诉你。」 「我觉得会讲这种坏心眼的话,不像是青山的作风。」 「我可没有滥好人到那种程度。」 七海带着仿佛要丢下空太一样的脚步,快步地走回教室。 空太慌张地追了上去。 「啊、喂,青山!等等我!」 「不要。」 「虽然这种情况不常见,但我总觉得青山对我很不好?」 「我没感觉。」 七海微微鼓着脸颊,一副闹别扭的表情。一看吧。明明就有。」 即使空太这么指出,七海也只是凶狠地瞪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2 十一月最后的星期天,空太一早就在进行汇整新企划书的作业。 这个月起每周都要投稿企划书,所以光是十一月,这已经是第四个企划了。前三个都已经投稿完毕,其中两个已经收到不合格通知,另一个还在等候结果。 文字输入完毕,空太打算梢作休息而离开桌子,躺在床上。正在午睡的猫咪发出声音抗议。空太抓起猫咪,发现是茶色猫小翼。小翼再度「喵~」的叫了一声,空太便把它放了下来,但它却爬到空太的肚子上,在上面继续午睡。 身体正中央因为猫的体温而暖呼呼,空太舒服地闭上眼睛。这时,没听到敲门声门就被打开了。 「空太。」 托此之福,空太的睡意不知到哪旅行去了。为了不吵醒小翼,空太将它从肚子上空运到床的角落,并坐起身来。 「我说椎名啊。」 「什么事?」 「如果我换衣服换到一半,内裤已经脱了,你要怎么办啊!」 「我会敲门。」 「太慢了!」 「那倒也不见得。」 「喔,那请问是为什么?」 「马上就要别人回答是不好的。」 「简单说,椎名只是随便说说的吧?」 「那倒也不见得。」 「够了!那么,你有什么事?」 「已经好了。」 真白把藏在身后的a4纸拿给空太。 那正是空太现在正在整理的企划书绘画素材。结合了画面配置,以及传达气氛的原始设定。空太是今天早上吃早餐时才拜托她的,看来是已经画好了。内容如同空太以别脚的草稿所传达的……或者该说简直是完全不同的高度水准。 「怎么样?」 「太完美了……谢谢。」 「嗯。」 从真白手上收下用纸,空太迅速地扫描图画。接着只要贴到企划书上就完成了。 「对了,椎名,原稿完成了吗?你今天早上不是说十二月号的截稿日是明天?」 「没问题。」 「既然是椎名,我是不太担心。不过要请你帮忙的东西,真的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做就好了喔?原稿要优先处理喔?」 「你要拜托美咲吗?」 「因为这没有那么赶,所以会等你的。」 「嗯。知道了。」 「喔。」 「……」 还有什么事吗?真白保持沉默,看来没打算离开空太房间。 「惟名?」 「那个……」 「该不会是肚子饿了吧?」 「答应我你不会生气。」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会这样起头,就表示接下来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是很普通的事。」 「那就不要说奇怪的前言,直接说!」 接着,真白微微地别开视线。不过,她还是立刻下了决心,直率地看着空太。 「我想做便当。」 明明应该是很好懂的字句,空太却搞不懂意思,只是无言地不断眨着眼。 「您刚刚说了什么?」 「我想吃便当。」 「不要讲不一样的话!」 「我想做便当。」 看来似乎不是多心、不是听错、不是幻听、也不是空太的脑袋变得不正常了。 真白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想做便当。 …… 「听好了,椎名。我现在要说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 「放弃吧。」 空太慢慢地、清楚地一字一句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可以想见即将发生世界末日等级的重大灾难。」 「就算世界毁灭。我也想做便当。」 「给我丢掉这种觉悟!」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了漫画题材吗?所以才有这样的必要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说服她了。空太搞不好只能让人类就此牺牲——一这么想就开始毛骨悚然…… 「跟漫画没有关系。」 「那又为什么?为什么椎名想要给我这种试炼啊!」 「……」 「为什么不说话?」 「反正,我想做便当。」 「是对我的便当有所不满吗?想告诉我要再多磨练料理的技术?真是这样的话就直接说,我会向仁学长学习的!」 「也不是这样。」 「不然又是为什么!」 「……」 「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便当……」 「椎名,听好了,仔细听好了。人类蕴藏着极为优秀的可能性,总有一天人类能够登陆火星的时代也会到来。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办不到的事。人类没有翅膀。接受这个事实吧。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正当空太热切地试着说服真白时,打扮时尚的仁经过101号室前的走廊。大概是准备要外宿去了吧。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你就教她吧?」 还顺便发表了不负责任的话。 「请至少把『好像很有趣』的真心话藏起来!」 「真白那么会画画,手指应该很灵巧吧?说不定意外地跟料理很合得来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是觉得如果空太不小心被骗了,就算是我赚到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那就请仁学长教椎名做料理!」 「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仔细地指导?」 「禁止身体碰触!」 「独占欲要是太强,可是会被讨厌的喔。反正不管怎么说,我等等跟留美有约了。」 「总之,空太过来。」 真白揽着空太的手臂,用力地企图将他拖出房间。 「哇、笨蛋,不要抱我的手!」 空太因为内心动摇而使得脚不听使唤。就这样被真白耍得团团转,拖到厨房去了。 在后面跟上来的仁,窃笑着看着这样的空太。 「仁学长不是有约会吗!请赶快去吧。」 「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一心想要观战的仁,从厨房柜子里拿出围裙,狡猾地让真白穿上。 「好,这样就可以了。」 系上背后的带子就算穿套完毕。不过,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呢?真白与粉红色的围裙莫名地不搭。不,要说可爱是很可爱,但就像是看着不合理的画一样,有种不协调感。 「怎么样,空太?」 「脱掉。」 「喔~~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大胆的发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椎名跟料理的组合绝对会很惨的!」 「我可是很有干劲的。」 「我就是对你的干劲感到害怕啦!我只觉得会被搞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七海从二楼走了下来。 「从刚才开始就很吵,你们在做什么?」 七海应该正准备出门去训练班,只见她肩上背着装有换穿衣物的大包包。 「椎名企图毁灭世界,我正在阻止她。」 「什么跟什么啊?」 「啊,对了。青山同学。」 仁猛然切断对话,出声叫了七海。 「有什么事?」 七海带着警戒的表情回问。 「我这里有戏剧的票,不嫌弃的话看你要不要找谁一起去看。」 仁这么说着,便向七海递出两张纸。 「啊,这个很有名。听说几乎买不到票……」 「好像是吧。这是留美给我的,不过时间上不凑巧,我也不方便找其他人一起去。那就给你啰。」 「可以吗?」 「嗯。因为是下个月,所以你就找人一起去吧。」 「公演日是……二十四日?」 居然是圣诞夜——七海看着票喃喃说着,之后抬起头,刚好与空太四目相交,但一下子又别开了视线。 「总、总之,谢谢学长。我要去训练班了……」 七海有些慌张地出门。空太、仁与真白三人目送她的背影。 「真是纯真啊~~」 仁深切地说着感想,空太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也没有深入思考的余力。该拿表示想做便当的真白怎么办——这才是空太被赋予的使命,同时也是试炼。 「空太。」 「是的,什么事?」 「我。」 「喔。」 「料理。」 「为什么只有单字啊!话说回来,你是认真的吗?」 空太注视着真白。要是在她那清透的双眸前,心跳会忍不住加速。但是,总觉得别开视线就输了,所以空太努力地撑着。 「非常认真。」 「……拜托,请谁来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规定是唯独只有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才不管。」 「啊~~这样吗?」 看来只能放弃了。 「那个,原稿真的没问题吗?因为制作了喵波隆,不会跟不上预定吗?而且……总觉得你最近……」 「最近怎么样?」 「不……没事……」 总觉得真白花在执笔漫画的时间比以前少了许多。之前会觉得可能是要制作喵波隆的缘故,但是文化祭结束以后,也没看到她加快速度。相反地,常会看到她在想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只要一有时间……不,本来就算不是画漫画的时间,真白也会集中精神动手画原稿。现在已经看不到这样的真白了。 把所有日常杂事都推给空太,只为了画漫画而活。这才是空太所认识的真白。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暑假时的椎名,绝对不会说出想做便当这种话。 所以,面对真白突如其来的发言,空太便不知道实际上该如何应对。 真要说的话,现在这样才正常。考虑到将来,说不定应该为她对料理产生兴趣感到高兴才对,而且未来不见得能够一直受谁的照顾,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樱花庄。当然,空太也将在毕业后与她分开。 「空太?」 空太回过神来,真白的脸就在眼前,近得似乎连体温都感受得到。 「哇、你靠太近了吧!」 空太慌张地后退一步,深呼吸顺便也叹了口气,并且下定决心。既然她说想做料理,那就教她吧。 「那么,先洗手。」 真白表示了解空太的指示,打开流理台的水龙头,开始仔细地洗手。她用洗手皂让双手充分起泡,接着察觉到空太的视线而停下动作,转头看向空太。 「什么事?」 「要洗仔细喔。」 「嗯。」 真白再度专心地洗着手,热衷程度就像在洗水果的浣熊。 空太打开冰箱确认食材。菜单希望尽可能简单。冰箱里头有许多快要到期的鸡蛋,以及竹筴鱼的切块。 「大概就煎蛋跟炸竹荚鱼吧?」 从后面窥视冰箱的仁,擅自决定了菜单。 不过,如果是这些的话并不太困难,倒也不错。 「之后再随便用沙拉调整颜色。应该就还好吧。」 依照仁的建议,空太从冰箱里拿出莴苣、小黄瓜以及小番茄。低难度以及低危险度的便当制作,是今天的目标。 「手洗好了。」 真白伸出因为水而闪闪发亮的双手。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真白的手指白皙而纤细,仿佛一用力握住就会坏掉一般。 「可以的话实在不想让你做。不过,要开始做煎蛋了喔。」 「要做煎蛋。」 「不用复诵我说的话!」 「要做煎蛋。」 看来真白似乎干劲十足。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才是一大问题。 「听好了,首先要敲开鸡蛋。仔细看好喔。像这样,拿鸡蛋轻敲深碗的边缘,让它裂开。再用手从这边剥开来。」 空太示范了用双手敲开鸡蛋给她看。生鸡蛋柔滑地掉落在银色的深碗里。仁可以用单手敲开,但是空太不会,况且要是让真白做那么高难度的技术,恐怕会有无数的生鸡蛋被捏烂成为牺牲品吧。 「虽然应该会不顺利,但还是试试看吧。」 真白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拿了一颗鸡蛋。 光是看她拿着,就有股令人担心是不是会掉下来的不安从脚底往上窜。 「空太。」 「再示范一次会比较好吗?」 「菜刀呢?」 「打蛋不需要用到菜刀!」 「我想用菜刀。」 「不先提升等级的话,无法装备菜刀!」 「料理就是菜刀。」 「不要把料理讲得好像爱情一样!明明做都没做过!」 空太如此呐喊着,接着,天花板传来像是大型动物大闹的咚咚声。那股气息立刻跑下楼梯,冲进空太所在的餐厅。谜样生物的真面目当然就是美咲。 「你们玩得很开心嘛,学弟!」 一看到她,空太便全身无力,并如此回嘴: 「不,还比不上美咲学姊的程度……」 这也难怪了。距离发送礼物的谜样老公公出没的季节还早了一个月左右,但美咲已经穿着圣诞老公公的衣服了。视线忍不住就被迷你裙底下的双腿吸引过去。 「喔!小真白,围裙好可爱喔!」 美咲喊着「耶~~」兴奋地伸出拇指说赞。 「嗯。」 「你居然也不否定。」 虽然确实是很可爱…… 空太正想着这种事,美咲突然喊着: 「想到了!」 然后无视哑然的空太,接着说: 「『小真白』跟『薄羽蜉蝣的一生』凑在一起了!」 「仁学长……这又是什么东西?」 「解谜吧。」 「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仁大概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为所动。 「来吧,学弟!请作答!请以像是『两个都是什么什么』的感觉回答!」 「如果是『两个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我会生气的喔。我可是有负起责任,好好地避免让她变成那样喔?」 「喔喔,很厉害嘛,学弟!那么,接下来的题目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嗯!想到了!『虚无飘渺的东西』跟『dragon』凑在一起了!来吧,两者都是什么什么喔!请作答!咚咚!」 「dragon指的是赤坂吧?那么,两个都是『不成群结队』?」 「学弟,你真的有所成长了。已经没有什么我可以教你的东西了!从今天开始,学弟可以自称为樱花庄的代表了!」 「我又不想当代表!话说回来,美咲学姊是代表吗?」 「咦?空太不知道吗?美咲姑且算是宿舍长喔。」 比起这个,更令人惊讶的是原来有宿舍长这种东西存在。 「……为什么不是仁学长?」 「我一年有七成的时间都外宿。」 「我以为你是为了脱离不检点的生活,才会待在樱花庄里的?」 「那么,我出门一下。」 完全不在意对话才讲到一半,美咲已经打算走出饭厅,而且是一身圣诞老公公的打扮。 「你要去哪里?」 保险起见,仁从背后出声问道。 「市公所喔!」 美咲只这么说完,就冲刺着跑了出去。玄关大门敞开着,冷风吹了进来。 「……为什么要去市公所?」 「大概是有圣诞老公公的集会吧。那么,我也要出门了。」 坐在圆桌上的仁,也在美咲之后出门去了。玄关传来「喀啦喀啦」关门的声音。虽然那是理所当然,却让人松了口气。 剩下空太与真白的饭厅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真白戳了戳空太的手肘。 「菜刀。」 「你到底有多爱菜刀啊……」 「爱到晚上都睡不着喔。」 「啊~~好、好,我知道了。就来用菜刀吧。」 如果只是切切小黄瓜,应该连真白都会吧。不,这应该是希望她会的一种愿望吧…… 空太准备好砧板,拿出两支菜刀,斜切着小黄瓜。 「只要切得跟空太一样就好了吗?」 「虽然这是最不想让你做的……那么,先拿起菜刀……」 真白握住菜刀。不过,总觉得拿法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倒着拿?」 「不对吗?」 「那是要攻击别人时的握法!哇!刀锋不要朝向这边!」 「这样拿比较顺手。」 「你是打算做什么料理啊?」 「你想被做成料理吗?」 「不要说得那么恐怖!我看还是算了!料理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太危险了!no more菜刀!」 「我不允许。」 真白又把刀锋向着空太。「不准威胁我!」 「我没有。」 「没有的话,就给我正常一点握菜刀!」 真白紧闭的双唇不满地歪斜着,改变了菜刀的握法。这才终于站在起跑线上了。 「像这样,另一只手拿个小黄瓜……绝对不要切到手喔?」 「我知道。」 「没拿菜刀的手是辅助喔。像这样、这样。」 空太让真白看自己轻握的手。 「辅助的手吗?」 真白又白又细的手指按着小黄瓜。接着,缓缓地落下菜刀,切着小黄瓜。总觉得乱危险一把的,实在看不下去。现在就想立刻阻止她,也有股想要大叫的冲动。 真白一片两片地切着小黄瓜,使用菜刀时的侧脸十分认真,看起来有些开心。 真白把小黄瓜切片拿到空太嘴边。 「这么快就开始偷吃了吗?」 「吃吧。」 「好、好。」 空太仔细咀嚼着一片小黄瓜后,吞了下去。 接着,真白凝视着空太的肚子。 「干嘛?该不会是透视能力觉醒过来之类的吧?」 「胃袋有被抓住了吗?」 「如果这样就被抓住胃袋的话,那我就是被种小黄瓜的农家给抓住胃袋了!」 「做料理真是深奥。」 「那不是今天开始入门的人该说的话!」 「……」 真白才目不转睛地看着空太,接着又拿起菜刀,专心地切起小黄瓜。 「喂,椎名。」 「……」 虽然节奏非常缓慢,但是真白以一定的节奏切着小黄瓜,眼神非常认真。空太的目光被她的侧脸给吸引住了。 在这瞬间。菜刀与砧板合奏的固定节奏停住了。 「啊。」 取而代之的,是真白的声音。 「怎么了?」 真白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似乎是切到了拿菜刀的手指。 「笨蛋!让我看一下!」 空太抓住真白的手腕用力拉过来。食指第二关节的梢下方,刀伤大大地开着口。从伤口流 出来的血,甚至流到了抓着她手腕的空太手上。 「……!」 真白受伤了……而且还切到了手指。这已经足够激起空太心中的不安。 空太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恐惧从脚底窜上来。他仿佛斥责呆站着的自己般大喊: 「你等一下!」 空太双脚不听使唤,却还是跑出饭厅。这时,他撞上了从管理人室走出来的千寻。因为煞不住车,空太便把千寻扑倒在走廊上。 「我说,你在发什么情啊?」 「老、老师!大事不好了!」 「这种被学生扑倒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千寻的口气当中完全没有紧张感。 「对、对不起。」 后记 第四集……第四集吗? 想到前一部作品五集就完结,就觉得已经是第四集了吗……但是感觉《樱花庄的宠物女孩》还会继续下去。 不过,人在这世上,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当下比较重要…… 那么,未来的事就先撇开不谈。 「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越来越常被这么问。这是因为本身从事不容易观察到生态的职业吗? 既然机会难得,正想提起劲把平常的状况说得有趣一点,不过令人困扰的是,不管怎么改变部没办法成为会引人发笑的话题。 因为本身过着只会得到「喔—」、「嗯—」、「这样啊」这些感想的朴实生活,如果不 是偶然碰到有趣的事件,大概会得到搞笑失败的结局,现场也会飘荡着「早知道就不问了」的气氛。当然,我会在心中对着某人大吼「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就是了…… 以上全是可有可无的话题,真是非常抱歉。现在才慢了半拍浮现出「后记是干什么用的啊?」的疑问。因此,下次我会认真思考的。 这种话题也先搁在一边,我想藉由这个机会表达谢意。 衷心感谢前来参加秋祭签名会的各位。我获得了许多干劲,也感谢各位的慰劳品。 如果能有多一点时间跟大家谈话就更棒了。但是因为当时我拼了命在签名,没有那样的余力,真是非常抱歉。而且,那又是颇吵杂的环境…… 另外,对于未能被抽中的各位,真的非常抱歉。如果有好方法能够兼顾所有想要的读者就好了……不过,这部分就请责编来帮忙思考吧。但前提是还有下一次才有用…… 首次登场的冬季服装……承蒙沟口ゲージ老师提供可爱的插画,万分感谢。对于在诸多方面尽心尽力的荒木责编,在此也谨致上谢意。 那么,下次也许会在春天见面。 鸭志田一 第四集……第四集吗? 想到前一部作品五集就完结,就觉得已经是第四集了吗……但是感觉《樱花庄的宠物女孩》还会继续下去。 不过,人在这世上,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当下比较重要…… 那么,未来的事就先撇开不谈。 「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越来越常被这么问。这是因为本身从事不容易观察到生态的职业吗? 既然机会难得,正想提起劲把平常的状况说得有趣一点,不过令人困扰的是,不管怎么改变部没办法成为会引人发笑的话题。 因为本身过着只会得到「喔—」、「嗯—」、「这样啊」这些感想的朴实生活,如果不 是偶然碰到有趣的事件,大概会得到搞笑失败的结局,现场也会飘荡着「早知道就不问了」的气氛。当然,我会在心中对着某人大吼「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就是了…… 以上全是可有可无的话题,真是非常抱歉。现在才慢了半拍浮现出「后记是干什么用的啊?」的疑问。因此,下次我会认真思考的。 这种话题也先搁在一边,我想藉由这个机会表达谢意。 衷心感谢前来参加秋祭签名会的各位。我获得了许多干劲,也感谢各位的慰劳品。 如果能有多一点时间跟大家谈话就更棒了。但是因为当时我拼了命在签名,没有那样的余力,真是非常抱歉。而且,那又是颇吵杂的环境…… 另外,对于未能被抽中的各位,真的非常抱歉。如果有好方法能够兼顾所有想要的读者就好了……不过,这部分就请责编来帮忙思考吧。但前提是还有下一次才有用…… 首次登场的冬季服装……承蒙沟口ゲージ老师提供可爱的插画,万分感谢。对于在诸多方面尽心尽力的荒木责编,在此也谨致上谢意。 那么,下次也许会在春天见面。 鸭志田一 第四集……第四集吗? 想到前一部作品五集就完结,就觉得已经是第四集了吗……但是感觉《樱花庄的宠物女孩》还会继续下去。 不过,人在这世上,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当下比较重要…… 那么,未来的事就先撇开不谈。 「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越来越常被这么问。这是因为本身从事不容易观察到生态的职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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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人在这世上,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当下比较重要…… 那么,未来的事就先撇开不谈。 「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越来越常被这么问。这是因为本身从事不容易观察到生态的职业吗? 既然机会难得,正想提起劲把平常的状况说得有趣一点,不过令人困扰的是,不管怎么改变部没办法成为会引人发笑的话题。 因为本身过着只会得到「喔—」、「嗯—」、「这样啊」这些感想的朴实生活,如果不 是偶然碰到有趣的事件,大概会得到搞笑失败的结局,现场也会飘荡着「早知道就不问了」的气氛。当然,我会在心中对着某人大吼「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就是了…… 以上全是可有可无的话题,真是非常抱歉。现在才慢了半拍浮现出「后记是干什么用的啊?」的疑问。因此,下次我会认真思考的。 这种话题也先搁在一边,我想藉由这个机会表达谢意。 衷心感谢前来参加秋祭签名会的各位。我获得了许多干劲,也感谢各位的慰劳品。 如果能有多一点时间跟大家谈话就更棒了。但是因为当时我拼了命在签名,没有那样的余力,真是非常抱歉。而且,那又是颇吵杂的环境…… 另外,对于未能被抽中的各位,真的非常抱歉。如果有好方法能够兼顾所有想要的读者就好了……不过,这部分就请责编来帮忙思考吧。但前提是还有下一次才有用…… 首次登场的冬季服装……承蒙沟口ゲージ老师提供可爱的插画,万分感谢。对于在诸多方面尽心尽力的荒木责编,在此也谨致上谢意。 那么,下次也许会在春天见面。 鸭志田一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鸭志田一 插画:沟口ケージ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ariki*28 (lkid:[emailprotected]) 修图: 嘟嘟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 作品简介 春天。开始的季节。 那时候,还以为一年很长。 冬天。结束的季节。 现在,觉得这一年过得好快。 过完年之后,时间一定一下子就过去了。 提报、甄选、考试……还有学长姊的毕业。 因为有想要抵达的地方,所以只能离开这里继续前进 为了变成自己向往的人,大家都一点一滴地变化着。 会因此觉得寂寞,是因为软弱吗? 想变坚强,坚强得可以稳重的说出「不是那样的」。 第一章 空太争夺战线只有异常 春天。开始的季节。 那时候,还以为一年很长。 冬天。结束的季节。 现在,觉得这一年过得好快。 过完年之后,时间一定一下子就过去了。 提报、甄选、考试……还有学长姊的毕业。 因为有想要抵达的地方,所以只能离开这里继续前进 为了变成自己向往的人,大家都一点一滴地变化着。 会因此觉得寂寞,是因为软弱吗? 想变坚强,坚强得可以稳重的说出「不是那样的」。 1 ——过小仓之后,接下来即将抵达终点站博德。 车内广播的时候,新干线刚通过新关门隧道,进到九州岛陆地。时间刚过下午六点。从樱花庄出发时才过中午,现在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再过一下就抵达漫长旅途的终点站。毕竟还是感到疲累了,所以对于逐渐看见终点一事,确实是感到很高兴。明明应该高兴的,空太的表情却无精打采。 ——这种情况,要怎么向家人说明呢? 视线转向旁边的座位瞥了 一眼。忧郁的原因就在那里——不,该说是存在于那里。 「什么事?」 似乎是察觉到空太的视线,旁边的少女斜眼看了过来。她的名字是椎名真白。清透的双眼以及缺乏现实感的梦幻气息令人印象深刻,拥有让人只要看一眼就无法忘怀的不可思议魅力。不过,可不能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 从年幼时期开始就以绘画为优先成长至今的真白,并未拥有所谓一般常识的概念,完全没有生活能力。要是没有别人的照顾,就无法过身为人类的正常生活。 所以,宛如每天当值「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的空太,要帮她洗衣服、挑选内裤、做便当, 还要帮她吃掉不喜欢的东西,就连房间也要帮她打扫。这样的生活开始至今已过了九个月。现在 空太已经完全习惯了。 话虽如此,凡事都有限度,到了年关的这个时候,空太又面临了新的难题。 新干线希望号的终点站博德。是九州岛福冈县的博德,而空太的老家就在福冈。是的,空太现 在正在返乡路途上。 ——这究竟该怎么办啊…… 真白当然不知道空太这样的心情,只是以一定的节奏把竹笋形状的小点心送进嘴里。 ——不管怎么思考都无能为力了。 绝望与放弃同时涌了上来,空太顿时垂头丧气。 接着,真白那白皙美丽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这个给你。」 真白的手上放了 一个香菇形状的小点心。 「可是我是竹笋派的。」 就在空太说完话的同时,真白把最后一个竹笋形状的巧克力送进自己嘴里,像个小动物般咀嚼着,然后吞下。 「香菇也很好吃啊。」 「那妳为什么净剩下香菇啊!」 「因为空太都不吃。」 「明明就是椎名一直竹笋、竹笋、竹笋、香菇、竹笋、竹笋、竹笋、竹笋的吃!」 「原来空太一直都在看我。」 面对平淡口气所释放出来的即死级反击,空太不禁嘻到而咳个不停。他喝了一口茶后,整顿好心情。 「那、那是因为要是不好好看着椎名,就不知道妳会做出什么事来啦!」 「我是竹笋派的。」 完全没在听空太的借口。 「要是妳这个样子是香菇派,我会更愤慨。」 事到如今,空太已经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惊讶了,毕竟在这九个月当中已经习惯了。况且, 就这一次来说,空太对于真白超乎常识的脱线行径,甚至产生了类似怀念的感觉。 因为直到昨天……在圣诞夜和好之前的一个月左右,两人都处在无法面对面交谈的恶劣气氛中。而契机是因为真白做料理时受了伤…… 能够再次像这样很普通的对话而感到安心,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不对,会觉得这样是普通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对劲了吧……」 空太眺望着窗外远方。 「神田同学,不要在新干线里自言自语,周围的人会投以奇怪的眼光。」 像责备小孩子般规劝的,是坐在正前方的青山七海。他们将两人座位回转过来,四个人面对面坐着。 七海隔壁的座位现在因为有人离席而空着。 「青山。」 「什么事?」 「如果觉得我很怪,不要客气尽管告诉我。」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那个发言已经非常怪异了。」 「……谢谢妳提醒我。」 虽然早就这么觉得了,看来果然是这样。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空太所住的学生宿舍…… 樱花庄是聚集了学校问题学生的特别宿舍,是个只要在怪人堆里生活个一年半,脑袋就会理所当 然变得奇怪的地方。 「原来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呢。」 「是神田同学叫我不要客气的吧。来,我把拿到的竹笋分给你,打起精神来吧」 七海把装着其它小点心的塑料托盘递出来,里头长了五根竹笋。 「这世界上会对我温柔的也只有青山了吧。」 「才、才没那回事呢。」 空太从七海手上收下巧克力,突然浮现出小小的疑问。 「椎名小姐?为什么妳不给我,却给了青山?」 「因为七海是朋友。」 真白立刻回答。 「那我呢?」 「空太是……」 接着歪着头陷入思考。要是以前,明明都会不管当时的气氛,毫不考虑地回答「饲主」是怎么回事?因为她恐怕会说出更骇人听闻的话,还是先警戒着比较好。 「最近的空太是……」 「我是?」 「不太清楚。」 都已经摆好架势了,却突然冷掉。 「椎名。」 「什么事?」 「妳真的打算到我家来吗?」 高中女生要到高中男生的老家过夜,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就空太的家人而言,应该只耍说明情况就会答应,不过在这之前,不需要担心其它事吗…… 「我也差不多该跟你的父母打声招呼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平常都受你照顾。」 「确实都是我在照顾妳到一个不可能的地步啊!」 「空太也同意了。」 「妳的论点根本就对不上啊!」 即使空太继续追问,真白却一副对话已经结束似的,拿着画有猫咪图案的马克杯喝起可可。 「话说回来,老师,这里应该要指导一下吧!」 「要确实做好避孕喔。」 「指导事项进度超前了!」 无视于认真的空太,千寻嫌麻烦似的打了呵欠。 同时,七海似乎收到回信了。她以战战兢兢的表情,凝视着手机屏幕。 「青山?」 出声叫她,她的视线却开始在空中飘移。 「呃……」 「没问题吧?」 「可能有问题……」 「怎么回事?」 「茧跟家人去旅行,弥生则是从今天开始参加垒球社冬季合宿,所以两人都不在……」 「那要怎么办?」 「既然这样,青山也由神田照顾好了。」 千寻干脆地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这更夸张了,老师妳在说什么?脑袋没问题吧!当然是完全不行啊!」 「一个人跟两个人不都一样。」 「也许是这样没错,但原本第一个人的存在就已经是大问题了!」 跟七海目光对上,她的眼神有那么-点期待。即使如此,她还是摇摇头,大概是立刻又重新思考了吧。 「我、我不能到男孩子的家里去!」 她使劲地向千寻抗议。 「那么,妳要怎么办?有其它解决对策吗?」 「这、这个……」 七海语塞了。 「神田也是,竟然要把当季美味的女孩子丢到寒空底下,真是过分的男人啊。」 「各种有问题的发言已经堆得跟山一样高了啊!喂!我到底要从哪里吐槽起啊!」 已经没有使用敬语的余力了。 这时,彷佛雪上加霜一般—— 「我今天中午就要出发了,所以你们中午前通通都要给我离开。」 千寻宣告了很短的时间限制。现在已经过九点,没时间去找可以借宿的朋友了。窘于回答的七海将视线转向美咲。 「上、上井草学姊,妳要怎么办?」 她向蹲坐在椅子上的美咲发出最后的求援。 「上井草妳要回老家吗?」 「……我不想回去。」 「学姊?」 「因为回去就会想起仁的事。」 美咲与仁是在同一条街上长大的青梅竹马。一回到家乡,就会唤起令人怀 念的记忆,因而更让人觉得难过。 仁拥有六位恋人,寒假期间应该会在她们之间来来去去吧?不过,要是一时没注意而回家去,在家乡跟美咲遇个正着,那就未免太凄惨了。 身影变得渺小的美咲把头埋进膝盖,又说了一次「不想回家」。总觉得她好像一只被丢弃的猫咪。情绪翻腾的空太心中抽痛着,冒出了无法放任不管的感情。 「那学姊要不要也来我家?」 回过神时,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美咲静静地抬起头。 之后,事情的发展不言而喻。 「小町,这是新干线喔。速度很快吧一」 将猫笼举到窗户的高度,让焦茶色的小町能看到外面。带走的猫只有一只。要把全部七只猫一起带回家毕竟有困难,所以空太拜托了从以前就有往来的当地商店街的熟人,在寒假期间代为照顾,每家店托付了一只。 不过,毕竟已是这个时候,没办法找到全部七只猫的托付者,空太只好把怕生的小町一起带回老家。 「这个是希望号喔。跟黑猫希望一样的希望喔。」 「神田同学,就算跟猫讲话来逃避现实,我想状况也不会有所好转的。」 「不、不,妳冷静下来思考看看。最近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很奇怪的状况,所以会觉得一切都是无可奈何,不过不管怎么想还是很异常啊。」 「空太真是不死心。」 「不死心才好!如果对这种状况越来越没有感觉,对一个人来说已经完了!」 在这样的对话之中,新干线停靠在小仓站,又依时刻表继续移动。对于该怎么向家人解释这情况,又该如何介绍真白等人,空太完全想不出作战方式,但是距离终点站博德只剩下大约十五分钟…… 「你果然还是后悔了?」 七海带着困惑的表情问道。 「……懊悔过去也无济于事,所以想思考未来的事。」 空太的嘴角不痛快地扭曲。 「真是既负面又正面呢。」 「如果面朝后地向前进,那不还是往后走吗?(注:「负面」与「面朝向后」日文相同) 「不要抓我的语病啦。我可是打算协助你的。」 七海的视线朝向真白,不用多问就知道她是指什么事。 「在神田的老家,真白就由我来照顾,你放心吧。」 「……青山。」 「还是说,我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 「那、那怎么可能!务必拜托妳了!」 空太立刻叮咛坐在隔壁的真白。 「就是这样。知道了吧,椎名。」 「竹笋已经没有了。」 「不要又翻出我已经忘了的话题!」 「香菇剩下来了。」 「因为太可怜了,所以香菇也要吃喔!」 、 真白拿了个香菇形状的巧克力,送到空太嘴边。 接着,竟然以可爱的表情说着: 「来,啊~」 「绝、绝对不要在我的老家做这种事喔。」 「喔丨所以现在就无所谓啊?」 七海发出不愉快的声音,瞇着眼睛瞪了过来。 「还是不要帮你忙好了。」 并说出如此骇人的话。 「这种事不管是现在、过去或未来,全都不准!」 「哼。」 真白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让美咲吃了香菇巧克力。 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啊? ——即将抵达终点站博德。感谢您今日搭乘新干线。欢迎您再度利用。 听到流泄出的事务性广播,空太再度叹了口气。问题还有一大堆。不过,最不能被家人知道、照顾真白的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所以稍微松了口气。 「总觉得接下来怎样都无所谓了。」 「神田同学总是这样,一边抱怨又一边接受了莫名其妙的状况。」 对于七海不经意的话,空太的表情僵住了。接着,他对于是否能在这种状态下平安地过完年,开始感到不安。 2 抵达博德的一行人,花了约三十分钟转乘地下铁与市内线,来到了离空太老家最近的车站。 四个人一同走下月台。 「离这里近吗?」 「五分钟是到不了,不过不用十分钟。」 空太、真白、七海并肩迈步,美咲静静地在后面跟上。与其说没有精神,不如说是完全感觉不到霸气。要是放着不管,好像就会摇摇晃晃地不知道走到哪里去。 「空太。」 「嗯,什么事?椎名。」 空太正在想美咲的事,所以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因为真白接下来的发言,空太的意识又完全集中到她的身上。 「背我。」 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实际上人一定还在新干线,正在打瞌睡吧。但是,虽然吓到心惊 胆战的地步,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也难怪,因为这是现实。 「好,总之先告诉我理由吧!」 为了整顿好备战状态,先提高情绪。要是在这时发呆,似乎就得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背她。 「我腻了。」 「妳是说对于移动感到厌烦了吗!至少也把要别人背妳的理由说成是因为累了吧!」 「我累了,所以背我。」 「不管哪个理由我都不会背」 依然完全无法预测她会说出什么话。 「是吗?不然用抱的好了。」 「不要一副妥协的样子,却把难度提高了!」 「昨天明明是你自己想要背我的。」 真白微微噘着嘴。 「那、那是因为妳不知道把鞋子丢到哪去,在十二月的寒空下光着脚的关系!我的心脏可没强到可以放着不管!」 「原来是害羞了啊。」 「硬要说的话,我可是在生气!」 「……」 「干、干嘛啊?」 「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仔细思考之后,明确地拒绝!」 「……」 虽然做出了理所当然的主张,真白却还是一脸无法认同的表情。不过,她似乎已经了解空太不愿意背她,只见她不满似的哼了 一声。真希望她不要用会撩拨男人心的别扭表情看着自己,因为会让人忍不住想背她,还有昨天应该已经盖上的、对真白的情感似乎也快要满溢出来。 空太摇了摇头,慌张地压住盖子。 「好、好了,要走啰。」 在这种状态下回老家……介绍给家人真的没问题吗?虽说七海会帮忙,不过真白的言行举止实在难以预料,不管怎么想都行不通吧。结论已经出来了。况且,也不知道何时会因此打开盖子,明明昨天才决定现在要先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 「这一定就是所谓乌云密布的心情吧……」 空太彷佛拖着沉重的身体般,往验票闸门走去。不过刚用力踏出第一步,外套的帽子却被用 力往后拉扯。 「呜噎。」 喉咙被勒住,发出像笨蛋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我不背妳吗!椎名!」 空太气冲冲地转过头。 「不是我。」 真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抓住帽子的是七海,只见她很尴尬似的低着头。 「青山,这是什么意思?妳跟我有仇吗?要是真的有就说出来啊!」 「不、不是啦!」 「什么不是?」 「我还是回去好了!」 七海突然转身,要折回月台。 「要回去的话,是对向的月台喔。」 「因、因为,要是住在男孩子家里,你的家人会觉得很奇怪吧?」 「都到这里了还在说这些吗……」 「那、那是因为……一直到离开樱花庄都还觉得没关系,就突然那个啦?」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似的,七海的手抚着胸口。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那个、要怎么跟神田同学的父母亲打招呼?」 简单来说,似乎是因为眼看就快到了,紧张起来才抓住空太的帽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立场颠倒过来,变成空太要到七海老家去过夜,空太大概会全力冲剌逃出去吧。 「算我拜托妳,千万别说出『小女子不才,请多指教……』这种蠢话来吓我。」 「神、神田同学你在说什么啊!就、就算是玩笑话我也不会说……」 「刚刚的话主要是对椎名说的。知道了吧。」 「交给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妳那个回答实在让我超担心的!」 慎重起见,空太也回头确认了美咲的状况。看来似乎是有在听其它人说话,不过并不参与。「也拜托学姊啰。」 「……嗯。」 有关这次的事,美咲应该不会引起问题。不过,与其看着这么 没精神的美咲,还不如被她耍得团团转要来得好上几倍。希望她早日恢复成那样的美咲。 来到月台的中间,空太走到最前面先通过验票闸门。 急行列车不停靠的车站前,只有一栋巴士总站,总觉得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悠闲缓慢了起来。 会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定是因为没有太高的建筑物。站前有几家商店并排着,再稍微过去一点的地方就看得到住宅区的屋顶。 把焦茶色的小町从笼子里放出来,牠便喵的一声在空太脚边嬉闹了起来。虽然长途旅程应该 累积了不少压力,不过牠倒是一直都很听话,真是帮了大忙。 小町跑向最后通过验票闸门的美咲,由她抱着。除了空太以外,小町唯一会亲近的就只有美 咲了。 虽然看来有些寂寞,不过美咲微微露出了笑容。猫真是太了不起了。 把美咲的事交给小町。空太大概看了 一下车站的样子,因为春天跟夏天都没回家,所以这次 回来已经是睽违一年了。 虽然觉得商店的排列有些改变,不过倒也不太记得之前是怎么样。原本神田家就在水高所在 的艺大前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才搬到福冈来。空太又在搬家的同时进入水高就读,没有在这个地方生活过。所以虽说是老家,却没有家乡的感觉。 「那么,就要步入死地了。j 就在空太下定了不知是觉悟还是放弃的决心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哥!」 从车站笔直延伸出来的走道上,有个像小学生般娇小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露出了满脸的笑容,彷佛可以飞上天似的猛挥双手,跑步时身后的背包也跟着摇晃。 一行人停下脚步看着她,少女就在距离空太三公尺的地方,绊到了车站前的阶梯。 「啊!」 少女发出惨叫声,随即维持跑过来的气势,啪地扑倒在地上。 「啊呜!」 脸部强力撞击到水泥,光看都觉得痛。身后的背包也因此飞出东西,糖果、米果棒、巧克 力,大量的零食撒了满地。 对于突然发生的事,车站的旅客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们的想法完全一致,都觉得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啊,我家在这边。」 不想被认为跟女孩有所牵连的空太,像是帮真白与七海带路般迈出脚步。 少女依然趴在地上不动。走过她身边之后,背后传来迅速起身的声音。 「哥、哥哥?你忘了我吗?」 空太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过头去。 「那个女孩子猛烈地看着神田同学耶……」 七海来回看着空太与少女。 「我倒也不是不知道她是谁。」 应该说,根本就知道她是谁。简直熟悉到一个不行。 对于这样的空太,少女继续火上加油。 「啊,原来是因为我已经长得太成熟了,所以认不出来吧?真是拿哥哥没办法啊。不过,没关系喔?不管我变得多成熟,还是只专情于哥哥喔。」 能听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想吐槽的点实在太多了。 「妳根本就跟一年前没两样嘛!」 空太回过头的同时,就先指出这点。明明已经国中三年级了,却跟刚刚从旁边走过、一对亲子当中的小学生没有太大的差别。 「或者该说,妳是不是还缩水了?」 「我、我才没缩水呢!我有长大啦!话说回来,如果还记得我,干嘛无视我的存在啦!我的膝盖还磨破了耶!」 「膝盖是因为妳自己跌倒的吧……」 少女依然坐在地上,彷佛说着「拉我起来」的样子伸出双手。因为实在是不想再受到周围更多的注目,空太折回少女跌倒的地方,捡起满地的零食之后,把她拉起身来。 第二章 年末年初是喧闹的祭典 这一天,空太在心里的日记如此记载: ——正坐三个小时。向母亲说明椎名的情况,是今天最辛苦的事…… 1 空太由于真白与优子之间的争夺战,受到了莫大的精神伤害。从隔天起,空太便重新振作, 开始认真进行提报的准备。 「好,要认真做了!」 难得的寒假。因为不用去学校,所以可以充分利用时间。 一早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重新读过企划书,思考说明的流程。他想着要以什么样的顺序说哪些话,再追加不足的数据,并删除多余的部分。 确定了方针之后,接下来就得动手准备说明用的小抄。虽说时间很多,但也称不上游刃有余,所以必须一个接一个确实地完成。 书面审查阶段落选了好几次,才终于赢得这个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 「这次一定要做出成果。」 上次……夏末时挑战的报告,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没有进行得很顺利的实感,就这样结束了。令空太感到十分懊恼,深刻体会到自己想法的天真以及短浅。 「那么凄惨的神验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这次要准备周全,进行无懈可击的提报。 这就是空太对自己订下的目标。 但是,与空太的干劲背道而驰,即使到了寒假第三天的二十八日晚上,提报的准备仍然不甚顺利。 原因在于每天晚上都会造访自己房间的两个人。 「哥哥,不要一脸认真,多宠宠优子嘛。」 空太被从早到晚都希望他陪自己玩的优子纠缠,而且气势更胜以往住在一起的时候。昨天甚至说出这种话: 「哥哥,一起洗?深吧。」 今天早上还想跟着空太到厕所去。这妹妹始终不愿意放开哥哥。 让优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很清楚,就是真白。真白现在也一脸理所当然,紧紧靠着坐在床上检查企划书的空太背上。优子似乎对此不太开心,燃起了熊熊的对抗意识。 「真白姊,离开哥哥。」 「优子才要放开。」 「妳们不准吵架喔。」 「哥哥你站在哪一边啊!」 「当然是站在我这边。」 「怎么会?」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啦丨.」 像这样的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因为床上坐了三个人,实在是窄得受不了。话虽如此,就算空太换了位置,两个人也会紧紧黏上来,状况并不会有所改变。昨天空太移动到书桌前的时候,甚至还变成三个人挤一张椅子的 局面。 这样的情况,从回到福冈以来就一直持续着。 也因为这样,空太的周围总是吵吵闹闹的。真希望这份喧闹可以多少分给没有精神的美咲。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美咲开口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已经恢复到空太或七海跟她讲话,她也 能无碍回答的程度了。不过,她自己并没什么行动,整天几乎只跟小猫小町玩耍或晒太阳。 而七海则是来到福冈之后,就一直帮忙空太的母亲做家事。从打扫、洗衣、做菜到洗碗,今天白天甚至还一起出门到附近的超市去采买了。空太则同行负责提东西。 当时已经跟七海说过不用帮忙了,不过她却说自己希望能帮忙多做些事。 「青山,训练班的甄选不是快到了吗?」 「大概正因为这样,所以做点什么事比较能分散注意力。一旦闲下来,就会净想些消极负面的事吧。」 「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或练习吗?」 「我有做心理准备啊。」 「话说回来,甄选到底都要做些什么事?」 「如果跟往年一样,大概会有三个项目。第一个是指定的原稿朗读。这个的话,我想大概过完年很快就会拿到原稿。」 「喔,」 「第二个是一般的演戏。不过,听说都很简短,而且几乎都是独角戏。这个也跟朗读原稿一样,应该会拿到剧本。」 「第三个呢?」 「据说是当天发表题目,进行即席随性的表演。大家的题目都不同,是以抽签来决定的。」 「最后这个好像很困难。」 「是啊。没办法事先做准备,而且一出手就定胜负了。不过,我觉得演员也需要这样的适应力,还有就是测试潜力的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说,现在也只能先做好心理准备。」 「你以为我是勉强自己在帮忙?」 「不,也不是那样啦。」 其实就是这样…… 「这种说法真让人觉得不对劲。不过,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可以准备,我也想事先准备,但是现在真的无法做什么。这样会让人静不下来吧?所以,帮忙神田同学的母亲还比较轻松 一点,我是说真的。」 「这样的话就还好,反正我妈妈也很高兴。」 空太听了七海说的话,决定尊重她的意思。想要抑制焦躁有多么困难,现在正与这种情绪对战的空太再清楚不过了。看不见的沉重压力将会一步步慢慢地侵蚀身体。 看似与这样的焦躁无缘的真白,似乎突然进入了集中精神状态,即使优子吵闹也不见她有反应。她整个人占据了空太的背,在素描本上流畅地动着笔,进行草稿的铅笔稿作业。 优子大概是觉得机不可失,玩着掌上型游乐器靠了过来。 「哥哥,这家伙好强喔!帮我打倒他!」 要哄她也麻烦,空太索性迅速地帮她打倒了强敌。 之后—— 「这边要怎么办?」 「她又这么问了。」 「这家伙的攻略法呢?」 然后这样靠近过来。 「跟优子玩嘛——」 接着还这么撒娇。空太完全没办法准备提报,累积的压力不断「咕噜咕噜」沸腾了起来。就这样,他很快就到达忍耐的极限。不,应该说是在全力准备提报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忍耐 三天。 「哥哥都不陪人家,优子好无聊喔。」 优子拉扯着空太的手臂——这正是导火线。 「啊—真是的!别妨碍我!」 「哇啊!」 空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优子也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因为这个反作用力而被抛出去的企划书纸张在空中飞舞。 「我这个寒假有要做的事!」 「优子也想在寒假期间跟哥哥玩得尽兴啊。」 「妳不用准备入学考试吗?」 「呜……」 「妳明年不是想念水高吗?」 「现在……只是在休息而已。」 优子低着头喃喃辩解。空太回到家以来,一次也没见过优子念书。 「妳如果真的想读水高,至少要好好念书。像妳这样,也难怪老爸会反对了。」 「实话是很伤人的!哥哥是笨蛋!」 猛然抬起头的优子,眼里淌满了泪水,接着企图以双手推开空太。不过因为力气不够,结果还完全搞不清楚她想做什么,她就冲出了空太的房间。 隔壁房门「砰」地用力关上。 「唉。」 空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注意力也完全中断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真白也没将头从素描本上抬起,正埋首于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妳这一点真的很厉害。」 当然,真白还是没有反应。 受到这样的真白刺激,空太捡起被甩出去的企划书。 移动到书桌前,打开向美咲借来的笔电。他利用恢复集中力的这段时间,重新看过想要修改的部分。 在这之后一阵子,他「喀哒喀哒」专心敲着键盘。 因为已经决定了方针,企划书的修正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就把数据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把自己在意的游戏流程说明部分,再表现得更简洁些吧。就这样,现在想做的工作已经 完成。 空太自己觉得这样已经变得容易阅读,而且简单明了许多。也多亏之前请真白帮忙画的绘画素材,得以省去多余的说明文章。不过,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呢?能够 接近目标的尽善尽美吗?因为找不出正确解答,所以即使继续作业,也只是累积更多不安,静不 下来的情绪让空太的下腹部隐隐作痛了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维持坐姿,大大往后伸着懒腰。 视野当中颠倒过来的真白正重复审视着草稿。认真的眼神,带着坚毅的意志。 「话说回来,椎名……」 有五成的机率会回应。 「什么事?」 真白的目光仍专注在工作上。 「第三话的原稿没问题吧?下个月发行的杂志会连载吧?」 杂志是每 个月的二十日发行。如果硬是拖到极限,似乎在一个礼拜前入稿就来得及。不过这并不是原来的日程,原本应该一过完年就要完成。 「已经完成。交给绫乃了。」 「啊,这样吗?」 「手指受伤……伤好之后,就好好完成了。」 因为真白向空太投以某种期待的眼神,他便抬起身体,转动椅子面向床的方向。 「这样啊。嗯 这才是椎名。」 「 嗯。」 「……」 「……」 即使对话中断,真白还是没将视线移开,翻着素描本的手也静止不动。 「干、干嘛啊?」 「这样有符合吗?」 「咦?」 「空太喜欢的我。」 「什么!妳喔 」 圣诞夜里,虽说之因为当下的气息,不过真亏自己能说出那种话来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椎名。 专心致力于该完成的目标,聚精会神追逐目标的姿态…… 「回答我。j 空太原本想随便敷衍带过的话语,已经被真白封杀了。 「……」 真白正看着自己,以清透的双眸看着自己。平常眼神里总是带着坚强的光芒,现在看来却有些没有自信,让人感觉到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安,虽然这搞不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所以,空太也只能老实地说: 「有、有符合啊。」 「太好了。」 大概是感到安心了,真白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如果不注意看,一定不会发现吧。不过,空太察觉到了。 看到这样的表情,原本打算封印起来的感情又再度推开盖子,从缝隙间探出头来。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真白就在身边,要聊别的话题,并且假装没发现自己想触碰她的心情,实在不是件 容易的事。不过,自己已经决定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应该专注在提报上。 「其实妳已经完美到几乎太过完美的地步了……」 这声音实在小到让真白听不到。不,也许她听到了。不过无论如何,结果是一样的。因为虽然真白的表情变得比较柔和,但她又再次埋首于工作了。 不想输给她的这种想法,也许是不自量力。即使如此,让身体热血起来的能源还是由此而生,而这种感觉十分舒畅。 空太再度转向书桌,操作笔电,将显示改为连续播放。他一边说出口,一边开始准备小抄。用简单易懂的话来归纳企划的目的、游戏的概要、概念、对象与好处等主轴。 如果今天能整理好小抄,明天起就可以请七海或美咲协助提报练习,然后进行数据与说明的修正。 「……不过,这样就算完整了吗?」 说出口的疑问,让空太心中不太舒服。现在所做的准备,只不过是重复上次的作业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夏天时的提报,与审查员之间的气氛无法契合。虽然途中发生了脑袋 一片空白的意外,但是预定的说明倒也完成了……似乎是完全没有效果。 「是哪里出了错呢……」 真是如此的话,那又是什么呢?要在脑袋里寻找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实在是很困难。 坐不住的空太站起身,开始在窄小的房间里转来转去。想到什么的时候就停住,觉得还差了些什么,就开始走动起来。 途中,真白开口说话了。 「空太。」 「嗯?」 「在模仿猴子吗?」 「怎么可能!」 「那是猩猩啰?.」 「才不是!」 夹杂着这样的对话,空太试着思考了约三十分钟,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这种时候就应该找人商量吧。」 自己一个人思考,也只会往不好的方向下结论。 空太要拜托的人,是樱花庄里住隔壁的同班同学——赤坂龙之介。虽然龙之介身为程序设计师的实力很可靠,但他也有弱点。报告正是其中之一。虽然擅长与机械对话,却是个在与人对话 方面有许多困难的人物。 不过,也没有其它可以拜托的人了。 空太打开聊天功能,寻找龙之介的账号。 很幸运的,龙之介已经登入了。 坂,你现在有空吗? ——龙之介大人现在正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响应的是龙之介开发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也就是女仆。机能日益扩张,如同所见,连 聊天都能应对了。 ——正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是什么意思! ——咦?真是奇怪了。我前几天看的文献当中,提到如果觉得说明很麻烦的时候,可以利用这样的表现,因为人类具备能够将事物传达给所有对象知道的机能啊? ——没有那种方便的机能,而且刚才女仆妳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了嫌麻烦? 女仆可以玩忽职守吗?总觉得随着女仆日益浓厚的人类感,职务上也逐渐追加了可有可无的机能。龙之介到底想做出什么东西啊? ——哎呀,讨厌啦。空太大人真是的。刚刚说的当然是开玩笑的啊。是清爽又高级的女仆笑话,这在女仆界可是常识喔? 女仆界是什么啊?不会是冥土界(注:女仆与冥土日文音同)吧? ——先撇开这个不谈,您要商议什么事呢? ——无视我的问题吗?也是啦。 ——由我一边处理国外产的害虫所寄来的电子邮件,一边轻松地为您解决。。 看来还在跟丽塔拚斗……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是有关「来做游戏吧」提报的事。 ——您是指提出企划报吿吗? ——是的。现在正在准备,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提报,所以有些烦恼。 ——那么,要不要尝试改变立场来思考? ——立场? ——如果空太大人站在听取报吿的立场,什么样的企划书、用什么方式来说明,您才会评价是好的提报? ——原来如此。妳是说改变观点的意思吧。 ——这不仅限于提报,如果是有对象的事务,理解对方的想法将会成为成功之钥。您应该知道提报的情况该怎么思考吧? ——很抱歉。为慎重起见,可以再向您确认吗? ——直接了当的说,最重要的就是加入「对方有兴趣的话」。 ——啊啊,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能够响应到这种地步的女仆性能,真是令人吃惊。应该比空太还要优秀……空太外刚到樱花庄的时候,她明明只是个小笨蛋…… 「要谈对方有兴趣的话……吗?」 非常有说服力。如果只是单方面传达自己想说的话,确实是不容易吸引对方的兴趣。况且喜好又因人而异。 ——日常生活不也是一样吗?有共同的嗜好,不但容易交谈,也能够成为朋友吧。相反的,如果要更加了解喜好不同的对象,就会花比较多的时间。 好像可以了解。对于该往哪个方向精进,至少有些概念了。如果顺利,报告的内容应该能突飞猛进。 ——女仆,谢谢妳。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您这样感谢的事。 ——不、不,真的很有参考价值。可以的话,我都想给妳什么谢礼了。 ——这样吗?那么,就承蒙空太大人的好意,要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 ——可以请您飞到英国去,帮我击沉一个人吗? 突然来了个很惊人的委托。 ——抱歉。我没有在从事这个系统的工作。 ——哎呀,讨厌啦,我当然是说真的啊? ——这种时候应该说我是开玩笑的吧! ——期待您的成果报吿。 ——妳说的应该是指提报的结果吧? 女仆没有再回应。看来似乎也追加了自动注销的机能。 「最后的那个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空太在心中想着「这样就好了」,一边关上聊天功能。 好不容易得到了有用的意见,一定要好好运用。 「对方有兴趣的话吗……」 以这样的思考方式进行就可以了。接下来是——那是「什么」。 他「呜呜」地呻吟着并绞尽脑汁,拿出笔记本,试着把想到的词汇或联想出的单字排在一起。游戏、企划内容、有趣程度、对象、概念、好处、游戏方式、系统、操作方法……不管哪 个,都已经写在企划书里了。 空太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持续着这样的作业约一个小时。 「……还是搞不懂。」 他顺着向后仰的力道靠在椅背上。眼角余光看到的真白,还是以蹲坐的姿势默默动手画着。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空太将视线转向房 门。 「请进。」 顿了 一下,门稍微打开了。从房门露出脸的是优子。 「哥、哥哥,可以打扰一下吗?」 「什么事?」 「那、那个……刚刚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没生气了。」 「真的吗?」 「真的啦。我刚才也不该那么烦躁。抱歉啦。」 「不会啦。因为优子妨碍到哥哥了,所以不对。可是,那个……有件事想要拜托哥哥。」 「拜托?」 门缓缓地整个打开。 「那、那个……」 不过,她大概还在意着空太生气的事,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真的没生气了,也不会对妳生气,说说看吧。」 「嗯、嗯。你可以教我念书吗?」 仔细一看,优子胸前抱着数学参考书。 「我有些地方不懂。」 「不会是全部都不懂吧? 」 空太调侃似的说道。 「多、多少有些地方懂啦。」 优子闹别扭般笑了。 「多少吗?算了,可以啊。如果是念书,我就帮妳。」 说不定这是很好的转换心情方法。 「真的吗?太棒了 那么,就到优子的房间吧。」 优子「啪哒啪哒」地走进房间,拉住空太的手臂。与真白目光对上,仍不忘「呜—」地低声威吓。 「快点,快点。」 空太被优子拉着手臂,带出房间。接着,又被带进隔壁优子的房里。 而真白也丝毫不吃亏的从后面跟上来,完全不在意空太与优子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在优子的床上理出自己的座位。 「为什么连真白姊都跟来了!」 「因为空太在这里。」 「真、真是有说服力的理由……」 优子不禁畏缩了起来。 「咦?刚刚那一段哪里有说服力了?」 看来真白与优子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了共同的价值观。 话说回来,空太已经很久没有进妹妹的房间了。跟以前比起来,几乎没什么改变,仍旧摆了许多的布偶。优子也是从以前就喜欢少女漫画,所以书柜被漫画或杂志塞得满满的。而且,空太 对这杂志有印象。 他伸手拿来翻了 一下。错不了,是刊载真白漫画的杂志。 「喂,优子。」 「什么事?」 「这本,哪一篇漫画有趣?」 「嗯—我现在推荐这个。」 优子翻着空太手上的杂志。打开的页面,竟然是真白的漫画。 「是一位叫椎名真白老师的作品。才刚开始到第二话而已,可是画风真的好漂亮。虽然故事比较粗糙,不过一定会大卖的!」 「这、这样啊……」 「……咦、咦?道么说来,真白姊也是一样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她是这个漫画的作者。」 「喔^-这样啊。」 「……」 「……」 优子维持着仰望空太的姿势,不断地眨着眼睛。 「叹丨作者?」 她颤抖着双唇,发出惊愕的声音。 「可、可是,咦?不会吧!怎么可能……」 「椎名,让她看看妳的画。」 真白以眼神响应之后,把素描本翻过来,让优子看了角色的图。就连草稿的轮廓都几乎用实线画,没仔细看还会以为是真的原稿。 「真的真的是本人?.」 「是啊。」 「好厉害喔!我好尊敬妳!我是妳的粉丝!啊,虽然我喜欢真白姊的漫画,不过妳会勾引哥哥,所以我不会喜欢妳!」 「妳在说什么啊?」 「所以,请帮我签名!」 「哪来的所以啊?」 真白接下优子递出的笔记本,流畅签下罗马拼音的名字,也顺便画上了漫画的主要角色。 「好棒~~~好快~~~~好厉害~~~!」 优子非常感动。 「好像在说牛丼(注:日文中好属害与好吃音同。日本吉野家牛丼的营销口号为「好快!好便宜!好 好吃!」)啊妳。」 「不过,哥哥是不会给妳的。」 「妳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的所有权是在我手上吧?不是吗?」 「呜桂太感动了~~好棒啊!不过,哥哥是不会给妳的!」 又是感动、又是威吓、又是尊敬、又是牵制,优子还真是忙碌。 「喂,优子,妳不是要念书吗?」 「拜托你了!」 做出行礼的动作后,优子坐到书桌前。空太将折迭椅放在旁边,椅背朝前的坐下。真白又若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作上,优子的发言大概也没有听进去吧。 优子翻开的参考书,意外地有经常是用的痕迹,上头不仅写了批注,也有单纯的脏污。就空太所知,优子在考试前是完全不念书的。以前就像完全放弃了,即使房里有书桌,却连五分钟也 坐不住。 空太若无其事地看了桌上的书柜。不只数学,就连英语、国语、理科、社会的参考书或入学考试测验题库都有,当中大概有一半是以前空太用过的东西。趁着优子解练习题的空档,空太从 书柜上拿了一本题库。 顺手大略翻了 一下,大概都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她似乎很认真准备考试,说不定是真的想要念水高。 只不过,看着她与国一程度的练习题苦战,要考上水高,学力还差得很远。 大概是因为艺术大学附属校这样有些奇特的高校,来自外县市的考生也很多,竞争率超过往年的五倍。考试共有英语、数学、国语、理科以及社会五个科目,甚至还有面试。 对于精神构造相当幼稚的优子来说,面试也相当棘手吧。 不过倒也没必要讲些消极的意见,在优子的正面情绪上泼冷水。 「喂,优子。」 「什么事?」 正与数字格斗的优子抬起头来。 「水高考试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三日啊。因为正好是情人夜,我会带本命巧克力去给哥哥的!」 「不要冒出奇怪的词汇。还有,本命太沉重了,妳拿去给老爸吧。我想他会喜极而泣的。」空太采取冷淡的态度,以眼角余光看着默默进行作业的真白。今年一定能拿到家人以外的巧 克力吧?察觉到忍不住想着这种事的自己,空太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优子,只剩下一个半月,却还在复习一年级的东西,妳到底要不要紧啊?」 「所以现在要请哥哥来帮我猜考题啊。哥哥也是这样考上的吧。」 优子满脸笑容的说着蠢话,空太便对着她的脑门赏了 一记切球。 「好痛喔!」 「我那时好歹也还满用功念书的。」 「咦!优子从来没看过哥哥念书的样子。」 「因为我都是在优子睡了以后才开始念书的。」 这是事实。空太突然想起母亲每天帮自己准备宵夜的往事。 「好了,继续念书吧。」 「明明就是哥哥先跟人家讲话的。」 「这一点是我不好。」 对于再度开始算式格斗的优子,空太一边给予提示,一边将手上的题库放回柜子上。 过了 一阵子,正在教优子念书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空太帮优子回应。 原以为应该是母亲,结果从房门后出现的却是七海。看来大概是母亲拜托她,只见她正拿着放有宵夜与茶水的托盘。 「可以进去吗?」 「只有青山会特地这样问喔。」 七海对此微微笑了。 「那么,打扰了。」 七海将带来的托盘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折迭桌上,就这样直接坐在桌子前面,从小茶壶里倒出 茶水。空太茫然看着冒上来的蒸气,接着不经意地看了时钟。 「都这么晚了啊。」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肚子饿了就吃吧。」 空太接下七海递过来的饭团。因为今天还打算继续作业,所以这个时间点的燃料补充真是帮了大忙。 酥脆的海苔口感很棒,白饭与芥菜一起炒过的菜饭风味,对空太来说也是很怀念的味道。以前在准备考试的时候,母亲常常为自己准备这样的宵夜。 「好久没吃到这个了。」 「耶一谢谢妳,七海姊。」 马上离开书桌的优子冲向折迭桌,张着大嘴吃起了饭团。 「真白也是,如果还没要睡,要不要吃一些?」 「嗯。」 当注意到的时候,真白也已经放下铅笔,小口小口地吃着从七海手上接过来的饭团。 「青山 不吃吗?」 「我没有在这种时间摄取碳水化合物的勇气。」 听来有些闹别扭的口气,一定还在意着体重的事吧。虽然看起来明明一点都 不胖…… 「神田同学,准备得还顺利吗?」 「嗯?好像应该快要顺利了。」 「什么跟什么啊?」 刚辞跟赤坂……应该说是跟女仆讨论之后得到了一些建议,虽然还有个非思考不可的点,不过我有预感,如果想到好主意,应该就矜变得顺利了吧。」 「喔!什么样的建议?」 「不能只说些自己想说的话,要说审查员想听的东西。」 「……啊!原来如此。」 「那么,跟妳讨论一下。如果青山是审查员,会想在提报时听到什么样的内容?」 「我?嗯一该怎么说呢?我对游戏的东西不太懂。」 「不管什么都好,只要把妳想到的说出来就可以了。我自己也思考过,不过总是在同样的地方打转,所以想听听不同观点的意见。」 「这样的话,我想想看……如果是公司的高层,应该会问会不会赚钱吧?」 「啊啊,确实是这样。」 因为一心只想着游戏有趣与否,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一般而言,当然是给予会赚钱的印象比较好。 最近也在杂志上的开发者采访中看到「并不是有趣就会畅销」的内容…… 如果是就商业而言有胜算,对方一定会有兴趣。 不过,这是开发者该思考的事吗?总觉得企划的有趣程度,或者新鲜感才是原来该有的样貌,要如何营销则是另外的问题。 况且,虽然想思考出有趣的企划,但是一旦考虑营销的问题,感觉多少会受到拘束。 「……」 「神田同学?」 不,要是因为消极负面的理由而封锁了可能性,就太可惜了。现在可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更何况如果提报成功了,要作为作品贩卖,还是需要努力向使用者传达企划的有趣之处吧。 虽然有趣,却因为识别度低而销售不甚理想的游戏实在很多。也许对于提报的审查员而言, 提出商业性的设想,其实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甚至开始觉得这部分说不定比呈现出作品的有趣之 处还要来得重要。 这才是宣传推销作品的魅力不是吗? 「抱歉,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啊,不,反而帮了我大忙。j 这时候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真的很值得庆幸。如果只靠自己的头脑去想,思考一定会偏向某一个方向。 「嗯,我开始觉得应该有办法了。」 「那就好。」 「这说不定是很了不起的发现。谢啦,青山。」 「哪有,我觉得只足很一般的事吧?」 如果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思考着同一件事,就会连很一般的事都看不见。 空太在谈话的同时,吃完了两个饭团。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吧。 「我吃饱了。」 「……」 他喘口气,莫名感受到七海的视线。 「嗯?什么事?」 「……没事。」 「……」 「我都说没事了。」 「为什么要说两次啊?」 不管怎么看,这个态度都是有事的意思吧。七海目光依然朝下,把装了茶的杯子递过来。 「饭团……」 「饭团?」 「好吃……吗?」 七海双眼向上窥探空太,眼神里蕴含着期待。 「很好吃啊。」 「这样啊。」 「嗯,很好吃啊。」 「那、那就好……」 「我怎么觉得|点都不好……啊!该不会只有一个放了大量的芥末吧!椎名、优子,妳们没事吧?」 「怎么可能啊!真是的……明明是我特别做的。」 「咦?」 「……是我学了制作方法之后,做出来的啦。」 因为是很熟悉怀念的味道,所以空太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一定是妈妈做的。 「我妈妈连这种事都让青山做吗?真是抱歉。」 「是我自己想做才做的,所以你跟我道歉我也很困扰。况且,如果有了剧本,我也打算请神田同学跟我做甄选的练习。」 「就算不做宵夜卖人情,只要青山有需要,我都很愿意帮忙。」 七海听了睁大眼睛。 「有需要那么惊讶吗?」 这次她换上认真的表情问道。 「当然是因为希望青山能够通过甄选。」 「为什么?」 再度冒出同样的疑问。 「大概是因为我从一年级开始,就看着青山一路努力过来吧。我知道妳连生活费还有训练班的课程费用,全都是靠自己打工赚来的。」 空太好几次看着七海对于班上同学邀约下课后去唱卡拉ok,或是相约礼拜天去逛街,都只能回答「抱歉」的身影。 就这层意义来说,七海也舍弃了一般高中生的生活,像真白一样投入。所以希望她能顺利,也不想看到她失败,不然自己一定会受不了。 「要说努力,训练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并不是只有我。」 「因为我只认识青山,所以当然是支持青山啊。」 「这样啊。」 「……虽然其实搞不好是为了我自己。」 在谈话的过程中,空太心中萌生了某种感情。 「为了自己?」 「或许是希望青山能够证明,努力一定会有所回报。」 「……」 说出口的时候,空太才发现这是自己的真心话。 「抱歉,我太多话了。」 「不会啦。那么,也为了神田同学,我非得通过不可呢。」 「首先是为了自己吧?」 「那当然。我是因为这个才努力过来的。」 「我们彼此都加油吧。」 「嗯。」 空太是企划提报,七海是甄选活动。 「……」 空太感觉到视线而转过头去,发现真白正直盯着两人。饭团似乎是吃完了。已经先吃完的优子则回到书桌前继续念书。 「怎么了,椎名?」 「不问我吗?」 「咦? 是指什么?」 「该不会是刚才那个『如果我是审查员』的问题吧?」 「没错。」 真白充满了自信。 「喔,妳有什么好主意吗?」 「没有。」 「妳这样居然还敢冠冕堂皇的,把已经结束的话题再拿出来讲啊!」 「……」 真白突然散发出不高兴的气息。 「刚刚那一段,有让妳不开心的要素吗?」 「我没有不开心啊。」 「明明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虽然妳不太会表现在脸上,所以不容易发现,但我最近已经开始会辨别了喔。」 「我只是……」 「只是?」 「我也想要一起加油。」 房间突然一片安静。真白的话缓缓渗入身体里。 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不过,空太响应的却是很平凡的感情。 「椎名已经努力过头了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七海表示同意。 「不对。」 不过,与真白的想法不同调。 「什么东西不对?」 「我想要跟空太还有七海一起。」 「椎名……」 「……」 低着头的真白,凝视着地板的一点。 「最近有好多我搞不懂的事。」 「……真白……」 七海在空太的身旁,拼命寻找话语,不过似乎是找不到适切的词句,只见她求教般将目光投向空太。 「我跟丽塔讨论一下。」 「喔、喔喔。」 真白从床上站起身,将素描本抱在胸前,轻声走出房间。大概是去拿手机了吧。 她前脚刚走,空太的母亲紧接着走进房间。 「哎呀,睡着啦。」 还以为是什么事,一看优子,发现她已经在书桌前豪迈地打起瞌睡来了。而且,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看时钟,时间刚过十一点。 「这个时间,以优子来说已经算很晚了吧。」 就空太所知,优子应该每天九点半就睡觉了。 「优子最近都念书念到很晚喔。j 「这样吗?」 「每天都念到十二点左右吧。」 「喔!」 「你不说『怎么可能!』吗?」 「只要看过参考书或题库,就知道她有在念书了。」 看来优子并不是因为空太把真白带回家,为了与之对抗才说要报考水高的。优子自己应该有想要念这所学校的理由,空太对此并不感到不可思议。 能够理解她因为生长在那个城镇,而感受到水高的魅力。因为明明是学校,从旁人眼光看来,也会觉得念那里的学生们似乎很快乐……况且空太也知道那并不只是表象而已。进入高中后,世界变广阔了,虽然因为被流放到樱花庄而受到生平最大的打击,现在却连目标都找到了。 水高正是如此充满 了刺激的学校。 「不过麻烦的是,爸爸反对优子报考水高呢。」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啊?只要妈妈跟老爸说,他一下子就会同意了吧。」 毕竟那个老爸在妈妈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不觉得看得到结果的比赛一点也不有趣吗?」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母亲。虽然平常看起来总是那么温和,却对任何事都有明确的主见。 「而且,优子拜托的人是空太吧?」 「那妳跟老爸说一声吧。就说等他有空时,我有话要跟他说。」 「空太从以前就对优子没什么抵抗力呢。」 「不要多嘴啦。」 「好、好。」 总觉得妈妈心情很好。 「啊,对了,七海。」 「啊、是。」 空太的母亲招了招手,七海应声并走了过去。 「饭团怎么样?」 「很、很顺利。」 两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讲什么事。 空太看着两人在眼前讲悄悄话,不禁感到坐立不安,便决定叫醒优子。 「喂,优子。要睡觉就去床上睡。」 「呜一好困喔。哥哥要跟我一起睡的话我就起来。」 「少撒娇了。」 空太「啪」地轻轻敲了她的头。 「咦——为什么?以前明明都一起睡的。」 「跟国三的妹妹能一起睡吗? 」 「讨厌啦,哥哥。意识到优子了吗?」 总觉得优子看来有些开心。 「不,根本没有任何让我意识到的要素吧?」 「哥哥明明就还没看到优子成熟的部分。」 「好,妳已经醒了吧。趁现在去刷牙,再到床上去吧。」 「呜!竟然使出诱导侦讯,实在太卑鄙了!」 这既不是侦讯,也不卑鄙。 「可、可是,真白姊还在床上……消失了?」 「椎名回客房去了喔。」 这样看来,今天就到此结束了吧。 空太说了要回自己的房间后,便离开优子身边。 「妈妈,刚刚的事就拜托妳了。」 「好、好。」 「哥哥,什么事啊?」 「妳迟早会知道的,就不用太期待的等着吧。」 空太这么说完,便走出房间。 七海在身后跟了过来。 「妳觉得我太宠妹妹了吗?」 「总比对她冷漠得好。」 在简短的对话之后,空太就在房门口与七海分手。 接着打了个呵欠。 但是,今天还有作业要完成,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了可能性。 空太如此鼓足了干劲,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动作瞬间停住了。 真白睡在床上。她的背拱得圆圆的,睡得很舒服似的发出呼吸声。靠近胸前的双手,握着还未阖上的手机,似乎一个翻身就会折断,看来很危险。 空太从真白手上抽走手机。要阖上手机的时候,发现了短短的简讯。 ——空太好冷淡。 真是令人感到无可奈何的内容。其它还写了什么呢?稍微看一下好了。空太心中的恶魔如此呢喃的瞬间,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呜哇!」 空太吓了 一大跳,差点摔了手机。看来似乎是丽塔回信了。因为这样,改变主意的空太老实地闼上手机,放在床的旁边。 接着帮熟睡中的真白盖上毛毯。 「妳看,我一点都不冷淡喔。」 搞不懂在表示什么的主张,空虚地回荡在静悄悄的房里。 真白依然睡得很熟。 「好、好,来做提报的准备吧。」 空太发现自己一直注视着她的睡脸,便故意发出声音般,坐到书桌前。 只是,这天因为很在意真白的简讯,结果不太能够专心。 2 透过浴室的墙壁,远远传来除夕夜的钟声。今年也只剩下几分钟了。 红白歌合战结束了,就在即将跨年的时候,空太放着正在客厅吃除夕面(注:日本习俗?除夕要吃蕾麦面)的其它人,自己一个人跑去洗澡了。 「……该怎么办啊?」 空太泡在浴缸里,即使茫然望着天花板,脑袋仍灵光的运作。 并不是为了准备情报的事而感到烦闷,托女仆与七海的福,空太找到了一个方向,想法也大概整理好了。剩下的,就是重复进行说明的练习,将精确度提高到觉得完美的地步就可以了。 报告的日程是一月七曰,所以还有充分的练习时间。 之前像小狗一样靠过来嬉闹的优子,也从二十八日晚上开始认真念书准备考试,所以不会受到干扰。优子的家庭教师,也从昨天起由七海担任。 明明一开始还闹别扭的要空太来教,但是与七海一起念书了 一个小时左右,她便目光炯炯地说道: 「七海姊搞不好可以让优子考上水高。」 七海的教法想必非常优秀吧。 不过为了让优子发挥念书的成果,必须让父亲答应她报考水高。而空太现在所烦恼的,正是这件事。 虽然必须说服父亲,但是年末忙得一团乱,没办法跟父亲说上话。 话虽如此,要真是过完年了,新年又有新年的忙乱,而且母亲说过父亲四日起要开始工作,看来过年没办法悠哉太久。 可以的话,真希望今天除夕就能解决…… 「真糟糕啊……」 听着从天花板弹回来的声音,突然觉得门前有人的气息。是谁呢?该不会是真白或优子吧?正当空太开始警戒的时候,传来父亲的声音。 「空太。」 「干、干嘛啊?」 「我进来啰。」 「咦?」 不管空太感到惊愕的声音,父亲打开了浴室的门。 「呜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 空太眼前站着全裸而且完全没遮掩、态度毫不避讳的四十多岁大叔。 「至少前面遮一下!」 「为什么?」 「因为见不得人的地方被看得一清二楚啦!」 「我的身体没有哪里是见不得人的。」 果敢断言的父亲,踩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浴室,在莲蓬头前摆好架势,从空太正泡着的浴缸里舀起热水冲洗身体。就这样,用擦澡的刷子沾了肥皂后,豪迈地搓洗起身体。 「不,等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正在洗重要部位。」 「谁叫你实况转播啦!这是干什么么啦!到底是怎么冋事?我有点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居然会想作有爸爸登场的梦,你的脑袋没问题吧?」 「没问题才有鬼啦!正在恶梦之中啦!」 「不要在浴室里面大呼小叫的。有回音实在受不了。」 「就算你现在想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也已经太迟了啦!」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多吃点小鱼干。摄取钙质吧。」 「我对这整个状况都不满啦!我为什么要这么悲惨跟一把年纪的老爸一起洗澡啊!而且还是在除夕夜!」 「别耍任性了。如果是洗澡,我也宁可跟优子一起洗。可是啊,优子已经拒绝我四年了。妥协再妥协的结果,就只能勉强跟你洗了。」 「勉强的话不如不要进来!真的很恶心耶!我也拒绝你啊!全面否定!」 「别那么害羞。」 「我会脸红百分之百都是因为生气!你也稍微想一下世俗的常识再采取行动吧!」 「你还被世俗这种暧昧的东西耍得团团转吗?太窝囊了,真是个屁眼小(注..日文指度量狭小、心眼小)的男人啊。」 「不要一边光溜溜地洗着屁股,一边说些耐人寻味的话啊!」 「你自己的屁股要自己洗。」 「不行、不行,我已经受不了了!神啊!我是没办法克服这层试炼的!」 「别这么说,这说不定是我跟你最后一次一起洗澡的机会了。」 「你是健康检查发现了什么严重的疾病,马上就要暴毙了吗?请您务必现在就走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健康到一个不行。我可是在做胃部x光检查时,忍不住又要了 一杯钡液,获得医生背书『别再来了』的男人喔。」 「那是因为你是大麻烦,所以叫你不要再去的意思啦!你怎么能解读得这么正面啊?话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啦!算我拜托你,不要再给世人添麻烦了!真丢人。」 大概是对自己不利的话都不打算听吧?空太的父亲开始淋浴、洗起头来。 总之,他在洗完头之前变安静了,所以倒是还好。但是一关掉莲蓬头,他居然企图进入空太正在泡的浴缸里。 「等一下、等一下,这真的给我等一下!你想杀了我吗!」 在狭窄的浴缸里与父亲紧贴在一起 ,根本已经是心灵创伤级的极刑了。不管是如何坚不吐实的嫌犯,也会因为这样的一击就招供了。 但是,空太的父亲不是这样就会罢手的人,他将脏兮兮的屁股朝向空太。 「屁股!」 空太实在没有办法,便与父亲错身离开浴缸,打算就这样走出浴室。对,这么做就好了。为什么之前没这么做呢?早点走出去不就得了?空太因为父亲突然登场而失去了冷静。 「你要去哪里?空太。」 「我要出去啦!」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我听妈妈是这么说的。」 「啥?不,等一下,你是因为这样才进来的吗?」 「别管那么多,赶快说吧。」 「我想要离开浴室之后再说。」 「给你一个人生的教训吧。」 「洗耳恭听?」 「机会是不等人的。要是拿自己还没准备好当借口,而让眼前的机会溜走,下一个机会是绝对不会到来的。」 「可以的话,希望你这段话能等我们彼此都穿着衣服的时候再说!」 明明说了很棒的话,却整个掉漆了。 「我要说有关优子的事。」 「女儿是不会给你的。」 「我是你儿子耶!跟你要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干什么!」 「……」 「咦?这沉默是什么意思?」 「……不。」 「干嘛把眼神别开?该不会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之类吧?我有这种隐藏的身分设定吗?」 「很遗憾的……」 「不会吧」 「你是我跟妈妈的孩子。」 「不准说很遗憾!我才要觉得遗憾吧!啊’不过’你刚刚说了『你是』对吧?该不会,优子她是……」 「没错。」 「……怎么会?」 「她是我跟妈妈的孩子。」 「让我揍你五、六拳吧!」 「太多了,算便宜一点吧。」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的愤怒杀价!话说回来,,能不能也把我当儿子好好对待?」 「男人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这种事要我说多少次啊?」 「进浴室来才比较恶心吧!」 「结果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完全摸不着你的主题。」 父亲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为什么会变成好像是我的错啊……不对,是有关优子的考试。」 「……」 「看来她也很认真在念书,让她报考水高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实说,以那家伙的学力也很难通过考试啦。」 「……」 「要是考了却没过,优子也能服气吧?这么一来,她就一定得念这里的高中,老爸你不也比较安心吗?」 「……」 「喂,老爸。」 「看来你多少有些长大了。」 「咦?」 如此说着的父亲,不知为何视线朝向下面。 「你在对哪里讲话啊!」 「对着儿子啊。」 「算我拜托你,赶快去死吧。」 「你这是对爸爸讲话的口气吗?」 「对儿子说更夸张的话的人是你吧!」 「我刚刚不是称赞你了吗?」 「这世上哪有儿子会因为被父亲称赞那个地方而觉得开心的啊!我要是仓鼠,早就因为压力而死翘翘了!」 「你这样是打算搞笑吗?」 「在这个已经可笑过头的状况下,我干嘛还要惹你发笑啊!」 别理他了。空太这么想着,转而坐到莲蓬头前,压了 一下洗发精的瓶子,「啪唰啪唰」地洗起头来。 「喂,空太。」 「…………」 「喂,儿子。」 「……」 「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问题不在这里!话说,你有什么事啊?」 「哪一个女孩子是你的本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空太猛烈地咳了起来。洗发精也流进眼睛里,痛得不得了。 「问这什么像是班游晚上会问的问题啊!」 空太的父亲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那个绑马尾的……青山小姐吗?妈妈好像很喜欢她喔。」 「stop!现在马上停下来!」 「不管是谁,我觉得只要当事人觉得好就好了。」 「我不是叫你停下来了吗!」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反对-夫多妻制喔。」 「你是想叫我搬到那样的国家,然后归化国籍吗!」 「嗯,也是可以。」 「可以吗!那就不要拿出来当话题。」 「话说回来,你差不多已经决定将来的出路了吧?」 「……」 「怎么样?」 看来,这似乎才是父亲的正题。 「……虽然现在的成绩看来,要直升水明艺术大学有些困难,但我的第一志愿还是水明。」 因为早已决定好了,所以空太立刻回答。 「如果没办法直升呢?」 「那我就以一般考试报考水明的媒体学部。」 「落榜的话呢?」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去念。」 如果要重考,势必得先回老家来吧。应该会是这样。 「……」 父亲什么也没说。 「不行吗?」 如果考虑到学费跟生活费,家里接济应该也不轻松。 「如果不行,我就自己打h,总会有办法的。因为不管怎样,我本来就觉得必须打工了。」 就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父母,这个寒假期间,七海因为被赶出宿舍二没办法打工,还感叹着生活费很吃紧,空太还没尝过这种苦。不过因为现在有想做、想尝试看看的事,所 以即使变成那样而产生障碍,一定也能够克服。 「你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没问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打工也无所谓。不过,学费的事不用担心。你……不,你跟优子的学费,我还赚得来。」 「……咦?老爸?」 「我不说第二次。j 虽然东拉西扯了那么多,看来父亲还是很用心在思考优子的事。空太觉得这部分应该老实地尊敬他。 「不过,优子大概没办法考上水高吧。」 「我也这么觉得。」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一脸茫然叫了空太的名字。 「喂,空太。」 「干嘛啊?」 「我泡到头昏了动不了。救救我吧。」 「刚刚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你帅呆了,先跟我的纯情道歉!不然我不会救你。」 「先喝酒果然是失策吗?」 「不要在喝醉酒的状态下进来洗澡!」 「别说蠢话了。哪有父亲不借酒劲就能跟儿子谈话的!」 「不要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出很窝囊的话!」 之后,为了将父亲抬出浴室,空太在肉体上及精神上都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这个经验,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吧。不,是已经烙印在脑海里,要忘记根本是不可能的。 「空太。」 「干嘛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新年快乐。」 「我根本就没那个心情迎新年啦!」 就这样,新的一年到来了。 3 一月六日。从昨晚就冷得厉害,即使太阳露脸了,也完全没有温度回升的感觉。吐气都变成白烟,身旁因冷空气而缩了起来,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也收到现在来到的参拜地点影响吧。 空太一行人下午要离开福冈,也事先买了新干线的票,所以决定上午先出门去做新年的第一次参拜。 在太宰府站下车的空太等人,走在剪票口出来一直延伸下去的参拜道上。 即使已经过了三个日(注:指元月1日至3日期间),参拜者依然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散。 一路上移动缓慢,原本只要十分钟即可抵达的本殿,已经花了二十分钟却还到不了。终于,看见鸟居了。六日都已经是这样的景象了,如果是元月一日,可能连前进都有困难吧。 因为考虑到还有真白跟优子在,选择今天来参拜是正确的。 话说回来,还真是难走。不过空太会这么觉得,并不只是因为人多而已…… 「喂,椎名。」 「嗯?」 「手给我放开一点。」 走出车站之后,真白就一直紧黏着空太的右手。 「优子放开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 接着空太把目光移向左边。像猴子布偶一样挂在手上的,正是优子。 「她这么说喔,优子。」 「真白姊放开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她这么说喔,椎名。」 「要是我不见了,空太也无所谓吗?」 如果在这人群里走失就完了。 「好,绝对不要放开我喔。」 「优子也要!哥哥也对优子说嘛!」 「不过就是走失了我会很麻烦的意思啦!」 因此, 空太的右边还是紧黏着真白,左边则是优子。 「那我也要!嘿!」 伴随着吆喝声,柔软的物体贴在空太背上——是美咲。虽然离原来的状态还差很远,不过已经以新年为分界点,一点一点逐渐恢复精神了。昨天她还与优子进行了吃年糕大胃王比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美咲落在空太脖子上的呼吸令人发痒。掠过鼻头的发丝,散发出舒服的香味。 「学、学姊,请赶快下来!」 当然,空太的声音都变调了。 「啊~~美咲姊好好诈哦。优子也要人背!」 「神田同学真是受欢迎啊!」 把脸别开的七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妳为什么看起来有所不满?」 「因为我的确感到不满。」 这也难怪了。 「别人的幸福有这么令人憎恨吗? j 「你果然觉得很幸福啊。说的也是,要是跟上井草学姊贴得那么近,似乎就会有很多令人开心的事呢。真低级。」 压抑着表情的七海眼神冷漠。 「不,等等,不是那样!刚刚是弄错了!这种状况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幸吧!」 「谁知道。」 七海把脸撇开。 「小七海,学弟的前面还空着喔。妳就抱上去吧。」 「……」 「青山,为什么妳还真的想了 一下?」 「没、没有啊,我才没有想着那种事呢。」 「如果妳真的有在想,那我可没有今天平安完成参拜,然后回到樱花庄去的自信啊!」 好不容易穿过参拜道,空太等人终于来到本殿。走在参拜道时就觉得同一辈的参拜者很多, 真不愧是太宰府天满宫。毕竟是考生的最强伙伴。 空太一行人决定五人排成一列参拜。 站在旁边的优子很认真地合掌。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在祈求能考上水高。 虽然觉得向神明拜托太勉强的事不太好,不过姑且还是以「虽然是很厚脸皮的愿望」作为开场白,祈求优子考试合格。 另外还有…… ——希望青山的甄选顺利。 很用力的这么拜托。还有一个…… ——希望美咲学姊打起精神。 这个也好好祈愿了。 接下来,空太等人往本殿旁的商店移动,将位置让给后面的参拜者。 这时,空太察觉自己忘了重要的事。 「啊,完了。」 「怎么了?」 七海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忘了祈求提报的事了。」 没问题的。」 这么说的人是真白。 「什么没问题?。」 「我已经帮你求了。」 「真、真的吗?」 空太感到有些意外。 「嗯。」 毕竟她是真白,不会为自己祈求漫画连载顺利吧。要是问她原因,她应该会说「这种事靠自己想办法就好了」。 「我也帮神田同学祈求了。」 七海小小声地说。 「谢谢妳们啦。」 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呜……优子也应该帮哥哥祈求的。明明是个赚取哥哥点数的绝佳机会耶……」 「如果是为了那种邪门歪道的理由,就大可不必了。」 「大受打击!哥哥点数减少了……」 「我也帮优子考试的事祈愿了。」 「真的吗?谢谢妳,七海姊。那么,哥哥呢?哥哥有帮优子祈求吗?」 「有啊,虽然觉得很过意不去。」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愿望太乱来了。 「如果是赤坂,一定会说有闲工夫祈愿的话,倒不如多背一个英文单字来得有建设性……之类的吧。」 突然想起住在樱花庄隔壁房间的室友。赤坂龙之介基于与真白不同的理由,也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我也觉得他会这么说。」 七海一脸露骨的厌恶表情。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正当空太这么想的时候,优子拉了他的手。 「哥哥,我想要那个。」 优子跑向签筒旁的绘马(注:向神明祈愿或还愿时献给神社、庙宇的小许愿板)。 「反正机会难得,就来写一下吧」。 众人在商店里,依人数买了五张绘马。 「您要在这里写吗? 」 「是的。j 「那么,那边已经准备好笔了。」 跟着巫女的指引,空太一边将绘马分给每个人,一边移动。 率先拿笔的优子,以大大的字写了: ——水高合格 在她旁边的真白在绘马上画了优子的肖像。她知道绘马是做什么用的吗?不,总觉得她应该不知道。反正现在说明也来不及了,空太决定保持沉默。完成的优子肖像,令人感觉真不愧是真白,拥有压倒性的高超技术,用签字笔一次就能画成这样。应该说是真的很厉害,厉害得叫人害怕。 七海则以漂亮的字迹写着…… ——希望能通过甄选。 空太的则是 ——希望优子能考上水高。 倒也不是想学真白,只是觉得企划报告的事必须靠自己想办法。这次要好好地做-不会再失误了。然后,绝对要呈现出结果……空太不是祈愿,而是将自己的干劲化为誓言。 同时,最后拿笔的美咲也写完了。 「哥哥,我们去挂上吧。」 一行人移动到本殿后面,发现那里挂了许多绘马。 「好惊人的数量啊。」 满满一整排的绘马,到底有几张呢?这景象实在壮观。稍微看了 一下,果然还是以祈求考试合格的压倒性居多。 祈求自己考试合格、小孩子考试及格,甚至还有学校老师祈求全班同学合格。这似乎有点像在拍偶像剧。 「哥哥,这里。你就挂在优子的旁边吧。」 优子正想照她所说,把兄妹俩的绘马挂在一起时,手臂突然被拉住。是真白。 「空太要在我的旁边。」 「优、优子先说的。」 面对面的真白与优子,因为莫名的固执而迸出激战的火花。 「好了、好了,不准吵架。」 三张绘马,依照真白、空太、优子的顺序排成一列,这么一来,两人都是在空太的旁边,应该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 空太无法再继续跟她们搅和下去,便开始寻找七海与美咲的身影。 七海似乎决定挂在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神情认真地双手合掌。 美咲则是带着温和的表情挂着绘马。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如果是平常的美咲…… ——希望世界和平。 总觉得她会这么写。 空太有些在意,于是走到美咲身旁。 接着从旁看了她的绘马。 ——希望仁考试合格。 可爱的字迹与满溢的情感一起跃上绘马。 空太胸口 一阵抽痛。不只是疼痛,而是尖锐地剌痛着。 即使哭得那么难过,美咲还是祈求了仁的幸福。 对于她那勇敢的姿态,空太感到胸口 一阵揪紧。 参拜的时候,美咲一定也祈求仁能够考上—— 而不是为自己祈求…… 「虽然不用我祈愿,仁也一定会考上就是了。」 抬起头来的美咲笑容,令人感到于心不忍,因为她是在强颜欢笑。 「我有些能够理解仁学长的心情。」 「学弟?」 「因为美咲学姊很厉害。在文化祭一起做喵波隆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心里还想着,之后也要再做那样的东西。」 「那就一起来做啊。」 「不过,我希望自己下次能够更发挥作用,或者该说是想为作品做些什么。就像美咲学姊或椎名那样……」 「……」 「但是因为我现在还没有那样的实力,所以要朝梦想前进,去经历各种事,并且挑战、学习……希望下一次就能办到以前做不到的事。」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这是美咲货真价实、毫无虚假的心情,一字一句都那么痛。不过,要闭上嘴避开伤痛是很简单的,所以空太即使擦出伤口仍继续往前进。 第三章 名为提报的恶魔 1 一月七日,新学期开始了。开学典礼及回家前的导师时间结束之后,空太来到美术科教室接真白。 原本打算与平常一样走在笔直延伸的走廊上,但步伐却有些不自然地僵硬。他的脸色不好,表情也没什么精神。 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身体感觉轻飘飘,也没有自己身体的实感。总觉得体重至少少了 一半。 这种紧张感并不是用「自己多心了」这样的理由就能够带过的次元。就连骨髓,还有每一滴血,都害怕着接下来等着自己、名为提报的恶魔。 大概是昨天还很从容,甚至想着面对这样的紧张感有些开心。但现在回想起来,对于自己的愚蠢真是感到羞愧。 过了一个晚上,压迫身心的压力都明显变大了。 刚刚离开教室的时候。还让赶着去打工的七海真的担心了一下。 「神田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唷」。 「没亊啦。只是在害怕而已。」 原本打算半开玩笑的笑着回答,但是看到七海一脸遗憾的皱着眉头,空太的表情应该也非常微妙吧。 他硬拖着无法顺利控制的身体,终于能勉强在走廊上前进。 「都已经做好充分的练习,剩下的只要照练习来就好了。」 心里虽然很明白,但是涌上来的紧张感却有增无减。 「练习已经能毫无失误的进行了。」 所以正式报告的时候也能做到。为了让这次的提报呈现出成果,也为了展现与上次什么都摸不清楚就结束的情形不同的自己,不得不做到。 好不容易来到美术科教室,里面i个学生也没有。看来导师时间已经结束了。 「真白在美术室。」 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不用确认身影也知道是千寻。 「应该不是第一天就开始实习了吧?」 今天应该只有开学典礼跟导师时间而已。 在千寻旁边的,是与她多年孽缘的现代国语老师白山小春。大概是导师时间结束,正要回教职员室吧。 「是大学那边过来商量,说想把真白的画作……放到几号馆来着?反正就是要装饰在某个大厅里。」 「椎名同学真是厉害呢丨」 不知道小春的感想有哪些是真的。 「喔……」 现在已经不会因为有这种事找上真白而感到惊讶了。反而是原本世界知名的天才画家真白,会在樱花庄与空太等人一起生活,很平常地读着日本的高中,这才比较不正常。 「对了,老师,澳洲怎么样啊?」 昨天因为刚从福冈回来,长途旅行累了,所以也没时间好好听她聊。 「伴手礼是什么?」 「居然向老师要伴手礼,你到底从父母那里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斯巴达式教育。」 自己察觉到随着年纪增长,家人也一点一点地在改变。 「应该说,我的事情不重要。千寻老师的澳洲呢?」 「那个,你们两位,所谓的澳洲是指什么事?」 在旁边听着的小春突然提出疑问,两人平常总是在一起,小春怎么会不知道千寻的寒假规划呢?或者应该说,空太原本以为没有男朋友的千寻,一定是跟小春去旅行了,因此实在感到有些 意外。 「千寻整个寒假都在曰本吧?参拜也是跟我去的,还祈求今年一定要找到结婚对象呢。」 「啊?」 小春又讲了更多莫名其妙的话。 「小春该不会在作梦吧?」 「真是的,为什么要撒这种谎呢?」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觉得没办法再抵抗了,千寻露骨地咋舌。 「因为出了点差错,所以就没去了。」 「咦?什么跟什么啊!」 真的吓了一跳。 「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没必要把椎名她们带回家吧?」 「真是所谓的徒劳无功呢。学了 一课吧。」 「原来如此,是那样吧?老师很痛恨我吗!讨厌我吗!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既不痛恨你,也没讨厌你。」 「我无法接受!请至少给我明确的理由!」 「千寻,妳该不会还没讲那件事吧?」 对于小春无意的一句话,空太虽然心想是什么事,倒也没特别在意。不过,看见千寻的表情紧绷,神情变得锐利,让空太觉得有点不对劲。 「所谓还没讲的事,是指什么?」 「说些还没决定的事又能怎么样?」 这并不是回答空太的疑问,而是对小春说的话。千寻的口气似乎有些焦躁。 「老师?」 「不过,那也是迟早的问题吧。」 小春像平常一样回应。两人无视空太的存在,所以他完全被排除在对话之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如此,空太还是紧咬不放。 「到目前为止,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以后可能会有关系,请现在就告诉我。」 道样就可以先做好心理准备。 「小春,别多嘴。」 「她都这么说了,神田同学。」 小春被千寻锐利的眼神瞪着,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 「神田,你今天不是要提报吗?只要专心想着那件事就好了。」 「喔。」 总觉得不像平常的千寻。她有时会在樱花庄里喝到烂醉、搞得一团乱,但是不曾有过像这样神经紧绷的气氛。 「好了,赶快回去吧。」 虽然有些在意,但是看来就算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她也不会讲吧。从千寻身上感觉得到这样的意志。 况且,正如她所说,现在应该专注在提报上才对。 「那么,我先走了。」 「神田。」 「什么事?」 「别想要做得很完美。」 「咦?」 因为太突然了,空太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是针对什么。不过,在眨了几次眼的同时,就察觉到千寻是在说提报的事。 但是,却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协调。 「啊,好的。我会全神贯注的努力。」 「不行,你完全搞不清楚。我是在叫你不要努力。」 千寻留下这么一番话,便带着小春走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用更浅显易懂的说法呢?」 空太下意识在脑中反刍千寻的话。 ——别想要做得很完美。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在叫你不要努力。 完全搞不清楚。当然是非努力不可啊。正是为了这个,所以就连在福冈时,也把过年的时间都花在准备工作上了。这次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为了完美的企划提报。 「算了,反正说不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意思。」 再怎么说,她也是樱花庄最引以为傲的懒惰教室。空太不再放在心上,往位在别栋的美术室走去。 空太在美术室前面,与一群貌似大学相关的人员擦身而过。当中有人将一幅大大的画框抱在腋下,那大概就是千寻所说的,要装饰在某大厅的画作吧。 空太将头探进教室,发现只剩下真白还在里面。 她孤单地浅坐在教室角落的椅子上,专心地看着漫画。那是大约两年前非常畅销,甚至还制作成动画的少女漫画。虽然并不是太奇怪的景象,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协调。 虽说是新手,真白好歹也是在月刊上连载的漫画家,就算看漫画也不奇怪,还能够从别人的作品当中学到东西吧。但是,像这样默默埋头专心阅读的样子,其实这还是空太第一次看到。平 常真白几乎是不看漫画的。 然而她今天一早就看起了漫画,就连上学途中目光也完全没离开过,所以是由空太拉着她到学校的。从早上还有现在的状况看来,开学典礼跟导师时间,她大概也一直在看漫画吧。证据就 是今天早上她看的是第一集,而现在她手上拿的则是第七集。 「椎名,回家了。」 「……」 「喂,椎名。」 空太又叫了 一声之后,真白站起身来,不过还是没从漫画上抬起脸来。空太没有办法,只好抓住她制服的手肘部分,带她离开美术室。 「为什么会突然想看漫画啊?」 「学习。」 「是绫乃小姐说的吗?」 该不会是在空太不知情的状况下,责任编辑跟真白连络了吧。 「是丽塔的建议。」 「啥?」 这么说来,之前她确实说过「要跟丽塔讨论一下」。 「学习什么东西啊?」 「不能跟空太说。」 「被这么一说,就更令人在意了呢。」 「空太。」 「什么事?」 「你知道情 人节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空太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走在后面的真白撞上空太的背。 「那个会让人忍不住思考起自己的存在价值的日子怎么了吗?」 虽然是非常卑微的冋答,但如果对那个日子没什么美好回忆的人,大概就是如此吧。龙之介的话,应该会说那是全日本被巧克力公司的营销策略耍得团团转的日子。跟那个比起来,自己的 回答还算好。 「知道就好。」 「我觉得全日本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椎名吧。」 「……」 「没在听……」 英国应该也有情人节吧。不过之前在电视上还是哪里看过,每个国家情人节的意义有很大的差异。 来到一楼,空太发现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 躲在走廊柱子后面的人是美咲。她正在偷看鞋柜那边。 「美咲学姊,妳在做什么?」 空太出声叫了美咲,她吓得肩膀抖了一下,回过头来。 「什么啊,原来是学弟啊!害我吓了一大跳。」 「……学姊也会有受到惊吓的时候啊?」 明明是个存在本身就让人惊吓的奇人…… 「学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地球外的生命体之类。」 「以外星人的角度来看,地球人也是外星人啊。」 终于冒出了承认自己是外星人的发言。 「空太。」 这时,真白出声了。她笔直看着柱子的另一边,是刚刚美咲偷看的方向。 「怎么了?」 「仁在那边。」 空太理解了事情原由,也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仁就在那边,不过不是一个人。他跟学生会长……不对,是跟前学生会长在一起。两人已经换好鞋子,正在聊天。不,看来似乎是前学生会 长单方面在抱怨。 「三鹰你赶快回家去。」 「没关系。我也要等皓皓。」 从意外的组合当中,听到了意外的名字。不过虽说是名字,也只是绰号而已。「皓皓」是美咲独立制作动画时,负责配乐的朋友,在文化祭时制作的「银河猫喵波隆」,也是这位音乐科三年级生协助,提供了极具魄力的bgm到细节的效果音。空太还没有见过本人。 「你们两倘赶快躲起来!」 两人被美咲抓住衣领。之后,从里头传出声音。 「从刚才开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在那边吗?」 前学生会长注意到空太等人躲藏的柱子。 「噗呱——噗呱——」 大概是想蒙混过去,美咲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 「为什么这里会有牛蛙啊!」 空太小声喊着。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猫或老鼠。虽然不管是哪个,在学校都没看到过…… 不过至少应该比牛蛙的可能性要高。 「如果是模仿牛蛙,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喔。」 「那种自信给我扔到水沟里去!」 已经吵成这样了,不得不有人走出去。而美咲似乎不想走出去,真白又不可能收拾得了,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空太轻轻叹了口气,装成正要与真白放学回家的样子,出现在仁与前学生 会长的面前。 「啊,仁学长。」 仁对这听来很刻意的发言露出了苦笑。他应该早就察觉在柱子后面的是空太等人吧。毕竟都认识这么久了,光靠声音就认得出来。 「两位现在正要相亲相爱的回家吗?」 听到仁这么说,空太与真白看着彼此。 「我们并没有相亲相爱……」 「是正要相亲相爱的回家。.」 空太与真白同时说出相反的话。接着,又互看了对方的脸。 「别在这里说相声了,今天早点回去吧。你不是还要提报吗?在这里打混摸鱼没问题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有必要的鱼还是会摸一下。」 空太故意选了别有涵意的说法,暗指要仁想一下美咲的事。 不过,会因为这样乱了阵脚就不是仁了。 「真是坚强啊。还以为你已经紧张得全身僵硬了呢。」 「正如同您所期待的,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的身体都轻飘飘的。」 「光是你的紧张感没显现出来,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仁学长,你不回樱花庄了吗?」 空人眼的余光瞄了前学生会长。两人目光对上,空太放射性地点头致意,对方则露出复杂的表情,一定是想起了文化祭的事。 「嗯。我已经决定了,在我考完试之前都要寄住在学生会长……不对,是前学生会长的房间里了。」 「喂,不要擅自决定。你不是说只有寒假期间吗!」 「啊,那么我现在说了,请多关照啰。」 「才不要!」 「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把皓皓找来房里,我会很识相地到外面去的。」 「谁、谁在担心这种事了!而且,我跟沙织根本就……」 从对话看来,沙织应该就是皓皓的本名吧。 「听说连手都还没牵过?」 「那、那是……」 这时,空太又与前学生会长视线对上,被恶狠狠地瞪了。就算敌不过仁,也用不着这样迁怒到别人身上…… 「从你的反应看来,已经牵过手啰?」 「我、我没有义务要一一跟你报告。」 「原来如此,已经到接吻的程度啦。」 「……!」 把脸别开的前学生会长连耳朵都红了。看来是被仁说中了。 「抱歉,总一郎。让你久等了。」 这时,一位女学生小跑步过来。轻软的短发上戴了 一个大大的耳机,手脚纤长,以女孩子来说属于高眺的身形。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空太心想真是个地道的美人。 「什么嘛,三鹰也在啊。」 走过来的女学生,一看到仁就露出厌烦的表情。 「皓皓眼里只看得到总一郎啊。」 「那当然啊。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这么说喔,总一郎。」 「别叫得那么恶心,三鹰。」 「他这么说耶,皓皓。」 「我不是在对沙织说!是对你、对你!你明明就很清楚,为什么老是要这样调侃我啊?」 「一定是因为你马上就生气反驳吧。」 空太忍不住插话。就这情况看来,眼前的美女显然就是皓皓。同时,空太也想起前学生会长的名字总是馆林总一郎 第四章 她们的战役 1 空太完成提报之后的樱花庄,似乎微微飘荡着紧张感,却也沉稳平和地过着每一天。一定是因为所有人都有目标,集中意识在该做的事上面。 空太专注在精简企划内容.,真白是画漫画跟看书;美咲重新开始制作动画.,龙之介则继续程式的作业.,七海开始为二月十四日的甄选进行准备。从圣诞夜以后就没回来的仁,也越来越接近 考试时间。 因此,即使每个人在情感上各自有所摇摆,倒也和平地度过了 一月。 在这期间,空太与和希进行了两次讨论,获得了通过主题审查会必要的建议,有些是当场讨论,也有些是带回家选出想法。 和希的指谪都相当正确,说的每句话也都很有说服力,令人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话十分浅显易懂,感觉很用心地以配合高中生空太的方式进行讨论。 第一次是针对空太的企划「rhthm butler」进行商讨,因此察觉到就企划性质山使用音乐的重要性,一无压力的操作,界面以及灵敏性固然很重要,不过既然是音乐游戏,就有了一个决定商品竞争力的简单原因。毕竟这是个音乐游戏。」 「说的也是……也就是要使用什么样的音乐吗……因为自己没来由地擅自想象了像是rpg 的战斗音乐,所以没考虑到这一点。」 「那么,等到确立了音乐的概念后,再来进行讨论吧。」 之后第二次的讨论,便决定了主要的音乐方向性。 在休息时间,空太听和希说了很多从经验里学到的事情。其中也有还存在记忆当中、关于作为开发者所必须具备的资质这样的话题。 「你觉得作为游戏开发者必要的资质是什么?」 「是沟通能力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常在杂志的开发者访谈上看到。」 「你觉得为什么沟通能力会是必要的?」 「因为游戏制作是集团……团队作业。」 这也是在杂志上看到,现学现卖的。 「那么,所谓的沟通能力,你觉得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技能?」 「呃,不破坏团队的人际关系……与周围具有协调性吧?」 要具体来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如此,协调性吗?的确,要是说开发者需要有沟通的能力,而游戏制作又是团队作业,确实会这么解读。」 「不是这样吗?」 「我并不是说不对。沟通能力当然很重要。但是,字面上解释这一点不太对。不过,会让神田同学误解的原因,应该是就连表示沟通能力很重要的人,搞不好也没有深入思考过『沟通能 力』这词汇的本质吧。」 「是……这样吗?」 「是的,对于某人所说的『沟通能力是必要的』这样的意见囫囵吞枣,然后再像是自己的意见般重复这句话,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听您这么一说……」 心里并不是毫无头绪。或者应该说,空太也只是把在杂志上看到的现学现卖而已。 「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本来所谓的沟通,是指正确地进行彼此的意见沟通吧?但是这些歌颂着沟通能力重要性的人,为什么在倡言『沟通能力是必要的』的时候,却没有恳切仔细地 「说明自己所说的话的本质,不努力地表达以避免让人误解呢?」 「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杂志版面的问题,或是开发者自己怠慢倒还好。正如我刚才所说,没有 理解自己说出的话的本质,这种人意外地还满多的。如果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加入自己的感 觉或言语,应该还不至于变成这样的情况。」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我所认为的沟通能力,是从已得知的情报正确引导出自己的意见,再将自己的想法,努力以自己的话正确传达出去。」 「……」 「这同时也包含了具有接受对方意见的从容,一边思考对方话语的本意为何,一边将对方的话听完。毕竟不是所有正在讲话的人,都能够将自己想讲的话完美表达出来,听话一方的协助也 是很重要的。因此,所谓的沟通能力,并不是指擅于察觉讨论场合的气氛,放弃自己的思考、接 受别人的意见这种表面上的协调性。」 「……」 「虽然讲得有点冗长,不过,自己在讲话的时候,要能够好好掌握自己的想法再传达给对方,听对方说话的时候,要一边倾听一边思考对方说话的本意……至少这是肯定的。我认为这才 是『沟通能力』。如果能做到这点,在讨论或会议上,对于对方的意见使用『可是』或『不过』 的情况就会减少,而能够进行具建设性的商谈了。」 「是的……」 空太感到赞同,除了点头还是只能点头。 「不过,你不能被骗了喔?」 「咦?」 「刚刚我所说的话,我只相信一半左右吧。」 「一半?」 「我是指资质的部分。开发者所需要的资质。」 「那是什么呢?」 这点必须知道。 「我觉得沟通能力确实是很重要。不过,只要是出了社会,不管从事什么职业,这是一定会被要求的吧?你不觉得特别提出这件事,是表示没别的才能了吗?」 这的确像是不断研发出新游戏的和希会有的发言。 只是,另一个资质会是什么呢? 「……」 「不明白吗?其实是非常单纯的答案,不管讨论后彼此如何心意相通,不论意见怎样完美地结合,若完成的作品没有高品质,在这个一定要有成果的工作上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说……」 「简单来说,如果没有将点子具体化的创造力,我们的工作就毫无价值可言,所以有时甚至会觉得语言陈腔滥调。」 「……」 「我讲得太抽象了吗?」 「不,我很能理解。」 「很能理解吗?」 「帮我画企划书说明图的家伙,就是这样的感觉。」 经历许多事情而得到结果。也许在真白心中是有顺序的,只不过空太感觉不出来,也看不出来。因为就空太而言,那其实跟没有没两样。 真白光是动笔,就能在原本空白的画布上创造出感动。 拜托她画企划书绘画素材的时候也是,虽然言语或态度上看不出来她理解了,不过就结果而言,却是确实做出了空太想要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我的公司里也有讨厌的程序设计师喔。很不喜欢洽谈协调,沉默寡言,几乎不说没用的话。因为不擅长讲话,所以完全放弃提升这项技能,我有时就会格外觉得火大。」 「您说这种话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因为我接下来就要赞美他了。游戏制作最重要的是程序设计师,这是我的一贯主张。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不藉由他们的手就无法具体化,也没办法变成电玩这种游戏。优秀 的程序设计师只要有一个人,就能够大大改变作品的质量。不管游戏引擎或开发工具怎么进步, 这一点大概都不会有所改变。」 空太隐约想起龙之介的脸。 「结果,不管是企划、导演或制作人-没有了程序设计师、绘图及音效人员等真正制作东西的开发者的力量,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或许事实就是这样。虽然说之前参与过喵波隆的制作,但是空太称得上「制作」的部分,也只有企划阶段的东西而已。 「所以,希望你能成为信赖这些真正的开发者,并且面对他们个性的企划负责人。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自然就符合刚刚跟你说的沟通能力了吧。」 和希的话已经将空太心中还没成形的各种感觉,转化为浅显易懂的言语。该以什么作为目标,已经确切成为一个指针了。 多亏和希像这样提供经验谈的交流,订在一月中旬及下旬的两次讨论,对空太而言都是相当珍贵的经验。 他自然而然维持着情绪高昂的状态,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在这样的情况下,情绪上也比较从容,所以空太一边为了主题审查会调整企划内容,一边进行年末没有做的大扫除,并且定期陪七海做甄选的练习。 七海的练习是借大声讲话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大学录音室,集中在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的时间。 在这里可以录音,七海就能立刻确认。 「妳不觉得听自己的声音有种很怪的感觉吗?」 「刚开始会,现 在已经习惯了。不听的话是不会进步的。演出的时候虽然想再放入更多情感,不过意外地不太容易表现在声音上。」 空太的工作,是专心担任审查员以及负责操作录音器材的角色。 甄选用的剧本事先送来了两份,朗读用的剧本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日本童话,而演戏用的剧本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因为既没读过也没看过莎士比亚的作品,所以不太清楚详细的内容,不过看七海的演技就知道,甄选节录的这一幕是故事里很重要的场面。 七海饰演的女主角奥菲丽亚,向哈姆雷特道别。 因为七海说照本宣科念出来也无所谓,因此空太好几次配合演出对手戏。 已经用录像机将练习的情况拍了下来,虽然不是绝对,不过空太实在没有勇气看。七海轻声笑着,一定是因为看了空太的演技。 「对于我这种外行人,妳的态度也未免太过分了吧,青山。」 「真是非常创新的哈姆雷特啊。」 「我怎样根本就无所谓吧!」 「很难过的时候,我会想起这个的。」 「现在马上给我忘掉!」 空太每次帮七海练习的时候,真白都会跟来,然后坐在混音室后面的沙发上,默默看着少女漫画。最近她已经一部接一部看完历年的名作了。 「椎名,那个漫画有趣吗?」 「不太清楚。」 「这样吗 」 只是,不管她正在看哪本漫画,每次问她也只得到同样的答复。之前她说那是在学习,至于到底是在学什么则是一团谜。 持续着这样安稳而充实的日子,月历上二月份的日期也过了十日。 二月十二日,礼拜六.这一天,空太的妹妹优子为了参加水高的入学考试,来到了樱花庄。 事前就被告知优子将搭新干线在傍晚抵达的空太,顺着优子的任性,到车站去接她回来了。抵达樱花庄的优子,一进到空太的房间就兴奋不已。 「呜哇!好多猫喔。这壁纸是什么啊?喵波隆?啊一充满了哥哥的味道。」 长达半天的旅途根本不算什么。 「妳不累吗?」 「我在新干线上已经睡饱饱了,所以现在精神好得很。」 「这时应该像个考生一样念书吧。要是因为晚上睡不着导致明天考试时睡翻,我可不管。」 「啊!我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耶。怎么办?哥哥,优子搞不好完了。」 「放心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完了。」 「啊,说的也是……不对,那样不行吧。j 既然这么有精神,应该到晚上就会累了,然后就能熟睡了吧。 「哥哥老是说坏心眼的话,我要揭穿你的秘密」 话一说完,优子就潜到床铺底下去了。 「啊,笨蛋!那边是!」 「反正你一定有跟妹妹做这种事或那种事的dvd吧!」 「谁会有那种东西啊!」 他抓住优子的双脚,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出来,就算裙子被掀起、内裤都露出来了也不管。不过,看来还是晚了 一步,优子的手上已经紧紧抓住了什么。 「哥哥的宝物到手了」 优子高高举起的是漫画杂志。 「……咦?」 而且还是少女漫画,也难怪优子会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真白姊连载漫画的杂志会在哥哥房间里?」 当然是因为买来的。 「为什么会藏在床铺底下呢?」 那当然是因为想要保密。 「难道说,哥哥其实是作者吗!」 那怎么可能?只是想说多卖-本也好,所以每个月都会瞒着真白买回来而已。 无论如何,必须从优子手上抢回杂志、放回床铺底下。不知道真白什么时候会进来。正这么想的时候,脚步声靠近了。 「空太。」 从背后传来的,无疑真是真白的声音,真是会挑时间。 空太迅速从优子手上抢回杂志,丢到床铺底下。接着努力装出自然的态度,转过头去。 「哥哥,不可以那么粗鲁地对待真白姊的漫画。」 「我的漫画怎么了?」 真白歪着头,不知为何竟然是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危险模样。肩膀、手臂以及胸口散发着热气,白皙的肌肤染成粉红色,微微发着汗,看起来格外性感。头发还「啪答啪答」的滴着水。 「啊,不,不对。也不是不对啦,对了!我们正在聊妳最近的漫画状况。」 「已经确定是下个月的封面跟刊头彩页了。」 「喔,真的吗?真厉害啊。」 能够登上封面,就是被认同受欢迎的证据吧。真不愧是真白。空太好不容易才前进了一步,她却轻易就飞越过山头。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该不会是责任编辑饭田小姐这么对妳说的?」 真白「嗯」地点了点头。 「虽然问卷的结果也很好,不过那只是蓄积的绘画能力而已。」 「这样啊。」 「之后如果不能改编为连续剧,排名就会下滑。」 ~ 「饭田小姐这么说吗?」 真白再度点点头。看来有关买了杂志的这件事,得以顺利隐瞒过去了。虽然就算被知道也无所谓,但是既然都已经隐瞒到现在了,就有点难以说出口。 「不对吧,这根本就不是该冷静愉快聊天的状况吧!」 声音突然变得激动的人是优子。 「真白姊太不象样了!哥、哥哥你赶快逃!会被攻击的!」 「话说,椎名妳在做什么?.」 总之先不管优子,空太对围着一条浴巾的真白问道。 「我刚刚去洗澡了。」 「要是这种状况是去上厕所,那可就骇人了!为什么不穿衣服!」 「因为空太不在啊。」 确实,真白每天换洗的衣服都是空太准备的。 「我应该说过我出去一下,要去接优子吧?」 「我有听到。」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在吧?」 「空太是只要真做就做得到的孩子。」 「至少我是没办法瞬间移动或分裂啦!我可是典型的地球人!」 「空太。」 「干嘛啦!」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突然,真白将视线别开。她的脸颊上微微泛红,看来似乎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 「我感到不好意思的样子。」 「什么!」 「对、对啊,哥哥好下流,色狼,大变态!」 「如果妳有自觉,就不要那样走出来!要是我不小心在妹妹面前丧失理性要怎么办!」 「哥哥真是禽兽!禽兽就是哥哥啦!」 优子在背后卯起来闹脾气攻击,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反正先把优子丢给七只猫解决,空太则把真白带到二楼的房间去换衣服。 从内衣裤到睡衣,连披在上头的厚质羊毛衫都准备好之后,空太叹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像金刚力士般站在床上的优子正等着自己。虽然一点也不可怕就是了…… 「哥哥,你坐在那边。」 「好、好。」 空太坐在床铺边缘。 「正坐。」 「才不要。」 「你的反省还不够丨.」 过来缠住空太手臂的优子鼓着脸颊,前后摇晃着空太的身体抒发不满。 不过,大概是很快就累了吧?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哥、哥哥跟真白姊有一腿吗?」 「没有。」 「那她怎么会只围个浴巾就到房间里来?」 「……」 「我知道了。是只有肉体上的关系。」 「才没有!」 「不然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才想知道呢……」 真的很想知道。空太与真白倒底是什么关系呢? 思考着这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时,换好衣服的真白回来了。她穿了好几层衣服,看起来很温暖似的,手上拿着吹风机。 真白不发一语地靠过来,接着悄悄坐进坐在床上的空太怀里,越过肩膀将吹风机递过去。因为经常这样,事到如今已经不会觉得惊讶了。空太极为自然的收下吹风机,伸手将电源插 入插座,开始以暖风吹着真白的头发。 对于这一连串的举动,优子看得目瞪口呆,张着的嘴阖不起来。 「你、你、你在做什么啊~~~哥哥!」 「妳说话的方式怪怪的。」 「因为我动摇得很厉害啦。」 「我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怎么啦——」 「……」 「……」 空太说了蠢话之后,空气为之凝结。 「骗人!看起来根本就是在互相调情!」 「……」 事到如今才开始试着分析自己所处的状况。 坐在床上的空太、坐在空太双膝之间的真白。空太正在为这样的真白吹头发。 「……」 看来优子说的话似乎比较对。正确解答。因为空太觉得跟围着浴巾登场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完全疏忽了。 「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吧。」 空太还在找借口的时候,真白便这么说了。 是打算出手帮空太吗?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果然不可能。 「不要给我做出像是在伤口上涂古巴辣椒的发言!」 「因为空太很困扰。」 「妳让我变得更困扰了啦丨.」 「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哪里?哪一段!」 转过头去的真白,用像是说着「你看吧」的眼神看着优子。 而说到优子,则是一边喃喃着「这是噩梦……」一边露出茫然的表情。看来已经失了魂。 第五章 要说回忆还太早 1 这一天,空太自然醒过来后看了时钟,过八点多一些。 如果是平常,已经是慌张起床的时间,不过今天是礼拜天,所以再度闭上眼睛,在温暖的被窝里贪睡感觉倒也不赖。 即使如此,空太还是抵挡睡回笼觉的诱惑。虽然天气冷得令人都快要屈服了,但还是下定决心,坐起身子。 窝在被子里的七只猫「呼!」地低吼着。 「好、好,我知道了啦。」 空太把棉被还给猫咪们之后,便嚷着「好冷」走出房间。 虽然今天是礼拜天,但空太有事要出门。情人节以来已经过了六天,今天是二月二十日,公布水高录取名单的日子。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还是得去确认优子是不是考上了。 前往饭厅的途屮, 偶然在玄关遇到千寻,她确实的化了妆,套装外面加了件外套。 「老师,您今天也要工作吗?」 「有个不想出席的会议。」 千寻穿着鞋子,一副嫌麻烦的样子说着。 「那真是辛苦您了。」 「就是说啊。」 简短说完后,千寻很快就出门去了。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后,空太自言自语: 「老师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好啊。」 如果是平常,千寻光是看到空太的脸,就会不断讲些蛮横无理的话,今天却相当老实。 「算了,总比没来由地被痛骂要好。」 空太这么说着的时候,白猫小光靠过来磨蹭自己的脚边。其它六只也跟着从房间里走出来。虽然严寒难耐,不过似乎总比饿肚子要来得好。 空太打着呵欠走进饭厅,先准备了猫食。猫咪们同时聚集过来。 他一边看着猫,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虽然偶尔会打呵欠,但思考却很清晰,撇开确定在三月七日的主题审查会不管,而是想着美咲与仁的事。 从情人节的晚上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受到隔天真的就回英国去的丽塔所说的话影响—— 「只能靠空太去撮合他们两个了。」 「为什么是我?j 「因为你很认真地想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关于这一点,空太无法否认。正如同丽塔所说的。 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自从空太来到樱花庄就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总是被外星人美咲 耍得团团转、老是被仁消遣,既累又麻烦,实在很辛苦。但是,大概也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在,才 能够有那么多欢笑、愤怒、大叫、忙得到处跑……有那些快乐喧闹的日子。 毕业气息一步步接近的现在,逐渐能够了解这些事。 正在思考事情的空太膝盖上,跳上来焦茶色的小町。 从沉思中回过神的空太看了看时钟,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贴出录取榜单的时间是九点。 「我会在电话前等,所以哥哥你要准时九点去看喔!」 因为优子这么说过,所以也不能再悠哉下去。 空太把猫留在饭厅,回到房间去换衣服。制服外面再加上外套后,往玄关走去。坐着穿鞋子的时候,从二楼下来的七海出声问道: 「咦?你要出门吗?」 「优子的榜单。」 「啊、对了,是今天啊。」 「嗯。」 七海稍微思考了 一下问道: 「我可以一起去吗?」 「我是无所谓,不过青山不是要去训练班?」 记得她说过一 一月有很多课程。 「甄选不是礼拜一吗?所以今天是那一天的补休。」 「打工呢?.」 「因为如果不偶尔休息一下,会被神田同学骂的。」 「我又不是青山的妈妈。」 「只是觉得有点像……啊,我去换个衣服就来,你等一下。」 「了解。」 七海背后传来空太的回应,便上楼去了。 等消失在二楼的七海再度回到玄关,整整花了十五分钟。空太随意地想着,大概是女孩子要准备很多东西吧。这时,七海与穿着制服的真白一起过来了。 「为什么人变多了?」 「真白说也要一起去。」 七海有些为难的样子。 「是这样吗?」 空太接着问真白。 「优子的结果很重要。」 「哪边很重要?」 「接下来的计划会改变。」 「……如果优子考上了呢?」 「我就会认真起来。」 「什么啊,莫非妳打算变身不成?」 「我不会变身。」 「……不,妳这么冷静又一脸认真的否定,我也觉得很困扰。」 「神田同学,虽然让你久等又讲这种话好像怪怪的,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原本时间应该绰绰有余的,但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就逐渐没了从容。 空太对樱花庄说了声「我们出门了」便走出玄关。 空太在正中间,与真白、七海并排走上前面的坡道。假日早晨的空气,不可思议地与平常有些不同,感觉到悠闲的气息。 走在右边的真白很快又看起了少女漫画,脚步摇摆不稳,看来很危险。空太拉着她的手肘、抓住她的手臂,顺利引导她继续前进。第三学期以来一直是这样的情形,所以早就习以为常。 走在左边的七海始终不发一语,就算途中通过了儿童公园,也完全没有出声说话。稍微低着头的七海不断深呼吸,紧紧地抓着书包。 「我觉得已经尽力了。多亏了神田同学。」 甄选的隔天七海曾这么说过,不过在不知道结果之前,还是沉稳不下来吧。至于结果,听七海是这么说的.. 「往年好像都是在11月底或者三月初发表吧。」 所以现在去想也无济于事,到结果出炉之前还有些时间。真想早点知道,不过知道同样也很可怕。这几天空太从不断重复深呼吸的七海身上,感觉到这种矛盾的氛围。 「我说啊,青山。」 等红灯的时候,空太对七海说了。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比较能够分散注意力…… 结果,七海出现令人意外的反应。 「咦?什、什么?怎、怎么了?」 只不过是叫了她的名字就动摇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山妳才是吧,怎么了?」 「没、没事。」 「看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妳是不是在紧张啊?」 只是-这个紧张与在意甄选结果的紧张,看起来明显有所不同。 这么认真的七海,该不会也很正经地想着优子的考试结果吧。 「如果是因为优子的考试,反正她一定不会考上,所以妳不用在意啦。」 「不、不是啦。j 看来似乎与优子无关。这么一来,就更让人搞不懂了。 号志变绿灯之后,再度往前跨步。稍微慢了 一些才起步的七海,小跑步追上来。 「神、神田同学。」 刚穿越马路的七海发出尖锐的声音。她脸颊泛红,目光则是撇向旁边的电线杆。 这份紧张也传染给空太。 「突、突然怎么了啊?」 就算空太响应,七海依然只是看着旁边。 「这个,你愿意收下吗?」 七海伸出拿了某个东西的手。小小的包装,是以天空蓝的纸包装的盒子。 「其、其实在十四日……参加甄选完回家的路上,很偶然地路过卖巧克力的商店,所以,就觉得……像是帮人家轮值什么的,受了神田同学很多照顾,所、所以就当作是谢礼……」 话说得很快却结结巴巴。就连从出生以来i直用到现在的关西腔,也完全感觉不出自信。后颈也染上了红色。 「喔、嗯。」 空太的心脏也噗通噗通狂跳,越来越没办法直视七海。 「虽然晚了 一个礼拜……不过那一天不是还发生了上井草学姊的事吗?所以觉得很尴尬,没办法送给你……」 「说、说的也是。」 空太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的随声附和。 「要丢掉又很浪费,我自己吃掉也觉得怪怪的,所以就……你赶快收下吧?」 「啊、喔喔。谢谢。」 微微触碰到的七海的手,传来轻微的颤抖。 「这、这可不是人情巧克力喔。」 「咦?」 「是、是谢礼,我刚刚、不是讲过了吗?」 「说、说的也是。」 话说回来,这个气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简直是尴尬到不行。 「……」 「……」 陷入沉默之后,气氛更尴尬了。彼此非得赶快说些什么的僵硬空气,在空太与七海间流动。想着不要在意,却反而更加意识到了。看着七海害羞的侧脸,空太想起了那天 ……七海参加 甄选的那天,宫原大地所说的话。不,应该说从那天起就一直存在自己心中。 ——你对她如此温柔,就该清楚做个了断! 空太很明白大地所说的话。虽然很明白,但是该怎么处理现在这个场面才对,学校却没有教。可以的话,真希望也教一下回避这种沉默的方法,而不是微分与积分。 随着时间流逝,难为情的气氛有增无减。 在这样难以自拔的困境里丢下一个石头的,意外地竟然是真白。 「空太跟七海的脸好红,生病了吗?」 「不是」 「才不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更让人觉得难为情了。 「空太,那个。」 真白的目光投射在七海送的巧克力上。 「青山给我的啦。」 原本打算很平常的说出口,口气却粗暴了起来。 「……」 真白不发一语,在一旁抬头看着空太。 「干、干嘛啊?」 「空太很开心的样子。」 「不、不行吗?」 「比我送的时候还要开心。」 「这、这样吗?」 七海在背后喃喃说着什么。不过,空太已经没有余力反应了。 「一、一样啦! 一样!椎名到底在说什么啊……真、真是的!」 结果,真白露出更不满的表情。 「无所谓。」 完全看不出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这样,可以请妳不要露出不满的样子吗?」 「我没有不满啊。」 「明明就有!」 「我是不高兴。」 「那不是更糟糕!」 「而且,我是认真的。」 「根本就是一 丁点也不觉得『无所谓』吧!」 「空太又对七海特别待遇了。」 「才没有!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还得辩解啊……」 「为什么呢?」 回应着空太自言自语的七海,目光与空太对个正着。 「……」 两人都慌张地别开了视线。 「又跟七海感情那么好了。」 「我都说了没有!」 「才没有!」 「看吧,感情这么好。」 在到达学校之前的短距离路途当中,这样的情况不断地重复。 随着越来越接近校门口,周围也逐渐变得不同于平常假日或上学途中的气氛。穿着各式不同中学制服的考生,带着战战兢兢的神情从车站方向移动过来。空气好凝重,笑容也带着紧张感, 还会看到偶尔停下脚步、像在祈祷般闭着眼睛的考生。 这么说来,空太在两年前也经历过这种紧张感。不过已经不太记得了。记忆里仅存的,只有自己的准考证号码以及贴出那个号码的地方。 空太等人混入来看榜的人群中,也穿过了校门。已经熟悉的学校,只有今天感觉像是其它地方。因为气氛不同。 出入口的地方已经围了大阵仗的人群,公布用的布告栏也已设置妥适。不过表面盖着黑布,现在还看不到上榜的号码。 「像这种状况我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会觉得紧张呢。」 「对喔,青山没来看自己的榜单吗?」 「嗯。反正隔天就会以邮寄通知,当然不可能只为了看榜单就从大阪来到这里。」 两人正在进行这番对话时,负责的两位男性教师从校舍中走出来,受到所有人的注目。 「呃1那么时间已经到了,即将公布上榜的准考证号码。」 两位教师走到布告栏两侧,极为事务性的拉下黑布。没有倒数,也没有犹豫或吊人胃口。连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号码同时跃进视野里。 立刻就有说着「上了!」的惊讶声音。旁边传来欢呼的叫声,也有咆哮的学生。斜前方的女孩子则是捣着脸蹲了下来。 合格,或者是不合格——命运的分歧点就在这里。也许残酷,但竞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这种欢喜与绝望的漩涡之中,空太从前面确认起准考证号码。优子的号码是「99」。现在 80几号已经结束,「90」出现在视野当中。91、92、93,这几个是连续上榜。考虑到高竞争率, 真是颇罕见。这个连胜纪录,竟然持续到兆。接着,寻找最重要的「的」。 「……」 没有,「98」接下来就是「100」。 视线再度回到「90」重新确认。 「……」 还是没有。 真白在空太身边,一直抬头看着布告栏。七海则静静发出灰心的叹气。 「算了,这也没办法。」 努力地发出开朗声音的空太,与两人一起离开布告栏。得跟优子联络才行。 空太拿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第一声铃响前电话就接通了。大概如同优子所宣言,真的在电话前等着。 『结果怎么样?哥哥。』 「喔,我正要讲这件事。」 『优子考上了吗?』 「啊~~不,落榜了。」 再拖下去也没意义,所以空太干脆地说出事实。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太轻率了喔。』 优子一副真是够了的语气说着「真拿你没办法啊」。 「真的是落榜啦。」 『又来了。』 「不、不,我是说真的。」 『哥哥真的很会骗人呢。你是想要让优子惊讶之后再恭喜优子吧?』 「妳真的落榜了啦。j 『哥哥,你很烦喔!』 总觉得事情开始变得麻烦了。 「好,我知道了。反正明天邮寄通知就会送到,妳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吧。」 『……』 这么一来,就连优子也忍不住屏住气息。 『真、真的落榜了吗?真是意外的发展』 「就我而言倒是意料中的事。」 『骗人的吧,你再去看一次!』 「我已经仔细确认过两次了。如几号的大家都考上了,只有妳的的号落榜。只差一点就很完美了耶。」 『太过分了!既然这样,顺便让我合格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只有我落榜?』 「大概是妳考试的分数很低吧。」 『对于受伤的优子,你就多说些温柔甜蜜的好话嘛。』 「甜蜜是多余的!况且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妳的难过。」 『才没那回事呢。我好难过喔。放着「恭喜金榜题名」布条的庆贺彩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拉开呢?』 「谁知道啊。」 应该说,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人家三天前就开始熬夜准备的耶。』 「妳努力的方式根本就有问题。」 『怎么办?哥哥。我还是拉开比较好吗?』 「下个月不是还有县立学校的考试跟发榜吗?妳就先留到那个时候吧。」 『啊,说的也是。』 看来她终于接受了。 「好,那么悲伤也过去了。我挂电话啰。」 『嗯……不对啦!怎么使用彩球根本就不重要啊!』 「姑且先让我撇清责任,提出这个话题的可是妳喔。」 『不是啦,考试!是考试!我真的没考上水高吗?』 「落榜得很彻底。」 『我明明那么认真地念书耶!』 「竞争对手念得比妳更认真啦。」 『嗯1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啰。』 妹妹虽然是个笨蛋,不过偶尔也很懂事。 『不过,优子只是猜题没猜中而已嘛。』 「嗯,我现在更加确信了。妳没考上是正确的。」 实在已经想挂电话了。空太随意看着发榜的会场,突然在入口旁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前学生会长馆林总一郎,以及他的女朋友……皓皓,也就是姬宫沙织。 为什么会在这种日子出现在这里呢? 与普通科分开贴着的布告栏前,两个人正在确认音乐科的上榜号码。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机会。向前学生会长打听仁的事吧。为此之故,有必要早早结束这通电话。 『哥哥,你有在听吗?』 「喔,我有在听,我有在听。」 当然根本没在听。 「因为如此所以这般。」 『因为什么啦!』 「代我跟老爸老妈问好。就这样。」 无视还在电话那头抱怨的优子,空太挂断手机,收进口袋里。 「优子还好吗?」 七海带着有些困惑的声音问道。 「那家伙从以前就不行。她已经习惯跌倒,无意识间也学会怎么爬起来了,所以没问题。」 「喔!你还真是了解啊。」 「因为她是我妹妹啊。不说这个了,妳看。」 空太将视线朝向前学生会长与皓皓,也就是姬宫沙织的方向。 「我去问一下仁学长的事。」 「我们也一起去。」 七海与真白的脚步声跟在后面。 「那个……」 空太对着前学生会长高眺的背影出声。 缓缓转过头的前学生会长与沙织,将视线投向空太。 「神田空太啊……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 「我妹妹也来报考,所以我来看榜单。不过,结果不怎么样。」 「那真是遗憾。」 沙织的目光露出很遗憾的神情。 「啊,不,我妹妹本来就不太会念书,所以一开始就知道很困难了。」 「这样啊。」 「那个,两位是?」 「我弟弟明年好像要来念音乐科。」 「好厉害啊。」 空太跟着沙织,也抬起头看着贴有上榜号码的布告栏。虽然每年都是如此,不过榜单上的号码少之又少。名额只有十名,所以布告栏上的号码也只有十个。 竞争率远比普通科还要高,每年都会踢掉十倍以上,有时候甚至会到二十倍之多。 「恭喜了。」 站在身后的七海对沙织这么说。 「谢谢。」 「皓……不,既然是姬宫学姊的弟弟,应该是很靠得住的感觉吧。」 「嗯,谁知道呢。」 沙织暧昧地笑了。虽然有点在意,不过这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空太。」 身后的真白一边叫着名字,一边抓着空太的手肘。 彷佛正诉说着不要忘了目的。也许真白也以她的方式担心着美咲。 「那个,学生会长。」 「我是前学生会长。」 「啊,对不起。想请问一下仁学长的事,他现在过得如何?」 「对于给我找麻烦的事情,每天都乐在其中的样子。」 前学生会长很不开心的说着。 「对您的不幸衷心表示哀悼。」 「神田同学赶快把三鹰带回樱花庄去吧。」 沙织看似不满地说道。 「多亏三鹰赖着不走,害我都不能去总一郎那边玩了。」 对于沙织的发言,前学生会长有些不知所措的脸红了。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辩解,但解释的话语却发不出来。 「总一郎,怎么了吗?」 「那、那是……」 「我想大概是因为,姬宫学姊说了没办法去前学生会长的房间吧。」 「那又怎么……」 大概是中途才发觉,沙织开始结巴了起来。 「不、不是那样喔。我刚刚的话没有奇怪的意思,比方说,想要去做个料理的时候,因为三鹰在……而且,那家伙对料理又异常在行,所以我就……不对,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呃,两位很恩爱,所以觉得赖在前学生会长房间里的仁学长很碍事。这些情况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你的认知不对……虽然也不是不对,那个、我想讲的是关于美咲的事。我很想帮她做点什么。」 话题变成美咲的同时,沙织皱起眉头,露出严肃的表情。可以知道她是真的很担心美咲。 「因为美咲非要三鹰不可……」 就这点来看,空太的想法也一样。上井草美咲这个人,大概只会接受仁…… 「反正,神田想问的不是这种事吧。」 前学生会长故意咳了一下淸淸嗓子。 「你是想问有关三鹰的事吧。那家伙现在在学校里喔。」 「咦?」 「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来向老师报告。」 至于是否考上,看前学生会长一副不愉快似的表情就知道。 「这么一来,那家伙四月就要到大阪去了。」 这个事实沉重地压了下来。如果是以往的美咲,大概会一笑置之说「到大阪搭新干线只要三个小时」吧。不过自从圣诞夜以来,她就没有好好跟仁说过话。 如果在现在的状态下分开,实在不觉得他们会有光明的未来。无论如何,在仁到大阪之前、在毕业典礼之前,非得尽早帮他们制造对话的机会不可。 「三月八日。」 前学生会长突然开口说道。空太自己很清楚那天是什么日子。 毕业典礼。 「只剩下两个礼拜了。」 沙织感慨地喃喃说着。 这就是信号。察觉到眼前危机的身体,一瞬间陷入紧张状态。已经没时间再等下去了。空太这么想着,心也沸腾了起来,全身想要冲出去般开始感到疼痛。 「青山。」 「我知道了。我回樱花庄去,把上井草学姊带来。」 对于有些惊讶的空太,七海恶作剧般笑了。 「我来樱花庄也已经半年了。」 「拜托妳了。」 七海点点头,往校门口的方向冲了出去。还没目送她离开,空太便带着真白急忙往教职员室去了。 3 穿过被寂静包围的走廊,空太与真白来到教职员室前。从门上的玻璃窥视里面,看到正与负责指导填写志愿的高津老师对话的仁的背影。 「你们这样偷窥教职员室是什么样的嗜好啊?」 「呜哇。」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刚刚那是千寻的声音。 「喔,三鹰啊。」 从空太背后伸长了背靠过来的千寻探头看。脸靠得好近。 「老、老师。」 「什么,被大人的魅力给迷倒了吗?」 「闻到浓浓的庸俗粉味。」 头被轻轻敲了一下。 「好痛。反对暴力。」 千寻毫不在意地把手放在教职员室的门上。 接着彷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圣诞夜时,三鹰好像也有相当的觉悟。」 「咦?什么意思?」 空太的疑问被开门声盖过。 「你可以问问他口袋里放了什么东西。j 千寻又追加了新的疑问后,便走进教职员室里。这么一来,也不能追进去质问她了。 仁的觉悟是指什么事呢?还有,口袋里的东西……完全搞不清楚。 虽然空太觉得多想无益却也苦思了约五分钟。仁致意「我先告辞了」之后,走到走廊上。 空太立刻冲上去叫住他。 「仁学长。」 从背后传来空太的声音,仁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耸耸肩,缓缓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干嘛一脸可怕的表情?」 他像是要缓和当下的气氛-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着。 「可以请你赏个光吗?」 即使如此,空太的表情仍然很认真。 「真是禁忌的爱啊。」 「……」 「好吧。都叫你表情不要那么可怕了。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空太带着仁来到了顶楼平台,真白在后面将门关上。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很温暖,空气虽然有凉意,却不觉得很冷。太阳暖呼呼的热度从外套上传了进来。 仁把手放在栅栏上,眺望着正下方的入口。空太虽然试着站在旁边、做出跟仁一样的动作,但还是不知道仁在想些什么。从他的侧脸也无法得知他内心的情感。 或许是想起三年前自己来考试那天的事。那个时候,美咲是否也在一起? 「国中生还真是年轻啊。」 虽然女孩子还不至于,但是男孩子之中有几位脸庞十分稚嫩的学生。 「那么,带我来顶楼有什么事?该不会真的要爱的告白吧。」 「是关于美咲学姊的事。」 「我想也是。」 「你知道美咲学姊在新年参拜的绘马上写了什么吗?」 「大概是希望我能上榜之类的愿望吧。」 就算被说中了,空太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说不定连祈求合格的护身符都买了吧。」 仁彷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对此,空太静静地点了点头。仁果然非常了解美咲。 「还有可能连情人节的巧克力也准备了吧。」 「没错。」 结果,不论是充满了美咲心意的护身符或巧克力,都没有送到仁的手上。 「那么,空太你想说什么?」 「既然你这么了解美咲学姊,就算我不说也应该知道吧!」 「……」 仁没有回答。无视于焦躁的空太,他微微叹了口气之后,把背靠在栅栏上。 「那家伙最近过得如何?」 甚至还问了这样的问题。 「仁学长!」 「在制作动画。」 默默听着的真白如此回应仁。 「这才是美咲。应该马上就能忘了我吧。」 「你是说真的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就无所谓吗?」 撇开话题的敷衍态度惹恼了空太。空太的情感背叛想保持冷静的心情,不断炙热了起来。仁乐在其中的样子,更是对空太火上加油。 「怎么可能无所谓?.」 他发出压抑的声音。 「请跟美咲学姊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 」 「我要去大阪,不能跟 美咲交往。这点那家伙也知道。我还应该讲些什么呢?」 「……」 「况且,空太你现在有时间管别人的事吗?」 「主题审查在两周后,所以没问题。」 「原来如此,因为自己很顺利,所以也想来照顾我啊。从容不迫的家伙还真是不错啊。」 仁挑衅般将视线对着空太。 「现在的仁学长不像仁学长的作风!」 「什么叫做像我的作风?」 「总是很帅气、样样精通,成熟又可靠,也愿意给我意见,如果我感到沮丧就会先来跟我攀谈,也一直很注意樱花庄所有人的事,不过又完全不表现出来,老是说些玩笑话瞒混过去……所以,虽然也会被误会,但是对我而言,仁学长是我做为目标的其中之一!」 「那就是空太没有看人的眼光了。赶快放弃吧。」 「怎么可能放弃!」 「不要用我来消解你自己的不安!」 仁的情绪对空太的焦躁做出了反应,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而空太也一样。 「啊,没错。因为仁学长做不到的事,我一定也做不到!」 自己很清楚在内心某处,一直以来都在仁的身上寻找着答案。希望能够见识到在美咲的才能当前的状况下,仁会怎么做、会如何克服。而仁已经察觉到这-点,空太也有所自觉。 所以,即使被这样指责,事到如今也完全不觉得羞耻。况且撇开这种打算不谈,空太真心希望仁与美咲两人能够顺利。他有自信能够大喊自己的这份情感没有虚假。 「就像仁学长说的,我对仁学长有所期待。不过,并不是只有这样。我没办法放弃的原因不是只有这样!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够放弃仁学长与美咲学姊的事!开什么玩笑!」 空太任由感情驱使,用力抓住仁的前襟,将他往后压在栅栏上。 「你打算就这样去大阪吗?」 「是又怎么样?」 空太对于仁没办法解决事情的态度,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要是美咲学姊被别人抢走,变成别人的女友,并且为了某个不是你的人微笑,仁学长你受得了吗!」 「……」 「仁学长你还不了解吗?」 「了解什么?」 「我是在问你,如果你最喜欢的美咲学姊变成了其它男人的东西也无所谓吗!你了解吗!」 「……!」 仁突如其来地伸出手,抓住空太的手腕。 「少在那边给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才刚感觉到很大的力气,空太的手已经被仁甩开了。而且这时候,仁的手肘直接命中空太的左脸颊。 对于脸颊炙热的痛楚,空太的身体反射性地动了。 情感在脑袋里炸开,累积已久的怒火像岩浆般喷泄出来。 「那就不要让我讲这种话!」 从喉咙深处发出吼叫的空太,用力地朝仁揍了过去。右直拳击中了脸,接着左勾拳打中肩膀。拳头发痛。 仁的眼镜掉落,滚到地上。 「好痛~~」 他的嘴角破了渗出血来。 「真是的。什么样样精通,成熟又可靠,那是在讲谁啊!不要擅自把你个人的想象加诸在我身上!」 不耐烦的情绪表露无遗,仁眼神锐利地瞪着空太。 他的拳头向摆好准备姿势的空太攻击过来。利用身高差距,从上方落下拳头。空太忍不住向 后退。 「我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虽然决定要去大阪,却连会不会考上都不知道!又因为美咲的事根 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而且你知道吗?我向美咲告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有未来能-直在 一起的觉悟!不单单只是成为男女朋友那种层次而已!」 「老早就有那种觉悟的仁学长,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啊!」 对仁的愤怒以及对自己笨拙的焦躁,更助长了空太的勇往直前。他吼叫着,以仁为目标。不过,这也到此为止了。再度挥拳的空太,不知为何却看到仁的背。下-瞬间,由视野外飞 来仁的右腿,伴随撕裂空气的声音划过空太的侧脸。竟然是回旋踢。 「啊。」 视野角落看到真白正要开口。 连感觉痛楚的时间也没有,景色摇晃了起来。空太彷佛要昏倒,无法控制的身体摇摇晃晃退后了三步,一屁股仰倒在地上。 「空太!」 真白叫唤着他的名字。空太虽然想要响应,却发不出声音,就连仰望的天空都扭曲着。 明明没做什么运动,呼吸却已经完全紊乱。呼吸声逐渐从远处接近过来。 接着,水泥地硬而凉爽的触感,就连穿着外套的背都感觉得出来。大概是因为流汗而觉得热,所以现在觉得这个温度很舒服。 深呼吸之后,真白跑近空太。 「你还活着吗?」 「可以的话,放着我不管,我会很感激妳的。」 在真白的面前真是糗态百出。即使如此,真白还是直盯着空太的脸,微微地皱着眉头。大概是感到担心吧。 「我说,椎名啊。」 「什么事?」 「妳站在那里的话,我会看到妳的内裤喔。」 「不可以看。」 真白小小声地说,迅速用双手压住裙襬。因为这样,拿在手上的漫画掉了下来,刚好落在空太头上。书的边角直接击中额头。 「呜喔喔!」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实在很痛。空太痛得在地上打滚。 「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偷窥裙底风光,空太也长大了呢。」 仁捡起掉落的眼镜戴回去。 「追根究柢,还不是因为仁学长把我击倒的关系!」 大概因为嘴里破了,讲话的时候有股血的味道。 「因为一个根本就没打过什么架的家伙来找我麻烦啊。」 「仁学长为什么那么习惯打架啊?」 一般人不会在打架时使出回旋踢吧。 「长得太帅,就会有些闲着没事做的人来找碴啊。」 「就因为你会讲这种话,所以才会被找麻烦吧。」 彷佛现在才觉醒般,被揍的脸颊开始发烫。说不定都肿了。 「况且,我从以前就很常击退以色情眼光看着美咲的人。」 「……既然那么喜欢她,应该可以了吧。」 「你是指什么事?」 「就算仁学长不允许自己,我也会允许你。请跟美咲学姊交往吧。」 仁无力地笑了笑,在距离空太约两公尺的地方,两脚伸直坐了下来。双手支撑在后面,仰望着天空。 「来念水高果然是正确的。j 然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对了,为什么仁学长跟美咲学姊会念水高呢?」 至今从来没有谈过这样的话题。 「美咲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j 仁带着温柔的声音。 「比方说自己在小圈圈里的地位,或是如何与别人维持距离……一般大概在小学时就会开始察觉吧?像是如何顺利地跟人打成一片之类的。」 「是啊。」 空太对着天空回答,只有仁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虽然感觉很奇怪,不过并不觉得讨厌。 「不过,美咲却不一样。从懂事以来就一直无所畏惧,就这样从幼儿园、国小,一路进入到国中。」 「……」 「如果一直都是那么高昂的情绪,一般人都会觉得很累。因为她会毫不客气、鲁莽地闯进别人的领域。这样的情况,在国中时被觉得很烦,虽然美咲好像完全没有自觉,不过那三年当中,她一直被同班同学漠视、刻薄对待或者排挤。」 「……」 空太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第一次听到美咲国中时期的事,而且从来没想过会是仁所说的这种情况。不过,这么说来是可以理解,虽然没亲眼看到,却也能想象出美咲国中时期的境遇。 尽管程度上有所差异,但那样的气氛存在于每个地方。藉由在圈圈里创造出一个敌人,来追求自己被认同的安心感。像这样的时期,可能每个人都有过吧。也许空太也曾在不自觉的情况 下,参与了这样的事情。 只是这个敌人,在仁所念的国中里是美咲罢了。这个事实让空太觉得快窒息了。 「结果,美咲在国中三年期间,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对象。」 「这跟进水高念书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到真白的程度,不过美咲也是从小就持续做着某件事。与真白不同的就是,那跟父母亲或环境没有关系,而是美咲想做什么就让她做的教育方针……我觉得他们是很棒的父母。」 不过,这也许没在学校这个空间里获得好的响应。异于常人这 件事,在圈圈里面总是会特别格格不入、引人注意,而且容易成为目标。 「你要是看到她家里房间的墙壁一定会害怕。整面满满都是她小时候画的图画。不过,我的房间也一样就是了。」 「我们家乡很常下雪。一般十岁左右的小朋友会想做的东西,不外乎是雪人或雪窑洞吧?但是那家伙却在自家门前用雪做了很逼真的熊。晚上路人经过看到,吓得发出惨叫声,还闹到出动 警察呢。」 「真是个不负期望会惊扰别人的人呢。」 「秋天还会在田里做神秘的麦田圈。j 「不愧是外星人。」 「在学校运动场上画了大大的画,还登上报纸。」 「那个,她在水高也做过吧。」 那是空太一年级时的事。虽然还好没上报…… 「其它还有在体育馆里面的墙上画画被骂,还挑战过空教室的天花板画。」 「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没错,非常乱来。所以那家伙都是一个人。不过,国中的导师一直很注意这个孤零零的外星人。老师是个满头白发、被称做『仙人』的老先生。几乎所有老师都坐视不管的情况下,只有 那个人到最后都一直看着美咲。」 「……」 「水高是那位仙人建议的。『真是遗憾啊,上井草。看来在这个小城镇,没有妳外星人的伙伴呢。不过啊,要是去这个学校,说不定会有妳漂流到地球上的同伴。要不要考考看这个水明艺 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啊?』他这么说了。」 「真是个好老师呢。」 「我也这么觉得。因为竟然能一脸正经地讲那种话。我听了这段话以后,头一回觉得大人很成熟,心想我也要成为那样的大人。」 「要是被说了这么帅气的话,当然会忘不了吧。」 「是啊。不过,我忘不了的还不只是这样。美咲……眼睛眨也不眨地默默听完仙人的这番话,伸直了背脊,并拢双脚,彷佛在忍耐什么般紧闭双唇。这时我才终于发现。啊,原来美咲自 己也很明白。她也很明白周遭与自己的不同,就连自己是孤单一人的事也很清楚……」 那么,美咲是为了寻找朋友,所以才报考水高的吗?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空太反而觉得这样实在很像美咲的作风。 「仁学长又为什么会报考水高呢?」 「我……结果只是因为担心美咲而已吧。我决定报考的时候,还说什么想要离开父母独立啦、对艺大有兴趣啦,说了很多借口,风香还很激动……这也难怪。连自己的真心都没察觉,却 讲了彷佛是选择了美咲的话。」 「不过,真是觉得庆幸。还好来念水高了。」 仁会这么认为的理由不用问也很明白。因为美咲交了朋友——音乐科的皓皓,虽然本人可能会否认……前学生会长应该也是吧?还有樱花庄的所有人。尤其是真白的存在占了很大的成分, 虽然两人个性截然不同,但就拥有无与伦比的才能这一点来看,两个人很相似。是外星人漂流到 地球来的伙伴。 「能遇到空太真是太好了。」 「咦?我?」 「你自己真的没发现呢。从美咲入学以来,跟她接触最久的,不用怀疑就是空太你啊。」 「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有像这样为了美咲而生气的家伙在,我真是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仁面向天空温和地微笑着,心里想着美咲…… 「看你好像没发现,我就告诉你吧。」 「我?」 「能够跟美咲、真白还有龙之介这样的人自然相处,我觉得空太已经是充分拥有某些东西的人了。」 「拥有某些东西……我只是很普通的做自己而已啊。」 「那一点都不普通。跟个性强烈的人相处时,不但麻烦又累人,还会让人火大又觉得很烦……能够跨越这些与人正面交锋,无疑就是你的优点。就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如果对象是平常的仁,空太大概只会觉得被调侃了吧。不过,现在感觉到他是正经的。虽然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全盘接受,不过空太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也为了证明仁的话是正确的。 「仁学长。」 「干嘛这么慎重?」 「现在青山去叫美咲学姊过来,如果她来了请好好谈一谈。」 「……那家伙会来吗?」 仁说了奇怪的话。 「当然会来啊。因为她一直想跟仁学长说话,但你却总是躲着她。」 「我躲着她啊?空太,你误会了喔。」 「误会什么?」 「这一个半月以来,是她一直躲着我。」 「啥?」 「离开樱花庄保持距离的人确实是我,但是之后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美咲,也传了简讯。就连在学校也想找她谈话,那家伙却逃跑了。」 仁小小声地说着「明明有东西想要给她」。 虽然无法马上理解,不过之前美咲是怎么说的呢?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仁说话了…… 还有…… ——不管仁会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害怕喔…… 她哭着这么说了。 在学校的时候,美咲也只是看着仁,就算有机会却仍然只是躲起来。 回想最近美咲的样子,确实如同仁所说的。 「即便如此,美咲学姊还是会来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 「青山一定会把她带来的。所以……」 「我知道了。到时我会好好跟她谈的。」 「仁学长。」 「只是,不见得会有空太所期望的结果喔。」 仁如此说完站起身来,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这时,空太想起了千寻所说的话。 「你的口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你从千寻那边听到了什么吧?」 仁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有回答。手在口袋里握着某个东西。 空太正想追问的时候,顶楼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打开了。 首先探出头的是七海,美咲则躲在她后面低着头。 「神田同学,你做了什么?」 小跑步过来的七海露出困惑的表情。 「什么是指?」 「老师从下面上来了。」 空太慌张地折回校舍,窥视楼梯底下。脚步声接近了,接着立刻就与爬到楼梯平台的四位男性教师目光对上。 「在顶楼打架的,原来是樱花庄的人吗!」 穿着运动服打前锋的体育老师,已经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 「竟然在发榜的日子给我闹出这种事!」 「您说的完全没错,不过我们也是有原因的!」 「谁管你们!」 逃开不由分说的教师们,空太从外侧关上顶楼的门,使劲以全身重量压上去。顶楼外侧没办 法上锁。 「美咲学姊!仁学长!」 要是再被隔开来,也许这两个人就会失去谈话的机会了。希望他们利用这个时候好好聊聊。美咲只是低着头僵住,连抬头看仁都没办法。 顶楼的门内侧「咚咚」地敲着。 「喂,神田!赶快开门!」 这是体育老师的声音。他也兼任棒球社顾问,骨子里就是个肉体派。眼看门就要被推开了。空太用力岔开腿,好不容易才又压回去。七海立刻冲过来帮忙-起压住门,不过看来应该也撑不 了多久。 「椎名也过来帮忙!」 「我知道了。」 一直杵着不动的真白走过来。 「给我用跑的过来丨.」 小跑步靠近的真白,推着空太的背。 「妳这是在推我,还是在搔我痒?或者是在按摩?」 虽然早就猜到,只是空太没想到真白竟然这么没有战力。 「你想要哪个?」 「用力推!」 现在没有闲工夫理会真白了。 「仁学长,快一点!」 在这同时仍不断听到激烈的敲门声以及老师的怒吼声。美咲依然低着头,无法看仁的脸。 「真是多管闲事的学弟啊。这么土里土气到令人觉得丢脸的程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仁的嘴角浮现出微笑。 「算了,偶尔有这种的也不错。」 重新面对美咲的仁,缓缓地走近过来。不过在距离三公尺左右、不上不下的距离时,仁就停了下来。大概是考虑到想躲避仁的美咲的心情吧。 仁与美咲在接近顶楼正中央的地方面对面。 简直像电影里的场景。 「美咲。」 「……仁。」 美咲只是微微抬起头。 「我考上大学了。」 「……嗯,恭喜你。」 「四月开始就要到大阪去了。」 「 嗯……」 「所以啊,美咲。」 「什么事?」 「妳不用在意我,去做妳想做的事吧。」 「……!」 惊讶的美咲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仁的眼睛。 美咲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呢?不就是动画吗?空太无法理解仁话中的含意。 「文化祭的时候,制作喵波隆很有趣吧?」 「嗯……」 「真白的画有剌激到妳吧?」 「嗯。每天都很兴奋,心想自己也要做出很棒的东西。」 美咲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在紧要关头时,妳却为了提高质量,对自己提出重做的要求,是因为不想认输吧?是觉得这种东西还差得远吧?那是不是妳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只是小真白,dragon也全都响应了我的要求。不对,小真白跟dragon做出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的东西,我……那是我至今为止觉得最开心的时候……每天都快乐得不得了!」 「妳想做出更多像那时候|样开心的东西吧?」 「嗯,我想尝试……」 「那么,妳已经知道了吧?知道我没办法胜任剧本的工作。」 「……」 美咲露出郁闷的表情低下头。 「真是个老实的家伙啊。」 仁哈哈笑了。这种事情,仁应该最清楚不过。 「对不起,仁的剧本是不行的……没办法像小真白或dragon 一样让我心跳加速。」 「每当我完成剧本的时候,妳总是会稍微露出失望的表情吧。」 「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因为我封闭了妳的才能。」 「才没那种事!」 「四年。」 「仁……」 「四年后,我会靠实力成为能让上井草美咲指名的剧本家再回来。」 「……」 「所以,那个……j 仁缓缓缩短最后三公尺的距离,接着伸出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双手温柔包覆着美咲的左手。美咲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这个原因,在仁的手放开时揭晓了。背对着门两脚岔开撑着的空太眼里,看见了亮晶晶闪耀着的东西。美咲的左手无名指上,闪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这、这个,仁 」 「是驱除男人的护身符。不要的话就丢掉吧。」 「啊……」 美咲的感情无法化作言语。 「……人家绝对不会再拿下来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挤出话来表达。她宛如祈祷般握着珍贵的戒指。 「仁。」 「干嘛?」 「四年好漫长喔。」 「我知道。」 「我忍耐不了了。」 「妳的任性我也很清楚。」 「人家还是希望现在就在一起。」 「所以说,我们先好好谈谈吧。到毕业前还有两个礼拜。」 「嗯……我知道了,仁。」 美咲终于笑了。感到安心的空太,力量从全身放空,与真白、七海三个人,像是被打开的门弹飞般滚到地上。 紧接着,四名教师雪崩似的涌进顶楼。 「你们几个!给我到教职员室来一下!」 「所谓的一下,是五分钟左右就会结束吗?」 仁找麻烦地多嘴了。 「今天绝对要好好修理你们一顿,觉悟吧。」 「他这么说喔,空太。」 「为什么想全部推给我!」 后记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此外,好像也说了「我想做那种事!」之类的话,又好像没有……有时谈些本系列的东西,有时倒也不是……总之一言难尽。 还有就是,不发一语的三个人,只是盯着前来将食材丢入锅里的店员,让对方觉得很困扰的事吧。因为会造成对方的压力,所以请不要这么做。 那么,下一集终于来到毕业典礼……在这之前,预定要推出短篇集。以故事的时间点来看,因为与第四、五集相关的东西很多,依发售顺序来说,个人认为在第五集之后阅读是最适合的。当然,在《电击文库magazing》上连载的部分,在各别刊载的时间阅读是更好的…… 时间暂定在秋季。 先前已经提过名字的两位,在第五集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另外,这次也劳烦了负责设计的 t大人。 对于阅读到最后的各位,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鸭志田一 我是最近与荒木责编讨论原稿时,老是被嗤之以鼻的鸭志田一。 虽然总是引人发笑,不过终于平安出到第五集了。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系列,虽然是托荒木责编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一ジ老师的福才能够成立,但是作家、责任编辑和插画家之间实际上是以什么样的平衡在进行工作,说不定意外地不为 人所知。 因此,本次想以此做为后记的话题。 以《樱花庄的宠物女孩》来说,敲定讨论的时间后,三个人偶尔会一起去吃饭。可是回过神的时候,常常已经到了只剩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为什么呢? 如果要问那么长的时间都在聊些什么……并不是很开心地聊着「隔壁的客人是很常吃柿子 的客人」、「会在旁边的竹篱笆立竹子,是因为想立竹子所以才立竹子的(注..日本绕口令)」、「今天早餐也是西红柿」等,总之,几乎都是在聊不能在这里说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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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のかけら@sosg论坛 作品简介 真白没穿内裤!?描写空太含泪努力避免真白曝光「神田空太的一天」;离开美咲、度过大学生活——仁的决心与水高三年级生的恋爱故事「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七海邀请空太一起看舞台剧之前的故事「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还有描写空太第一天来到樱花在的「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除了刊载《电击文库magazine》的4篇短篇故事之外,还收录了补完本篇第4集的未公开短篇「另一个圣诞夜」——美咲围着浴巾痛苦的那晚,与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由变态、天才与凡人所交织出的青春学园恋爱喜剧,短篇集登场!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季节荏苒。 哭泣、嬉笑、喧嚷、玩闹…… 春天到来,夏天到来,秋天到来,冬天到来。 在樱花庄荏苒流转。 在这样的日子前方等待着的,是新来临的春天。 ———————————— 「啊~好累~」 神田空太将身体深深泡进澡盆里,一边沉浸在疗愈身体的温暖中,一边不自觉地发出像大叔的声音。没出息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着。 这个四月升上了二年级,新学期开始已经过了三个星期。让人累积疲劳的原因实在很多,像是要记得新同学的名字;对变得更艰涩的授课内容感到头痛:必须认真思考未来的志向等。 不过,让空太每天晚上在浴室里变成大叔的元凶,却另有其人。 「啊~真的好累~」 洗了两、三次脸,再度发出叹息般的声音。 接着,浴室的门毫无预警地从外面被打开。 目瞪口呆的空太视线所捕捉到的,是一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少女。她的姿态清秀而纤细,而且看来飘渺虚幻,飘荡着让人不禁觉得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像雪般溶解消失的危险气息。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五官分明、眉目坚毅的关系,也感觉得出她坚强的意志,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种不平衡的感觉,很吸引人的注意。 这样的少女,一身毫无防备的睡衣姿态,从浴室门口不为所动地俯视张嘴裸着身体的空太。 「空太。」 还没做出回应,空太立刻先挺起身子遮住下半身,紧抓住澡盆的边缘。虽然这样看起来像从纸箱里探出头来的弃猫,不过现在也管不了了。 「为什么你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空太的声音几乎变成惨叫了。 「我想过了。」 「我不丢个脸盆你是不会了解的吗!」 少女对此丝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谈话。 「我觉得……」 「不要擅自继续讲下去!」 「跟空太一起洗澡比较好。」 「一起洗澡……你是打算叫我做什么啊!」 「帮我洗。」 「洗哪里!怎么洗!」 「全身上下。」 空太不由得开始想象在浴室里满身泡沫与真白玩闹的自己。 「光是你这发言,我都快流鼻血了!」 这名连续显露出莫名其妙言行举止的少女,就是每天从早到晚把空太耍得团团转,无论是物理而或精神面,都把空太的活力连根拔起、令人疲累的罪魁祸首。 她的名字是椎名真白。 从今年四月起,搬进空太所住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樱花庄,是来自英国的归国子女,也是在全球受到好评的天才画家。她的才能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便在特别的生活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甚至可以说她从出生至今的十六年之间,都只为了作画而存在。 因为这样,真白完全没有习得一般常识的机会,才会像这样理所当然地打开有异性正在使用的浴室的门。 「没有流鼻血啊。」 「我只说快要流鼻血了!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哪里没有!会打开浴室的门!往学校的路上还会迷路!去买东西还没付钱就先吃了!讨厌的食物还会默默地就放到我的盘子里!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如果我不准备换穿的衣服就会直接裸体睡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叫做普通啦!」 这三个星期以来所获知的真白非常识的生态,实在不胜枚举。光是回想起来,脑袋都要变不正常了。而且糟糕的是,真白似乎不觉得自己奇怪。证据就是面对空太正确的指摘,她仍一脸认真地如此回应: 「空太,你在说什么?」 她这个样子,当然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过像样的生活,所以在她来到樱花庄的隔天,就因为空太的提案而决定了「负责照顾真白」这个工作。然后,拼了命的抵抗也是枉然,被选上担任这个重要工作的,就是樱花庄唯一有常识的人——空太。 樱花庄原本就是特别宿舍,聚集了在一般宿舍共同生活中格格不入的学生,除了生活白痴真白以外,像是外星人、外宿帝王、极度足不出户的茧居族等,都是些充满个性的人。就连身为监督人员而住在一起生活的教师,也是个放任主义的嫌麻烦者,完全不可靠。 现在男女共有六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空太之所以会来到樱花庄,是因为在严禁养宠物的一般宿舍里饲养弃猫的缘故。如果能够找到饲主,就能跟樱花庄说再见了。只是没想到这半年来,猫咪的数量不但没减少,不知为何还反而增加到七只。脱离问题学生的巢穴、重拾平稳日常生活的道路,无止境而漫长。 「我觉得一起洗澡比较好。」 「驳回!」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性,而椎名是女性!因为我们彼此正值青春期!再去给我好好想一想!」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真白一脸思考的表情转过身,终于离开了这里。当然,浴室的门还是开着的。 「这是新的霸凌手法吗……如果是梦,真希望快点醒过来……」 空太没办法,只好自己关上门。 再次将身体浸入澡盆里,语重心长地告诉自己,想获得身心的安宁,只有脱离樱花庄一途。 1 隔天早上,设定六点半的闹钟铃响之前,空太就因为吃了一记焦茶色虎斑猫小町的猫拳而从睡梦中醒来。 喂七只猫吃早餐后,空太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为挑食的真白做便当。完成之后,叫醒在自己房问的桌子底下睡得香甜的真白,把要换上的制服递给她。 五分钟之后,从房里走出来的真白一身引人遐想的装扮。没穿背心,衬衣的扣子也只扣了一半。从胸前敞开的缝隙,隐约看得到水蓝色的内衣跟看起来很柔软的白皙肌肤。空太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才发现她袜子只穿了一边…… 「这是哪来的时尚品味啊!」 不知目光该往哪里摆,空太要她把扣子扣上,袜子则是让她坐在床上,由空太帮她穿上。 接着用吹风机调整乱翘的头发,再让她去洗脸。吃完早餐后,便与真白一起上学去了。 即使在路上也丝毫不能松懈,稍微不注意,真白就会摇摇晃晃地走偏上学路线。 「学校在那边。」 「在这边啦!」 这种情况让空太抵达学校时,已经累垮了。 拼命移动沉重的身体,在鞋柜换上室内拖鞋。一边收好鞋子,慎重起见也往真白的方向确认一下。正如所料,真白没注意裙摆,正为了穿室内拖鞋而弯着腰。 「椎名,会看到喔。」 「看到什么?」 真白维持弯腰的姿势转过头来。因为这样,裙摆又更往上移动。 「哇,笨蛋!」 即使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别开,空太的视线还是确实地投向少女的花园。男孩子可悲的天性。 多亏如此,空太才得知令人震惊的事实。 准备真白的衣服,是「负责照顾真白」的空太的任务,所以就连内衣裤都是空太挑的。空太知道今天是样式简单的水蓝色内裤,因为搭配的人就是他。 但是,不同于那样的景象却飞进了空太的视野里。 应该要有的东西却不存在,只有连绵不绝的肤色。看到的东西是臀部,简单来说,就是真白没穿内裤。 「咦?喂!椎名!」 空太慌张地拉住真白的手,让她站起身。 「我、我说你啊!到、到、到底在干什么!」 「嗯?」 「还『嗯?』咧!过来这里!」 为了避开周围的目光,空太把真白带到走廊的角落。 「这个是那个吗?因为什么宗教的理由,所以今天要这样吗?」 「……」 真白一副茫然的样子。 「还是什么养身之道?」 果然还是一脸不懂的表情。 「我是说,那个,下……」 「……」 真白照着空太所说的看着下方。短暂的沉默。接着,她抬起脸来继续歪着头。 「看来你就是要我全部说出来就是了!」 「空太好怪喔。」 「知道这个事实,当然会变得很怪!感觉都快要升天了!」 「不懂。」 「我~是~说~」 空太没办法,把脸凑近真白的耳边,满脸通红地窃窃私语: 「你没穿内裤吧?」 怎么会一大早就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呢?如果弄错 一步就会变成变态。 真白稍微想了一下,两手抓住裙摆企图掀起裙子。 「要是做那种事会被逮捕啦!」 空太拼命叫喊。 真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把抓住裙摆的双手滑到裙子里面,手伸到臀部一带,摸着确认情况。 「那么,怎么样?怎么样了?拜托你,告诉我是我看错了。」 「好像忘记穿了。」 眼前一片黑暗。 「要怎样才会忘记这种事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啊!我今天早上有准备换穿的衣服吧? 内衣裤也有准备吧?」 「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说什么!」 「我说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比内裤还重要的事?这世上有存在那种东西吗!你今天一整天要怎么办!」 「大概跟平常差不多。」 「重要的部分跟平常可是差很多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啦!」 「因为会着凉吧。」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这根本是小问题吧……」 没办法不在意在走廊上来往的学生们的目光。不分男女,视线总是会被真白端正的样貌所吸引。要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空太这么一想,背后就开始冒冷汗。 「啊~真是的!今天完全不行。现在马上回家吧。」 空太果断下决定的这瞬间,铃声响起。为了避免迟到,最后一刻进来的学生同时跑了起来。 与这股人潮逆向,空太抓着真白的手打算折返,却有位教师挡在两人的面前。 「好了,神田跟真白也赶快进教室去。」 这么说完就掐住空太后颈的,正是在樱花庄一起生活的美术教师千石千寻。现年二十九岁又十五个月。就各方面来说是个很麻烦的年纪。 她就这样把空太拖往教室的方向。 「等一下,老师!今天不行!有世界危机发生了!」 「那种事情总会有哪个国家的大总统想办法处理的。」 「可以交给别人做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实在不行啊!」 毕竟他们不会为了这种局部地区的危机而跑来帮忙吧。 「好了好了,别再哇哇叫了,快过来吧!」 「拜托您,请等一下,老师!真的很危急啦!我是说真的!」 「真白也赶快去上课吧。」 「嗯。」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真白朝着与空太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前往自己的教室。每走远一步,裙摆使随之摇晃。裙摆每摇晃一次,空太的嘴里就发出呜或哇的惨叫声。心惊胆战地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现在也仿佛要爆裂开来了。 「不行啦……真的不行啦!我没办法带着这个秘密活下去!我受不了这种极刑啦!」 空太悲痛的呐喊却没有人听得到。 2 不妙。真的很不妙。岂止是不妙而已。 绝对可以断言,这是人生最大的危机。 第一堂课是现代国文,空太比任何人都还要一脸认真地听课。脑筋总动员去面对一个问题,这大概是从高中考试以来第一次吧。不,应该更胜那个时候。 握着自动铅笔的手在颤抖。 不断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好像哪个伟人曾说过,越是危机的时候越要冷静。 「神田同学,想去厕所的话可以去。」 专任老师白山小春以甜美的声音这么说着。 「才不是!」 空太迅速响应误会的小春。现在不能浪费畤间了。 首先是客观掌握问题。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察觉到什么。没错。就这么办。 察觉事件大约是一个小时前的八点三十分。 第一发现者,是神田空太。也就是自己。 事发地点是出入口。 对象是椎名真白。 这个真白,今天早上没穿内裤就来上学了。 上午九点三十分的现在这个时刻,下半身还是自由的状态。 称得上是极为危险的状态。要是有任何闪失,世界就会毁灭。能够打破这种状况的人,只有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以上,确认状况结束。 总之,必须紧急处理。要是真相被摊在阳光下,那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无论如何,一定要以空太的力量守住秘密……一定要保护真白……整个脑袋已经满满都是真白没穿内裤了。 「神田同学,忍耐对身体不好喔。」 「我都说不是了!」 空太一瞬间就让烦人的现代国文老师闭嘴了。 不过,要是第一堂课上课中就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如果变成那样,之后的情报操作就会极为困难。只能让知情的人消失。不过,要怎么做?那当然是把对方叫到没有人的地方……这种事怎么办得到?空太不过是一介高中生。 要是被发现,一切就完了。光是想象最糟的事态就觉得世界要从脚边开始崩裂瓦解了。 现在只能祈祷还没被发现。 之后,一直到课堂结束之前,空太一直想着这些事。 总共被小春催促着去上厕所五次。终于,响起了课堂结束的铃声。 空太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往走廊飞奔出去。 「什么嘛~果然是在忍耐不是吗?」 空太虽然想回答「不是」,不过还是以任务为优先。目标是真白所在的美术科教室,在漫长的走廊上全力冲刺。 就像艺术大学附属学校,水高里除了以升学为目的的普通科以外,还开设了艺术系的美术科与音乐科。不论哪个科都是少数菁英的教育方针,名额只有十名左右。 虽然跟普通科是同一栋校舍,不过与空太的教室却是在走廊最远的两端。 他气喘吁吁地抵达美术科教室。 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了真白的身影。橡皮擦从桌上掉落,察觉到的真白从座位上起身,准备捡起来。 眼看着她正要蹲下去。 「哇~你想做什么啊!」 空太一边叫喊一边冲过去,在真白蹲下之前滑垒过去,捡起橡皮擦。 因为突然大叫,完全引起周围的注目。美术科除了真白以外,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空太觉得大家的视线像针扎般疼痛。 那就像是看着脑袋不正常的人的目光。 空太假装没发现,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你的橡皮擦掉了喔。」 接着将橡皮擦放到真白的手里。 「谢谢。」 「嗯,没问题……话说回来,我说你啊……」 空太压低声音,招手要真白把耳朵凑过来。 不知为什么,真白却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要你把耳朵借给我的意思。」 「空太。」 真白一脸认真,直直地看着空太。 「干、干嘛啊?」 「耳朵没办法借来借去的。」 空太被这么说了一顿。 「我知道啦!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这根本就不重要,我要说的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周围。要是被谁听到可就糟了。 「什么事?」 「你清楚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吗?」 「嗯。」 「怎么样的理解?」 「状况绝佳。」 「是因为从束缚中被解放了吗?不是吧?别这样吧……对了,椎名,把运动服穿上。」 「为什么?」 「因为我的感觉才是这世界的基准!」 于是真白把两手手心朝上,伸出双手。 「这手是干嘛?」 「运动服。」 「不,我可不知道椎名的运动服在哪里喔。」 「空太不知道的话,那我也不知道。」 「咦?这世界的规矩是这样吗?」 「没错。」 「那怎么可能啊!」 好不容易花了整整一堂课所想出来的运动服作战,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圈套。空太即使想借出自己的运动服,也因为想拿去洗而在昨天就带回家了,现在不在手边。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正在思考下一个办法时,响起了代表休息时间结束的铃声。 「啊~可恶!听好了,椎名。」 「嗯?」 「总之,你今天可要乖乖的喔?不可以蹲下或弯腰喔。橡皮擦掉了也不准捡喔?这些事全都交给我就好了。」 「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吗?」 「真的知道了。」 「好,那么,我就回教室去了。」 「嗯。」 空太小跑步离开美术科教室。在门口又回头看一下,真白依然站着望向他的方向,四目相交时,真白轻轻挥了挥手。因为觉得不好意思,空太马上又把脸别开。总觉得其他学生的目光意味深长,令人感觉很不自在。 正想赶快逃离时, 外面吹来了一阵强风,贴在教室墙上的纸开始骚动。桌上的笔记本啪啦啪啦地翻页,然后,真白的裙摆微微地飘动了起来。 「啊~!」 空太的叫声吸引了美术科教室里学生们的视线。多亏如此,没有人看着真白。除了空太…… 不过,实际上并没有看到裙底风光。 「没、没事啦。啊哈哈哈。」 无数困惑的冷漠视线,同时也传来吱吱喳喳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个人从刚才就在干什么?」 「竟然胆敢那么亲密地找椎名同学讲话,真是混账东西。」 「就是说啊,为什么那么清秀又楚楚动人的椎名同学,会在樱花庄啊?」 「椎名同学真是可怜,还得搭理那种人。」 硬要说的话,明明空太才是被害者,却被说得很难听。不过,因为大家不知道真白是怎样的生活白痴,所以这也无可奈何。况且从刚才就发出怪声、做出奇怪举动引人注目的空太也没有辩解的余地。当然,虽然是有原因的,但总不能说出来。 不论自己如何被瞧不起,男人有时就是该紧紧闭上嘴。 空太想着不为人知地守护世界的英雄真是辛苦,一边走出教室。 无力地垂着肩膀,带着摇晃不稳的脚步回教室。 走廊上吹起春天恶作剧的风,仿佛在取笑这样的空太。 「连上天都弃我于不顾吗……」 事情发展至此,一定要马上让真白穿上什么才行。 3 感觉时间仿佛永远的第二堂数学课结束后,空太再度前往美术科教室。他带着在窗边座位上发呆眺望着窗外的真白,前往三年级的教室。 要跟一起在樱花庄里生活的三年级生上井草美咲借运动服。 空太刚开始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不过想到万一发生真白的裙子掀起来之类的大惨事,突然害怕了起来,为了能就近照顾,决定带她一起过去。 水高是依学年分楼层,一年级在一楼,二年级在二楼,而三年级就在三楼。因此要前往三年级教室,就必须突破楼梯这个最大难关。 接着,楼梯很快便耸立在眼前。今天看来格外险峻。 相对于停下脚步的空太,真白毫不在意地抬起脚。一阶,接着又一阶往上走。 「椎名,压好裙摆。」 空太注意着周遭,小声提醒。 「你可以压着。」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做得到才有鬼啦!你想把我赶出学校吗!」 打算从真白身后防护的空太也爬上了阶梯。每一阶都走得相当慎重,并且注意真白的裙摆与背后。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必须细心注意,一个失误就可能要命。虽然真白看来没有这样的自觉,不过现在已经是这么紧迫的状况了。 在楼梯平台上转弯,还剩下一半路程。一边逐阶数着,继续往上。在剩下三阶的地方,脚踝感受到不祥的风。心想着要来了的时候,一阵风吹上了楼梯。 真白的裙里充满空气而膨胀,眼看就要飘起来。 「呜喔!」 空太忍不住出手。完全是反射动作。 两手压住真白的裙子,大把抓住她的臀部…… 真白没动肩膀,只是回过头,以平常的面无表情俯视着空太。 「不、不是啦!这、这是不可抗力,绝对不是我突然兽性大发,我真的没有居心不轨,拜托你相信我!」 「空太。」 「有、有何指教!」 「好痒。」 「抱、抱歉!」 他慌张地把手移开。 立刻确认周围,上面没有任何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看,与看似一年级生的娇小女孩目光对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仿佛要发出惨叫一般,女孩满脸通红地逃走了。 「啊,等一下!你误会了!」 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 决定好在圣诞节就把一切告诉美咲。 告诉她自己不去念水明艺术大学,而是要报考大阪的艺大。 告诉她想独白去面对自己的目标。 坦率地说出对美咲的感情吧。 单纯直率地说「我喜欢你」。 只是,现在光是自己的事就忙不过来了,没办法把美咲放在最优先。 为此需要四年的时间。 如果这样她也能接受,希望她能收下这个东西。 是生日时没能送给她的戒指。 誓言的证明。 如果能在圣诞节交给她就好了…… 在那之前,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1 站在公寓大厦前,三鹰仁用去年生日时收到的备份钥匙打开了门。 「打扰了。」 边向室内出声打招呼边脱下鞋子。即使踩上玄关,还是没听到响应的声音。不过,从脱了乱丢在地上的高跟鞋,以及浴室传来的淋浴声,可以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粉领族鸟泽留美,已经从假日加班工作下班返家了。 仁调整一下眼镜,将自己与留美的鞋子摆放整齐后,往里面走去。 厕所、洗脸台,接着走过浴室前。正在淋浴的留美并没有注意到仁的气息。仁心想即使出声叫唤她,也只会吓到她,便继续沉默着来到较宽敞的饭厅与厨房。 格局是两房一厅。其中一间房间与餐厅连接,被当成起居室使用。所以实际上是一房两厅的感觉。在里面的另一个房间则是寝室。 饭厅里只放了一张设计简单的四角餐桌以及两张椅子。仁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椅背上,走进了厨房。 卷起衬衫的袖子,将系得松散的领带塞进胸前的口袋。用冰凉的水仔细洗手,把在车站前的超市买来的食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接着要料理的是留美指定的罗勒意大利面。 在锅子里装水后开火。水滚前的时间里,仁将罗勒叶切得细碎,再把蒜泥、橄榄油、盐巴、巴马干酪吉士加入搅拌,先把酱汁做好。 接着在沸腾的滚水里加入盐巴,放进意大利面后,仁按下了厨房的定时器。 正在准备平底锅与装盘的器皿时,手机响了。 仁注意着意大利面的状况,把手机贴近耳朵。从屏幕上显示的名称得知对方是谁。 「什么事?」 仁以轻佻的态度接了电话。 『啊,是我。我是空太。』 如此回应的人,是住在同一个学生宿舍……樱花庄,低一个年级的学弟,神田空太。 「我知道。什么事?」 『仁学长圣诞节有事吗?』 冒出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干嘛啊,找我约会吗?」 仁用筷子轻轻搅拌意大利面。 『如果是呢?』 「总之,我会先认真考虑吧。」 以平常的调调,开玩笑地回应。 『请别这样。』 空太用真的很不愿意的声音回答。想起空太愁眉苦脸的表情,仁轻轻地笑了。空太是什么感情都反应在脸上的人,调侃起来实在很有趣。 「那么,圣诞节要干嘛?」 『今年也想在樱花庄办个派对。』 「你说的是圣诞夜的事吧?」 『是的。』 「那天空太不是跟青山同学约好要去看舞台剧吗?而且,真白不是要参加出版社的尾牙?」 青山七海与椎名真白,都与仁、空太住在同一间宿舍。 『派对要在这些事都结束后才做,所以会比较晚一些,大概十点左右开始如何?』 「又不是小孩子了,也差不多该从伙伴的圣诞派对毕业了吧。」 『要毕业的是仁学长跟美咲学姐吧。所以,这是为了创造回忆。而且去年的圣诞节,椎名跟青山都还没来。』 「这样好吗?感情要好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度过一大盛事的圣诞节。而且还是在樱花庄。」 不管怎么说,樱花庄跟一般的学生宿舍有些不同,是个聚集了问题学生的特别宿舍。 『反正今年仁学长应该又没办法选出一个人,所以圣诞夜很闲吧?』 「嗯,是没错啦。」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有六个女朋友,所以去年跟谁都没办法一起过圣诞节。不过,空太的认知有些不正确。仁是因为选了六人以外的另一个人,所以才决定在樱花庄度过圣诞夜。 仁无意识地想起了青梅竹马的脸。今年必须对这位青梅竹马说很重要的事。因此,今天仁是抱持着某种觉悟,才来到留美的房间。所谓重要的事,必须先跟留美谈才行。 那就是仁决定报考大阪的大学。未来的四年,想专心致志学习成为剧本家…… 『事情就是这样,请把圣诞夜的时间空下来喔。』 「我知道了。」 『就这么说定了。先这样。』 仁结束通话后,把手机放在桌上。 「需要专程打电话吗……」 回樱花庄再说不就好了?空太有这么期待圣诞派对吗?不久之前,空太还气呼呼地说「我一定要离开樱花庄」的场景仿佛做梦一般。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要说可能性,大概就是莫名其妙的用心吧。比方说,要让仁与美咲独处之类的。要是这样,仁倒也不在意。 这时,厨房的定时器响了。 「算了,无所谓。」 熄火后把锅中的水沥干,将意大利面丢进已经先热好锅的平底锅。一边轻轻拌炒,让面沾满做好的酱汁,就大功告成了。 仁将罗勒意大利面漂亮地装盘,为了增加颜色,在上面放了切片的西红柿。 然后,把叉子与汤匙排放在餐桌上。 完成之后便移动到隔壁的房间,在床缘坐下,把拿下来的眼镜放在旁边的桌上。仁缓缓吐气,倒下躺在床上。 黏在天花板上像个巨蛋球场的日光灯俯视着仁。因为太过炫目,仁举起双手遮住眼睛。 不知何时,淋浴的声音停了。才刚察觉,耳边就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些事即使不看也知道。 与这个房间的主人,也就是粉领族留美交往以来,已经两年了吧。留美所住的公寓与仁念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被通称为水高最近的车站艺大前站距离一站,仁也已经来惯了。 十二层建筑的最高楼层景观很好,天气好的时候还看得到富士山。房间宽敞,租金应该不便宜,只是从留美不以为苦的样子看来,她在工作方面应该很优秀吧。刚开始交往的畤候,听说是事务系的粉领族,不过有时会看到她应对紧急打来的电话,逐渐发现她应该是从事像是社长秘书的工作。 仁也不追问这件事。因为他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留美并不是很想谈工作的事。 出现工作的话题时,不管怎样总会浮现高中生与社会人士的立场差异。留美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而仁也从长久的交往中理解了。因为从留美的态度或言行举止,偶尔可看出她对于与高中生交往一事所产生的罪恶感。 「仁?」 隔壁房间传来留美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仁虽然想响应,却只有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打起盹来了。仁虽然知道,但并不想抵抗睡魔。想就这样直接睡了的强烈想法,让仁在几秒后掉入梦与现实的缝隙中。 有人的舌头碰触着自己的嘴唇。明明还没吃,却传来罗勒的香味。即使被如此甜美的触感诱惑,仁也没有马上把眼睛张开。 不光是嘴唇,全身都感觉到像是温水般的体温,被什么东西覆盖着。像是在重重被窝里的感觉一样舒服,觉得立刻又要睡着了。 这时他的嘴唇再度被封住,他感觉呼吸困难,终于把眼睛睁开。 视野中是这房间的主人鸟泽留美有些生气的脸。 留美身上只有一条浴巾。刚洗完澡的肌肤带点汗水,微微染上红润。及肩长发还是湿的。 「留美小姐在做什么啊?」 「正在吸仁的嘴唇。」 「那真是让人兴奋起来了呢。」 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哪有啊。」 留美似乎心情不好。虽然想了一下原因,不过可能的理由实在太多了,不清楚是哪一个。看来光是依照她所希望的,准备了晚餐可能还不够。 留美仿佛看穿了仁的想法说道: 「到家里过夜的小男友,什么都还没做就在床上打瞌睡,对身为女朋友的我是个大问题。」 「我没有在睡觉啊。」 「叫也叫不醒的人不知道是谁啊?」 留美噘起嘴。 「只是稍微在认真想事情而已。」 留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捏着仁的 脸颊。 「很痛啦,留美小姐。」 「在这种状况下,你可以想的只有一件事。你很清楚吧?」 要是说错了你就完了喔——留美以恐吓仁的眼神诉说着。 「我当然是在想留美小姐的事啊。」 留美伸出另一只手,再度掐住仁的脸颊。 「你是说真的吗?」 「我有对留美小姐说过谎吗?」 「还满常的啊。因为仁是大骗子。」 「有吗?」 这也是多到不胜枚举,所以没办法特定说是哪一个。 「在想事情之前,你在跟谁讲电话吧?」 留美绷紧嘴角,故意做出可怕的表情。 「……」 看来她真正想问的是这件事。 「就算我在洗澡,这点事我也知道。」 「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么说这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以后会注意小声点讲电话以免被发现吧?」 留美捏着仁脸颊的手更用力了。 「痛、痛、痛、很痛啊,留美小姐。」 「骗人。」 她停下捏脸的手,这次换成直接打头。 「所以,你在女朋友的房里光明正大地跟偷腥对象讲电话?」 看来电话的话题还在进行。 「不是打了我的头就愿意原谅我了吗?」 「要视对象而定。」 留美在仁的身上爬着把脸靠过来,浴巾因而敞开,仁以自然的手势调整回去。 「是学校的后辈。」 「很可爱吗?」 「嗯,硬要说的话是很可爱。」 留美拉住仁系得松散的领带。今天最惨搞不好会被勒死也说不定——仁不正经地这么想着。 「你会好好解释一下吧?」 「不过这后辈是男的。」 「仁那样的也可以接受吗?」 「我只爱留美小姐一个人。」 「真敢说呢。我可是清楚得很喔?」 所谓清楚得很是指什么呢?大概是说同时跟几个女性交往的事吧。 「你果然没有自觉啊。」 「我的情感全都在留美小姐身上,这件事我是有自觉的啊?」 留美无视想扯开话题的仁,继续说着: 「个子应该有点娇小吧。」 「……」 「头发大概到肩膀的长度。」 「……」 「同年吗?」 「你在说什么?」 仁虽然如此回问,但脑袋里已经浮现美咲的身影。 「应该是很有朝气的女孩子吧?」 「我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仁真正喜欢的女孩子。」 「……」 一针见血说出正确答案,让仁一时语塞,说不出平常轻佻的话语。即使想试着冷静下来,在身体贴得这么近的状态下,加速的心跳还是会被留美发现吧。留美的心跳从刚才就一直以一定的节奏传到仁这里来。 留美带着从容的表情俯视着仁。 「因为街上有这种身影的女孩子出现,你的视线马上就会飘过去。」 语气像在纠正恶作剧的孩子。 「有吗?」 仁故作冷静,试着开玩笑。不过,留美的追问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有。」 「有吗~」 即使口头上否认,但仁能理解留美所说的。关于看到身影像美咲的女孩子,目光就会忍不住追过去这件事,仁很早之前就有自觉了。虽然小心谨慎不要被发现,不过看来还是瞒不过留美的眼睛。 「不要装傻了,给我解释清楚。」 仁因为说不出话来,于是吻了留美。 「别开玩笑了!」 留美这么说着,用力打了仁的头。 「留美小姐的爱真是激烈啊。」 「还不是仁害的。目光竟然会无意识地追过去,被这么纯情地劈腿实在让人很火大。」 仁一想到接下来要说出考试的事,实在提不起继续逢迎留美的勇气,只是不断干笑。 「那么,顺便问一下,这个是什么?」 留美拿到仁眼前的,是仁为美咲准备的圣诞礼物戒指。「咬人熊~」的小熊吉祥物大大地张着嘴威吓着仁。那是美咲最爱的角色设计款银戒。 明明收在外套的口袋里了,留美的习惯真不好,手机的内容也常被偷看。应该有几个她觉得可疑的手机号码吧。 「我觉得我应该不太适合这种可爱的饰品。」 「留美小姐什么都很适合。因为本质很好。」 「我在问的并不是这种问题。」 「……」 相对于脸上堆满笑容的留美,仁的视线飘到天花板上。 「你露出这么困扰的表情,不就好像是找在欺负你一样吗?」 「我们彼此是感觉舒服的关系不就够了吗?」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彻底盘问清楚喔。」 「留美小姐的质问攻击,会让人酥麻兴奋呢。」 「你这种闪躲的手段实在是越来越高明了……我真担心仁的未来啊。」 「没问题的。」 「才不会没问题呢。」 这次留美则是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桌子。 「为什么?」 「因为我让可爱的年轻人迷失在邪恶大人的世界里了。」 留美说着,大大地呼了口气。 「原来你有邪恶大人的自觉啊。」 「虽然还比不上仁就是了。」 「为了我自己好,这句话的意思我就不问了。」 稍微变得从容的仁,用笑容避开了留美说的话。 「你不应该还这么年轻就这么会露出职业笑容。」 「留美小姐也还很年轻吧?」 「你以为我今年几岁了?」 留美的声调降了八度。她平常情绪起伏激烈,今天则比平常展露出更多面的表情。 「是身心都相当充实的二十六岁。」 「四舍五入的话都三十岁了喔,三十岁。」 「我在杂志上看过,二十五到二十九岁的女性是最美的时期。」 「仁没有幼稚到会相信那种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吧。」 「我深刻感觉到最近的留美小姐变得越发美丽动人了。」 「保养越来越麻烦了。仁变成大人之前,我就已经是大婶了。」 这次留美则是很明显地叹了气。 「今天是负面思考的日子吗?」 「不行吗?」 「只是觉得不像个性刚强的留美小姐的作风……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朋友很认真地劈腿了。」 紧抿着嘴的留美,眼神看来有些寂寞。 「这……我实在没办法说出安慰你的话呢。」 「而且还老实地承认了。」 反正不管讲什么都没用,仁想安抚她的情绪,轻轻摸了她的头。这时,他突然被用力地捏了脸颊。 「我都说很痛了,留美小姐。」 「你擅自在做什么?」 「想要疼爱一下可爱的留美小姐。」 「不行。今天什么也不让你做,当作是惩罚。」 「惩罚?」 「放着我不管就睡着的惩罚。」 「因为留美小姐不喜欢一起洗澡吧?」 「而且还劈腿。」 「我还真是穷途末路了……」 「所以,什么事也不让你做。你就带着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去挣扎忍耐吧。」 「为了不要千篇一律,这种玩法偶尔也是必要的吧。」 仁的额头被敲了一下。最好不要再多嘴乱讲话。 「懂了吗?仁不能主动碰我喔?」 话虽如此,仁的身体有一半还是跟留美紧贴在一起…… 「身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还真是痛苦啊。」 「忍耐吧。毕竟你又不是猴子。」 「虽然我没资格说,不过高中男生可是全都连猴子都不如。」 留美没有响应,只是把头放在仁的胸膛上,仿佛倾听着仁的心跳声,静静闭上双眼。刚洗完澡的留美发梢傅来香甜的味道,诱惑着仁。仁正想再次抚摸而就要伸出手的时候,为了遵守刚才的命令,又把手缩了回去。 接着有一段时间,两人只是以肌肤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仁。」 「嗯?」 「公司的前辈约我这个周六去吃饭。」 「男的?」 「要是女的,我就不会跟你说了。」 说的也是。对于自己提出问都不用问的蠢问题,感到有些后悔。 「你怎么回答?」 「还没回复。」 「这样啊。」 「还『这样啊』咧,只有这样吗?好歹也该说个『那么,下周六的早餐、中餐及晚餐,都由我来为心爱的留美小姐做饭』吧?早上烤个面包,中午就吃意大利面吧。晚上想吃日本料理。」 「要控制卡路里吗?」 「要加上仁满满的爱。」 「甜点呢?」 留美像是想到了恶作剧一般,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那就来吃仁吧。」 「留美小姐。 」 「干嘛?」 甜美的声音透过身体,传达到鼓膜。 「我不得不说你刚刚那个是搞笑失败了。」 仁这么一说,留美刚才为止的好心情仿佛骗人似的,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你既然是男朋友,刚刚就应该发笑才体贴吧。」 「避免让重要的女朋友搞笑品味变差,不也是男朋友的工作吗?」 「这种话我当然不会对仁以外的人说啊。」 「不这么做的话,会打乱内心的平稳。」 「你还真敢说,明明完全不为所动。也不知道你现在又在想些什么。」 「正在想今天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做什么了。好想吸吮留美小姐q弹的嘴唇,还有……要全部讲完吗?」 「真的是连猴子都不如。」 「开玩笑的啦。我在想留美小姐的事。」 「那你好歹也问一下吧?」 「嗯?」 「比如说对象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如果有害虫靠近自己的女朋友,一般都会很在意吧?」 「我很在意。」 仁的头又被打了一下。 「年纪呢?」 「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 「就年纪是我赢了……长相呢?」 「普普通通。仁不知道比他帅了几倍。」 「个子呢?」 「平均身高,不胖也不瘦。」 「工作呢?」 「不上不下吧。工作不差,倒也不特别厉害。」 「待人处事呢?」 「感觉上懂很多。没有特别擅长或不擅长的。」 「真是个不怎么有趣的人啊。」 「是啊。不过,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而且又是次男。」 「结婚……」 仁惊讶地抬起脸。留美依然把头放在仁的胸膛,仿佛沉睡般闭着眼睛。 「有那么惊讶吗?」 「留美小姐还没到需要焦急的年纪吧?」 「要是一直这么想,保存期限很快就会过了。在公司里也有给人『啊~这个人已经放弃了呢』的感觉的人喔。」 「就算留美小姐三十岁了,我还是愿意抱你。」 「笨蛋。」 「我可是很认真的呢。」 「好,好。」 「那么,留美小姐对这位平均值先生有什么样的看法?」 既然会说是不错的结婚对象,应该思考过要不要交往吧。也就是说,是个值得烦恼的对象。 「就觉得他真是个平均值先生啊。」 「就男人而言,实在是个令人高兴不起来的评价啊。」 「那是因为仁爱慕虚荣啦。我刚刚也说过了,我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他又是不会劈腿的类型,跟仁可不一样呢。」 「先撇开这个话题不谈……留美小姐正在犹豫啰?」 「……」 留美没有立刻响应,只是缓缓地吐气。 大概是不打算回答。自己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感到满足了吧。平常留美就有这样的习惯,只是希望别人倾听她说话而已。 「欸,仁。」 对于想转移话题的留美,仁老实地如此回应: 「什么事?」 「要不要来做点下流的事。」 「今天玩了吊人胃口的游戏,已经满足了。」 「这样啊……那么,来睡觉吧。」 「就这样睡?」 「牵我的手。」 仁轻轻握住留美的手,不过留美还不肯从仁的身上离开。没把握现在就会丧失机会,于是仁自然地开口了。 「我今天有话要对留美小姐说。」 「不行。」 「为什么?」 「每当男人说有话要说时,要不就是谈分手,再不然就是求婚。而后者的可能性是零吧。」 「是吗?不能否定求婚的可能性吧。我已经十八岁了喔。」 「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我要拿什么脸去见仁的父母啊?」 「就跟平常一样,带着漂亮的脸蛋去就好了啊。」 虽然仁是在开玩笑,但留美却没有笑。 「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欺骗了他们的儿子、像恶魔一样的女人啦。」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自信能够帮腔。」 「所以,我不想听的事是什么?」 「你愿意听啊?」 「没办法啊,谁叫我年纪比较大呢。」 这两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每次遇到什么事,留美就会提起年纪。最近开始觉得,这是她的自负;是她的责任;也是她感到后悔的事。 对于这样的留美,仁把昨天就准备好的话清楚地说出口。 「我想报考大阪的大学。」 听完这句话的留美,静静地露出温柔的微笑。就像是恶魔般美丽的笑容。 2 隔天,仁来到学校已经是第二堂课的时间。换上室内拖鞋,在上课中的校舍内前往教室。仁穿着室内拖鞋拖行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着。 现在是发放期末考考卷的时候,各个教室传来老师解说正确解答的声音。 寒假在即,校内气氛有些静不下来的感觉。学生们满脑子都是即将来临的圣诞节还有新年,似乎不怎么认真听老师讲课。 不过,这也都在仁一踏上三楼时完全变了,突然转变为紧绷的气氛。在水高当中,一楼是一年级;二楼是二年级;三楼则是三年级生的教室,在这个季节这样的情形是正常的。 虽说是大学附属高校,但能够免试直升水明艺术大学的学生却很有限。大概是全部的四分之,当然剩下的四分之三就是考生。 一爬上三楼,仁突然停下脚步。 「呼啊~」 接着,以毫无紧张感的表情大大打了呵欠。 「好困……」 眼皮沉重的原因显而易见。昨晚告诉留美自己要报考大阪的大学之后,受到严重的言语攻击,几乎没得睡。 仁再次打了个大呵欠,拿下眼镜,擦拭眼角的泪水,顺便将眼镜的脏污擦干净后重新戴上,然后转过身折返回楼梯。 「上课pass。」 回到一楼,穿过鞋柜前,前往保健室。 敲门后走进去。 「打扰了。」 保健室里空荡荡的,平常应该在的保健老师也不在。 「算了,无所谓。」 仁走到用帘子隔开的床铺。正以为没人在而打开帘子的瞬间,仁的动作骤然停顿下来。 因为床铺上有个认识的人。 像猫般拱着背睡觉的,是青梅竹马上井草美咲。她丝毫不在意制服被压皱,反复深层睡眠的呼吸。大概是因为不好睡,只见她领带解开,上衣的两个扣子也是松开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白皙的胸前,卷起来的裙襬下则露出诱人的大腿,差一点就快看到内裤了。 「别在这种地方睡得这么没有防备啦。」 仁想帮她把似乎是被踢开的毯子盖好而探出身子。这时,美咲胸前有东西闪闪发亮。 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 刚开始只是众多同班男同学的其中一个而已。 他捡到弃猫的时候成为契机,逐渐开始有了互动。 二年级也在同个班级…… 初夏时也开始住在同一间宿舍。 聚集学校问题学生的樱花庄…… 距离急速拉近了。 但却因为就在身边,变得比以前更说不出口。 要说出这份感情,变得越来越困难…… 1 告知第四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吵杂了起来。刚才还在睡觉的学生也醒了,为了不在午餐的争夺战中落后,慌慌张张地跑去福利社。 对于学生们现实的态度,还留在教室里的现代国文老师——白山小春发出不满的声音,不过也没人在认真听。小春一副「算了」的样子闹别扭,并走出教室。 在这其中,坐在教室角落的青山七海带着认真的表情低着头。注册商标的马尾横向垂着,眼睛则看着自己放在桌子抽屉里的双手。 手中有两张纸,是舞台剧的票。 这是昨天住在同一间宿舍……樱花庄的三年级男学生——三鹰仁给的。 七海以眼角余光偷看隔壁座位。坐在那里的是同样住在樱花庄,又是同班同学的神田空太。 空太正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不知为何,有两个便当盒。不过七海不觉得有疑惑,因为她知道其中一个是谁的。 察觉到视线的空太抬起头,看着七海的方向。 「你想要便当吗?」 「才、才没有!」 七海迅速将双手放进抽屉里。 「没有啦,因为我感受到像是狙击猎物般的锐利视线,所以才会以为是这样。」 「我才没有用那种眼神看你。」 「明明就有。」 「没有。」 七海大概是紧张的关系,所以就空太看来才会以为是在威吓他。七海心想这样不行,做了个深呼吸,接着告诉自己要注意自然的态度,开口说了: 「那、那个,神田同学。」 不过,声音却有些变调。 「嗯?」 回应的空太站了起来,大概是要把便当送到美术科教室去。饿着肚子的天才画家……椎名真白一定就在那里等着吧。真白在樱花庄里住在七海的隔壁,因为某些缘故,由空太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什么事?」 「还是算了。」 「……忍耐对身体不好喔。对我有什么抱怨就说吧。」 「我没有要抱怨什么……只是……」 「只是?」 「没有要抱怨。」 即使七海又说了一次,空太还是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 「算了,没有要抱怨就好……这样我也比较庆幸。」 「我平常看起来都像是有事要抱怨的样子吗?」 「那么,我去送便当给椎名了。」 大概是判断情势不利,空太故意岔开话题,走出教室。七海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背影为止。不过,空太并没有回头。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再次确认抽屉里的入场券。昨天从仁那边收到以后,就一直在思考要邀谁一起去。最先浮现在脑中的,是刚刚走出教室的空太。接着还想到班上的朋友或训练班的伙伴、樱花庄的成员等,最后剩下的还是空太。 话虽如此,一旦想到要约他,「希望你跟我一起去」这句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舞台剧的日期实在太不凑巧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 虽然明白以不同观点来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过到目前为止,七海从来没有开口约空太两人一起出门的经验,对于这样的她而言,第一次就是圣诞夜,难度有些太高了。 只是一起去看舞台剧后就回家。但却因为这个日期,七海害怕被解读成有其他含意。 「……虽然确实是有其他的含意啦。」 七海小声低喃。 「七海~一起吃午餐吧!」 出声叫唤心情低落的七海的人,是同班同学高崎茧。 七海一看教室后方,茧娇小的身体雀跃地不停挥手。身高刚好是150公分,些微的娃娃脸,很适合短鲍伯头。 七海从书包里拿出手制的餐盒,往茧所在的教室后方移动。 「弥生呢?」 少了一位平常总是一起吃午餐的朋友。 「去福利社。她说今天无论如何都想吃炒面面包。」 这么说的同时,穿着运动服的本庄弥生立刻小跑步回到教室,手上拿着福利社的纸袋。从一看到七海与茧就露出笑容的情况看来,应该是买到想要的面包了吧。 除了面包以外,弥生还从自己的座位拿了便当过来,与两人会合后,三个人围着桌子。 「开动了。」 三人乖巧地如此说完后,都打开了便当。弥生的便当已经少了一半。因为平常总是这样,事到如今七海与茧也不会感到讶异了。 本庄弥生是隶属垒球社的运勤少女,175公分的高挑身材。因为每天早上练习而消耗卡路里,肚子似乎撑不到中午,大概都在地三堂课结束时打开便当,快的话则是第二堂课下课后。 不仅弥生,隶属于早上需要练习的运动社学生,大概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中午也想吃饱,不足的部分就从福利社来补充。因此,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今天炒面面包得手了。我跑得真够快。」 弥生津津有味地大口咬着炒面面包,把它当作配菜吃着饭。真是惊人的碳水化合物联盟。 「啊~你又这样吃东西了!」 茧露出嫌恶的表情。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进到胃里还不都一样。」 弥生不在意地说着。 「会害我没食欲!」 「这样的话肚子的肉会自然消减,不是正好吗?」 「我、我的肚子才没有赘肉呢!」 「喔,茧是单纯的幼儿体型吧?」 「竟、竟然说出人家在意的事!啊~真是的,七海你也说说她嘛!」 「抱歉……因为关西有所谓的大阪烧定食跟炒面定食,所以我没办法说什么。」 「你这个叛徒~!」 自暴自弃的茧大口吃着便当,感觉不像没有食欲,倒像是胃口大开。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 「我将来到关西住好了。碳水化合物万岁。」 弥生开玩笑地这么说。 就像这样,七海面前呈现出日常中午用餐的情景。茧跟弥生是从去年就一直同班,如今已经是毫无顾忌、可以畅所欲言的交情了。 七海很少对人谈起的想成为声优的事,这两个人也都知道。 虽然个性与喜好天差地别,但是在一起却觉得很愉快。 七海大概是在想事情,停下筷子了。 「七海,在为肚子的赘肉烦恼吗?」 察觉到的茧如此问道。 「虽然是很烦恼,不过现在没有在想这件事。」 「不然,你在想什么?」 「茧,弥生。」 两人嘴里含着筷子,一脸「什么事?」的表情看着七海。 「嗯……下个月的二十四日,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是指圣诞夜吗?」 不知为何,七海被这么一问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嗯。」 「我要跟垒球社的成员办圣诞派对。」 「哈~!弥生真是小朋友啊!都高中生了,竟然还跟社团同伴开心度过重要的日子!」 对于茧所说的话,弥生明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这么说的大人——茧,想必已经有很高级的计划了吧。」 「呜……这、这个接下来就要排定了啦!」 看来似乎是没有预定活动。 「连可以一起度过的朋友都没有,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占上风的弥生立刻落井下石。 「烦、烦死了!」 茧鼓起脸颊抗议。弥生无视她的存在,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七海为什么会提到圣诞节?」 「我有两张舞台剧的票,正在找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的人。」 虽然其实已经有其他想邀约的人,但因为有些说不出口,所以七海便试着向在班上感情特别好的这两个人提出这件事。 「嗯~舞台剧啊?我刚刚也说过我已经有约了,所以,茧,就交给你了。」 「咦~为什么?」 「反正你再这样下去,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寂寞悲伤地过圣诞节而已,这样不是正好吗?」 「嗯~是这样没错啦。啊,等一下!」 茧突然大叫,还留在教室里的同学视线全部集中过来。 「干、干嘛突然这么大声啊?」 七海向周围示意「没事、没事」,并催促着茧。 「七海。」 茧将双手放在桌上 ,脸靠近过来。 「到、到底是什么事?」 「你约过神田同学了吗?」 光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心跳就稍微加快了。身体发热,冒出汗来。 「为、为什么会提到神田同学啊?」 七海以冷静的态度继续吃着便当。不过,吃不太出煎蛋卷的味道。 「好不容易有了借口,为什么不约他啊?笨蛋!七海是笨蛋吗?一定是笨蛋吧!」 「可、可是舞台剧的日期……是、是那个圣诞~夜耶?」 为什么光是要说出那个单字,就会如此紧张呢? 「所以才更应该约他啊!」 茧说得越来越热烈。 「这样不是好像别有含意吗?」 七海因为不好意思,越来越畏缩。 「就是这样才好啊!别有含意最好了!没有意义的话不就无意义了吗!」 「废话。」 茧说着理所当然的话,弥生忍不住吐槽。 「一心只有社团,没有男人缘的弥生,不要多嘴!」 「圣诞派对足球社的几个成员也会参加喔。」 「关于这件事,等一下再好好问你!不对,不是这样,七海要是这个样子,神田同学可是会轻易就被椎名同学给抢走了喔。无所谓吗?」 听到空太与真白的名字,七海的脸越来越红了。 「是不是无所谓……这种事有差吗?」 声音也越来越小。 「当然有差!你听好了?七海的情敌,可是那个美术科的妖精椎名真白同学喔?」 「妖精啊……」 真白有些神秘的气质这点可以认同……不过,要是知道她是生活白痴,神秘感也会随之变淡。而几乎大部分的学生都不知道这件事,知道她的本性的,大概只有樱花庄的成员吧。 「七海要再更加把劲儿!」 这次,弥生则是在旁边点头同意。 「最近可是有神田同学与椎名同学是不是已经在交往的流言喔?」 「……这样啊。」 七海在搬到樱花庄之前,也有这样的感觉。曾经为了深信那是流言,而弄到晚上睡不着觉。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即使那两人之间有诡异的气氛,也并不是在交往。虽然不表示未来也都会是这样…… 「咦?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弥生插嘴问道。 「没有在交往啦。」 「每天都一起上学耶?」 「有一半的时间,我也跟他们一起上学。」 「回家也是每天都一起行动耶?」 「有、一半的时间,我也跟他们一起下课回家。」 「有时候椎名同学不是会来找神田同学吗?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以弥生、弥生、茧这样的顺序,开始了问题的攻击。 另一个圣诞夜 已经决定要在圣诞夜把这个戒指交给她。 1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二学期最后一天,也是圣诞夜。 结业式后的图书馆,几乎像是被包下来的状态。安静的室内,只有一名男同学的呼吸声,还有放在偶尔会发出低沉声音的暖炉上的水壶,发出水蒸气喷出的声音。 坐在暖炉附近的三鹰仁,正在解二次函数问题。是大学考试的模拟考题。 自动铅笔的笔芯在笔记本上流畅地动着。以固定的节奏写出计算式,顺畅地画出图表曲线。 计算结束之后,用纤细的手指把有些往下松落的眼镜推回去。 比对参考书的模范解答与自己的答案。答案正确,图表也没有错。仁对于毫无困难地解答, 松了一口气。 一边伸懒腰一边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一点半多一些。 「难怪肚子也饿了。」 总之,先用宝特瓶装茶来分散注意力。 这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饭也不吃就一直念书,还真是认真努力啊。」 即使不用特地确认,光是那个毫不客气的措词,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仁故意露出惊讶的样子转向他。 门旁站着一位男同学。一身制服上披着外套,脖子围着围巾,肩上背着书包的放学装扮。 眼睛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笔直盯着仁的,是这个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前学生会长,馆林总一郎。一板一眼的认真个性,显示在整理干净而醒目的头发上。领带也仔细固定在上头,既不歪斜也没有扭曲。 虽然是上了高中才认识的,但现在已经是三年同班的孽缘了。 「你要是念得太认真,可是会考上大阪的艺大喔。」 「你那是对以志愿学校为目标而努力的朋友所说的话吗?」 「谁是你朋友啊?」 「还是称为好朋友比较适当?」 「你这家伙真的是……!」 总一郎用力咬紧牙根,因为愤怒而使得眉头皱了起来。 「干嘛那么生气啊?因为前学生会长很罕见地那样讽刺我,所以忍不住想多话。」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态度,才让我想讽刺你!」 「这我倒是没发现。真是抱歉啊。」 「没心要道歉就别道歉了。」 仁耸了耸肩开玩笑,不过总一郎还是一脸可怕的表情。 「那么,你专程跑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推甄确定进入水明艺术大学传播学系的总一郎,实在不像是为了念书而来到图书馆。 不过,因为他认真的个性,倒也不能否定他是来自习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应该不会向仁攀谈,而是迅速地翻开教科书。 「称不上是有什么事。」 总一郎这么说了,却仍紧闭着嘴,露出不愉快的表情。接着,与仁斜面对面地在隔壁书桌坐下。两人的距离大约三公尺左右。总一郎不发一语地观察继续解下一个问题的仁。 「……」 「……」 结果,仁解完了一个问题,总一郎还是没说出到底有什么事。 仁不在意地对着答案。这次也是正确解答。 「话说回来,前学生会长为什么会来念水高?」 对于始终不开口的总一郎,仁反倒丢出了话题。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都在一起三年了,我却都没问过这个吧?」 「不要讲得那么奇怪。我们不过是连续三年都在同个班级而已。」 「所以,是怎么样呢?」 「我跟你不一样,没有什么有趣的原因。」 「我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原因啊?」 无视仁说的话,总一郎继续说着。 「我的亲戚当中有人念水明艺术大学。虽然现在已经毕业了。」 大概是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总一郎看着窗外遥远的广阔天空。现在天空已经放晴了。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雨或下雪,不过姑且不管预报准不准确…… 「亲戚啊。然后呢?」 「国三的时候,我因为那个人的邀约来看文化祭,这大概就是契机吧。」 「喔,原来如此。」 附属高校水高的文化祭,因为和大学共同举办,所以规模与普通的高中完全不同。再加上从艺大前站就开始绵延的红砖商店街也会提供协助,所以既是学校的文化祭,也是街上祭典的一大盛事。 实际上,有很多学生是在这个时期来学校参观之后,便决定报考水高。 「国中虽然也有文化祭,但是该怎么说呢?等级完全不同,让我受到了一些冲击。」 「因为这个热闹喧腾的祭典持续一个星期呢。」 就连仁也一样,因为一年级第一次体验到的文化祭,忍不住怀疑起学校的精神状态,不过也有莫名理解的部分。国中级任老师推荐青梅竹马上井草美眹来念的,原来是这样的学校…… 「参观了文化祭之后,我就拿报考用的学校资料回家了。还记得自己在电车里仔细地看过一遍,当时就觉得在其他学校无法体验的事,说不定在水高就有可能,也认为那应该会为自己的未来加分吧。」 「真是个会算计又令人讨厌的国中生啊。」 不过,总一郎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因为现在对于媒体世界有兴趣,所以已经确实踏上进入传播学系的这一步。 「要我来说的话,为了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才来报考水高的人,实在是不正常。」 「用这种理由来选择高中……原来还有这么令人羡慕的人啊。」 「就是你!」 「在图书馆里要保持安静,小学的时候没教过吗?」 「还不是因为不正经的三鹰害的。」 「我没有不正经啊。况且,我还希望你说这才是最纯粹的动机呢。因为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想做什么都会成功呢。」 自己能做什么、没办法做什么;自己能成为什么、没办法成为什么。这一切都还模糊不清,所以能够天真无邪地相信无限的可能性,还以为自己不会被美眹的才能所散发出的光芒灼烧。 「现在做什么都不会成功了……你的说词,听起来就像是已经全部放弃似的。」 「我没有那么说……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想说,高中的三年,已经让我能够清楚分辨了。」 「不对真正喜欢的人出手,却交了六个女朋友的男人,你到底能怎么分辨啊?」 「今天的前学生会长还真是毫不手软啊。」 接着还嚷嚷着「好可怕、好可怕」,不过表情还是笑嘻嘻的。 「谁叫你都不改一下那个开玩笑的态度。」 「我已经在改了喔。」 「那里啊?」 「要说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没有跟任何人交往了。」 对于仁干脆地说出口的话,总一郎似乎感到相当意外,皱起眉头,紧闭着嘴。 「……」 「要我再说一次吗?」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用认真的眼神直盯着仁。 「要是我说是在开玩笑,大概会被前学生会长给宰了吧。」 「嗯,我是有这个打算。」 仁刻意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我说已经没有跟任何人交往是事实。」 「分手了吗?」 总一郎稍微选了一下用字遣词,如此问道。 「……在这个情况下,『对方守护了乳臭未干的小鬼的将来』这种说法可能比较正确。」 「……」 「让我深刻感觉到自己一定要成为大人。」 仁不自觉地露出自嘲的笑容。 「你竟然还能存活下来,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被谁给砍了呢。」 「大概因为我不是值得砍的男人吧。虽然我已经有会被捅的觉悟……我很高兴获得谅解,同时又觉得自己很窝囊。」 「那就表示,我们还只是这种程度的小孩子而已吧。」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却自以为是大人了……真的是很难看啊。」 「那么,这次一定要成为大人。」 「我会慢慢来的。」 这时,对话暂时中断了一下。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 「还是那个?突然想见我之类的?」 「怎么可能?」 总一郎一脸打从心底嫌恶的表情。 「那就不要再跟我打情骂俏了,赶快回去吧?」 「你说谁跟谁在打情骂俏了?」 「前学生会长跟我。」 「谁叫你说了!」 「是你问我的吧?要搞清楚喔。」 「……」 总一郎 一脸糟了的表情,陷入沉默。 「你要是真的没事就赶快回去吧。你这样板着脸待在这里,我也无法集中精神准备考试。」 「刚刚明明就说了一堆废话,你还真敢说。」 仁扮了个鬼脸,意识又回到数学问题上。这次是三角函数。 正开始计算时,总一郎开口了…… 「有关沙织的事。」 「皓皓?」 仁的自光继续看着题目。 「她正式决定要去奥地利留学了。」 「所以,前学生会长是来揍对皓皓多嘴的我一顿的吗?」 之前仁说出自己卖去大阪的决心时,皓皓——也就是姬宫沙织,便决定要离开日本去奥地利留学。因为会与男朋友馆林总一郎聚多离少,所以之前一直很烦恼,甚至比较倾向留在日本。 「如果是其他理由,我是很想揍你一顿,不过这次不是这样。」 「不然又是什么?真是拐弯抹角啊。」 仁缓缓提高视线。总一郎也正看着仁。 「拐弯抹角的人是你吧。我是指上井草的事。」 「喂、喂,别这样吧。竟然连前学生会长都讲起美咲的事。」 「听说你打算告诉上井草你要报考大阪的大学。」 马上就知道情报来源了。 「你是听皓皓说的吧。」 「嗯。」 「只要告诉女方,男朋友也会知道啊。」 那大概是上个月的事吧。在顶楼谈话时,已经跟沙织说自己打算在圣诞节告诉美咲。 「毕竟总不能不吭声就走吧。」 「你不打算乖乖向水明艺术大学的文艺学系提出申请吗?」 「要是这样,我早就直升入学了。」 因为仁有这样的资格。 「就算分隔两地,你也真的无所谓吗?」 「没关系啊。」 「三鹰的情况,跟我和沙织根本就不一样吧。」 「严格来说,本来就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类。」 「不要岔开话题。」 「个性使然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这种时候,总会自然而然敷衍搪塞。是国中的时候呢?还是小学……试图回想却想不起来。 但是,并不是生下来就这个样子。关于这点倒是没来由地很清楚。 连仁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会闪躲了,对此却一点也不觉得骄傲得意。真是讨厌的个性。 「……」 即使紧闭着嘴,总一郎的目光还是带着这样的意识笔直看过来。 「你如果老是一副那么可怕的表情,会被皓皓讨厌的喔。」 「你以为是谁害的?」 「应该是我害的吧。」 「真是,你到底哪些话是认真的?」 「当然全部都很认真的。包含我要去念大阪艺大的事、现在正在准备考试的事,还有美咲的事,全都是认真的。」 「你……」 总一郎目不转睛地瞪着仁。 「被你这样注视着,真是让人害羞呢。」 「你不会因为拥有像暴风雨般的青梅竹马,就觉得自己很不幸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卑微吗?」 总一郎没有回答,视线落到地面。他轻咬着下唇,正在思考着什么事。 「被卷入暴风雨的,可不是只有你喔。」 接着他停下思考,如此说了。 「我知道。每次考试的时候,你都会对美咲燃起对抗意识。」 总一郎露出了苦笑。 「结果在这三年期间,考试方面我一次也没赢过上井草。」 期中还有期末……每次考试的时候,总一郎总是会卯足全力想赢过美咲。 「第二名是我的固定位置。虽然想过至少要赢她一次,结果最后的期末考也没办法。甚至还发生过度意识上井草而白忙一顿,最后掉到第九名的事……」 「我记得是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吧。那真是杰作啊。」 总一郎听了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仁这才终于开始劝他息怒。 「当然,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不过,我也很清楚上井草不是普通人。虽然她本人可能觉得自己很普通,但这又更伤害了周遭的人,就像是手上带有钳子一样……」 「又不是虾子或螃蟹。」 「当然只是比喻啦!」 「我知道啦。」 「跟你讲话,还真是让人很火大呢。」 「是吗?我倒是很开心呢。」 总一郎从座位起身,拳头已经紧握着。话虽如此,他也不是这样就会挥拳相向的个性。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 仁刻意打断他。 「我知道。我很清楚前学生会长不是在讲自以为是的话,不然也不会因为担心我跟美咲而跑来图书馆了。甚至原本应该根本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吧。」 「既然这样!」 「就算这样……不,该说是更因为如此吧。你果然还是不了解美咲。」 仁自然看向暖炉的方向。从水壶冒出来的水蒸气,使得另一头的景色有些扭曲。 「我想,说不定根本就不可能完全了解某人。」 「我跟你的意见不同。」 「是吗?」 「了不了解根本就没有意义。结论就是,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上井草的存在。」 虽然是平静的声音,但总一郎很有自信地说着。 「我说啊……」 「什么事?」 「你醉了吗?」 「我还末成年啦!你这个家伙,别人在讲正经事的时候,你老是这样,讲些不正经的话来调侃我。不,算了,现在不是要讲这些。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了吧。你喜欢上井草吧。」 「有了可爱的女朋友,果然就不一样了呢。真没想到会从前学生会长的嘴里,冒出喜欢这个词来。」 「还不是你那个不正经的态度逼我说出来的!」 「是这样吗?」 「真是让人火大的家伙。」 「感谢你的赞美。」 「我根本就没在称赞你!」 「那可真是失敬了。」 激动的总一郎又想抱怨什么,不过大概知道那样也是徒劳无功,叹了口气后又坐回椅子上。 「而且,你能够放着上井草不管吗?你明明就是放她一个人会感到不安,所以才跟着来念水高的男人。」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那家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你是想说有樱花庄那群伙伴吗?」 「你还真是知道一些丢脸的名词呢。连我听了都害羞起来了。」 「好像不真的揍你一拳,你是不会了解的样子啊。」 总一郎再次握拳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美咲的事。」 仁像是要确认自己的话,缓缓说出真心话。 「就像你说的,美咲已经有了伙伴,是美咲一直以来想要的伙伴。」 「其中也包括神田空太吗?」 「真不愧是前学生会长,很有看人的眼光呢。」 「我有时会觉得,那家伙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但搞不好是最怪的人。」 「毕竟他可是我感到自豪的学弟啊。」 虽然本人似乎完全没察觉,但是让怪人群聚的樱花庄凝聚起来的,毫无疑问是空太。真是个有趣的学弟。平白遭受波及、被耍得团团转,明明一定有很多话想抱怨,即使如此,就结果而言却也不对其他人感到绝望。不论何时都不以旁观者自居,生存方式本身就是个当事者。 老实说还真是笨拙的个性。不过,也有觉得羡慕他的时候。因为比起当个旁观者、假装聪明的样子,他看起来更像是活在当下。 「前学生会长要说的好话就是这些吗?」 仁像是要拉回话题如此说道,总一郎瞬间缄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再度开口。 「回到刚刚的话题……我是为了沙织的事来向你道谢的。」 「虽然我做了可能会被怨恨的事,但应该没做什么值得别人道谢的事吧。」 「关于留学,我不知道向她说过多少次『你应该去留学』。但是,内心某处还是有一部分希望她留在日本。应该是这样才让沙织犹豫不决吧。事实上是多亏了你,才让她能够下定决心。对沙织而言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仁默默地听着,中途完全没有挖苦或嘲笑。 「……这么说的话,要道谢的人应该是我。」 「这我倒是想知道理由。」 「谢谢你特意这么担心美咲的事。」 「不、不是我!只是因为沙织从以前就一直很在意上井草跟你的事而已!」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总一郎把脸别开。 「那就当作是这样吧。」 「当然是这样。」 「那么,帮我向皓皓问好。」 「自己去说。」 「别这样嘛,反正你等一下要跟她约 会吧?」 「……」 眼看总一郎的脸越来越红。 「今天是圣诞夜了嘛。」 「那、那又怎样!」 「没怎样啊。这种日子,接吻也比较容易吧?」 「烦、烦死人了!」 总一郎发出巨大声响站起身,准备走出图书馆。 「看你这个反应,原来是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吧?」 「吵、吵死人了!」 「没有自信的话,要不要拿我练习看看?」 「才、才不要!」 「开玩笑的啦。」 「那、那当然!」 总一郎准备离开图书馆。仁不自觉地对着他的背影出声。 「喂,学生会长。」 仁也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有些意外。 「别忘了加上『前』字。」 仁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我……果然是做错了什么吧?」 不论总一郎或皓皓,都曾问自己真的要去大阪吗?那是因为他们反对把美咲一个人留下来。 「是啊,你是做错了。」 「这样啊。」 「不过倒也没做错什么。」 「这样啊。」 「毕竟如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说不定也没有人会知道。」 「……」 「就算现在觉得做错了,说不定过了几年,有天会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做错。」 「……」 「即使现在觉得没做错,也许明天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一定。」 「说的也是。」 「就像三鹰所说的,上井草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所以,也许你已经没必要因为担心而一直待在她身边。预想之后的事,你那为了将来所以现在要保持距离的想法,就理论上可以理解。只是,你聪明巧妙的做法,实在让人觉得不是很愉快。」 「那么,现在立刻开始交往,不到一年后就分手,这样做会比较好吗?」 「不要分手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仁还没舍弃自己的梦想……无论如何就是会感受到自己与美咲之间的差距,然后就会开始焦躁,焦躁会转变成不耐烦。最终,这个焦躁不耐烦会将仁的身躯侵蚀浊黑,就连最珍惜的美咲也会变得可憎。 甚至连现在都有这样的倾向。 仁为了甩开讨厌的情绪,故意调侃般说到: 「说着『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而还能被原谅的,就只有流着鼻涕的小学生喔。」 这句话中的意思,总一郎应该已经明确了解了。 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那么,学生会长又如何呢?是因为以前觉得很棒才来念水高的吧?这件事没有做错吗?」 「我觉得根本就是大错特错。真不应该跟像你还有上井草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那可真是抱歉。」 「不过啊……我现在已经没办法想象未曾认识你或上井草的自己了。」 「哈哈,这我有同感。」 听完仁说的话,总一郎朝门伸出手,缓缓滑动打开。他没有立刻走出去,背对着仁说道: 「三鹰。」 「嗯?」 仁仿佛说着「还有什么事吗」,冷淡地响应。 「好好加油啊。」 越过肩膀看到的侧脸,似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总一郎才是吧。如果太过贪婪饥渴,可是会被皓皓讨厌的喔?」 「谁、谁饥渴了啊!而且,不准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啦。」 因为害臊与愤怒而满脸通红的总一郎,转过头来抗议。 「越是平常看起来认真的家伙,一脱缰绳就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因为欲望这种东西,是没办法自己控制的。」 「由你来说还真是莫名地有说服力啊。」 「说不定会出乎意料,是皓皓松脱缰绳就是了。要小心别被袭击了。」 「你要是再讲些奇怪的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是遵守学校纪律的学生会长应该讲的话吗?」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学生会长了。」 「这倒也是。那么,就算逾矩也无所谓啰?」 「你这家伙真的是……」 「至于进展到哪里,事后再来向我报告就好了。」 「谁要跟你说啊!」 门「砰」的一声关上,这回总一郎真的离开了。 「哎呀哎呀,真的惹他生气了吗?」 自言自语的声音,回荡在只剩下仁一个人的图书馆里。突然深切感觉到寂静。 「认识个多管闲事的男人啊。」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觉得麻烦到了极点。不过因为也让人觉得感激,所以才不可思议。真的,让人感激得忍不住笑出来。 仁放松地靠上椅背,缓缓吐气并看着天花板。日光灯的光芒微微闪动着。 仁的手自然地伸到上衣口袋,从里面拿出银色的设计款戒指。这是这个月买的东西,要在今天交给美咲。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重要的事必须说出来——自己不念水明艺术大学;想一个人去念大阪的大学;已经跟六个女朋友分手…… 还有比任何人都更喜欢美咲,但却不能现在就立刻在一起。 因为想以成为剧本家为目标专心念书。 「那么,我也要回家了。」 仁把戒指放回口袋,收拾参考书与笔记本。关上暖炉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画面显示「神田空太」。 仁按下通话键,接听电话。 「唷,怎么啦?」 『啊,仁学长。是我,我是空太。』 「我知道啦。」 『你现在人在哪里?』 「学校的图书馆。」 『那么,有件事想拜托你。』 「礼物的话,去向圣诞老公公要吧。」 『不是那种事啦。』 「那么,是受欢迎的秘诀?」 『虽然务必想向你讨教,不过也不是这件事!』 「不然是什么事?」 『是蛋糕啦。我已经向商店街的蛋糕店订购了,想请你回家的路上去领回来。因为我傍晚要跟椎名一起出门。』 「真白有出版社的尾牙,而空太是要跟青山同学约会嘛。」 『不,并不是约会。』 「你们要一起去看舞台剧,然后吃完饭才回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虽然……一般称之为约会……不过仁也没说出来。因为就算是空太,只要实际上处于那种状况,也一定会察觉吧。所以先不说出来,可能会比较有趣。 『虽然可能会稍晚一些,不过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会最马上带着椎名一起回去了。请仁学长不要到处乱晃,要待在樱花庄里喔。因为要大家一起欢度圣诞派对。』 「我知道啦。你最近怎么每天都讲这个台词啊?」 『有、有吗?』 「要是你这么露骨地叮咛我,不是会让我忍不住想探究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什、什么事也没有啊!真、真的啦!』 即使没看到本人,空太慌张的模样也仿佛就在眼前。仁忍不住在喉咙深处笑了。 「好、好,我知道了。」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啦。只是很普通地办圣诞派对……』 「我都说我知道了。」 应付完再次叮咛的空太之后,仁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裤子的口袋里。 拿起书包,走了出去。 比平常更强烈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并不是因为期待圣诞派对而感到兴奋,是因为意识到今天要全盘告诉美咲。 「这还真是不妙啊。」 发出声音后,紧张感又更加剧烈了。 不过,对于身体老实地反应出来,仁有种奇妙的安心感。虽然无法相信脑袋所想的事,但却能相信身体所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真心。 「我……还真是很喜欢美咲呢。」 莫可奈何地,就是如此。 2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下午五点。 住在樱花庄102号室的赤坂龙之介,人正在都内的商务饭店里。 房内有一张床、有一张镜面的桌子、一张椅子。简朴的房里丝毫没有不必要的东西,装饰也枯燥无味。 不过,龙之介对于房间的样子并没有不满。 网络设备很完整。 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就没有抱怨的道理。 他迅速打开笔电的电源,接上局域网络。 操作系统启动之后,首先连结上设置在樱花庄里自己房间的服务器。淡然地进行工程,静待下载完必要的数据后便开始工作。 室内只回荡着「喀哒喀哒」轻快的敲击键盘声。 现在所进行的是游戏引擎的开发,遇到些许困难。减轻物理演算的处理负荷,并没有依照自己所想的进行。 游戏软件开发公司提出了希望增加对象数量的要求,所 以他正在处理。绘图系统已经被缩减到极限,所以只能在物理演算上加工。 龙之介每次敲打键盘,画面上的原始码便不断被写入。龙之介所开发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女仆,正在画面的右下角拼命努力工作。二头身的娇小身体,移动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铅笔,正在书写回复的邮件。 女仆的3d模型,是由住在同一间宿舍的三年级生——上井草美咲擅自做出来的。别说是设计了,就连骨构造与动作数据的制作都非常高超,所以才会像这样被使用。不愧是自行制作动画都能让世间惊讶的实力派,质量上没得挑剔。 美咲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定期制作配合季节的服装或发型,以及新的动作。现在已经有十套服装、五种发型,而动作的数量则是数也数不清。 邮件的回信作业似乎是处理完成了,女仆朝向画面的这一边。 「砰」的冒出像漫画里的对话框。 ——龙之介大人,邮件的处理已经完成。 女仆毕恭毕敬地鞠躬致意。 ——工作的委托有三件。其中一件是新的工具制作委托,第二件是跟动作控制系统的改版有关。我这边已经联络对方,表示龙之介大人将会另外回信。 信息量一增加,女仆的背后就会出现记录。 ——关于与工程师情报交流的邮件清册,已经移动到保存文件夹里,有空的时候请再做确认。主题是关于网络程序。其他獧有来自空太大人不得要领的信件,已经大致随意地读过了。 在信件处理方面,已经到达几乎完美的程度。扩大其机能后,现在还能应用在聊天室或樱花庄的会议纪录上。 上个月起,取得女仆用的社群网站账户,已经开始运用测试。每天平均都会留下四、五篇文章,这一个月的关注者也突破百人了。目前还没被察觉是ai,算是很顺利的开始。 女仆的高机能化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随之而来的,也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因为让她常驻的关系,所以需花费莫大的内存容量与处理的负担。 一般普通的计算机已经没办法让她正常动作。现在在笔电画面上动作的女仆,其实并不存在于笔电里,而是在樱花庄102号室……龙之介房内所设置的服务器里,以高规格的主机动作。 透过连到这里的网络线,只输出演算处理的结果。 「这次工作结束之后,必须高速化女仆的处理。再继续增加中央处理器的负担就不行了。」 在夏天之前,最好也把房里所有计算机的冷却系统改为水冷系统。 龙之介正打算回到工作上时,女仆又说话了。 ——那个,龙之介大人,很抱歉打扰您工作…… 女仆就像人类一样,也会吞吞吐吐。 ——什么事? ——刚刚看了一下服务器的衣柜,发现又增加了新的洋装。 毫无疑问是美咲干的好事。因为在服务器已经准备了一个可以放入女仆档案的文件夹。 ——我可以去换装吗?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谢您。 女仆优雅地鞠躬,随着一阵烟消失在出现的试衣间里。画面透过帘子只看得到里面的影子。 影子不断蠕动着,大约五秒后即换装完成。 走出来的女仆,身穿红色与白色基调的毛茸茸服装。应该是所谓的圣诞老公公。以龙之介的调调来说,就是圣诞夜里由烟囱非法入侵的谜样老人。不过,就女仆的情况来看,倒是完全看不到老公公这个要素…… ——今天是圣诞夜了啊。 ——龙之介大人对这个没有兴趣呢。真是抱歉。我还是去换回平常的服装。 女仆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准备回去试衣间。 ——换衣服只是浪费时间。今天穿这样就好了。 ——谢、谢谢您。 女仆恭敬地点头致意后,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坐回画面上的书桌,开始像是事务性的工作。 这时女仆察觉到了某件事。 ——啊,龙之介大人。有您的邮件。 ——谁寄来的? ——那是…… 女仆欲言又止的原因,一看信箱就立刻理解了。 丽塔?爱因兹渥司。 龙之介的表情明显变僵硬。每看到这个名字,脑海里……或者该说脸颊就会回想起那天亲吻的感觉。九月结束时,在成田机场出境大厅,与轻飘飘的温柔香味共同造访的柔软触感…… 光是回想起来,人都快要昏了过去。双手满是鸡皮疙瘩。 龙之介仿佛要挥去那令人作呕的记忆,摇了摇头。 ——交给你回信了。 龙之介向女仆提出指示,逃避似的回到工作上。 在屏幕画面上,女仆鼓足了干劲。 ——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响应龙之介大人的期待,击退外国产的害虫给您瞧瞧的! 3 日本时间是下午六点。大约有九个小时时差的英国,现在还是早上。 ——龙之介,merry christmas!丽塔?爱因兹渥司。 穿着睡衣的丽塔,用自己房间的笔电寄出邮件到日本。 两脚屈膝跪坐在椅子上,喝着红茶等待回信。时间静静流逝,温柔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这里是曾经与真白同住在一起的学生宿舍。 格局恰好适合一个人居住。不过,自从变成一个人之后,就开始觉得房间好宽敞。即使真白到日本已经过了九个月,现在这种感觉依然没变。 有时会无意识地想找真白说话。 今天早上也是,一觉醒来之后,睡昏头的脑袋还在想着要帮真白做饭。现在这个任务,已经由日本的少年……神田空太接棒了。 想象着被真白耍得团团转的空太,丽塔微微笑出声了。 看着窗外。天空好蓝,真是好天气。日本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吗? 「就算是晴天,那边现在也已经是晚上了呢。」 这么说出口的同时,响起了通知收到邮件的声音。 一看到内容的瞬间,神清气爽的好心情就到遥远的彼方旅行去了。丽塔不高兴的情绪,老实地显露在脸上。 ——现在,龙之介大人正认真地专注于游戏引擎程序的高速化作业。因此,我无法转达丽塔大人的无聊邮件。特此致歉,盼能获得您的理解。您的情敌·女仆敬上 又是这个。 从日本回来已经三个月了。 明明几乎每天都寄出邮件,但目前为止收到龙之介自己寄送的回信,却只有一封。而且还是对于繁忙制作文化祭的「银河猫喵波隆」的背景作业,称赞「做得很好。值得赞许。」这样乱七八糟的一句话而已。 之后都是由龙之介所制作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进行回信的工作。 「我可是寄了这么多的信件过去,龙之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啊?」 一点也不有趣,令人生气。第一次被男孩子如此残酷地对待。不过,不可思议的是,丽塔完全没有「那就算了」这种放弃的心态。反倒是「一定要让龙之介喜欢上我」,完全点燃了斗志。 「我可是很不服输的。」 接着敲打键盘,送出信件。 ——我没有事要找女仆你,请把龙之介交出来。 ——现在,龙之介大人正认真地专注于游戏引擎程序的高速化作业。因此,我无法转达丽塔大人的无聊邮件。特此致歉,盼能获得您的理解。女仆敬上 女仆故意又寄了同样的信件回来。 ——做这种蠢事也没有用喔?因为我已经很清楚你比空太还要聪明伶俐了。 ——竟然拿我跟空太大人比较,丽塔大人您也真坏。 ——总之,我想要谈话的对象是龙之介。 ——丽塔大人您才是,既然不同于空太大人、不是个笨蛋的话,是不是请您也该接受现实了呢?您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龙之介大人觉得您是个大麻烦。是个大麻烦。 ——龙之介只是在害羞而已。想我在他脸颊上亲昒的时候,他可是高兴到昏了过去呢。 ——那只是因为龙之介大人讨厌女性而已!请不要随便做出自己想要的解释。况、况且!您不过是个乡巴佬而已,竟然擅自满足了条件,还突然就以为自己的好感度超高,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而、而且!竟然还亲、亲了龙之介大人,您、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看来亲吻的话题让女仆产生动摇了,变得很激动。见缝插针,再继续扰乱看看好了…… ——我吗?我是丽塔& #8231;爱因兹渥司。年龄是十六岁。别看我这样,我可还是个新手画家喔?身高是一百六十三公分,体重是秘密。三围是88、58、87。五岁之前都还相信圣诞老公公的存在。专长是绘画,现在最喜欢的东西是龙之介。 ——您还真敢厚着脸皮说啊。 ——感情就是要直率地说出来,才能传达给对方。 ——那只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而已!况且,为什么是龙之介大人呢?如果是丽塔大人,一定会有成群的男性被您的美貌吸引而来。其中也会有能受到您青睐的男性吧。 诚如女仆所说的,丽塔经常受到男性主动攀谈,也会被询问电话号码,饭局的邀约更是多到数也数不清。 不过,都没有用。 凭他们无法动摇丽塔的情感。至少,还比不上绘画来得刺激。 ——很遗憾,我只会对龙之介感到心动。 ——我正在请教您其中的理由。 ——因为他很帅啊。 ——龙之介大人的确很帅。特别帅气。 ——他那中性的容貌真是充满魅力。有魅力到希望他来当我的模特儿。 ——啊,那请务必让我欣赏……不过,不能当您的模特儿!在画室里两人独处,丽塔大人究竟打算做什么啊! ——我会忍着只脱他的上半身就好啰? ——你这个狐狸精!西洋的狐狸精!果、果然不能让您接近龙之介大人!您这样逼近龙之介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可以的话,想让他成为我的东西。或者,该说是想让我自己成为他的东西。 ——真是何等猛烈的追求啊!实在是太不谨慎节制了! ——不谨慎节制的是女仆你吧。 ——您说我哪里不谨慎节制了? ——不过是个随从,竟然对主人抱持邪恶的情感,实在是太下流了。完全就是居心不轨吧。 ——我、我并没有居心不轨…… ——你想把我支开好独占龙之介吧?而且今天又是圣诞夜。不过,我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反、反正,龙之介大人很讨厌您!如果懂了,就请赶快放弃吧。 结果,又回到原点了。 丽塔的手暂时离开了键盘。 「果然,远距离单相思是很困难的呢。」 丽塔从窗户眺望远方。这片天空绵延到日本。 「不过,说得也是。那就直接去见他好了。」 然而,没办法现在立刻过去,因为正在作画,准备参加比赛。另外也还有一幅附近美术馆委托的现代美术展用作品。虽然不打算放弃龙之介,不过绘画对于丽塔而言是代表自己的证明,所以要继续画画。绘画也会成为其他的生命力。比方说,这会支持自己喜欢龙之介的感情,然后,这感情又会成为新的能量,接着又让自己强烈地想要作画。 虽然原本是打算把真白带回来才造访日本,但丽塔实际感受到还好自己去了这一趟。这让丽塔想起了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把自己拉回曾一度中断的绘画之路,比去日本之前变得更喜欢绘画,也有了其他喜欢的东西。因为这样,感觉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充实。 一边看着桌历一边确认行程的丽塔,看到明年一月,接着来到二月。二月的十四日进入视野的瞬间,因为想到了好点子,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我记得日本的情人节,是送巧克力给心仪的男孩子的节日。」 其实现在就想拿着护照飞去日本。不过,这件事要暂缓。 「请期待情人节吧。」 丽塔在阖上笔电的同时如此说着,浮现坏心眼的笑容。 4 一看手机,电子时钟显示八点九分。 在距离艺大前站三站的地方,一家以卖鸡翅自豪的居酒屋,店内几乎是高朋满座,热闹喧嚣。 在吧台一角有张无精打采的脸。担任樱花庄监督教师的千石千寻,正唠唠叨叨地说醉话。 「真是的,既然是圣诞夜,就不该待在这种平凡的居酒屋,开心得飘飘然的男女就该去更时髦的意大利餐厅才对。」 正因为是圣诞夜这样特别的日子,所以有许多情侣档客人。大约有一半以上都是。 这么开心的气氛,正是千寻心情恶劣的原因。 「因为不景气,所以大家都没办法把钱花在约会上吧。」 坐在隔壁的同事小春,一边倾倒着啤酒酒杯,一边无所谓似地回应着。她的脸微微染红。聚餐才开始一个小时,两人都已经喝开了。 「真是的,不要说这种小家子气的话。既然是圣诞夜的约会,就该一边看着美丽的夜景,一边说『好美喔』、『你更美』之类的话吧。啊,店员先生,我要追加啤酒。」 「我也要~」 紧接在千寻之后,小春也递出空了的啤酒杯。年轻的男性店员开心地撤下酒杯。 「欸、欸,你不觉得刚才的男孩子很可爱吗?」 小春如此说道,却完全被漠视。 「如果讨厌夜景,就赶快滚回饭店去交合吧。反正,那就是最后的目的。」 「来了,啤酒,让您久等了。」 越过吧台,蓄胡的中年店员递出两杯啤酒。千寻与小春同时收下,总之先来一口。 「哈~」 「啤酒真是美味啊~」 接着送上点的丸子串烧,里面加了紫苏。 千寻依然一脸不高兴而扭曲的表情,把丸子送进嘴里。 「话说回来啊,千寻,你打算怎么办?」 吞下串烧的时候,小春如此问道。 虽然最重要的部分完全被省略了,不过联想得到的事有两件。 「你在问哪一件?」 「当然是和希同学的事啰。」 「哪来的当然啊?」 遇到麻烦的话题,啤酒就喝得特别快。千寻向店员追加了已经搞不清楚是第几杯的啤酒。年轻的男性店员又开心地过来撤下杯子。 「彼此都已经是成人了,不让步的话是不会有进展的。」 「唯独不想被你插嘴管这件事。」 千寻斜眼瞪了过来,小春扮鬼脸地笑了。 「好~可怕喔。」 「真是的,居然还敢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问我『你打算怎么办?』啊。害我打冷颤了。」 「不需要这样责备我吧。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和希同学啊。」 「以你来说,只不过是羡慕别人的东西罢了。你最好改一下那种个性。我是说真的。」 「是这样没错啦。不过,和希同学不太一样吧?他又还不是千寻的东西。嗯,虽然我确实是很羡慕你们两个像是相互支持彼此梦想的关系啦。因为我只是受到担任教师的父母亲影响,才想说当老师好了,一点也不有趣。」 「我原本就没打算要有趣啊。」 「而且,在大学毕业前,千寻会拒绝和希同学的告白,并不是因为顾虑到我吧?」 「……」 确实如同小春所说的。 在大学即将毕业时……和希已经是游戏开发者而有所进展,还往前走到了毕业的同时就开公司的地步。梦想近在咫尺。 然而,千寻以绘画为工作的梦想,却还在梦中徘徊流浪,别说是出口了,就连该前进的方向都还没找到。 所以…… ——让我考虑一下。 千寻如此回答和希,已经是竭尽全力。 她也曾有过还能继续的想法。即使一边工作也能作画,能继续创作自己的作品。 只是,所谓的社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忙碌,自己的时间被剥削的程度远超乎想象。而现在也还持续担任的美术教师,也是因为随波逐流于不得不先就业的迫切感,才开始从事的工作。 但是一回过神,美术教师已经成为生活的中心了,根本没空闲创作作品。 然后,到了将近十年后的今天,自己已经接受了身为教师的事实……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当初还认为这里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不断持续抗拒着……而这种感觉,如今也只存在于怀念的过往中。 「千寻是因为和希同学选择了与游戏不同的工作,所以对他幻灭了吗?」 「……」 应该没有这种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所订下的目标。况且,自己并不是因为头衔、地位或工作这种东西,才被和希吸引的。自己所喜欢上的,是试图去做些什么的和希。即使就结果而言,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藤泽和希这个人并不会因此就不是藤泽和希了。这种事一旦过了三十岁,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明白,对事物的标准也与以前 不同了。好看、不好看……已经不再是拘泥于这种只有表面的小孩子了。 「我觉得,就算和希同学看到担任老师的千寻,也绝对不会幻灭。虽然有可能被取笑你不适合就是了。」 「我觉得会被取笑的是你吧。」 「咦~什么意思?」 「算了,无论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唉……真是顽固啊。那么,我可以收下吗?」 「……」 「我可以收下和希同学吗?」 「干嘛要讲两次啊?」 「因为第一次你没回答我。」 小春啜饮着不知何时点的鸡尾酒,嚷嚷着「好喝」,感受微小的幸福。 「随便你啊。」 「这样吗?那我就努力看看啰。和希同学长得也不错,既是有名的游戏开发者,还是公司社长,所以收入应该也没话说。你不觉得是很不赖的货色吗?」 「你到底都在看那个男人的哪里啊?你以为那个游戏狂,能够正常地谈恋爱或过结婚生活吗?别指望了,一定会很辛苦的。」 「明明那么清楚,千寻根本还有所依恋嘛。真是个执着的女人啊,好可怕,好可怕。」 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1 「今天要来打扫房间啰。」 一月最后的星期天。住在樱花庄101号室的神田空太,吃完中餐大阪烧后,回到自己房里便如此宣言。 从门口一眼望去的室内实在很凌乱。地板上散乱的教科书、讲义,还有漫画,以及恣意丢得一地的游戏软件盒子跟杂志。虽然一直假装没注意到,不过也已经达到极限了。 年末年初时因为回福冈老家,所以没有大扫除,寒假结束回到樱花庄时,也因为第三学期开始,没有时间好好仔细打扫。 空太忍耐着外面的寒冷空气,为了让空气流通而把窗户全部打开。 窝在床铺角落互相推挤的七只猫咪,立刻一起发出不满的叫声。 不过,也不能接受猫咪们关上窗户的要求。 「好了,我要打扫了,你们离开房间吧。」 猫咪们也不是被这么说就会乖乖顺从的角色。白猫小光、黑猫希望、花猫木灵……空太一只只地拎起来,把七只猫赶到走廊上。 「这样就好了。」 已经没有妨碍者了。 不,还有另一只大猫在。 在房间正中央一带。轻坐在坐垫上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认真地读着少女漫画的少女,是住在202号室的天才画家椎名真白。从去年十一月起,开始有了月刊志的连载,也多了个职业漫画家的头衔。 「空太。」 真白目不转睛地看着漫画说道。 「干嘛啊?」 「很冷。」 「因为窗户是开着的啊。」 「可是现在明明是冬天?」 「我在打扫!正在让空气流通!懂了吗?」 「可是现在明明是冬天?」 「打扫是不分季节的!话说,会冷的话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空太也会过来吗?」 「我要打扫啦!」 「那么,我就不回去。」 再度专注在漫画上的真白,干脆地无视空太的提议。毕竟与七只猫不同,没办法把她拎起来再带到房间外面去。 虽然稍微会妨碍打扫,不过空太决定就把她当作房里的东西。 首先整理凌乱的地板。教科书归教科书,讲义归讲义,这样整理成束。杂志则区分为还要的与要丢弃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商店街宣传单则揉成团丢到垃圾桶。三个月前的特卖信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从堆积如山的旧电玩杂志里,掉出了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卷。数学,六十七分。不好也不坏的普通成绩。这也揉一揉丢到垃圾桶里去。 电玩软件的盒子直立排放在电视旁。确认一下内容,其中有不少盒内是放着其他游戏的软体。花了不少时间把内容物正确调换好。即使如此,大约三十分钟后,地板上已经先整理好了。 「空太。」 「嗯?」 空太被呼唤名字便转过头去,看到出声叫唤自己的真白手上拿着像是纸片东西。 「这个是?」 真白说着递出来的并非纸片,而是张照片。似乎是夹在书与书之间,被抽出来的。 「啊。」 一看到这张照片,空太张着嘴呆住了。体内窜出怀念的感觉,逐渐转变为温暖的心情。 在樱花庄玄关前的合照。 那是空太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所拍的照片。 2 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叫到校长室,明明同样是在学校里,与平常所使用的教室气氛截然不同。有些严肃而拘谨的感觉,空气也凉飕飕的,并不是因为开着空调的关系…… 而且,每一个声音听起来都格外清晰。就连自己说「打扰了」的声音也是。还有关上门的声音,放学后运动场上响起的社团喊叫声,棒球社与足球社不相上下。校长说着「嗯」的微小声音也是……全都在不算狭小的校长室各个角落扩散开来,被天花板或墙壁吸收进去。 房间两侧的墙边并列高耸的木制柜,装饰着奖杯以及裱框的奖状。 几乎没有运动社团的东西,尽是音乐、美术这些艺术类的比赛所获得的奖项。 这也难怪,因为被称为水高的这间学校正式名称,正是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是拥有音乐、美术、影像、文艺、戏剧、传播等学系学科的综合艺术大学的附属高校。这个高中部除了普通科之外,还有两个属于艺术部门的音乐科与美术科。 在这种学校的校长室正中央,隶属于普通科一年级的空太正双腿并拢站着。带着紧张的表情,与坐在入口正对面里侧座位上的胡子校长面对面。 现在是接近暑假的七月中旬。已经习惯了学校生活,也已经穿惯水高的制服,但对于校长室的气氛依然没有主场优势。 「你就是神田空太同学吗?」 「是、是的。」 空太以变调的声音响应。 「你知道自己被叫来这里的原因吗?」 以全国平均来看,究竟一年内会有多少学生被叫到校长室呢?总觉得应该不到百分之一吧。 所以会被叫到这种地方,当然有个相当的理由。 而如果有了这样相当的哩由,当事人心里也会有个底。 「是的,大概知道。」 错不了,原因一定是一个月前捡来的猫。那是只白色的小猫,空太为它取名为小光。不过,空太所住的是学生之间称为「一般宿舍」、极为平凡的学生宿舍,且非常遗憾,禁止饲养宠物。 「是、是因为猫的事吧?」 「你知道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那么……我会被怎么处置?」 「神田同学,你知道樱花庄吗?」 「是的,当然知道。」 「当然吗?身为这个学校的校长,这倒不是很令人高兴的知名度。」 「说、说的也是……」 樱花庄。 那是除了一般宿舍以外,另一个学生宿舍的名字。 只有被选上的人才能够入住的特别场所。 只是,被选上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原因是樱花庄是把在学校或宿舍生活产生问题的学生们聚集起来的更生场所,简单来说就是问题学生的巢穴。 ——住在樱花庄的学生等同于不正常。 在学校里被如此认知。要是被贴上这样突出的标签,就没办法过正常的校园生活;去那里就完了;无法恢复平稳的生活;不能跟樱花庄扯上关系——在学校里充满了这样的传闻。 之所以特地将「一般宿舍」称为「一般宿舍」,也完全是因为有个「特别」的樱花庄存在。 在学校相关人员之间,去樱花庄甚至被称为「流放」。 就在这个不知道会不会被流放的紧要关头,空太正站在这里。 「你选择吧,看是要丢掉猫或搬出宿舍。」 校长摸着胡子。 空太漠然看着校长的举动,立刻如此回答: 「那么,我搬出宿舍。」 校长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 列举出来的另一个选项,对空太而言等于没有。与其要因为自己的状况而把捡来的猫再度丢弃,还不如一开始就假装没看见。就是因为没办法这么做,所以空太才会捡回弃猫,打算帮忙寻找饲主,而在禁止饲养宠物的宿舍与猫一起生活。 「是吗?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 「神田空太同学。」 「是、是的。」 「今后樱花庄就是你住的地方。」 「我、我知道了。」 听完空太的话,校长在手边的书面文卷上用力地盖了章。 这就是空太确定被流放到樱花庄的瞬间。 樱花庄位于缓坡的坡顶上。 「这、这里就是樱花庄吗……」 空太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表情直盯着樱花庄。 沐浴在夕阳下,被染得通红的破烂公寓式建筑物。木造的两层建筑,旧瓦的屋顶,门外所挂着的门牌已经黯淡模糊,「樱花庄」的字样几乎无法判读。 「这、这还真是比想象中的破烂三倍啊……」 这是空太一开始的感想。 「那个校长也真是的。普通会在一天内就把人赶出一般宿舍吗……」 不愧是流放,没有缓刑的执行判决。这是对不守秩序的学生所做的杀鸡儆猴吗? 离开校长室的空太,先是回到一般宿舍,本想悠哉地规划搬家的事,没想到却没得到这样的时间,依照等着自己的宿舍舍监所说,只收拾了最基本的换洗衣服与教科书。完成之后,空太被指示要立刻到樱花庄去,便带着白猫小光爽快地被赶出了一般宿舍。 因此空太也没办法,来到了樱花庄前。 剩下的行李只 能改天再一点一点搬了。 「唉~」 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校长询问会不会后悔的时候,明明那么果决地回答「不会」,没想到决心就这么喀啦作响地动摇了起来。 虽说是为了保护猫,但或许也太固执了点。 「不管怎么看都还是很破烂啊。跟一般宿舍真是南辕北辙……」 从四月起就一直居住的一般宿舍,是外观涂白的钢筋水泥建筑,虽然应该有十年历史,但外观依然很新且漂亮。 屋顶颜色不同的男宿舍与女宿舍并排,每次回家时都会觉得很像双胞胎。这样的感觉,现在甚至开始怀念了起来。 要说不满也只有一个。就是一般宿舍位于从高校的后门出来后,绕过水明艺术大学的广大校地约半圈的地方,快走需要十五分左右,普通的步伐需要二十分钟,算是有点距离。因此住在一般宿舍的学生,大约有一半都是骑脚踏车上下课,与空太住同间房间的同级生宫原大地,也是以脚踏车通勤。空太快迟到的时候,经常都是搭他的便车上学。 不过,现在也不得不跟这样的生活说再见了。 因为从今天起,樱花庄才是空太住的地方。 之后再好好向同房的大地说明吧。他结束社团活动回去时,一定会因空太不在而大吃一惊。 怀里的小光「喵~」的叫着,似乎在为自己担心。 「没、没问题的。又不是在毕业前都得住在樱花庄不可。只要找到疼爱你的饲主,我马上就会回一般宿舍。」 空太摸摸小光的头,它便很舒服似地闭上眼睛。 接着,空太深呼吸。 「虽说是问题学生的巢穴,总不可能是住了外星人或怪物吧。既然同样都是高中生,就没必要害怕。」 空太如此说给自己听,下定了决心。 「好。」 他穿过门扉,踏入樱花庄的土地。 距离玄关有五、六公尺。踩在被碎石子包围的踏脚石上前进,站在有旧日木风味的拉门前。 按下门旁的门铃。 「……」 没有回应。 或者该说,里面仿佛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有人在吗~」 试着轻敲门。 「……」 不过,还是没有回应。 那么,该怎么办呢?要等其他人回来吗?话虽如此,等待着不知道几点才会回来、真面目又不详的对象,也让人觉得很难过。 空太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门,总之先试着打开看看。 结果,门轻轻地开了。 「真是不小心啊……」 要是有小偷进来了该怎么办?不,对于这么破烂的学生宿舍,小偷应该也不想闯空门吧。话说,要是在玄关前絮絮叨叨个没完,空太可能会被附近的邻居误以为是小偷。 「打扰了。」 空太做好心理准备,一脚踏入玄关。 手在背后关上门。 散发着老旧房屋特有的奇特气味。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怀念。就像是去爷爷家玩时的感觉,虽然老旧却不脏乱,这让空太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有人在家吗?」 依然没有响应。 空太无可奈何,脱了鞋子,踏上玄关。 离开一般宿舍的时候,稍微问过舍监樱花庄的房间号码。 是101号室。 进入玄关后的左手边,看到写着管理人的门。曾听说樱花庄里有位负责监督的老师住在一起,那里大概就是老师的房间吧。应该是负责美术的千石千寻老师。 也是在问题学生的巢穴中,空太唯一寄予希望的人。 她在学校感觉是一位态度严肃、工作能干的成熟女性,一定能帮助空太。 管理人室再往里面过去,可以看到像是共享的食堂,或者该说是饭厅。 正面有往二楼的阶梯。二楼是女生宿舍,应该是男性止步。 看来空太的房间应该在右侧。 踩着铺木板的地板前进,发出了讨厌的吱嘎声。空太一边心想地板该不会突然就穿破了吧,一边以慎重的脚步寻找自己的房间。 话虽如此,倒是马上就找到了。 一进玄关的右手边……最前面的第一间房门挂着101号室的牌子。 「就是这里吗?」 转动门把。果然没上锁。 空太缓缓地打开门,首先从缝隙中窥视里面的样子。 「……」 理所当然,里面没有人。 他大大地吐了口气,把门整个打开,走进房里。 大约三坪大小,地板算是铺地毯的西式房间。不过,看到天花板的木板纹理,倒也给人和洋混杂的不可思议印象。 在这空间里,只孤伶伶地摆着床铺与书桌。 「还蛮宽敞的嘛……」 也许是因为四月起住的一般宿舍是两人一间,还有就是完全还没放东西的关系。 连角落都仔细打扫过了,完全没有灰尘。因为是空房间,所以空太感到有些意外。与自己想象的樱花庄有很大的落差。 说不定这里意外是个不错的地方。况且,俗语说「住了就是好地方」。 空太呆站着观察房间好一阵子,因为闲得无聊,便在床上坐下来。 与走廊的地板相同,发出了危险的嘎吱声。 小光跳到空太大腿上仰望他的脸。 空太摸摸它的头,再度环顾房间一遍。 「好安静啊。」 虽然房屋有震动的感觉,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目前看起来是普通的老房子。 这样的话,说不定也能在樱花庄住下去。 空太这么想着,突然整个人放松,仰躺在床上。 「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地方,根本就还好嘛。」 他维持仰躺的姿势伸懒腰。这时,在上下颠倒的视野里,有个该说是壁橱或衣柜……左右双门的收纳空间,吸引了空太的目光。 「嘿。」 他发出声音一跃起身,站到收纳空间的门前。虽然并不是特别有兴趣,但眼前有个门就会想开启,这是人的本性。 空太以轻松的心情,双手打开了左右开启的门。 「……」 本以为该是空荡荡的收纳空间里,有个东西。 双层收纳空间的上层,有一具抱膝坐着的少女座敷童子。由同样高度的视线直直看着空太。 「……」 「……」 总之,就当作什么也没看到,空太关上门。 「我大概是累了吧……」 一定是这样。被流放到樱花庄这件事,一定是比自己想象的还更侵蚀着自己的精神。因为,这种地方不可能收纳了一个人。 「是我看错了吧……」 空太战战兢兢,再度试着打开橱子的门。 不过遗憾的是,状况还是跟刚刚完全一样。 「哇啊啊!有东西在这里!」 「小偷!」 仿佛要与发出惊叫声的空太对抗,座敷童子也尖叫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 面对突然的叫声,空太慌张地离开,逃到房间外面。因为受到惊吓,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来到玄关前,再度回头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座敷童子正全力冲刺追了上来。 「不会吧!」 「小偷!」 「不、不是!我、我是一年级的……」 空太正要说明的时候,结实地吃了一记完全不剎车的座敷童子撞击。 「咕啊!」 来不及采取防备动作就被压倒在地的空太,被当成了垫背。 「投降了吗?小偷老弟i」 「不,我都说不是了!」 这时两人视线再度对上了。 水汪汪的大眼俯看着空太。仔细一看,对方身穿水高的制服。也就是说,座敷童子的真面目,其实是同校的女学生。看起来很柔软的双唇噘了起来,微微鼓胀脸颊的表情,实在是很可爱。这个女孩子拥有光是在这里,仿佛就能照亮周围的健康存在感。空太忘了要解释,忍不住看得入迷。长得好可爱。非常可爱。真的好可爱。 如此意识到的瞬间,空太的心脏微微地跳了起来。 再加上女学生的身材曼妙,胸前膨胀的曲线到了腰部变得纤细,往臀部方向则又膨了起来。 即使是对学长姐不太熟悉的空太,也知道跨坐在自己肚子上的女学生是谁。水高最有名的人,大概全校的学生都认识她。 美术科二年级。 名字叫上井草美咲。 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她有许多引人注目的奇异行为。传闻接二连三不断,其中像是明明是十年难得一见的拥有获得艺术科奖学金资格的人,却仅一个月就被撤掉这个权利……在运动场用石灰画线筒在地面作画……不过,这行为在空 太这一届的学生入学时,实际上真的做过就是了……其他还有像是光用言语就让要她注意素行的级任导师一蹶不振,以及被目击穿着熊的布偶装来上学。除此之外,再加上一些无法判定真伪的传言,美咲拥有数也数不清的逸闻。 这位学校最有名的人——上井草美咲就在眼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虽然也听过她长得很可爱的评价,不过近看更觉得可爱。只是,空太也曾听过不能被她的外表给骗了的传闻。 「你是谁!」 美咲充满活力地丢出疑问。 「啊,我是、那个、一年级的……」 好不容易有了解释的机会,却没办法流畅地说出话来。 这也难怪。这姿势实在无法保持冷静。在学校被评价为美少女的学姐,正坐在自己肚子上。 柔软的臀部触感以及偏高的体温,扰乱着空太的脑袋。虽然看不到裙底风光,但美咲的臀部与空太的肚子之问,只存在着内裤与制服衬衫这样轻薄的布料。 从没跟女孩子牵过手的空太,脑袋很干脆地面临处理能力的极限,喷出蒸汽短路了。 他满脸通红地僵住了。 「咦?怎么了,小偷老弟?」 「……」 「喂~」 美咲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着空太的脸颊。 「啊!」 空太好不容易再度启动。 「我、我才不是小偷i」 「那么,是小贼老弟啰!」 「为什么等级还下降了!」 「惩罚!」 额头就要遭受美咲的手刀攻击。空太好不容易空手接白刃挡了下来,不过又立刻因为对美咲的体温产生反应,便把手放开。也因为这样,空太吃了一记手刀…… 「好痛!」 「认输了吧i」 「不、不是啦!我是从今天起要在这里承蒙各位照顾的一年级生神田空太!」 紧密接触部位的触感,让脑袋又快热到短路了。即使如此,空太还是努力辩解。 「每个小偷都是这么说的~!」 「才、才不会这么说吧!小偷跟我是画上等号了吗?」 这时,白猫小光靠了过来。「喵~」的叫了一声,开始舔起空太的脸。 「啊,这家伙是小光。因为我养了猫,所以才被赶出一般宿舍。」 「喔喔,这样啊。原来是小空太跟小小光啊!」 美咲如此说着,绽放出如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内心受到刺激的空太忍不住心跳加速。 「……啊、咦?呃、那个……」 对于突然变友善的美咲,空太感到不知所措。 「小空太要是被问到是狗派还是猫派,应该还是会回答猫派吧?」 现在究竟是在说什么呢?空太觉得话题跳太快,不过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是、是啊。」 空太正这么回答的时候,被美咲打断了。 「我可是绝对属于熊派的!」 头脑完全跟不上美咲。这样高昂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要不是彩券中了三亿日圆,人是没办法这么有精神的。 「小空太你有在听吗!」 「总、总之,请不要用那个绰号称呼我。那是哪来的萌角色啊?」 「我说小空蹦啊。」 「变成悠哉角色了?」 「龙葵碱(注:与「空太」日文音近)呢?」 「有机化合物?」 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再说,这个叫上井草美咲的人物……为什么会在空太的房里呢?而且还是在橱柜里……太多谜团了。 这么说来,空太想起了传闻的续集。上井草美咲很可爱,不过,不只是可爱而已,还非常烦人……因此,在校内私底下被称为「可爱过头」或「可爱得很烦人」。竟然是这么回事。 传闻非但没被加油添醋,本尊根本还在传闻之上。 「空喵到底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好交情之间的绰号可是基本啊!」 「我们还没有好交情吧。还有,请至少别叫我空喵。咦?好奇怪,头开始痛起来了呢。」 「对了,小太太。」 到底会出现多少绰号呢? 「听说某公司的社长啊,每天的功课就是早上在附近的公园跑步。」 「……喔。」 「那个公园有很多被乱丢的空罐子,无法坐视不管的社长就决定在跑步的同时,每天捡一个空罐子。」 「这、这样吗?」 「不过,乱丢的空罐子数量,远比社长所捡的数量还~要多,所以不但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还逐渐增加了。」 「总觉得是很悲哀的故事呢。」 「可是,社长还是每天边跑步边捡空罐子!」 「……喔~」 现在自己到底处于什么状况下,又要往哪里去呢?完全看不到未来。 「结果,怎么回事!以某个时期为分歧点,公园的空罐子渐渐变得越来越少了!当然,并不是因为社长捡拾的数量增加了喔?」 「真是不可思议啊。那么,结局是往哪边发展呢?」 「真相就是!看到社长行为的其他跑者受到社长感化,一个接一个也跟着捡起空罐子了!」 「喔喔,这感觉很棒!」 「只是一个人的行为,影响了许多使用公园的人们,终于让空罐子消失在公园里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么,上井草学姐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人类是不能放弃的!虽然有丢弃空罐子的人!」 「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么棒的故事……」 「没有理由!」 「……竟、竟然有这种事?」 跟不上远远超越理解范围的美咲,空太的脑袋再度短路。 「咦?怎么了?」 「……」 「喂~」 美咲拍打空太的脸颊,空太又恢复过来。 樱花庄是问题学生的巢穴。不过,空太一直以为不管怎么说,住在里面的至少同样都是人类。他本以为是如此…… 「竟然存在着外星人!」 「哪里!」 「就是这里!」 「空仔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学姐没有资格这么说。应该说,学姐也该适可而止了!」 现在依然是空太被当成垫背的状态。 紧密接触的臀部与腹部的热度扩散到全身,湿淋淋地冒着汗。空太感觉头昏得快喷鼻血了。 「怎么了?阿空!!你怎么满脸通红啊!」 美咲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空太的脸。 「等一下,学姐,放开我,快走开!」 虽然空太手忙脚乱地抵抗,但美咲还是不肯放开。 「不用跟我客气。」 「我现在有在客气什么吗!谁来救救我!已经濒临心灵崩坏边缘了!」 空太的祈祷大概是传到天上了吧,这时传来喀啦喀啦的声音,玄关的门被打开了。 空太把目光朝向玄关,一位穿着套装的女性回来了。 这时,救世主登场了。 是负责在樱花庄监督学生的教师千石千寻。 不过,是怎么回事呢?与在学校看到时的印象有些不太一样。她看着躺在地上被当成垫背的空太,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虫子一样。 不,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这位千寻老师身上的。 「老、老师,救救我!」 「啊,你是谁啊?」 连说话的方式都跟印象中不同。 「喂,上井草同学,你在干什么啊?」 本以为她会以如此凛然的态度纠正美咲。 没想到,竟然是问「你是谁啊」…… 「我、我是从今天起要承蒙各位照顾的一年级生神田空太!」 「啊~这么说来,校长好像有说什么要把一个人放在樱花庄里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与在学校里的感觉不一样,空太开始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多心了。 「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吧!」 「啊,为什么?」 「您的问题才让我想问为什么吧!」 「我等一下就要去联谊了喔?哪有办法一个一个去想学生的事啊?」 「您刚刚说什么?」 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我等一下就要去联谊了喔?哪有办法一个一个去想学生的事啊?」 此时,空太体会到今天第三次的冻结。他张着嘴,意识已经不知飞往哪里去。 「……」 「等一下,你可不要休克死了。」 「……」 「还有,我话先说在前头,男女合体是被禁止的。」 「我、我知道啦!在这之前,联谊什么的,请不要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回放不合理的事!」 「又问我第二次的人是你吧。你脑袋没閰题吗?」 「因为刚刚的状况,现在我的脑袋很有问题!」 樱花庄到底是 怎么回事?谁会想到就连监督教师都是这副德性?真是远在预料之外,远远超乎想象。怎么会这样? 「啊~还有,神田。」 「是、是的,什么事?」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现在樱花庄里除了那边的上井草之外,还有个二年级叫做三鹰仁的男的,你们就随意好好相处吧。要是惹了什么事给我添麻烦,我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 无法反应。怎么会这样玩忽职守? 「啊~为什么夏天这么热啊?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视于因绝望而意志消沉的空太,千寻留下嫌麻烦的发言,消失在管理人室。 空太目送她的背影,已经什么也看不到。没想到,最后唯一的一线希望,会这么快就断了……心灵都快受挫了。不,是已经稍微受挫了。脑袋也快变不正常了。 「说不定已经不行了……」 陷入绝望的心境,没有能在这里活下去的自信。只能希望至少另一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学生,可以是个正常人…… 「不行喔,空两!」 空太突然被美咲抓住衣领,用力地拉扯摇晃。 「你要更精神饱满地狼吞虎咽才行!不然我会不开心!」 「请不要说这么不讲理的话。我的青春,就在今天结束了……」 身体已经完全无力。 「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吧?凡事差不多就好的草食系!那可不行喔!一定要更贪婪地吃!」 「不可以小看草食性动物喔……那些家伙啊,可是很会吃的喔。像大象会吃到无药可救,确实地狼吞虎咽喔。要说的话,应该是小食系吧。话说回来,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哈哈。」 「那么,就用游戏来一决胜负吧!」 「你完全没在听别人讲话啊!什么跟什么啊,这个连脱衣麻将都会感到惊愕的唐突发展!」 刚才明明怎么拜托也不肯放开,现在美咲已经起身,啪哒啪哒地冲上二楼。 太自由了,简直就是奔放。 比较起来,空太好不容易坐起汗流浃背的身体。身体好沉重。短短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受到严重的攻击。看来必须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一定要脱离樱花庄,否则会被外星人洗脑。 「只要一出现疼爱小光的饲主,我就会尽全力离开樱花庄!」 空太如此下定决心的同时,美咲回来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双手还抱着超薄型电视,而且是五十二吋,也能倍速播放,是对抗影像迟滞极为强力的最新款。是连动作游戏也能顺畅运作的优秀产品。 「来,你拿这个!」 「好重!」 把电视交给还在惊慌失措的空太后,美咲再度跑回二楼。接着,这次则是搬来了最新的电视游乐器与大量的游戏软件。美咲就这样用脚打开空太的房门,跑了进去。 「小小空,快一点!」 空太即使抱怨着「谁是小小空啊」,还是只能照美咲所说的去做。 电视直接放在地上,迅速接上线路,当然也接上了游乐器。美咲打开电视与游乐器的电源,紧接着插入游戏软件。 「等一下!」 「不能等!」 「为什么是历史模拟游戏啊!」 「决定争天下的最后一战不是正适合吗!我要用上杉喔。」 「那么,我就用武田……不对,你以为要花几个小时啊!」 「就在川中岛一决胜负吧!武田!」 空太按下退片钮,取出rom片。 「啊,为什么要拿出来啊!主公~!」 美咲露出像是把果实塞满脸颊的松鼠般的表情,不满地抱怨。这样的表情也很有魅力又可爱。不过,现在不是该心动的时候,对方可是外星人。空太拼命告诉自己千万别被骗了。 空太从大量的游戏软件中选出3d格斗游戏,把rom片送进游乐器里。说到对战,当然要选格斗游戏。 往隔壁看过去,美咲也已经拿着控制器。不满的情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呃~如果我赢了,请称呼我的名字喔,上井草学姐。」 「我是职业摔角手!我相信职业摔角手最强的传说!」 完全没在听。美咲立刻选择了持有强力投技的重量级角色。 相对的,空太所选的是满脸胡子的渔夫。这也是拥有威力超群投技的角色。舞台则是选择了随机选取。 取得两胜的三回合制。 画面切换到舞台,两个高壮的角色便在南方小岛上互瞪起来。这是空太操纵的角色的舞台。 ——round one fight! 利落干脆地揭开决定争天下最后一战的序幕。 空太一揭幕就开始动手准备,以蹲姿往前冲,闪避美咲应该是牵制用的上段出拳,就这样直接输入投技的指令。 「得手了!」 空太的角色黏上美咲的职业摔角手,并且将其抱起。 但却没有这么顺利如愿。 「女儿是不会给你的!」 美咲用「投技反制」轻而易举地闪避空太的投技。 「什么!」 「投技对我是没有用的喔~!」 失去平衡的空太,立刻拉开距离、采取防御。但是,美咲却紧紧地跟了上来,双手夹住空太操纵的渔夫双脚,使出巨轮旋转技。真是不放过任何空隙的精湛技术。 转动的渔夫,被豪迈地丢了出去。 光是这一记,体力值就少了一半。 「好、好强!」 光是揭幕的你来我往,空太就感觉到美咲不是普通人。玩3d格斗游戏,实力很容易显示在角色的动作上。错不了,她是个高手。 不过,战斗才刚开始。空太对这个游戏相当熟练,如果能发动一次大绝技,立刻就能追上。 美咲在空太的角色起身前就紧抓住机会。这方面的操作,也看得出熟练者特有的习性。 这次是起身的攻防。空太可以用中段及下段攻击。以美咲而言,只有蹲下防御或站着防御二选一。不过,其实还有第三个选项,什么也不做就起身带入投技。在这个情况下,空太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戒备着起身攻击的职业摔角手采防御姿势。空太以前翻接近对方脚边,间不容发地输入投技指令。十字键斜下按两次,同时按下防御与出拳攻击键。 这次就得手了。 「太好了!」 渔夫轻易举起职业摔角手。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职业摔角手再度华丽地使出「投技反制」,以脚着地。 「又甜又辣算是b级美食!」 「为什么?」 接受指令输入时间相当短暂的「投技反制」,可不是看准时机就能连发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偶发出现的几率较大。 「我都说过了,投技对我是没有用的。」 美咲毫不费力地如此说着。 空太内心动摇而瞬间僵直。这对美咲而言已经足够了。 「啊!」 美哄的大绝技再度爆发。渔夫被巨轮旋转技抓着团团转。 被残酷地抛掷出去时,比赛结束。 空太的角色体力值是零﹔美咲的则还是满的。 「这个,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输了。完全输了。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可看性的心酸比赛。 不过,这个比赛要先取得两胜。还有希望。 这时就要变更作战计划,以打击来进攻。虽然美咲所使用的角色性能偏重在投技,不过空太的角色虽然外观看来壮硕,但实际上也有许多打击方面的优秀技能。 既然如此,一定要赢。 ——round two fight! 首先,以出手迅速的上段拳击牵制…… 「啊。」 才这么想的时候,美咲就与上一回合空太所使出的招数一样,以蹲姿往前冲,让职业摔角手钻过去。空太的上段拳击连边都没擦到。 潜入怀中的职业摔角手,像要抢夺渔夫的地位般,以脑门落下技轻而易举地抱起空太的角色,直落下地摔在地土。 随着体力值退后一大步,空太的心也跟着碎了。 「女儿到手了!」 美咲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这声音在空太听来感觉好遥远。今天第四次的机能停止。就这样,美咲一鼓作气解决了空太。简直就是彻底败北。 「……竟然会连两场被完封。」 灵魂快从嘴里出窍了。 「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嘛。」 空太对于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有了反应,好不容易复活,与美咲同时把脸转向房门口。 高挑修长的男学生靠在房门墙上。知性的眼镜令人印象深刻,五官稍成熟。而且是个型男。 「仁! 他是素兰(注:与「空太」日文音近)喔!」 「那就一定是姓亚莲(注:「亚莲素兰」为北海道民谣的吆喝声)吧。」 「才不是!从今天起要请各位多照顾了。我是一年级的神田空太。」 「喔~你为什么会被流放?」 「因为这家伙。」 空太举起打电动时也一直窝在大腿上的小光。 「啊~你就是上个月在校门前捡了弃猫的那个学生吗?」 「我应该就是那个学生。呃……」 「啊啊,我叫三鹰仁。跟美咲一样是二年级,住在103号室。请多指教啰。」 「请多指教,三鹰学长。」 「不用叫学长,叫我仁就可以了。」 「那么,仁学长。」 「请多指教啦,空太。」 「好的……话虽如此,如果找到愿意领养猫的人,我就会马上搬出去。」 这点应该要明确地说清楚,自己并不打算定居在这里。 「咦~那样不行啦。」 美咲拉扯空太的袖子。 「等、等一下,请不要抓着我,上井草学姐。」 仁感到奇怪地看着这样的空太与美咲。 「有、有什么事吗?」 「不,只是觉得你们看起来感情真好。」 「哪、哪有啊!」 「算了,美咲也该适可而止啰。」 「那是不可能的喔,仁。我还想让感情更~好呢!」 「……嗯?」 这么说来,美咲直接称呼「仁」,而仁也直接称呼「美咲」,而且两人看来很亲密的样子。 该不会是不寻常的关系吧。 「话说在前头,我跟美咲只是青梅竹马,没有什么不寻常关系,所以你不用特别在意。」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被看穿了。 「为什么呢?下次,你整天用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就会知道了。」 「这样吗?」 这个人与美咲或千寻不同,是个正常人。目前为止看起来是这样…… 「我换个衣服就要出门了,欢迎会可以明天再办吗?」 「咦?啊,要为我办这样的活动吗?」 「嗯,你就不要太期待地期待吧。」 仁如此说完便离开了。 「好~那么,现在要开始小空太的欢迎电玩大会了!」 「哇,不、不用客气了!」 当然,美咲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空太的。 3 「那个,上井草学姐……」 脑袋开始模糊不清了。 「小空蹦只有这么点力量吗?我真是错看你了!」 「请不要在我都还没讲丧气话前就骂我……」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 眼皮沉重,眼冒金星。 没想到竟然会接连持续了十个小时。已经跨过一天,现在是凌晨四点。快要天亮了。明天……应该说今天也要上学。 即使玩了这么久,空太却一次也没赢过美咲。不只是3d格斗游戏,2d格斗游戏也一样,其他还有fps、tps、解谜、棒球、高尔夫、足球等,不管玩什么都赢不了…… 现在正在用遥控器式的控制器玩桌球游戏。手臂好痛。 「你的集中力不够喔!」 「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这也难怪吧……」 每当打呵欠的时候,泪水都会渗入心里。 身心都已经差不多到达极限。但是,美咲的高昂情绪却完全没有降下来的感觉。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动力在运作呢…… 简直就是外星人,与地球的规格大大不同。 要是继续待在樱花庄,空太有自信一定会过劳死。不赶快逃出去就糟了。为此一定要找到愿意领养白猫小光的人才行。这一个月里,已经在校内张贴海报了,看起来容易找到却始终找不着。不过要是不用心认真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会很惨。空太没把握能在这种环境活下去。 「我说啊,我想去洗澡了。」 今天……以日期来说已经是昨天了,不但上了体育课,还跟美咲打电动,流了满身大汗,感觉很恶心。 「小小空,你是那种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会在意汗味的少女吗!说什么『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没、没什么啦。』『啊?』『反、反正不要靠过来就是了!』『什么跟什么啊?随便你吧。』之类的,可是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喔i」 「话说回来,我是男的……」 「那么,我要去洗澡啰。」 美咲利落地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咦~不会吧~」 完全搞不懂她的逻辑。空太脑袋开始扭曲,自从到樱花庄以来,就一直被耍得团团转。 他站起身来到走廊上,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淋浴声以及美咲的歌声。那是大概十年前播出的保护地球不受外星侵略的机器人动画主题曲。黑漆漆的走廊上,美咲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樱花庄已经被外星人统治了……」 总之,先喝个水冷静一下吧。 空太这么想着,准备往饭厅移动的时候,脚踝感觉到冷空气,莫名一阵寒意。似乎是从走廊的深处传来的。不过,为什么呢?住在103号室的仁在出门之后还没回来,不可能是冷气就这样开着不管,就常识来思考也不会是开着房门就出去了。 即使仔细凝神着着,熄了灯的走廊一片漆黑,看不到底端的样子。 「总觉得,这种状况真有点可怕呢……」 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点,而是相当可怕。 赶快喝了水就离开吧。空太这么决定,踏出去的脚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空太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到,颤抖了一下。 反射性停下脚步。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为何,脚步声仍持续着。 「是、是老师吗?」 空太向发出声音的饭厅叫唤着。 不过,没有回应。 千寻出门去联谊之后,大约十一点左右就回到樱花庄。不知道是没有她看得上眼的男性,还是完全不被对方搭理,空太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她絮絮叨叨地在饭厅大口喝着啤酒。 「那算什么啊?完全不行,落空了。你说谁个性不好啊?真是蠢蛋。」 不过在过十二点之后,她就回到管理人室去了。现在千寻的房间灯也是关着的。仔细倾听,里面还传来豪迈的打呼声。 也就是说,千寻正在房里狂睡。 应该是这样,但脚步声却没停下来。 相反的,还正一步步接近自己。 不是千寻,也不是仁。美咲正在洗澡……那么,究竟是…… 「不、不会吧。」 虽然樱花庄看起来就像是会冒出什么东西,不过,怎么会…… 空太吞下口水的瞬间,一个黑影一闪,从饭厅冒了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了一大跳的空太难看地手忙脚乱,紧黏在墙壁上。虽然原本想逃更远些,但因为有墙壁挡着,没办法再往后退。 「有、有、有鬼……」 即使牙齿不断打颤,视线还是朝向黑影。不想看却还是看了。是长发的女幽灵。 因为头发披下来的关系,看不到脸。不,从缝隙间可以稍微看到眼睛,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声的空太已经濒临失神边缘。黑影从他的身旁穿过,接着往走廊深处微微开着的102号室房门消失了。不可思议的,冷空气的流动也在此时停止。 背后有灯开了,是管理人室。 千寻从里面走出来。 一看到她的脸,空太发出惨叫: 「哇啊啊,无眉妖怪!」 接着脑门重重地吃了一记拳头。 「好痛!」 「谁是无眉妖怪啊!你好像搞不清楚讲话的方式啊,神田。应该要说,『千石老师就算没化妆也很美呢』才对吧?」 「话说,真的是老师吗?」 空太再度吃了一记拳头。 「痛啊!」 「你想要结束人生了吗?」 「那怎么可能啊!」 「搞什么啊,三更半夜发出惨叫,你是精神异常吗?我可不想负责这种麻烦的学生。」 「可、可是,有、有、有鬼……」 「谁是大婶啊!我才二十几岁耶(注:鬼怪与大婶日文音近)!」 「我、我又没那样说!是闹鬼了啦i」 话讲到一半,千寻露出扫兴的表情。 「我、我是说真的啦!像这样,头发长过肩膀,然、然后消失在我隔壁的那个房里了!」 「啊~那样的话,确实不是看错了。」 千寻果断地说着。 「咦!这里会出现吗?」 「偶尔才会出现啦。102号室的赤坂龙之 介。」 「……啥?」 「跟神田一样是一年级生,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我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这么说来,是有这么一个叫做赤坂龙之介的学生呢。」 从老师的嘴里说出了令人惊愕的发言。 「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 「因为我也只看过他三次而已。」 「什么?」 「赤坂是极度足不出户的茧居族,入学以来一次也没去过学校。」 「……真的假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真是走运啊。才来宿舍没多久,这么快就遇到赤坂了。」 「请不要把茧居族学生定位成幸运的妖精!」 「不,真的是很厉害呢。」 千寻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您的感想才更厉害吧!」 或者应该说,樱花庄这个样子真的不要紧吗? 「老师不需要想办法让他去上学吗?」 「要是硬逼一个人做不喜欢的事,只会让他连活下去都觉得厌恶。你连这种事都不懂吗?」 「原来这是您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啊。真是抱歉。」 「所以,我在樱花庄是不工作的喔。因为我觉得很厌恶。」 「原来你说的不是赤坂,而是在讲你自己啊!」 话虽如此,既然知道还有另一名学生存在,至少就该打声招呼。 空太移动到102号室前出声叫唤。 「啊,我是一年级的神田空太。从今天开始住在你的隔壁。」 但是,房里没有回应。房门当然也没开。 「……」 沉默令人感到空虚。 「神田,手机。」 千寻伸出手来。 「咦?」 「现在的高中生应该都会有吧?」 「啊,好的。」 照千寻所说,空太回房拿了手机过来。 接着,千寻以红外线传送了赤坂龙之介的邮件信箱过来。 「想跟他打招呼的话,就用简讯吧。」 信箱名单的最上面出现了「赤坂龙之介」。 「那么,我要去睡觉了。」 千寻大大地打着呵欠,窝回管理人室去了。对于学生这么晚还没睡,就这样无罪释放好吗? 算了,刚好是个机会,试着传个简讯看看吧。 空太一边走回房间一边输入,在床上坐下来的同时,把简讯传送出去。 ——我是搬到101号室的神田空太,请多指教。 结果,马上就收到回信。 ——龙之介大人现在正在进行声音压缩程序,没办法响应空太的简讯喔。刚出生的女仆敬上 总觉得写这文章的人脑筋不太好,回复了内容莫名其妙的信件。女仆是什么啊? 实在是太多谜团了。龙之介大人,还有声音压缩程序,完全搞不懂。 「呃~这个我应该要怎么解读比较好呢?」 空太忍不住歪着脑袋。 所谓的女仆是什么账号昵称,而赤坂龙之介是在网络上假装成女性的那种家伙吗? 不过,既然都被知道真实身分是男生,还要伪装性别、假装是女生,实在是有些勉强。 人会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耗费心力吗?总觉得应该不会。 既然这样,把这个当作是龙之介的玩笑应该比较妥当。大概是俏皮的欢迎新人的招呼方式吧。虽然觉得这品味实在是…… ——原来赤坂也会开玩笑啊。 ——开玩笑是指什么?女仆可是拼命跟随着龙之介大人,努力工作喔。女仆敬上 又响应了在不顺畅的文句当中,夹杂了工作这种生硬印象的邮件。对手相当厉害。 而且还有些不太协调的感觉。回信异常迅速。空太按下传送键后,两次都是大约两秒后就收到回信。明明不是那么简短的文章。 不管怎么想还是搞不懂,姑且继续回复。 ——不,已经够了,可以正常地聊天吗?同样是一年级生,我们就好好相处吧。或者应诊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好好相处,我会很感激的。我都快要疯了。 ——我很正常地在聊天喔。原来空太是脑袋不好的孩子喔。女仆敬上 ——赤坂同学,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个语尾词?会让人开始不耐烦! ——我不是龙之介大人喔。女仆敬上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要耍别人也该有个限度! ——女仆不是笨蛋喔。马上就会变得比空太优秀喔。我会让空太下跪臣服的喔。女仆敬上 不行了。应付他这种讲话的方法,头都痛了起来。 空太仰躺在床上,让脑袋稍微休息一下。闭上眼睛一会儿之后,手机收到了简讯。 来自赤坂龙之介。 ——女仆是我所开发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因此,那并不是我。况且最刚开始收到简讯的时候,你不觉得有异吗?女仆在收到简讯不到一秒钟,就掌握内容,并且实时做出适当的回复。实现了以人类的处理速度追不上的作业效率,在收到这样高速回信的时间点,就能判断对方不是人类。要住在隔壁的房间是你的自由,不过别让我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以后不要麻烦到我。就这样。 这是一封与女仆写的文章完全不同方向、让人头痛的邮件。 ——一般谁会想到个人的邮件会有自动回信程序运作啊! ——是吗?也许这确实是我没注意到。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着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人类。抱歉。以上。 「根本就没有被道歉的感觉!」 住在这里的人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全是些太有个性的人。 外星人学姐、嫌麻烦的老师,除了看似自以为了不起的邻居以外,还有谜样的ai,超乎能理解的范围了。有办法暂时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吗? 答案是no。 这时,美咲踩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洗完澡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空喵。我们来继续吧——」 这不是早上五点半该有的高昂情绪,模样也是刚洗完澡,穿着贴付着肌肤的细肩带上衣与小短裤,刺激着感官。 多亏如此,空太的脑袋又是泄气,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又是绝望,忙碌到一个不行,已经濒临爆炸边缘。 不过,美咲并不理会空太这样的心境。 「来吧,一决胜负,面条(注:与「空太」日文音近)——」 「打算稀哩呼噜地吃掉我吗!啊~我受不了了!请离开我的房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接下来用赛车游戏一决胜负!」 「……」 「来,快坐下!控制器拿着!来玩吧!」 「我知道了……」 「好~那么,要开始了喔~!」 「上井草学姐不离开的话,我离开就是了!这种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睡公园!」 爆发出所有不满的空太,任凭不耐烦的情绪驱使,冲出房间,就这样从玄关走到外面,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声,一边跑下连接樱花庄的坡道。脑袋已经几乎没在运作,一定是为了避免精神崩坏,所以启动自卫本能了吧…… 4 朝阳逐渐升起。 坐在儿童公园里半埋着的轮胎里,空太茫然望着旭目的模样。 对于熬夜的眼睛,阳光实在是非常刺眼。 「也没必要真的跑来公园吧。」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空太逃避现实了。未来要怎么办呢? 跟校长谈谈,让自己再回一般宿舍吧。不,只要白猫小光还在,这样的提案就不可能会被接受。况且,这是自己选择的。至少该负起最低限度的责任。 所以要回到一般宿舍,必须先找到疼爱小光的温柔饲主。这点不能妥协。 话虽如此,要在那个樱花庄生活,并不是太容易。 从没想到才一天而已,精神就被摧残到这种程度。虽然不是非常绝对,但总觉得没办法以一周或一个月的单位忍受。 「怎么办……真的就在这里野宿吗?」 不管如何,这点实在是想要避免。 况且,小光跟行李都还放在樱花庄。 「唉……怎么办?」 空太再度叹息的时候,感觉似乎听到了猫的叫声。 不予理会就算了,空太却仔细倾听,细心注意地搜寻着气息。 接着,确实传来了「喵呜」的声音。 是公园的深处。 空太站起身,仿佛被操纵般往发出叫声的方向移动脚步。在杂草丛生的底端,发现了纸箱。 里面有只黑色小猫,不安地发出细微的声音。察觉空太的小猫,睁着圆滚滚的大眼仰望他。 空太立刻用手捂住了脸。 「不,不行。绝对不行啊……」 寻找愿意领养小光的人也遇 到了困难。为了离开樱花庄,现在不能再增加猫咪了。 「喵。」 「……」 「喵?」 「……」 「喵……」 「啊~我知道了啦!」 空太把黑色小猫高高举到脸的位置。小猫用粗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你肚子饿了吗?」 「喵~」 「这样啊。不过,我手上没有吃的东西。」 空太的肚子也咕噜叫了。因为一直都在打电动,也没吃像样的一餐。好饿,饿到一个不行。 既然如此,也只能回去了。回到那个樱花庄去。 「……这、这完全只是为了喂猫而已喔。」 没错,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已经接受自己成为樱花庄一份子的关系。 空太如此莫名其妙地辩解,走出公园准备折返回樱花庄。 回到樱花庄前的空太,始终无法打开玄关大门。 没想到离家出走才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窝囊也该有个限度吧。 即使查探气息,建筑物里却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空太小心翼翼地轻轻打开门,往里头探去。 没有人在。 「好。」 正当空太这么说时—— 「你在干嘛啊?」 从后面被拍了肩膀。 「呜哇啊啊!」 「空太也是早上才回来吗?」 转过头的空太看到的是仁。仁正大大地打着呵欠,半闭的眼睛看来很困的样子。 「留美小姐始终不让我睡啊。」 「这、这样啊。」 仔细一看,仁的脖子上还留有红印。就是所谓的吻痕吧。 「仁、仁学长有女朋友啊?」 「有啊。」 「真、真是成熟啊。」 「有四个女朋友。」 「啊?」 似乎很干脆地说出不寻常的数字。 「四、四个人吗?」 「干嘛啊?我看起来像是有五个或六个女朋友吗?你还真是都在想过分的事啊。」 「不、不是的!咦?有四个女朋友已经很奇怪了,所以我刚刚的反应没错吧?」 「空太还真是有趣啊。」 看来似乎是被调侃了。仁虽然看起来很一般,不过却有种无法捉摸的感觉。而且还有四位女朋友……不愧是住在樱花庄的人,完全不正常,一点也不普通。 「话说,那个可爱的孩子是?」 仁从刚才就一直盯着空太怀里的黑猫。 「刚才在公园里捡到的。」 「喔~名字是?」 「我打算叫它希望。」 「要是捡到第三只,就是木灵了呢。」 仁开怀大笑着打开玄关的门,走进樱花庄。空太跟在后面,也跨上了玄关。 「没有下一只了!我会马上找到小光跟希望的饲主,然后离开樱花庄的。」 「算了,你就好好加油吧。」 看着仁有些乐在其中的态度,空太忍不住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不过,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仁往走廊移动,空太决定先回房里。反正现在也正好是小光肚子饿的时候,干脆一起喂食。 空太这么想着,打开101号室房门的瞬间,响起了拉炮的声音。受到惊吓的希望从空太怀中跳了出去,空太则被纸带与纸花包围。 「什、什么?」 「欢迎来到樱花庄!」 美咲带着满面的笑容迎接自己。 房里装饰着豪华的灯饰,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圣诞节。折叠收纳式的书桌土,咕嘟咕嘟地煮着与季节不搭调的火锅。老实说,实在很热。 「这是什么?」 空太只能目瞪口呆。 「如同你所看到的,是空太的欢迎会啊。」 虽然仁从后面如此说明,不过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记得说是明天才办,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不过现在是早上六点。 「美咲不听劝,硬要先办啊。」 这时仁打了呵欠。说不定是因为这个,仁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话说回来,这种时间还在外面游荡的行为,本身就不健全…… 至于美咲,则是一个人很起劲地唱着谜样的欢迎歌曲,完全搞不清楚歌词的内容。不过至少可以理解,美咲为了空太而炒热气氛的这一点。 「美咲一直在期待有新的学生搬进来。」 仁推着空太的背,附耳低语。 「像这个房间也是,为了不管何时谁来住都没问题,她总是一个人在打扫。」 所以才会那么干净吗?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就死心,准备好好被欢迎吧。」 空太自然而然被带到主宾的上座。 一靠近火锅,热气真不是盖的。 「来、来,学弟,快坐下,快坐下!」 不知什么事这么开心,美咲心情非常好。 「……啊,就用这个吧。」 「嗯?」 「我是说绰号。请叫我『学弟』吧,上井草学姐。」 这是目前为止最正经的一个。 「我知道了,学弟!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毕竟我跟学弟已经是这样的交情了。」 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样的交情。 「那么,叫上井草学姐太长了,我就称呼美咲学姐。」 这时,空太在坐垫上坐下。 仁也在美咲旁边坐了下来。 「来吧,开始学弟的欢迎会了!」 「那个,为什么是吃火锅?」 夏天里吃火锅,根本就是忍耐大会。 「樱花庄的欢迎会一定要吃火锅。」 「就算是这样,现在可是一大清早耶?」 实在是太乱来了,从没听过这样的事。不过不可思议的,一知道自己受到欢迎,便不会感到不愉快。总觉得已经超越了常识而令人觉得好笑了。回过神的时候,空太已经露出笑容。这种情况实在不寻常,所以也只能笑了。 「有种会跟空太长久相处下去的感觉。」 一直看着空太的仁,说了如此不吉利的话。 「请、请不要开玩笑了。我马上就会离开樱花庄的。暑假前一定会离开。」 空太如此强而有力的宣言,中途就被美咲的高昂情绪给轻易盖过。 「来~学弟,干~杯!」 不仅如此—— 「啊,对了!我们来拍照吧!」 美咲如此说着,不待响应就跑出房间去。 几分钟后,空太、美咲、仁与千寻集合在樱花庄玄关前。龙之介缺席。 把门当作三脚架使用,仁设定数字相机的定时器。 「不用管赤坂吗?」 「没问题的,之后我会用photoshop加上去的!」 「不,不用为了把他放上去而做到这种地步……」 「那么,要拍了喔。」 仁出声提醒,回到镜头里。 站在空太与仁之间的美咲,抓住两人的手往自己拉近。这一瞬间,快门啪嚓地自动按下。 空太就这样不着边际地开始了在樱花庄第二天的生活。 5 令人怀念的纪念照中,刚睡醒的千寻打着哈欠;美咲拉着空太与仁的手臂,露出满面笑容;仁则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空太因为突然被抓住,被美咲吓了一跳,一副张着嘴的窝囊表情。 照片的左上角,就像拍毕业团体照当天缺席的学生一样,追加了龙之介的照片。这么做的人当然就是美咲。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一年半。 在照片中央的空太,还带着天真的模样,就连从以前就被认为很成熟的仁,看起来也比较小,而这点美咲也一样,感觉没变的就只有千寻而已。 「空太,好可爱。」 真白探头过来看着空太手中的照片。 「要、要你管!」 如同那天的相遇一般,空太等人离别的日子很快即将来临。到了明天,一月也结束了。 能够与三月就要毕业的三年级生一起度过的日子,只剩下一个多月…… 一想到这里,姑且不论言语或事实,只觉得心中难过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至今总是告诉自己那还很遥远,可以视而不见。到了这个时期,就没办法这么说了。每当早晨来临,就会意识到那个日子逐渐逼近,忍不住会去想这个无可逃避的日子的到来。 「空太。」 「嗯?」 「我想拍照。」 「咦?」 「想跟大家拍照。」 「说的也是。」 从那时起,樱花庄就变得越来越热闹。春天真白来到这里,夏天连空太的同班同学青山七海也搬来樱花庄。六个房间都住满了。 所以一定能拍出最棒的照片,拍出装了大家满满回忆的珍贵照片…… 「美咲学姐跟仁学长毕业前一定要来拍照。」 「嗯……」 不过,现在还没办法那么做。因为从去年的 圣诞夜开始,仁就没再回到樱花庄了。美咲与仁之间的关系仍然很僵…… 这些事只要全都漂亮地解决就好了。 想要不在意多余的事,迎接毕业典礼。 只是纯粹想祝福美咲与仁毕业。 带着对于一起度过的日子感谢的心情,如同平常的樱花庄,像笨蛋一样欢笑着。空太打从心底期望这个日子的到来。 后记 我是出生至今从来没适合戴帽子过的鸭志田一。 既然这样,其实不要戴帽子就好了。不过最近太阳似乎意气风发,让人不禁感到自身危险,出于自卫而想戴帽子了。 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几年几乎每一年都干劲十足,想着「今年一定要戴帽子!」而去店里看看……结果不用说,当然是惨败。因为,就是不适合嘛。帽子邍玩意儿的难度怎么会这么高呢? 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是的,我终于办到了,我买了帽子。与帽子漫长的战役,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胜因只有一个。 我发现了,就算不适合也不要在意。 可有可无的话题拖太长了。本次正如同读者所看到的,是短篇集。因为是第一次的机会,所以就对各篇评论一下吧。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写这篇的时候,大概是在第二集之后吧。值得纪念的第一篇短篇。 〈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 其实这一篇某个场景与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短篇,在表现上大大不同。更正确地说,是仁与留美的对话场面。他们两人所进行的对话或故事的内容虽然相同,但不同之处在于进行交谈的情景是直接或间接的。 这次收录的是直接表现的版本。原本这个是原作,而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则是事后修正过的版本。 两种都看过的读者,不知道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 关于这篇的内容,希望读者先彻底遗忘是由一个年过三十的大叔所写的,之后再来阅读。 〈另一个圣诞夜〉 原本就是为了描写仁与美咲决定性的场面而诞生的短篇……但因为组织及长度的关系,结果奱成了全员登场的新作品了。 〈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总觉得一定要写空太初次到樱花庄时的插曲,能够变成这样的形式,只觉得实在太开心了。 就是这种感觉的五个短篇。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希望能写个内容更轻浮的短篇。 最后,承蒙沟口ケージ老师与责编荒木大大的照顾。希望今后也能借重两位的力量。 还有,对于陪伴我们直到后记的各位读者,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希望下次能在今年内再会。 鸭志田一 我是出生至今从来没适合戴帽子过的鸭志田一。 既然这样,其实不要戴帽子就好了。不过最近太阳似乎意气风发,让人不禁感到自身危险,出于自卫而想戴帽子了。 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几年几乎每一年都干劲十足,想着「今年一定要戴帽子!」而去店里看看……结果不用说,当然是惨败。因为,就是不适合嘛。帽子邍玩意儿的难度怎么会这么高呢? 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是的,我终于办到了,我买了帽子。与帽子漫长的战役,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胜因只有一个。 我发现了,就算不适合也不要在意。 可有可无的话题拖太长了。本次正如同读者所看到的,是短篇集。因为是第一次的机会,所以就对各篇评论一下吧。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写这篇的时候,大概是在第二集之后吧。值得纪念的第一篇短篇。 〈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 其实这一篇某个场景与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短篇,在表现上大大不同。更正确地说,是仁与留美的对话场面。他们两人所进行的对话或故事的内容虽然相同,但不同之处在于进行交谈的情景是直接或间接的。 这次收录的是直接表现的版本。原本这个是原作,而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则是事后修正过的版本。 两种都看过的读者,不知道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 关于这篇的内容,希望读者先彻底遗忘是由一个年过三十的大叔所写的,之后再来阅读。 〈另一个圣诞夜〉 原本就是为了描写仁与美咲决定性的场面而诞生的短篇……但因为组织及长度的关系,结果奱成了全员登场的新作品了。 〈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总觉得一定要写空太初次到樱花庄时的插曲,能够变成这样的形式,只觉得实在太开心了。 就是这种感觉的五个短篇。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希望能写个内容更轻浮的短篇。 最后,承蒙沟口ケージ老师与责编荒木大大的照顾。希望今后也能借重两位的力量。 还有,对于陪伴我们直到后记的各位读者,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希望下次能在今年内再会。 鸭志田一 我是出生至今从来没适合戴帽子过的鸭志田一。 既然这样,其实不要戴帽子就好了。不过最近太阳似乎意气风发,让人不禁感到自身危险,出于自卫而想戴帽子了。 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几年几乎每一年都干劲十足,想着「今年一定要戴帽子!」而去店里看看……结果不用说,当然是惨败。因为,就是不适合嘛。帽子邍玩意儿的难度怎么会这么高呢? 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是的,我终于办到了,我买了帽子。与帽子漫长的战役,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胜因只有一个。 我发现了,就算不适合也不要在意。 可有可无的话题拖太长了。本次正如同读者所看到的,是短篇集。因为是第一次的机会,所以就对各篇评论一下吧。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写这篇的时候,大概是在第二集之后吧。值得纪念的第一篇短篇。 〈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 其实这一篇某个场景与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短篇,在表现上大大不同。更正确地说,是仁与留美的对话场面。他们两人所进行的对话或故事的内容虽然相同,但不同之处在于进行交谈的情景是直接或间接的。 这次收录的是直接表现的版本。原本这个是原作,而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则是事后修正过的版本。 两种都看过的读者,不知道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 关于这篇的内容,希望读者先彻底遗忘是由一个年过三十的大叔所写的,之后再来阅读。 〈另一个圣诞夜〉 原本就是为了描写仁与美咲决定性的场面而诞生的短篇……但因为组织及长度的关系,结果奱成了全员登场的新作品了。 〈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总觉得一定要写空太初次到樱花庄时的插曲,能够变成这样的形式,只觉得实在太开心了。 就是这种感觉的五个短篇。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希望能写个内容更轻浮的短篇。 最后,承蒙沟口ケージ老师与责编荒木大大的照顾。希望今后也能借重两位的力量。 还有,对于陪伴我们直到后记的各位读者,谨致上最深的谢意。 希望下次能在今年内再会。 鸭志田一 我是出生至今从来没适合戴帽子过的鸭志田一。 既然这样,其实不要戴帽子就好了。不过最近太阳似乎意气风发,让人不禁感到自身危险,出于自卫而想戴帽子了。 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几年几乎每一年都干劲十足,想着「今年一定要戴帽子!」而去店里看看……结果不用说,当然是惨败。因为,就是不适合嘛。帽子邍玩意儿的难度怎么会这么高呢? 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是的,我终于办到了,我买了帽子。与帽子漫长的战役,终于画下了休止符。 胜因只有一个。 我发现了,就算不适合也不要在意。 可有可无的话题拖太长了。本次正如同读者所看到的,是短篇集。因为是第一次的机会,所以就对各篇评论一下吧。 〈神田空太日常的一天〉 写这篇的时候,大概是在第二集之后吧。值得纪念的第一篇短篇。 〈三鹰仁迈向成人的阶梯〉 其实这一篇某个场景与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短篇,在表现上大大不同。更正确地说,是仁与留美的对话场面。他们两人所进行的对话或故事的内容虽然相同,但不同之处在于进行交谈的情景是直接或间接的。 这次收录的是直接表现的版本。原本这个是原作,而刊载在《电击文库magazine》上的,则是事后修正过的版本。 两种都看过的读者,不知道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青山七海少女的圣诞节〉 关于这篇的内容,希望读者先彻底遗忘是由一个年过三十的大叔所写的,之后再来阅读。 〈另一个圣诞夜〉 原本就是为了描写仁与美咲决定性的场面而诞生的短篇……但因为组织及长度的关系,结果奱成了全员登场的新作品了。 〈住了就是好地方的樱花庄?〉 总觉得一定要写空太初次到樱花庄时的插曲,能够变成这样的形式,只觉得实在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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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二月二十日星期日,虽然是假日,空太为了去看妹妹优子的榜单,还是与真白、七海一起去了学校。结果优子漂亮地落榜了。不过,这无所谓。 之后在学校会合的仁和美咲有了一些争执,下午回到樱花庄,感觉似乎非常幸福。长期以来笼罩在紧张气氛之中的仁与美咲,终于也顺利地稳定下来,令人开心得仿佛是自己的事一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空太等人在玄关被一脸正经的千寻拦了下来。接着,等待着连把制服换下的空档都没有就被集合在饭厅里的空太等人的,就是刚才那句话。 ——已经决定要在今年度拆除樱花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樱花庄虽然每天有如非常识的跳楼大甩卖,但事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至今从来没有想过,樱花庄会有消失的一天…… 所以,空太当然会感到动摇。也难怪他吓得瞪大眼睛,想着会不会是听错了。 如果千寻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今后的高中生活该怎么办?对二年级的空太来说,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 脑中所描绘的在水高迎接第三年的季节,从脚边逐渐崩坏毁灭。被告知没了容身之地,曾经想象的未来也被迫从零开始。 该说真不愧是樱花庄吧,面对这样冲击性的事态,除了首先发出声音的空太与七海,其他四个人倒是意外地很冷静。 美咲与跳上餐桌的暹罗猫青叶玩互瞪游戏,仁则只是推了一下眼镜,静静地等着千寻接下来要说的话。至于空太的两边……真白与龙之介,则是毫无反应。不仅如此,真白还从放在餐桌中央的茶点里挑出了年轮蛋糕,小巧的嘴吃了起来,似乎还小声喃喃着「好吃」。至于龙之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喀哒喀哒地敲着笔电键盘。 实在是让人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不,自己的耳朵确实听到了,证据就是七海也做出同样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老师?」 结果只能向千寻寻求答案。空太如此想着,再度丢出疑问。 视线的焦点——千寻的嘴唇,轻轻地张开了。 不过,听到的却是别人的声音。 「太好了呢,学弟!」 美咲充满活力地站起身,摆出胜利姿势。受到惊吓的青叶逃了出去。 「啥?」 对于越来越莫名其妙的发展,空太再度发出呆愣的声音。就目前情况发展来看,到底哪一段具有摆出胜利姿势的要素呢? 「那又是为什么啊!」 比起樱花庄将被拆除,说不定美咲的思考回路更令人难以理解。 「学弟,你没有在听千寻说话吗!『要仔细听老师的话』,小学的时候没有教过吗!」 美咲直指空太。 「不,正因为我有在听,所以才觉得学姐的反应莫名其妙喔?」 「要改建樱花庄,你不觉得高兴吗!我可是从现在就开始兴奋到一个不行喔!对于完工感到迫不及待,岂止是晚上睡不着觉,就连白天都想要拿来睡呢!想要穿越时空到未来去!」 「呃?改建……咦、咦?所谓要拆除樱花庄,是这么正面积极的事吗?」 空太战战兢兢地询问千寻。 「不是。」 却获得如此简短的回应。 这也难怪吧。 「就算真的是这样,上井草下个月就毕业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住了。」 「既然这样,那我要留级!」 美咲大声宣告可怕的事。 「我决定要愉快地享受第四年的高中生活!四月起就是同学了呢!请多指教!」 现在并不是指教这种事的时候。 「别说蠢话了,上井草。你的素行虽然有很多问题,但书面数据上是全勤,而且你的成绩也一直都是全学年之冠喔?如果让你留级,那就会变成今年的三年级生全都要留级了吧。」 「就算那样,我也无所谓~~」 「算了,不管怎么说,教师们全部打从心底欢迎你毕业,所以绝对不会让你留级的。」 千寻所说的「欢迎」,大概是希望她早点离开的意思吧。如此一来就能放下肩上的重担,把外星人推给大学……之类的。总觉得应该是这样。 「回到前面的话题……所谓要在今年度拆除樱花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连建筑物也会完全拆除。当然,你们就不能继续住在樱花庄了。」 「千寻!我没听说这样的话,也没认可过喔!」 美咲在旁边的座位上抓住千寻的前襟,毫不留情地前后左右摇晃千寻。 「那是因为你不是理事会的人啊。」 千寻维持严厉的表情,淡然地把美咲甩开。如果是平常,她大概会追加「不过以你的情况来说,除了不是理事会的人,根本就连『人类』也不是吧」这样的话……今天的千寻似乎有点奇怪,表情看来非常认真,不是能够开玩笑的氛围。平常总是嫌麻烦似地下垂的眼角,现在则带着严肃的气息。所以对于樱花庄即将拆除一事是毫无虚假的事实,空太也只能接受。 逐渐冒出的紧张感侵蚀饭厅。对话中断,空气中飘荡着像是在等待彼此会如何出招般如坐针毡的气氛。 美咲把嘴抿成一字形,带着闹别扭的表情要求千寻撤回拆除的决议。仁闭着眼睛思考,龙之介则依然操作着笔电,要说像是反应的反应,也只有一瞬间抬起视线,以眼睛确认大概的状况。 真白把吃了一半的年轮蛋糕放回袋子里,现在则乖乖坐着。因为几乎没有表情变化,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掌握了事态。 相对的,七海紧握放在桌上的手,仿佛在忍耐什么一般。 空太目光里带着无法理解的情绪,望向千寻。 而千寻只像是放弃了似的缓缓叹了口气。 「已经决定要在今年度拆除樱花庄了。」 然后再度重复同样的话。 仿佛事到如今才觉得这是真的。樱花庄即将被拆除的事实…… 理解事实的瞬间,感情便直率地做出反应。内心缓缓炙热了起来,带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力量涌上来。全身就像电流通过一般,接着反射性以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 「为什么?」 「依建筑物的老朽状况来看,判断把学生继续安置在里面是危险的。」 千寻依然一派冷静。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空太几乎要站起来,把身子伸向餐桌。 「是谁判断的!」 「专门的业者。」 千寻冷淡地回答。 「什么时候?」 空太立刻又问了。 「我没看过有这样的业者来过。」 同时也以眼神寻问七海与美咲是否看过。 「我没看过。」 「我也没有喔~~」 最后是隔壁的真白也说没看过。 「你们当然没看过。因为我要他们在寒假期间再过来检查老朽状况。」 「寒假……难道是……」 今年的冬天,千寻对所有樱花庄住宿生提出返乡命令。当时,记得千寻是说自己要去国外旅行,而监督教师不在的樱花庄不能有学生留着,没想到真正的理由竟然是为了秘密进行老朽化的检查吗? 况且,千寻实际上似乎并没有去澳洲,而是一直待在日本…… 「你欺骗了我们吗!」 空太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真白大概是吓了一跳,从隔壁投来视线,不过现在没时间理会。 「就结果而言是这样吧。」 千寻有些事不关己地说着。 「老师!」 「稍微冷静点,空太。」 这时插话进来的,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的仁。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是指什么?」 「樱花庄确实很破旧,但没有破烂到非得现在立即搬出去不可,这一点,住在这里的我们最清楚不过了。」 「这个……」 就如同仁所说的。虽说是老朽程度严重所以很危险,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樱花庄还能住。」 真白默默地插话。看来她似乎姑且有在听。 「就算要拆除,等空太你们毕业再拆不就好了吗?理事会的成员好歹都是大人了,应该能从容等个一年吧。这么一来,等没有人住之后再随心所欲地处理,不也比较不会产生争议吗?」 仁意味深长地将在天花板上游移的视线朝向千寻。 「况且,千寻应该也知道,只是单方面说要拆除,一定会引来我们的抗拒吧。」 「……」 千寻没说话,似乎也不想与仁的视线对上,只是直盯着餐桌的中央。 「这么一来,就会让人忍不住想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急迫的其他理由?」 一瞬间,千寻似乎看了真白一眼。不,说不定只是多心了。就算真是如此,空太也无法推测出其中的意义。 「事情会这么急迫,是因为理事会拖到今天才下决议。没别的意思。」 千寻干脆地这么说了。自顾自地讲完的态度,实在令人没办法反问。她的眼神已经透露出要大家别再问了。 「真的吗?」 没想到仁还故意以开朗的声音这么问,实在是胆大包天。 「别再做没用的刺探,这已经是会议上一致通过的事。」 不过,千寻也相当不好对付。就空太看来,仁所说的完全合情合理。千寻在隐瞒什么的可能性很高。不过,千寻别说是脸色,就连声音也完全没变。 「不用担心,神田、青山、赤坂还有真白四个人,已经安排好会让你们搬到一般宿舍。」 这完全是事务性的发言。 「没有人在担心这种事!」 空太双手拍了桌子站起来,身体受瞬间沸腾的情感驱使。 他把超越焦躁不耐烦的愤怒丢向千寻。 「……」 千寻的沉默,造成些微的空档。 「也已经获得暂时可以养猫的许可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在问这些事!」 「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花了你们一些时间,可以解散了。」 擅自结束对话的千寻起身离席。 「老师!」 千寻对空太的呼唤毫无反应,走出饭厅,回到管理人室。 留下六名学生。 「……」 谁也没有立刻出声说话,每个人都各自针对现在的状况思考着,持续一阵子的沉默。 「事情变得很棘手呢。」 过了一会儿,仁没有针对任何人如此喃喃说道。 「我去说服校长。」 美咲猛然站起来,正准备要冲出去时,仁迅速抓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别这样,美咲。」 「为什么啊!」 「你要是去了,校长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樱花庄的立场变更糟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在搞清楚事情之前,你就乖一点吧。」 「咦~~」 美咲虽然感到不满,不过看来至少是打消了现在就飞奔出去的念头。她噘着嘴双手抱膝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着身体。这时她突然又露出了满脸灿烂的笑容。 「那么,来召开樱花庄会议吧!第一次樱花庄防卫战线即将揭幕了!」 「在这之前,我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因为空太与仁目光对上,于是他代表大家响应。 「先不管要毕业的我跟美咲,空太你们无所谓吗?这可是能回到一般宿舍的难得机会喔?」 「那当然是……」 正要说出无所谓的时候,仁罕见地先插话了。 「一般宿舍不但建筑物漂亮,也不用烦恼间隙吹进来的风,房门也不会掉下来,用餐也有餐厅的大婶帮忙准备好。跟樱花庄相比,可说是尽善尽美。当然,这么一来也会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啰?以空太来说,少了烦人的杂事,多出来的时间就可以用在草拟企画或学习计算机程序。」 实在是确切的意见。况且,虽然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不过要是回到一般宿舍,被其他学生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情况也会减少吧。 「不要感情用事,要连这些事都仔细思考之后,再决定会比较好吧?」 「我……」 空太虽然想将想法说出口,不过为了确认自己的情感,中途便紧闭双唇。刚刚才被仁说了不要感情用事。 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下深呼吸。 与自己内心的想法对峙,也佯装冷静,把沸腾的情感冷却下来之后,缓缓地张开眼睛。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留在樱花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仁试探性问了。 「樱花庄确实是很破烂,而且还冬冷夏热。走廊的地板会发出吱嘎吱嘎不太妙的声音,偶尔还会豪迈地脱落。我的房门也确实很容易掉下来,门锁没有作用,毫无隐私可言。」 「而且雨天时,二楼还会漏水……」 七海如此补充。 还要列举其他的不方便就没完没了了。以前曾经发生过冬天时浴室却没热水的情况,夏天也发生过大黄蜂在阳台下筑巢,导致大家闹得天翻地覆。院子一没照顾,马上就会杂草丛生。在樱花庄有许多一般宿舍不会有的辛苦。 空太刚开始觉得这一切都好麻烦,一心想回到一般宿舍。甚至还在房间墙上贴着写有「目标!脱离樱花庄!」的纸。 不过,现在不同了。就连大家一起去附近的澡堂,都觉得很有趣而感到开心。虽然再也不想碰到了,不过想起与大黄蜂的激斗就忍不住想笑。除完草的院子里的bbq味道,至今仍然忘不了,还想再尝试看看。 差不多是开始意识到美咲与仁即将毕业的时候了。对于一直以来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空太开始觉得其实是非常珍贵而重要的时间。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觉得麻烦的事全都变成了回忆。越是觉得麻烦的事、越觉得困扰的事,越是记得特别清楚。」 「嗯,没错。自从我来到樱花庄,日记本消耗得特别快。」 七海以温柔的声音表示赞同。 「如果现在樱花庄没了,总觉得就像那些重要的东西都不见似的……我不想那样。」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空太与青山同学的心情了。真白呢?」 被叫到的真白……似乎正在发呆。 「喂,椎名。」 「嗯?」 「你了解现在的状况吧?」 「我了解。」 「真的吗……」 实在是难以信任。 「如果是选择题,我一定可以答对。」 「你那根本就只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吧!」 「不要把我当笨蛋。」 「就在你说出什么选择题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把你当笨蛋了!」 真白看来有些不满的目光投射过来要求出题。 「四选一可以吗?」 「要二选一。」 「你根本就打算完全靠运气吧!算了!」 「樱花庄会不见吧。」 看来真白似乎有基本的理解。 「没错。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事吧?」 「从四月起就要在一般宿舍跟大家一起生活。」 「……咦?意外地很清楚嘛?」 不过话说回来,真白的态度未免太冷静了吧。 「我说那个,真白,一般宿舍是男女分开的,所以没办法让神田同学每天早上叫你起床、帮你准备衣服,也没办法帮你做饭了喔。」 「是这样吗?」 真白的视线笔直地望了过来。 「应该会变这样吧。女生宿舍男性止步,而男生宿舍女性止步。建筑物也是分开的,所以一般宿舍可就没办法像樱花庄这样了。几乎等于大家都会分散。」 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要由谁来照顾真白呢?要交给七海的话,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分散……」 真白很罕见地陷入思考。 「空太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 总觉得导出来的结论有些偏了。 「樱花庄比较好。」 不过,算了。看来真白似乎也理解了不希望樱花庄消失不见,总之就先这样吧。 「也就是说,真白也赞成。还剩下龙之介。」 龙之介本人忙碌地用笔电作业 ,根本就没在听。 「这次就真的要揭开第二次樱花庄防卫战线的序幕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算了,龙之介就不管了。那么,空太,樱花庄会议的准备就拜托你了。」 仁还这样多事地乱丢工作过来。况且也不能就这样不管龙之介。 「为什么是我?」 「那当然是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站着,而且还充满干劲。」 「我不是因为这样才站着的!」 只是因为刚才紧抓着千寻,所以错过了坐下来的时机而已。 「算了,倒也无所谓。呃~~那么,我们来召开阻止拆除樱花庄的作战会议。有意见的人请举手。」 「毕竟是理事会决定的,所以会很棘手。」 仁手也没举,很快便脱口而出。 「是啊。」 确实如此。如果对手是理事会,光说服校长一个人无法解决问题吧。况且,就连理事会有哪些人,空太都还不太清楚。 「还有,刚刚三鹰学长所说,仿佛有些内幕的话也很让人在意。因为我也觉得真的太急迫了……如果有所谓真正的理由,我倒是很想知道。」 如此发言的人是七海。 就情感面上来说是如此,况且如果有其他理由,对空太等人来说也会比较好处理。无论空太他们怎么说没有危险,既然建筑物的老朽问题已经被视为一个问题,要推翻之前的言论会很困难。毕竟这是因为担心空太等人所做的决定。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仁把双手叠在头上,望着天花板。 「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假设有其他理由,而千寻却没对我们说,就表示有可能是她认为我们不要知道比较好。就一般的想法,如果是说出来也没问题的内容,那就没必要保持沉默吧?」 「这个……如果是正当的理由,说不定是这样没错。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想听听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嗯,这我也有同感。这么一来,就轮到龙之介出场了吧?」 对于仁的发言,空太皱起眉头提出疑问。 「如果查看理事会的会议纪录,上面应该会有我们想知道的真正理由。」 仁干脆地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这、这是不行的,三鹰学长!这是犯罪。你刚刚不是才要上井草学姐别惹出问题吗?」 七海慌张地介入阻止。 「没问题的,如果是龙之介,不会做出留下连接痕迹这种蠢事的。」 「谁在担心那种事了!」 「哎呀哎呀,来到樱花庄这么久了,青山同学正经的个性还是没变呢。」 「我倒觉得这样很平常。」 而话题人物龙之介本人,则是一句话也没说,轻快地操作连接无线网络的笔电。 「话说,赤坂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什么?」 如果没看错,屏幕上所显示的应该是租屋的讯息。 「正在想要搬去哪里。」 「为什么啊……」 「一般宿舍是两人房,太狭窄。要把现在我房间里的计算机或开发器材、服务器之类的东西搬进去,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原本我会来樱花庄的理由就是这个。」 「那又为什么会变成是在找出租的房子啊。」 「神田,你没在听千石老师说话吗?还是你听是听了却没办法理解?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龙之介带着怜悯的目光望过来。 「你才是吧!」 「真没礼貌。」 「为什么会是以樱花庄被拆除为前提啊!就算樱花庄没了,你也无所谓吗!」 「真是个蠢问题。没有什么好或不好的。今年樱花庄即将被拆除,这就是一切。」 「所以现在大家才要讨论该怎么办不是吗?」 「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我不认为有可以推翻理事会决议的实际方法。」 「那是……」 确实如此,目前并没有什么好主意。 「……」 沉重的寂静笼罩着饭厅。 「只有一个……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慎重选择措词开口的人是七海。她从运动外套内袋拿出学生手册,翻开后面的页面,放在餐桌中央让大家看清楚。然后,她用手指着其中一条校规。 上面写着…… ——对于学校方面的决定,本校学生如有三分之二以上同意即有权提出异议。 「这个,也就是说……」 「如果能收集到全校三分之二以上的学生连署,就能推翻理事会的决议,让他们放弃拆除樱花庄。」 仁回答了空太的疑问。 「就是这个啦,小七海!」 美咲从旁边来了一记大大的拥抱,漂亮地击中了七海。没能挡下来的七海发出「呀啊啊」的惨叫声,从椅子上跌落,被扑倒在地上。 餐桌底下传来这样的声音。 「等一下,上井草学姐!你干嘛摸我的胸部!」 「因为山就在这里啊!」 「要说山的话,就摸你自己的!不对,算、算了,请快放开我!」 「既然说算了,那就无所谓啰~~!」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不要……」 「喔喔,小七海,好色啊!」 「真不愧是青山同学啊,竟然记得这种校规。」 即使在染了些微粉红色的空气当中,仁还是一派泰然地继续聊着主题。 「刚入学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被告知要把学生手册全部看过吧。」 好不容易逃离美咲的七海,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她仿佛受到台风直击,就各种意义而言都感到疲累不堪。 「会遵守这种叮咛的,大概只有青山同学吧?啊,前学生会长也会遵守就是了……」 仁中途开始如此自言自语。 「蠢毙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持续物色租屋讯息的龙之介。 「哪里蠢了?」 整理好仪容的七海,以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看着龙之介。 「我说的是『我不认为有实际方法』。绑马尾的意见哪有实际的要素?水高的学生总人数超过一千人喔。也就是说,算起来需要约七百人的连署。」 「有可能啊。」 对于空太的发言,七海深深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龙之介只是越觉得麻烦而已。 「听了数字还是无法理解的话,那我就改用比例来说明。全校学生的三分之二,意味着一、二年级的所有人。」 「这我知道。」 「现在三年级生是自由到校,所以我说的几乎是学校里的所有成员喔?冷静地想想吧。」 「……就算是这样,可能性也不是零吧。」 如果没有其他有效的方法,也只能把一线希望寄托在连署活动上。总不能因为觉得困难就轻易放弃了。 「神田你所说的,只是毫无根据的毅力论而已。我可没有闲到可以把时间浪费在那种可能性极低的方法上。」 「难道就因为这样,要什么也不做就放弃了吗?」 「神田,你脑袋冷静点,你现在的时间应该比我还要宝贵。资格审查会的准备无所谓了吗?」 「……」 空太瞬间为之语塞。被戳到痛处了。 「……那个,当然是非做不可。」 「你要是烦这些多余的杂事而失败了,可不关我的事。」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资格审查会很重要,所以要我赶快接受樱花庄要被拆除的事实,然后放弃吗?」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有闲工夫去抵抗已经决定的事,还不如把时间跟劳力花费在改善已决定的事要来得更有效率,丝毫不会浪费。」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都说成这样了,你却还无法理解,真是叫人吃惊啊。神田你太小看那间公司的资格审查会了。」 「才没那回事。」 「即使在业界,那间公司也是以审议提问严格出了名。听说在内部还被称做『da会』。」 「这我听藤泽先生说过了。」 「那你应该也知道吧?『d』是指『dead』,『a』指的是『alive』。」 所谓的资格审查会议,正是决定企画生死的会议。通过的话,就能保证企画化,如果是出现相反的结论……dead。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企画到此为止。 而实际上通过资格审查会得以企画化的案子,似乎不到全部的一成。 「在神田连署的期间,其他参加者们则为了通过审查会而不断准备,花费时间与劳力。眼前有这样的对手,神田还指望只用闲暇时间准备的企画能被企画化吗?你还真是傲慢。」 「我没有这样想!」 资格审查会的准备也要全力以赴,就跟之前一样…… 「如果你是认真的,是不是该有除此之外所有一切都豁出去的觉悟呢?」 龙之介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看了真白一眼。 其中的含义,空太再清楚不过,龙之介所指的是「眼前就有个范本吧」。只以画画为优先生存至今的真白,虽然现在已经由画画转变为漫画,但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尽全力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这才是把其他一切都豁出去。 真白心中存在着画漫画这件事,不会动摇,贯彻始终的生存方式,如同龙之介所说,对空太而言是最好的范本。空太一直以来都想和真白一样。只是,现在的空太又如何呢?是否做到了只选择其一而贯彻始终呢? 自己的将来与樱花庄的未来——把这两个放在天秤上,选择其中一个,并不是容易的事。两边都很重要,都是最重要的。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 龙之介丢下无法回话的空太,静静地站起身,阖上笔电后回到房间去。 不论是真白、七海、美咲或仁,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种事我也知道婀!」 空太用拳头敲了下餐桌,过了一会儿痛楚才逐渐冒出来。 「我说啊,空太。」 「什么事?」 空太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仁认真的眼神。 「你不要参加连署活动了。」 面对仁意想不到的发言,空太心脏因为惊愕而大大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拒绝的疏离感开始紧缚全身。 空太甩开这种压力,在下一瞬间以强而有力的意识响应: 「不,我要参加!」 「这样好吗?如果以空太的状况来说,我赞成龙之介的意见。」 「我会连学弟的份一起连署的,你大可放心喔!」 「不,我也要做。我想参加。」 空太再次一字一句清楚地宣言,仿佛要对在场所有人——仁、美咲、七海、真白四人传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就这样下去实在太令人不甘心了。」 「对于樱花庄要被拆除觉得不甘心?」 如此确认的人是七海。 「有一半是。」 「另外一半是?」 「赤坂所说的话大概是对的。虽然很正确,但我却没办法喜欢那样的思考方式,所以想用别的方法做出结果。」 「既然这样,你一定要通过资格审查会喔?」 「好的。」 「绝对要合格!一定要阻止樱花庄被拆除喔,学弟!」 空太对美咲用力点点头。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嗯,明天一早就要赶快开始樱花庄防卫战了!学弟!要早起啰!」 「我拜托你,请不要三点就把我叫醒。」 「这样啊,那么就两点半啰——」 「当然不行啦!那根本就还是晚上!」 2 隔天,早上五点就被美咲挖起来的空太,在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六点,穿过了水高的校门。早晨的学校几乎没有人,明明是熟悉的学校,感觉却像其他地方一样。 换上室内鞋,空太、真白、七海、仁和美咲等人结伴而行,首先来到了校长室。 拦截到坚持每天早上都要比任何人早到校的校长,首先必须取得连署活动的许可。 空太最后一次进校长室,已经是被流放到樱花庄的时候,不过现在却觉得校长室比记忆中要来得狭窄。 空太告知来意后,校长明显露出不愿意的表情。 「你们想进行连署活动?」 「能够给予许可吗?」 「……」 校长之所以会皱起眉头,当然是因为不想许可吧。而他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也许是没想到空太等人会用连署活动这样的正面攻击来抗议。 「不过,这件事已经经过理事会的同意了。」 校长以稳重的口吻温和地拒绝。 接着,仁若无其事地回嘴反击: 「因为校规写着只要提出申请,不管是谁都能进行连署活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直不愧是仁。 校长理所当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看着空太等人的目光就像是在说:「违反那么多校规的你们,竟然拿校规当挡箭牌吗?」 即使如此,校长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在连署活动申请书上盖了认可章。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校长大概认为空太他们不可能收集到全校三分之二的学生连署,或者是觉得这样总比贸然反对而引起更麻烦的行动要来得好。 「虽然我没办法支持你们,不过你们就好好加油吧。」 空太等人准备离开时,校长已经恢复能如此说话的从容。 离开校长室的空太等人立刻锁定上学时间,开始连署活动。 他们站在入口大声喊着: 「请协助连署反对拆除樱花庄。」 这样的情况在班会时间开始前持续了约三十分钟。虽说快要三月了,但早上还是很冷,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白色的。 因为只是一直站着,结束时全身已经冷到骨子里,双手冻僵,耳朵几乎没了知觉。 「欸,空太。」 「干嘛?」 「我的耳朵还在吗?」 「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不要问这种可怕的问题!」 这样辛苦进行的首次连署活动,结果只能说是惨败。 收集到的连署只有三人。一个是美咲的朋友——三年级的姬宫沙织,剩下的两人则是与七海交情很好的高崎茧与本庄弥生。 也就是自家票。 有种面临严苛现实的感觉。 比较大的问题是,几乎所有学生都不知道目前樱花庄的处境。连署活动的意义完全无法传达出去,所以未被认知。即使说明了,也表达不出危机感。就非当事者的一般学生来看,樱花庄会如何根本就无关紧要——总觉得能够清晰感受到这样的气氛。 再加上樱花庄被称为问题学生的巢穴而恶名昭彰,感觉上有种不想与樱花庄成员扯上关系的意识在作祟。因此也有很多在远处观望空太等人、窃窃私语的学生。 「最大的问题是不感兴趣,其次是樱花庄的评价太差了吧。」 回顾早上的成果,仁如此冷静地分析。 「看来需要稍微研究一下做法比较好。」 不是从零开始,根本就是从负数开始的起跑点。 基于这样的结果,空太一早就没什么精神,上午的课堂上始终沉浸在忧郁的情绪中。 一到午休时间,斜后方的座位传来声音。 「收集到连署了吗?」 是龙之介。他正拿着午餐整颗西红柿大口咬着。桌上不见课本与笔记用具的影子,只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脚边的电源线一直延伸到墙壁。 「收集到三个人。」 受到昨天两人意见不合的影响,空太依然脸朝向前,态度有些冷淡地回答。 「真是了不起的成果啊。」 「有意见的话就帮忙啊。」 空太转过头去,龙之介从书包里拿出平板计算机,向空太递过去。 「这是什么啊?」 「闭上嘴,看就是了。」 空太照他说的收下来后,视线落在屏幕上,上头显示某文本文件。空太疑惑着是什么东西的档案,看了开头,上面如此写着—— ——「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理事会会议纪录」。 「这个是!」 空太抬起头来,龙之介正在操作笔电,目光已经不在空太身上。 「如你所见,是理事会的会议纪录。」 「你是怎么拿到……」 不,这种事不用问也知道。龙之介绝对是骇进了学校的服务器。 「你昨天明明还说是在浪费时间,结果还是做了啊。」 在旁边听到对话的七海插嘴。 「别误会了。只是刚好拿来测试女仆的性能而已。」 「谢啦,赤坂!」 「我都说了只是拿来做女仆的测试……」 龙之介与空太目光对上,有些不自在地把视线移回屏幕上。 「不过,没关系吗?」 「当然不会有问题。中间经过了几个国外服务器才入侵的。就算查出有连接的痕迹,也不可能追踪得到。」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的『没关系』。」 「不然又是什么?」 「反正说了应该也没用,还是算了。」 七海大概是想说「就身为一个人而言,做这种事没关系吗?」不过,对认为只要不被发现就表示这件事不存在的龙之介来说,是不可能会理解的。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话,绑马尾的。害我浪费了三 十秒的宝贵时间。」 「真要说起来,还不是赤坂同学……」 似乎要开始争吵了,不过空太没心思去阻止。 随着阅读理事会的会议纪录,外围的声音逐渐进不了耳朵里。 空太的视线首先紧盯着的,是业者对樱花庄老朽程度的调查报告。 ——考虑安全的问题,建议五年内撤离居民并拆除。 「这个……意思是说不用现在立刻搬走也没问题吧。」 因为就数据看起来,还有五年的期限。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拆除樱花庄……」 空太嘴里提出疑问,继续读着理事会的会议纪录,上面有了答案。 「不会吧……」 写在数据下方的,正是决定拆除樱花庄的真正理由。 「神田同学?」 空太看完之后,把平板计算机递给七海。七海即使有些困惑,还是以不太熟练的手势移动画面。她看着会议纪录,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就像会议纪录上写的,建筑物老朽程度不过是表面上的借口而已。」 没错,拆除樱花庄另有真正的理由。 在会议纪录中,这位当事者的姓名出现了许多次。 是个熟悉的名字。 ——椎名真白。 「这么一来就清楚了吧。」 龙之介只是口气平淡地说道。 「椎名画画的才能可说是世界的财产。所以,对于把这个才能消费在漫画这种无聊娱乐上,理事会产生了危机感。幸亏在日本对于天才画家『椎名真白』的认知度很低,所以目前还未被视为问题。但是,未来椎名画漫画的事如果广为世间所知,被报导成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毁了天才画家的可能性就很高。如果出现这样的报导,就教育机关而言,大概会受到致命性的伤害。当然,也会发展成理事会成员的责任问题。所以决定拆除被视为对椎名产生不良影响的樱花庄。这件事要在被社会大众知道之前处理掉……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龙之介打从心底觉得无聊的样子,叹了口气。 「表面上以建筑物老朽做为理由,大概是为了稳当地处理事情。如果搬出椎名,就会被周遭发现,这件事是出于考虑明哲保身所做的决定。真是愚蠢的一群人。在做多余的事之前,还不如先强化服务器的信息安全。实在是没救了。」 「等一下!椎名会成为漫画家,跟樱花庄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原本真白就是为了成为漫画家才从英国回来的。因果完全搞错了。 「就算神田所说的是事实,在这种时候,已经跟事实无关了。重点是理事会成员怎么想。」 「我去向校长好好说明清楚!」 空太正要站起身,龙之介就出声制止。 「别那么做。」 「为什么啊!」 「如果我是校长,会问怒气冲冲闯进来说出椎名这件事的神田:『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 「你不会打算回答『骇进学校的服务器,看了理事会会议纪录』吧?」 「要是说了这种话,立场会变更糟糕吧。」 一脸担心的七海安抚空太。 「……这我知道。」 空太紧咬牙根,拼命忍住想冲出去的心情。 昨天,仁也阻止了干劲十足想去说服校长的美咲。他曾说过现在不要引起额外的问题……也讨论过并决定这次要正面迎击——那就是连署活动。 「而且,就算神田不去说,关于椎名成为漫画家与樱花庄的存在没有因果关系这种事,千石老师应该已经向理事会说明过了。」 龙之介依然保持冷静。 「虽然觉得不甘心,不过我觉得就像赤坂同学所说的。看了会议纪录,就觉得之所以会在这个时期决定拆除,应该是老师帮我们说服理事会的吧。毕竟从去年的11月底,理事会的会议纪录就开始记载有关樱花庄的事。」 这个日期,正好与真白开始在少女漫画杂志上连载漫画的时期重叠。应该不是偶然。 许多事都说得通了,也能理解千寻之前像在隐瞒什么事的样子。因为拆除的理由在真白身上,所以千寻才会保持缄默。 「可是,这样实在太奇怪了吧!」 「在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得是。因为这世上满满都是对于『自己的思考绝对是正确的』感到深信不疑的人。而且,这些人又尤其握有事情的决定权。」 「赤坂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啊!」 「不保持冷静的话,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你多少该觉得高兴吧?」 「这种情况下,哪里有值得高兴的事啊!」 「我们知道了理事会的真心话。只要反过来做,自然就能导出让樱花庄存续下去的方法。」 「……」 用不着龙之介说,空太也察觉到了。确实存在一个留下樱花庄的方法。看到理事会会议纪录的瞬间,在沸腾的脑袋里,浮现了这个方法。因为理由在真白身上…… 「既然会保持沉默,就表示神田跟绑马尾的都发现了吧。」 「那种事当然不行!」 七海首先因情感驱使而如此反驳。不过,龙之介的表情还是没变,只是把也浮现在空太脑中的方法淡然说出口。 「不用专程去收集连署,只要椎名离开樱花庄就解决了。」 「闭嘴!」 情绪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理事会的那些人,期望椎名的才能以他们认为『正确的形式』获得发挥,误以为樱花庄是阻碍。这反而是好机会吧。」 「我都叫你闭嘴了!」 空太无意识伸出去的手,抓住了龙之介的前襟。 「等一下,神田同学。」 周围开始骚动,引起别人的注目。同班同学们的视线令人感觉刺痛。 「神田如果对椎名感到难以启齿,就由我来说。」 「绝对不准说!」 「真是难以理解啊。眼前明明就有一个确切的方法,为什么要放弃它?我昨天也说过了,神田你应该还有其他该做的事。只要解决一个问题,你就能把那些时间用在准备资格审查会上。」 「赤坂你才是,为什么会那么想啊?」 「这是最确实的选项。」 「那么一来,不就没意义了吗!」 「有意义。樱花庄得以留下,神田也从问题中获得解放。这不就够了吗?除此之外,你还希望什么?」 「应该存在的人却不见了,这是哪门子的樱花庄啊!」 「……」 龙之介露出同情的眼神。 「我不想少了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椎名、青山、美咲学姐、仁学长、千寻老师……当然还有赤坂,我都希望你们留在樱花庄。因为你们是重要的伙伴。」 龙之介的眼神看来有些惊讶。也许只是多心了。 「那么,我问你……」 龙之介有些欲言又止。 「干嘛啊?」 「神田你所谓重要的伙伴,是拆了一个建筑物就会消失那样脆弱的东西吗?」 「不是。」 「那种表面上的关系,不管怎样都会马上消失吧。」 「我都说不是了。」 「既然不是,那么不管是樱花庄消失或谁离开樱花庄,应该都没有关系。不管是谁搬到哪里住,也都没有问题。」 「……」 「况且,就理论来思考,我实在不认为不告诉当事者真相,会是符合神田所说的什么『伙伴』的选项。」 对于无懈可击的反驳,空太一时语塞。要讲道理的话,绝对赢不了龙之介。空太明知道这一点,回过神来却已经以龙之介的步调进行对话。 抓住前襟的手失去力气,垂然落下。 「况且,即使真的保住了樱花庄,明年度还是会少一半的人喔。」 「那当然是因为美咲学姐与仁学长要毕业了,所以也没办法……」 不过,还有一个人是谁?既然是龙之介,就不会用半数来表现三分之二。 「赤坂同学该不会打算搬出去吧?」 「唉。」 对于七海的提问,龙之介发出了极度失望的叹气。 「这里也有个笨蛋啊。」 「什么!你说什么!」 「会离开的人是你。绑马尾的。」 「咦?」 「咦!」 空太与七海同时发出惊愕的声音。 「要是通过甄选,你应该就会正式隶属于声优事务所。」 「是啊。」 「这么一来,下学期就跟这学期不同,可以减轻训练班课程学费部分的经济负担。虽然突然要你以声音的工作为生会有困难,但光是靠打工应该就足以供应你的生活费。」 「……」 「所以 学校方面就没有理由把绑马尾的放在樱花庄。也就是说,绑马尾的会被许可回到一般宿舍。」 「……」 七海仿佛在忍耐什么似的咬着下唇,这正是已经理解龙之介说的话的证据。 反过来说……虽然不愿意去想,不过即使七海在甄选会落选了,空太认为她可能也不会留在樱花庄。 因为七海的父亲要求她,如果落选了就要回到大阪。当然,如果回到大阪,也就不会留在樱花庄。 如果七海落选了却选择留在水高,搞不好能继续住在樱花庄里。不过空太不愿意想象这样的未来。他希望七海能通过甄选,所以不想做其他的想象。不过,如果七海通过了,确实就没有留在樱花庄的理由。 「你别搞错了,绑马尾的。樱花庄可不是靠自己的意愿就可以继续住的。这里是问题学生被流放的地方。没问题的话,当然就无法继续待下去。」 「……」 「如果你没考虑到这点,就把它考虑进去之后,再思考未来要怎么做吧。半吊子最后还是会四分五裂。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大家一起搬到一般宿舍,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项。我有说错吗?」 「……」 之所以会无话可反驳,正因为就如同龙之介所说的。 「拆除樱花庄、三年级生毕业、绑马尾的离开。剩下的时间很短,以老掉牙的说法,我认为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连署活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还不如专心创造回忆,对神田你们来说才是比较有用的。」 脑袋里一片混沌。光是面对樱花庄的拆除问题,头脑就快爆炸了,现在又提到明年度七海会离开的事,已经搞不清楚到底要保护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内心单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就像我刚才说的,有方法能留下樱花庄。」 龙之介仿佛再度叮嘱般出声了。 「别说了!」 「如果把椎名离开做为条件,就可能说服理事会。」 「我都叫你不要说了!」 「不管神田如何否定,拆除樱花庄的原因在于椎名身上,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只有这点是无可改变的。」 自己虽然很清楚,却不可能接受,只觉得那是大人的道理,是大人的自私自利。真白的才能明明只属于真白,真白的努力只属于她自己。将结合这些的热情投注在漫画上,也是真白个人的选择,仅属于真白的权利,不是为了某人方便,或为了谁的明哲保身就可以被扭曲的问题。 真白至今所累积的东西,并不是不了解真白的人们可以依自己自私的情感去介入的次元。真白的存在,没有让他人打如意算盘的余地。 对空太而言理所当然的这些事,有人并不明白。这实在让人受不了,忍不住感到愤慨:「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懂呢?」 「啊。」 瞬间将视线移向走廊的七海,察觉到了什么。 「真白。」 听到这个名字,空太也把视线移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真白,无声无息地走进教室。 「你……听到刚刚的对话了吗?」 空太好不容易挤出沙哑的声音。 「空太。」 被叫了名字的这一瞬间,空太全身窜过紧张的电流。真白听了刚才的话,究竟会怎么想呢? 会有什么感觉呢? 空太在说话之前,心脏扑通跳动到感觉痛楚的程度。不过,不可思议的,空太没有把视线别开。他无法逃避,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把他紧紧绑在真白身上。 「空太,笔记本。」 「咦?」 对于完全意料之外的发言,空太感到不知所措。 「笔记本。」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发现真白背后有个女学生的身影,个子娇小,比真白矮了半个头。长发扎成低马尾在后脑勺分成两边,用橡皮筋固定。视线一对上,她便随和地露出笑容,行礼致意。 「这是哪位?」 「志穗。」 「你那直呼全人类名字的习惯,就不能改一下吗?太突然了,连志穗同学也吓一跳喔。」 「没那回事。」 「不、不,明明就有吧。你仔细看看她!」 被称为志穗的女学生嘴巴僵硬维持在「咦」的形状。 「总之,要保持适当距离使用敬称啦……像是『某某同学』、『某某学妹』或『某某学弟』之类的,你知道吗?」 「不要把我当笨蛋,有的对象我也是会加敬称的。」 「喔,那到底是谁?」 从来没听过。 「泰式酸辣汤(注:tom yum goong,语尾音似日文的「学弟」)。」 「那根本就是汤吧!」 在这期间,被晾在一旁的名叫志穗的少女,以茫然的表情看着空太与真白。 不过,很快便抖动肩膀笑了出来。虽然似乎拼了命想忍耐,不过不太顺利。 「原来椎名同学是会开玩笑的人啊。」 刚刚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不过要说明似乎很麻烦,空太便暧昧地笑了笑瞒混过去。 「不是开玩笑的。」 第二章 穿越光辉闪耀的日子 1 二月的最后一天。二十八日星期一,一早就是舒服辽阔的蓝天。柔和的阳光让人感受到春天的预兆,几乎不穿外套也无所谓,是如此风和日丽的天气。 以往缩着身子上学的水高学生,今天也稍微挺直了背脊。学校飘荡着某种清新舒爽的空气。 但是,空太的内心却一点也没放晴,从昨晚开始就覆盖着厚厚的云层。眼睛下方带着深深的黑眼圈,睡眠不足完全写在脸上。 即使好不容易撑过上午的课,下午却不断受到睡魔的猛烈攻击。 干脆就睡吧。 虽然不知道这么想过多少次了,但不可思议的,就算闭上眼睛、趴在桌上也睡不着。平常都能拿来当作摇篮曲的老师的声音,现在也完全不管用。就连破坏力超群的白山小春的现代国文课,也违反了空太的意识,完全撑过去了。 身体觉得不太对劲,就像感冒的前兆,恍恍惚惚觉得沉重,微微带点热度的感觉挥之不去。 虽说如此,就算用体温计量,实际上也没发烧。 真要说生病的话,那应该是心理的部分吧。 在痛苦中挣扎的心灵侵蚀着肉体。 昨晚,终于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六点前就被美咲叫醒,与其说有睡了,倒不如说只像是一段较长时间的眯眼而已。 脑袋莫名清晰。即使想睡觉,却没办法停下思考。脑中充满了有关七海的事。 结果,第六堂课结束为止,空太完全没办法睡。 就这样来到放学前的班会时间。 值日生七海喊着「起立」的口令。接着喊出「敬礼」,同班同学其中一人满不在乎地说着:「好,再见啦~~」 因为要扫地,大家把桌子全部往后方撤。 空太憋住今天不知道第几个呵欠,眼中渗满了眼泪。 「真是的,神田同学,你振作一点吧。」 坐在隔壁的七海,明显地鼓胀脸颊。 「联署也是为了真白吧。」 「啊,是啊……」 相对于吞吞吐吐的空太,七海的表情很开朗,眼神闪闪发亮。今早也观察了一下,不过七海的脸颊并没有泪水的痕迹。这两年来,就连玩乐的时间也豁出去了,目标是前往声优的道路。因为没通过甄选,这条道路也被阻断,而七海却没有哭泣。 不仅如此,她还有鞭策空太的余力。这么一来,立场完全颠倒了。 「我去拜托要开始社团活动的网球社联署啰。」 七海以跳跃般的脚步走出教室。, 那样自然的态度,在空太眼里看来却太明显了。这也难怪,因为七海在硬撑。但现在想说什么都太迟了。要说什么的话,昨天早就该说了。七海只能在昨天哭泣。 「真是难以理解。」 后面传来这样的声音。是正把笔电收进书包的龙之介。 「难以理解什么啊?」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神田跟绑马尾的,明明都知道道路前方是一片黑暗,为什么还偏偏要选择那条路?」 「那是因为……」 空太仿佛想争取思考的时间,自然地如此说出口。只是,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时间,答案就在眼前,早就已经归纳出答案了。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道理。」 空太若无其事地吐露出心中突然浮现的话语。没错,不需要什么道理,有的只是感情。所以无关得失,选择了称不上聪明的选项,只是单纯强烈地想这么做。 「最不会白费力气的选项,不见得就是最想要的选项。」 「到时候受重伤的可是自己喔。」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自己也有自觉正在做蠢事。即使如此,有时还是没办法变聪明。 现在即使与完全持相反意见的龙之介对话,也不可思议地能平心静气了。大概是因为几乎没睡,所以精神正处于奇怪的状态。以现在来看反而正好。如果是现在,也能冷静与龙之介谈了。 「果然还是难以理解。」 「我说啊,赤坂。」 龙之介以视线表示「什么事」。 「你真的觉得没有樱花庄也无所谓吗?」 没有杂质的直接提问。 一瞬间,龙之介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有没有所谓的问题。」 「我正在问你的,就是这个问题。」 「……」 「我问的不是基于理论,而是你自己觉得如何。」 「我没有兴趣。」 从空太身上别开视线的龙之介如此说道,准备回家。 空太不放弃,对他的背影出声叫唤。 「我觉得能说得这么干脆的赤坂实在很厉害。」 龙之介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能用理论去思考事情,并且照着采取行动真的很厉害。我觉得很羡慕。因为不管下定什么样的决心,都需要精力。」 「……」 「不过正因如此,所以我会觉得赤坂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 即使完全不会显现在脸上,但像真白也会考虑许多事。思考、烦恼,并且感到痛苦。世界上绝对没有不是这样的人类。 「……」 龙之介什么也没说,只是站着。 「我一直想撇开道理什么的不谈,与赤坂聊聊感性的对话……应该说现在也想这么做。樱花庄的事是如此,还有其他所有事也是。」 「……」 「前阵子,因为我讲得不够清楚,所以可能没能好好让你了解。」 「……」 「如果你也是同样的心情,还是希望你也一起参加联署活动。之前你曾经说过吧?『剩下的时间很短暂,所以用来创造回忆还比较有建设性』。我认为这就是回忆,即使这个联署活动会成为樱花庄最后的回忆也无所谓。在这其中,有我、椎名、青山、仁学长与美咲学姐……如果也有赤坂,如果能跟樱花庄的大家在一起,这样也无所谓。」 「这还真是自私任性的说法啊。别把我拖下水。」 「我没打算强迫你。所以……所以说啊……」 这时,空太深呼吸了一下。接着,缓缓说出直率真诚的话语。 「我们正等着赤坂,因为你也是樱花庄重要的伙伴。」 「那才真是在浪费时间。」 龙之介回答完,便踩着与平时相同的脚步走出教室。空太并不想追上他,也没打算叫住他。 刚刚所说的就是一切了。 一直想说的话,刚刚都传达给他了. 所以,相信他并继续等下去。 因为相信他。 2 空太与龙之介聊完,为了避开还留在教室的同学令人不自在的视线,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 先去接真白吧。 从开始联署以来,几乎每天班会时间一结束,真白就会自己出现在空太的教室说着: 「空太,要去收集了。」 并且展现出十足的干劲。但今天却还没出现。 空太想着大概是放学前的班会时间耽搁到了,并定向美术科教室。途中突然就和刚上楼梯的千寻碰个正着。 「喔!」 忍不住发出声音。 「你在害怕什么啊?」 微眯着眼的千寻完全就是一幅受不了的样子。 真希望她能多少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发生太多事,心里还没整理好,再加上被告知樱花庄即将被拆除以来,与千寻之间就飘荡着微妙的气氛,没有好好谈过话。 所以精神上会因为突然碰到而变得紊乱,这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千寻倒是完全跟平常一样泰然自若。 「你来得正好。来,这个拿好。」 甚至还这么说着,把手上的大画架硬塞给空太。 「这是什么啊?」 「画架。你不知道吗?」 千寻露出打从心底把空太当笨蛋的眼神。这不是老师面对学生时该有的表情。 「我要问的是为什么要叫我拿啊!」 「因为很重啊。你有没有问题啊?」 「会不由分说就叫学生拿的老师,才有问题吧!」 「那么,就拜托你送到美术教室去了。」 完全没在听空太的抱怨。 「你自己拿去啦!」 「才不要呢。好麻烦。」 「麻烦我就没关系吗!」 「你的个性也很麻烦呢。真该教得更顺从一点的。」 「你马上给我辞掉老师的工作!」 「啊~~你好吵啊。别那么小鼻子小眼睛的。你不是也要去美术教室吗?顺便嘛,顺便。」 「我要去的地方是美术科的教室。」 空太得意洋洋地如此果断宣言。 「现在真白是在美术教室喔。」 不过,千 寻还击了一记必杀绝技。 「那么,你要去哪里呢?你有事要去真白不在的美术科教室吗?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美术教室。」 「好啦,走吧。」 千寻立刻迈开脚步。 「你不跟上来的话,我就要丢下你不管了喔。」 「总觉得无法释怀啦!」 空太无可奈何,只好扛着画架追上千寻的背影。爬上楼梯前往三楼。途中彼此都没开口说话,有时会回到擦身而过的学生向千寻打招呼道再见。 千寻便会以受到学生喜爱又能干的老师形象,给予爽朗的回应: 「好,再见。」 「根本就是诈欺。」 「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请你偶尔也对我温柔一点吧。」 千寻露骨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真的很恶心呢。」 「你怎么可以对学生说这种话!」 「就因为是对学生才这样说吧?要是对附近的路人这么说,对方会生气啊。」 「我也已经生气了!」 「我说啊,神田~~你吵吵闹闹的,不觉得很引人侧目吗?饶了我吧。」 「想求饶的明明就是我……」 真是没道理到了极点。空太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两人来到连接本栋与别栋的走廊时,学生人数突然减少了,几乎听不到说话声,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主要是音乐科与美术科的学生实习才会使用别栋,所以一般学生不太会来到这里。 两人在走廊上前进的途中,千寻说道: 「真抱歉啊。」 「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至少也请帮忙一下吧。」 这个画架由一个人拿实在很重。 「我不是指让你拿东西这件事。」 千寻一边走着一边眺望窗外。感觉不像是在看什么,只是把视线朝向那边而已。 她的侧脸看来有些疲累。此时,空太才好像明白了千寻所说的「真抱歉啊」是指什么。 「老师在理事会上有为我们反对过拆除樱花庄的事吧?」 要是没有人反对,决议应该不会出现在二月下旬这种不自然的时间。 「不过,既然没办法说服理事会,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千寻自嘲地笑了。那是不常看到的成熟表情。 「不过,谢谢老师。」 「……理事会也是,他们并没有恶意。」 千寻的目光望向运动场上准备进行社团活动的棒球社。他们放置着一垒到三垒的垒包,接着画出菱形的白线。从校舍往外看,看得出画得有些歪斜。 「并不是讨厌你们。」 「您是指理事会吗?」 「没错,他们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的价值观而已。」 「喔。」 「所以,他们只相信自己的价值观。认为拥有被世界认同的绘画才能的真白不应该画漫画,而是应该生存在绘画的世界,并且深信这才是真白的人生最好的选项。理事会也是以理事会的方式认真思考过。」 「……」 「他们真的在为真白担心,认真地为真白的未来着想。」 空太以前确实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为什么明明拥有世界认同的画家才能,真白却要以漫画家做为目标,从零开始呢……拥有充分的才能,为什么不以画家身分继续向前迈进就好了呢…… 「可是……」 对真白而言,无关乎别人的价值观。不管理事会如何操错心,不管空太怎么想,她还是忠于自己,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向前迈进。 画出有趣的漫画——这对现在的真白而言,可以说是唯一的目标,全心全意为这件事献上一切。即使一边进行联署活动,这一点也没有改变,总是认真地面对漫画原稿,每天都画到很晚。 也多亏如此,她的作品将登上三月份发行的连载刊物封面及扉页彩页。 「像是把你们界定为问题学生而集中在樱花庄的价值观也是。因为与大多数人不一样,就在异于常人的人身上贴上标签,并因此感到安心。」 「虽然我并不否认我们是问题学生。」 事实上,空太因为养了七只猫,总不可能在一般宿舍与其他学生一起生活。曾经是无视门禁的外宿帝王仁也是如此,而外星人美咲甚至在樱花庄里都算是异类。龙之介的房间里设置了大型服务器,根本不像高中生的房间。异于常人这点,虽然多少有些差异,不过空太也不得不承认。 「嗯,当然给别人添麻烦这一点是不值得赞许的。不过就我看来,异于常人的你们还比较像高中生。配合周遭、察言观色……光是努力不要太显眼,也只会感到呼吸困难吧?」 「老师……」 空太从来不知道千寻是这样看待自己跟其他人的。 然而,要不是这样,大概也没办法胜任樱花庄的监督老师。千寻之所以会采取放任主义,大概就是表示任由大家发挥吧。虽然空太想问这件事,不过还是没开口,因为要是问了,千寻一定会回答只是嫌麻烦而已。 「话题扯远了。刚刚说到哪里了?」 「请你自己好好记得吧。现在不是没喝酒吗?」 「什么啊?难道说神田你就记得?」 「讲到理事会没有恶意。」 「啊,对了。没想到你会记得,莫非你其实很认真?」 「因为是老师在讲话,当然会很认真听啊!」 千寻无视空太的抗议,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我想三鹰应该已经发现了。关于我刚刚所说的理事会的想法。」 「仁学长吗?」 「与价值观不同的人对话是没有用的。反正不会有结论,所以才会采取跟你们不相衬的联署活动这种正面攻击吧?」 「不,我倒是没听仁学长说过什么……」 那一天……举行樱花庄会议的时候,长时间陷入沉思的仁的脸孔,浮现在空太脑海中。那时就是在想这件事吗? 空太不禁发出叹息。 「唉。」 「我说你啊,一边看着别人的脸一边叹气,实在是很没礼貌耶。」 整理目前为止的对话,总觉得千寻说的话才压倒性地没礼貌。空太咽下想抱怨的牢骚,要是又说些没必要的话,话题又会扯远了。 「我在一年后有办法变得像仁学长那样吗?」 明明只差一个年级,仁无论是想法或行为举止都很成熟。 「交六个女朋友这么机灵的事,你是绝对学不来的。」 「我根本就不想学这一点~」 「反正你大概连一个也交不到吧?」 「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故意讲出早就知道的事!」 「那么,你要把那个放在美术教室喔。」 千寻突然改变话题,准备离开。 「给我等一下,老师!」 「干嘛啊?学生。」 正打算折返的千寻,嫌麻烦似的回过头来。 「现在可是学生还在商量烦恼的时候耶!」 「那种事就自己解决吧。」 「太过分了!」 「那么,你是你,三鹰是三鹰,这样可以了吗?」 千寻的口气听来满不在乎。 「明明是鼓励的话,为什么会因为说法不同就变得这么让人难过啊!」 「好、好,这么想要我帮忙,就只送你这句话。」 「这次真的拜托您了喔?」 千寻违背了空太真挚的愿望,边打呵欠边发出声音。 「如果你能仔细观察三鹰好的一面,并且定出一年后想变成那样的目标,我想你应该就没问题了。光是知道这一点,现在就可以给你满分了。」 听到出乎意料认真的话,空太有些惊慌失措。 「谢、谢谢老师。」 「你应该表达更多的感谢。」 「就凭您这一句话,感谢的心情都快烟消云散了。」 「啊,对了。」这时,千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神田,刚好想起来有事要找你。」 「可不可以请您不要一直擅自转换话题?」 好不容易才紧抓住千寻不放,不过千寻也不是这样就会轻易回到原来话题的人。千寻嘴里冒出令人意外的名字,使空太没办法继续商量烦恼。 「告诉我藤泽和希的电话。」 「咦?」 「快点,手机拿出来。」 「啊,好的……」 空太先把画架靠在走廊墙上,拿出手机。 「号码。」 千寻随即指示空太念出来。空太念出和希的电话号码,千寻便照着空太所说的,按着自己的手机按键。接着,输入最后的数字后,迅速拨出电话。 压在耳朵上的手机埋进头发里消失踪影。 响起铃声后,千寻轻轻深呼吸了一下。 似乎是在 第三次铃声时接通了。 「啊,是我啦……那个……好久不见了。」 千寻发出比平常温柔可爱的声音。 「啊?谁是诈骗集团啊!」 空太才正这么想,千寻立刻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你好歹也记住自己以前曾告白过的女人的声音吧。」 很遗憾,空太听不到和希的回答。 「是没什么事啦,不过,今天为了我把时间空出来吧。」 空太与对着手机讲话的千寻目光对上,千寻做出像是驱赶野狗的手势,似乎是要空太先走的意思。这时还是乖乖听话好了——正当空太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旁若无人的对话。 「啊?神田的企画?那种东西根本就不重要吧。」 「那可是这世上最重要的案件!」 千寻依然发出要空太赶快离开的讯号。 虽然对于对话内容非常有兴趣,不过要是继续听下去,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空太背对着千寻,重新扛起画架,在走廊上往美术教室跨步走出去。 「反正你来就是了。要是错过今天,下次就再也不会有我主动邀约了。」 最后,背后传来这样有些闹别扭的声音。 3 空太放下千寻来到美术教室,里面只剩下真白一个人。真白的面前,有个几乎能把真白的身影完全遮住的大画布。真白的笔轻快地在上面舞动着。 「椎名。」 就算出声叫她,她也理所当然似的没有反应。 空太没办法,只好先把搬过来的画架收拾好,之后在窗边的圆椅上坐下。 从这里正好看得到真白的侧脸,不过无法看到画的内容。 只见她一脸认真,今天在画什么东西呢?燃起兴趣的空太,从真白的背后偷看画布。 「啊。」 空太看到的瞬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至今不知看过真白的画多少次了。不论是绘画还是漫画……虽然每次总是会有难以言喻的感觉袭来,但这次的惊愕与以往有着不同的意义。 真白正在画的是曾经见过的建筑物。即使闭上双眼,就连细节也会鲜明地在脑中浮现的老旧木造两层楼公寓。 那是一幅有夕阳照耀的温柔画作,不可思议地令人有种怀念的感觉。虽然上色还不到一半,光是看着便涌起一种温暖的心情,胸口变得暖呼呼。 构图是从门外——从道路对面看过来的感觉,整个建筑物完全收在画框内。星期日那天,真白之所以会从外面眺望樱花庄,说不定正是为了这个。 真白的笔积极地在还没上色的部分挥洒。乍看之下,只是随意的笔触。为什么会在那里画那个颜色、为什么会叠上这个颜色,这完全是空太无法理解的范畴。不过稍微看了一会儿,原本还没有花朵的樱树上,逐渐绽放出樱花。是真白让它们绽放开来的。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次看到总会感到震惊。厉害的东西,不管看多少次还是很棒。 空太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会习惯她的才能。 他不发一语地注视着,这时从走廊方向传来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美术教室前,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空太与走进来的人对上视线。是认识的脸孔。 「啊。」 空太这么开口,对方则带着惊讶的表情响应。 那是之前帮忙联署的深谷志穗。今天她依然晃着看起来很像两支大毛笔的低马尾。 「呃,我忘了东西。」 志穗像是在寻找借口般如此说道。 「这样啊。」 「嗯,没错。」 她的双手拿起放在里侧画架上的画作。空太也知道这幅景色,是从水高顶楼望向车站方向的风景。那是一幅一望无际的蓝天诉说着舒适畅快的画。 「那么,神田同学是来接椎名同学的吗?」 「是啊。」 空太响应的同时与志穗一起望向真白。看来说话的声音没传进她耳里。她只是专注于画画。 「椎名同学真的很厉害呢。一旦变成这样,就算跟她讲话她也听不到呢。」 「那幅画是深谷同学画的?」 话题转到志穗手上。 「嗯,这是二年级生最后的创作课题。」 「那现在椎名正在画的也是?」 「是啊。」 空太再度把视线转回志穗的画上。 「你还满会画的嘛。」 「我说那个,神田同学……我也是美术科的学生喔。」 「抱歉。你非常擅长画画。」 「唉……」 志穗露骨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也没办法吧。跟椎名同学相比,都是这样吧。」 「不,我真的觉得你很会画画。」 「我了解,我了解。」 总觉得她根本没了解。虽然真白确实是在讨论范围外,不过就空太来看,志穗的画也是美得令人羡慕。即使只有一次也好,真希望能画出那样充满情绪的画。 「别看我这样喔~~我在家乡的绘画教室可是被说『这孩子是天才!』而被捧上天喔。比赛也拿了很多奖,还考上了以竞争激烈著名的水高喔。」 「所以我都说我觉得你很厉害了。」 志穗无视于这段话,继续说道: 「不过啊,一旦进入水高之后,每个同学都跟我一样会画画,甚至画得比我还好呢。我心想『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还大受打击。而且学长姐们还更擅长画画。我一直以来都深信自己拥有特别的才能,结果感觉却像是从脚边整个崩毁的感觉。」 空太想起之前丽塔说过的话。丽塔的祖父开设的画室,有许多来自各国或各地被称为神童的孩子。但在充满了具有绘画才能的孩子的画室里,曾经是天才的人都变成了凡人。有许多孩子承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选择了放弃。 然而在这当中,真白仍是才能超群…… 类似的状况也发生在美术科的班级里,所以空太才会在真白身上感受到孤独,现在真白仍然是独自一个人作画吧?这并没有谁对谁错。空太对此想问志穗一个问题。 「深谷同学讨厌椎名吗?」 空太毫不含糊其词。 「唔啊,真是直接啊。」 志穗夸张地吓了一跳,又立刻恢复原来的表情,眼中映着真白的背影回答: 「嗯~~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心想『这是什么啊~~』,已经完全是不同次元的感觉了。既然存在这样的人物,就会觉得『我这种人画画不就没意义了吗?』而曾经感到很忧郁。不只是我,班上的其他人也是。」 这也难怪吧。正因为很认真学习画画……正因为各自有托付在画画上的梦想,所以当实力的悬殊残酷地摆在眼前时,是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的。 「现在呢?」 「现在也会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很厉害,太厉害了!椎名同学的画,厉害到一整个莫名其妙呢。」 「这样啊。」 正因为身处于同一个世界,所以志穗比空太更能直接感受到真白的才能。就如同丽塔一样。 「不过,像这样在同一个班级一年了,我开始能够认为她的才能跟我画画是没有关系的。」 志穗大概是为了掩饰害羞,带着戏剧性的口吻。这同时也说明了她内心还存在着无法完全切割的情感,只是不同于以往,似乎能跟那样的情感妥协了——应该是这样吧。然而这也不是需要干净处理的问题,在实力的世界里,这是难以避免的。 「原本我就是因为喜欢才开始画画的,也是自己喜欢才来报考水高的。虽然在家乡被称为天才,所以就得意忘形……不过现在被大大地挫了傲气,这样说不定反而正好。」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没有啦~~自以为『我就是天才!』而自信满满,旁人看起来一定会举得是个性差劲、讨人厌的家伙吧?会让人受不了。」 志穗稍微压低声音,一脸认真如此说道。 「是有这个可能。」 「虽然还是会觉得不甘心,现在就拿来当作是努力的动力好了。」 「这么正面积极,真是不错啊。」 「啊哈哈,只是不服输而已。不过能在椎名同学身边学画画,实在是非常幸运,而且这一年来,班上同学的实力都大幅提升了喔。绝对是受到椎名同学的影响。能偷的技术就全都偷走吧~~,大家搞不好都出奇顽强呢。」 「是啊。」 就现实问题来看,在这种环境下,就算出现被击溃的学生也完全不奇怪。不过就这一点而言,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还星高中生吧。虽然不是大人 ,却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不过总是会在某处学习到妥协的方法,也或许是现在正在学习。另外,有了处于同样境遇的伙伴,就会成为坚持下去的力量。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大概会无法承受。就像丽塔…… 「如果你能以这个调调继续跟椎名当好朋友,我会很感激的。」 「像我这种人也可以向她攀谈吗?」 「椎名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么让人惶恐的存在啊……」 「打从一开始就是喔。而且她好像一碰触就会坏掉一样。」 「虽然她有点怪……不,是非常怪,不过没问题的。」 她刚来到樱花庄的时候,虽然有太多的不安要素,不过最近应该已经好很多了。也说不定只是空太习惯了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真白都不同于她的外貌,内心其实非常强壮顽固。这点从一年前就没变过。 「我说那个,深谷同学,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联署呢?」 原以为很快就会有答案,志穗却歪着头说道: 「为什么呢?」 「……」 空太忍不住投以失礼的眼神。 「为什么要用像在看笨蛋的眼神看我啊!」 「抱歉。」 「不过,算了啦……嗯~~硬要说的话,倒是没有很确切的理由耶。该说是不由得就这么做吗……或者是觉得好像很有趣,你不觉得有点像连续剧吗?像这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居所而进行联署活动。一想到原来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事,就有了兴趣。」 「这样啊。」 「真抱歉,好像一窝蜂凑热闹似的。」 「不会啦,你能这样轻松帮我们联署。反而帮了我们的忙。要是说什么『我是带着盖连带保证人印章的觉悟』之类的话,也太沉重了。而且要是大家都这么认为,就更难收集到联署了。」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不过,要说我联署的最大理由,或许就是因为椎名同学认真的态度吧。嗯,应该是这样。我站在拼命认真的那一边。」 志穗自信满满。 「真不错呢。站在拼命认真的那一边啊。」 这句话大概也包含希望自己的努力会有所回报的愿望,同时也带着如果努力没有获得回报,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不安。正因如此,志穗的话也引起了空太的共鸣。现在就很能理解——感到沉痛般理解了。 「希望大家都是这样就好了。」 「欸~~神田同学,我也可以问你问题吗!」 志穗很有朝气地举手。 「好啊,请说。」 大概会被问到有关樱花庄的事吧。因为她刚刚说了觉得有点兴趣。在如此轻松的心情下,志穗问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神田同学跟椎名同学正在交往吗?」 「……」 「……」 刚刚志穗到底说了什么?总之,空太只是不发一语地不断眨眼。 「抱歉,我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神田同学跟椎名同学正在交往吗?」 看来似乎不是听错了。 「这是什么问题啊!」 「因为你们总是在一起,在校园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呢。」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 突然间,真白插话进来。 「你不要突然插话啦!害我心脏差点停了!」 「别客气。」 「我刚刚有向你道谢吗?」 「两位又这么有默契。」 志穗看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哪只眼睛从哪里看到我们有默契了啊?我觉得深谷同学最好去看个眼科。」 「我眼睛可是很好的呢。裸视2.0。是说,到底怎么样啊?两位正在交往吗?」 「任凭想象。」 真白比空太快一步,说了意味深长的话。 「等一下,你那是什么回应啊!」 「如果任凭我想,可是已经发展到很激烈的程度了喔。」 志穗扭动着身体,说了奇怪的话。而且还说着:「好死相喔~~」 「不要擅自发展到那里去!我跟椎名什么也没有。」 空太用力地否定,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悲哀。 「咦~~不是啊?谣言还真是不可靠呢~~」 「好了、好了,没事的话就赶快回家吧。」 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于心灵实在不太好。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在散布奇怪的谣言啊…… 空太不经意看了真白,发现真白也正看着自己。 莫名地开始在意,空太马上别开视线。 志穗目不转睛地观察两人的样子。空太对真白出声说话,仿佛想从中逃脱出去一样。 「好、好了,椎名,要去进行联署活动了喔。」 「我知道了。」 4 离开美术教室的空太与真白,在楼梯间与准备回家的志穗道别后,现在正走在通往一般教室的走廊上。 途中,真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从窗户眺望外面的网球场。 「怎么了?」 「是七海。」 空太也跟着往下看,立刻发现七海的身影。摇曳的长马尾很醒目,而且所有人都穿着运动服,只有七海身着制服。 看起来似乎正在社团活动开始前去请学生们联署。在被社长号召来的近三十人社员面前,七海正比手画脚拼了命说明。 「七海正在努力。」 「我们也要努力啰。」 联署完全不够。 「喔,发现学弟!」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脚步声逐渐逼近。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是谁。在这广大的宇宙中,会称呼空太为「学弟」的,就只有美咲而已。 往这里冲刺过来的美咲,一边喊着「耶~~」一遍擅自对空太的额头击掌,发出「啪」的清脆声响,跟吃了一记相扑选手的张手攻击差不多。 不只美咲,她的身后还站着仁。另外还有前学生会长馆林总一郎,以及女友皓皓,也就是姬宫沙织。 「哟。」 仁轻轻举手致意。 「前学生会长跟姬宫学姐为什么会来学校?」 原本今天三年级生就是自由到校。除了每星期一次的返校日外,如果没什么符别的事,是可以不用来学校的。而仁与美咲会出现在学校,是为了联署活动。 「我来跟老师讨论毕业典礼致答词的内容。」 「这么说都是借口,其实是为了跟皓皓来学校约会。」 总一郎回答完,仁立刻对空太窃窃私语。 「我听到了喔,三鹰!」 「因为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嘛。」 「看来似乎必须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谈谈你那不正经的态度。」 「彻夜对谈,然后一起喝个早晨咖啡?」 「才刚说完,你这家伙实在是……」 先别管这两个人了,反正这样的关系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已经习惯了。 空太看向沙织的方向,她便说道: 「我来参加管弦乐团的练习。」 她胸前抱着小提琴的盒子。就水高的传统,毕业典礼上毕业歌的伴奏是由音乐科一年级到三年级……总共约三十名成员的管弦乐团来演奏。 「小真白在看什么?」 美咲挤到真白身旁,紧贴着窗户。 「是七海。」 「我看看喔~~发现小七海了!我也去帮忙啰~~」 美咲立刻跑了出去。她往稍前方的楼梯移动,很快便看不见人影了。 「真是个匆匆忙忙静不下来的家伙啊。」 总一郎露出苦笑。 「美咲也完全复活了呢。」 沙织看起来似乎很开心,不断点头称是。 「也就是说,订婚戒指发挥了极大的效果吗?」 总一郎意有所指,视线投向仁身上。大概是想报刚才的仇吧。 「嗯?你是指什么?」 仁在装傻。 「别再做垂死挣扎了。昨天可是被上井草拿出来炫耀了老半天喔。」 「她对我也是喔。大概讲了三个小时吧。」 「这样啊,那可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呢。」 话虽如此,不否认「订婚」的部分无所谓吗?不过,倒也不完全错就是了…… 「这么一来,你也多少会变成比较象样的人吧。」 总一郎很满足地点点头。 「戒指啊……真好啊。」 身旁的沙织如此喃喃自语。 在场所有人瞬间都把视线朝向沙织。 「干、干嘛?」 对于突然集中的炮火,沙织感到困惑。看来刚刚那似乎完全是毫无自觉的发言。 「人家都这么说了喔,前学生会长大人。」 露出坏心眼笑容的仁将手放在总一郎肩上。总一郎的脸已 经完全涨红。因为刚刚那一击,情势整个大逆转。 「这也是她的愿望吧。要不要送个戒指给她当礼物?」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沙织吓了一大跳。 「刚刚学姐的心声从嘴里说出来了喔。说了『真好啊』。」 因为沙织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空太这么告诉她。 「咦?真的吗!」 沙织向现场最可信的人求证。那个人当然就是总一郎。总一郎依然红着脸点了点头。接着,沙织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不、不是啦!真的不是啦!」 并开始拼命辩解。 「我、我完全没有要催他的意思。」 「皓皓不希望总一郎送自己戒指吗?」 仁立刻开始调侃。 「我、我都说不是了!真、真要说的话当然很想要,不过那只是……不对,我在说什么啊!订婚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也不是那种沉重的女人,只是觉得……那个……反正不是就对了啦!」 「我了解啦。」 「真、真的吗?」 「是女孩子的憧憬吧?没想到皓皓真是个少女呢。」 沙织的外表确实很成熟,不过因为总一郎而被仁逗弄的样子,完全就是少女可爱的感觉。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调侃我了!」 「这我就办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慌张的皓皓实在是很可爱呢。」 「够、够了!我要去练习了。我要走了。」 沙织急急忙忙跑走了。总一郎瞪了仁一眼,也朝沙织追了上去。 仁叫住了他。 「啊,前学生会长。」 「干嘛?」 皱着眉头的总一郎回过头来。 「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因为这句话,总一郎绷紧表情。 「我知道。」 第三章 下雨并不是任何人的错 1 隔天,星期四一早,龙之介也跟大家会合,一起进行联署活动。 在入口大声疾呼;到各年级教室拜访;在运动场奔走;到体育馆打扰;也深入社办。能跑的地方全都去,拜托大家帮忙联署。 樱花庄合为一体了。 无论睡着或醒着,不管在樱花庄或学校……最近一次六个人行动,已经是文化祭时的事了。 三餐也都是六个人一起吃。 早餐是在上学途中吃仁为大家做的三明治;中午则占领烹饪教室,一边研讨增加联署的点子一边抢夺配菜补充营养;晚餐则是在樱花庄的饭厅,依然是一边排定明天的作战方式一边用餐。 「神田同学,这个金眼鲷是怎么回事?」 「回家途中经过商店街,认识的鱼贩大叔给我的。他要我『吃了这个再好好加油喔』。」 「学弟,这个可乐饼是?」 这是肉贩大婶给我的。她还说了『别输喔』。」 「空太,这个顶级是?好多喔。」 「不要用这种简称!当然是桥本烘焙坊的叔叔烤给我的。」 像这些商店街人们的好意,实在让人觉得感谢。知道樱花庄所处的状况而给予鼓励,这些人们存在的事实,对孤军奋斗的空太等人而言是莫大的支持。 即使是放学后联署活动不太顺利的日子,光是经过红砖商店街的人们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就不禁让人觉得还是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而有了信心。 没错,自己不是一个人。 有支持自己、为自己加油的人们。 有陪伴至今的伙伴。 虽然随着日期一天天逼近,心情上逐渐受到压迫,但是致力于联署活动的日子,确实存在集训般的快乐。 像是闪耀着光芒的日子。 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有没有意义,所耗费的劳力也不一定会获得回报。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像这样黏在一起努力。虽然没有人提起,不过大家应该早就知道,那是因为能像这样一起度过的日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就算撇开樱花庄要被拆除的事,仁与美咲三月八日就要毕业了。 包含樱花庄的事情在内,明年说不定大家就要分散了。 所以,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尽全力冲刺。 三月三日星期四,一整天都在跑校园,收集到的联署只有十名。隔天星期五也努力到太阳西下,但也只增加了十名左右。至于星期六,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只收集到个位数。 花费两个星期所收集到的联署人数,大约稍微超过三分之一。距离全校学生三分之二的目标还是无止境遥远。 「真的很遥远啊。」 三月六日,星期日的夜里,空太躺在房里如此喃喃自语。木板纹理的天花板俯视着空太。 这么一来,联署活动剩下的时间只剩下毕业典礼的前一天,也就是三月七日星期一了。 今天是星期日,什么也没办法做。即便可以做活动,空太还要准备「资格审查会」的功课,与和希进行了最后的讨论。所以不管怎么说,这天什么事也没能做。 好不容易才到达完成企画书这一步。虽然因为预算的关系成了缩减版本,不过就节奏动作战斗游戏而言,应该没有动摇到趣味性的根本。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结果了。 「我……有把它做好吗?」 空太自认为有。能做的都做了,那么为什么嘴里还会吐出丧气话呢? 心静不下来,无法整顿思绪,无法整理心情。已经不想思考了,想稍微休息一下。但是,脑袋不但没有停下来,还一直在思考。思考着樱花庄、真白、七海、资格审查会的事,乱成一团。 但明天就是最后了,即使流泪或大叫也改变不了现实。这时刻正一秒一秒逐渐逼近过来。 空太心想今天八成也睡不着吧。不过不稍微休息一下,身体会撑不下去。为了明天能够全力应战,不睡不行。 七只猫聚集在床铺角落睡得很舒服。 「你们还真是好命啊。」 就在空太如此自言自语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空太。」 过了一会儿,传来声音。是真白的声音。 「我还没睡。」 空太挺起身子,坐在床缘。 门开了,穿着睡衣的真白就站在那边。 「怎么了?」 「……睡不着。」 「这样啊。」 手背在后面关上门的真白,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里,在空太的身旁静静地坐了下来。肩膀微微碰触到,有某人的体温就在身边,会让人感到安心。 「跟我一样呢。」 「一样?」 「我也睡不着。」 「嗯……最近老是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入睡了。」 「你数过羊了吗?」 「我没在跟你谈羊的事情。」 「不是啦,睡不着的时候,听说数着一只羊、两只羊就会睡着。不过我是太认真数羊,反而更睡不着的那一种人就是了。」 「空太。」 「我不接受抱怨喔。」 「羊是一头、两头。」 「嗯?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呢。干脆上网查查看哪个才是正确的。」 反正也睡不着。空太这么想着,正要起身的时候,背后有个柔软的东西碰撞过来。真白的双手环腰抱着空太。 「喔。」 空太慌张地在脚上使力站稳。 「喂、喂,椎名?」 「搞不清楚。」 真白不清晰的声音,融在夜晚的寂静里。 「搞不清楚?」 「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这样啊。」 即使被真白抱住,不可思议地动摇程度并没有超过刚开始的惊讶。大概是因为真白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仿佛正害怕着什么而微微颤抖。自己知道真白感到恐惧的是明天的到来。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要是没办法收集到全校三分之二以上的学生联署,樱花庄就没有未来。 然而,要收集到这么多并不容易,这一点空太等人最清楚不过。 「空太。」 碰触到背部的真白声音传到骨子里,在空太的脑中回响。 「什么事?」 「我喜欢樱花庄。」 「我也是啊。大家都是。不管是仁学长、美咲学姐、青山,还有赤坂,甚至是千寻老师也是。」 「嗯,所以要守护住。」 「是啊。」 「绝对要守护住。」 「嗯。」 「我会守护樱花庄的。」 这时的空太,还不了解真白是抱持着多大的决心说出这句话的。 「大家一起守护。」 所以,空太只是轻轻点头如此响应。 「是啊。这样最好了。」 总觉得真白的声音听来有些开心。 「大家一起最好了。」 没过多久,真白便睡着了。空太让真白睡在床上,自己躺在硬梆梆的地板上,再度试图入睡。 然后,空太前往梦境的世界,最后一天很轻易便来临了。 2 三月七日。 毕业典礼前一天,因为豪雨的声音而醒来。 这个季节罕见的厚重云层,笼罩着整个天空。空太等人上学后,雨势仍然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空气中带着沉重的湿气。 第三堂课是现代国文。 站在黑板前的老师白山小春,以毫无干劲又慢吞吞的声音,不知道正在讲些什么。似乎是在说明毕业典礼后的期末考试范围。 空太带着跟小春同样没干劲的表情,小春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现在既不是上课的时候,考试也根本不重要。 明天是毕业典礼。也就是说,今天是实际上可以收集联署的最后期限了。 不够,完全不够。时间还有联署的数量都不够……今天早上,空太、真白、七海、仁、美咲还有龙之介六人抱着最后的希望,在入口大声疾呼。 「为了让樱花庄留下来,请协助联署!」 不知重复多少次的台词。 已经参与联署的学生喊着「加油啊」、「加油喔」或「不要放弃」,鼓励六人。 不过很无情的,也有大半的学生只是从眼前走过而已。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直到最后,不感兴趣这个大敌还是阻挡在空太等人的面前。 已经穷途末路了。实在不觉得还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内心却如此平静呢?漠然对授课充耳不闻的空太心中,连丝毫的焦躁也没有。那样的时期很早以前就已经过了。 因为空太心里很清楚。上周末吗……说不定是更之前就知道了。空太已经无意识想象了这个未来,早就已经面对联署不成 功的这个现实了。如果突然吃了厚实的一记,心就会完全粉碎…… 所以事先做了心理准备。 真是讨厌的防卫本能啊。 不过,倒也不会因为这样就陷入放弃的心情,放学后还打算做最后的联署活动。 并不是相信要贯彻始终才有意义,也不是在等待奇迹,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应该要去做。很矛盾,不过这么做并没有错——空太拥有能这么说的自信。 明白这点之后,内心不可思议地放晴了,空气也变得清澄。 ——这样果然是已经放弃了吗? 空太对着下雨的天空如此问道。 这时,一个大颗雨滴掉落的啪哒声刺激了耳膜。 不是外头的雨声。 更近。就在身边…… 空太受到声音吸引,身体自然动作,被看不见的力量引导,看了隔壁座位的七海。 七海挺直背脊端坐着,笔直看着前方。看来正在倾听小春说话,直到空太察觉她那滑落脸颊的一行泪…… 「……!」 空太发出无声的惊愕。看到七海侧脸的瞬间,一股贯穿神经的冲击从脑门冲向背脊。 仔细一看,七海的眼里空无一物。 双眸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仿佛积在容器里的水达到极限而满溢出来。 脸颊上的两条河流,在下巴形成大颗的水滴,又滴落在笔记本上。 字都晕开而变得无法辨识。 小春大概是觉得奇怪,不再说话。接着,在寂静之中,只回荡着七海落下的雨声,传到气氛松散的教室各角落。 班上同学的疑问也传染到整间教室,出现了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什么?七海,怎么了?不要紧吧?」 与七海要好的高崎茧探出娇小的身躯,窥探她的样子。 「不知道,好像在哭。」 常跟七海、茧三个人在一起的本庄弥生回应感到担心的茧。弥生也很关心地看着七海。 班上其他同学也开始冒出「怎么回事?」「怎么了?」的声音。空太不想听到那样窃窃私语的声音,出声呼唤了七海。 「青山。」 不过,七海并没有听到。 只是不断落下泪珠。 「怎、怎么了吗?青山同学。」 因为小春的声音而回过神的七海,眼神终于对焦了。 「你没事吧?」 小春看着她的脸。 「我……」 七海发出啜泣般的声音。 似乎还没察觉自己正在哭泣。 疑惑的视线朝向七海。空太为了阻止这种情况,故意让椅子发出声音站起来。 接着,在老师还没问话之前就先开口: 「老师,青山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带她去保健室。」 「啊,嗯,拜托你了。」 有些吃惊的小春反射性这么回答。 「走吧,青山。」 空太抓住七海的手臂,半强迫让她站起来,接着便不发一语地走出教室。 到保健室之前,空太完全没开囗说话。因为已经知道原因,现在再提也无济于事。总有一天会到达极限——空太至今不知想过多少遍了。 一楼的保健室里没看到老师的身影。大概是去厕所或因为其他什么事而离开座位吧。 空太默默地让七海坐在床上。 虽然眼泪已经止住,但双眸还是泪汪汪的。水库再次溃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空太还在烦恼该说什么的时候,七海便开口说道: 「我不要紧了,神田同学回教室去吧。」 「可是……」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只是一时大意而已。」 七海用面纸拭去泪水,吸着鼻子,完全不看空太。 「那就表示你一直在忍耐吧。」 七海的侧脸看来没有悲叹、没有后悔、没有不甘心,也没有愤怒。 只有泪水的痕迹,还有悲痛。 对于甄试落选、无法隶属事务所一事……深不见底的悲痛。 「到明天为止。」 她发出下定决心的声音。明天是毕业典礼。 「至少在欢送上并草学姐与三鹰学长之前,我不想露出阴郁的表情。」 七海这么说着并笑了。 「拜托你……现在让我一个人独处。」 「……」 可以放她一个人吗?七海看起来好弱小,无论是肩膀、背影、手还有脚……然后,就连最自豪的声音也很微弱…… 「神田同学要是在旁边,我会没办法放松。」 被这么说的空太紧闭着嘴。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要叫我喔。一定要叫我喔。」 「嗯,我只要冷静下来就会马上回教室的。」 「好。那么,我在教室等你。」 「嗯。」 七海轻轻挥手目送空太离开保健室。 空太走出保健室,在回教室的途中,正在上楼梯时手机响了。 不经意把手穖从口袋里拿出来确认,对方是和希。 记得资格审查会是上午十时开始。这个时间就算结果已经出来了也不意外。然而,会特地打电话过来的事就只有一件。 不过,空太心中并没有动摇。不,说不定只是因为七海的事使得内心变得破烂不堪,所以就算看到手机屏幕显示「藤泽和希」,饱和状态的心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空太接起手机。 「您好,我是神田。」 『辛苦了。我是藤泽。』 「辛苦您了。」 『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没问题,因为是休息时间。」 虽然其实并不是,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资格审查会已经结束了。』 所谓结束,表示结果也已经出炉,听说当场就会被审判。和希的声音跟平常一样,听不出来是「dead」或「alive」。 『非常遗憾,这次没有通过。』 没有任何开场白,和希直接切入结论。 「这样啊……」 本以为没有任何感觉了,身体却抽动了一下。胸口正中央有股像是被钉入什么的痛楚。原本应该是透明的身体,被滴入墨汁般浊黑的情绪逐渐侵蚀每个角落,有种错觉仿佛从手指尖到脚尖,连一根根的头发都被完全抹黑了。 『神田同学。』 和希的声音感觉很遥远。不,远离的应该是空太的意识吧。 「是。」 空太响应之后,和希深深吐了口气,大概是在烦恼该不该说出来。 『其实,在资格审查会上提出的企书当中,还有另一个音乐游戏。』 「……」 空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细节不方便透露,不过它是使用了以歌曲为题材的动画,以及网络上成为话题的 vocaloid(注:yamaha开发的电子歌声合成软件)乐曲。』 光是听和希这么说,就觉得那会是个受欢迎的企画。 『虽然就游戏的内容而言,是沿袭以往音乐游戏的简单东西,不过这次是那个企画通过资格审查会。』 也就是说…… 「不需要两个音乐游戏的意思吗?」 『是的。落选的最大原因就在这里。』 「这实在是……实在是……」 根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 『决定的关键在于估算销售量的差异。对方因为已经有动画或vocaloid的认知度,所以就算控制宣传成本,最低也会有十万……看了现在的市场动向,判断销售量也有可能超过一倍以上。相对于神田同学的「rhythm battler」,游戏的存在需要从头开始被认识,完全处于不利的立场。』 「这样啊……」 『因为资格审查会也会对计划编列预算,所以除了游戏的新奇度与有趣度,也常常考虑到利益问题。』 在跟和希讨论的时候,就常常听他这么说。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怀抱着「只要有趣应该就能通过」的一线希望。和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关于这次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如果我能事先规划好讨论的日程,更早排入资格审查会,应该就能避开这种关键在于与其他主题类型重复的最坏情况了。』 「不,我很感谢藤泽先生。周末明明休假还特地为我拨空出来……多亏您的协助,我才能把企画做得更完善,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空太的话不带任何感情。不过,这都是真心话。 『不用讲这么通情达理的话啦。在自己力量不及的地方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不管自己多么努力,还是有些改变不了的东西。真是很没道理吧。所以你不用那么轻易就接受了。』 空太听着和希说的话,思考着有关樱花庄的事,还有七海的事。 拼命进行的联署活动也没开花 结果,七海的努力没获得回报。世上直是充满了许多不讲理。 『不过,社会就是充斥着这种没道理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空太转动不太灵光的脑袋想着。不然也太奇怪了,为什么这时期的自己身边,尽是些没道理的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既然是充斥在世界上,那也没办法。如果到处都是这样的事也只能接受,不然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改天再正式跟你说资格审查会的事。』 「好的。」 空太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有什么你现在就想问的问题吗?』 空太想快点挂掉电话,所以原本打算说没有问题。不过,在和希催促下,空太如此问道: 「请告诉我关于这次的企书,藤泽先生的评价如何?」 和希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就开发者来看,我很想制作试玩版。』 接着又以开朗的口气说: 『就玩家而言的话,会想试玩看看。根据手感的不同,这个企画有可能变成很有趣的游戏,如果平衡调整稍微出了差错,也可能变成粗糙乏味的大烂作。』 真是率直的意见,让人很感激。这时对方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鼓励或安慰,就叫人受不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感觉心情比较舒服了。」 『那么,我会再跟你连络。』 和希说完挂了电话。 这时空太也已到达极限,被眼前一阵昏眩感袭击,右肩靠在墙上,就这样滑落到地上。感觉虚脱,没有力气继续站着。 空太屈膝半跪坐着,身体弯成〈字型。抬不起脸来,没办法朝向前方,仿佛全身被地面拉扯。 手机也还开着,就这样丢在地上。 「……这……真的很痛苦。」 异常干渴的声音,就像不是自己的某人正在说话,感觉很恶心。 「不会是真的吧……」 不过却没办法不说话,要是保持沉默,情绪就会堆积在身体里,就要在胃部爆裂开来。 空太看了自己的手,还颤抖个不停,双脚也直打颤。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事到如今身体才感觉到震惊,因为落选的冲击而止不住颤抖。 没有不甘心或难过。 只是,受到打击。 胸口好难过,喉咙哽住,无法顺畅呼吸。不管怎么吸气还是很痛苦。 更弯下身体的空太,额头磨擦到地板磁砖,又硬又痛,冰冰凉凉,却一点也不舒服。 「啊——可恶……」 像乌龟一样缩着身体,只是忍耐着等无形的痛楚赶快过去。 投企画书而落选的时候跟现在根本就没得比。付出的时间与劳力,还有膨胀的期待,都把空太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从高的地方掉落下来,当然会比较痛。 「还有别的音乐游戏,那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是没有料想到的落选理由。 「这样的话根本就无可奈何啊!」 要是被冷言说是自己所想的企画太无聊,反而还好一点。空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失败视为自己的问题去接受并且面对。 以往总是这么克服疼痛,因为这是在空太内心已经解决的问题。 要是企画书在书面审查就被踢掉,也就能够接受那是自己的点子太无趣,然后重新思考。如果是报告的反应不佳,也能反省是自己说明的方法不好,下次再尝试其他做法。 不过,这次不同。 有其他跟空太无关的明确理由。 某人所做的企画,妨碍了空太。 「这种情况叫我怎么办啊……」 这要叫自己反省什么?要重新检讨什么?只有无法接受的情绪不断沸腾。 「这还真是难以忍受啊……」 真的,要是不说些什么,就会觉得自己快疯了,不吐出来就要爆发开来。 「……」 这样下去不妙。空太决定想点别的事,首先掠过脑海的,是表现得很坚强的七海的笑容。 七海即使甄试落选了也没发过一句牢骚,在空太面前也没露出难过的表情,独自一人承受着身体像拧抹布般扭曲的痛苦与不快。真的可以这样放着她不管吗? 「……」 快想。空太不断告诉自己赶快想,却没出现答案。用这已经不管用的脑袋来想又有什么用? 「不行……完全搞不懂。」 空太抓住丢在地上的手机,操作之后送出简讯。 ——你觉得青山要不要紧? 收件人是龙之介。 没有立刻获得回复。这么说来,回信的人不是女仆,而是龙之介本人。 过了三十秒后,手穖震动了。 ——神田你是白痴吗?不要紧的人怎么可能哭成那样? 真是毫不客气。 「哈哈。」 空太看了之后,忍不住笑了。 就如同龙之介所说的。 真是个蠢问题。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这样,连现在的脑浆都能明白的理所当然的事。 脚还在发抖,手也还不太能顺利动作。身心虽然都还在吱嘎作响,不过空太发出从地底深处爬上来般的呻吟,咬牙站起身来。 吸了吸鼻子。虽然没有流泪,不过身体却充满哭过后的虚脱感。 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趴在地上,真想就这样睡着。在情绪的风暴过去前,都不想再爬起来。 不过,脚还是朝保健室折回一步,一步步走下楼梯。要是趴在地上,恐怕会再也站不起来。 「青山!」 一打开保健室的门,空太就如此叫喊。 刚才不在座位上的保健室老师莲田小夜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神田同学。」 大概是眼镜给人认真的印象,深穿白衣的小夜子,看起来就像物理或化学老师。记得她应该跟千寻及小春同年,留着黑直长发。 空太毫不在意地往床前移动。 不过,七海却不在。 就算掀开其他床铺的帘子,也没看到七海的身影。 「老师,青山呢?」 「青山同学?有在这里吗?」 不可能回教室了。要是没绕路回教室,应该会在途中遇到空太。那么,会是去哪里了呢…… 空太不寻求答案,随即冲出保健室。 「啊,神田同学!」 对于老师呼唤的声音也没回头。 在走廊上奔跑。 走廊前方、楼梯、窗外,也探头看了一下空教室。 没有。 不在校舍里。 那么,是在外面吗?现在依然下着滂沱大雨,景色白浊看不清。 「……」 说不定只是去厕所了。 说不定已经回保健室去了。 保险起见,准备折回保健室的空太视野角落出现了人影。在走廊的窗外,连接校舍里侧的道路,笔直前进的话,就会到大学的校园里。就在园艺社花圃的方向。 虽然只看到一瞬间,不过那就够了。因为空太不可能看错七海的注册商标长马尾。 空太打开走廊的窗户,没打算回去拿伞,也没先换鞋子,想以最短距离到七海身边——空太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脚往地上一蹬,跨过窗框。依然穿着室内鞋,就直接踩在外面的砂石地上。 雨不断拍打着全身,袜子湿答答的不快感立刻袭来。裤子黏在肌肤上感觉很不舒服,上衣也是。不过,淋湿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时,反而觉得很爽快。现在的空太想要折磨自己。 他立刻开始奔跑。 七海就在园艺社的花圃那边。 花圃最里侧提早绽放的樱花树下。每年二月上旬到三月初会开花,今年已经到了凋落的时候。雨不断打落樱花,七海抬头看着花,两手无力垂放着,引以为傲的马尾被雨淋湿而没了生气。 空太缓缓走近。 在雨中传来七海的呜咽声。 这时,空太才察觉到她并不是在看樱花,而是还在强忍着往下看就会夺眶而出的泪水,企图用雨水掩盖过去。 「青山。」 空太从背后叫她。 「已经够了。」 「……」 雨声相当激烈。所以,空太几乎是用喊的。 「已经够了!」 「……」 「我很高兴,青山为了樱花庄、为了椎名、为了美咲学姐跟仁学长而这么努力。还有你这么珍视樱花庄,我真的觉得很高兴!」 空太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在该说的话,只是把首先浮现的想法,毫不修饰地说出来。他并不觉得这样能够救赎七海。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做些什么。不对,应该是想去做些什么。 「不过啊,不需要牺牲自己到这种程度!」 用力吐出的声音,在喉昽深处岔开来。这也都被雨声掩盖过去。 「 ……不是的。」 「青山?」 「才不是那样!」 「……!」 看到转过头来的七海的表情,空太瞬间屏息。情绪已死,空洞的眼神,像是看着空太又好像没看到。空太背脊窜过一阵冰冷的紧张。 果然不应该让她忍耐的。空太无可奈何地对此感到后悔。 「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接着七海的表情乱七八糟地扭曲起来,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不要把人家说得像是好人一样……」 「为什么啊?」 「人家只是把很多事拿来当借口而已……」 「借口?」 「说什么『因为樱花庄的危机』、『不能不考虑真白的心情』、『不能在上井草学姐跟三鹰学长面前哭泣』……这些全都是借口。」 「哪里是借口了?」 「因为人家好害怕……一想到两年的时间全白费了,就觉得好害怕……」 空太决定不再搭腔。就算七海说话乱七八糟的也无所谓,只觉得应该要让她把想说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所以说了樱花庄、真白、学长姐……这种像样的借口,人家只是想避免自己受伤害……」 「……青山。」 「人家只是为了假装没有受到伤害,为了蒙蔽自己的心,所以利用了很多事而已!」 「……」 「这种事,不要说你很高兴!这样根本连温柔都称不上!」 「……」 「什么都不是……」 七海喃喃自语着低下头。 空太只是觉得很懊恼。懊恼受到伤害的七海就在眼前,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懊恼让七海受到这么深的创伤,现在也还因为自己说的话,让七海自己伤害自己……总之,空太只觉得懊恼。 「每一件事都是吧。」 「……」 「这当然每件事都是啊!」 七海如果不是温柔,那又是什么? 「我是被青山拯救了。多亏青山,我这两个星期才能努力。」 「……」 「要是没有青山在,联署活动就没办法持续到现在。」 联署情况完全不如人意,感觉很挫折,说不定早就已经放弃了。隐藏甄试落选的打击而继续努力的七海,给了空太勇气。既然七海都办得到,自己更要如此,振作起胆怯恐惧的心。 「多亏了青山!」 即使如此,七海还是像个任性的小孩摇摇头,继续否认。 「所以,已经没关系了,青山!」 「怎么可能没关系!」 「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可能无所谓!」 「够了吧。」 真的已经够了。够了。 「不要再去想不必要的事了!」 「……太差劲了。」 七海还是继续摇着头。 「不要再找理由了!」 「……人家实在是太差劲了!」 「够了,已经够了!老实面对甄试的结果吧。不要再逃避了!」 「……!」 抬起脸的七海,张大眼睛看着空太,仿佛在看着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嘴唇微微颤抖着。接着,眼睛与嘴角开始皱了起来。 「没问题,青山一定能克服的。」 相信她一直都在忍耐。其实在收到通知的那一天,如果能够哭出来就好了。但却做不到,没能让她做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悔不已。空太要是不咬紧牙根,反而要哭出来了,鼻子深处一阵酸楚。 「青山所想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吧。」 「神田同学……」 「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努力。」 「人家……」 「真的很谢谢你。」 「人家有努力了吗……」 「有啊,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是这世界上最努力的。青山真的很努力了!」 因为这一句话,七海的脸颊被泪水淋湿。莫可奈何的情感,只是不断满溢出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抓住空太胸囗口七海,一口气从喉咙深处吐出累积已久的情绪。 「人家这两年,到底算什么!」 膨胀得巨大、应付不来的情感,成为浊流倾巢而出。 「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 恸哭撕裂着胸膛。 「没有意义……」 如果能说出「没那回事」就好了。如果能相信这句话就好了。但是,现在的空太说不出口。 空太也因为资格审查会,内心有同样的情绪。 只能自己问自己。 ——得不到回报的努力,有意义吗? 可以的话,希望谁来告诉自己。空太现在想立刻救赎七海的心灵。 「人家一直在忍耐。」 「……」 话里的一字一句,只让人觉得悲惨。 「就算茧跟弥生约唱卡拉ok或逛街……人家也因为还要打工,为了将来不要对自己跑去玩或松懈而感到后悔!所以一路忍耐过来!」 「我知道。」 「还省吃俭用……」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人家也很想去玩啊。可是却……!」 「是啊,就是说啊。」 「人家已经奉献了两年的一切了……」 「是啊。」 「可是,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 感觉快要窒息了。七海的话紧紧揪着心脏。 第四章 毕业典礼 1 睁开眼睛,眼前是个轻轻摆动的可爱小屁股。 「……青叶,今天是你啊。」 企图用手拨开,却被细长美丽的尾巴拍打脸颊,而且还是左右来回。看来暹罗猫青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真过分啊你……」 空太轻抚自己的脸颊起身。 打了个呵欠。 时钟的指针指着七点半。 瑟缩在空太周围的猫咪们一起发出叫声,要求要吃饭。空太充耳不闻,仿佛要把压迫全身的倦怠感吐出般,深深叹了口气。 「唉……天亮了啊。」 不希望到来的早晨还是来临了。要是昨天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不对,昨天也发生了许多令人快喘不过气来的事,那也是地狱……硬要说的话,还是两者都不要。 三月八日。毕业典礼的日子。 再过一个半小时,全校学生就要集合到体育馆里,在严肃的气氛中举行毕业典礼。空太也会在其中,仁与美咲也是。还有真白、七海、龙之介跟千寻。 「……」 即使想象了也丝毫没有现实感。今天真的是毕业典礼吗?完全没有这种特别的情绪。昨天结束,于是今天到来,只是日期变了一天而已。 明明是这样,但心情却与昨天明显不同。 曾经那样紧紧束缚身体的焦躁感,不可思议地已经不知去向。就连感觉身体快要撕裂开来的后悔、联署活动最后一天什么也办不到的罪恶感,也都完全消失无踪。 空太不经意把右手放在胸前,只剩下好像开了个洞似的极度空虚感。 自己很明白,在更本质的部分已经理解事实。理解樱花庄即将消失的事实,还有昨天的后悔根本就没有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空太也不会幼稚到说这是梦境而否定现实。痛苦的心情,至今已经尝过许多遍,对于不如人意的现实,也不知道面临过多少次了。正因为不想承认,所以才是现实。这世界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空太已经很清楚了。 也因此,内心才会感觉如此空洞。 与放弃有些不同,有种奇妙的理解感。空太还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他抚摸着跳到腿上来的白猫小光的头,若无其事地环视房内。 视线来到床单上。原本纯白的床单上大大写着「常胜」两个字。那已经是秋天的事了。为了欢送丽塔而做了一片布幕,是美咲写的,也是ng的作品。 「根本不是常胜,而是履战屡败吧。」 没能收集到全校三分之二的学生联署,无法撤回拆除樱花庄的决议。再加上就空太个人来说,也没能通过资格审查会。就连打从心底希望七海能合格的甄选结果也是…… 没有任何一项是如人意的。 空太咬着下唇抬起头来,看到房间的壁纸。大大的画作填满整面墙。那是美咲与直白合作的「银河猫瞄波隆」设定图。因为要清掉也嫌麻烦,结果,秋天以后就一直维持这个样子。 记忆中的秋天,现在已经令人怀念。还有春天、夏天时也是。就连圣诞节或寒假,都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仿佛已经在樱花庄生活了很久很久,已经跟大家共同生活了好几年。 因为这个房间里,充满了太多的回忆。 经常与美咲在电视前面一起打电动,也曾经把仁跟真白牵扯进来。一看到门,气势惊人地闯进来的美咲笑容,就浮现在脑海里。 就连普通的衣柜,都有让人忘不了的回忆。那是空太第一次来到樱花庄时,不知为何美咲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也在房间的地上睡过几次。床被美咲占领的时候、丽塔来的时候、真白说要在这个房间睡觉的时候…… 马上就得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了。这里总有一天会被拆除。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去思考未来。即使如此,空太仍有不得不看未来的理由。 到目前为止没有得胜。 正因如此,至少要成就最后一件事。 想由衷祝福美咲与仁毕业。 「至少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想带着笑容欢送他们,想告诉他们,不用再担心任何事了。 空太如此下定决心后,便带着猫咪们走出房间。 走向饭厅准备吃早餐。 途中,美咲从通往二楼的楼梯跑了下来。 「早啊,学弟!」 她已经身穿制服,做好出门的准备了。她没有停下脚步,在玄关穿上鞋子后便喊着「呀喝~」带着一如往常的高昂情绪飞奔出去。大门还敞开着。 空太让远去的背影深深烙印在眼底。 今天是最后了,是最后一次见到穿着水高制服的美咲……也是最后一次目送舞动裙襬,充满精神地飞奔出去的美咲背影了…… 今天将是一切的最后。 空太看着美咲的背影感慨万千,这时脑袋吃了一记拳头。 「好痛!」 「别一大清早就发情。」 转过头去,忍着呵欠的仁就在旁边。 「不是那样啦。」 「那么,难道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要把一切都烙印在眼底?」 眼镜后面的眼睛笑了。空太完全被看穿了。 「既然你都知道,就请不要故意说出来!」 仁不管空太的抗议,对身影即将消失不见的美咲出声叫唤: 「等一下,美咲!」 紧急剎车的美咲,立刻冲刺折返回来。 「什么事?」 「我要跟你一起去,等我一下。」 「我知道了!」 美咲就像听话的小学生举手。不过,因为是举双手所以是表示万岁……或者应该说,看起来只像是熊准备袭击过来。 仁折回走廊,大概是要回房间换衣服吧。 乖乖坐在玄关阶梯上的美咲,像个小孩似的不断张合着伸得笔直的双脚脚尖。 明明有话想对美咲说,一旦美咲就在眼前,脑袋就纯白得跟原稿一样,冒不出什么名言佳句。 花猫木灵「喵~」的叫了,催促着空太倒饲料。空太只是含糊带过便往饭厅走去。 地板发出危险的声音。大概是神经变敏感了,异常地在意起平常不太留意的事。 与猫咪们一起来到饭厅,已经有人先到了。 七海坐在餐桌旁平常的座位吃着早餐。 「啊,神田同学……」 「早啊。」 「嗯,早安。」 「……」 「……」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话。因为昨天的事,彼此间还有些尴尬,沉默让人坐立难安。空太蹲在饭厅的角落,借着喂猫咪们吃饭带过。七海则吃着吐司,避免尴尬。 空太仍旧沉默不语,看着争先恐后吃着饲料的猫咪们。 不过,在同一个地方,明明看到却要假装没看到也是有极限的。 空太用眼角余光确认七海的样子,也很在意昨天哭成那样的七海状况如何。 看来夜里也一个人哭了很久吧。只见她眼皮肿胀,鼻子下方因为面纸擦过头而变得红通通。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脸都扁了?」 「竟然说女孩子很丑,神田同学真是让人讨厌。」 空太看着故意夸张地闹别扭的七海,稍微松了口气。因为七海脸上已经不是虚假的表情,这是从得知甄试落选以来,七海那已经停止不动的时间正缓缓地再度启动的证明。 「那是昨天青山自己说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以的话,希望你忘掉昨天的事。我也想忘了……」 「……我是想要重来。」 空太抚摸吃着饲料的猫咪的背,受到七海说的话影响,无意识地如此说道。明明不打算说这种话的,甚至连自觉都没有。 「神田同学……」 七海带着悲凄的表情,看着空太。空太一脸无可奈何的困扰表情。 「抱歉。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 「不,别在意……我也了解你的心情。虽然了解……那样是不行的。」 「是啊。不行,这是不行的。」 时间无法倒转,无法像玩游戏那样,因为对结果不满意就从储存点重新来过。要是能那么做,就不会说出这么不干脆的话,也不至于后悔说出口的话而饱尝觉得自己没用的心情了。 吃完饲料的猫咪们,催促着还要再来一碗。 空太在盘子里追加了一些饲料之后站起身。 「我去叫椎名起床。」 「啊,嗯。」 还留着些微尴尬的气氛,空太走出饭厅。美咲还在玄关,正把空太的鞋子当飞机丢着玩。虽然希望她别这样,不过要是跟她讲话大概又会拖很久,所以空太直接走上楼梯 。 每踏出一步,脚边便发出危险的吱嘎声。 201号室……经过美咲的房门前,来到真白的房间。 「椎名,天亮了喔。」 空太出声叫唤的同时,打开了202号室的房门。反正真白一定还在睡觉,所以没有响应。 房间里头依然乱七八糟,地上散着一大堆衣服与内衣裤,还有漫画分镜稿以及原稿。 一如往常,空太探头看了桌子底下。真白总是把那里弄得像仓鼠窝,并且睡在里面。不过不知为何,今天却没看到真白的身影。 「椎名?」 接着确认床上,翻开毯子,里面也没有人。空太甚至还趴在地上,看了一下床底下,不过也没看到真白。衣柜里也没有。真白不在房里,难道是去厕所吗? 空太先走出房间。 「椎名!」 大声呼唤也没有响应。 反倒是美咲冲上楼梯跑了过来。 「怎么了?学弟?」 「没看到椎名。」 美咲大大歪着头。 来到一楼,找了洗脸台、浴室还有厕所。不过,都没看到真白。 回到饭厅,除了七海以外,龙之介也出现了。他正咬着整颗西红柿。 「神田同学,真白呢?」 对于空太一个人从二楼回来,七海感到奇怪。 「她不在房里……」 不只是房间,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真白不在楼上喔。手机也不通。」 美咲从二楼走下来,应该是找过其他房间了吧。 「说她不在是什么意思?」 接着,仁也走了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回答这个疑问。 心中不安骚动了起来。 在一阵紧张气氛中,千寻出现了。她身穿有春天气息的浅色套装,应该是为了毕业典礼而打扮的。 「老师,椎名她!」 「我知道。」 「……什么意思?」 自然而然变成了带着警戒的口气,不祥的预感继续扩大膨胀,心跳持续加速。 「这个是她要我交给你们的。」 千寻从身后拿出来的,是一幅大画布。 那是之前真白在美术教室所画的樱花庄的画。因为她上周末说周末也想继续画,所以空太便搬回来了。 等千寻把画靠在饭厅墙上,空太站到画的正面。 「已经完成了吗……」 明明只是学校的课题,右下角却有罗马拼音的签名。 把整个画布收进视野,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意识被吸引到画的世界里去。 这是一幅以柔和的笔触与色调呈现出樱花庄的画作。 飘荡着怀旧感的黄昏时刻的光线,增添了画作整体温和的印象。这也更凸显了框架中艳丽盛开的樱花的存在感。 木造两层楼建筑的破旧公寓,甚至让人觉得是闪耀着光芒、特别的地方。 与之前还没完成时所看到的魄力完全不同,传达出来的感情不同。而且,那时尚未描绘出来的住宿生们的身影,更是深深吸引空太的目光。 玄关前有一个与七只猫嬉戏的人的身影。 「这个是我吗……」 「嗯,是啊。」 点头的人是七海。七海在画莋里,站在空太的后方一起照顾猫咪们。 「小真白……好厉害。」 美咲在二楼的阳台上,对着楼下的空太等人挥动双手,仿佛都可以听到挥手的声音了。 「啊,是啊。」 仁大概刚回来,单手拿着塞了长葱的购物袋,正要穿过大门。 「……」 一楼的窗户,可以看见正面对着书桌而有些在意外面状况的龙之介,视线的另一端……千寻正在樱花树下喝着罐装啤酒。 虽然并非实际存在,却是毫不奇怪的樱花庄场景。能够身历其境感受到正在这里生活的气氛,虽然很朴素,却也因此让人感到温暖。 只靠一幅画,就把樱花庄重要的东西全都表现出来了。 这种心情、满溢出来的情绪,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呢? 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个。 虽然未曾使用过所以不太确定,不过,应该没有错。 这个,只能称为爱吧。充满了爱意。真白直接描绘出了对樱花庄的感情。 之前千寻也说过,在知道用言语或表情表现出情绪前,真白已经先学会用画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真的就如同千寻所说的。真白办得到,这就是真白的情感,想着樱花庄的温柔情感。 就连内心深处也被温柔地包围住。 被舒畅安稳地治愈了。 不过,却有个更大而且完全相反的情绪,让空太胸口隐隐作痛。 「这算什么啊……」 几乎要窒息了,声音颤抖着。身体……心灵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一样。 非常温柔的画作。正因如此,对空太而言,看起来却是既悲伤又寂寞的书。七海与美咲的表情也变得阴郁。仁与龙之介露出严肃的表情,千寻则是低垂着双眼。 因为,还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到底算什么啊!」 有一个绝对不可或缺的人物,没有在画上头。 只有真白不在画作里。 「这样子,简直就像是……」 无法将感受到的东西说出口。 这样就像要承认一样,令人感到害怕。 因为已经知道这幅画是来自真白的信息。 ——再见。 就连外行人也感受得出来,真白的画激烈悲痛地表现了别离。 空太冲动地转向千寻。 「您为什么不阻止椎名啊!」 「我已经仔细问过『你跟神田商量过了吗』。」 「……!」 「要是刚来这里的真白,大概还不会做出顾虑到你已经抱持很多烦恼的这种事,说不定会找你商量。不过,多亏了你们,真白也变了。虽然说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好的影响。」 如果真白曾经来跟自己商量,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忙碌于资格审查会的准备,又被联署活动追着跑的空太,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 不,不对。空太早就知道真白感到烦恼了。真白之所以会拼命进行联署活动,是因为觉得樱花庄将被拆除这件事的责任在自己身上。就连七海硬撑逞强,也认为是自己害的。 胸口诉说着疼痛,感觉好痛苦。真白前天晚上还说睡不着而跑来空太的房间。 虽然知道真白正处于很辛苦的状态,结果还是除了收集联署、让樱花庄留下来之外,想不出其他可以赶走不安的方法。所以这两个星期以来,空太以自己的方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然后,努力去做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要说不甘心就没道理了,因为认真去做,结果却不顺利。 「看了这幅画,你们应该也能理解吧。理解真白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 因为是很重要的地方,因为是很重要的人存在的地方,所以决定离开。因为自己在的话,樱花庄就会消失。 画里充满难以言喻的感情。要不是打从心底想着樱花庄,是无法画出这样的作品的。 即使是名留青史的画家,一定也画不出这幅画。当然只有真白才画得出来。因为这就是真白内心的显像。 现在终于了解,前天晚上,真白所说的那句话的含意…… ——我会守护樱花庄的。 现在终于明白,那是抱持着多大的觉悟与决心,也明白了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口的…… 因为她知道,最后自己离开,就能够守护樱花庄。 「那么,真白到底是去哪里了?」 仁代替沉默不语的空太,如此问道。 「她说要回英国,不过我不知道她打算怎么样一个人回去。因为她好像也没跟她父母或丽塔联络。」 千寻一脸「知道我的意思吧」的表情。 「这么说的话……」 怎么可能不知道?真白没办法自己准备机票,就连一个人怎么搭电车都不会。 「那孩子,也变得莫名其妙啊。」 烦恼过了头,便陷入思考的迷宫。 这么一来…… 「也就是说,搞不好她人还在这附近吗?那事情就好办了。」 仁对所有人如此说道。 「我去把小真白找出来!」 空太的眼睛自然看向饭厅的时钟。已经过了八点。 「仁学长跟美咲学姐请先去学校。毕业典礼要是迟到就麻烦了。」 「比起那种事,现在重要的是小真白!」 「那个家伙说不定会迷路就这样走到学校去,所以那边就拜托仁学长跟美咲学姐。」 最糟的状况,即使找不到真白,两人应该也能出席毕业典礼。 「喂、喂,你打算不 帮我们庆祝毕业了吗?」 仁以一贯的调调说道。 「不可以喔,学弟!我已经决定要让你们盛大地帮我们庆祝了!」 「我知道。我会带椎名去,一定会赶上的。」 除此之外,脑中已经没有其他结局了。 「我直接到车站,青山跟赤坂找找途中的岔路或远路。」 「嗯,我知道了。」 七海用力点了点头。 「别把我扯进来。」 即使这么抱怨,龙之介也没有说不。 听到两人回应而放心的空太,带着惊人的气势冲出玄关。 2 骑着破烂脚踏车暴走了三分钟左右。 空太抵达艺大前站。 沿路没有看到真白的身影。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车站,说不定早就已经不知道到哪去了,因为空太起床时她已经不在了。 就连早起的美咲都没发现,所以应该是很早,恐怕天都还没亮就出门了。 不,现在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空太没上锁就把脚踏车放在车站旁,没买车票就穿过剪票口。 「喂!」 惊愕的站务员出声叫住空太。 「不好意思!我在找人!」 空太头也不回如此说完,便来到月台。 环视左右,没看到真白的身影。有许多通勤的上班族,以及穿着像是高中制服的人。即使如此,如果真白在,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不在南下的月台上。 仔细看着轨道另一侧的月台。不在前侧,至于后侧……在最尾端的地方,发现了真白。 「找到了!」 去年四月……真白来到这里时带着的咖啡色行李袋,用双手提在前面,就连身穿制服这一点也一样。 「椎名!」 空太从肚子深处呐喊出来,不过刚好在这个时间点被广播盖过了。广播说着二号线电车即将进站,正是真白所在的月台。 「可恶!」 告知请在白线内侧候车的广播一停止,电车就快到站了。 「真白!」 空太再次呼喊她,不过却没有用。因为二号线的电车进站,真白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因为急躁的心情让脚不听使唤,空太还是赶往对面的月台。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不过,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一定要赶在真白搭上电车前阻止她才行。要是错过了,就会赶不上毕业典礼。 空太穿过连接月台的通道,祈祷着一定要赶上。 下楼梯时,迎面而来刚下电车的乘客。空太与他们反方向跳上月台。 电车门关闭。 即使如此,空太还是不愿放弃,冲向即将出发的电车,揍了车门一拳。拳头瞬间发热,痛觉跟着涌上来。 空太毫不在意这种事,视线望向逐渐加速的车内。 想至少再看一次真白的身影。 他在月台上狂奔,奋力追着电车。 但很快就被挡在月台底端。 大概是混在乘客当中了,到最后还是没能看到真白。 「为什么啊!」 空太将难以接受的情绪,投向逐渐远去的电车。 「为什么啊……」 空太在月台底端瘫坐下来。 走了。真白走了。明明没有人希望这样,没有人希望是这样的情况。 空太只是专心调整呼吸。 还在呆茫的状态下,摇摇晃晃站起身。 搭下一班电车追过去吧i空太这么想着回到月台上。 这时,在应该空无一人的月台上,发现了一个人影。 是一位仿佛从绘本里头出现的妖精,站着的少女。 是真白。 与在对向月台看到时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站着,双手拿着旅行袋,脸朝向正前方,沐浴在朝阳下而闪耀着。 她听到空太的声音了吗?不,看起来不像。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空太的存在。 那么,为什么…… 空太即使感到疑惑,还是松了口气跑向真白。 「椎名。」 他放慢速度,出声叫唤。 「空太。」 空太的脚步在被这么呼唤名字的时候停顿下来,像被紧紧捆绑住一般动弹不得。因为真白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湿度,就在两人距离约三公尺的地方。 「椎名……?」 空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又呼唤她一次。 「……我不想走。」 空太吓了一跳。转身面对空太的真白,双眸正不断落下大颗泪珠。空太感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真白在哭泣。从来没想过真白会哭泣。第一次看到的真白的泪水,更像玻璃制品一般,将空太的思绪连根拔起。 「我不想走。」 簌簌滴落……潸然落下……只有真白站的那个地方,不断下着大雨。 「告诉我,空太。」 脚边的水泥地都被淋湿而染黑了。 「你……」 「我一定得走。」 「……」 脑袋依然一片空白。曾经想对她说的话,还有因为担心而追她到这里的情感,全都被吹跑了,完全只剩空白。 真白的表情一如往常,清透的眼眸、微微向上的眼角,都不像正在哭泣的样子。就如同平常几乎无法判读情绪的真白一样,但是,眼泪却啪哒啪哒地滴落,就像太阳雨。然而,这个不协调的危险感,更令空太的不安骚动起来。 「我一定要搭上电车。」 「……」 「脚却动不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非这么做的理由。 「我好几次都想搭上车!」 真白强迫自己用力的声音,变调而嘶哑。 「椎名。」 终于能呼唤她的名字了。 「可是!」 真白紧握的拳头颤抖着,正与无法处理的情感奋战。 「不要紧的,椎名。」 「我一定得走。」 「没关系了!」 「我明明就不能留在樱花庄。」 「我都说没关系了!」 「我一定要离开才行,可是……」 不管说什么,真白只是诅咒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你不用离开!椎名留在樱花庄就好了!」 第五章 启程的日子 1 毕业典礼当晚,庆祝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是在樱花庄饭厅里煮火锅,互相抢着配菜,就像以前一样,一起度过热闹喧嚣的时光。 在这样喧闹的祭典结束后过了一晚,樱花庄里又急速恢复日常生活。 空太、真白、七海、龙之介四个人,理所当然地还有第三学期,不得不去学校。 空太叫醒睡在桌子底下的真白,帮她准备换穿的衣服,整理好睡翘的头发,再让她吃早餐……完成平常早上的工作后,一起去上学。 与以往不同的是,要走出玄关的时候—— 「慢走~~!」 「路上小心喔。」 由美咲与仁如此目送大家出门。 美咲这时仿佛复活一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因为进行联署活动而停摆的动画制作上。作业好像渐入佳境,让人怀疑她是什么时间才睡觉的。 仁则开始慢慢整理房间。在去大阪之前,好像还有些时间却又不是那么充裕,还要到那边去找房子、办理入学手续、与家人或朋友联系,也忙碌地到处奔走。 即使如此,仁与美咲两人似乎一有时间就会讨论今后的事。仁要去念大阪的大学;美咲直升水明艺术大学的影像学系。两人之间多出了搭新干线要两个半小时的距离。 不过,彼此的意见似乎是并行线,就空太所看到的,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进展。 「我说啊,美咲。我应该说过我要在这四年内,专心学习写剧本吧?」 「嗯,所以就折衷,一起住在名古屋吧。」 「每天搭新干线上学吗?那还真是帅气啊。」 「就是说吧!」 相对于满脸笑容的美咲,就连仁也只能直摇头。两人之间的想法差距太大,几乎每天都在进行类似的对话。 不过这是属于两人之间的问题,空太也只能默默关切守护。 过了一星期之后,期末考来临,空太等人也没办法太悠哉地度过剩下的时间。 不过,这样就好了。 美咲与仁毕业后,即将离开樱花庄。 只要想开口,就会有说也说不尽的情感涌现。 不管有多少时间都不够用,彼此想说的话,毕业典礼时应该都已经说了。所以,这样就好了。 一如往常地度过剩下的时光,相信其中必定有意义。 正因为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樱花庄才会是这么平稳的气氛吧。 期末考结束后,空太也逐渐开始面对资格审查会的结果了。 期末考最后一天的星期五晚上,和希挪出时间为空太仔细说明审查会的气氛、参加成员的反应、审查时的提问以及新创意等。 听完和希的说明之后,空太有几乎一整个星期陷入完全失魂的状态。 老实说,又变得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从和希那边听到的审查会内容,其实并不差。 如同之前和希所说,最主要的失败原因,是因为有同样是音乐游戏的主题排在同一天的审查会。而且预测竞争的另一方销售数量高出许多,而且被判断可信度很高。 比起这样的情况,倒不如被明确指责是能力不足要来得好。 完全搞不清楚到底该反省什么,下次该做些什么。这跟自己以前的经验与习惯完全不同。 在讨论的时候,和希并未对困惑的空太提出明确的建议。 和希一定知道解决方法,一定知道答案。不过,空太却不想问。 因为在内心某处觉得必须靠自己爬起来,并且找到前进的方向。所以,即使只有一点点也无所谓,空太已经下定决心要治愈落选的创伤,并且做好再度踏上起点的心理准备。 「藤泽先生,这一次承蒙您多方的照顾了。真的让我学习了很多。」 两人道别的时候,空太这么说了。 「加油。」 和希只是这么说完便温柔地笑了,表情看起来像是对什么感到怀念似的。 空太恢复像人类的思考,是在考卷全部发还的时候。 每经过一天,虽然步调很慢,但空太逐渐能了解不知如何应付的未知敌人是什么了。 给予重大契机的人正是真白。 放学回家的路上,空太想买电玩杂志而到了车站前的书店,在里面看到了连载真月漫画的少女漫画杂志。真白所画的女性角色上了封面,这一期的扉页彩页也是真白的漫画。 在手绘的彩页上,一句对白也没有,只靠距离感完全表现出男女因吵架而尴尬的气氛。跟她刚来到樱花庄的时候相比,在漫画上表现的情感描写有了明显的进步。 不过,真白从未以此为傲,当然也从没炫耀过。 即使出版社寄来样书,她也只是大致翻过,立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再度回到书桌前,专注画下一次的原稿。 真白专心地不断画漫画的背影,教会了自己。 在有限的框架里,真白也确实挤下别人,获得现在每个月的连载漫画。赢得封面、扉页彩页的宝座,也因此每天面对原稿,直到累得睡着为止。即使赢了,她还是持续努力。真白在这样的舞台上一路过关斩将,并且取得胜利。 敌人存在于自己心里,也存在于外在。空太所挑战的资格审查会,也是彼此竞争有限的预算,就像是大风吹抢椅子游戏的战场。 在突破报告关卡之前,是对自己的战役。好不容易胜利之后,才能打开第一道门。天真地期待道路会就此开启。不过,等待着充满成就感的空太的,却是看不见尽头、无限辽阔的世界。 穿过第一道门所来到的地方,是竞争的世界。 接下来,则要与世上所有的游戏竞争。即将被制作出来的所有游戏,都会阻挡空太的去路。就连和希做的游戏,也会成为对手,不得不去竞争。 一想到这里,腿几乎快瘫软了。 不过,要是因为颤抖而停下脚步,就会看不见自己想看的景色,无法到达真白所在的地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并不是知道能与广阔的世界竞争就结束了。下次,人将会在另一个更高的次元,再度回到与自己的战役。就像现在的真白一样。 这大概是永无止境的战役。不,也许是自己决定结束的战役。一旦感到满足,那就是终点了。不过只要不觉得满足,就会是永远没有终点的道路。由自己去开疆拓荒,为了找寻自己的方向,去开拓道路。如果没了光亮,即使要切开黑暗也在所不惜…… 虽然还有些懵懵懂懂,不过空太总觉得自己明白了。以前一直看不到的真白,虽然现在依然看不到,不过自己大概知道还有几道门、还有多少距离。 要是通过资格审查会,可能就不会察觉到这些事了吧。正因未能企画化,所以停下脚步,看看四周,有了重新检视自己的时间。多亏如此才能走到这一步。 虽然有一半以上是因为不服输,不过自己已经能够说出这样就好了。 这么一来,脸颊的肌肉也自然放松了。 「空太,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不,我没有很开心啊。」 「你在笑。」 「谁在笑了……」 空太摸着脸颊确认,发现肌肉放松了。 「很恶心。」 「就算你真的这么觉得,也偷偷放在心里就好了!」 「不可能的。」 「总是会有办法吧!」 「我已经压抑不住这份情感了。」 「这个台词,我比较想在其他场景听到!」 空太已经开始能在上学途中与真白这么聊天了。 自己能这么平静,大概是受到比空太更多的打击、比空太还要茫然过日子的七海就在身边的关系。 开始进行联署活动的时候,七海打工的轮班已经减少为每星期三天,毕业典礼之后,也还维持着悠哉的步调。 以往排在每周末的课程也已经结束,因此多了很多时间。 昨天是星期六,空太到院子晒衣服的时候,看到七海坐在走廊边茫然望着天空。今天星期日,到饭厅去拿饮料的时候,看到她用手托腮看着时钟。 「周末还真是漫长啊。」 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自言自语。 空太出声叫她: 「青山?」 「什么事?」 「没有……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因为突然多出了很多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七海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 不过这样就好了。对于现在的七海而言,休息是必要的…… 「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到处走走玩玩?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期末考一结束,七海就跟班上同学去唱卡拉ok,还到隔壁车站逛街去了。 不过,太阳下山后一回到樱花庄,不知为何却露出疲累的表情。 「不好玩吗?」 「倒也不是啦,只是……」 「只是什么?」 「出去玩乐,就会有种罪恶感……或者该说静不下来。」 七海补上「真是吃亏的个性呢」这么一句话,结果还是最常待在饭厅里发呆。 从毕业典礼的隔天起,墙上就装饰着一幅画。 是真白画的樱花庄。 只是有些地方跟之前不同。 与猫嬉闹的空太身旁,多了真白蹲着的身影。她的手伸向白猫小光,温柔地抚着它的背。 不过,实际上只要真白想伸手抚摸,猫咪就会逃走…… 前几天也跟美咲一起挑战喂猫咪吃饭,不过完全没有猫想吃真白手上的饲料,七只猫都围绕在美咲身边。 「你对猫咪们做了什么啊?」 「空太没教育好。」 「不对,问题绝对在你身上。一定是野生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野生,还真厉害。」 真白说着,很羡慕似的看着与猫咪嬉戏的美咲。 看腻了之后,真白便仔细看着毕业典礼当天拍的照片。 「你喜欢这张照片吗?」 「不知道。」 不然为什么会看得那么入神呢?空太几乎每天都会目击真白看着照片的身影。她紧闭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虽然也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知道了再告诉我吧。」 「嗯……」 就像这样,时光不经意缓缓流逝,终于第三学期也即将结束。 接着,春假开始。又过了几天,仁出发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2 三月二十八日,星期一。一大早就是万里无云的睛空。 发动汽车引擎的美咲催促着,空太便到103号室去叫仁。 「仁学长,差不多该出发了。」 只剩下床铺与书桌的房间里,仁背对着门站在窗边。 「仁学长?」 「我听到了。」 仁转过头来,环视没了生活感的房间。上午已经请搬家业者先把行李送过去了。即使是六张塌塌米大的房间,东西变得这么少,看来就显得很宽敞。 「总觉得很奇妙呢。」 仁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说着。 「原本觉得这是我的房间,不过一旦变得这样光溜溜,意外地就觉得没有什么好眷恋的。」 「以仁学长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因为老是在外面过夜吧。」 「在学长要出发的时候,竟然说这么过分的话啊。」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空太与仁嘴角都带着笑容。像这样的对话,今后也将不复见,让人觉得好寂寞。虽然寂寞,但已经不再说出口,也不表现出来了。 「那么,走吧。」 拿起放在门口的包包,仁很快地走向玄关。 穿上鞋子,系紧鞋带。走到外面,只回头看了樱花庄一眼。 正好迎接盛开时期的樱花,仿佛在祝福仁启程出发。 「……」 仁将樱花庄满满收进视野里,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侧脸正微微露出笑容。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很想问看看,不过仁一定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出来吧。所以空太也决定不开口问。 有些事最好是留藏在自己心中。 况且,只要再过一年,空太也会了解。一年后再知道就好了。 美咲坐上在樱花庄前回转的车,仁坐在副驾驶座,空太则坐在副驾驶座后面。隔壁是硬被拉进来的龙之介,第三排则是真白与七海。 所有人要送仁到新干线车站。遗憾的是,千寻因为工作所以没办法去。 「那你就随便努力努力吧。然后,心血来潮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吧。」 千寻出门的时候,跟仁说了充满嫌麻烦老师风格的话。 「如果千寻叫我回来参加结婚典礼,我一定会马上跑回来的。」 仁也丝毫不输给她。 在前进的车子里,仁变得很多话。樱花庄的事、前学生会长的事、已经前往奥地利的皓皓的事……说完之后,就连看到的景色也都一一留下感想。 美咲大概在专心开车,反倒几乎什么话也没说。 抵达车站后,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所有人来到月台送仁。 「我明明都说送到剪票口就好了。」 大家当然无视仁说的话。 美咲把出门前亲手制作的便当,默默递给仁。 「谢了。」 「嗯……」 广播告知前往大阪的列车即将进站。 往东京方向看过去,如同时刻表所排定的,列车进站了。 列车缓缓减速,在停止线前停了下来。 预防乘客摔落的闸门开启,过了一会儿,列车的门也开了。没有人从七号车厢走出来,排队的人依序上了车。 「我得走了。」 仁也排在队伍的最后,踏上了登车梯。 仁站在脚踏板上,转过头来。 美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只是低着头。 「真是的,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仁下到月台。 笔直走到美咲面前。 「仁。」 惊讶的美咲抬起头来。 「我还是受不了分隔两地!仁不在的话,我就会觉得不安!」 「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更确定的东西。」 美咲紧握着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仿佛在祈祷一般。 仁微弯着腰,亲吻了美咲的额头。 事出突然,空太与七海茫然张大了嘴,真白也紧盯着不放。 即使如此,美咲脸上的不安并没有消失。 「还嫌不够的话,这个先交给你保管。」 仁拿出了一个可爱的信封。 「这个是……」 空太对交到美咲手上的信封有印象。那是之前美咲塞进仁鞋柜里的情书。 如果里面东西没换过,那就是两个人的结婚登记书。 「等我回来之后,就去缴交这个吧。」 「仁!」 美咲紧紧抱住仁。 这时响起了告知新干线发车的铃声。 美咲充分体会体温之后才放手。 仁在即将发车的最后一刻,回到新干线车厢内。 安全门关上,接着列车门也关上。 流线型的美丽车身立刻动了起来。大家不断挥手,直到看不到列车为止。 就这样,仁从樱花庄离巢了。 3 这学期也即将结束了。 三月三十一日。 日期一变动,就到了新的季节。对空太而言,是在水高迎接的第三个春天。 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人要启程了。 这一天,美咲终于要离开樱花庄了。 盛开的樱花,花瓣漫天飞舞飘落。 在樱花树下,把美咲最后的行李堆进侧边印有搬家公司logo的货车里。 业者大哥关上车厢门后,对美咲说已经都准备好了。 别离的时刻来临。 帮忙指示行李要怎么堆叠的美咲,跑到在门外违远看着的空太等人身边。在眼前停下脚步,接着露出笑容。 「千寻,三年来承蒙你的照顾了。」 美咲行礼致意。 「就是说啊,再也没有像你这么乱七八糟的学生了。」 「小真白跟小七海也要保重喔。」 「美咲……」 真白紧紧抱着美咲。 「上井草学姐……」 七海也红了眼眶。 「不要哭,小七海。我要念的是水明艺术大学,所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确实如此,只要想见面,随时都能再见。不过,接下来如果没有想要见面,大概就见不到面了。这也是事实。这不但与以往完全不同,即使明知是要往前迈进,内心深处还是不禁觉得寂寞,鼻子深处有些湿润。即使到了这一天,也完全无法想象、不愿去想象没有美咲声音的樱花庄会是什么气氛。 「dragon也要去学校喔!」 「我会出席三分之二的课。」 龙之介一如往常。 「学弟!」 对于说不出话来的空太,美咲展现了美咲风格的笑容。 「樱花庄就交给你啰!」 总觉得美咲的表情看来格外成熟,是即将启程的表情。所以,绝对不能让她担心。 「是的,请交给我吧。」 美咲温柔地拍了拍真白的背,真白终于放开美咲。 「那么,再会了!」 「好的。」 美咲坐上副驾驶座。 引擎发动。 宽版的轮胎,仿佛紧抓着柏油路般开始转动 。 美咲从全开的车窗探出身子挥挥手。 空太等人也用全身回应。 美咲逐渐远去。 一阵春天的强风,樱花随之飘落。 「赤坂。」 「干嘛?」 「一个人也能制作游戏吗?」 「……」 龙之介像要试探空太的真意,以斜眼看了过来。 「我看到美咲学姐就会觉得,因为想做才去做,如果只是制作,现在我一个人也可以马上动工吧?我认为要响应想去做的心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着手去试看看。」 毕业典礼的时候,前学生会长总一郎说过,老是想着不去动手的理由或停下脚步的借口,根本不是樱花庄该有的作风。 当然有理由去做或想要去做。挑战本身对空太来说就有意义,也是个动机。 「况且,老是在做企画的话,不算是制作游戏吧?」 果然还是要有形体。空太想做出可以碰触到的东西。 「以现在神田的程序知识来看,能制作的东西很有限。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也可以使用免费游戏引擎来做。」 实在是很像龙之介会有的简洁回答。 「这样啊。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只要从做得到的事开始进行就好了。不会做的事,靠学习就行了。 然后,完成之后再请谁来玩玩看吧。不论评价是有趣或无聊,甚至是大烂作,都能学到在广大世界里过关斩将的实力。这是空太在即将面临第三个春天时所得到的答案,也是新目标。 「欸,神田同学。」 「嗯?」 开口说话的七海,眼神追着美咲的车子。 「我想再次从头努力看看。」 空太有些惊讶地看着七海的侧脸。她的脸上带着沉稳的决心。 「真不可思议呢。明明哭成那样,还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努力了……大概是这一个月以来,对于一直消沉也感到腻了。想追求目标的心情,比之前更强烈了。」 「这样啊。」 「嗯。」 「那么,再继续加油啰。」 「嗯。」 七海细心领会地点点头。心情逐渐变晴朗,就像春季的蓝天。 这时,有个意外的人物插话进来。是千寻。 「那么,趁春假的期间,青山先回大阪一趟吧。好好说服你的父母。」 感觉得到七海的表情浮现一丝紧张。 「虽然你可能打算自己一个人瞒混过这两年,不过你至少该知道,这个梦想不是一边抱着切身问题就能抓住的吧?」 「……」 「如果你以为全都靠自己想、靠自己决定就叫做大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那样的话,只是没有余力倾听别人的意见,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鬼而已。你自己也发现了吧?两年前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是逃避。」 「等一下,老师,您说得太过分了!」 「没关系啦,神田同学……确实是这样。那个时候遭到父亲反对的我,选择了比较轻松的选项。因为自己的意见行不通,就闹别扭离家出走。确实,就跟老师所说的一样。」 「既然你现在已经能承认这一点,那就别再逃避。你已经跟两年前不同了,你有了两年以来所累积的东西。拼了命持续努力了两年,那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只有这点,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的两年,绝对不会白费。」 「老师……」 七海眼眶逐渐湿润。真羡慕能说得如此果断的千寻。刚才的一番话,一定是七海一直以来想听到的,也是空太无法说出口的话。 「如果是现在,你的父母应该也能确实理解你是认真的吧。要是这样还无法理解,嗯,那就当作你的父母亲很没用,这次就真的离家出走吧。」 七海不发一语地点点头。 接着,拭去眼角泪水,向千寻高声宣言: 「我要先回大阪一趟,回去跟父母聊过再回来。」 又有了新的开始。无论是空太或七海,接下来才正要开始。 「要留在樱花庄,或者离开……等你跟父母聊完之后再思考就行了。你想要继续待在这里,我也无所谓,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千寻这么说完,便穿过大门回到樱花庄。 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七海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樱花庄了。虽然似乎能继续留在水高,不过要是说服父亲,经济上就可以放心了。说不定不需要像以往那样,自己赚取所有的生活费。真是这样的话,应该就能正常地住在一般宿舍。 七海大概是察觉到空太的视线,与他视线对上了。 双方很清楚彼此都在思考要开口说些什么。 「如果我不在了,神田同学会怎么样?」 七海别开视线。 「不,那个……应该是青山要想的事吧。」 「嗯,是这样没错……只是想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多少觉得寂寞之类的……」 「那、那个,是啦……要说的话,当然是希望你留下来。」 空太没办法正面看着七海,也把视线别开来。这时,刚好与一直站在旁边的真白视线对上。 清透的眼眸凝视着空太。 「干、干嘛啊?」 「空太,我终于知道了。」 真白一脸认真的神情,如此说道。 「真是唐突啊。你说知道了,是指知道什么啊?」 「是很重要的事。」 「不,我并没有问你话题的重要性……」 空太随意响应之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啊——你该不会是指之前说的照片吧?」 记得曾对真白说过,知道了要告诉自己。 「没错。」 如此回答的真白,来回看了空太与七海。 「我?」 七海带着困惑的表情歪着头。 「……」 真白先是陷入沉默,三人之间飘荡着莫名的紧张感。 她到底知道什么了呢?究竟打算说什么?心跳一点点逐渐加速。 这时,真白的嘴里再度发出声音。 「七海跟我是一样的呢。」 「啥?」 「咦?」 空太与七海同时感到惊讶。到底哪里是一样的? 「我跟七海是一样的。」 「你只是调换前后顺序而已吧!」 「因为,七海对空太……」 真白正要直捣核心。 「等一下,真白!那个不能说!」 中途就被七海的声音掩盖过去。 「喂,神田。」 同时也被龙之介感到困惑的声音盖过。仔细一看,七海的双手捂住真白的嘴。真白虽然想说些什么,不过听不懂。 「这、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知道了吗?话题结束了喔!」 一脸可怕表情的七海这么说了,空太没办法,只好转头面向背后的龙之介。 「话说,赤坂你怎么了?」 「那个。」 龙之介伸手指着。 再度转向前方,不知何时美咲的车已经停在那边。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空太才一说完,美咲便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下车。不但如此,接着就连健壮的搬家业者大哥也下了车,熟练地把车上的行李搬到樱花庄旁边空地才刚盖好的房子里。 「啥?」 这是怎么回事? 完全搞不懂。 总之,先到那边去一窥究竟。 抬头仰望盖在樱花庄隔壁的豪华房子。看起来确实比福冈的老家还要宽敞。 「虽然我不太愿意去想,不过,这个……」 「我觉得八成是那样。」 察觉答案的七海,发出厌倦的声音。空太也得到相同的答案。 「搬家是搬到这里来啊!」 空太如此大喊,结果刚走进房子的美咲又一派轻松地走了出来。 「我是刚搬到隔壁的三鹰美咲,请多多指教啰,学弟!来,这个是刚搬家的见面礼!」 空太反射性收下递过来的盒子。 「啊,哪里……不对,这房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盖的。」 「我想也是!」 「地下室还有房间喔,是能做点录音、影音合成,还有影像剪辑的工作室喔!怎么样啊!」 「……喔,真的是很棒呢。」 规模实在太大了,以致于根本就跟不上。她到底是花了几千万啊?要是上亿的话,又该怎么办啊…… 「先不管这个,神田同学……」 出声叫唤的七海,直盯着门牌看。上面写着「三鹰」。空太也斜眼瞄了一下,实在令人很在意。而且,刚才美咲不是自称「上井草」,而是「三鹰」…… 闪过脑海的,是仁在新干线月台上交给美咲的情书。 里头是结婚登记书。 那个时候,仁告诉美咲「等我回来后,就去缴交这个吧」。那 应该是指「四年后仁从大阪回来时」的意思……不过…… 「美咲学姐,那个时候的情书你拿到哪去了?」 「因为弄丢就不得了了,所以我送出去了。」 「送去哪!」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还是不得不问。 「市公所喔~~!」 美咲呆呆地回应。 「你跟仁学长说过了吗?」 「刚刚打电话告诉他了。」 「他说什么?」 「他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总觉得绝对不是这样。仁大概是深受打击而说不出话来吧。 「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我从春天起就是人妻女大学生啰!有没有很兴奋啊,学弟!你可以尽情感到兴奋喔,学弟!」 不,算了,因为美咲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就不要想得太深入了。反正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所以就算是现在也无所谓。空太决定就这么想了。 「那个,美咲学姐。」 「什么事?」 「总之,恭喜你了。」 美咲开心地喊着: 「耶~~肚子好像饿了,好~~那么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美咲向天空高举拳头。这么一来,好像每天都能一起吃饭。 站在旁边的七海苦笑着。真白大概觉得很开心,抱着美咲。龙之介则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 空太露出苦笑,仰望天空。 心逐渐放晴,多余的东西仿佛被洗涤干净了。回过神来,心中只剩下一种情绪。有些静不下来、心神不定的感觉,开始在意起刚才真白本来要说的话。 「什么事?」 与真白视线一对上,真白便如此问道。 「不,没事。」 不过,空太却不打算再提刚才的话题。即使不问,也隐约知道。因为面对提出七海话题的真白,空太心中有种惆怅的感觉。 空太早就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了。 而且不可思议地也有了预感。无论把谎话说得多好听,结果还是到了极限。就在不远的未来,即将面对自己一直以来隐藏起来的情感…… 风吹得樱花花瓣满天飞舞。 第三年的春天终将来临,第三年的季节即将到来。不论是哭是笑,对空太而言,都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年了。 仰望着蓝白色的天空,现在上头什么也没有。要在这壮阔的画布上描绘什么呢?如果是现在,应该什么都画得出来。 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未来,都会与这里紧紧相系。 后记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三年级生毕业的这个大事件,是在作品还没成形之前……还在构思情节的阶段就已经被加入的内容。因此,老实说有种「终于走到这里了啊~~」的心情。 当时还很概略的情节,原本预定是全部共七集左右的份量,但是含短篇集在内,这本第六集就已经是第七本了。 因此,之后《樱花庄》的故事将迎接崭新的局面,未来也还会持续下去,希望有幸让读者继续陪伴我们走下去。 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还有荒木责编,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次,会是在樱花的季节……大概是吧。 鸭志田一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三年级生毕业的这个大事件,是在作品还没成形之前……还在构思情节的阶段就已经被加入的内容。因此,老实说有种「终于走到这里了啊~~」的心情。 当时还很概略的情节,原本预定是全部共七集左右的份量,但是含短篇集在内,这本第六集就已经是第七本了。 因此,之后《樱花庄》的故事将迎接崭新的局面,未来也还会持续下去,希望有幸让读者继续陪伴我们走下去。 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还有荒木责编,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次,会是在樱花的季节……大概是吧。 鸭志田一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三年级生毕业的这个大事件,是在作品还没成形之前……还在构思情节的阶段就已经被加入的内容。因此,老实说有种「终于走到这里了啊~~」的心情。 当时还很概略的情节,原本预定是全部共七集左右的份量,但是含短篇集在内,这本第六集就已经是第七本了。 因此,之后《樱花庄》的故事将迎接崭新的局面,未来也还会持续下去,希望有幸让读者继续陪伴我们走下去。 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还有荒木责编,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次,会是在樱花的季节……大概是吧。 鸭志田一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三年级生毕业的这个大事件,是在作品还没成形之前……还在构思情节的阶段就已经被加入的内容。因此,老实说有种「终于走到这里了啊~~」的心情。 当时还很概略的情节,原本预定是全部共七集左右的份量,但是含短篇集在内,这本第六集就已经是第七本了。 因此,之后《樱花庄》的故事将迎接崭新的局面,未来也还会持续下去,希望有幸让读者继续陪伴我们走下去。 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还有荒木责编,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次,会是在樱花的季节……大概是吧。 鸭志田一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三年级生毕业的这个大事件,是在作品还没成形之前……还在构思情节的阶段就已经被加入的内容。因此,老实说有种「终于走到这里了啊~~」的心情。 当时还很概略的情节,原本预定是全部共七集左右的份量,但是含短篇集在内,这本第六集就已经是第七本了。 因此,之后《樱花庄》的故事将迎接崭新的局面,未来也还会持续下去,希望有幸让读者继续陪伴我们走下去。 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还有荒木责编,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次,会是在樱花的季节……大概是吧。 鸭志田一 呃~~后记吗?是的,来到后记了。 率直地说出目前的心境,如同之前预告过的,能在过年前发行第六集,真是觉得太好了,因而松了一口气。 在下是完全倦怠无力的鸭志田一。 话虽如此,一方面广播剧cd即将发行,真是可喜可贺。本人必须写出剧本,再加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就决定要出版短篇集的各种情形下,要是写了作者倦怠无力,说不定责任编辑会生气吧。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又觉得要删掉已经写好的东西很麻烦,所以就决定这样了。看来人在有些时候,明明清楚得很却没办法罢手。 先撇开这个不谈,《樱花庄》的故事,也因为这次的第六集而迎接一个很大的段落。保险起见先声明,只是一个段落,还不是最后一集。 因为很重要,因此再说一次。不是最后一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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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及轻小说文库 ———————————————————— 作品简介 不知为何,一早醒来的我眼前竟是妹妹的内裤……话说,为什么优子会在这里!? 由惊愕开始的新学期,个性古怪的新生接二连三出现在我面前。烦恼的我又面临更多的难题。 为了美咲学姊的动画声优甄选,我开始陪七海练习剧本, 扮演有告白场面的恋人角色,因此与七海之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 而且,察觉这一点的真白还宣言:「我要画空太!」 由变态、天才与凡人所交织出的青春学园恋爱喜剧,全新发展的第7集! 第一章 早已开始启动的春天 在水高迎接的第三个春天。 有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也有全新的开始。 内心的期待与不安各占一半。 在这其中,情感已经启动。 不管怎样都压抑不住,各自想着某人的心情…… ———————————— 1 空太的心脏扑通扑通激烈跳个不停。 「你说突然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事?」 说话的对象是绑马尾的少女……七海。 「嗯,是还满重要的事……吧。」 低着头的七海脸颊泛红,回答听得不太清楚。 「……」 「……」 困惑、犹豫,对于踏入的不安与想踏入的勇气……混合这些的独特紧张感包围两人。 「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这样啊……」 「嗯,我……」 「……」 七海像是要让自己振作起来,猛然抬起头。 「我一直一直……」 「……」 被这样的七海所散发出来的气氛吞噬的空太,好不容易咽了咽口水,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在一脸窝囊的空太眼前,七海露出开朗的笑容。 接着,她带着美丽的笑颜说出非常重要的心情。 「我一直喜欢着你。好喜欢你。」 「……」 「……」 感觉加快速度的心跳,已经传达到身体外面了,说不定连七海都听得到。一定听到了。 空太没发出声音,花了很长的时间缓缓吐气。 答案已经确定。早就已经确定了。 因为情感与词汇已经鲜明地浮现在脑海…… 剩下的只是说出口了。 「我也一样,有同样的心情。我也……」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是因为紧张而沙哑的声音。要更明确回应才行……即使脑袋很清楚,身体却对极度的压力很老实地反应出来。因为这样,说出「我也……」之后便没再发出声音。 四月八日。 新学期第一天的早上,晴朗的蓝天令人心情愉悦,是舒适的好天气。 从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清爽地照亮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樱花庄1o1号室。 「嗯呜~~」 不过相对于朝阳,这间房间的主人神田空太却发出作恶梦般的呻吟醒了过来。 在还没完全清醒的视野里,有白色的臀部。空太心想又是猫,一如往常想要推开。 「啊嗯!」 却听到这样亲热的声音。 「最近的猫都会讲话了吗……」 空太揉揉惺忪睡眼,仔细确认眼前的物体。是屁股。没错,只不过与预想的有很大的不同。原以为是白猫小光,但现在出现在空太视野里的却是人类的臀部。白色的东西是内裤。 「哇、这是什么啊!」 空太慌张地起身,睡意瞬间全消。 他再度确认状况。一醒来眼前就是臀部,裙子是见惯的水高制服。上半身用毯子裹着,所以看不到脸,就是所谓藏头露尾的姿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法以常识思考。 不过,空太却出乎意料冷静。对于会突然来到自己房间并跑到床上的人,可能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住在202号室的椎名真白。 「喂,椎名。」 看她睡得很熟的样子,大概叫不醒吧。 但出乎空太预料,对方立刻有了回应。 「你叫我吗?」 不过声音不是来自床上,好像是从背后传来的。空太转过头去确认,就看到穿着睡衣的真白站在房间门口。 「你瞬间移动了吗?」 真白不理会惊讶的空太,视线立刻朝向床上。她的目光捕捉到的,大概是小巧的屁股。很遗憾,看来似乎不是瞬间移动。麻烦的是,臀部的主人与真白并不是同一个人。 「空太。」 真白的眼神表示质问。她带着责备的气息,让空太的身体轻易就因动摇而僵住。 「不、不是啦,这绝不是把某人带进房间,一阵翻云覆雨后隔天早上的景象啦!」 空太急忙辩解。明明就没做什么坏事。 「那个女人是谁?」 「可不可以不要搞得好像抓奸在床一样!」 「是谁?」 「如果不是椎名,大概就是非法入侵者吧。」 「这样啊,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会对保全感到很不安啦!话说,到底是谁啊……」 空太戒慎恐惧地把视线移回来,真白也走进房里。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只要把毯子掀开就真相大白了。不过老实说,很害怕确认,也许报警比较好。 总之,为了遗忘眼前的现实,空太向真白开口。 「话说回来,你今天竟然自己就能起床啊。」 「我正准备要睡觉。」 「原来只是熬夜画漫画原稿啊……」 真白不但是女高中生,同时也是在月刊上连载的漫画家,而且还以画家身分受到全世界的高度评价。 这样的真白,肚子很可爱地发出了咕噜声。 「好像是肚子饿了。」 「你是因为这样才来我房间吗?」 双手放在肚子上的真白点点头。 「吃完我就要睡了。」 「那可不行。今天开始就是新学年的新学期了。」 「新学年的新学期?」 「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对话吧!从今天起又要开始上课了。」 「让给空太。」 「你也得去啦!」 「我知道了。我要睡了。」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啦!应该说,不要在这里睡觉!」 空太拼命阻止企图爬上床的真白。 「况且,床上已经有人了。」 空太与真白的视线再度落在裹着毯子的人身上。看来似乎是没办法避开这个问题了。 「真是碍事。」 真白不容分说就把毯子扯开。 「呜哇~~!你真的出手啦!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即使感到惊愕,空太的目光还是仔细确认谜样人物的真面目。 「啥?」 然后忍不住发出痴呆的声音。 从毯子底下出现的是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因为,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只见她正流着口水,一脸白痴样地狂睡。今年应该已经十六岁了,不过外表看来还很小,搞不好说她是小学生也会有人相信。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啊?这是什么……梦吗?」 如果是在作梦,那绝对是恶梦。 「喂,快起来,优子!」 空太毫不客气地摇动她的肩膀。 「嗯?啊,哥哥早安。」 优子起身,似乎还没完全睡醒。她轻轻坐在床上,一边揉眼睛一边往上看着空太与真白。 「你来啦,优子。」 「我来啦,真白姊!为了一决胜负,看谁才配得上哥哥!」 第二章 遗落内裤的灰姑娘 1 新学期开始过了约两周,四月也来到下旬的二十一日星期四……这天的午休时间,空太被导师白山小春叫了出去。 「那么,现在开始神田同学的个人面谈。」 「请多指教。」 在平常没有使用的别栋一楼空教室里,面对面排了两张桌子,空太与小春坐定位。 在宽敞的教室里,因为只有空太与小春两人,周遭显得空荡荡的。窗外传来午餐后打篮球的学生们的喧闹声。 「呃~~神田同学的第一志愿是水明艺术大学媒体学系数位内容设计科,没错吧?」 「是的。」 「有想过如果没通过直升推荐要怎么办吗?」 「我打算报考一般考试。」 「原来如此,所以第二志愿栏就没填啊。」 小春理解般点了点头,接着开始翻起手上成叠的文件。 「嗯~~我也试着统计了其他学生的志愿,如果以现在神田同学的成绩来看,能够通过直升推荐的机率大概是五成。如果未来志愿者减少应该就会录取,不过,也不能排除第一志愿填可能会超过名额的热门学系,而成绩又比神田同学好的学生会掉到第二志愿以下……也就是神田同学的第一志愿学系的可能性。」 既然是以成绩排序录取直升推荐,这一点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你还是不能放弃,学校的课业要好好念喔?你应该知道第一学期的成绩还是会影响直升推荐录取与否吧?」 「是的。」 「成绩往上爬也会比较有利,所以注意课堂上不要打瞌睡喔。」 小春的眼神补充了「尤其是我的课」。 「顺便问一下,你有在准备考试吗?」 「没有。」 「还是先做准备吧。虽然直升推荐的结果在第一学期结束时就会出来,不过要是那时候才开始准备考试,我想应该会来不及。」 「……说得也是。」 「来,这个给你。」 小春越过桌子递出一叠十张以上的影印纸。空太收下并以眼神提出疑问:「这是什么?」 「去年媒体学系的题库。建议你试着做一次,因为这样就能了解大概需要多认真念书了。」 「……」 这是怎么回事?小春这老师做得很称职。 「干嘛一直盯着我?该不会是想爱的告白吧?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很喜欢我?每晚都想着老师想到欲火焚身?」 总之,先不管小春的玩笑。 「老师只要肯做还是办得到的嘛。」 「重新迷恋上我了?」 「从来就没有迷恋过。」 本来要对她刮目相看,却因为这句话全毁了。 「神田同学真是没劲儿~~」 小春发出撒娇的声音。 「不过是学生与老师的禁忌恋爱游戏,你就随意附和一下嘛。三鹰同学可是会陪我玩耶。」 「请不要把我跟夜之帝王混为一谈……那么,个人面谈结束了吗?」 话题正全速冲向莫名其妙的方向。 「我说正经的,神田同学。」 小春的表情紧绷,该不会是要空太也考虑报考其他的大学,做为万一没考上的保险……不过,空太已经下定决心了,除了水明艺术大学以外,不做他想。 「什么事?」 受到认真模式的小春影响,空太也压低声音回问。姑且先做好要听正经话的心理准备。 「你跟椎名同学在交往吗?」 「揍你喔。」 不禁忘了对方的身分是老师。 「不是吗?你们不是每天放学后都在美术教室约会吗?」 那只是担任画画的模特儿而已。 即使已经过了十天,至今仍每天放学后到美术教室。这样看来,说不定真的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因为真白坚持不让空太看还没完成的画,所以空太完全无法掌握进度到哪里了。 草稿结束的第二天,空太打算偷看画布时—— 「不能看。」 真白这么说着,伸出沾了颜料的画笔恐吓空太。 「在完成前不能看。」 「是白鹤报恩吗?」 「答应我绝对不能看。」 「要是看了会怎么样?」 「趁空太睡觉的时候……」 「趁我睡觉的时候?」 「消灭你。」 「你的时间点太具体了,会让我从今晚起怕到睡不着啦!」 当时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是真白从来没有过的反应,甚至还说自己要超认真画,空太不得不实际感受到真白想画这幅画是有意义的。 「完成之后会让我看吗?」 「完成的话,第一个让你看。」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嗯,约定好了。」 这次的画会是什么样的作品呢?一有时间就会忍不住开始思考。之前真白所描绘的樱花庄,充满了真白的感情。一想到这一点,老实说并不想看的不安情绪出现在空太心中,同样的,也有等量想看的期待。大约刚好各占一半。 所以每当放学后与真白在美术教室独处时,空太的内心就会在这两种心情之间摇摆不定,身体也总是因为紧张而僵硬。 画完成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明白自己在真白眼中是什么样子。 「那么,神田同学。」 小春喊了空太的名字,空太的意识回到与小春的对话上。 「什么事?」 「你跟青山同学在交往吗?」 「揍您喔?」 这到底是什么面谈? 「你们不是常在课堂上感情和睦地传纸条?」 「唔。」 没想到居然会被发现。内容大部分都是「晚餐要准备什么好呢」,或是「冰箱里还剩什么喔」,又或是「那回家的时候顺道去商店街买肉好了」之类并不特别的事。 至于七海,空太现在也几乎每天陪她做甄选的练习。虽然正在摸索各种演技,不过至今七海似乎还没感觉到效果。 在这期间,空太也开始电玩游戏制作,所以最近一天的行程可说是相当紧凑。 早上起床;照料完真白之后上学—白天一边乖乖听课,一边构思有关游戏制作的事宜;放学后在美术教室担任真白的绘画模特儿;回到樱花庄,在晚饭前陪七海练习演技;之后则尽可能利用时间制作游戏。 龙之介为空太准备的主程式非常简单易懂,就连空太也能立刻着手制作游戏。 第一天,已经能把玩家操纵的角色呈现在画面上。光是这样的成果,那一整天就会高兴得不得了,仔细端详在漆黑画面正中央孤零零冒出来的玩家机体。毕竟这可是空太制作出来的东西。 第二天,已经能用控制器让玩家角色上下左右移动。像个蠢蛋似的移动还无法发射炮弹的玩家角色……第三天已经能射击炮弹,不过刚开始只能射击一发。第四天则为了设计出连续发射的程式而伤脑筋了一整天。为了处理编译时出现的一大堆错误,也陷入了苦战。第五天终于能连续发射了。一旦到了这里,就逐渐能看到游戏的雏形,觉得越来越有趣。 过了大约十天的现在,制作已经进行到发射炮弹打中敌人时,敌人便会爆炸而消灭,并且累积计分的程度。操控、射击、击中、爆炸……终于处理完最基本的东西了。 晚上几乎都在进行这样的作业,直到累得睡着,不过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每天都想赶快做下一步,心里急得发痒。接着,早上一起床又开始照顾真白,然后到学校去……就这样日复一日。 老实说,根本没有空闲跟小春废话连篇。要是有时间,想在放学回家前构思今晚预定要做的喽啰敌人动作模式。 「谈话好像已经结束了,我要回教室去啰?」 空太不待回应,便拿起小春给的考式题起身。 「神田同学真是冷漠~~」 「我先离开了。」 「顺便一提,我当时可是一点也不用担心,就直升推荐进了水明艺术大学喔?」 小春突然如此说道。 「老师是为了泄愤,所以才兜圈子说『以人类的等级而言,你在我之上』吧?」 「嗯。」 小春很开心地笑了。 对她刮目相看还真是亏大了…… 空太打从心底如此想着,离开了个人面谈的教室。 空太伸着懒腰在走廊上往本栋前进。 途中,目光停在墙上的布告栏上。对上面用图画纸画的蹩脚画感到很在意。 甩蜡笔描绘的歪七扭八的人物对白框,写了「问题学生,ㄉㄚ、 ㄐ一ㄚ、 ㄍㄨㄤ ㄌ一ㄣˊ!」这样的台词。 大概是幼稚园小朋友的恶作剧吧。不过,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在一堆 歌颂音乐科与美术科学生活跃的报导中,明显地大放异彩。 「至少大驾光临也该用国字写吧。」 仔细一看,有曾经试图要写,后来却放弃的痕迹。 「咦?空太学长,你在做什么?」 空太听到叫唤声转过头去,发现正是单手拿着乐谱的伊织。他与两个似乎是同班同学的男学生在一起,一个是戴着黑框眼镜,看来头脑很好的学生,另一位则是小个子的娃娃脸,带有豪门少爷气质的人。 「伊织,我们先过去了喔。」 「不要迟到了喔,伊织同学。」 「我知道啦。」 伊织对前往别栋方向的同班同学挥了挥手。戴黑框眼镜的同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举手致意,娃娃脸的同学则是把头转向伊织并走了一会儿,观察这边的状况。 虽然只是简短的对话,不过空太却对伊织与同班同学的关系有一些不太协调的感觉。 「不过才开学两周而已,你们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呢。」 理所当然般直呼彼此的名字,完全没有客气见外的感觉。 「啊,你是说直哉跟翔吗?戴眼镜的是武里直哉,小个子的叫做春日部翔,我跟他们都是从以前就认识了。」 「咦?」 「或者应该说,就我们而言,同班同学几乎彼此都认识。」 「怎么说?」 应该不可能是指考试当天见过面吧。 「能考上水高的,都是在国中之前参加各种比赛,并且留到决赛的人。我第一次遇到直哉跟翔,大概是八岁左右吧?」 伊织一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简单来说,因为是比赛的常客……而且同样都是拥有超群实力的人,所以彼此都认识。 「每年大概都会在某个地方见上一次面,所以感情才会好吧。」 「……音乐科真是厉害啊。」 虽然不曾深入思考过,不过水高的艺术科是个不经意就集结了国内菁英的地方。然后,伊织也是其中一人。 不应该说想转到普通科去吧。 「啊,上课前我想先看个谱,失陪啰。」 伊织点头致意后,小跑步前往别栋。 就在完全看不到伊织的背影之后,空太自言自语提出疑问。 「那家伙虽然嚷嚷着要转到普通科,倒也很确实练习呢。」 拿着转科申请单到教职员室,大概只是某种迷惘吧。至少看到现在伊织的样子,会让人这么觉得。看来与班上同学相处得很好,也确实去上课,而且还认真到会事前仔细做功课……空太也知道他晚上会在房间里持续弹琴到很晚,几乎都是过了凌晨才熄灯。 「真是搞不懂啊。」 空太跨步准备走回教室。途中,与一位从走廊转角过来的女学生撞个正着。 「啊!」 「喔。」 空太正觉得危险的时候,扎实地接住了这个女孩子。 「啊,对不起。」 彼此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空太才终于看清楚女学生的脸孔,是曾见过的一年级生。入学典礼时,代表新生致词……记得她叫长谷琹奈。细框眼镜给人知性的印象,从眼神可以感觉到强烈意志,很适合一身扣子仔细扣到衣领的制服,领结也绑得很漂亮,就连裙摆也不会过短,还有袜子上缘的位置,全身上下无懈可击,散发出学校简章上介绍的像是画上去的优等生气质。虽然只是空太擅自想像,不过乍看会觉得她应该是学生会长或风纪委员之类的。 如果硬要点出觉得在意的地方,就是会对她的无懈可击感到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因为她纤瘦的体型加上端正的五官,老实说要是像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有压迫感而觉得有些不好攀谈。 「请小心一点。」 淡然的口吻,往上望的眼神正责备着空太。 「抱歉。」 空太再度道歉。 「可以请你让开吗?」 长谷琹奈的态度毫无软化,依然维持严厉。说不定她平常就是这个态度。 「抱歉。」 空太如此说着把路让开。 「请不要这样一直道歉个不停。」 即使口中这么说,琹奈还是行礼致意,便经过空太身旁离开,姿势优美俐落地走向一年级教室的方向。 「实在看不出来跟优子同年啊……」 空太祈祷着妹妹的成长,跨步往教室的方向前进。刚开始的第一步就轻轻踢到了东西。 空太看看地板,发现有个黑色发束。 也许是长谷琹奈刚才撞到空太时掉落的东西。空太这么想着捡了起来。 微微感觉到肌肤的温度。 「嗯?」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发束。 「啊!」 皱巴巴揉成一团的东西,毫无疑问是内裤。黑色蕾丝,冒出性感的气息。 「咦?为什么!」 虽然动员整个脑袋试图想出答案,却浮现不出任何能正确说明这情况的假设。 一般而言,应该不会有才刚脱下来没多久的内裤掉落在学校里。 「这是什么?是世界给我的试炼吗!」 要是真有人会掉落,那大概也只有真白吧。 「世界并没有给空太试炼。」 「呜哇啊啊啊啊!」 空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椎、椎名,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里是一楼。三年级的教室在三楼,美术科使用的美术教室也在别栋的三楼。 「我在找空太。」 「真的吗?」 「先当作是这样。」 「看来你是迷路了吧。」 「不是。」 大概是因为升上三年级换了教室,看来她还没习惯。 「椎名。」 「什么事?」 首先有必要调查最可疑的嫌疑犯。 「问你一件冒昧的事。」 「你问。」 「你有穿内裤吗?」 真白歪着头陷入思考。 「不、不,这不是什么需要思考的事吧!」 「这倒也是。」 这次她则是把双手由胁下伸入裙子里。 「这也不是需要确认的事啦!」 「有穿。」 「真的吗?」 「你要看吗?」 「好,那就让我看看吧。」 空太刻意露出强硬的态度。总不能老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让你看。」 「那这段对话根本就不需要吧!」 麻烦的是,第一嫌疑犯经判定是清白的。 真白看着空太手中的内裤。 「那个内裤不是我的。」 「在学校里除了你以外,我不认识其他可能会掉内裤的人。」 「真是无知。」 「那么,椎名你认识吗?」 「除了我以外的某人。」 「真凑巧啊,我也这么想呢……」 空太不经意将视线朝向一年级生的教室。 「不,应该不会吧……」 刚才撞到的长谷琹奈,可是被任派代表新生致词的优等生。 「真的确定不是椎名吗?」 「怀疑我吗?」 「卯足全力在怀疑你。」 「你明明就看过我所有的内裤。」 「虽然这是事实,不过要是在这里被断章取义,我就完全是个变态了!」 话说回来,现在紧握着内裤的这个画面,应该也很不妙吧。要是被谁看到了,说不定高中生活一下子就毁了。绰号大概会是「变态」或「内裤超人」吧。 「一手拿着内裤在走廊上喧闹的神田同学,不管怎么辩解,看起来就是个完全的变态。」 「哇!为什么连青山都出现了?」 她又不是真白,应该不会发生迷路这种事。 「我有点事要去保健室……」 七海有些吞吞吐吐。 「身体不舒服吗?不要紧吧?」 「没、没事啦……不是那样的。」 想暧昧敷衍过去的七海散发出的氛围,空太已经隐约察觉到是什么事了。就是让男孩子尴尬的那个话题…… 「就是那个日子。」 「真、真白!」 「……」 刚刚的就假装没听到吧。七海也故意咳了几声。 「先、先不管这个,神田同学拿的那个!」 七海牵强地硬把话题拉回内裤上。 「是从哪里偷来的吗?」 「刚刚在这里捡到的啦!」 「一时之间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请相信我啦。不然对话没办法继续。」 「好吧。」 明明不是空太的错,七海却对他叹息了。 「顺便一提,想请教一下……青山什么时候会在学校脱内裤?然后掉落内裤?」 「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在这里狠狠赏你一记耳光啰?」 七海嫣然微笑。 空太背脊不禁一阵发寒。 「不、不是啦!我没有性骚扰的意思!」 「不然是什么!」 「我只是想解开谜团!」 为什么人会在学校遗落内裤…… 「神田同学,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选项一,拿到教职员室,告知是在走廊上捡到的。」 「你觉得听到你这么说的老师们会讲什么?」 「『死心吧你,内裤小偷!』之类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 因此,拿到教职员室的方案被驳回。 选项二,放回原位……不过,失主可能不见得完全没察觉,所以这样似乎有些不负责任。 虽然心境上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是长谷琹奈遗留下来的……不过,要是真是如此,最好是先机伶地确认事实,再若无其事还给她。这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也会是最完美的结果,对彼此都好…… 这么一来,就只能暂时保管了。 「从现在起,我要将这条内裤收到口袋里。」 要是没收进剑鞘,就这样赤条条地拿着走在路上,那就太危险了。因为刀锋太锐利,难保不会不断增加伤者。话说回来,空太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因此,算我拜托你们,请椎名跟青山闭上眼睛,或者转到旁边去吧?」 「空太。」 如此出声叫唤的真白,不知为何掏出手机。 「教我怎么拍照。」 「为什么要现在问?」 「是按快门的好时机。」 「请不要这么做,拜托你!」 要是把内裤收入口袋的瞬间被拍到,心灵就会崩毁而死。 仔细一看才发现,七海也已经准备好手机的照相功能。 「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打算恐吓我吗!」 「空太,告诉我拍照的使用方法。」 真白拉了拉空太的手肘。 「哪有笨蛋会掐住自己的脖子啊。」 「真白,按这里喔。」 「啊~~!不要教她,青山!」 真白啪嚓按下快门。 「拍好了。」 虽然拍出来的是与目的不同的空太特写,不过,真白看来很高兴的样子。 「空太,你看。」 真白秀出手机画面,拍到了慌张的空太,是一张颇窝囊的照片。 「想弄成画面。」 「你是说待机画面吗?」 七海如此回问,真白默默点点头。 「那个可以从这边设定。」 「谢谢你,七海。」 看来空太的照片似乎被设定为待机画面了。真白把手机收回上衣的口袋里,很珍惜似的把手叠在上面好一会儿。 「神田同学,看这边。」 「嗯?」 空太转头的瞬间,七海也拍了照。 「我可不是动物园的熊猫喔。」 「也不像熊猫那么受欢迎呢。」 「那就别拍啦!」 两人大概是这样就满足了,倒是放了空太一马,没有将他把内裤收进口袋里的决定性瞬间拍下来。 只不过,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完全没有解决。因为内裤现在依然存在于此…… 「……真的会是刚才那个女孩子遗落的吗?」 总觉得这个可能性越想越不可能。 2 在学校走廊上拾获内裤的冲击性事件翌日,空太吃了朝日的猫拳后起床,与真白还有七海一如往常地上学去了。 只不过,一如往常的部分只到打开鞋柜为止。 室内鞋上放着不常见的淡粉红色信封,女孩子可爱的笔迹写着「致神田空太先生」。 这是在作梦吗? 在依然没有现实感的状态下,空太用手拿出来确认背面。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 总之,不先读看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空太这么想着,撕开爱心形状的贴纸,小心翼翼地拆封。 里面有一张留言卡。 ——放学后,请到顶楼来。 这个莫非就是那个吗? 「是情书呢。」 空太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真白与七海左右护法般站在两旁。两人的目光紧盯着留言卡。 「这个一定是那个啦。」 「哪个?」 「大概是优子的恶作剧吧?」 一旦被说出口,就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 「说是这么说,神田同学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青山同学则是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呢。」 「没有啊……不管神田同学收到谁的情书,都跟我没有关系……」 气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关系。 至于真白,则是目不转睛凝视着空太,一点一点把脸逼近过来。这正是所谓无言的压力。 「啊,哥哥!」 这时,优子凑巧跑了过来。空太等人的视线不在优子身上,而是投向她的后方。昨天空太在走廊上撞到的长谷琹奈就在那里。 优子似乎是察觉到这样的气氛,很自豪地做了介绍。 「她是我的宿舍友琹奈喔。我们也在同一个班级!」 优子在入学典礼当天引以为傲的可靠宿舍友,看来指的就是她。 「琹奈可是入学典礼上代表致词的秀才喔。」 「我们也看到了,所以知道。」 因为空太也出席了入学典礼。 「初次见面,我叫长谷琹奈。」 琹奈依然保持距离,客气地行礼致意。 「啊,嗯,虽然昨天见过面。不过姑且还是初次见面,你好。」 「咦?是这样吗?哥哥,琹奈?」 优子来回看着空太与琹奈。 「抱歉,我们见过面吗?」 琹奈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过,只是稍微撞到而已。」 空太强调了撞到的事,说不定她会因此想起来。 「抱歉。」 即使如此,琹奈的回应还是一样。 「哥哥好奇怪喔……啊!该不会是因为琹奈长得很可爱,所以想搭讪吧!『咦?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不,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小生这可真是失礼了。我们应该只是昨晚在梦里见过吧。』之类的!」 「你那些肉麻得让人想吐的台词是什么啊……」 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那是信吗?」 琹奈似乎发现空太手上拿的东西。 「咦?哥哥收到情书吗!」 「优子在装蒜呢。」 「不是优子写的吗?」 真白与七海立刻追问。 「才不是呢!不过,原来还有这个方法啊!」 「不,并没有。」 优子的反应感觉不像在说谎。因为她是笨蛋,所以如果说谎,立刻就能察觉。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找寄件人一事又回到了原点。 「神田同学的哥哥还真是受欢迎呢。」 琹奈看起来不太有兴趣,看着空太的眼神也有些冷漠。 「神田同学,我们走吧。会迟到的。学长姊们,容我们先失陪了。」 「啊,等一下嘛,琹奈!而且,我都说叫我『优子』就好了啊!」 优子追在立刻跨出脚步的琹奈后面,也往一年级的教室走去。 剩下空太、真白、七海三个人。 视线再度集中到情书上。 「我是说如果喔,神田同学。」 「干、干嘛啊?」 听到七海紧张的声音,空太内心也同样紧张了起来。 「如果那个真的是情书……」 「如果真的是情书?」 「而你到顶楼去的时候……」 「到顶楼去的时候?」 「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在等着你。」 「是的。」 「如果是这样……那、那个……神田同学……」 虽然想继续说下去,不过始终说不出口。 「神田同学会……」 「会跟她交往吗?」 真白直接了当地说出七海犹豫着要说出口的话。 「又、又不是真的被告白了,这还很难说吧……就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 「我不是在问这个。」 「那么,假、假设我真的跟对方交往了,那又如何呢?」 这有一半是对自己本身的疑问。 「我会很困扰。」 在空太想出答案前,真白便如此宣言。 「我、我也……会很困扰吧。不能再漫不经心地悠哉下去了。」 接在真白之后,七海也小声低喃。 「我才对这个状态感到很困扰啊……」 这时,响起了表示班会时间开始的钟声。 3 「所谓的『放学后』,到底是指几点之前啊。」 话语溶入天空之中。 空太坐在顶楼的长椅上,对横切过蓝天的白云问道。不过,长得像北海道形状的春季薄云什么也没回答。 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思考。 大概是到下午四点为止吧?还是到五点为止呢?或者是一直到睡觉前都是放学后? 空太来到这里已经等了三十分钟。 依照今早被放进鞋柜里 的信件指示,乖乖来到顶楼。不过,却完全不见可疑的人影,也没有快要来的迹象。 等了三十分钟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大概是谁的恶作剧吧。」 不过,这样倒也好。虽然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心神不定,不过对于没有任何人出现这件事,空太倒是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会写信给自己。况且,空太已经有了在意的对象。虽然说现在持续对这份感情加盖,不过并不乐见又有谁闯入,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就在手机时间正好显示四点的时候,空太从长椅上起身。 「回家吧。」 空太刻意自言自语转换心情。 把书包背在肩上,准备回到校舍而打开门。结果就在拉开门的同时,不知为何,伊织与深谷志穗两人倒了下来,并异口同声发出呻吟。 门口还有孤零零站着的真白,以及拉着真白的手,采取准备逃离姿势的七海。 「你们在干什么啊?」 「来见习的。」 首先回答的人是真白。仿佛选手宣誓般,发言没有一丝迷惘。 「别以为老实回答就会被原谅!」 「不是见习。」 「现在才想说谎已经太迟了!」 「这、这不是啦,神田同学……」 七海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这边。 「哪里不是?」 「呜……并没有不是。」 这也难怪。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偷窥还会有什么? 「话说回来,为什么连伊织跟深谷同学都在啊?」 空太把手伸向还倒在地上的伊织与志穗,先把他们拉起身。 「因为我听到空太学长收到情书的情报。」 空太把目光移向真白与七海,两人都故意看向其他方向。 「为了日后可以当做参考,就想着要把空太学长的英姿烙印在脑海里!」 「那可真是抱歉啊,没能回应你的期待。」 空太无力地把目光移向志穗。 「因为今早椎名同学一直怪怪的,所以就觉得很在意。」 「椎名?是这样吗?」 空太试着直接问真白。 「我没有任何一天是怪怪的。」 「我想也是啦。因为平常就很怪了。」 「没有那种事喔。她会茫然看着窗外,呆呆地吃着年轮蛋糕,还默默画画。」 「……那不就是平常的椎名吗?」 「咦?这样吗?不过真的不一样啦!美术科的大家都很在意呢。就像是有点忧郁的感觉。」 「忧郁啊……」 应该是对事情的发展有些在意吧。今天早上也是,说如果空太与写信的人交往,她会觉得很困扰。空太有些烦恼是不是该觉得高兴…… 「志穗,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哎呀呀,椎名同学在害羞吗?」 「我从来没害羞过。」 真白虽然这么说着,却很罕见地低下视线。 「啊,糟了!我还有个人面谈!抱歉,我要先走了喔!」 志穗慌慌张张冲下楼梯,低马尾也轻飘飘摇曳着,接着很快便不见人影。 「真是吵吵闹闹啊……」 「不过,她的胸部意外地很大呢。」 握拳的伊织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大概是刚才倒下时成了志穗的垫背,所以背后得以体验那个触感吧。 「伊织。」 「什么事?」 「如果你现在也还想交个可爱的女朋友,度过淡粉色的高中生活,这个感想最好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讲。」 真白虽然跟平常一样面不改色,不过七海的眼神诉说着强烈的批判。 空太重新背好书包,走下楼梯。 「神田同学,你不等了吗?」 立刻追上来的七海问道,真白与伊织也跟了上来。 「不了,四点已经算是等很久了。」 已经够了吧。 「对了,椎名,今天是不是也要去美术教室?」 「今天不用了。」 「啊,这样吗?」 原本想着要担任模特儿,所以才把四点当成等待的时限…… 「我要回去画封面。」 「嗯?又要画杂志的封面啊?」 真白连载中的漫画,上个月才登上封面以及扉页彩页。 「单行本。」 「喔喔,差不多也要出版了呢。」 连载是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含本月号在内已经累积了六个月的原稿。现在就算要出版单行本也一点都不奇怪。 真白确实地开始身为漫画家的道路,每一步的距离都好大,即使不去看却还是会映入眼里,而且又拉开了与空太之间的距离。不过,空太已经不会再为此感到慌张失措而东跑西窜,因为结果还是只能做自己办得到的事,况且,现在正在做的游戏制作真的很令人开心,所以能有积极正面的心情,有确切往前迈进的实感,感觉是靠自己的脚步前进。 「啊,我要去练习教室了,失陪了。」 来到二楼时,走在最后的伊织停下脚步。 每天放学后都在钢琴练习教室待到很晚。回到樱花庄时,大概都已经天黑了。 「真是认真啊。」 「因为预赛快到了。这个时期最让人心情恶劣了。啊~~真讨厌,真不想弹琴了……」 这番话后半段几乎都是自言自语。伊织的眼睛盯着楼梯旁边的布告栏。 上面贴着钢琴比赛的通知。 五月三日,在水明艺术大学的音乐厅。上面写着「开放一般观众进场」。伊织口中所说的比赛,似乎就是这个。 「上面写着开放一般观众进场,表示我们也可以去看吗?」 「是可以啦……你打算来吗!请绝对不要!我是说真的!要是有认识的人来看,我就会超紧张的啦!我说真的喔,要答应我喔?」 伊织一口气滔滔不绝说完后,便像逃跑般在走廊上跑向别栋的方向去。钢琴练习教室就在那个方向。 「为什么人一被对方说不要来看,就会更想去呢?」 七海口中冒出这句话。 「没想到青山个性很坏啊。」 「神田同学说归说,自己还不是开始窃笑。」 「想说要是偷偷去,应该可以去看看吧。」 「是啊。」 真白也表示同意。 就当作是五月三日的约定,空太与七海哈哈笑了起来。 离开学校的空太等人聊着伊织比赛的事,没有绕到别的地方就直接回到了樱花庄。聊着聊着,渐渐开始期待比赛当天,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把情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回来了!」 跟在空太之后,真白与七海也打了招呼,遗憾的是并没有回应。毕竟没有人在。虽然实际上102号室的龙之介应该在家……不过,他不会露脸回应「你回来啦」。那样就不是龙之介了。 空太在玄关与真白、七海分开,没有目送两人回到二楼,就前往自己的房间101号室。 接着毫无戒心地开了门。既然是自己的房间,一般都会这么做。 不过只有这一天,空太对此感到有些后悔。 他察觉到异常变化,是在踏进房间,手背在后面关上门的时候。 空气不对劲。首先感觉到空气中夹杂了某种不对的味道,房间也比早上出门时还要零乱,乱七八糟。应该已经收纳好的衣服,跟真白的房间一样四处散乱。不过,这些都还好。到这里为止都还是勉强能够忍耐的程度。 真正吸引目光的,是一位正在空太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女学生。她以像猫咪伸展的姿势窥探床底下。 接着,空太与抬起脸的女学生四目相交。眼镜后的双眸因惊愕而动摇。是认识的脸孔。穿着水高制服的少女,正是长谷琹奈。 「这是什么?太可怕了吧!」 空太的第一反应正是如此。 某天回到家中,一位美丽的少女正在房里等着自己……只是听说的话,说不定会觉得很羡慕。不过,一旦面临不太熟悉的对象真的闯进自己房间,人类首先会感觉到的是纯粹的恐惧。 「为什么你己经回来了?」 琹奈向空太提出惊讶的疑问,仿佛在诅咒这世间没有道理。接着,她缓缓站起身。 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像是早已知道空太会晚回来。 不,现在不是在意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 有必要先正确掌握这个状况。 空太再度环视房间。凌乱的房间,还有琹奈像是在寻找什么的行动……对照空太与琹奈为数不多的交集,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昨天撞到的事…… 虽然觉得应该不可能,脑海中却自然而然浮现一个单字。 「内裤?」 「……!」 空太干脆地说 出口,琹奈的身体便颤抖了一下,立刻涨红脸低下头。不过,没多久脸色又开始变苍白。 琹奈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把她的名字列举为最有力的嫌疑犯,空太仍觉得她应该不会是内裤的主人…… 看来空太拾获的内裤的主人,真的是琹奈。 有一阵子无法动弹的琹奈,突然慌慌张张地开始环顾房间。这时,她伸手拿起书桌上的厚重英日辞典,逐渐靠近空太的同时,双手高高举起英日辞典。 「哇~~!你突然想干嘛啊!」 「既然被你知道了,就不能让你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这里可是我的房间耶?好痛!」 就在吐槽的当下,空太被挥舞下来的英日辞典直接击中脑门。 因为沉重的一击,脑袋摇晃了起来。眼冒金星,实在站不住了。空太两手抱头蹲在地上。 隐约听到猫咪很担心似的喵喵叫。 「那个……你没事吧?」 空太听到某人温柔的话语,半睁开眼睛,便看到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本人。 「很用力敲到脑袋了吗?」 「明明是你下的手,可以不要这样冷静询问吗!」 「因、因为我一时惊慌失措……」 这一点用看的也知道。从刚才开始,琹奈的视线就飘忽不定,显示不安到了极点。 「我说那个啊……」 空太为了让她放心,沉稳地开口。 「什、什么事?」 俯视空太的目光,正逐渐恢复冷静的神色。 「就看在这脑门疼痛的份上,你愿意告诉我理由吗?」 结果还是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样便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者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是……」 琹奈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害羞,又似乎有些犹豫,把视线别开来。 「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去倒杯茶。」 还是先喘口气比较好。空太如此想着,不待回应就走出房间。 空太用电热水壶把水煮开,再拿着茶、茶点,以及晾在厕所的内裤回到房间。 「请用。」 「谢谢。」 空太让琹奈坐在床上,自己也在她的对面坐下。大概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两人都跪坐着面对彼此。 朝日在空太大腿上蜷曲成一团。空太一边抚摸它的背,一边切入话题。 「我先确认一点……这件内裤真的是长谷学妹的?」 空太先把黑色内裤还给琹奈。 「是我的。」 一拿到内裤,琹奈立刻收进书包里,仿佛巴不得赶快藏起来,不要被别人看到。 虽然是已经知道的事,但被这样正式告知,还是受到相当的冲击。 「那么,长谷学妹……」 「可以请你不要用姓称呼我吗?因为我讨厌现在的姓。」 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有其他的姓一样,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那么,琹奈学妹……?」 「……」 这次没有说不行,似乎可以继续话题。 「那么,今天琹奈学妹过来是想偷偷拿回自己掉的东西?」 「是的……」 琹奈不愿与空太视线对上,只是凝视着放在两人之间的茶点。 「你刚刚说的『为什么你已经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啊?」 「鞋柜的信。」 「喔,原来如此。」 第四章 他与她与她的情感 1 第一次与七海交谈,是在距今两年前……刚进水高的四月中旬的时候。 「神田同学。」 还记得明明是已经听惯的自己的名字,空太却对于不常听到的腔调发愣。 「怎么了?」 虽然常听到电视上搞笑艺人说出口,不过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普通人说普通的关西腔,所以有些莫名的不协调感。 「呃……」 「我是同班的青山七海。」 「喔喔,青山同学啊,我知道,我知道。」 即使这么敷衍说道,却瞒不过七海。 「你那是根本不记得的反应吧。」 那个时候,为了值日日志的问题有过短暂的交谈,并没有较长的对话,也不是感情特别好。 之后又有交集已经是又过了两个月之后,介于春夏之间的时节。 当时空太在水高校门口捡到了被丢弃的白猫小光。他抱起整个纸箱,正打算回一般宿舍时被叫住了。 「神田同学。」 这个时候,七海已经是一口关东腔了。 「呃……青森同学?」 「那是在本州的最北端。我是跟你同班的青山七海。」 「没错,是青山。」 「没想到你还没记起来。」 「不,我已经记得了,只是名字想不出来。」 「我想那就叫做不记得吧?」 「我这次一定会记得的。」 七海的视线朝向纸箱。 「你打算把那只猫带回宿舍吗?」 「是啊。」 「可是啊……宿舍禁止养宠物喔。」 「说得也是。这是个问题。」 「女舍监会发火喔。」 「如果光是这样就能解决,那倒还好。」 「不,一点也不好吧……」 在回一般宿舍的路上,空太也与七海聊了许多有关猫的话题。 「你的室友是会帮你保密的人吗?」 「是同班的宫原,所以没问题吧。」 「你还真是乐观啊。」 「那个家伙应该喜欢猫。」 「如果他喜欢的是狗,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请他叛变成猫派啰。」 「这部分都没好好考虑过,你竟然想就这样带回去啊。」 「因为很可怜啊。」 记得七海当时露出既惊讶又受不了的表情。 「唉……总之,你要不要先绕到后门?前门有女舍监在,要是被发现就惨了吧。」 「这真是个好主意。」 「任谁都想得到吧……」 因为房间就在一楼,所以这一天空太像小偷一样从窗户爬回去。 这件事成了契机,之后空太因为照顾猫咪,而与七海有了更多的交谈。连同寝室的宫原大地也被扯了进来…… 「名字决定了吗?」 「叫小光。」 「听起来很像神田初恋对象的名字喔。」 「竟然拿来帮猫咪取名字……太难看了喔,神田同学。」 「不是啦!宫原不要乱讲一些有的没的!是新干线的列车『光』啦!」 「如果是这样,也让人觉得……」 「咦?不行吗?」 直到被学校发现为止,小光是只属于空太、七海与大地的秘密。 在放学回宿舍的路上,也与七海有过这样的对话。 「神田同学,你是属于回家社吧?原以为你会是运动社团。」 「大概是因为我国中部在踢足球吧。」 「为什么不继续呢?」 「呃,嗯,就是有点状况……倒不是因为受伤之类的就是了。」 「喔~~……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青山也是回家社吗?」 「嗯。」 「我记得你说过每天都很晚回去,那个又是为什么?」 七海就连刚放完假的星期一,也会一大早就开始打呵欠。 「因为我在打工。」 「啊,这样啊。不过,每天都要打工吗?」 「这个部分,就是有点状况。」 七海一开始回避着这个问题,过了一阵子,就把自己以声优为目标而在训练班上课,还有被爸爸反对,几乎是离家出走的事告诉空太。 「我在训练班上课的事,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为什么?」 「现在已经不流行拥有目标而努力这种事了吧。」 「这样吗?我可是觉得很羡慕喔。我当初就是想寻找会想认真地……该说是目标吧,才会放弃足球。」 「……谢谢你。」 「谢什么?」 「不懂也无所谓。」 「可是我不觉得无所谓耶?」 因为照顾小光而与七海有这样的交流,一直持续到空太被流放到樱花庄前的第一学期为止。 这时,空太的回想也中断了。 绵延不绝的薄云覆盖整个天空。早上的气象报导说,今天傍晚会开始下雨。 四月的月历被翻过去,现在已经来到五月二日。 黄金周结束后的星期一。 空太经过碎碎念着要是今天也休假就好了的同学身边,一到午休时间就一个人来到顶楼。 现在正闲躺在长椅上。 整个脑袋里只有一件事。 从游乐园的约会以来,只能想着七海的事。不管是在吃早餐时,还是在上厕所时,还有泡澡、上学、上课时也是,回过神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正在搜寻记忆的柜子,寻找七海的身影。 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也难怪。 想要不去意识到,是不可能的事。 七海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今天早上也一如往常在饭厅碰到面。 「啊,早啊,神田同学。」 还如此神清气爽地打招呼。 即使在课堂中不经意对上视线,会慌张别开的人也只有空太。 「你没事吧?看你好像一直在发呆。」 甚至还被这样关心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七海态度,更加深了空太的困惑。 话虽如此,空太也完全不认为那次约会是一场梦,丝毫不觉得那个吻是幻觉。 因为,比任何事实或状况都更有实感的确切感觉,现在也还牢牢留在嘴唇上……成为绝不会褪色的记忆刻划在心中。不可能认为那是梦境或幻觉。 也不会怀疑那是什么。 答案的选项只有一个。一选一的问题,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那么,这次的甄选结束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那一天,重新承诺的约定。至于具体的内容,空太现在大概想像得到。决定性的事件太多,还能悠哉认为是自己多心的时期,老早就过去了。 接着,约定的日期,也就是七海的甄选,即将在明天举行。 所以忍不住会想。撇开其他所有事,就是会忍不住只想着七海的事。 空太内心百感交集。令人怀念的初次相遇;一起照顾小光时天真的快乐;包含大地在内,每天都对三人共有的秘密心跳不已。空太来到樱花庄之后,虽然交集变少了,不过因为同班,偶尔还是会聊天。 「小光还好吗?」 「嗯,它过得很好。」 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但不可思议的都能回想起来。 升上二年级也同班,夏天时就连七海也搬到樱花庄来了。近距离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自然而然就想为她的梦想加油,衷心期望她的努力能获得回报。 决定能否隶属事务所的甄选落选一事,现在也记忆犹新。光是回想起来,空太内心便隐隐作痛。那天七海哭泣的表情,空太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所谓的不甘心,就是指那样的状况。 其他像是去年圣诞夜一起出门;过年在空太老家度过;情人节收到巧克力的事——一件件在脑海里回想。 就这样,在许多回忆与情感之后,最后在空太心中留下的,是几乎每次都险胜的快乐。 所以空太对于现在所处的状况,一点也不觉得有窒息的感觉。想着七海的事,内心便一点点被填满。空太现在就是这样的心境。 因为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正在思考的表情,空太用一只手臂遮住眼睛。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有某人的脚步逐渐接近,正好就在空太脑袋的后方停了下来。 是真白吗?还是七海呢? 「你没有朋友吗?」 两者都不是。 空太睁开眼睛,看到琹奈上下颠倒的脸。她正透过眼镜镜片往下看着空太。 「要不要我陪你吃便当?」 「我今天想一个人独处。」 七海所在的教室,有点待不下去。 「有什么烦恼吗?」 「应该说是在思考吧。」 并没有特别在烦恼什么。 「烦恼未来升学吗?」 「已经三年级了啊。这点的确有。」 「还是今天晚餐的菜色之类的?」 「樱花庄要自己做菜啊。这点 也有。」 「猫咪的事之类的?」 「很可爱喔。」 「还有就是……三角关系之类的?」 「……」 「真是个老实又好懂的人啊。」 「谢谢你的夸奖。」 「我是在讽刺你。」 这种事当然很清楚。不过,并不特意说出来,因为琹奈也明白空太很清楚。 「先不管这个,琹奈学妹。」 「什么事?」 「不要站得太近喔,会看到内裤。」 现在只差一点就要看到,正好在大腿的敏感位置。不过,这样已经是十分刺激的画面了…… 「没问题。因为我现在没有穿。」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确实是不会看到内裤呢……不对,喂!」 「开玩笑的,我有确实穿好。如果觉得我在骗你,要不要确认看看?」 「那么,请务必让我确认。」 对于琹奈的回应,空太也开玩笑地回嘴。 「我早就料到这种事,还好今天穿了最喜欢的过来了。空太学长,来吧。」 「……」 对于琹奈说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请不要那么认真思考好吗?刚才也是开玩笑的。」 「不,不是那个……你刚刚叫我『空太学长』吧?」 「没办法啊。要是称呼『神田』,就会跟你的妹妹搞混。」 「我觉得你直接称呼优子的名字就好了。」 「既然已经固定称呼『神田同学』了,要是现在再改称呼,对我来说是种压力。」 「算了,倒也无所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说是因为刚好看到空太而过来攀谈……实在难以想像。 「因为想过来调侃一下学长。」 「那么,你已经调侃够了吧。」 「开玩笑的。」 后记 随着春天的造访,第七集是春天的故事。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偶然而已…… 在下是鸭志田一。 前几天就在某个咖啡店里,点了咖啡,小心翼翼地端着放有咖啡的端盘时,睽违了十几年,再度猛力撞到了头。 为了避免咖啡洒出来,所以我视线朝下,注意手上的端盘,突然,额叶部位就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因为完全没有看上面,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一阵错愕。一瞬间,还怀疑自己被什么给袭击了。 视线往上一看,前面正是咖啡店的招牌。于是明白了似乎是自己往招牌的一角撞上去,活生生就是自撞事故。 因为正好用力往前跨步出去,威力意外地不容小觑。 而且,还因为发出很大的声音,所以也受到其他客人的注目。 总之,先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不过实在是很痛很痛……用手去摸,才发现明显肿了一个大包。 当天,我早早便喝完咖啡回家去了。肿包持续了三天,总觉得隐约的抽痛与不协调的感觉,大约还留了一个礼拜左右。 过了几天,我回想整个事件,好像有觉得「人还是应该往上看」,又好像没有……不,是没有这么想啦。下次再进这家店的时候,会记得「注意招牌」就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除了漫画化、发售广播剧cd之外,也发表了即将动画化的消息。这都多亏了支持《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的各位的福。如果各种形式的「樱花庄」都能获得与原作相同的支持,将会是我们的荣幸。 另外,官网(http://sakurasou.dengeki/)上,描述樱花庄住宿生们日常生活的「樱花庄会议纪录」也已经更新。如果各位不嫌弃,也请上来看看。 最后,负责插画的沟口ケージ老师,以及荒木责编,诸多劳烦两位了。今后尚祈不吝指教。 下一回将在夏天?有种会是短篇集的预感。 鸭志田一 随着春天的造访,第七集是春天的故事。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偶然而已…… 在下是鸭志田一。 前几天就在某个咖啡店里,点了咖啡,小心翼翼地端着放有咖啡的端盘时,睽违了十几年,再度猛力撞到了头。 为了避免咖啡洒出来,所以我视线朝下,注意手上的端盘,突然,额叶部位就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因为完全没有看上面,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一阵错愕。一瞬间,还怀疑自己被什么给袭击了。 视线往上一看,前面正是咖啡店的招牌。于是明白了似乎是自己往招牌的一角撞上去,活生生就是自撞事故。 因为正好用力往前跨步出去,威力意外地不容小觑。 而且,还因为发出很大的声音,所以也受到其他客人的注目。 总之,先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不过实在是很痛很痛……用手去摸,才发现明显肿了一个大包。 当天,我早早便喝完咖啡回家去了。肿包持续了三天,总觉得隐约的抽痛与不协调的感觉,大约还留了一个礼拜左右。 过了几天,我回想整个事件,好像有觉得「人还是应该往上看」,又好像没有……不,是没有这么想啦。下次再进这家店的时候,会记得「注意招牌」就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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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他的表情还是很不开心,因为这对他而言,是有史以来最低的名次。入学以来至今……到二年级第二学期的期中考为止,明明都一直维持在第二名……期末考却从这个固定位置大幅下滑了。 相对于如此的总一郎,这次第一名也理所当然是同一个名字。 上井草美咲。 这个位置自入学以来从没让座过,俨然就是这个学年的绝对王者。 「第九名啊,你这次可输得真惨啊。」 来到站在窗边的总一郎身边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学生。端正的五官,很适合知性的眼镜。他是已经连续两年跟总一郎同班的三鹰仁。 「只是这次状况稍微不佳而已。」 「学生会长知道状况不隹的原因吗?」 仁轻佻地把手放在总一郎肩膀上。 「因为我太过于意识要赢上井草了。本来念书就不是考虑胜负才做的事,而是为了自己才要念书的。」 「真是有学生会长风格的模范答案啊。」 对于总一郎的回应,仁受不了似的叹了气。 总一郎马上把仁的手拨开。 「真是冷淡啊~~」 仁即使如此说着,脸上依然带着窃笑。 老实说,总一郎很讨厌仁这个同班同学。早上经常迟到,还有中午过后才来学校的情况。而且,脖子上还有吻痕…… 对于总是注意要提早五分钟行动,甚至没在走廊上奔跑过的总一郎而言,仁拥有完全不同价值观的悠哉。而且从没看过他在考试前特别用功念书,却有每次考试名字都会被列在名次表上的能力,所以才更让人讨厌。 这次也是,仁的名字在第三十九名。 包含他的聪明在内,像是把人吃死死般的态度,实在是惹人厌。现在也是这个样子。 「模范答案有什么不好。」 「世界上有些问题是无法照教科书解答的。」 「为什么我要听三鹰你讲得一副很懂的样子。」 「因为我比你还了解你的内心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不后悔?」 「我讨厌你这个拐弯抹角的态度,都叫你赶快说了。」 「那我可真是失礼了。」 笑容并没有从仁的脸上消失。他还是维持相同的态度。 「是不是因为学生会长啊,最近老是想着某个人的关系呢?」 仁若无其事般如此说道。 「什么!」 还想继续抱怨的总一郎,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而语塞。脑中所浮现的,是一位女学生的脸孔。她是有一头柔软蓬松的短发,总是戴着大大耳机的音乐科学生…… 对于总一郞的反应,仁挑起单侧眉毛,彷佛在说「我没说错吧」。 「我、我才没有在想姬宫!」 「我没说是谁啊?」 总一郎察觉自己刚刚自掘坟墓,也很清楚自己已经面红耳赤。 「啊!不,不是,才不是!」 明知现在才否认已经太迟,却还是反射性冒出这些话。 「算了,单恋也该适可而止,别影响学业。」 「……我、我知道。我很清楚我配不上她。」 「咦?我刚刚是叫你趁早告白,然后开始交往的意思喔。」 「我说你,调侃我有这么开心吗?」 「如果是学生会长,要兼顾恋爱与学业应该是游刃有余吧?」 「我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既然已经单恋了一年,也差不多该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了吧。」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没想到自己一见钟情会被别人发现。 「那当然是因为去年文化祭,我目击某人对站在音乐厅舞台上的女孩一见倾心的瞬间啊。」 「……」 已经无从辩解,超越了羞耻,只感到愕然。 「学生会长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吧?」 「啊,嗯。」 「你已经不记得我那时叫了你好几声吧?」 「……嗯。」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 总一郎还清楚记得那一天的事。只不过还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在舞台上演奏钢琴的一位女学生的身影。 那是距今约一年前……总一郎还是一年级生时的事。 2 进入水高迎接的第一个文化祭,怀着很忙碌的感想来到最后一天第七天。 总一郎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从事前的准备就开始东奔西走,即使在活动期间,时间也都被委员会的工作与班上活动轮值占据。 也正因如此,虽然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闲,却有种比任何人都有成就感的实质感受。 真正有了自由时间,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之后。总一郎从学校的顶楼眺望支化祭的模样。 「水高的文化祭果然很惊人呢。」 不但与水明艺术大学共同举办,也和车站前的红砖商店街合作进行,因此水高的文化祭已经是地域性的祭典,而且还持续一整个星期。 莅临的人数不但每年递增,除了学校相关人员与本地人之外,也有远道而来的客人,热闹非凡。 由顶楼看到的景象当中,有带着宣传看板绕行校舍的布偶装队伍,也有脸上画了小丑妆、挑战踩球的学生。校园里到处都是人潮,充满了笑容与欢笑声。 去年目击这个场景,成为决定报考水高的契机,对于这样的总一郎而言,现在自己正置身其中,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脸部表情自然放松了。 就在这样的总一郎身后,有人出声叫了他。 「喔,副会长。」 不用回头,脑中已经浮现对方的脸孔。是同班同学三鹰仁。 「我还没有当选成为副会长喔。」 总一郎转身的同时如此回应。 水高的学生会选举,在大活动——也就是文化祭期间举行。投票结果当日开票,每年都在最后一天当作祭典的一环公布结果。接着,文化祭结束后进行交接,新的学生会便开始运作。 还有大约一个半小时……下午三点,今年总一郎参选副会长的学生会选举投票结果即将出炉。因此,总一郎过了中午就觉得冷静不下来,为了转换心情才一个人来到顶楼。 没想到现在仁却在旁边,一脸若无其事地靠过来。 「三鹰,领带要打在上面。」 一看到仁松散的领口,总一郎如此指正。 「副会长还是一点都没变,脑袋真硬啊。不傀是曾经被美咲取绰号为钻石脑袋的人。」 仁彷佛想起当时的事,低声笑了。 「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才驳回那个绰号,别再让我回想起来。」 「以美咲为对手居然还能坚持三天,实在是值得称赞。不愧是副会长。」 「我刚刚说过了,我还不是副会长。」 「不然,我就像平常一样叫你总一郎?」 「我跟三鹰什么时候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名字了?」 「你的话真是让我大受打击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完全看不出受打击的样子。 「三鹰你干嘛老是缠着我?」 「你是想说像我这样轻佻的人,应该跟正经八百的副会长合不来才对吗?」 总一郎也很不会应付仁的这一点。即使没有全部详细说出口,仁却都能挑出对话背后蕴含的意义,彷佛连内心都被看穿似的,感觉不太舒服。 大概是察觉到总一郎不愉快的心情,仁站到顶楼的围篱边,将视线朝向因文化祭而热闹喧腾的运动场。 「还留有一点痕迹呢。」 苦笑的仁看着的,是使用画线筒在运动场上描绘的图。那是文化祭的第一天,美咲未经申请许可就擅自画的作品巨熊画,大约长五十公尺、宽八十公尺。 没有任何草稿,美咲甩开追上来的老师与执行委员,一边徒手画出来了。总一郎身为执行委员之一,也曾试 图阻止美咲的暴行,不过途中就察觉她是在画图,最后也就只是在旁边看着。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完成的作品,可说是经典之作,吸引许多观众,美咲也受到了掌声与喝采。美咲就是拥有轻易便突破道理与常识,抓住人心的力量。 「你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国中为止,从没过过像美咲这样的人。不但完全不听人讲话,而且行动力非比寻常,才以能拿美术科奖学金的身分入学,却又因为上课老是在制作动画,好像又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且竟然还比总一郎更会念书,简直就是未知的生物。 「如果我说她是外星人,你会接受吗?」 「这倒是比相信她同样是人类要来得容易多了。」 「哈哈,这我有同感。」 仁发出声音哈哈大笑。 沉默之后,对话一度中断。 两人并肩站在栅栏前,不经意看着地上画的痕迹。 「我倒觉得我跟副会长满合得来的。」 仁突然如此说道。 总一郎瞬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立刻察觉是对刚才自己提间的回答。 「哪里合得来了?」 总一郎不感兴趣地反问。反正仁也不会认真回答正经的话题…… 相对于总一郎,仁彷佛轻轻致意般说着: 「像是觉得班上的男同学『真是幼稚啊~~』这一点。」 总一郎被干脆地刺中本以为绝对安全的内心深处,心脏激烈跳了一下,一阵刺痛窜了出来。 「……」 身体老实做出反应,总一郎对仁怒目而视。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哎呀,你不否认啊?」 「我现在是在问你问题。」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看就知道了,副会长是以鸟瞰的角度看事物吧?也可以解释为只懂得这样看事物,所以也是从旁边的角度看自己。」 「……」 「也就是说,你是依据外在的价值观生存的人,所以只会照着教科书的模范解答回应,是如同周遭期待的优等生。不过也因为这样,以副会长的情况来说,不管进行多少交谈也不会太深入,而且也不让别人涉入太深,结果彼此都不知道到底哪些才是真心话啰。」 「看不到真心话这一点,我要原原本本奉还给三鹰。」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跟副会长很合得来。」 仁故意露出得意的笑容。 「别再叫我副会长了。」 就像要改变话题似的,总一郎提出第三次指正。 「只要再过一个半小时,选举的结果就会出来了,所以应该无所谓吧。」 「这是什么理由啊?也有可能落选啊。」 「我可是还特地投票给你呢,怎么能落选啊。」 「你投票给我吗?」 老实说很意外。比起仁投票给自己,仁会乖乖去投票这件事更让人觉得意外…… 「身为朋友代表,当然要投票啰。」 「我并没有把三鹰当成朋友代表。」 「你讲的话真是叫人觉得落寞耶。」 与说出口的话相反,仁干笑着,当中并没有真心话。 「不过你当选的时候,能不能利用副会长的权限废除宿舍门禁,做为投一票给你的回礼?」 「你老是无故外宿才被流放到樱花庄,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吧?」 「这么说也是啦。」 「三鹰你是为了讲这种无聊的事才特地跑来吗?」 「不,我还有其他目的。」 「说吧。」 「我来邀请副会长一起约会。」 对于如预料般说出不正经发言的仁,总一郎当然是投以锐利的眼神。 被仁带来的地方,是大学校区里的音乐厅。 最多可容纳约六百人,据说拥有国内首屈一指的音响设备,也会出借一般音乐公演,是水明艺术大学引以为傲的多用途设施之一。 总一郎踏进会场时,席间已经坐满了八成,因谈话声与气息让空气喧闹不已。 「喂,三鹰。」 总一郎出声叫唤,便看到仁像是在找人一般环顾会场。 「喔,找到了。」 「找到谁啊?」 「美咲啊。」 回答得极其理所当然的仁,快步往前走。 「上井草在哪里啊……」 这个环境并不是视线大致扫过一遍就能找到特定人物。现场看来大约有五百人。 总一郎没办法,只能跟着仁走。走到很前面的地方,总一郎这才终于发现美咲的背影。 她坐在前面数来第三排的座位上。 「美咲。」 仁出声叫唤,美咲奋力回过头来,大大挥舞着双手。 「这边!这边!」 看来她似乎先帮忙占了位置。 三人以美咲、仁、总一郎的顺序并肩就座。 话说回来,仁竟然能在这种状况下轻易找到美咲的踪影。总一郎感到不可思议似的看着仁。 「干嘛?」 仁如此问道。 「没事。」 「喔,是吗?」 「比起这个,你也差不多该说明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了吧。」 「是皓皓喔,副会长!」 回答的人是美咲。 「连你也这样啊,上井草。我跟三鹰说过了,我还不是副会长。」 「提起精神来,副会长!」 完全没在听。 「你一定会当选的啦~~!」 「你有什么根据……」 「我投票给副会长了喔。」 美咲自信满满说道。 「然后等你当选时,就要利用副会长的权限,把学校改造成机器人喔~~!」 「我问的明明是根据。况且,机器人又是什么啊……」 就连现在的小学生也不这么说了。多亏如此,总一郎只感到越来越虚脱无力。 无法理解美咲的思考回路,在各层面都太自由奔放了。毫不在意旁人的评价或批判,不畏惧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美咲,是与总一郎完全相反的生物,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事情就是这样,是皓皓喔。副会长!」 副会长的事就先不管了。虽然要是落选就太悲惨了,不过即使在意也不能拿美咲怎么办。 相较之下,现在倒是比较在意「皓皓」这个单字。因为自己的个性遇到不了解的事物就会沉静不下来。 「三鹰,把刚刚上井草的话翻成日文。『皓皓』是什么东西?」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看来仁也觉得被美咲耍得团团转的总一郎很有趣,所以完全不可靠。 只是就如同仁所说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接下来,在上个月举行的全日本音乐比赛,学生钢琴组获得第三名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音乐科一年级姬宫沙织同学的凯旋演奏会即将开始。 「是皓皓耶!」 美咲往前探出身子。 自然爆出如雷的掌声。不过,立刻又像串通好似的停下来,十秒后会场便陷入一片静默。 寂静。 紧绷的紧张感支配整个会场。 在这之中,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喀哒喀哒在地板上前进。 从舞台边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漆黑禝服的女学生。蓬松柔软的短发,看起来像刚睡醒乱翘般可爱。然而,她挺直了背脊,凛然的五宫看来很成熟。原以为她的年纪应该较大,不过刚才的广播说她是一年级生,也就是跟总一郎同年。跟仁与美咲也一样。 无法乖乖相信,因为同年的学生身穿礼服,无所畏惧、落落大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对总一郎而言毫无现实感。 她站到钢琴旁边,优雅地向会场行礼致意。 接着确认椅子的位置,在钢琴前面坐下。 才看到她把手指放到键盘上,没有任何信号与预备动作,就开始弹奏起优美的音色。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总一郎,首先是对于演奏开始的方式感到吃惊。 那是连对古典音乐不熟的总一郎也知道的曲子。虽然想不起曲名,但确实是萧邦的乐曲。 每一个音符都显示出存在感,却又刻划着协调的节奏。 脑袋的运作只封此为止。 意识集中在乐曲上,把心交给她弹奏出的音色里。 感情丰富彷佛歌唱般,她弹完了第一首曲子。 众人为她的演奏鼓掌。 总一郎也自然送上掌声。虽然隔壁的仁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不过总一郎并没有听进脑袋里。 这个时候,总一郎的所有意识都已经被舞台上的女孩夺走。 演奏会在三首曲子后结束。结束时总一郎才知道,这些演奏曲听说都是比赛指定曲。 演奏结束之后,总一郎还有些茫然恍神,乐曲还留在脑海 里,视网膜烙印下身穿礼服演奏钢琴的她的身影。 「怎么样啊,副会长!皓皓很棒吧!」 美咲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般夸耀着。 「为什么上井草那么引以为傲的样子啊?」 「因为皓皓是我的朋友啊!」 如此斩钉截铁说着的美咲露出满脸笑容。总一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对她的发言感到有些在意,而对于会与美咲交朋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也单纯感到兴趣。 「那么,我们走吧。」 仁不管还在准备接下来的演奏曲目,率先站起身来。 「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休息室啰!」 美咲用力回应。 总一郎一步接一步被美咲与仁带到音乐厅后台。在沿着舞台形状划出弧线的走廊上有几间个别房间,这就是演奏者的休息室。 沙织的休息室在最里面。门上除了演奏时间表,也贴了名字。美咲没敲门就似踢馆的气势打开门,而且还不由分说就冲进房里。 「麻烦了~~!」 「唔哇!美咲?现、现在不行!不要抱住我!」 休息室里传来很大的声响。 站在门口的总一郎感到在意,便看了一下房里,出乎意料的光景映入眼帘。 沙织似乎正在换衣服,全身只穿着内衣裤。她一副不应该出现的姿态被美咲推倒,脚不停挣扎着。 「黑色的啊。」 旁边的仁仔细观察房里。 「会穿黑的是因为要是不配合礼服颜色,就会透出来啦!」 沙织大概是在辩解,冒出这样的说明。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总一郎立刻拉住仁的手臂,离开门口。离开前还不忘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听到上锁的声音。 「美妙的演奏之后,还能看到美妙的景色,真是太好了呢。」 「你在说什么?」 总一郎不理会寻求同意的仁,内心忘不了刚才刺激的光景,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没看到吗?真可惜啊。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裸体呢。」 「明、明明就有穿内衣裤吧!」 总一郎反射性如此回答,仁便露出窃笑。 总一郎的视线自然变得锐利。 「别那么生气嘛。」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在这世上,发生了奇迹般的事。 向她说出我喜欢她,她也回应她喜欢我。 也许有人会认为要称之为奇迹,未免太微不足道。 不过,除此之外,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令人感到满足的心情。 1 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之中,担任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通称水高学生会长的总一郎,睡眼惺忪地来到学校。 已经通勤惯了的上学路上,没有其他学生的影子。这条路上要充满水高的学生,大约是在三十分钟之后。 虽然没有特别需要处理的急件,不过自从成为学生会长以来,每天提早上学已经变成总一郎的习惯。 「呼啊~~」 他一脸痴呆地打了个呵欠。如果是平常,并不会因为早点出门就频频打哈欠。 原因出在昨晚完全没睡,理由当然不用想也知道。 因为开放顶楼的事,昨天总一郎顺势向长久以来单恋的女学生……姬宫沙织告白了。 而且,得到的回应是…… ——我也喜欢你。 如此一来,要不兴奋也难。 总一郎穿过校门,走在笔直连接通往鞋柜的路上,旁边的运动场进入视野当中。在进行晨练的是足球社,现在正是比赛的最高潮。 背后传来社团的吆喝声,总一郎走进校舍入口。移动到自己的鞋柜前,拿出室内鞋。这时,鞋柜后有人走了出来。 「啊。」 总一郎听到这样的声音,抬起视线。 站在那里的,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也难怪,因为那就是昨天总一郎告白的对象。对方也露出惊讶的神情看着总一郎。 以女孩子来说,身材算修长。成熟的五官,凛然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与其说可爱,倒不如说更适合美人这样的形容词。让人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不知是怎么整理的松软短发上,现在也戴着大大的耳机。 沙织与总一郎同样是三年级生,只不过相对于普通科的总一郎,沙织是名额仅十名的音乐科学生。 「……」 「……」 总一郎与沙织维持对看的姿势,僵硬了好一阵子。 告白进行得很顺利,在确认过彼此情感的隔天,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聊些什么才好。虽然至今一直很认真听课,不过课堂上却没教过这种东西。 比起这个,窄门大学的考试问题压倒性简单多了。 「啊、呃……」 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早、早安啊,姬宫。」 「嗯、嗯,早安,馆林同学。」 「……」 「……」 虽然勉强才成功对话,但除了打招呼,却没能继续聊天,光是这些,总一郎的脑袋已经陷入失控状态。视野旋转晃动,开始狂飙莫名的汗水。 沙织似乎也是类似的状况,虽然张着嘴试图说些什么,最重要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因为怕冷场,手还无谓地上下晃动。 「你、你今天真早啊。」 「啊、嗯……因为想稍微练一下钢琴。」 「……」 「……」 虽然试着延续话题,无论如何还是会中断。 对这样的两人,有个意外的人物出声了。 「你们两位一大早就彼此对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到总一郎身边的,正是连续三年都同班的三鹰仁。 「三、三鹰!」 「什、什么事都没有喔!」 两人接连开始辩解。 「既然这样,学生会长能不能让开一下?我拿不到室内鞋了。」 「啊,喔。抱歉。」 总一郎让开了。他的鞋柜下面就是仁的鞋柜。 「三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学校?」 总一郎不想被敏锐的仁察觉与沙织的事,随意开了个话题。 「留美小姐说有工作,要出门上班。因为跟她一起出门,就变成这样了。」 留美是仁交往的较年长的女性。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似乎只是从过夜的地方直接过来,所以比较早到。 「三鹰今天也一样很差劲呢。」 沙织毫不留情地投以轻蔑的目光。 不过,仁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换上室内鞋,以稀松平常的口吻投下震撼弹。 「那么,学生会长跟皓皓已经开始交往了啊?」 「你、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才维持冷静,总一郎如此回应。 「嗯~~算了,如果你想这样,我可是无所谓喔?我会假装没发现,从今以后对两位投以温热的关怀视线。」 「既然你都已经发现,就不要假装了。」 与其被他在心中窃笑,不如面对面挖苦还比较好。不,因为两边都是地狱,或许一样糟—— 反正,总一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被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就恭喜两位了。」 没想到仁只是这么说着,便立刻前往教窒。 「啊、喂,三鹰。」 总一郎忍不住叫住他。 「嗯?」 「只有这样吗?」 原以为他还会说些有的没的,真是万万没想到的扫兴。沙织也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看着仁。 「搞什么啊,要我送什么临别礼物吗?学生会长真是意外地厚脸皮啊。」 「没人这么说吧。我只是想说你平常的喋喋不休到哪去了。」 「如果多调侃一下会比较好,我就这么做啰?」 「不、不!不用了!你什么也别说!」 「祝你们永浴爱河,真是天作之合啊。」 仁以一如往常轻浮的调调说着,一边转身离开,却没想到在他走了约三步距离时又停下来,说着「啊,对了」立刻走回总一郎身边。 「拿去。」 折返回来的仁,递出像是票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总一郎如此询问,一边读起了票上的文字。 ——蛋糕吃到饱免费招待券 是在隔壁车站的购物中心,最近开幕的人气商店。 「正如你所见,是蛋糕吃到饱的招待券。」 「这我当然看就知道。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东西?」 「姑且就当作是临别的礼物。」 「我刚刚不是说了不需要这种东西吗?」 「可是,皓皓看起来很有兴趣喔?」 总一郎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而转过头去,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沙织,正挨着自己的身子探头看着招待券。 「我、我才没有很想要。三鹰你误会了。」 「那可真是失敬……算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两位可以在这个星期日去看看啊?」 「这到底又是哪回事啊?」 纱织将双手叉在腰上,向知识随口说说的仁投以受不了的视线。 「既然两位正在交往,约个会也很平常吧。」 因为这句话,总一郎与沙织对看,不到一秒两人便满脸通红地把视线别开。 告白后开始交往,从昨天就一直静不下来,所以没想到之后的事。人们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就会在假日进行所谓的约会,去看电影或吃饭。 「那么,就这样啰。」 这次仁真的挥挥手,走上楼悌,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鞋柜前只剩下总一郎与沙织两人,飘荡着奇妙的紧张感。 「……」 「……」 彼此都无法正视对方的脸。 「呃……那个……」 「那、那个……」 两人鼓起勇气试图聊天,时间点却刚好重叠在一起。 「什、什么事?」 「馆林同学才是,有什么事?」 「你先说吧。」 「嗯,不。我没关系……」 接着再度因为不好意思而沉默。 「……」 「……」 结果越是陷入沉默,就越觉得难为情。 「那、那个……」 总一郎下定决心,再度开口。 「什、什么事?」 「啊、不、不,就是……既然我们正在交往,约个会也很平常吧。」 「是、是啊。嗯,绝对是这样没错。」 「所以,那个,呃……下次放假我们一起去吧。」 「啊,嗯。一起去吧!浪费了招待券也不太好。」 就像这样,总一郎与沙织约定了第一次约会。 2 六月最后的星期日。穿着便服的总一郎,在艺大前站的剪票口附近等待沙织。虽然是被仁诱导才成立的约会,但因为与被练习钢琴的时程追着跑的沙织时间兜不拢,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月,今天终于能一起出门。 据说沙织今天上午也排了钢琴练习,所以自由时间只有下午。 总一郎看了时钟,距离约定好的下午两点还有十分钟。 他为了甩开心神不定的情绪,张望四周。 车站前的便利商店玻璃上,映出总一郎全身。身穿白底 缝线图案的带领衬衫,下身是简单的丹宁裤。他姑且试图做不要太奇怪的打扮,但毕竟没有穿便服与沙织见过面,所以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想。 把玻璃当作镜子,稍微调整浏海。平常明明就算在镜子前面,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对自己苦笑,呼了口气。仰望天垒,把目光从静不下来的自己身上移开。 头上笼罩着厚重的云层,是有些可惜的诡谲天气。不过,梅雨季这个时期本来就很难见到清爽的晴空,况且第一次约会这个原因,也不会微小到只因为区区天气就影响心情。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一起在餐厅用餐、到顶楼谈天、一起放学回家。虽然光是这样就让人很开心,不过两人好不容易交往了,总会想做些特别的事。在过了一个月后的今天,总一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在公车搭乘处另一头看到了沙织的身影。她身穿带领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短裙,同样黑色的丝袜,脚上穿着只到脚踝的焦糖色短靴。整体配色沉着稳重,成熟又朴素雅致,散发出家世良好的大小姐气息。 沙织一发现总一郎,便小跑步过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会啦,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我知道馆林同学一定会早到,所以本来想早点出门的……」 大概是有什么感到在意的地方,沙织越讲越小声。 「那个……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才好……会、会不会很怪?」 「很适合你。」 「……谢、谢谢。」 再度端详双颊微微染上红晕的沙织的打扮。仔细一看,裙子有裆部,这才发现构造与裤子很像。大概是所谓的裤裙吧。 「馆林同学跟穿制服的印象不太一样呢。」 「这、这样吗?」 「学生会长的感觉变得比较淡。」 「这是在称赞我吗?」 「能看到珍贵的一面,我觉得很满足喔。」 沙织似乎感到很有趣般笑了。 「真是微妙的意见啊。」 「骗你的啦。穿这样很适合你。」 沙织说着,踩着雀跃的脚步准备穿过剪票口。总觉得今天她的情绪很高昂。 「馆林同学?你不走吗?」 沙织催促着茫然望着自己背影的总一郎。 「啊,我马上过去。」 他与沙织先后穿过剪票口。 「怎么了吗?我看起来果然很奇怪?」 「不是那样……只是觉得今天的姬宫好像比平常兴奋。」 「这样吗……嗯,不过我有自觉,因为我一直很期待呢。」 「期待蛋糕吃到饱?」 「期待跟馆林同学约会。」 她一脸闹别扭的表情纠正。 「这、这样啊。那真是我的荣幸。」 总一郎被如此斩钉截铁说着,也只能掩饰难为情。 搭上进站的电车约三分钟后……抵达隔壁站的总一郎与沙织,立刻来到蛋糕吃到饱所在的购物中心。 确认入口处的指示板,掌握了餐厅楼层的位置后,两人观望着沿途的商店,前往目的地自助咖啡厅。 因为适逢假日,可以看到许多家族或情侣档。就他们来看,也会觉得总一郎与沙织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我们看起来也像情侣吗?」 「我想应该是……」 看来沙织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光是这样,总一郎都要笑开了。不过因为不想被看到难看的样子,所以拚命忍耐。 两人说笑这些话的时候,发现了目标的店。 外头摆放着蛋糕吃到饱的牌子。 两人在入口处向店员出示仁给的票,店员便笑容可掬地带他们到座位上。店内笼罩着香甜的味道。接下来似乎就可以自己拿餐盘去拿取蛋糕了。 「那么,我们赶快去拿吧。」 「嗯。」 总一郎与沙织一起前往柜台。从桌子这端到另一端摆放着满满的蛋糕,草莓蛋糕、乳酪蛋糕、巧克力蛋糕、蒙布朗,还有水果塔与各种派,一应俱全。贴在柜台侧边的海报上,写着共有八十种以上的蛋糕。 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蛋糕。 「有这么多种颊,我都看得眼花撩乱了。好棒喔。」 沙织眼眸闪闪发亮,总一郎看着她的恻脸看到入神。 这时,两人偶然目光对上。 「干、干嘛?」 「原来姬宫也这么喜欢甜食啊。」 「很奇怪吗?」 沙织往上看着总一郎问道。 「不奇怪……就像普通的女高中生。」 「我就是普通的女高中生啊。不然馆林同学以为我是什么?」 「因为你比一般女高中生成熟,所以……」 「我可没有谎报年龄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总觉得馆林同学对我有所误解。」 鼓着脸颊的沙织,对总一郎表示不满。不过,与其说可怕,倒不如说只让人觉得很可爱。四目相对实在让人静不下来,总一郎便慌张地把注意力栘到蛋糕上。 「关于这件事,要不要边吃蛋糕边聊?毕竟还有九十分钟的限制时间。」 然后如此说着,试图蒙混过去。 「嗯,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可是,有这么多种就不知该怎么选……怎么办?」 手持餐盘的沙织喃喃说着。 「如果是美咲,绝对会征服全品项吧……」 「因为那家伙是超越人类常识的存在啊。」 沙织自然露出苦笑。上井草美咲,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个外星人。与总一郎及沙织同年级,隶属于美术科。听说她和仁是同乡,两人是青梅竹马。 「」嗯~~咬吃哪个好呢?」 「要是那么烦恼,你要不要也挑战看看征服全品项啊?」 「那不是会让人不敢量体重吗?」 「……」 对于预料之外的反应,总一郎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织看。 「我、我先声明,我也是会在意体重的喔。而且,我也不想让馆林同学说我胖了。」 沙织说着把手放到腹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赘肉…… 「啊、不,我不是指体重,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想挑战全部吃完,所以觉得很惊讶。」 虽说是迎合吃到饱,每一种蛋糕都做得比较小,不过有八十种以上,以总量来说还是很可观吧。即使是男性的总一郎,吃一半大概就受不了了。 「那、那是……总觉得今天的馆林同学很坏心眼。」 她一脸闹别扭的表情,这神情同样也很可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想调侃她。 「抱歉,别生气了。我大概也有点处于兴奋状态。」 「这又是为什么?」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要面对面老实回答,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因为跟我约会吗?」 不过,看来沙织无论如何都想要他说出口。 「是、是啊。」 「那么,那个……我就原谅你啰。」 「那真是太感谢了。」 沙织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好了,来吃吧。」 心脏没有强到足以正面承受这笑容的总一郎如此说着,伸手拿了取用蛋糕的餐盘。 「我有件事想拜托馆林同学。」 不知为何,沙织露出严肃的表情。 「怎、怎么了?」 「那、那个……有点难以启齿。」 「别客气,尽管说吧。」 「那么,我就说啰……」 「嗯。」 纱织一边微低着头,向上看着总一郎。 「可不可以跟你分着吃?」 还以认真的口气如此说道。 看来是真的打算吃完所有的蛋糕。 总一郎不禁笑出声来。 「竟然嘲笑人家的请求,太过分了!」 「抱歉。」 「说是这么说,你还不是一直笑!」 「真的很抱歉。我跟你分着吃,原谅我吧。」 即使如此,总一郎的笑意还是停不下来。 「真是的……那我就原谅你……竟然还在笑。」 「那么,要从哪边开始好呢?」 总一郎擦掉笑过头而积在眼角的泪水。总觉得今天不断看到沙织意外的一面,尽是校园生活中看不到的珍贵样貌。一想到这些全都是因为自己,就忍不住开心得浑身发痒。 「馆林同学。」 沙织的双眼盯着总一郎君。再继续笑的话,恐怕真的会发火。总一郎一边数着圆周率,一边拚命忍住笑。 「那么,已经决定好要从哪个开始吃了吗?」 「在那之前,我还有另一个请求。」 「什么事?」 「……我可以叫你总一郎吗?」 「咦?」 如此提问的沙织目光落在附近座 位,看起来感情和睦的情侣档身上,两人以名字称呼彼此。 「啊,不、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像以往这样也完全没问题!」 沙织把泛红的脸别向旁边,就连平常藏在耳机下的耳朵也都红了。 「……我也可以叫你名字吗?」 「咦?」 「……」 连自己都觉得这真是大胆的发言,心脏激烈跳动。 「可以啊。」 「那么,那个……沙织。」 「总一郎。」 光是这样就受不了了,总一郎与纱织都低下头。 「……」 「……」 「……」 从周围看来,大概会觉得这里正释放出粉红色的气息吧。 这样下去,身体实在受不了。总一郎为了转换气氛,决定专注在今天来这里原本的目的上。 「好、好。来吃蛋糕吧。」 「嗯、嗯。」 总一郎依照沙织的指示,一个接一个将蛋糕放到餐盘上。吃完盘子上的蛋糕后,再去取用,不断重复了好几遍。 九十分钟后,虽然漂亮地攻下全品项,不过遗憾的是,总一郎不太记得蛋糕的味道了。即便如此,与沙织的约会还是在总一郎的心中刻划下非常甜美的回忆。 3 快乐的初次约会结束后,季节立刻由梅雨季转变为夏季。每天晴朗的天空总是飘着巨大的白云,取代原本灰色的厚重云层。 沙织一如往常忙于钢琴练习,不太有两人能一起出门的时间。相对的,总一郎与沙织一起考前准备、一起吃中餐,时间能配合的话就一起回家,珍惜能够见面的时光。 当然,会察觉两人关系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在暑假前的最后一个集合日,总一郎被学生会成员碎碎念了一顿。 「会长是叛徒!」 首先开炮的是副会长。 「请告诉我交女朋友的方法作为惩罚!」 「副会长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讨教啊?」 「两者都是!不,我刚刚是骗你的。请让我也交得到女朋友~~!」 还被膜拜了。 「不过,真没想到会是那位姬宫啊。」 一脸佩服的是学生会里唯一的同级生会计。原隶属于棒球社的脑袋,现在也剃得光溜溜的。 「我就直截了当问了,你们发展到哪里了?」 探出身子如此发问的人是总务。 「对、对!我也想知道!」 这时,就连平常低调的书记也参一脚。 「我没有道理要向你们说明这些事!」 「那当然是没有啦~~」 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副会长严重陷入沮丧。 「未免太见外了吧!我们跟会长之间可是没有任何隐瞒喔!」 「就是说啊!」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副会长、书记与总务这二年级生三人组沆瀣一气。 「牵手了吗?」 「亲嘴呢?」 「难分难解的大格斗呢?」 「无可奉告。」 纬一郎表情毫无变化,斩钉截铁回应。 「你太残酷了吧。」 「副会长,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才说出口的吗?」 「大致上的语感我还知道啦。」 总一郎对此充耳不闻,将视线落在文化祭预算相关的资料上。大概确认之后,便把资料交给会计。 「根据我的调查,两人听说已经进展到直呼彼此的名字了。」 会计将与工作毫无关连的情报,告诉其他学生会成员。因为会计与总一郎同年级,所以资讯获得比较快。 「真的假的!」 副会长发出亢奋的声音。 「会计,少多嘴。」 「只说这些应该没关系吧。最近因为文化祭相关工作忙不过来,这些家伙们也很辛苦。」 「别把我当成解闷的道具,会害我累积压力吧。」 「那就请美人女友帮你疗伤吧。」 还一脸认真地如此回应。 「就是说啊!顺便把进展到哪里也一起说出来嘛!」 副会长手撑在桌上,猛然把脸靠近总一郎。总一郎在他头上压上沉甸甸的厚重资料。 「咕耶!」 副会长发出青蛙似的声音被压扁了。 「今天之前把这个整理好。不现在立刻动手的话,会回不了家喔。」 「太蛮横了!」 「就是说嘛!就是说嘛!」 「就是说啊!」 总务与书记出手搭救副会长。 「真凑巧啊,也有要请总务跟书记做的工作。」 总一郎如此牵制。 「哇!不,一点也不蛮横!是吧?书记。」 「嗯、嗯。会长是拥有极优秀人格的人。」 两人非常干脆就变节了。 「啊!你们太奸诈了!不要全部推给我!」 副会长慌张地向两人提出抗议。不过,书记与总务都装出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总一郎一看刭这景象,不禁笑了出来,心想他们已经建立了这么好的关系。 「书记跟总务也帮副会长处理工作吧。」 「好~~啦。」 「真没办法啊。」 「你们两个~~」 最后副会长也开始向书记与总务抱怨。 这又同样引得总一郎发笑。 学生会刚成立时,老实说总觉得尽是一些不可靠的成员,现在却觉得除了目前的成员,不做他想。对于能在这其中担任学生会长,总一郎感到很幸福。 身为学生会长从事有意义的工作,还有人人称羡的美人女友……就在如此充实的日子当中,第一学期结束了。 暑假接着到来。对总一郎而言,这是高中生活最后的暑假了。对于考试在即的高中三年级生,也是决定胜负的夏天。话虽如此,总一郎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同时,已经确定获得推荐直升水明艺术大学。 「我已经顺利录取传播学系了。」 总一郎在暑假的第一天便向沙织如此报告。可以的话,希望未来在新闻圈工作,因此选择了传播学系。 「要是全学年第二名还无法推荐直升,那就大有问题了。」 沙织以认真的口吻说了。 「不过这也很难说。要是连学系都跟上井草一样,说不定可能因为名额的关系被刷下来。」 全学年第一名理所当然在直升推荐上是优先的。 「美咲要念的是影像学系喔。」 「嗯,我知道。所以虽然觉得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实际确定合格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我对总一郎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喔。不过……还是恭喜你通过了。」 「谢谢。也恭喜沙织。」 「嗯?」 「音乐学系的直升推荐,你当然也上榜丁吧?」 有了钢琴的实力与跟总一郎的读书会,即使在学力方面也位居音乐科之冠的沙织,当然不可能没通过。原本说来,音乐、美术等艺术科的学生,在进入水高时已经通过了极低的录取率。只要没有意外,可说是保证能够推荐直升。 「啊、啊……这件事啊,嗯、嗯。」 「沙织?」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回答得有些含糊。 「不,没事。只是一想到已经来到聊毕业、大学这些话题的时期,就觉得有些惊讶……」 「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种静不下来的感觉。」 「这种时候就该说些开心的话题。」 「比方像是『暑假要去哪里玩』之类的?」 「嗯,这个不错。」 不用担心考试的两人,针对暑假的计划做了许多讨论。然而这些实际上却几乎无法实现。即使在长假期间,沙织的时间还是被练钢琴填得满满的,就连想悠闲见面的时间也没有…… 即便如此,七月的最后一天,两人还是一起到附近参加了沙织说一定要去的烟火大会。 穿着浴衣的沙织实在美极了,总一郎看着沙织的时间说不定比看烟火的时间还来得多。 「什么事?」 「没、没事。」 「看得入迷了?」 「是、是啊。」 总一郎改变态度,老实坦白,沙织便调皮地笑了。 「作战成功了。」 「作战?」 「『穿浴衣紧紧抓住总一郎视线作战』。」 「那是什么啊……」 「想出作战名称的可不是我喔。是我弟弟。」 感冒的宠物女孩 春假的某天早晨。 一觉醒来,全身赤裸的她就睡在身旁。 ——欸,空太。 ——干嘛啊? ——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个女孩如此说道。 1 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神田空太背部感受着椎名真白的体温,一阶阶爬上楼梯。每踏出一步,地板便吱嘎吱嘎地发出危险的呻吟声。 地点是在樱花庄——聚集了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问题学生的奇特宿舍。 木造破公寓式两层楼建筑物。空太住在其中的101号室,背上背的椎名真白住在202号室。两人从这个春天开始都是三年级生了。 说真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脑中再度浮现同样的疑问时,真白炙热的吐息碰触到脖子。 「呼……」 这也难怪。因为真白感冒发烧了。 空太十分明白她为什么会感冒,原来根本没必要思考原因。只不过,一想到等在前方的困难,实在无法不去思考。 就常态来说,她是个早上需要叫醒她、帮她准备衣服、连内裤都要帮她准备、洗完澡还得帮她吹乾头发的生活白痴……这就是真白。一出门就会迷路,连买个东西都无法自己独立完成。 从未懂事前就开始学习画画至今的天才画家,拥有世界认可的才能,但代价似乎就是缺乏一般常识。 一年前真白来到樱花庄之后,空太担任「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每天照顾她直到现在。 因此,感冒的真白也理所当然得由空太来照顾。 平常已经够叫人耗费心力,一旦感冒了还得了。 心中唯一明白的事,就是今日这一天绝对无法平稳度过了……也难怪会变得忧郁,无法克制地不断重覆无意义的思考。 不过,空太有不能继续消沉下去的理由。 春假之后,先得感冒的人其实是空太。当时真白努力照顾感冒的空太,当然也是很有生活白痴风格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照顾方式就是了……为了让说着梦话「好冷」的空太温暖一些,真白甚至还全裸潜入他的被窝里。 话虽如此,但真白想帮空太的心情确实传达到了,整体而言空太还是很感谢她。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真白照顾的关系,今早空太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只不过相反的,这次换成真白感冒了。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不管怎么想,真白感冒的责任都在空太身上,没办法责怪其他人,更别说当然也不能向真白发牢骚,完全是自作自受。 正因如此,空太才会像自问自答一样毫无意义地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欸,空太。」 真白从背后紧紧抓住空太。 「干嘛啊?」 「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刚才在我房里已经讲过了。」 正确来说,是在空太房里的床上。 「还没得到确切的回答。」 「如果希望我确切回答,就用普通一点的方式问。你那是什么像要嫁给对方的说法啊!」 「那我就嫁给你。」 「不用了!」 「好过分。」 「随便说说来玩弄我的你才比较过分啦!」 走上二楼的空太,将真白送进三个并排的房门中央那一间……202号室。 空太立刻朝向床铺,把真白放下让她躺着。 「空太。」 真白再度以炙热的吐息呼唤,微微迷蒙的眼神看来有些性感。空太知道这样太轻率,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即便如此,他仍然隐藏住动摇,仔细把棉被盖到真白的肩膀。 这时,弯着身子的空太耳边传来真白的呢喃。 「今天请温柔一点喔。」 「笨蛋!」 空太慌张地拉开距离。 「笨蛋,你、你在说什么啊!要是在床上听到这种话,心情会变得怪怪的啦!」 「我也是。」 「咦?」 「胸口悸动不停,脑袋昏沉沉……身体发热。」 「那就是典型的感冒症状啦!」 就算只有一瞬间心跳加速,也觉得自己亏大了。 「总之,先量体温吧。」 空太把拿来的体温计交给真白,确定她夹在腋下后,等候五分钟。 「量好了。」 确认从睡衣下拿出来的体温计。因人的肌肤而变温暖的体温计,上面显示三十七点八度。 「好,你今天可要老实安分点喔。」 空太如此说着,准备离开床边。 「空太,你要走了吗?」 真白以有些不安的视线看着空太。 双手抓住棉被边缘,向上看着他。 「我在的话,你没办法静下来休息吧。」 「我很平静。」 「被你这么一说,是我会平静不下来啦!」 「真是个静不下来的孩子。」 「我念小学的时候,成绩单上确实被写这样的评语……不对,我的事根本一点也不重要。欸,我把手机放在你的床头。」 「嗯。」 「有事就叫我。」 「你会马上过来吗?」 总觉得今天的真白看来有些胆小羞怯的样子,平常眼眸里的坚定意志,现在也变得迷蒙。 不论是谁,只要感冒了就会变虚弱。这点就连真白也不例外。 「我会马上过来。」 空太以最大极限的温柔如龀回答,说完立刻觉得难为情,便把脸转向门的方向。 接着像是要瞒混过去般很快说了: 「就这样,好好休息吧。」 「我不困。」 「就算这样也要睡。」 「我尽量努力试看看。」 虽然很在意她决心的份量,不过空太还是强忍着什么也没说出口。一旦回应对话就会继续,真白睡觉的时间就没了。 再次仔细帮真白盖好棉后后,空太走出房间。 静静关上房门。 虽然直到最后都还感觉到真白的视线,不过空太特意假装没发现。 「那么,今天做什么好呢?」 回到一楼,空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者是真白。 他没接听电话,直接打开了202号室的门。 「这么快就有什么事了吗?」 「还真的来了。」 「只是试试看而已吗!」 「这很方便呢。」 「别玩了,快睡吧!」 空太猛然关上房门,离开房间。 「真是的。」 他带着受不了却又不讨厌的心情走下一楼。毕竟不论是什么样的形式,受到依赖总是不会觉得不舒服。 经过餐厅的时候,有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住在203号室的青山七海。在净是些怪人群聚的樱花庄里,她是空太唯一可信赖的一般人,是认真谨慎的存在。 看她穿便服的样子,应该是准备要出门,手上还提着两个纸袋。 「青山,你要去哪里?」 「我要拿伴手礼去送给茧跟弥生。因为是生鲜的东西,所以要尽早送去。」 看来纸袋里面应该就是那个了。 「樱花庄太家的份,我已经放在餐桌上了。」 空太目光朝向圆桌,上面放了生八桥还有外郎的包装。 「……我说那个青山啊。」 「不准问。」 空太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为什么你明明是回大阪老家,伴手礼却是这个?」 生八桥是京都,而外郎则是名古屋的特产。 「没办法啊。我问茧跟弥生想要什么,她们就说了这两个。」 「倒是也无所谓啦。」 「快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我先出门了。」 七海看着挂在墙上的钟。 「嗯,路上小心。」 空太送她到玄关,她穿好鞋子时转过头来。 不知为何直盯着空太。 「干、干嘛?」 「你可不能因为跟真白独处,就做些奇怪的事喔。」 「谁会做啊!况且赤坂就在房里,根本不是两人独处吧!」 担任樱花庄舍监的千石千寻一早就到学校去了。虽说是春假,不过老师似乎还有许多工作。另一位住宿生赤坂龙之介则是非必要绝不走出房间的茧居体质怪人。上个学年度的第一学期,他完全没到学校去。 「请务必小心谨慎。」 「我都说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七海嘻嘻笑着走出玄关。看来空太似乎是被调侃了。 「那么,我该来做些什么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 来电者当然是真白。 总之,先把电话接起来。 「怎么了?」 『没事。』 「不要打恶作剧电话啦!」 『想听空太的声音。』 「喔、喔,这样啊……不对,我差点就要走过去了,不可以说这种话!」 快速挂掉电话的空 太,决定先开始准备午餐。 2 小砂锅在瓦斯炉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空太茫然望着冒上来的蒸气。 白猫小光在脚边磨蹭,发出「喵~~」的叫声。厨房吧台上有两只,餐桌上有两只,椅子也有两只猫。黑的、花色的、茶色的、焦茶色的,还有像是暹啰猫以及类似美国短毛猫的。 空太被视为问题学生的原因就在于这七只猫。 被发现在一般宿舍饲养捡来的猫咪,因此被流放到樱花庄来。在那之后,刚开始原本只有一只猫,现在则增加到了七只。 空太离开瓦斯炉前,从餐桌底下拿出猫食,七只猫咪便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猫食。 「要感情和睦地吃喔。」 猫咪没有回应,似乎是正专注在吃饭,没空理会空太。 「好了,也该端饭去给另一只大猫了。」 熄掉瓦斯炉的火,把砂锅移到端盘上,再加上放了姜、葱等作料的小碟子,走出餐厅,接着走上原本应该是男性止步的二楼。 经过现在没住人的201号室门前,在隔壁的202号室前停下脚步。所诮的另一只大猫,指的当然就是椎名真白。 姑且敲个门。 「喂~~椎名。」 不出所料没有回应。 空太打开没上锁的房门。 不知为何,床上不见真白的踪影。 「喂……」 房间的主人就坐在桌前,认真地直盯着萤幕,轻快地操作绘图板。 「你在干嘛?」 还以为她因为感冒发烧,一定会乖乖在床上睡觉。 转过头来的真白,视线捕捉到了空太。具透明感的白色肌肤,微微染上红晕。 「你是谁?」 「你已经烧到丧失记忆了吗!」 「这个吐槽应该是空太吧。」 「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用脸来认人啊。」 「这有困难。」 「哪里困难了?」 「空太的大部分都是由吐槽所构成的。」 「听你这么说,我也开始这样觉得,不过别这样!可不可以一半就好?就像头痛药那样!」 真白似乎是对空太的意见不感兴趣,才听到一半便转头面向萤幕。 「我话才说到一半!」 「我已经满足了。」 「你是任性的女王啊!」 「……」 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 「回到最开头的疑问,你在干什么?」 「正在画漫画。」 「这我看也知道。你都已经发烧了,还是乖乖睡觉吧。」 「……」 空太将端盘放在书桌旁的架子上,把手放在无言地继续工作的真白额头上。 好烫。 看来还烧得很厉害。 「空太好冷啊。」 「你是说手吧!」 「空太的手也很冷呢。」 「其他还有吗!不会是说我心很冷吧?」 「脚?」 「你以为我是手脚冰冷的粉领族吗?」 「……」 「算了,那也无所谓。话说回来,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画画,工作能进行吗?」 「进行得很顺利。」 空太从背后探头看了萤幕。 真白一如往常流畅地动着手,逐渐在页面上画出角色的轮廓,只不过并不是平常生动眩目的线条。 角色的脸也歪得很严重。 「如何?」 「怎么看都不行啦!最下面那一格女主角的脸已经崩坏了喔?是被大猩猩揍了还是怎样?」 「那么,我就这么做。」 「不需要采用刚刚的点子啦!话说回来,我才在讲,你不要就一边画出大猩猩了!」 虽说状况不好,不过毕竟不愧为拥有世界认可能力的天才画家,仅仅十几秒便俐落地画出漂亮的大猩猩。 「喂,现在又因为写实大猩猩的关系,世界观都崩坏了喔。」 真白现正连载的是少女漫画。故事内容描绘在分租房子里共同生活的六名男女的友情与爱情……如果不是去了动物园,画面上就不会有大猩猩介入的余地。即使真的有,应该也没必要认真仔细描绘吧。 「这个大猩猩是哪里来的?」 「打开玄关就在那里了。」 「分镜稿画得未免太随便了吧!」 「唔呼。」 连台词都写上去了。 「唔呼个什么劲儿啊!我说真的,你现在不要再画漫画了!」 「为什么?」 「因为读者会哭!会嚎啕大哭啦!」 「太成功了呢。」 「才不是感动的眼泪啦!」 「明明就画得很好。」 「确实是画得很好啦!但是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吧!责任编辑饭田小姐绝对会生气喔,你一定会被念。」 「那就不好了。」 「对吧?所以你今天就乖乖睡觉吧。」 「我知道了。」 真白蠕动着钻进桌子底下。她平常总是画漫画一直画到睡着,然后就在桌下的窝里睡觉。 「你今天好歹也在床上睡吧。」 「……」 真白微微鼓着脸颊。 「为什么你看起来有所不满的样子?」 「空太送我过去。」 「你是小孩子啊……」 「我是大人了,你明明就很清楚。」 「那是什么别有含意的说法?」 「我成人的部分……」 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 「哪有啊!」 「你明明就看过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自觉就搞出奇怪的气氛!」 房里的空气轻飘飘的,好像染上了粉红色。 空太没办法,只好背对着真白蹲下去。 「来吧,我背你。」 「不要。」 「明明是你自己要我送你过去的吧!」 「抱抱。」 「啥?」 「我要用抱的。」 真白满脸泛红地从桌子底下伸出双手。 「真的假的?」 「竹荚鱼喔(注:「竹荚鱼」与「真的」日文音近」。」 「那是鱼!」 看来她连说话都变得有点奇怪了,还是早点让她躺平比较好。空太这么说给自己听,抛开羞耻心后一举抱起真白。是公主抱。 上半身感受到真白发热的体温,女孩子的柔软触感紧贴肌肤。多亏如此,空太已经出去旅行的羞耻心立刻又回来了。 脸颊发烫。自己现在搞不好比真白还要烫,全身不断冒汗。 即便如此,因为是短距离,所以还是顺利把真白送到床上放下,在她伸直的腿上盖了棉被。 「我煮了粥,你要吃吗?」 手上端着放在书桌旁的端盘。 「我肚子不饿。」 真白如此说完,便传来可爱的咕噜声。 「你的肚子好像说它饿了喔。」 「等一下。我先跟它谈谈再说。」 「不用做那么无谓的对话,反正你快吃就是了。」 「我不想吃。」 「我也知道会没食欲啦。不过,你不吃东西培养体力的话,感冒不会好喔。」 「那空太你就吃吧。」 「就算我吃了也没办法恢复你的体力喔?」 「这样吗?」 「你以为我跟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很舒服的关系。」 眼角下垂的湿润双眸凝视着空太。 「好,反正都这时候了,我就直说,你今天很性感啊!害我兴奋得都要发烧了!」 「你是用这种眼光看我的吗?」 「不、不行吗!」 「不会啊。」 「咦?」 真白以炙热的眼神直盯着空太。 「想要跟我怎么样?」 「我、我说……」 「想要怎么样?」 从真白的嘴唇发出叹气般的吐息,蕴合着性感魅力。 空太喉间忍不住发出咕嘟声。 「什、什么怎么样?」 大概是连坐着都很吃力,真白猛然躺下,半边脸贴着床,睡衣前襟微微敞开,看得到从锁骨到肩膀的肌肤。 这样的真白以斜眼仰望着空太,是带有彷佛试探着动摇的内心那种魅力的眼神。 「我想要空太为我做。」 心脏剧烈跳动。 「我、我说你啊,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空太想做就做吧。」 嘴巴异常干渴。 「可、可是,这、这种事有所谓的步骤啦!」 「因为空太是不管什么事都会为我做的人吧?」 「……咦?」 总觉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是不管什么事都让空太做的人。」 「……」 热度一下子全退了,张开的嘴合不回去。看来空太似乎严重会错意了。 「看吧,我跟空太是很舒服的关系。」 「总觉得我只是单方面被压榨而已,是我想太多了吗!」 「你想太多了。」 「啊,这样啊,那就好……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平常因为你总是一副没劲的样子才没 察觉,原来你有公主病啊!」 「是啊。」 「承认了?」 「我已经决定了。」 「根据刚才的对话,你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东西啊!」 「空太喂我,我就吃。」 「在你下定决心之前,务必先找我商量一下吧!」 躺着的真白「啊~~」地张开嘴。 「不、不,不管怎么说都不行。以这种姿势吃东西会发生惨剧,你先坐起身吧。」 「拉我起来。」 「果然会演变成这样……」 空太吞下叹息,抓住真白的双手拉她起身,并让她坐在床上。 在她倒下之前,还不忘在她背后塞颗枕头支撑。 这段期间,真白始终「啊~~」地张着嘴。 「真是的,只有今天喔。」 空太将从砂锅分装到碗里的粥,用汤匙舀起一口的份量。 吹凉了之后,再送到真白嘴边。 「来。」 大概还是没什么食欲,真白一脸有些不愿意的表情张口吃了。 「怎么样?好吃吗?」 「不,很普通。」 「你这种率直的地方,每次都让人想脱帽致敬啊!」 「空太也吃吃看就知道了。」 「我好歹也试吃过了。」 空太说着把汤匙移到嘴边,吃了一口。 确实很普通人不好吃也不难吃。 「如何?」 「就像椎名说的一样,很普通。」 「跟我间接接吻了。」 「噗!」 粥整个梗在喉咙,空太激烈地咳个不停。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不用道谢了。」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感谢的话喔?啊,还是那个?『刚才是感谢我的嘴唇』的意思?」 真白没有回应,又张口要求吃粥。 「嘴里说着很普通,竟然还要继续吃吗!」 「因为让空太服务很舒服。」 「可不可以不要省略具体的内容?」 「让空太把热呼呼的东西放进嘴里很舒服。」 「对不起!还是不用说得那么具题也没关系!」 结果,真白把准备好的粥全部吃个精光,肚子吃饱饱便忘了空太的存在,香甜安稳地睡着,当然也毫不在意紧贴在空太脑海里「间接接吻」的发言。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为什么光是分配到同一个班级,就会让人想哭呢? 光是坐在隔壁座位,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明明想留在他身边,待在他身旁又觉得几乎要窒息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一定都是因为喜欢他的缘故。 1 樱花花瓣纷落飞舞的春天。 四月八日,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通称水高的新学期第一天。 在始业式上听着校长不断重复「三年级生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这句话,七海稍微有了已经成为三年级生的实际感觉。 没错,今天起就是三年级了。如同校长热心指导的一样,高中生活只剩下一年而已,虽然绝不算短,不过,大概也不很长吧。 明年三月即将从水高毕业。虽然现在还无法想像迎接那一天到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但每天都将一点一点更接近毕业的日子。 正因如此,七海想度过无悔的一年。像是以声优为目标,未来的志向……还有包含恋爱在内的全部。 「太好了呢,七海。」 始业式结束后,一进到今早才公布的三年一班教室里,高崎茧便如此说着,并挽着七海的手臂。短发与圆滚滚的大眼睛,调皮地往上看着因为被呼唤而感到惊讶的七海。 「你在说什么?」 七海虽然知道她是指与某位男孩子同班的事,却故意假装不知道。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种态度。」 用手捣着嘴的茧,一脸坏心地嘻嘻笑着。在班土个子最娇小,以高三生来说有张娃娃脸的茧,倒是很适合这样夸张的动作。 茧的视线望向一位正在讲台上的签筒抽出座位号码的男学生背影。身材并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矮,体型也只是一般。既不是棒球社的王牌,也不是足球社的社长,是一名极为平凡的高三生,名叫神田空太。 空太大大打着呵欠,拿手上的签纸对照黑板上的座位表。 「嗯……算不错吧。」 「唉呀唉呀,七海也长大了呢~~」 「哪里长大了啊?」 「你忘了去年还不率直地说了:『就、就算不同班也没什么关系啊……』」 「那、那是,嗯……也许有这么说过吧。」 「不过啊~~连续三年都同班,说不定是有命运的红线牵绊呢~~」 「要这么说的话,那茧跟弥生也一样有红线牵绊吧。」 七海面对调侃语气的茧,轻描淡写地回应。 连续三年同班的人并不是只有空太。现在还挽着自己手臂的茧,以及从刚才就站在两人后面的本庄弥生也是。要说七海与空太之间系着红线,那就表示茧与弥生也一样。 「没问题的,神田同学不是我的菜。」 「毕业典礼的时候,你不是还恍神地说『说不定有可能……』吗?」 原本没出声的弥生插嘴了。爽朗俐落的成熟态度,再加上修长的身材,不穿制服的话大概会被误认为大学生吧。在垒球社锻炼的身材结实,尤其腹肌实在让人羡慕。 「那、那只是一时迷惑!而且,我不是叫你不可以跟七海说了吗!」 茧揍了弥生肚子一拳。不过,娇小的茧软弱无用的一击,弥生根本不痛不痒。反而是茧被弹开来了。 「茧一样还是三分钟热度的小朋友呢。」 「我是鸿了想谈恋爱而谈恋爱的花样年华,所以无所谓!」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弥生才会说你是小朋友吧。」 「没错、没错。」 「啊~~!我的事一点也不重要啦!啊,你看,神田同学的座位已经确定了喔。」 七海被催促着而将目光移向空太,他的座位是在窗边从后面数来第二个位子。幸运的是,现在他的前、后跟隔壁都还是空位。 「七海绝对要抽中三号签喔。」 空太隔壁的座位。 「座位不在一起也无所谓啦。」 「真的吗?」 茧挺直身子,把脸靠近并瞪着七海。 「是有想说要是能坐他旁边就好了啦。」 七海没办法,只好小声说出真心话。 「对吧!既然如此,就要多加把劲儿。」 「抽签这种东西要怎么加把劲儿啊?」 弥生一副真是受不了的语气问道。 「这时当然就靠那个啰。」 茧的视线飘到莫名其妙的方向。 「哪个?」 弥生毫不留情地追问。 「全、全神贯注啰!」 「简单说就是没计划嘛。」 「不、不然,弥生你就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不能说是必胜法,不过要是我或茧抽到了比较近的座位,偷偷对调不就好了吗?这样也多少提升了机率吧。」 「就是这个!」 茧毫无尊严地紧咬弥生的提案。 「不、不用啦。这样是犯规。」 「犯规也无所谓!七海不能不去思考跟对手的战力差距!」 「战力差距是指……」 「椎名同学可是可爱到存在本身就是犯规,就连神明也能理解这样的让步是必要的啦。」 「……那当然啦,要是跟真白比,我根本连生下来的价值都没有啦。」 「七海已经够可爱了,不用在意茧说的话。」 弥生说着移动到讲台前,从箱子里抽出换座位用的签纸。 「啊!我本来想先抽签,然后卖人情给七海耶。」 茧立刻追了上去。 「这种真心话请藏在心里吧,茧。」 七海也跟上娇小的背影。 来到旁边,弥生立刻摊开抽到的签纸。 「抱歉,是走廊郡一侧的最后一个座位。」 「还真是个好位置嘛……那么,接着就换我啰。」 茧直盯着箱子里的签。 「我看到了!就是这个!」 茧露出胜利的得意笑容,打开签纸。 「……」 但看到数字的瞬间,茧便完全说不出话来。 七海与弥生对看一眼,探头看了茧的签纸。上面的号码是十号,是最前面……而且还是在讲桌正前方的牺牲品座位。 「谨表哀悼。」 「弥生,跟我换啦!」 「茧如果坐在最后面,会娇小到看不到黑板吧?」 弥生把手放在茧的头上。两人之间有一颗头的身高差距,因此这样站在一起会让人觉得不像是同学。 「看得到啦!」 「如果是茧坐在讲桌前的座位就不会挡到大家,不是很好吗?」 「啊~~对耶,不愧是弥生!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你不是说了吗?」 两人感情还是一样这么好。七海不以为意地准备抽自己的签。 转头看了一下窗边的位子,后面敷来第二个座位,空太正以手托着下巴,茫然眺望着在空中飘的云。 七海目标是他旁边的座位。 再度转向签筒,紧张了起来。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脚边一股心神不定的感觉窜了上来。 ——希望能抽到三号。 七海并不是特别向谁祈祷,从数量已经少了许多的签纸中,选了一张觉得应该会中的签。 她一边吐气,以颤抖的手指缓缓摊开来。 接着意识到映入眼帘的数字之后,自然地发出聋音。 「啊!」 「怎么样?」 茧身体紧贴过来窥探。 「啊!」 接着,茧也与七海一样张大了嘴。 就连不发一语地确认签纸的弥生,也发出惊讶的声音。 「啊!」 因为七海抽到的签纸上面正写着三号……那就是她内心期盼的空太旁边的座位。 「太棒了呢,七海!好厉害!或者该说,有点恶心!该不会真的有红线牵着吧?」 茧拍了拍七海的背。 「好了好了,该去打声招呼了。」 「等、等一下,茧,别推我啦。」 七海被茧推了出去,惊慌的脚步接近座位。 好不容易才隐藏住几乎要显露在脸上的喜悦。即使试着努力,嘴角还是会忍不住笑开。 「嗯?我的隔壁是青山啊?」 七海一坐下来,空太立刻注意到并出声打招呼。他一脸悠哉的蠢样,当然不会察觉七海想抽中这个座位的心情。虽然被察觉到也会很困扰……不过,完全没意识到也让人觉得生气。 「为什么净是这些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啊?」 明知道自己只是迁怒别人,却还是忍不住叹息。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说不定我意外受到上天眷顾呢。」 在诸事不顺当中,真要说实现了什么事,就是跟空太同班……以及座位在空太隔壁。全都与空太有关。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神田同学这样,大概称不上是受到眷顾 吧。」 七海在心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可不可以把我的评价说得也让我听得懂?」 「不要。」 七海坏心眼地如此说完,空太便一脸觉得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样子实在很有趣,七海低声笑了。 接着,空太又露出更疑惑的表情,这又引得七海发笑。 因为这种细微的事而产生些许幸福的感觉,也许是自己有那么一点飘飘然了。不,能坐在空太隔壁,恐怕已经飘飘然得很厉害了吧。 就在这时,七海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她环顾教室,立刻与茧和弥生目光对上。 茧在讲桌前的座位上招着手,要七海过去。 级任导师白山小春似乎还没出现。因为还有时间,七海便离开座位,来到茧的身边。把东西移到桌上的弥生也立刻走了过来。 「什么事?」 「你就趁势直接告白了吧。」 茧干脆地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七海一直这样下去也无所谓吗?」 「这个嘛……」 「说清楚一点。」 「呜,是不太好。」 没错,是不太好。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好,所以曾一度下定决心告白。圣诞夜的约会,与空太有了一个约定。二月份的甄试结束后,有话想对他说…… 然而,重要的甄选结果把七海击垮,再加上之前三年级生毕业以及宿舍拆除的问题,所以无法跟空太表达心意。 在那之后时间不断流逝,现在已经四月…… 「你想跟他交往吧?」 「……」 七海无法立刻回应茧的问题。 「现在……不太确定。」 「什么跟什么啊?」 「该怎么说呢,那个……」 「那个?」 「有想独占神田同学的想法。」 七海很明白自己是在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单纯羡慕让空太照顾的真白。 「……」 「……」 听了七海如此发言的茧与弥生,无言地面面相觑。 「唔哇,七海占有欲好强!」 「咦?是、是这样吗?」 「这样很普通吧。」 弥生干脆俐落地帮腔。 「当然啦,比起像弥生这样不拘小节的人,这样可能还比较受男生欢迎啦。嗯,就先当作可行继续话题吧。」 不知道茧一个人理解了什么…… 「总之!七海想跟神田同学成为男女朋友,拥有甜蜜又sweet的关系吧?」 茧舆奋地如此追问。 「那就是甜蜜蜜的关系,茧要说的意思是这样吗?」 「弥生不要抓我的语病!」 茧手直指着弥生。 「先不论茧的表现方式,我倒也赞成她的意见。」 弥生无视于茧,如此说道,并直率地看着七海的双眼。 「等、等一下,怎么连弥生都这样。」 「要是一直没能说出心意,哪天神田跟谁开始交往,七海绝对会后悔。」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真要说的话,我一直都在后悔。」 没错,一直在后侮当中。 「早知道在真白来之前,就该先告白了。」 「……」 七海抬起头来,一脸受不了的茧与弥生就在眼前。 「抱、抱歉,忘了吧!我讲了好消极的话。」 「啊~~真是的!七海太可爱啦!要是我是男的,绝对会迷恋上你的。因此,来规划告白大作战吧。」 「不、不要那么大声说告白什么的啦!」 附近几个同学明显有所反应,大家对于这种话题都很敏感。 「你说的作战,是打算要怎么做?」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像样的作战吧。」 「呵呵呵,两位都忘了吗?我们三年级生可是有称为毕业旅行的大活动在等着呢!」 「那是五月期中考结束之后的事吧?还久得很……」 「shut up!不然七海有办法现在立刻告白吗!」 「不可能。」 立刻斩钉截铁回答。 「对吧?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准备了!」 「准备?」 七海歪着头。 「逐渐炒热两人的感情。」 「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这次是弥生提出疑问。 「既然住在一起,就有很多事可以做吧。」 「很多事是指?」 不抱期待,姑且问一下。 「睡昏了头,潜入神田同学的床之类的。」 「七海不是这种人吧。」 蒲生深深叹气。 「洗完澡只围一条浴巾,在神田同学的面前晃来晃去。」 「这、这种事怎么做得到啊!」 「所以说,七海这样不行喔!」 「我不行啊……」 「这个胸部是为了什么养大的啊!」 茧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七海的胸部。 「啊!」 「我都知道喔。竟然抛下我,自己罩杯升级了!」 「这、这个是……因为三月打工变少,没什么劳动所以体重增加,或者该说是副产物……」 「果然还是变大了不是吗!」 茧把脸埋进胸部。 「还不住手!」 弥生如此说着,手刀王茧的脑门敲下。 后记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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