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无事长相恋》 01 最好再也不相见 许落秋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叶寒池。 夏日炎炎的午后，她在天桥下摆摊卖凉鞋。 见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停驻在地摊旁，她微微昂头，眼前隐现出一张眉眼俊朗、温润如玉的脸庞。 只一眼，许落秋瞬间手足冰冷。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叶寒池。 叶寒池凝视着许落秋的双眸，渐渐转红，双唇颤抖道，“落秋。” 许落秋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落秋，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却总也找不到你……”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颤声道，“两年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落秋，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 两年前，他酒后出轨，许落秋毅然提出分手，然后就退学，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任他发了疯的寻找，却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许落秋看着他白皙手掌扼在她腕上，心底隐隐作痛。曾经，她还以为牵住了这双手，就一辈子都不放…… 她垂眸，狠狠咬住双唇，直至唇齿间溢满血的猩甜，才缓缓抬眸。 “重新来过？叶寒池，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看着她眉间冷意，叶寒池一怔，“我只是想弥补……” “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永远、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放我一条生路！” 许落秋狠狠挣脱他的手掌，转身跑开。 …… 艳阳高照，晒得地面滚烫。 许落秋提着一袋子凉鞋，恍恍惚惚的拐进巷子，一颗心在胸口剧烈起伏。 两年前，一场王子与灰姑娘的恋爱游戏，将她彻底打入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叶寒池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她的口鼻猛然被什么捂住。 在刺鼻的药水味中，她的眼皮眨了两下，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许落秋只觉头痛欲裂。 她昏昏沉沉的起身，摸索着拉开窗帘。 刺目的阳光投入房间，她余光略过四周，心头不可遏制的一颤——这是哪？！ 黑色的床，黑色地板，黑色地柜，竟然台灯都是黑的！纵然装潢奢华，却透出阴森寒意！ 她猛地想起，她似乎是被迷晕了！难道是被绑架了？ 她愕然冲到门边，转动门锁。可出乎意料之外，门竟然轻易打开了。 这是一栋别墅，她所在的房间在二楼。整栋别墅的装修风格，与刚才房间步调一致，尽是一片让人胸闷的黑色。 别墅里，安静至极。 她以为没有人，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却看见大厅黑色窗帘边，伫立着一道身姿挺拔的背影，透出森森然贵气。 “许小姐，你好。” 男人嗓音沉郁冰冷，许落秋指尖一寒，抿了抿唇道，“先生，您是……我认识你吗？” “许落秋，24岁，两年前因作风不端、品行不正被学校退学，至今无业。姐姐许夏雨，32岁，一级精神病患者，暂居于星都精神病院。” 男人语调低沉，可那一字一句落在许落秋的耳畔，却恍若霹雷！ “你……你究竟是谁！”她定定然凝视着他黑色的背影，咬着牙道，“为什么要抓我到这来！” 02 他要结婚了 新娘是别人 “原定今年十月十日，叶寒池将同姜雨彤小姐举行婚礼。” 听着男人沉郁的嗓音，叶落秋胸口仿佛揉进了一把碎玻璃。叶寒池，要结婚了…… 等等！新娘叫什么……姜雨彤？ 寒池他，终究还是跟她走在了一起……当年明艳动人的校花，副市长的女儿，更是当年叶寒池酒后出轨的出轨对象…… 她吸了吸鼻子，心中不由叹息：这样的组合，才算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吧。 “可是现在，这桩婚事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男人缓缓转身，狭长眸子朝许落秋微微一眯，冷声道，“那就是你，许落秋。” 看着男人的面容渐渐呈现眼前，许落秋的心不由“咯噔”一下，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张脸的五官，跟叶寒池至少有七分相像。只是他的面部线条更冷硬、神情更疏离，就像他身后厚重的黑色窗帘，给人一股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毋庸置疑，他一定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叶氏总裁，叶寒池的亲哥哥——叶墨远。 她深吸一口气道，“叶先生，有些事我想是您误会了。我跟叶寒池两年前已经分手，以后也绝不会有任何瓜葛。” “你不会，不代表他不会。”他眉峰微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决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这桩婚事。所以——” 他抬脚，一步步朝许落秋走过来。 许落秋神色陡然一紧，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他垂眸，注视着她苍白娇小的脸庞，只见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狭长睫毛微微颤动，犹如蝶翼。 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惜。 她倔强的抬眸，唇角却扯出一抹苦涩笑容，“所以，叶总想拿我怎么样？” “许小姐很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他沉声道：“从今天起算，到婚期一共128天。这128天，就烦请许小姐住在这里。作为报酬，我会给许小姐一笔钱。” 听到这里，许落秋终于明白。原来是想让她人间蒸发，好让叶寒池死心，以便顺利完婚。 她凝望着叶墨远深邃锐利的眼眸，心中却不禁苦笑。 她甚至忍不住想说：叶总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问题根本不在我吗？！你弟弟若因前女友悔婚，这样岌岌可危的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又怎会幸福？ 可她转念又一想，叶墨远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商言商，对他而言，感情算得了什么？政商联姻，利益至上，才是王道！ 见许落秋伫立原地，双眉微蹙、眸色黯淡，叶墨远以为她对这个条件并不满意。 他轻咳一声，道：“许小姐考虑一下，明天答复我。” 说罢，叶墨远已经擦过她的肩膀，径自朝大门走去。 许落秋瞥见他阴冷的侧脸，突然记起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叶寒池参加毕业聚会，她却在当夜收到了他跟姜雨彤的火辣视频。 她悲痛欲绝，以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校园里流言四起。大致说她在酒吧当三陪，被富豪包养等等等等。甚至有人将她染脏病、流产的病例，贴在了学校宣传栏…… 03 往事不堪回首 只是短短几日，她的“传奇”已经传遍校园。 流言的力量何其巨大，许落秋成了千夫所指的“婊子”，却百口莫辩。 也就是这个时候，校长亲自找上她，暗示她惹了不该惹的人，让她退学！ 她唯一的亲人，多年来省吃俭用供她上学的姐姐，得知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跑去学校讨要说法，却在当晚被街头混混砸伤，脑部受损，成了神经病…… 那个夜晚，她抱着昏迷不醒的姐姐，流光了一生的泪水。 那个夜晚，她明白了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原来都是骗人的。 那个夜晚，她更清楚，这世上有些人，是她绝对惹不起的…… “等等！” 她侧眸看着叶墨远踏入门去的身影，失声喊道，“等等！” 叶墨远听到她的轻细嗓音，缓缓回眸，“许小姐？” 她气息微重，波澜不惊的凝视着叶墨远，沉声问，“多少钱？” 叶墨远听到这话，唇角不由勾起一丝鄙夷之色。果然，这世上钱搞不定的事情真的不多。 根据他的调查，许落秋虽然出身可怜，性格却十分倔强。 读书时，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申请助学金，但是她却坚持勤工俭学，陪姐姐摆地摊，养活自己。 纵然在跟弟弟恋爱期间，也从不肯收他送的贵重礼物。 原来一切也不过是伪装。是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何况穷困潦倒的她。 “一百万。”他语气凉薄，又补充道，“你应该清楚，这个数，你摆一辈子地摊都赚不到。” 她狠狠咬住上唇，直至唇间漫开血的猩甜，才低声跟他确认，“我待在这里，直到他们结婚。你给我一百万，对吗？” 叶墨远颔首，“这段期间，我会切断你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包括……你的姐姐。” 听到“姐姐”两个字，许落秋的眼眶再次泛红。 她多想拒绝，然后指着叶墨远的鼻子大骂他：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侮辱别人吗！可是她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一百万，足够了。 “我同意。” 叶墨远听着她微颤的嗓音，以为她哭了。他侧眸看向她，却发现她泛红的眸子，干涸的没有一丝水汽。 “许小姐，一言为定。” 说罢，叶墨远转身敞开房门，走出了别墅。 助手阿坤早已候在门外，见叶墨远出来，立刻敞开车门。 他坐进黑色轿车，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可他刚闭上眼，眼前却恍然划过许落秋的脸庞。 清秀白皙的脸庞上，一双清亮眸子微微泛红，却没有丝毫湿润的痕迹…… 他烦躁的扯了扯颈上的黑色领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驰骋商界多年，他识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种事情若是被别的女人摊上，不是大哭大闹要死要活，就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可这个许落秋，竟然如此轻松就答应了他的条件，显然很有问题！ “阿坤，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如果有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04 暴雨夜 暴雨半夜骤至，一道道惊雷在天空撕裂出苍白伤口。 许落秋站在窗前，凝视着大颗雨水，坠入窗外黑暗树林。 她突然记起两年前，她被退学、姐姐疯癫却没钱治疗的那些日子，她曾无数次站在租住房屋的窗前，恨不得纵身一跃。 有一次，她竟鬼使神差要拉姐姐站上窗台。疯癫的姐姐浑然不觉危险，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沾满了泥巴的石榴，捧在手心里念：小妹爱吃石榴，小妹爱吃石榴…… 其实，那个时候姐姐早已经认不出她就是自己小妹。可她再疯再傻，却始终记得小时候，她最疼爱的小妹，爱吃酸石榴…… 从一刻起，她彻底浇灭了求死之心。为了姐姐，再苦再难、再累再痛，也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休息过一天。她没学历，白天带着姐姐摆地摊，晚上就接活加工小零件，终于凑够钱，把姐姐送进了一家偏僻的精神病院。 她梦想着，等攒够了钱，一定送姐姐去大医院，給她治病。她打听过，这种治疗费用极高，姐姐的情况大概要八九十万。 八九十万！纵然她不吃不喝，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八九十万啊！…… 所以当天，当叶墨远说出那个数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她的心竟充满了欢喜。 一百万，足够了！ 128天的禁足算得了什么？丧失尊严和骄傲，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姐姐能好起来，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 叶氏老宅、书房。 叶墨远坐在黑色大理石书桌前，静静凝视着ipad里面许落秋的视频监控。 阴沉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她伫立在窗边，静默如雕塑。 惊雷闪过，照亮她苍白侧脸，新月般的细眉、清冷淡漠的眸，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叶墨远眉峰微蹙，这个女人全然不似同龄女子神采奕奕、活力四射，她如此冷静自持，想必心机一定深重，否则弟弟又怎么会被她吃的死死地！ 就在这一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叶先生，小叶总他在车祸了。现在在康佳医院，正在抢救……” 听着电话里阿坤的颤抖声音，叶墨远平静的点了点头，“哦。” 他顿了顿又道，“将他今晚所有信息、肇事者信息、相关监控，发给我。” “好。”阿坤应道，顿了顿才颤抖着问，“叶先生，您不过来医院吗？” “不去。” 说完这两个字，叶墨远径自挂断了手机。可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都阵阵发白。 叶寒池，他唯一的弟弟正在抢救室。他又不是医生，去了又能做什么！？ 十二年前，车间爆炸。他的父母被送往医院抢救，他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天一夜，却等到了他们离开的消息。 如果注定失去，他去与不去，又有什么用？！命运要夺走什么，他又如何左右的了！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他迅速滑动屏幕，原来是刚才他向阿坤索要的资料。 手指翻过一页一页信息，叶墨远脸色越来越暗沉，眸中寒意愈聚愈重。 终于，他抄起车钥匙，冒着瓢泼大雨，一路闯过十几个红灯，直抵南山别墅！ 南山别墅里，许落秋在窗边站了太久，跑到浴室里冲了澡。 她披着浴巾从浴室走出，却看见一道黑色身影，蓦然站立在她面前。 她惊得浑身一颤，本能打开壁灯。 灯光照在叶墨远的脸上，他的发丝被雨水淋湿，阴沉的脸显得越发阴森诡异，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眸底幽深的看不见底。 许落秋脊背一寒，小心道，“叶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先出一等，我换件衣服……” 不等她说完，他突然伸出大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颈，将她禁锢在墙上。 许落秋毫无防备，后脑勺“砰”的一声，猛磕在墙上。 05 尴尬的重逢 许落秋脑子嗡嗡作响，抬眸对上叶墨远愤恨的目光，隐约听到他说——“贱人！你知不知道，今夜寒池为了找你，在暴雨中走了三个小时……他被车撞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 她眼前一黑，以为自己幻听，咬着牙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寒池他……” 叶墨远看着她木然的表情，眼前闪过资料上，叶寒池冒雨走过市里大大小小天桥的景象，心中怒火越烧越旺！ “我说，如果寒池有事，我要你这贱人陪葬！” 她拼命摇头，口中喃喃，“不，寒池不会有事……他怎么会有事……”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纵然情深缘浅，她也不愿意他出事。何况是因为她啊…… 叶墨远看着她蓦然否认，又见她眸间干涩，胸口怒意越烧越旺。 “贱人，你该死！” 他扼住她脖颈的手越发用力，在剧烈的疼痛中，许落秋渐渐呼吸不畅，苍白脸色越发惨白。 她突然想到姐姐，心想决不能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拼命却拆叶墨远的手腕，甚至反口猛的咬住他手背。 叶墨远吃痛，狠狠甩手。 她护住脖颈大口喘息，倒退两步嘶吼道，“叶先生，你这是谋杀！咳咳……昨天下午你已经将我囚禁在此，跟你弟弟没有半分联系……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相干！” 她这些话，并不是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叶墨远是在欺人太甚，才本能反击。 可这些话，落在此时叶墨远的耳中，却彻底将他胸口怒焰彻底烧成火海！ 经过一番折腾，许落秋绕在身上的浴巾早已经掉落大半，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叶墨远凝视着那片雪白，眸中寒光一闪。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将许落秋甩在床上。 她捂住火辣辣烧起来的脸颊，身上浴巾彻底散落。她刚想抬手抓住浴巾，那浴巾却被叶墨远狠狠扯落在地。 “你……” 下一秒，叶墨远整个人便如一团黑暗的乌云，彻底遮挡了她生命中仅存的光。 “放开我……你疯了……”她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可她瘦削的手臂，又如何挡得住高大挺拔，又怒意正盛的叶墨远。 叶墨远一贯冷静、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时此刻，多年前失去父母的绝望悲痛、十年来独立支撑公司的巨大压力，还有如今弟弟的生死未卜，却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所有的困顿，如猛兽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若是再不发泄，他整个人都会炸裂！ 他狠狠扼住许落秋，急速迅猛的贯穿了她，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出口。 许落秋只觉身体仿佛贯入一柄锋利的匕首，恨不得将她撕裂成碎屑！ 这是她的第一次，他却毫无怜惜。她痛的重重喘息，一贯冷静再不能维持，嗓音苍凉的求饶道，“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是，她没学历、没家世、没钱，游走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 是，她为了钱，牺牲自由、牺牲尊严，甘心情愿被囚禁。 可纵然最难最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牺牲自己的身体，那是她唯一、最后的坚持……可现在，连这点坚持，都已经被身上这个男人撕碎了…… 叶墨远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在她身上拼命发泄，仿佛要将隐藏多年的愤恨、痛苦、苦闷，全部贯入这个女人的身体。 …… 第二天清晨，许落秋在剧痛中醒来。 叶墨远躺在她身侧，冷峻眉眼、挺拔鼻翼。 她凝视着这样俊朗不凡的男人，一股绝望在胸口激荡，若手边有一把刀，她一定毫无留情的刺入他的心脏！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顿重的脚步声。 叶墨远皱了皱眉，睁眼起身，赤裸着上半身走到门边，手刚触到门锁，门却从外面被推开。 门外，叶寒池头上缠满绷带，手臂上打着石膏，愤恨吼道，“哥！是不是你绑了许落秋，她……” 下一秒，他的目光擦过叶墨远的左肩，看到许落秋赤.裸着双肩坐在床上，一对雪亮的眸子，正也蓦然的看向他！ 06 服务满意吗 许落秋看着叶寒池，鼻腔泛起一股酸涩。 他站在离自己不足五米的地方，可这短短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看着许落秋，叶寒池愤怒的眸，缓缓黯淡下来，迅速覆上一层水雾。 他薄唇颤了一下，似乎想要喊她的名字，却始终也不能成声。 叶墨远冷眼看着叶寒池，冷声道，“手术刚做完，你不在医院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叶寒池很小时就没了父母，是哥哥一手将他带大。 长兄为父，他虽然不羁，却十分尊敬，也十分惧怕叶墨远。 可现在，他的目光掠过地板上散落的衣裙，床褥上的狼藉，对哥哥的敬重瞬间化作无边愤恨！ 他怒不可遏，眸中几乎要溢出血来，“你、你对落秋做了什么！” 暴怒的吼声，仿若毒针刺在叶墨远的太阳穴上。 这么多年，这是叶寒池第二次这样对他吼！ 两年前一次，现在一次，都是为了这个许落秋！ 叶墨远冷冷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叶寒池置若罔闻，径自将目光投向许落秋，颤声问，“落……落秋，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白皙的脖颈上，几道猩红的伤痕，赫然呈现，那是昨晚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叶寒池看着那几道伤痕，浑身猛颤了几下。 他踉踉跄跄的走进房间，勉强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许落秋后背上。 看着许落秋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他伸出左手，轻轻覆在她的右手上，“落秋，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许落秋微微仰头，让眸中那一丝清凉逆流回眼底。 那一瞬，她的眼前恍然划过多年前的画面。她与叶寒池在校园初识、他在情人节向她表白，他载着她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陪她吃一碗特色面…… 那么多的记忆，那么多的美好，被定格在青春的画面里。 可画外的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太多的现实，让她明白，纵然没有那一次酒后出轨，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两年前，她在酒店打一年零工，才凑齐的学费，买不到他的一只普通背包。 两年后，她在天桥下摆一年摊赚的钱，买不到他一双崭新的皮鞋。 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叶寒池头上的绷带、右手的石膏，柔软的心，越来越刚硬。 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不如就让对方彻底死心吧！ “叶先生。”她将手从叶寒池掌心缓缓抽离。 叶寒池抬头，“落秋……” 许落秋弯着眼睛，努力攒出一簇浅笑，“叶先生，你看……我现在有客人，如果需要服务的话，下次请提前预约吧。” “服务？”叶寒池脸色越发惨白，“什么服务……” 许落秋暗自咬了咬牙，将叶寒池方才披在身后的衣服掀去，缓缓起身。 这一下，连一旁冷眼旁观的叶墨远，也为之一颤。 许落秋站起身来，没了被褥遮挡身体，全身上下只余一件白色底裤…… 可她却恍若无人般，目光坚毅的走到叶墨远面前，搂住了他的脖颈，柔声笑道，“叶总，昨晚的服务，您还满意吗？” 07 哭出来 你见过暗夜里寂静无声的黑暗沼泽吗？ 只要你踏入其中，便会有无形的魔掌扼住你的双脚。 你眼睁睁看着黑暗一点一点，漫过脚底、双腿、胸口，你却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许落秋双手环住叶墨远，唇角弯出的笑容，单纯美好。可没人知道，她的心脏却仿佛包裹着无数碎裂刀片，痛到窒息。 “落秋，你、你在胡说什么……” 许落秋强忍着剧痛，回眸看向叶寒池，“叶先生，看你这么执着我真是不忍心再骗你了。其实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干这一行了。勤工俭学，这么可笑的借口你也信，哈哈……” 她笑，笑的痛彻心扉。 就在她痛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撑在她的腰际。 “不，不可能……” 大颗大颗的泪水溢出叶寒池的眼眶，他死死盯着许落秋的眸，赫然抬指指向叶墨远，“是你，是你逼她的，对不对！当年逼她辍学，现在逼她说谎……” “叶寒池，你醒醒吧！”许落秋借着那只手的力量，重新挺直了脊背，坚毅的看向叶寒池，“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当年学校的宣传部。当年我当小姐的事败露，又染了病，才辍学离校！我从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从来没有爱过你。” 叶寒池僵硬在原地，他看看许落秋，再看看叶墨远，眸中的光迅速黯淡，再无焦点。 然后，他与他们擦身而过，跌跌撞撞的下楼去了…… 直至楼下传来剧烈的关门声，许落秋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耗尽。 她环住叶墨远的双手从他颈上滑落，整个人颓然跌坐。可就在这时，她瘦削的身体却被一双大手有力的环住。 她想要挣脱，可叶墨远双手力道十足，猛然将她拥入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刚才那一幕，胸口就莫名刺痛。 “放开我……洗都演完了，你放开我！” 她挥动双手，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拥的更紧。 叶墨远拥着她，微微垂眸，“其实你不必……”不必这样作践自己。 她推开他，唇角扯住虚无的笑，“用不着你可怜我。逢场作戏，我只是为了能够快点……快点拿到钱……” 不等她说下去，他猛然低头，吻住了她干涩的唇！ 她挣扎，却挣而不脱，薄唇被他狠狠噙在口中。 他的目光看向她，只见她双眸执拗的睁的大大的，眸底却一片干涸。 这一瞬，他心底那股疼惜却无来由的化为恼怒，猛地咬住了她的唇，直至舌尖一片腥甜…… ——啪！ 她痛极，甩手就是一巴掌。 叶墨远的脸色，瞬间阴鸷，一股凌厉寒意扑面而来。 许落秋脊背一寒，缩了缩身子道，“是你先咬痛我，我才……” 他猛地将她推向身后墙壁，将她困在臂间，垂眸死死盯着她的眼，“许落秋，你也知道什么叫痛！” “我……” 不等她解释，他再次猛然将她拥入怀中。 她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他究竟要怎么欺辱她才甘心时，却听见他沉声在耳畔道，“痛，就哭出来。” 痛，就哭出来。 08 逃离 许落秋怔住了。 叶墨远紧紧拥着她，将她的下巴扣在他的肩上，动作近乎蛮横，声音却从未有过的轻柔。 “许落秋，哭出来。” 他抬手，轻轻抚顺她的头发。 许落秋又是一怔。 小时候，她和姐姐住在乡下的平房里，经常半夜做噩梦哭醒。那时，姐姐会坐在她身旁，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直至她再入梦乡。 不知怎么，她此时此刻靠在叶墨远的怀中，就像遁入一个无知无觉的梦中。 在那个梦里，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将所有的委屈、困顿还有恐惧，尽数化作泪水…… 两年了。 这两年，她孤身一个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像一只独行的小兽，踽踽独行。 累了痛了，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干伤口，继续前行。久而久之，她竟连怎么哭，都忘记了。 不知不觉间，她紧闭的眼眸渐渐湿润，两颗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叶墨远虽看不见她的脸，却感受到，她哭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能听到她微微哽咽，可后来，她越哭越凶，眼泪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大…… 叶墨远紧紧拥着她，看着眼前白色的墙壁，瞳孔渐渐收缩。 哭了许久许久，许落秋哭的近乎虚脱，不由自主的拥住叶墨远，喃喃哭道，“姐姐……” 可下一秒，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姐姐！ 看着叶墨远的脸庞，她才恍若惊醒。 是他！她刚才竟然错将他当成了姐姐，甚至在“仇人”的面前，哭成了这番模样？！ 叶墨远垂眸，看着她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他不由抬手，将她凌乱发丝捋到耳后，嗓音沉沉，“许落秋，哭和坚强是两回事。哭过以后能继续前行，才是重要的。以后……”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了。 他记得小时候看电影，男主角会对女主角说：哭吧，我把肩膀借你。 不等他说下去，许落秋抬手擦了擦眼角泪痕，轻笑道，“叶总，你满意了吧。” 叶墨远搁在她发际的手，不由一僵。 许落秋冷冷笑道，“戏也演了，便宜你也占了，你还想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当初的协议上，并没有演戏、陪睡、陪哭陪笑这些吧。” 说这些话时，她眸底的脆弱早已消散。 叶墨远脸色一沉，眉宇间少有的温情，瞬间跌至冰点。 他低头看着她眸间的刚硬，顿了顿，唇角才勾起一抹冷弧，“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我叶墨远从不曾让玩过的女人吃亏。” 说罢，叶墨远不紧不慢的转身，夺门而去。 许落秋失神的凝望着黑色大门，没了他的支撑，颓然跌坐在地。 她蜷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两膝之间，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为什么，她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叶墨远垂眸死死看着她的样子。 他说，“许落秋，哭和坚强是两回事。哭过以后能继续前行，才是重要的。以后……” 她知道那一刻，叶墨远并无恶意。她甚至隐隐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因为她太明白叶墨远眸光里闪动的那种情绪，叫做——同情。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同情。 …… 叶墨远夺门而出。 阿坤驱车前行，叶墨远坐在后排座上，面色阴沉。 他一贯冷静、甚至冷血，今天竟会对她动了心思？ 为什么他每次看见她隐忍不言的样子，就受不了！？ 真真是疯了！ 接下来的整整两周，叶墨远都没有再去过别墅。 他将日程排的满满的，晚上就跟兄弟们喝酒聚会，再也不去想那个不知好歹的许落秋。 09 翅膀真硬 天空阴沉沉的，小雨淅淅沥沥拍在窗户上，氤氲成片。 “不要！不！” 许落秋呼喊着，从床上惊坐而起。 她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窗户上的雨滴水痕，才意识到，刚才看见的可怕场景，不过是一场梦。 在那场梦里，姐姐死了。 还好，还好是一场梦。 她轻轻舒了口气，准备下床倒一杯水，可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屏幕上“星都医院莫大夫”几个字，她的头皮蓦然发麻！ 莫大夫，是她姐姐的主治医生。这个点打电话来，难道姐姐真的出事了吗？！ …… a市，醉之宴私人会所。 vip包间里，叶墨远的几个兄弟左拥右抱，兴致正high，唯有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端着高脚杯。 他酒量尚佳，可不知为什么，今日几杯酒下肚，竟有些晕沉沉的醉意。 闭上眼睛，眼前闪过许落秋那张苍白的小脸，他身体竟莫名开始悸动！ 他睁开眼睛，一股莫名的恼怒油然而生。 在a市，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想爬上他的床，何须他亲自出手！这个许落秋算什么东西，他为何会想到她，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眸光扫过屏幕上“许落秋”三个字，他豁然起身走到门外，才接通电话。 “叶先生吗，我姐姐自杀了……情况很危险……” 许落秋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几乎不能成声。 他眉弓微弯，可想到近日来胸口怒意，便冷冷道，“与我何干？” “叶先生您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姐姐……” 他听着她嗓音沙哑哽咽，胸口怒火仿佛浇了冰水，瞬间熄灭。 许落秋见他不语，继续哀求道，“那日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对，我求求您了……” “等着。” 说完这话，他挂断电话直奔停车场。 一路上，他在雨中驾车狂奔，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只用了十八分钟。 许落秋站在大门外，看见车灯由远及近，停在院中。 她以为是他派来的司机，迅速拉开车门。 等她坐入轿车后，才发现司机竟然是叶墨远。 许落秋心头一紧，“叶先生……” 叶墨远抬眸从后视镜里睨了她一眼，见她蜷缩在后排座窗边，几颗雨水顺着脸颊滚落，落在发黄的白裙上。 这一瞬，他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瞬间阴沉。他认得，这是绑她来时穿的那件衣裳。 他明明命人备了满橱的衣裳，可这么冷的天，她却宁愿冻着，也不愿用他的东西！这个女人，翅膀可真硬！ 叶墨远没有说话，推门下车，又坐入后排座。 看见叶墨远坐进来，许落秋的身子本能朝车窗边靠了靠，“叶先生……” 叶墨远侧身附在她耳边，轻笑道，“许小姐，求人要有求人诚意， 你说是不是？” 他的气息灼热，带着几分酒气喷洒在耳畔，许落秋浑身一颤，明白了他的话外音。 她定定然看着叶墨远，想到危在旦夕、生死未卜的姐姐，心下一横。 她垂眸，迅速将连衣裙前面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然后，她颤抖冰冷的手，握住了叶墨远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惨白的唇角扯出若有似无的笑容。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没关系，她连死都不怕，又还有什么能够失去…… 10 血库告急 叶墨远原本只是愤怒她的倔强，从没想真的要她怎么样。 可此时此刻，他的手指碰触到那一片温润的柔软，一股难耐的燥热迅速游走全身。 他俯身，紧紧拥住她柔软瘦削的身体。 她仰面躺在后排座上，任由他犹如雨夜中的一片乌云，彻底包裹她，刺穿她，将她揉碎。 在钻心彻骨的痛苦中，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密密麻麻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天窗上。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如果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就好了。 …… 赶到医院时，是凌晨两点钟。 一进医院，许落秋便焦急的跑向姐姐的病房。 精神病院的病房，日常是锁死的。可姐姐的病房门，却是敞开的。 她的手颤抖着推开虚掩的门，只见房间空荡荡，可蓝色的床单上、地板上，却有清晰可见的斑斑血迹……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那血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姐姐……姐……” 经过的护士小姐，恰好认得许落秋，赶忙对她说，“许小姐，你姐姐割腕自杀，现在正在十楼抢救呢，你快过去吧！” 许落秋站起身来，迅速冲向十楼。 一出电梯间，主治医生莫大夫就迎过来，“许小姐，可终于来了。现天血库告急，你是什么血型？” “可我是ab型血。” 许落秋焦急万分，这家医院地处偏僻，如果没有合适的血型，对姐姐意味着什么。 “这可怎么办呢，病人现在很危险……” 莫医生正着急，一个小护士走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她的脸色先是一阵迟疑，紧接着便释然一笑，扭头对许落秋道，“有了，o型血有了。” 说完这话，莫医生便转身，再次进入了手术室。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许落秋一个人。 她呆滞的挪动步子，一步一步，靠近手术室的门口。 唯有这样，她才能靠姐姐更近一些。 隔着这厚重的铁门，她的姐姐，她唯一的亲人，此刻正在躺在手术台上，可能就要死了。可她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腿不由发软，只将脊背依靠在墙上。可无力的身体，还是一点点滑下去。 叶墨远走出电梯，一看瞥见墙边的许落秋，神色一沉。 她将头枕在两膝上，漆黑的发丝，无声散落肩头，衬的脸色越发白皙。整个人就如同暗夜里兀自绽放的一朵小花。 那一瞬，他的心脏犹如寒冬的落日，沉沉下坠。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世间女人千姿百态，他独独会对她的感觉不一样。 他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可走到她身旁时，才发觉她在发抖。 他没有犹豫，不顾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索性蹲在她的身旁，执拗的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扯入怀中…… 许落秋蜷缩在冰冷的角落，仿佛遁入一个黑暗旋涡，越沉越深。 就在她以为将要万劫不复之时，却被一股强大力量拉入一片柔软的温暖。 她猛然睁开眼睛，抬眸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刚想开口，却见叶墨远垂眸，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刚想把头抬起来，却被环绕过来的双臂，紧紧抱住。 耳畔，尽是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你看过新闻没有？” 听到叶墨远没头没脑的话，许落秋一愣，“嗯？” “他们说我投资快准狠，知道为什么吗？” “嗯？” “我第六感很强。”他语气平缓，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料定……” 11 兄弟反目 “我料定……你姐姐不会有事。” 许落秋一时语塞，只觉冷的几乎结冰的胸口，溢出一丝暖意，“真的吗？” 不等叶墨远回答，手术室的门开了。 “莫医生！”许落秋弹跳一般起身，迎了过去，“我姐姐怎么样？” “手术成功，病人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着莫医生的话，许落秋心头的千钧巨石终于坠地，欣喜的几乎跳起来。 叶墨远从身后走过来，轻轻环住她的手掌，侧眸对她轻笑，“我都说过了。” 许是太过欣喜，她不仅没有拒绝，反而对他莞尔一笑。 她清亮眸子眯成小小月牙，唇角弧度温柔，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他看着她的笑，明亮犹如夏日初阳，恍的他竟一时失神。 可那样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眸间的笑意便彻底委顿下来。 她侧眸看向莫医生，局促的攥着手中的黑色小包，诺诺然道，“莫医生，手术的费用大概要多少？”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莫医生迟疑道，“叶先生资助了医院一笔慈善金，专门针对病人不稳定情况的额外费用。你姐姐的手术费全免。” “这……”她迟疑的看了一眼叶墨远。 “这不是第一例，咱们医院已经有两个孩子受叶先生资助。怎么，你不晓得嘛？” …… 姐姐被转入icu病房，许落秋终于放心。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停了。 远处天幕渐渐明亮，一轮新日缓缓升起。 许落秋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侧眸看向叶墨远。 许是折腾了一夜，他原本冷硬的侧脸，在晨曦的微光中，竟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她捏着裙角，又偷偷窥了他一眼，可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咽了回去。 可这一回，叶墨远却突然扭头看向她。她想躲开目光，却已经来不及。 他嗓音微凉，“想说什么？” “那个……”她抿了抿唇，“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叶墨远还是一贯的冷漠样子，“真要谢，就请我吃早餐。” 看着他一副“皇令不可违”的模样，许落秋却没了先前的反感。 她认真的想了一会，才说“刚来a市时，我和姐姐住在北外环，在湿地河边有一家“久久叉烧”老店，非常好吃。” “叉烧老店？” 她知道叶墨远养尊处优，肯定没吃过这一类东西。可那些奢侈餐厅，她实在不懂。 “嗯，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不知道那家店在不在？咳咳……你要不要试试，咳咳……” 雨夜天寒，她一夜不眠，加上担惊受怕，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要。” 叶墨远瞥了一眼她绯红脸颊，调转方向盘，直奔别墅。 停下车，叶墨远抛下一句“公司有事”，就掉头消失不见了。 许落秋看着扬尘而去的黑色轿车，眉宇间却不由攒出一抹淡淡笑容。 这个传说中冷血无情的霸道总裁，或许，就像仙人掌一样，用最锋利的外表，隐藏了最柔软的心吧…… 她转身走进别墅，刚踏上楼梯台阶，隐约觉得后背一寒。 不对，别墅里有人！ 她微微侧眸，一道人影从身后将她困入怀中，猛地朝后方拖拽！ 12 过去不必再提 ——哧啦！ 许落秋被拖拽到沙发旁，那人大手一挥，竟将身上的衣裙撕扯开。 “你……”她惊魂未定的抬眸，看着男人硬朗面容，她着实一愣。 这个闯入者，竟然是叶寒池！ 叶寒池从身后紧紧拥住她，呼吸灼热。 她拼命挣扎，身体止不住颤抖，“放开我……你放开我……咳咳……” 听见她咳嗽不止，叶寒池蓦然松手，关切道，“落秋，你，你没事吧……” 他来别墅，是给叶墨远送文件，并没想对叶落秋作什么。可不知为什么，看见哥哥送她回来，看着许落秋送哥哥离开，心中的嫉妒就烧的他发狂！ 许落秋缓了许久，才艰难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罢，她便撑起身体，朝楼上走去。 叶寒池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腕，低吼道，“落秋，我要结婚了！” 许落秋一怔，缓缓回眸。 “落秋，我要结婚了……”他哀伤的凝视着她的脸，苦涩的说，“婚礼提前了，就在这周末。” 许落秋低垂着眼，睫毛微颤。 “落秋，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他牵着她的手腕，眸间闪烁泪光，“曾经有一件珍宝，我却没有珍惜。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有些事能够挽回，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错过即永恒，对不起……” 许落秋凝视着他无比伤感的侧脸，认真道，“寒池，过去的不必再提了，我已经全部忘记。你也放下吧。”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她以为她会难过。可奇怪的是，除了一点点感慨，她的心情并无太多的波澜。 叶寒池看着她素净的脸庞，心尖一绞。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她真的已经不爱了。 “落秋……” 他上前，紧紧拥住了她瘦削的身体，在她耳畔喑哑低语，“落秋，再见。” 许落秋自然明白，这一别，便是永诀。 她抬手，轻拍他颤抖的脊背，淡淡道，“愿我们再也不见。” 就在这一刻，别墅的大门敞开了。 叶墨远杵在门口，冷厉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两个人。 叶寒池觉察到身后不对劲，转身看着哥哥站在门口，“哥。” “这么闲，婚礼都准备好了？”叶墨远沉声道，是一贯的冷硬口吻。 “有大哥在，什么事需要我操心？”叶寒池不轻不重的嚷了一句，“大哥，这是你要的文件。我先走了。” 叶寒池走后，偌大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墨远定定然站在原地，看着她被扯落的裙带上，眸间最后一丝温度，瞬间熄灭。 不用想，他都能够猜得到，刚才两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是啊，相恋多年的两个人，久别重逢，做点什么岂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许落秋喜欢的人一直是弟弟，他一直都清楚，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脏像揉进了一把碎刀片般，痛的难以抑制！ 他狠狠将手中提的什么东西，狠狠丢弃在垃圾桶中。 许落秋感受到空气里阵阵寒意，扯了扯肩带，垂眸低声道，“那个……刚才的事……” 13 他的婚礼 她是伴娘 “许落秋。” 叶墨远截断她的话，上前狠狠扼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扬起。 “心上人周末大婚，你到现在还不死心？” 许落秋摇头，“不是这样……” “新娘姜雨彤你应该知道吧？姜市长的千金，留美归来的设计师。”他垂眸看向她，唇角勾起冷笑，“而你，一个任人玩弄的婊.子，竟还痴心妄想！” 她想解释，可“婊,子”两个字，却犹如烧红的烙铁，烙在心头。 原来……原来一切的温情，都是假的。 她从不敢奢望什么，可也没想到，在他的眼里，她是一个出卖身体的婊.子！ 她抬眸，清澈眼底的波澜凝成寒冰，半晌才轻笑道，“自古笑贫不笑娼，我就是卖身赚钱的婊.子，如今他们婚期已近，还望叶先生如期结账！” 结账！ 果然，她心心念念的人，永远是叶寒池。而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钱！ 叶墨远胸口猛然一阵，转身踱步离去。 听着绝尘而去引擎声，许落秋僵硬的身体才恢复些许知觉。 她迟疑了片刻，挪动僵硬的脚步，准备上楼，可突然闻到空气里，弥漫中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 她回眸看向垃圾桶，一步步挪过去，将垃圾桶里的那一袋东西取出来。 看着包装袋上“久久叉烧”四个字，眼前恍然划过昨夜的点点滴滴。 他冒着风雨，载她一路疾驰。他见她难过，给她坚实依靠。他知她穷困，提供慈善救助。他见她咳嗽疲惫，又怕她吃不到心仪的早餐，不顾疲惫买来给她…… 她不受控制般起身，跑到门边，可他早已经驾车远去，不留一丝痕迹。 她呆呆注视着空荡荡的小路，将那一袋余温尚存的叉烧抱在怀中，泪如雨下。 这一刻，他的良苦用心，她终于读懂。 她冲到座机旁，手忙脚乱的拨通了他的号码，却在拨通的瞬间，脑子豁然清醒过来，猛地挂断电话。 他对她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灰姑娘的游戏，她已经吃过一次亏。 她为此备受折磨，怎么敢再次痴心妄想，何况对方是他！ 叶寒池结婚，她能够如期拿到姐姐的治疗费，就已经很幸运了。她默默的安慰自己，可她分明感觉到，心中某一块地方，被掏空了…… 那种痛，不似当年钻心裂肺的剧烈，却绵延不绝，仿佛永远都无法愈合了。 …… 正如许落秋预料的那样，叶墨远再也没有出现。 周五的时候，许落秋收拾了一下卧室的被褥，将一切回归原位。 依靠在门边，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她的胸口竟涌起一股浓郁的不舍。 就连最初让她压抑的黑色摆设，都看起来可爱许多……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 是他！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本能的朝楼下跑去，却看见来人是叶墨远的助理阿坤。 阿坤抱着一大只粉色包装盒，放置在桌子上。 他回头对许落秋说，“许小姐，这是叶先生为您准备伴娘服，明天上午有车来接您。” 说完，阿坤又掏出一只信封，“这是您的工资。” 她的手几经颤抖，才缓缓接过来。 那信封薄薄的，可捏在手里，竟似有千钧之重。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们的“合作”结束了…… 过了明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相干！ “好的，我准时参加。” 14 只想默默离开你 叶墨远看着屏幕里，她痛不欲生的模样，抬手狠狠将手机摔碎在地！ 果然，她还是对叶寒池念念不忘。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难过？ 他真是疯了，才会对她这样固执、倔强、不识好歹的女人动了情！ 许落秋站在窗边，一夜未眠。直至远处天空渐渐亮起，她才收拾打扮，将那身伴娘服穿在身上。 司机在楼下接她。她回眸看了一眼寂静的黑色房间，慢慢走出门去。 婚礼现场，比设想的还要豪华许多，单伴娘团就有十个姑娘，除了她，大概都是非富即贵。 她自知身份不同，心情又沉重万分，只躲在角落里。 婚礼现场的项目一波接着一波，歌声、笑声、祝福声，不绝于耳。 许落秋躲在角落里，偶尔抬眸，却总能够在茫茫人潮中，一眼就看到叶墨远。 他穿着黑色礼服，在宾客间辗转。纵然是这样的场合，脸上却挂着淡淡疏离。 她想，这才是叶墨远真正的样子，桀骜、冷峻、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 她站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丑，注定不会在他的生命力，留下任何痕迹…… 接近尾声，客人陆陆续续离席。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没有看见叶墨远的踪影，大概是送客去了吧。 她提着单薄的小包，躲在盥洗室里，换上普通的衣裳，准备悄悄离开。 一切都结束了。 途径一号包间，只听叶墨远的声音从包间里传出来。 她脚下一沉，竟再也无力挪动分毫。 顺着门缝，许落秋再次看到了叶墨远。 他端着高脚杯，几位衣着不凡的客人争相敬酒，他轻笑浅酌，举手投足间，是别人丝毫比不得的森然贵气。 许落秋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双唇微颤，“我走了。” 她转身，在迈开脚步的瞬间，整个世界都狠狠的黑了下去。 叶墨远抬眸，只见一道清瘦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起身，冲出门外。 “许落秋！” 他冲向电梯时，电梯门正在闭合，而许落秋，正站在电梯里！ 他不顾形象，疾步前行，却还是晚了一步。十步之外，电梯两门之间缝隙越来越窄，直到最后，连同许落秋那瘦削的背影，也彻底消失不见。 “shit！” 他大骂一句，疯狂的按动电梯按钮。 好在，另一班电梯恰好在上一层，几秒后电梯门已经豁然敞开。 许落秋站在电梯里，就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隐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是他的声音！ 不过转念一想，他明明在宴会上应酬，怎么会分身追出来呢？何况，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了。以后，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弯起唇角，可眼眶却不争气的满满红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的走出酒店。 酒店门前，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她心中一片茫然，只紧紧捏着手中的那只黑色小包。 小包里，装着他给的支票，整整一百万。这是他们结束的铁证，也是见证他们曾经短暂相处的唯一证据…… 她失魂落魄的前行，丝毫没有注意现在是红灯。 “落秋！” 许落秋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气猛地朝前推了出去！ 不等她转身，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猛烈撞击。 她慌忙回眸，却见一道人影飞身而起，又轰然坠落！ 尖叫声、喇叭声、喧闹声，让整个路口彻底凌乱。可她只一看，就看清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那张脸。 15 你醒醒 叶墨远，是叶墨远！ 许落秋顾不得脚上剧痛，猛地扑向了叶墨远身边。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尽是琳琳血迹，将他英朗面容染得面目全非。 她惊慌失措的将他的头抱在怀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彻底包裹了她，泪水无知无觉，夺眶而出…… 叶墨远躺在她的怀中，见她落泪，双唇艰难道，“别哭……” 他颤巍巍抬手，想要为她擦拭眼角泪痕，可他沾满血迹的手还未触及她的脸颊，便颓然落下。 许落秋慌乱的将他拥在怀中，泪如雨下，“醒醒啊，你醒醒……救命！救命啊！” 灯光闪烁，周围嘈杂，可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顿时失了颜色，所有的声音都遁于无声。唯有他那一句残存温度的话。 “别哭……” 可是，她垂眸看着他紧闭的眼，一颗心越来越沉。 她原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已经看淡一切，对着个世界再无希望。 可这一刻，她的心却绞痛万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希望——叶墨远，求你活下去！ 她愿意献出所有的一切，只要能让他活下去。 救护车呼啸而至，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医护人员抬走，垂眸看着指尖粘稠的血，整个人彻底木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手术室外，叶寒池、姜雨彤匆匆赶来，询问了叶墨远的情况后，叶寒池松了松领带，整个人猛地倒退两步，“大哥……” “怎么会这样，大哥明明是在宴会厅里，为什么突然跑到马路上。”姜雨彤扶着叶寒池，侧眸看向一旁痴痴坐在椅子上等待的许落秋。 叶寒池厌恶的甩开姜雨彤的手，一步步走向许落秋，“你自己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落秋满脸泪痕，此时泪水已干，双眼茫然无神。 她看到叶寒池，茫然抬眸，看着叶寒池慌乱焦灼的目光，呆呆道，“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许落秋此时悔恨交加，内疚不已，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懦弱，他绝对不会这样…… 他对她的好，她明明已经读懂了，可她却没有珍惜。 如果她没有那么懦弱，懦弱到连与他告别都没有勇气，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事。 “为什么！” 叶寒池侧眸看着手术中的字样，胸口的怒意再也无法掩饰，“为什么？我们兄弟两个，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就罢了，可你为什么又来害我哥！” “我……”许落秋听到他的责问，视线越来越模糊，她默默垂眸，强忍住泪水，反反复复却还是那两句话，“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 “许落秋，你滚！”叶寒池抬手指向走廊远处，狠狠吼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许落秋哽咽的站起身，想要挪动脚步，可奈何脚下千钧，无法挪动。 她咬了咬唇，艰难沙哑的说，“我要在这里等他……我要在这里等他……” 叶寒池看着她悲痛万分的脸庞，喉结耸动了两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颓然坐倒在座位里。 他朝着手术的方向，颤抖的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哥。” 16 责备 这些年，他们兄弟关系不好，到了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 叶墨远冷酷残暴，在叶氏集团独揽大权。他这个做弟弟的，虽然在公司任副总，却徒有其名，没有半点话语权。 最初时，他还一腔热血，费尽心思加班加点，呕心沥血的提出方案，拿给叶墨远。 可叶墨远每次都是扫上几眼，就全盘否定。 时间久了，他的热情彻底熄灭。尤其是两年前，发生了叶落秋的事，他心情沉到谷底，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索性自暴自弃，日日跟狐朋狗友唱歌喝酒聚餐，不务正业。 叶墨远知道后，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害的他连满腔愤怒都无处发泄。何况在a市，人人惧怕叶墨远，再没有人敢拉拢叶小少爷吃喝玩乐。 那个时候，他已经对哥哥心存不满。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他与姜雨彤的婚事。 叶墨远私自做主，定下了他与姜雨彤的婚事。 他不服！什么年代了，怎么能这样做！ 与此同时，他也侧面得知，许落秋退学的事，也是有人背后操纵，否则那么珍惜大学机会的许落秋，怎么可能突然退学！ 终于，他气急败坏的找了叶墨远，第一次向他正面宣战。 那一天所有的细节，他一直都记得。 那是一个夏日午后，他冲进叶墨远办公室，冲他疯狂大吼，“姓叶的，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别以为你用阴谋诡异逼走许落秋的事我不清楚？我告诉你，我爱的是她，绝对不会娶别人！” 他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就是政商联姻吗！叶墨远，你休想！” 那是他第一次对从小到大敬重的大哥直呼其名。 叶墨远很生气，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命令保安将他从办公室里拖出去，让他停职两个月。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兄弟的感情，越来越疏远。 叶寒池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在体内渐渐聚集，越聚越多，越聚越满，却找不到出口，仿佛下一秒，身体就要炸开了！ 翻滚的乌云，终于吞噬了最后一丝希望。 “哥……” 这一刻，手术中的指示灯，也随之暗了下来。 几个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来，叶寒池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医生，我哥怎么样！” 许落秋听到响动，迅速抬起双眸，想要向前凑，却还是克制住脚步，只焦灼的看向医生。她左手狠狠扼住右手手腕，恨不得掐出血来…… “病人经过抢救，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现在转入无菌病房休息。” “太好了！谢谢！”叶寒池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坠地，大口呼气。 许落秋静默的站在原地，听到这样的答案，整个人微微颤了颤，扶住一旁的墙壁，才勉强站住脚。 当夜，叶墨远被送回病房，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叶寒池进入病房看过情况后，缓缓走了出来。 许落秋站在门口，透过门缝，隐约只看见叶墨远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他的头被白色的绷带包扎，身上还差着各种管子，全然不见往日风采。 他是那样高傲、冷漠的人，永远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般，运筹帷幄。 可现在他昏迷不醒，躺在窄小的病床上，一个字都不能说。 那一瞬，她只觉心里仿佛被人缝进了一把钉子，痛的无法言语。 事到如今，无论她如何都显得苍白无力，可她多么多么希望，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姜雨彤见叶寒池出来，赶忙迎上来，“老公，咱哥他怎么样了？” 叶墨远烦躁异常，不耐烦道，“还没醒。” 姜雨彤匆匆从婚礼上跑过来，此时此刻，还穿着红色礼服。 她看着叶寒池冰冷的脸，小心翼翼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要不咱们先回家，明天一早再过来？这里有看护，会照顾大哥的。” 叶寒池狠狠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走。” “可是！” 姜雨彤作为市长独女，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气，脾气瞬间也上了来，不过看着叶寒池阴恻恻的脸，还是压制着道，“可你也别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在医院里总不合适吧！再说这里有医生有护士，你懂什么？”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在这里，守着我大哥！”叶寒池丢下这话，抬脚朝窗户边走去。 姜雨彤不甘心，踩着高跟鞋气冲冲的跟上去，“老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等等……” 17 枯等一夜只为你 叶寒池毫不理会她的追赶，径自走到走廊尽头。 姜雨桐一着急，脚一崴，险些摔倒。 许落秋刚好坐在近旁的椅子上，虽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却浑然没有意识到姜雨彤的失态。 姜雨彤崴着疼痛的脚，侧眸一眼就看见了许落秋。她今晚大婚，发生这样的事情，叶寒池又这样，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 此刻，她看见许落秋正在看她，怒火迅速燃起来。 “看什么看，都是因为你！”她三步两步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许落秋浑身僵硬，此时冷不防的一巴掌，她单薄身体猛地被拍向一侧。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大哥怎么会受伤！现在大哥没事了，你又在这里惺惺作态，还嫌到手的不够是不是！” 许落秋紧紧咬住上唇，低低垂眸。 她此刻心如死灰，任她责骂。 护士站的护士听到吵闹声，不耐的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半夜的嚷什么，还让不让病人休息！” 姜雨彤感受到自己失态，躲了躲脚，转身走了电梯里。 许落秋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上仿佛被荆棘裹住，越缩越近。 叶寒池的话，姜雨彤的责骂，如同尖锐的钢刺，扎入耳膜，一遍一遍回响。 ——“为什么！我们兄弟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这样对我哥……” ——现在大哥没事了，你又在这里惺惺作态，还嫌到手的不够是不是！ 是啊，虽然话难听，可他们说的都没错啊！ 她凭什么让叶墨远受伤。又凭什么，到了此时此刻，还赖着不走？ 她紧紧扼住手腕，直至掐出猩红血痕，却无法挪动脚步。她不能走，再多的责骂，再多的侮辱，她都不能走。 她要等他醒过来，跟他说再见。 就这样，她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傻傻的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医生进房间查看了情况。 叶寒池也是一夜没有合眼，见查房的医生从无菌病房出来，立刻上前，“医生，我哥怎么样？醒了没？” 医生托了托金丝眼镜，“病人已经苏醒，但是神志并未完全恢复。” “哦。这样情况会持续多久？” “每个病人会因为身体素质、意志力不同，恢复情况也不一样。不过病人伤的不轻，家属要多些耐心。” 叶寒池点点头，又问，“哦。什么时候还能再与病人交流？” “病人需要休息，下午两点，病人如果苏醒，可以与家属见面，不超过15分钟。”医生想了想又说，“对了，病人一直在念叨什么秋，是病人的家属吗？” 叶寒池微微沉思，没有回应。 医生走后，叶寒池看向不远处的许落秋，发现她的眼眶已经通红。 她担惊受怕一夜，此时听到他的情况，心如刀绞，却还能强装镇定。可当她听到他念叨什么秋的那一瞬，眼眶终于还是不争气的红起来。 他……他叫的是她吗？ 她倒退两步，颓然跌坐在椅凳上，捂住了双眼。 可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 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有泪往肚子里咽，可为什么遇到叶墨远以后，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再也收不住了呢…… 18 谁让你走的 叶寒池刚想走过去，却听见背后响起姜雨彤的声音，“老公。” 他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本能皱了皱眉。 姜雨彤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走过来，“老公，昨晚是我不懂事，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叶寒池冷哼一声。 对于不爱的人，不管是对是错，他都没有半分兴致。 “老公，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汉堡和玉米粥，你快趁热吃点吧？”姜雨彤满脸堆笑的凑到叶寒池旁边，将东西凑过去。 叶寒池瞅了一眼，冷冷道，“谢谢。” “你吃嘛！人是铁饭是钢，来来来。”她取出一只汉堡，又拿出一杯粥，插好吸管凑到叶寒池唇边。 叶寒池接过来，不吃也不动。 她看着他冷冷的脸，咬了咬唇，“老公啊，今天可是我回门的日子。爸爸的亲朋好友可都等着我们……” 叶寒池当然知道，她在拿姜市长压他。考虑到叶墨远的情况，又怕他得知后分心，索性答应道，“你拿我的卡买点东西，等下午我看过哥哥，就去接你。” 姜雨彤知道叶寒池的脾气，他能够点头同意，已经算是不错了，索性也不再纠缠，“好，你在这里也注意身体。爸爸也跟医院的领导交代过，好好照顾大哥。” 叶寒池冷哼一声，不在说话。 姜雨彤落得没趣，转身就走。 当她走到走廊边是，却看见叶寒池竟然起身，朝着不远处的许落秋走过去。 然后，叶寒池竟然将汉堡，还有那一杯玉米粥，递给了许落秋。 看着这一幕，姜雨彤盯着许落秋侧脸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鸷的光。 这个贱女人真是命大，两年前害的她那么惨，还敢在a市混。昨天算计搞死她，却让叶墨远成了替罪羊！ 她提着名牌包包的手，不断颤抖。下一步，决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 许落秋捂着亚宁，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听到身旁传来叶寒池的声音。 “吃了吧，否则身体吃不消。”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见叶寒池递过来一杯粥，一个汉堡。 “谢谢。” 她接过来，抱在手里，开始啃汉堡。其实，她的胃里一直在反酸，根本吃不下。 可她还是竭尽全力，将嘴里的汉堡咽下去。她知道，如果不吃饭，如果她撑不下去，那么叶墨远如果醒了，想见她怎么办……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错过啊。 叶寒池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拼命往嘴巴里塞东西的样子，唇角颤了颤，“下午的时候，你去见见大哥吧。” 许落秋听到这话，眸中掠过一丝惊愕，一时竟感激的说不出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落秋从未觉得时间这样难捱。 终于，下午两点的时候，许落秋进行消毒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病房。 叶墨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一夜不见，可她分明觉得，他瘦了许多。 看见许落秋进来，漆黑眸子闪过一丝愕然，很快又消失不见。 “叶先生。” 许落秋一时竟有些惊慌，站在门边不知所措，脚步也挪不开。 叶墨远眉峰紧蹙，将头别转向另一边，摆明了不愿见她。 她僵在原地，之前想了好几个小时的腹稿，在他转头不看她的瞬间，彻底空白。 “那个……”她颤抖着想要道歉，可努力半天，只憋出一句，“是我不好……都怪我……” 叶墨远的脑袋，始终背对着他。 许落秋看着他的后脑勺，心中绞痛成片。 是啊，是她把他害成这番模样，他怎么能不气。 她有自知之明，此时叶墨远的心情最重要。她赖在这里，只会让他生气吧？ 这样想着，她小心的转身，打算走出去。 可她的手刚触到门把，却听身后传来男人冷郁沙哑的嗓音，“谁让你走的。” 19 好了时间到了 “谁让你走的。” 叶墨远说的很慢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费劲了他全部的气力。可是一贯霸气凌人的气势，却一丝都没有折损。 许落秋回眸，却见叶墨远已经转过头来。黑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过来。” 纵然躺在床上，声音沙哑，可骨子那种“违令者斩”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许落秋不敢违背，走到他的身旁。 “坐下。” 许落秋领命，坐在他的身旁。 他的手背上，插着管子，吊瓶里的药水，正缓缓的流入他的身体。她看着他手背上插入的针管，眼睛又不争气的开始发烫。 他看着她核桃般肿胀的眼，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温暖，冷声道，“想说什么？” 许落秋抿了抿唇，垂眸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谢谢……” 谢谢？就这样？他才不想听什么谢谢。 叶墨远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心中回忆起昨天的场景。 他一向爱惜自己，更没兴趣搞什么英雄救美。可看着轿车冲向许落秋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 那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保护她！ 甚至他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她疯狂的奔跑过来，他还在庆幸，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手术台上，他陷入昏迷，再次遁入少年的梦境中。 十二年前，他才十几岁，父母出了事故，他守在手术室外，枯等了一宿，却得到了他们离开的消息。 那一瞬，他年少的心迅速枯萎。 可是，他必须要坚强。 叶氏需要他，因为那是父母毕生心血。 弟弟需要他，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一路走来，他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当年岌岌可危的叶氏集团，又披荆斩棘，带领着公司一步步脱离危机，走向辉煌…… 这一路走来，他负担起所有的苦、所有的泪，一颗心越来越冷硬。 他不再喜欢五彩斑斓的世界，只喜欢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成极致的黑。 因为只有黑暗，才能隐藏他血肉模糊的伤痕，才能掩盖他冷峻外表下，那一刻曾经年少的心…… 在混沌的梦境里，他也终于明白，他对许落秋的感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数女人入不了他的眼，独独短暂相处的她，进入了他的心。 因为，许落秋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曾经他自己的模样，虚幻而强烈，如此真实。 他与她，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同样的失去了亲人，同样的用稚嫩的肩膀担起了生活的责任，同样的折损了青春年少的朝气，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连眼泪都不敢流下。 所以，他在看见她拼命隐藏泪水的时候，才会那般愤怒。 因为他深知，这样的表情背后，究竟有多么痛苦、多么累…… 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啊……这么年轻的年华，应该好好享受人生啊，为什么要走跟他一样的路。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是为了仅存的亲人，她何必如此？！ 想到这里，叶墨远再度睁开眼眸，看向许落秋。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泛红的眼眶，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 他想，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女人，可是他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在遇到一个像许落秋这样的女人，能激起他的保护欲。 那么，既然遇到了，不如就把握眼前吧。 许落秋努动红唇，眸底越来越亮，“我会尽快离开，再也不给叶先生添麻烦……” 提及离开，她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覆住，不断碾压，痛彻心扉。 “想走？” 叶墨远发声困难，简短道，“在商言商，我救了你，你怎么还。” 怎么还？ 她要钱没钱，要命一条，这样的救命之恩，她能怎么还？难道是…… 脑海里蹦出曾经火热的画面，她慌忙摇了摇头。真是疯了，怎么想到那里去了。叶墨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缺一个床伴。 他哑着嗓子，又道，“我最烦住院，你也别想好过。” 许落秋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图，垂眸低声道，“叶先生的意思是……” 叶墨远刚要开口，却见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20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房门被打开，原来是值班的医生。 医生好意提醒道，“许小姐，时间到了。请您离开，让病人休息吧。” “好好好。”许落秋连忙答应，转身走向房外。她从未觉得十五分钟这么短暂，心中竟泛起淡淡的不舍。 “等一等。”叶墨远的头不自觉抬起，扯得受伤脊背生疼。 她慌忙回眸，“嗯？” 他弯了弯苍白唇角，将头缓缓放回枕头，“没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点点散落在房间里。 许落秋凝望着明亮温暖的光芒，看着他唇角那一点弧度，恍然一颤。 天呢！叶墨远竟然在笑！他竟然会笑！ “叶先生，我一直在医院，你随时喊我。” 丢下这句话，许落秋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她心中还一直在想，一定是午后阳光太明亮，她才花了眼吧。 可不知为什么，昨夜的阴霾，在此刻一扫而光，心底有一股淡淡的暖意，正渐渐集聚成温暖的河流，游走全身。 没事。 只是希望能够时常看到你，许落秋。 叶寒池守在门外，见房门打开，关切的站起身来。 许落秋走出房间，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呈现出淡淡红晕。 她主动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叶先生的精神状态还可以，你不用担心。” 叶寒池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等你再见他，告诉他公司的事，不用担心。” “明天探视，你可以当面告诉他？”许落秋道。 “不了。”叶寒池叹了一口气，“他在乎的只有公司，看见我只会生气。” 许落秋看着他落寞的表情，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其实之前谈恋爱的时候，她就知道叶寒池有个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 每次叶寒池做了规划，兴冲冲的拿给大哥时，总也免不了灰头土脸的回来。 她陪他喝闷酒，听他抱怨，“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瞧不上我！哼，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让他心服口服！” 可等他喝醉了，嘴里喃喃喊着的，却也只有一个字——“哥”。 那个时候许落秋就想，其实叶寒池在心底，应该很在乎很在乎大哥，想要得到他的肯定，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其实，叶先生是很在乎……”许落秋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劝一劝叶寒池。可没等她把话说完，叶寒池的电话就响了。 叶寒池接通电话，是姜雨彤，催促他快点跟她回门。 “我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叶寒池走后没几分钟，医生就找打她，并且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以后许小姐就在这里休息吧。” 这间病房，就在叶墨远无菌病房的隔壁。说是病房，可许落秋觉得更像是五星酒店的大床房，简约精致，各种设备一应俱全。 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她脑子里突然蹦出叶墨远那一句——“我最讨厌住院，你也别想好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叶墨远真是让打算让她陪住了。 这个人报复心真强啊！不会要求医生给她打一样的点滴吧……她小时候最怕打针了！ 好在，她在病房里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提着大包小包药水的护士小姐，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还是有点良心。 21 我心疼了 医生说，最近叶墨远需要多休息，所以下一次看望时间，还是明天下午两点。 许落秋躺在宽敞的大床上，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今晚可能安心的睡一觉了！ 那一夜。 许落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盖着被子，浑身暖融融的，很舒服。 她一想到明天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昨夜的疲乏和困顿涌过来，她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一觉睡得这么香甜、这么安心。 那一夜。 一墙之隔的叶墨远，躺在床上，凝望着雪白墙壁。 想到她就在不远的地方，他连心脏的跳动都温柔了几分。 伤口已经不再剧烈疼痛，他侧了侧身，遁入了梦乡。 那一夜。 叶寒池与姜雨彤婚后第一次同住。 他沐浴后，借口加班跑到书房，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而姜雨彤将身上的性感内衣脱下来，撕成了碎片。 那一夜。 主治医生拿着叶墨远的全面查体情况，盯着几个数据，眉头越锁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查体报告放回桌上，叹了一口气，喃喃颤道，“怎么，怎么会这样……他才这么年轻……” 第二天一早，许落秋起床吃了早饭。 因为探视时间在下午，她闲来无事，又不敢走远，只在走廊上转转。 走廊上，摆满了各种各种的精致花篮，万紫千红，搞得这里不像医院，反倒像是花店。走近了一瞧，才知道这些花都是给叶墨远的。 知名企业、银行，甚至还有慈善组织，都纷纷送上美好祝福。祝福叶墨远先生早日康复。 而且，她还发觉，今天叶墨远病房里的医生，出入格外频繁。 有一次，她甚至看见几位医生共同走进病房，有几位老医生瞧着眼熟，分明就是医院宣传册上的元老。 那阵仗，大有古代君王病榻前，太医们簇拥而至的架势。 “哎，万恶的资本家。” 她叹息一句，心想这就是叶墨远，出点事整个a市都颤三颤。 可纵然叹息，她的心里却盼望着盼望着，希望下午两点能快点来。 时间过得还算快，转眼探视时间又到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只见叶墨远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暗沉，神情却还可以。 “叶先生，您今天觉得怎么样？” 其实她什么也不会，而且医生现在也不允许碰触病人，所以她只能干坐着。 “你说呢。”他白了她一眼。 她尴尬的低头，僵坐一会，想起叶寒池的交代。 “叶先生，寒池让我转告您，公司的事情他顶着，你不用担心，安心养伤……” 叶墨远听到“寒池”两个字，没什么情绪的脸顿时一沉。 寒池。这两个字，她说的这么自然，就好像呼吸一样。但是她喊他，却永远只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叶先生”。 许落秋不知哪里说错了话，嗓音越来越小，索性闭了嘴。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我冷。” “啊？”许落秋微微诧异，这房间的温度明明很宜人呢！ 她慌忙起身，抬手抚向他的额头，“是发烧了吗？很冷吗？”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摸起来不是很热，要不我还是叫医生吧！” “不用。” “你不是说冷吗？让医生看看比较稳妥吧。”他这可是万金之躯，她哪里敢有半分差池。 他见她手忙脚乱，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不禁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我手冷。” “哦，手冷。”她又将目光拉回他的手上。 这两天，也不知打了多少点滴，插满针管的手背，明显浮肿。 看着他的手背，她的嗓子发涩，竟说不出话。 “怎么，你心疼了？” 许落秋抬眸，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又慌忙躲开。 “我开玩笑的。” 他黯然闭上眼眸，她爱的人，一直都是叶寒池。甚至现在将她留在身边，都是他半胁迫得来的，又怎么会心疼他！ “不。” 许落秋看着他闭上眼睛，眼角眉梢蜿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她心中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手，将他插着针管的手，轻轻覆在掌中。 “我心疼了。” 22 怎么会这样 “我心疼了。” 随着那一股淡淡暖意覆在手背上，叶墨远触电般一颤！ 接下来，他明显感受到，左胸的位置，有什么在剧烈跳动，并且越来越快！ 作为一个英俊潇洒，从不缺女人的中年男士，叶墨远觉得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他竟然因为被女人碰了一手，就不淡定了！ 许落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他的手更用力握在掌心里。 叶墨远抬眸看着她，抑制住胸口加速的心跳，冷冷看着她。 许落秋也不躲避，回望着他的目光，越发坚毅。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懦弱，让他误会了她和寒池的告别，才导致事故的发生。 而这所有的懦弱，不过是因为她那仅存的，可怜的自尊。 可是，当他在手术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 他用血肉之躯，救了她的命，而她的自尊、她的骄傲，有算的了什么呢？ 他的手，果然很冷，握在她瘦小的掌心里，仿佛握着一块冰。 她小心的避开针管，搓热了小手，再去暖他的手，“这样呢？暖不暖。” 她耳边发丝散落下来，衬的脸颊格外白皙。 他痴痴的看着她，不够手背上的针管，紧紧回握她的手。 她感受到他的力度，脸颊微红。 “这几天，你好像瘦了。”许落秋红着脸，转移话题。 “废话。你打两天营养针，不吃饭试试。” 她轻笑，“那改天你好了，我请你吃饭。” 改天？ 他想起一起喝酒时，某某发小曾经开过的玩笑：如果任何人跟你说改天请你吃饭之类的话，你可千万别信。因为任何事前面要加上一个“改天”，就意味着遥遥无期。你甭问对方改天是哪天，下次是哪次。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也不知道。呵呵呵…… 他抬眸，满眼狐疑，“你说话算数吗？” “必须啊。你哪天出院，我哪天请。” 也不知为什么，曾经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光，简直度日如年。可现在，却是时光飞逝。十五分钟的探视，很快过去。 许落秋走后，几位医生簇拥着走进了病房。 这几位老医生，都是医院的老专家。得知病人是a市标志企业家叶墨远，病情有些复杂，专程赶来，为他会诊。 叶墨远见他们过来，表情冷淡的问候，“结果怎么样？你们可以直说。” 早上的时候，主治医生过来，说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进一步进行检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他一向身体健康，虽然业务繁忙，却坚持健身。此次受伤，虽说外伤严重，可医生早就说过，并没有伤及要害器官。 所以他以为，恢复健康，只是时间问题。 这几天，他躺在病床上，甚至开始规划一些事，很多事都跟一个那个叫许落秋的女人有关。 想到许落秋，他的唇角再次攀上淡淡笑意。 “那个……叶先生知不知道有种遗传病，叫做地中海贫血症呢？”原本的主治医生先开了口。 “贫血症？”他不懂医，却也知道医生不会没来由的问这种问题。心想难道自己是得了这种病？叫什么贫血症？他一个男人，怎么得了这种女人才有的贫血症？ 可看几位医生肃穆的表情，他也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主治医生扫了一眼其他几位老医生，上前一步道，“叶先生，您听我解释。” 23 为你做最美的姑娘 主治医生表情尤为严肃，声音颤抖的解释道，“地中海贫血又称海洋性贫血，是一组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由于遗传的基因缺陷致使血红蛋白中一种或一种以上珠蛋白链合成缺如或不足所导致的贫血或病理状态……” 叶墨远脑子嗡的一响，忍不住打断他，“能不能直接一点。” “叶先生，经过我们的检查，初步判断，您是该病的中度患者。” 叶墨远仰躺着，可还是看到了医生眼中的悲悯之意，他冷声道，“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这个……”主治医生与旁边几位专家面面相觑，才道，“中度患者，一般寿命在二十岁左右。” 也不知为什么，阳光明明照进了房间，可叶墨远分明感受到，一股深切的寒冷，渐渐袭来。 “哦。”良久，他才应声，又用一贯冷冽嗓音追问，“那我这个情况，能再活多久？” “大概……”主治医生看见叶墨远平静的面孔，脊背却没来由的发寒，颤声道，“半年，最多……一年。” “哦。我知道了。”他顿了顿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医生们退出房间后，叶墨远躺在柔软的床上，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一年…… 他今年三十岁，是叶氏总裁，是a市最夺目的一颗星辰，拥有无尽的财富、万千崇拜和追捧的眼光，拥有最美好、最璀璨、万人称羡的未来…… 这些年，他太累，从来也不肯松懈分毫。 因为他总也想着，日子还长，未来还远。等有一天叶寒池成熟了，他就把公司交给他，自己也找个小桥流水的清雅之所，悠闲度日，看庭前花开花落。 甚至在这几天，他虽然受伤入院，可许落秋的陪伴带给他的快乐，也让他暗暗做了决定。他想未来还长，他是叶墨远，他总有办法让她忘记前尘。 他笃定，未来的她，也一定会爱上她。就算是块冰，他也给她暖化喽。 可惜，在他计划里望也望不到边的未来，早已经被宿命，圈定在此。 可惜，他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她爱上他了…… 他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蓦然莞尔。 还好，还好她爱的是叶寒池，不是他。否则，她那样实心眼的姑娘，得知这样的消息，岂不要难过死吗？ 只是，只是如果她现在知道的话，是否会难过…… 他闭上眼睛，一颗泪凝于眼角，只在午后阳光里闪了闪，终究没有落下。 第二天下午，许落秋来看他的时候，换了一件蓝色连衣裙。 连衣裙上，绣着一朵一朵的紫色鸢尾，十分好看。 她走到他的面前，脸上挂着羞涩的红晕，对他莞尔。 叶墨远看着她，愣了愣神。在他记忆里，她永远都穿着那件白的发黄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全无朝气。 而此刻，她这件长裙衬得她的脸色都好看了几倍，气质也提升了不少。 “喂，好看吗？”她对他笑。 昨晚跟值班的护士小姐聊了两句，护士小姐是个热心肠，直劝她说：“我这么多年，最清楚病人的心里。其实病人最烦亲属满脸愁容，你看你，满脸的苦大仇深，别说病人，好人见了你这幅摸样，都想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许落秋被她逗笑，却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你啊你，明天早上先去买件像样的衣服。见到病人的时候，记得要微笑。这样才能让病人开心的嘛！” 她表面上只笑不答，心里却一一记下。 今天早上反正也没事，所幸就坐着公交到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就见这个衣服在打折。她试了试，一上身觉得好看，也不顾后面的两个零，就买了下来。 打三折，还要800块。可她想象着叶墨远看见她时的表情，一咬牙就买下来。这是她这辈子买过最贵的衣服，冬天的羽绒服打完折才四百块啊！ “怎么样，好看吗？” 24 再也不想看见你 叶墨远侧眸，看着阳光里的她，微微眯着双眸，唇角勾起的弧度安静美好。整个人，就像一朵飘在风中的白色小花，这样清透可爱。 他原本早已经酝酿了一切，却被这个笑容扫的一片空白。 许落秋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所幸坐在他的身旁，“今天觉得怎么样？对了我今天上午看了个笑话，要不我讲给你听？” 笑一笑，十年少嘛。开心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吗。 “那我开始讲了，在森林里，有三只兔子……” “你的心真是大啊。”他冷冷打断她。 她不明所以，不过她也习惯了叶墨远的阴晴不定，心里承受能力强大许多，只侧眸看向他。 他的眸光锐利如刀，是前几日从未有过的锋利，好像恨不得将她割碎一般，“我这样，你竟然还有心情去买衣服，真是好样的。” 她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心中咯噔一声，“我，我不是心情好，是因为想让你开心一点……” 每次都是这样，他一生气，她就会慌张的前言不搭后语。 “出去。” “我……” “出去！别再来了！” 许落秋愣了愣，从近旁的椅子上起身，缓了缓才慢慢走出病房大门。 叶寒池今天不忙，也过来询问叶墨远的情况。见许落秋高高兴兴的进去不过一分钟，就垂着眼帘走了出来。 “落秋，怎么了？今天这么快。” “那个，我好像把他惹生气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想到那句“别再来了”，她就觉得十分难过。 “我去看看吧。” 这几天，叶寒池一直没有进病房见哥哥，如今这几日，他不眠不休的处理公司事务，也算保证了叶氏的平稳运行，正好跟哥哥说一说。 “也好。” 叶寒池走进病房，看见叶墨远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正看向窗外的方向。 他鼻子猛然一酸，喊了一声，“哥。” “是你。” 叶墨远听到是他，迅速收拢了眸底的悲伤，回过头来时，眼底已经一片冷寂，“坐吧。” “哥，公司这几天有我，一切正常。跟凌安公司的合约，也已经成功签订。” 他一一汇报事项，说完了心中还一直忐忑。 从小，哥哥就是家族里最优秀的存在，而普通平凡的他，只能仰望。这些年，他一直努力，其实不过也是因为，能够得到哥哥一个赞许的目光吧。 叶墨远听他说完，看着他沉默的脸，微微点了点头。 “寒池，你好好锻炼。毕竟公司将来，还是要交到你手里。”他说的很慢，可每个字，都说的很认真。 “大哥真会说笑，叶氏离了你怎么行。”叶寒池没料到能够得到叶墨远的肯定，一时间竟有些心虚，“老实讲，这几天大哥不在，我都焦头烂额了……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知耻而后勇。” “放心吧，大哥。我会努力。” 那么多的误会，那么多的怨怼，经过这一次见面，两兄弟的关系竟缓和许多。 见时间不短，叶寒池起身离开，并承诺明天会再过来。 “对了。”叶寒池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大哥，落秋她这个人单纯没什么心思，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包容。” 叶墨远颤了颤嘴角，终于没有在说话。 晚上的时候，他躺在床上，遁入梦想。 在梦里，他站在一片黑暗的走廊，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 他疯狂的跑，将走廊边无数的门，一扇扇推开，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可那哭声越来越急，他打开最后一扇门，看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角落里哭。 她听到来人，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痕。 25 想吃麦烧 就现在 看到这个场景，叶墨远突然从梦中惊醒，头上背上满是汗水。 可梦里的场景，却依旧在眼前不断浮现。 那个躲在黑房间里，垂眸痛苦的女人，是落秋的脸。 他怅然长叹，白天的事，再次浮现眼前。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许落秋跑去买衣服，是因为他呢。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如何继续，自私的霸占她，耽误她呢。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看见叶落秋满脸泪痕的脸。还有她落寞离去的背影。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忍无可忍，按响了急救铃。 许落秋站在床头，凝视夜空。 今夜夜空清朗，月亮在云中穿行，几颗星星闪烁期间。 今天白天，叶墨远又赶她走。 真是臭脾气，动不动就赶人走，算什么本事！她虽然穷，可照以前的脾气，她肯定不等人赶就走了。 可如今…… 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想也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变得这么没骨气了呢？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 她拉开门，就见护士小姐站在门外。 “许小姐，你没睡啊。叶先生他……” 她的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他怎么！” “他说，他突然说，要见你！” 许落秋只觉眼前蓦然一黑，才恢复知觉，径自跑出门外，就跑到隔壁房间门前，猛地拧开锁。 从她的房间跑到他的房间，不过几秒钟，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无数假设。大半夜的，他突然见她，难不成是…… 推开门，却见叶墨远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听到门“轰”的推开，才侧眸看过来。 “你，你找我？！”许落秋上气不接下气，脚都麻了。 看着他微微侧眸，虽病态十足，却怎么也不像要那啥的样子。 叶墨远拧眉，冷着脸注视着她惊慌的脸，责备道，“你一个女人，就不能轻点推门？” “我……”许落秋愣了愣，却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好像是猛了点。 叶墨远看着她焦灼的表情，将头瞥向另一侧，偷偷笑了。因为隔得近，他不用特别留心，也能听到护士敲了她的门，隔了几秒她就已经扑了过来。 显然是……很着急很着急的跑过来的。 “你，你找我什么事。”许落秋见他背过脸去，想到刚才的举动，又是尴尬，又是后悔。 真是太不稳重了，至少应该先问清楚，再进房间的啊！真是囧杀老娘了…… 叶墨远好容易隐忍了笑容，回过头来，“那什么，你过来。” 许落秋大气也不敢出，坐到他身边。 他看着她一双清澈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副随时待命的认真模样，却不知说什么。 他为人做事，一向成熟稳重。行事说话之前，必然权衡利弊，做万全规划。 可方才喊护士过来，说明今夜必须见她。这些行为，完全出于本能般，不受理性控制。 “那个……”他抿了抿唇，脱口而出，“我想吃烧麦。” 许落秋规规矩矩坐着，听到这五个字，心中着实震惊。你你你，半夜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可如果她仔细观察叶墨远，他的表情同样很震惊。他刚才，竟然说自己要吃烧麦！？ 可是，这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烧麦？现在？”许落秋几乎以为自己在梦游。 26 说实话 你究竟为了什么 看见许落秋满脸疑惑，他索性脸一沉，一本正经道，“天天营养餐，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失眠，突然想吃你说的那家。你去买。” “现在？”许落秋不可思议的看看表，“可现在就算我想买，店里也不开门啊。明天早上行不行？” “不行。”他看着她为难的模样，继续面不改色的逗她，“就现在。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办法，去吧。” “可是……” 她心想，现在店里肯定是不开门的，就算再有钱，她又到哪里去找到老板啊！ 不过，她灵机一动，突然反问道，“叶先生，您现在的情况，医生允许你吃这些东西吗？” 叶墨远原本心情不错，可听到这句话，脸色真的沉下来。 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的情况，吃什么、不吃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样难捱的夜晚，他只想任性一回，可现实哪里肯放过他，还是被只言片语，拉回这个残酷世界。面对那些他永远都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要是医生允许，我找你干嘛！”他突然觉得悲伤，突然一点都不想见到许落秋。 她这样美好，令他这样心动，可他注定，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你是病人，怎么可以不听医生的话。” “不买算了，你出去吧！”他孩子气般，喘着粗气闭上眼。 “那……我先出去了。”她站起身。 叶墨远闭着眼睛，全然不理会。 她离他很近，几乎能够看到，他因为气愤，修长睫毛都在颤抖。 这一刻，他虽然在生气，可身上的戾气全然褪去，倒像个倔强赌气的孩子。 她突然不忍，俯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将声音放得柔柔的，“等你好了，我一定买来给你。你让我买什么，几点买，都行。” 他闭着眼，将头别过去。 可眼角，却不由得渐渐湿润。 等你好了，我一定买来给你。可是如果，如果我永远都好不了，你会怎么办呢…… 许落秋见他还在生气，只谈了口气，起身走向门边。 她的脚步很轻，小心翼翼的关闭房门。可就在房门必须的那一刻，她突然听到一声沉郁嗓音。 “许落秋！” 叶墨远再也无法抑制，喊住她的名字。 她重新回到病房，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许落秋。”他又喊了一遍。 “我在。” “我今天两次赶你，你为什么不走！”他抬眸，直直对上她的眼。 “我……”许落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刚才半夜急着跑过来，头发有些凌乱。 “我不想走。” “为什么，我明明吼你，你为什么不走。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风格？什么风格？”许落秋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实话。” “因为……”许落秋自己的有些纳闷，为什么突然对叶墨远这么有耐心，送上门来羞辱，而且越蹙越勇。 因为你为我受伤，我很愧疚，很心疼。 因为你是病人，心情不好吼我几句，也很正常。 这些都是理由，可又都不是。而她，更不能拿这些理由，来回答叶墨远。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生注定高高在上。 他这样的性格，要是别人因为愧疚、因为可怜、因为他是病人而忍让他，会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说实话。”他的目光犀利的扫过来，不怒自威。 27 因为你对我好 许落秋心一虚，张开就道，“因为你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 因为你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 此话一出，病房里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落秋脸一红，刚才怎么被他吓得，胡说八道了呢……不过，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实话吧。 叶墨远默然无语。 他的神情，忽明忽暗，说不出到底有什么情绪。 良久，他再度开口。 “许落秋，你过来。” 许落秋乖乖的挪过去。 叶墨远在夜色中的脸，淡漠冷清。 他凝着窗外夜色，回眸对许落秋勾了勾唇角。 许落秋凝视着他，心中一颤。他明明在笑，或者说想要对她微笑，可眸底却分明闪烁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悲伤。 他声色微哑，道，“许落秋，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其实今天白天，你穿那件衣服，挺好看的。” 就这样？许落秋哑然，听他说下去。 “还有刚才，我让护士喊你过来，说我想吃烧麦，都是骗你的。” 许落秋继续无语。 “之所以喊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白天骂了你，你又会离开这里。许落秋，你脾气倔、长得也不够漂亮，也不懂温柔……换做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对你动心。” “可是，可是我怎么就……” 他看着她的眼眸，声音无比悲戚，“落秋，我喜欢你。” “落秋，我喜欢你。” 叶墨远说完这话，长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他或许永远，永远都没有勇气对一个女人告白。 可如今，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坠地，他不仅没有尴尬，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许落秋眼角微凉，眼泪抑制不住的涌出。 可不等泪流下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突然觉得不对味了。 喂喂喂！此处叹气您老几个意思啊。 回到房间，许落秋还在云里雾里。 被告白本来是好事吧？应该高兴吧？ 可如果对方是躺在病床上的病号呢？ 可如果对方告白之前，先指责你“脾气坏、不漂亮、不温柔”呢？ 可如果对方告别之后，又深深的叹息呢？ 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 哎。 不过，没关系啊。 许落秋躺在床上，将被子蒙在脸上，泪水无知无觉的流下来。 因为对方是叶墨远啊！所以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求留在他的身边，直至他恢复健康，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其他的一切，都没关系，也不重要。 剩下的一段时间，是叶墨远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悠闲自在的时光。 公司里的几位高层，都是他一手扶持的兄弟，对他忠心不二。 叶寒池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熟，带着团队发愤图强。 刚开始的时候，遇到难题或重大决策，不免来请示叶墨远。可渐渐上道以后，主要的业务和普通的难题，叶寒池已经应对自如。 叶墨远安心在医院里养伤，因为事故留下的全是外伤，可因为他的病，恢复起来比一般人竟慢了些。 半月以后，他转入普通病房。 他的普通病房，当然并不普通。低调奢华的布置，分明就是酒店的豪华套间，连厨房都有！ 最大的好处，是探病时间不再受限，他也能下床走动，所以跟许落秋的相处时间大大增加。 早上，许落秋陪他吃早饭。 之后，两个人一起散步，陪他做一些简单的康复动作。 中午，午餐，午睡。 下午，两个人一起看书。 晚上，晚餐。 这样的日子，就好似平凡小夫妻的简单的生活，而且是那种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小夫妻……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墨远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他知道，有些事，已经没得选择。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让心爱的女人，看着自己走向衰亡，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28 最痛的记忆 转眼步入初冬，天气渐寒。 叶墨远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跟正常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许落秋心情大好，隔三差五在厨房里开小灶。 “喂，你喜欢吃什么？”、 叶墨远坐在沙发上看书，抬眸顿了顿，“我不挑食。作什么吃什么。” 可当许落秋将两道菜摆在桌子上时，对面的叶大总裁却皱了皱眉，“怎么……” 许落秋拿起碗筷，为他乘上粥。“怎么什么？” “怎么菜里有香菜……还有葱，竟然还有蒜……” 许落秋诧异，“不加葱姜蒜，炒菜没味道啊？” “我知道。”叶总裁深以为然，“可是不能出现在盘子里啊！” 许落秋：“……” 其实，叶墨远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挑食，已经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比如他的菜里，绝对不能有香菜、葱、蒜。却必须保留香菜、葱、蒜的香味…… 比如他的南瓜粥，不能看见南瓜丝、南瓜的清香要保留，但是不能盖过大米原有的香味…… 这直接导致了许落秋去买菜时的强迫症。各种挑三拣四、挑肥拣瘦……而且诸如火龙果之类的东西，她打死不买。 因为她很怕叶总裁说：麻烦把籽给我挑掉…… 那天晚上，叶墨远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将两张票摆在桌子上。 许落秋好奇的拿起来，竟然是两张电影票。 叶墨远耸耸肩，“今晚我要去看电影。” “可是，你还没出院啊。” “来回三个小时，看完就回来睡觉。” 许落秋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想他最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能点头，“好吧。” 阿坤接他们来到电影院。 来了以后才知道，竟然是电影专场。 不大不小的一间放映厅，布置的格外温馨，桌上摆着几样点心小吃，样样精致可爱。 关了灯，房间暗了下来。 叶墨远依靠在沙发上，而许落秋则端正的坐在他的身旁。电影已经开始放映。 电影并不是新电影，演员也不是名角，讲述的是两个孤儿姐妹，彼此付出，相依为命，为对方付出牺牲所有的故事。 故事画面温暖而纯净，忧伤却不绝望。 有一段是哑巴姐姐为了不拖累妹妹，溺水自杀。妹妹赶到医院后，虚弱的姐姐用手语愤怒的指责她，为什么救她，让她走开。 妹妹号啕大哭，不断的做手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 许落秋看着画面里，最终相拥而泣的姐妹，整颗心不断颤抖。她们，多么多么像她和姐姐啊……在最苦最难的时候，用生命捍卫唯一的亲情，用灵魂守护最初的爱…… 不知何时，叶墨远已经将她温柔的拥入怀中，冰冷手掌轻轻拭去她眼角泪痕。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其实从电影院到医院的路很短，只有两个路口。 叶墨远提议，“咱们走回去吧。” “好。” 短暂的路途，他们谈起少年时光。 许落秋看着黑蒙蒙的天空，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记忆，“小时候，姐姐为了供我上学，早早就辍学了。我们那边的冬天冷，是真的冷，风跟刀子似的，真能割破脸皮。姐姐去县城打工，每天早晚都要走十几里路。我放学早，回家做作业，估摸着姐姐快回来了，就抓紧去做饭。” “有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姐姐很晚还没回来。我做的饭冷了，再热好，又冷了，还是没有等到姐姐。我害怕，穿着大棉袄就往姐姐回来的路上跑，还没跑出多远，就看看见姐姐回来了。她的脸上磕的紫青，我看见后心疼的哇哇大哭。姐姐却将围巾摘下来，给我围好，然后拉着我的手回家。她说，姐给你带了好东西。” “回家以后，姐姐从怀里掏出好东西，竟然是一大块巧克力。姐姐说，这是进口巧克力，是打工的老板娘给她的。我流着鼻涕打开一看，一大块巧克力早都碎成了大块小块了……看着破碎的巧克力，我哭得更凶了。姐姐也急了，她说：哎，都怪我不好，明明踹了怀中好好护着的，怎么还是磕碎了……其实当时我哭，并不是因为巧克力碎了，而是心疼姐姐，她这一路上，肯定摔了很多很多次跟头……” 29 他不告而别 许落秋说完，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哎，不说了，说这个干嘛。” “落秋。”叶墨远牵着她的手，低声道，“去看看姐姐吧。” “嗯？” “去看看姐姐吧。明天，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许落秋诧异的看着他，良久，才感激的点了点头，“那个……谢谢。” 叶墨远将牵着的手，用了握了握，心中默默的想：落秋，永远不要对我道谢。 第二天一大早，阿坤已经在楼下等候。 许落秋兴冲冲的跑到叶墨远的房间，向他道别，却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她怕阿坤等太久，所以找出纸笔，写了字条贴在床头。 然后，兴冲冲的踏上了看望姐姐的旅程。 到了医院才知道，姐姐换了病房。 从主治莫医生的口中了解到，姐姐不仅转入了最好的病房，而且现在的用药，都是国内外最好的治疗药。 不仅如此，某国外康复团队，还一周两次为其做康复治疗，而治疗费用，全部由某慈善机构承担…… 许落秋点头装傻。她当然知道，某慈善机构肯定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叶某某大总裁了。 病房里，她再次看到了姐姐。 姐姐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书。看见她进来，脸上立刻露出暖暖的笑容，“小秋，你来了。我好想你。” 看到姐姐认出自己，许落秋心情激动的无法言语，“姐姐，我来看你。” 其实进来之前，莫医生就告诉她，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姐姐有时候能够保持清醒，并且清醒正常的时间，越来越长。 阿坤将带来的礼物提上来。乳胶床品、营养品、还有康复绘本，整整三大盒。 姐姐看见礼物，高兴不已，抱着一堆枕头，大声喊，“快看，是姐姐和妹妹！” 许落秋顺着姐姐的指向看去，果然，礼物中有一对乳胶抱枕，上面画着手绘图。许落秋一眼就认出，一个是她，一个是姐姐。 看着姐姐抱着乳胶抱枕，快乐欢呼，许落秋心头那一抹伤感，渐渐消散，唇角不由勾起笑意。 一切，都在朝着阳光明媚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她凝视着窗外明媚天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在太过美好，可这美好，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她真怕，恍惚之间，睁开双眼，拥有的一切又消失了…… 下午的时候，许落秋陪姐姐看了绘本、画画、做手工，现在的姐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拥有最纯真的爱好。 许落秋看着姐姐拿着彩笔，一笔一笔勾勒出的房屋、天空，大海，心中蓦然惆怅。 其实姐姐从小就喜欢画画，而且画的很好。如果不是为了她，现在的姐姐肯定拥有更完美的人生吧。 “姐，你要是没有我这个妹妹就好了。”她看着姐姐垂眸画画的认真模样，低声喃喃。 姐姐却将画的小房子送给她，珍重的说，“小秋，我爱你。” 她眼眶微红，笑嘻嘻的接过她的画，“姐，我也爱你。” 因为姐姐是特殊病人，她并不方便留宿。所以当天傍晚，她便踏上回程的道路。 到达医院时，她低头看看腕表，是晚上十点。 她急急忙忙下车，径自跑向叶墨远的病房，她想赶回来，对他说晚安。 可他的病床，早已空空如也。 30 旧日侮辱再重演 许落秋匆匆跑向护士站，“请问，请问叶先生那里去了？这么晚没在病房！” “哦，今天从早上开始，都没有见到他。” 一听这话，许落秋心里更慌了，怎么会这样。 她拿出手机，刚想要拨电话，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叶寒池。 “寒池，叶先生呢！我听医院的医生说，今天没见到他……” 叶墨远听到许落秋焦灼的语气，轻笑道，“是我。” “你去哪里？！” “公司出了一些事，恰好同你有关，我让阿坤接你过来。” 挂断。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许落秋本能一颤。公司的事？跟我有关？ 她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满满蔓延。 阿坤载着他，直奔叶家大院。 多年前，叶寒池路过这个地方时，曾经告诉过她，这是他的家。所以她便记下来。 叶家大院里，停放着好几辆车，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走进房间，只见叶墨远坐在正中。 旁边，分别作者叶寒池，还有他的新婚妻子，姜雨彤。 “你回来了。”叶墨远见她走进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坐吧。” 许落秋只觉得房间气氛压抑，静静的坐了下去。 叶墨远对身旁的秘书说，“把东西给她吧。” 说完，秘书便将几分报纸、杂志，递到了许落秋面前。 许落秋垂眸，却看见头版头条上，赫然是她在医院里，跟叶墨远牵手散步的照片！ 她强忍着心间愤怒，看向那醒目的一行标题：卖身女再施媚术，捕获叶氏总裁心！ 报道的内容里，赫然列举了许落秋当年在大学被包.养、当小姐、染脏病的旧闻，又刊登了许落秋在医院照顾叶墨远的照片。 文中添油加醋，将许落秋勾画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贪财贱女人。 许落秋紧咬唇齿，继续往下翻。 第二份杂志更火爆，直接刊登了许落秋半裸的身姿，文章更是通篇信口雌黄，无中生有！说许落秋先后勾引叶氏兄弟，害兄弟反目。 “不……这都不是真的！”许落秋手一抖，资料散了一地，“不是这样的……” 秘书补充道，“因为这些丑闻，叶氏股票大幅下跌，不计间接损失，一日之内已经损失三千万。” 叶墨远瞥了四周一眼，“因为影响到公司，所以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件丑闻那么简单。” “哥！这件事不能怪落秋，明明是那些小报胡扯！”叶寒池坐不住，蹭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毕竟是亲兄弟，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看清哥哥对许落秋的感情。如今不论愿意与否，毕竟已婚，纵然对许落秋存在感情，可他绝没有任何小心思。只是，如今别人往落秋身上泼脏水，何况当年的脏水多半跟他有关，他不能不管。 可他激动的模样，落在身旁姜雨彤的眼里，早已经变了味道。 “寒池，你听大哥说，先别激动。”姜雨彤紧咬着唇，还是温婉的拉住寒池的胳膊，扯他作为位子。 “寒池，叶氏集团是祖父披荆斩棘创立的，父亲兢兢业业，到了咱们这辈，发展至此也算不辱祖宗基业。咱们既然是叶氏子孙，自然有我们的责任担当。不论是谁，是何身份，若是影响了叶氏集团，就是与咱们叶家为敌，我们便绝不姑息！” 叶墨远坐在中央的红木椅子上，一番话说得毅然决然。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姜雨彤，“雨桐，你既然嫁给了寒池，就是我们叶家人，你觉得大哥这番话说的对吗？” “大哥说的对。”说着，她将目光瞥向许落秋，一字一顿道，“这样的人，决不能容！” 许落秋看着姜雨彤凌厉的眼神，浑身一颤。可她强忍着心头痛楚，将目光投向叶墨远。 叶墨远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将眼神投向她。凝望着他冰冷侧脸，她心中猛然抽痛。这个男人，不愧是叶墨远，昨日还跟他一道牵手散步，互道晚安，此刻却恨不得，恨不得指她于死地！ 对这个男人，并未做太多期许，从未奢望得到什么。可，可心口为何还是这样的痛？！ 31 真相大白的证据 “是我的错。”许落秋咬着唇，眸中氲满无尽感伤，“一切都是我的错……”短短几个字，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是啊，都是她的错。 如果两年前，她有自知之明，不跟叶寒池纠缠不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如果两年后，她没有死缠烂打，为着报答叶墨远的救命之恩，便不会今天这更惨痛的侮辱！ “你还好意思承认！”姜雨彤踩着高跟鞋，走到许落秋面前，“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当年缠着寒池，现在又缠着大哥，你就那么着急卖吗？现在倒好，连集团都被你拖累了！” 叶寒池一步挡在许落秋前面，恨恨道，“叶家还轮不到你说话！”他又回眸，看向许落秋，“落秋，你为什么要认！” 看着许落秋紧抿的唇，叶寒池终于再次爆发，“哥！这些日子，是落秋日日夜夜陪着你，你就这么对她吗？！何况……” 见叶寒池欲言又止，叶墨远反倒轻笑，“何况什么，我们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叶寒池见他坦然表情，冷冷一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年落秋的学校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他曾经对当年谣言的起因进行调查，发现当年许落秋班里的班长、宿舍的舍友，在谣言四起之前，都有一笔不大不小的入账。 可对于大学生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数目。 流言犹如瘟疫，一旦传开，便再也无法控制。 当时，反对这段恋爱的人，唯有大哥一人而已。 叶墨远一向很有手段，对付一个没钱没势的学生，他只需一句吩咐，便可毁她一生！ 许落秋听到这番论断，心底一片寒意。 当年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曾经猜测过，定然是叶家权势，将她推入地狱。 可她万万没想到，也不愿去相信，那个人竟真的是叶墨远。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叶墨远，分明是那样熟悉的面容，此刻却变得十分模糊。 叶墨远抬眸，冷冷一笑，“寒池，你认定是我害了落秋，有什么证据？” “我……”当年的调查，只查到谣言的始作俑者收过一笔钱，可是源头，却是始终不明。 虽然他心知肚明，可没有确切证据，也是白费。 “没有？”叶墨远眉目冷峻，字字如铢，“我有。” 阿坤走进来，将手中的几个资料袋，分别递给了叶寒池、姜雨彤，甚至还有许落秋。 许落秋心如死灰，看着资料袋，并未打开。“你怎么不看？” 叶墨远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触到一片刺骨冰冷。 许落秋没有躲，只任由他拉着，眉眼却渐渐攒出最冷漠的笑，“叶先生，我已经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不必去看，已经猜到结局。 当年的事情，不论真假，又有什么意义。绯闻四起，她已经是众矢之的，是集团的罪人。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权势大于天，又怎么懂得，人心的可贵？ 所以，还挣扎什么呢？ “不！这不是真的……”姜雨彤惊恐的将手中资料丢在地上，倒退一步，跌坐在座位里。 叶寒池垂眸，额头皱纹蹙成一团，看着眼前的资料，眸中渐渐烧起熊熊怒焰。 他侧眸看向姜雨彤，眼睛里好似随时要溢出血来！ “是你！竟然是你！” 32 报仇 资料袋里，整整齐齐、完完整整罗列了两年前谣言事件、现在虚假新闻事件的全部证据。 两年前，姜雨彤买通了许落秋的室友、掌管学生信息的班长、学校宣传部的学生，散播许落秋的谣言。 同时，她又利用父亲，暗示校方将许落秋劝退。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许落秋的姐姐会到学校闹事。 她的姐姐情绪激动，一副不查清楚问题誓不罢休的态度。 因为她的姐姐的态度坚决，几个收了钱财的室友们听到消息，尤其是听到姐姐说要告到法院，查明真相等等论断，十分害怕。 姜雨彤心一沉，便雇佣一个小混混，给她姐姐点颜色瞧瞧，不想却毁了姐姐，也毁了许落秋的人生。 两年之后，她又用同样的手段，买通当地记者、网络编辑，进行虚假报道，企图将许落秋再次推入深渊。 最可恨的，就是在婚礼当天，竟然不择手段的买通了混混，想要利用车祸，致许落秋于死地。而叶墨远却为了救她，身受重伤。 许落秋看着这所有的一切，这整整两年的悲剧，这毁她一生的惨痛经历，竟然都是因为姜雨桐这个女人。 两年前的真相，至此，终于在今日大白。 许落秋虽然没有看证据，可从姜雨彤的惊恐、叶寒池的愤怒、叶墨远的冷漠中，读懂了所有的一切。 “落秋，你这份，是证据原件。”叶墨远拿起被许落秋丢弃的资料袋，递还给她。 他郑重道，“我把它，交给你。” 我把它，交给你。 可这个它，究竟是什么呢？ 是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害她的女人的命运？ 还是她多年来期盼的真相和正义？ 是黑暗世界里照亮她的希望之光？ 还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她的承诺与保护？ 许落秋看着叶墨远认真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澎湃温暖，虽不足将两年痛苦彻底消融，却足够应对方才的寒冷。 许落秋拿着资料袋，平静道，“国有国法，我相信法律会给出最公正的判决。” “你……你们想怎么样？想送我坐牢？呵呵呵，你为免太小瞧我姜家了。” 叶墨远冷冷睨着她的脸，只觉得她娇艳如花的脸，却这般丑陋至极。“姜雨彤，你也不看看如今是怎样的时代，你父亲只手遮天的日子，早就不存在了。” 听到这话，姜雨彤顿时没了底气，却依旧硬气，“得罪了姜家，你们叶氏也不见得好过。” 许落秋听到这话，身子不由一抖。真相大白，她已经是异常感激。她不想，因为她，让叶墨远为难。 叶墨远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握住她的手紧了紧，鄙夷笑道，“我能查这些旧事，自然也能查别的。姜家做的那些事，我也不介意公之于众。” “你……”姜雨彤脸色瞬间惨白，她紧咬唇齿，几乎要渗出血来。 下一秒，她猛地侧眸，两步便冲向了身旁的许落秋，“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许落秋见她扑过来，甩开叶墨远的手，躲向一侧。姜雨彤扑空，却不罢休，转身又扑过来。 叶寒池见这架势，立刻想要上前。 许落秋掐住姜雨彤的手臂，冲叶寒池大喊，“女人打架，不用你们管！” 叶寒池无语，叶墨远却倒退一步，看的津津有味。女人打架，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打架，他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见。 “贱人、穷货、烂妓女！”姜雨彤不顾形象，挥舞着手臂，破口大骂。 许落秋从小温柔，别说动手，连吵架都少有，可现在，她却狠狠扯住她的胳膊，抬脚踢向她的小腿。 姜雨彤吃痛，穿着三寸细高跟的脚一崴，险些跌倒。许落秋又是一脚，踹的更狠，彻底将姜雨彤踹倒。 姜雨彤也不示弱，扯住许落秋的头发，两人打翻在地。许落秋扣她的眼，顺势骑在她的身上。 她拼命挣扎，许落秋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一巴掌下去，许落秋只觉得手掌微微发热，怔了下，这是她第一次甩人嘴巴，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瞬间游走全身。 那感觉，竟然有点……小爽！ 怪不得，宫斗里面的娘娘们，最爱甩人嘴巴子呢！ “这一巴掌是替我姐姐给你的！” 姜雨彤只觉得左边脸颊火烧般疼起来，眼前直冒金星。才待摇摇头清醒清醒，右边脸颊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你一再羞辱、诽谤我！” 紧接着就是第三下。 “这一巴掌，是……”许落秋巴掌下去，嘴上却突然没词了。 “特么的就是看你不顺眼！长这么丑，还化这么浓的妆，恶心了我的手！” 姜雨彤耳朵嗡嗡，早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虚无缥缈间，只看见叶寒池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33 第二张飞机票 叶墨远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上扬。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啊，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真惹恼了她，还是很厉害的嘛！ 叶寒池看着大哥，眼角眉梢却透出愧疚之色。 这两年，他因为许落秋的事，怀疑大哥，以至兄弟阋墙，叫别人看了笑话。 此刻想起来，真是愚蠢至极。 “大哥，是我错了。”他诚恳道。 叶墨远侧眸，微微勾唇，“没事。” 因为是兄弟，所以没事。 因为身体里流着一眼的血，再深再恨的仇恨，都能解开。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短暂，以叶墨远的性格，明知叶寒池误会，他也不会解释。他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寒池总会长大，总会明白。 然而，有个叫做命运的东西，却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许落秋一战成名，作为奖励，叶墨远给了她一张票。 一张飞机票。 一张？ “干嘛？”许落秋看着目的地，不明所以。您老出院了，不需要我了？那也不用把我发到欧洲去吧？！ “你的护理工作不错，给你奖励出去放松一下。” “哦。” 在医院聊天说到想去哪里时，许落秋曾经无意间提过，很想去欧洲，去卢浮宫、去威尼斯，去那些在传说中，无比浪漫的地方瞧一瞧。尤其是卢浮宫，真是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能够出去旅行，当然应该开心，可是许落秋却有点闷闷不乐。 如今，姐姐安好、多年的冤屈真相大白、叶墨远恢复健康、姜雨彤恶人有恶报，她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如此美好。 机场登机前，她接到叶墨远的电话。 “喂？” “要旅行了，开心吗？” “开心。”她点头，可是语气分明有点伤感。 “落秋，希望你永远幸福。” “哦。” 许落秋站在机场前，突然觉得特别的冷。明明，穿了很厚的衣服，怎么，还这么冷呢？ 叶墨远的车停的远远的，凝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渐渐暗沉。 既然注定没有结局，又何必纠缠。 拥有在医院共处的短暂时光，他已经知足。剩下的，就让他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黑暗吧。 “叶总，您为什么不一起去？”阿坤看着叶墨远悲凉侧脸，小心翼翼的问。 这么多年，阿坤一直跟在叶墨远身边，是他的司机，也是他的保镖，是陪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亲眼看着这些年，他吃得苦受的累。 也是身边的人中，唯一一个知道他的病的人。 听到阿坤的问话，叶墨远不由一怔，因为阿坤从不多话。 他说，“公司事多。” 阿坤破天荒的顶嘴，“有小叶总，不用担心。” 他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话？” 阿坤说，“许小姐一个人很孤单，叶总你陪她不好吗？” 他说，“我不喜欢她。” 阿坤再顶嘴，“不，你撒谎。” 叶墨远听到阿坤的声音，冷笑道，“阿坤你活腻了，找揍是不是？” 阿坤笑，“阿坤这么多年，从来没求过你，现在就求你一件事。” “求我陪她去？”叶墨远问。 “是。” 叶墨远觉得，阿坤是在太反常了，“为什么？” 阿坤摇了摇头。可是，刚强黝黑的脸上，竟然沾了泪。 因为，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因为，不想让你连离开都有遗憾。 十几年的默契，叶墨远一瞬便读懂了阿坤眼中的情绪。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角已经泛红，“可是已经晚了，我没有票。” 阿坤不说话，从一旁掏出一张票，递给他，“连座。” “阿坤你……”叶墨远吸了吸鼻子，说不出的感动。 “你让我订票，我偷偷多订的。”末了，他还补充，“是我自己的钱。” 叶墨远愣了愣，接过票，“阿坤，你今天的话可真多。” 他迅速打开车门，朝机场走去。 阿坤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笑容。 叶墨远走了几步，顿足。阿坤一愣，却见叶墨远转身，冲他摆手，虽听不见声音，却看得懂口型。 他说，“谢谢，兄弟。” 34 原来你也温柔 许落秋坐在飞机上，百无聊赖。 想要看书，看不下。索性闭眼睡觉。 叶墨远看着她闭目养神的清秀脸庞，微微露出笑容，静悄悄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 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陪她旅行。等旅行结束，就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许落秋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特别的味道。 他的味道。 她想，或许是太过思念罢，否则，怎么又会有幻觉。 飞机起飞，在巨大的噪音声中，迅速冲入云霄。 许落秋从未做过飞机，心中惊惧。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手指用力扣在座椅扶手上，脸色发白。 他不忍，将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紧紧握起。 她恍然睁开眼睛，侧眸，看着身旁熟悉的侧脸，惊讶，“你你你！” 她声音太大，搞得其他乘客纷纷侧目。 叶墨远转头，面无表情，“嘘！这位小姐，飞机上禁止喧哗。” 许落秋的脸，瞬间通红。甚至连飞机飞起害怕都忘了！ 飞机嗖的一下，飞身云层。 她看着窗外浮云，又看看他，“这这这，是惊喜？” “不是。”他摇摇头，手掌将她的手裹紧，“你这么傻，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切，你才傻。” 那一场旅行，十分过瘾。 许落秋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卢浮宫，看见了无数历史巨人们震撼人心的佳作。随后他们前往普罗旺斯，喝了誉满天下的极品葡萄酒。 随后，他们去了爱琴海、水城威尼斯、还有挪威的松娜峡湾…… 曾经出现在教科书上美景，真的出现在面前，许落秋觉得从未有过的快乐，因为每个角落，都有叶墨远牵着她的手。 回国的航班，天气很冷，甚至下起小雨。 飞机在乌云中穿行，飞往陕西，转机回a市。 许落秋心情莫名的有些压抑，信手翻阅飞机上的旅行杂志。 当她翻到华山的介绍时，突然就发起愣来。 叶墨远发觉她不对劲，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却发现她的手，冷的厉害。 “落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关切的问，试她的额头。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却侧眸对叶墨远微笑，“我们去华山好不好？” 这是她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国外旅行，从行程航线，到吃穿住行，她都微笑着接受他的安排。 见叶墨远不说话，她又说，“我们去华山好不好？” 大颗大颗的泪水，跌落眼眶，坠落在他的手背上。 叶墨远的心忽然慌乱，抬手擦拭她的眼泪，“好好好，我们去华山，你别哭啊。” 事到如今，他时日无多。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飞机降落后，雨却越下越大。 他们乘坐出租车，来到华山附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所有的大型连锁酒店竟然都已客满。 最后，他们就住进了一家很小、很简陋的旅馆。 旅馆的房间在二楼，只有一张双人床，旧式的大头电视机，还有一个十分窄小的洗手间。 许落秋洗完澡，披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叶墨远坐在窄小的床上的看电视，回眸看着她，披着浴巾走出来。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未干，白皙脸庞上，一双眸子清亮如水。 她拿浴巾擦拭头发，笑嘻嘻道，“该你了。条件简陋，总裁大人委屈一下吧。” 叶墨远却不作声，眼睛顺着向下看，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露出粉色的内衣一角…… “看什么看！臭流氓！” 发觉对方的眼神不老实，许落秋的脸一下子涨红，“快去洗澡！” 叶墨远老老实实的走进浴室，可一想到方才的美艳画面，却越洗越热。 要知道，这一趟旅行下来，她总是以身体为由，拒绝和他xx。要知道，他是个正常男人啊！ 匆匆忙忙冲了澡，他走出浴室。朝床上瞥了一眼，竟然没人！ 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他刚要回头，却发现一双小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35 被漏算的命运 那一次，叶墨远体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许落秋缠着他的脖颈，眼角浮出笑意，她说，“明天我们就回a市了。” 他听到这话，并不回应。 因为，只有他心底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回去，必须要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了。 “落秋，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就忘了我，好好生活。”他哑着嗓子，在她耳畔轻喃。 她被他压在身下，听到这话，不由泪凝于睫，却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好。”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有些情感注定没有结局。 她都知道的，所以她早就答应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在乎结局。 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他压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好像再也无法停止。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去爬华山。 经过不屑的努力，他们终于爬到了华山之巅。 他们站在阳光灿烂的山顶，手牵着手，俯瞰苍茫的山崖、浮动的云海。 许落秋看着这无限美景，握住叶墨远的手不觉紧了紧，她说，“你看啊，这世上有这么美好的风景，真是应该多出来走走。” 叶墨远侧眸，看着她修长睫毛微微颤抖，犹如蝶翼。 他笑，“是啊，真是应该多出来走走，越走就越舍不得。” 许落秋耸耸肩，嘲讽道，“你是大忙人嘛，正常正常。” 他看着自由自在的样子，心想，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本应有的模样吧。 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怀中，她却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说，“别动别动，咱们来张合影。你笑一笑，一二三，茄子！” 咔嚓！ 以苍天远山为背影，他们相拥在一起，脸上都露出快乐的笑容，永远定格在时空。 今后，无论生离死别、悲欢离合，都改变不了这一刻，定格在命运中的画面。 华山上，有一个十分惊险的景点——长空栈道。 很简陋的小木板，拼凑成一条狭长的栈道，悬在万丈悬崖之上。 没有防护、没有吊索，若是真的坠落，必然尸骨无存。 这样残酷的游戏，纵然是最爱挑战极限的人，也要深思熟虑才会选择挑战。 山上风大，吹的许落秋长发肆意飞舞，她回眸看向叶墨远，“你敢玩吗？” 叶墨远看着她的笑容，点点头，“敢啊。” 男人嘛，当然不能认怂。 可他万万没料到，许落秋下面竟然说，“那我们走啊？” “你？” 他有点吃惊，在他心底，许落秋外表的坚韧，就如同一层保护自己的铠甲，其实内心不过是温柔的小儿女罢了。怎么敢玩这么刺激的游戏。 “怎么，你不敢了？那我自己上！” 许落秋说完，径自走上了栈道的小木桥了。 “等等！” 他急忙上前，拉住铁链条走了上来。 另外几个人一看有人敢玩，甚至还有个弱不经风的瘦小女子，索性又上来几个。 悬崖上的风，没了阻挡，强劲极了。许落秋的头发在风中起落飞扬，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将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彻底淹没。 那一刻，在自然的面前，个人生命变得如此弱小。 叶墨远跟在她身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笑容，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呢喃。 许落秋回眸，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她大笑道，“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笑着摇摇头。 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越过长空栈道，他们踏上返回的路途。 他笑着问，“你为什么想来华山？” 她打着哈欠道，“本来想看看华山论剑来着。” 叶墨远：“……” 许落秋又累又困，依靠在他身上，沉沉睡过去。 整整三个小时，他轻轻的抚顺她的头发，注视着她清秀的脸庞，舍不得挪开眼。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一到a市，他们将永远分别。 之前，他发觉对她的感情时，下过决心要对抗。对抗弟弟的不满，对抗外界的质疑，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是他却漏算了，无法对抗的命运。 36 抛弃 到达a市的时候，天蒙蒙亮。 阿坤在机场接机，叶墨远跟许落秋上车，许落秋一直哈欠连连，上了车以后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叶墨远低声问阿坤，“该准备的可妥当？” “已经按照叶总吩咐，准备好了。”阿坤从后视镜里看着叶墨远沉默悲伤的脸，如鲠在喉，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好，直接过去吧。” 阿坤驱车，来到市区的一处别墅小区，将车停靠在一座小型别墅的院子里。 叶墨远抱着许落秋下车，将她抱紧了房间。 许落秋睡得很沉，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去了鞋子，盖好被子，她都不曾醒过来。 他再次将她的被子裹了裹，俯身吻在她的额上，轻声道，“再见，落秋。” 转身，决然离去。 他知道，这一走，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她的人生已足够坎坷，不能继续自私的占有她。他有预感，如果时间足够，他有信心，让她忘记叶寒池，爱上他。 可如今，这样的想法已经是奢望。 还好，还好她并没有爱上他，否则，她该多么难过…… 许落秋睡了一个美美的觉，醒来的时候本能的喊，“叶先生……” 她已经习惯了叫他叶先生，不仅不觉得生分，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亲昵。 可是，无人回应她。 她突然有些害怕，顾不上穿上拖鞋，楼上楼下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陌生的别墅，陌生的布置，不再是以往的暗沉黑，而是五颜六色的豪华装饰。 铺着碎花绒布的餐桌上，放着一封信。 她拿着那单薄的信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打开信纸，结局果然如他所料——他走了。 许落秋： 那天救你，实属本能。换做任何一个人有危险，我都会挺身而出。你不必因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更不必为此愧疚。对于你在医院的悉心照顾，我也深表感激。 我本人曾经表示，不会让付出的人吃亏，作为补偿，将这一栋二层别墅，以及一百万支票赠与许小姐。望许小姐知足常乐，切勿纠缠。 叶墨远 看着信上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字迹，她甚至能够想象叶墨远写这些字时，冰冷如霜的表情。 渐渐的，这一张单薄在她的手中，越捏越紧，越攥越皱…… 是啊，他们地位悬殊、身份有别，这样的结局，她不是早就预料到的吗？又何必难过。 只是，只是他竟然奢侈到，连告别都不愿意给。 许落秋擦了擦眼泪，再次取出里面的支票，看着1后面跟着的一串数字0，努力扯着唇角微微上扬。 许落秋，你还在奢望什么！ 看那，现在你有钱了，有钱了！还有了这么好的房子！ 她不仅能够治好姐姐，还和姐姐有了房子，有了今后生活的依靠，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许落秋将那一张信纸，连同那一张支票，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 她捏着信封，一步步走上楼梯，口中喃喃自语。 “叶墨远，你放心吧。我很知足，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37 知足 第二天上午，许落秋跑到银行，将叶墨远先后给她的两张支票全都取出来，存入了自己的银行卡。 然后，她联系了医院，了解到姐姐的状况有所好转，心情好了许多。 之前生活颠沛流离，她总是在社会底层艰难游走。可如今，她的卡里有整整二百万，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可她的心，却仿佛被人生生的挖去一块，生生的疼，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一个人，默默走进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有时候，转移注意力真的是个好办法，看完电影，她的心情好了不知多少。 走出电影院，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她没有带伞，慌忙躲入路边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钢琴声优美动听。 她看着价值不菲的价目表，犹豫了一下，点了一杯咖啡。 然后，许落秋信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姐，我们店新推出的蓝莓芝士蛋糕，要不要尝一下。”店里只有一个人，店主是个年级相仿的女人，走过来向她推荐。 许落秋看着女人脸上甜蜜的笑，点点头，“给我来一份。” 蓝莓芝士蛋糕果然好吃的很，甜蜜爽滑，配上香气浓郁的咖啡简直是极品搭配。 就这样，她花二百三十块，买了一张电影票、一份咖啡加甜点，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下午。而这个价格，是她以前摆摊两天才能有的收入。 原来有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对着窗外的雨帘，淡淡微笑。 远处角落里，私家侦探按下快门。 剩下的日子，许落秋除了每周末看望姐姐，其他的时间都在百无聊赖中度过。 看电影，吃美食，甚至还学会了逛街。 偶然一次逛街，竟然碰到了当时在医院里，极力向她推荐要买衣服，打扮自己的小护士，两个人恰好都一个人，索性一起逛。 一个下午，许落秋收获颇丰，买了一件连衣裙，两件大衣，还有一条丝巾。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买衣服的品味也越来越好。 只是每天吃这么多，却依旧不见胖，保持了良好的身形。 她日日外出，却从未发现，角落里私家侦探手中的摄像机，一直在跟随着她的脚步。 叶氏集团。 叶寒池忙的焦头烂额，他原以为，叶墨远旅行回来，终于可以接管叶氏了，可谁知，叶墨远竟然直接着急了股东会，当众宣布叶寒池暂任总裁之职，接管公司全部事宜。 叶寒池听到这话，哭的心都有了。 “哥，我真的不行，以前我真是错了，叶氏离不开您呐！” 叶墨远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三个月不是代理的挺好吗？我身体还没恢复，还想再休息一段时间。” 叶寒池看着叶墨远优哉游哉的浇花，恨不得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哥，您老回公司吧，就当我求你了……” “免谈。” 说完， 便将叶寒池扫地出门。 阿坤拿着私家侦探的资料走进房间，“叶总，这是本月的资料。” 阿坤走后，叶墨远迫不及待的打开资料袋，取出视频和照片资料，细细的看。 屏幕上，许落秋精神气色俱佳。喝咖啡、吃甜品、逛街买衣服，每一张照片，每一段小视频上，都是她满满的笑容。 “小丫头，挺会享受的。还跑去吃日本料理，越来约会玩了……” 他看着她的笑，唇角不由弯起来，可不一会，眼神又微微暗沉。 那表情，就如同父亲看着女儿逐渐长大，心中欢喜，却因为离开自己，而变得无限惆怅。 看过这些，他长长舒一口气。若不是命运，他原本可以陪着她，吃看电影，去喝咖啡、吃甜点，去逛街买衣服。 可如今，没有他，她依旧过得很好，这样的结局，他已经知足。 38 再次陪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离开叶墨远已经四个月了。 虽然刻意回避，可许落秋还是会想到叶墨远，无数次。 吃饭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曾经一起吃饭的场景。 睡觉的时候，午夜梦回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喊出他的名字。 逛街的时候，穿着一件新裙子，她会忍不住想如果叶墨远看见，他会说什么呢…… 可是，每每想起他，她都会抬头问天空，叶墨远，你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想我？ 有时候，她也在想，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一个协议？逢场作戏，即便两个人付出了一些感情，也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找不到结局。 既然如此，何必纠缠。 四个月过去，她日日微笑，渐渐明白，原来离开谁，也能够活的很好。 可她没想到的事，她竟然在与她分别四个月的时候，再次与他产生联系。 那天，她正准备出门，却意外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来电。 她接起来，“喂？” “许小姐吗？” 对方的声音，透着几分熟悉，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喂，我是阿坤。能不能麻烦您，来医院看看叶先生。” 许落秋诧异，“医院？叶先生怎么了？” “他……他得了肠胃炎。您来看看他吧。” “地址给我。不过我上午有事，下午才能过去。” “好。” 挂断电话，许落秋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这电话，真是一场及时雨，因为她心里清楚，连日的思念几乎要将她击溃，虽然嘴上不说，面上微笑，却也难以抑制心头的思念。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他有交集，所以拼命抑制。谁知竟有机会，重新见到他。 哪怕，哪怕只是朋友间的一句简单寒暄，她也满足。 她对他，从来不曾存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为了下午的探视，她特地去护理了皮肤，又剪了一个清爽发型，换上最近最得意的裙子，买了一束花，来到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叶墨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的气色不错，穿着病号服，依旧显露出别人没有的魅惑气息。只是，他的脸色苍白的很，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 许落秋站在病房外面，轻轻叩门。 他回眸，看着我微微一愣，立刻责备阿坤，“普通发炎，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请来?” 她明白，这话分明是在说，她是闲杂人等嘛！ 她略略有些生气，只将买来的鲜花插在花瓶里，说，“我坐一会就走。” 他看着她红润的面孔，心中隐隐作痛。 四个月没见，虽然经常在照片视频看见她，可都没有本人漂亮。 他嗓音沙哑，说，“坐吧。” 许落秋说，“叶先生，您肠胃怎么发炎了，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他白了她一眼，“谁跟你似得整天乱吃，我这是应酬太多，喝酒伤胃。” 她怕呆的太久影响他休息，闲聊了一会就起身，“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叶墨远看着她，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甜蜜而温暖。 他瞧瞧跟了上去，躲在门边，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走入电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那天下午，叶墨远坐在窗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从那天起，许落秋有事没事，就会来医院看望叶墨远。 其实她心情十分忐忑，害怕叶墨远会赶她，更怕误会她借着这个机会死缠烂打。所以，她每次来都只坐一会，聊天也十分简单。 有时候，她晚上过来，回家以后会接到叶墨远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到家了吗？早点休息。晚安好梦，之类。 39 不想面对分别 如果你明明知道，继续向前走，会坠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那么，你还会继续前行吗？ 叶墨远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弱。 他开始对许落秋发脾气，让她再也不要来了。 刚开始许落秋还忍着，觉得他是病人，可时间一久，毕竟人都是有自尊的。 有一次，他拿着水杯砸向许落秋，大骂她为了他的钱才演戏，还骂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 那一次，许落秋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哭了很久。她艰难的转身离开，整整一个周，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 …… 叶墨远的情况越来越差，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躺在床上。 叶寒池得知这样的状况，经过一番上下询问，终于从院方高层得知，叶墨远的真实情况。 那天晚上，他捏着电话，听到这样的结果，当即泪如雨下。 他驱车赶往医院，泪流满面，疯狂的敲击方向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哥哥，昨天还好好的哥哥，能够不眠不休加班一周，能够凭借一纸方案，击溃势力财力强盛几倍的对手，拿到项目，能够一口气冬泳十个来回的哥哥，今天怎么就成了只剩俩月生命的病危患者！！！ 到了医院，他得知叶墨远已经休息。 叶寒池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他才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小孩子正在吵闹。是两个小男孩。 矮个子小孩扯住高个子男孩，“哥哥哥哥，我想玩你的飞机，给我给我！” 高个子男孩撅起嘴巴，“阿木，你每次都是这样，把自己的玩具摔坏了，就来抢我的。哼！” 矮个子眼睛通红，呜咽道，“呜呜，哥哥好哥哥，你给我嘛！” 高个子立刻将小飞机递给他，拍拍他的头，“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弟弟不哭，弟弟要乖哦。” 看到这一幕，他的泪水再次涌出，透过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叶先生醒了。”护士小姐告诉他。 叶寒池擦了擦眼角泪痕，强打精神，走进了病房。 叶墨远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听到病房门，立刻睁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可当他发现对方是叶寒池后，眼眸中的一丝明亮瞬间熄灭。 “哥。”他笑呵呵的走过来，“今天感觉怎样。” “什么人躺了医院里这么久能好，我要出院。”叶墨远没好气道。 “哎呦我的亲哥，医生说你还有点炎症，咱们再坚持几天呗。” “我要出院。”叶墨远坚持道，“要住你住。我没病。” “好好好，我去问问医生，看看情况总行吧？” 叶墨远闭上眼，不再看他。 叶寒池从房间里退出去，泪水再次模糊眼眶。 他太了解大哥，他这样的人，犹如古代的英雄，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病卧床榻。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简直是最残忍的折磨啊！ 可是，他这样的身体情况，怎么能够出院呢！ 他握拳，狠狠击中墙壁，可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犹豫了片刻，抓起车钥匙，径自驱车赶往许落秋的住所。 当叶寒池砸开许落秋的家门时，看见她眼眶红红的，仿佛哭过。 许落秋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突然想找个人聊天。” 许落秋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进来吧。” 叶寒池走进客厅，看着房间里井井有条的布置，坐到沙发上。 许落秋倒了一杯茶，淡淡一笑，“有什么事你说吧。” “落秋，我心里堵得难受，有很多话想说，可却找不到人。”他抱着一杯热茶，却觉得心底冷的打颤。 许落秋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轻声道，“你说吧。” “今天早上，我去看大哥，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叶寒池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你知道吗？别看现在我哥挺厉害挺酷的，其实小时候，比谁都调皮，带着我们一帮小孩偷苹果，跑到游戏机房打游戏。有一次有个小混子欺负我，他就跑去跟人干仗，把一家一群人撂倒了。” “哦？还真看不出。”许落秋听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哥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才十几岁就开始在叶氏工作。你说大家谁能看得起个毛孩子，可是哥哥愣是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撑起了叶氏，撑起了这个家。也就是那个时候，哥哥就变了，不爱玩了，整天把自己憋在屋里。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哥哥承担下来，可能叶氏早就毁了。哪还有我今天的日子……” 许落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过去了，就别想了。” “哥从小就保护我，可是我呢，我这么没用，却没法保护他。”叶寒池的眼睛通红，滚着泪水，拉住了许落秋的手。 “落秋，我求你一件事，好好对我哥。就俩月，好好对我哥。我什么都能给你。” “可是……”许落秋欲言又止，“我算什么……” “不。”叶寒池摇摇头，“别人可能不懂，可我看的清楚，我哥他在乎你，超过其他任何人。只是他不说，哎，他这个就这个样。算我求你，这俩月，让他多高兴高兴，行吗？” 许落秋看着叶寒池通红的眼，摇了摇头，泪如雨下。 40 大结局 亲爱的 我带你回家 “为什么……”叶寒池紧紧扣住许落秋的手，“他帮你这么多，你陪陪他不行吗？！” 许落秋一把甩开他的手，任凭脸上的泪水顺着脸庞不断流下，“凭什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这些有钱人，凭什么让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 她瞪着眼睛，注视着叶寒池，“当年你要出轨就出轨，如今他要我陪着就陪着，要我走我就要走，要我回来我就回来？难道只有你们有心，我就没有心吗？！凭什么……” 她抱着肩膀，蜷缩在沙发一角。 “落秋，可是……”叶寒池看着许落秋耸动的肩膀，“你知道不知道，我哥他，他已经……” “已经什么，不就是肠胃炎吗？他就算怎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物罢了！” “不，不是这样。”叶寒池摇摇头，紧咬着唇。 良久，他缓缓起身，跪倒在许落秋身前，用近乎哀求的嗓音道，“他的病还没好，可他非要出院。他只听你一个人，就当我求求你。求求你劝劝他罢。” 叶寒池走后，天空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许落秋站在窗边许久许久，突然想起他们那天晚上，打过的一个电话。 那天晚上，叶墨远在医院给她打电话，突然提到她们家乡的红豆糕。他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失眠，突然就特想尝尝你老家的红豆糕。” 她的确曾经给他讲过，她们家乡的红豆糕特别好吃，可是那是只有家乡才能做出的美味，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是买不到的。 她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突然转身开始收拾行礼。 提着行礼箱，她径直打车来到了医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叶墨远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她轻手轻脚走进去，只见叶墨远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没有血色。 看来人果然不能长久在医院呆，原本颐指气使、霸气威武的叶总裁，竟然因为肠胃炎折磨成这样。 像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随便吃几服药，保准几天就活蹦乱跳。 叶墨远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见是许落秋，立刻蹙眉，“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喂，废话少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谁知她比他更冲。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住院住够了？” 叶墨远本能的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越住院，身体没好反倒越差了？” 点头。 “第三个问题，你想不想吃我老家的红豆糕，就是跟你说过的，我小时候常吃的那种。” 继续点头。 “说，到底想不想吃。” 他愣了愣，说，“想。” “那第四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敢不敢现在偷偷跟我走，我带你去吃红豆糕？”见他不回答，许落秋继续道，“你看你好好一个人，躺在医院上都躺的没样了。堂堂叶大总裁，你甘心就这么耗下去？” 他看着许落秋的眼睛，眼圈渐渐转红。 他们果然是一样的人，甚至彼此心意。他时日无多，怎么甘心在这里耗下去！ 他一向说一不二，可在这件事上，却始终瞻前顾后。 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瞬间下定了决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保健、进口药，老子少活几日，也在这里蹉跎人生！ 叶墨远抬手将手背上的针管都拔了下来，然后从床上挪了下来，“敢。” 许落秋一把拉住他的手，“咱们走。” 许落秋打了车，两个人径直来到了火车站。 他们买了前往b市的火车票，说走就走。两个人心照不宣，连叶寒池都没有通知。 坐在火车上，他们看着窗外雨滴，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许落秋买了面包，用火车上的热水跑了泡面，还加了火腿在里头。叶墨远皱着眉闻了闻，尝了一口，竟觉得十分好吃。 看着他吃的狼吞虎咽，许落秋笑的前仰后合，“我说好吃吧你不信，叶总也会吃方便面吃摸了鼻子。哈哈哈……” 叶墨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吃了几个月私人定制营养餐，连点味道都没有，吃这个不香才怪！ b市，x村。 许落秋在村里的房子还在，红墙白瓦的普通平房，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因为没有人打量，生长的一片凌乱…… 许落秋打扫了房间，收拾了院子，总算有个人住的样子。 叶墨远倒是心情大好，身体跟着也恢复不少，至少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可是依旧不能剧烈活动。 白天的时候，他身体状态好的时候，他俩就一起去村里转悠，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什么红豆糕、紫米饼子、豆花汤，让叶墨远真正见识了什么叫物美价廉。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买菜回来自己做。 许落秋从小屋里拖出一张旧藤椅，擦干净后，又从集市买了毯子铺好。叶墨远就坐在葡萄藤下休息，她就在院里洗菜、洗衣服，两个人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 晚上的时候，天气好就在院子里看星星，说小时候有趣的事。 叶墨远每天都过的很快乐，却奈何不了身体越来越虚弱。 叶寒池终于找到这里，他在街上，拉住许落秋，“你怎么这么自私，你知道他的身体不能这样……” 许落秋笑，“他在医院就能好吗？至少他现在过得很快乐。你口口声声对他好，可是把他放在医院里，比杀了他还难受你们知道么？” 叶寒池不再说话，临走前只交代许落秋，“好好照顾他。” 许落秋点头，“放心吧。” 许落秋回家，神情透出几分难过。 叶墨远看见，笑着问她，“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许落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嘲讽笑道，“哼，还有谁，隔壁李大娘说，你丈夫身体真是弱，肠胃炎这多天不见好。” 叶墨远听到这话，立刻撅嘴，“这不是怪你吗？要不是你硬拉着我出院，我早就好了。” “哎呦你还有理了，好吧好吧，都是我都是我行了吧。” “那你怎么负责？” “好吧好吧，我负责，负责一辈子。” 叶墨远坐在躺椅上，突然笑了起来，笑、大笑，狂笑。 许落秋摸不清头脑，问他，“哎哎哎，你疯了？” 叶墨远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那个李大娘，真是个明白人。” “怎么？”许落秋不解。 叶墨远继续笑，却不说话。 许落秋想了想，终究没能想明白，究竟李大娘哪里明白，哪里好笑了…… 十几天后，叶墨远的情况越来越糟，甚至不能进食。 那天阳光正好。 许落秋让他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叶墨远的唇色苍白，颤抖道，“这几天没胃口，突然想吃臭豆腐。” 许落秋听到他想吃东西，立刻道，“那我去买，很快回来，你等我。” 他点头，眼角微红，“好，我等你。” 许落秋飞快的跑向村头，又飞快的跑回家。迎着风，她觉得一辈子都没跑的那么快过。可是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 叶墨远躺在躺椅上，阳光散落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华山上的合影，唇角不觉勾起微笑。 他想，他一定要牢牢记住她的样子，这辈子不能相守，下辈子一定要找到她。 只希望，如果真的有来世，不要再有如此多的纠缠，只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相恋。 许落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门外，推开大门。 “墨远，我回来了！我回来……” 他的眼睛已经紧紧闭合，唇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院子里的落叶在风中飞舞落下，落在他的额间，他却不知。 “墨远……” 许落秋手中的臭豆腐散落在地，伴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可惜，那人再也不回回应。 他手中照片随风飘落，反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惟愿无事长相恋。 此生此世，唯此一愿。 41 番外 你不知道的真相 上 你永远都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因为我早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 事情回到一年前。 叶寒池的婚礼上，叶墨远因为我受伤，住进医院。 我在病房照顾他，他一直抱怨打营养针不能吃饭。 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心中不禁暗笑。 其实，他看起来一副很牛的样子，可实际上，心底里就是一个孩子。 我说，“你哪天出院，我哪天请你吃。” 他听到这话，紧缩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我走出病房，看见好几个老医生一起走进了叶墨远的房间。 其中两个老专家，我在医院的宣传册上看见过，是血液遗传病专家。 我立刻好奇，叶墨远虽然伤的厉害，可大多都是外伤啊，怎么遗传病专家都来了？ 就算会诊，也不用这么大阵势吧。 我灵机一动，跑到护士站偷拿了件护士装，带上口罩，跟在众多医生后面混进了房间。 叶墨远病房里，气氛十分压抑。 叶墨远躺在病床上，明显觉得气氛不对，冷冷问，“结果怎么样？你们可以直说。” “那个……叶先生知不知道有种遗传病，叫做地中海贫血症呢？”主治医生问，“叶先生，您听我解释。” “地中海贫血又称海洋性贫血，是一组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由于遗传的基因缺陷致使血红蛋白中一种或一种以上珠蛋白链合成缺如或不足所导致的贫血或病理状态……” 叶墨远显然不懂，问道，“能不能直接一点。” “叶先生，经过我们的检查，初步判断，您是该病的中度患者。” “那我这个情况，能再活多久？” “大概……半年，最多……一年。” 半年！ 最多一年！ 我跟在几位医生后面，身体猛地一颤，险些摔倒在地。 脑子里仿佛飞入了无数蜜蜂，嗡嗡嗡响个没完，身体也僵硬。看着医生们准备退出房间，我也僵硬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扑倒在床上，用被子将头蒙起来，呜呜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我很少哭，纵然哭得时候也是吧嗒吧嗒掉眼泪，可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只觉的如果不哭出声来，身体里某些不安分的东西，就会炸裂！ 这一辈，我从未哭的那么淋漓尽致，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化作眼泪。 一年…… 为什么，为什么是叶墨远。为什么是他？ 他是那么闪耀、那么璀璨的一颗明星，是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的存在。 他才三十一岁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可以，我多么多么多么希望，得病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我下床洗了把脸，走出了房间。 午夜的医院，走廊空空荡荡。 我坐在叶墨远病房的对面，闭上眼睛，还是有泪水流下。 我不敢想，不敢想象此时此刻，叶墨远的心情。 要知道，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这样的事实，让他如何接受…… 每每想到他一个人，在冰冷、死寂的房间里，无法入眠，我就恨不得扑过去，冲入他的房间。 我要抱着他，告诉他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他。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深知，骄傲的人，给他同情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一夜，我就枯坐在他的病床外。那种绝望，就仿佛再也等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小护士路过，看见满脸泪痕的我，走到我的身边。 她是个热心的姑娘，以为我因为男友的病情而担忧，笑嘻嘻的开导我，“你啊你，明天早上先去买件像样的衣服。见到病人的时候，记得要微笑。这样才能让病人开心的嘛！”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商场买了裙子。 虽然只有几百块，却是我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衣裳。我穿着漂亮的裙子，可是心情却沉的像缝进了千钧石头。 纵然如此，我却必须保持微笑。 我穿着新裙子，忐忑的走进叶墨远的房间，我问，“好看吗？” 他说，“我这样，你竟然还有心情去买衣服，真是好样的。” 他又说，“你出去，再也别来了。” 看着他冷漠的脸庞，我的心犹如刀割。 我懂，懂得他的用意，可是我不能，让我离开他，我做不到。 从那一夜，从得知他病情的那一刻，我早已做了决定：此生此世，纵然再多牵绊、再多坎坷，我也绝对不会离他而去。 那天晚上，我的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有什么情况。 我被半夜喊道他房间，听他训话，他说，“为什么，我明明吼你，你为什么不走。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风格。 他说，“许落秋，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也把实话告诉你。其实今天白天，你穿那件衣服，挺好看的。” 他说，“之所以喊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白天骂了你，你又会离开这里。许落秋，你脾气倔、长得也不够漂亮，也不懂温柔……换做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对你动心。” 他又说，“落秋，我喜欢你。” “落秋，我喜欢你。” 我回到房间，依旧没能回过神。 叶墨远表白了……他竟然向我，表白了？！！！ 剩下的日子，我陪在叶墨远的身边。 吃饭、散步、聊天，日过的平凡且悠闲。 我也知道，他正在谋划着什么。大概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彻底割裂我们的关系。 我在夜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睡着了梦见他要甩开我，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 可白天的我，却对一切佯装不知。 我想，有时候听从他的安排，也许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吧。 果然，他安排了电影，姐妹情深的电影，顺理成章让我去看姐姐。 我知道，也许我从姐姐家回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 我看过姐姐，姐姐被安顿的很好，我陪在姐姐身边，却忐忑不安。 回来的路上，我一路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可是回到医院后，依旧发现，叶墨远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我的心一阵冰冷。 我想，他终究，终究是将我丢下了。 事情却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我被阿坤带到叶家老宅，与他们一家对峙。 至此，事情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叶墨远将两年前，我受辱、姐姐被害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事情的结局，是我也未曾想到的，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姜雨彤。 她做了这么多，原因也是单纯的可笑，因为爱。 她爱了叶寒池那么多年，却被我夺走，所以她的方式就是将我打入地狱，让我们用不能再在一起。 看着她以爱为名，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第一次打了人。 我打了她，一下两下三下，记不清多少下。 我想告诉她，你连尊重都不懂，还妄称爱他，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她委顿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看着她纵然被警察带走，都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回眸，无比深情的看着叶寒池的眼神，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如果可以，我多想能够像她一样任性。 我要拉住叶墨远的手，我要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剩下的时光我陪你，到了最后那一日，大不了一切离去。” 我多想任性的抱着他，告诉他，“别赶我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你身边，你打我骂我都行，除非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 可我捏着那一张单人机票，却连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索性，叶墨远突发奇想，竟然要跟我一同旅行。 那一场旅行，我们走过法国、挪威、意大利。 那是我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么美丽的风景。 可我的心，始终高兴不起来。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我的心慌。 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华山的介绍，终于忍无可忍。 我对他说，“我们去华山，好不好。” 语气，近乎恳求。 我怕，我很怕，很怕这一次旅行结束，我们就再也不能相见。 所以才会，拼命找借口留住他，哪怕多一分也好。 我们去了华山，看到长空栈道时，俯瞰万丈悬崖，我心中感慨万千。 我想，与其他这样拼命隐瞒，我这样装傻充愣，两个人这样无比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两个人一起跳下去来到轻松。 当然，我们没有跳下去。 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在我耳畔呢喃。 风声很大，可是那一刻，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已经不在，唯独他喑哑嗓音在耳畔回响，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说，“落秋，死亡也无法让我们分离。” 42 番外 你不知道的真相 下 回到a市，叶墨远果然已经安排了所有。 我佯装睡得很沉，任他将我放在别墅的房间里，他俯身吻我，转身离开。 泪眼朦胧里，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却痛的像了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疯狂撕咬。可是，再痛也要忍耐。 爱，不是索取，是成全。 爱，不是索取，是成全。 我一遍一遍的念，自我催眠。我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接下来的四个月，我过得十分“惬意”。 叶墨远给我一笔价值不菲的“分手费”，我拿着这钱，肆意挥霍。买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西餐，逛街、看电影，甚至还有了几个“闺蜜”。 每天我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笑靥如花出门去。 因为我知道，暗处有一双眼，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而我的情况，叶墨远都看的到。 如果我过得不好，他会难过。 所以，纵然再难、再苦，我也要微笑。 可午夜梦回，我却痛苦的不能自已。多么不公平，他能够看见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对他却一无所知。 他是否在痛、他是否难过、他是否有按时吃饭，他是否能够入睡，一无所知。 四个月，就在我无法忍耐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纵然号码是陌生的，可看着那串号码，我的心就忍不住震颤，我知道，这个电话与他有关。 果然，是阿坤。 “喂，许小姐吗？”他欲言又止，还是说下去，“能不能麻烦你，来看看叶先生？” 我惊讶道，“叶先生，他怎么了？” “他……他病了。是……是肠胃炎。” 我说，“哦。我上午约了人买衣服，下午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泪如雨下，我知道，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他绝不会见我。 中午，我穿了一件十分好看的衣服，前往病房。 四个月不见，我几乎忍不住他。 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白色的。 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病号服最上面两个扣子没系，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味道。 叶墨远看见我来，先是一愣，然后冲阿坤骂道，“就是个普通发炎，你是不是非通知所有人啊。” 我将买来的鲜花插在花瓶里，说，“我坐一会就走。” 他嗓音沙哑，说，“坐吧。” 我坐下，跟他聊了一会天，见他时不时颤抖，我就起身说，“我走了，下午还约了朋友逛街。” 他一着急，站起身，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扶住他。摸着他瘦削的胳膊，原来他已经瘦到这番模样。 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见我注意，慌忙藏在身后。 我扶他坐会沙发，呵呵笑他说，“干嘛这么激动？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他冷冷睨我一眼，“刚才没站稳，你快走吧！” “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我把最美的笑容留给他，转身离开。 他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而我，却是连哭都不能。 当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 “喂，你睡了没？” “没有。”我抹去眼角泪痕，笑嘻嘻道，“你也没睡啊？” 他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失眠，突然就特想尝尝你老家的红豆糕。” 我曾经多次向他提过，小时候村里的红豆糕特别好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立刻联想到，他此刻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眼角微微湿润的模样。 我擦去眼角泪水，说，“你睡吧，我也睡了。” 我隔三差五来看他，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差。 虽然我不说，可是我都懂。 我知道，也许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天，他冲我发脾气，甚至朝我丢了水杯。 他骂我，骂的很难听，说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我跌跌撞撞跑回家，泪水流了一夜。 我知道，他在赶我走。他不希望，我看到他最后渐渐颓败的样子。 他如同一个勇猛的将军，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得到这样的结局。 我懂，所以我不能让他难过，让他最后的日子里，都不得安宁。 我不再去看他，却再也不能伪装。 我躲在黑暗的房间里，整夜整夜的失眠。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他。 我多么、多么想冲到医院，哪怕再看他一眼。 可是我却不能。 那一天，叶寒池跑到我家。 他的很红，我猜他应该知道了真相。 他求我，求我去看看叶墨远，我拒绝，嚎啕大哭，将他赶出去。 当天夜里，大雨倾盆。 我冒雨跑到了医院，溜进了叶墨远的病房。 我跑到床边，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心中疼的不能抑制。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迅速阖上双眸。 他嗓音十分疲惫脆弱，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喂，废话少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严肃的看着他。 他愣愣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发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住院住够了？” 他愣了愣，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越住院，身体没好反倒越差了？” 他又点了点头。 43 番外 姜雨彤之对不起 我叫姜雨彤，是个幸福的孩子。 我在政府大院里长大。 小时候，院里的大姑大姨见到我，都会对照看我的保姆说，“哎呦呦，你家小丫头越发水灵，真是可爱。” 从幼儿园起，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一颗闪耀的小星星。 小女孩羡慕我的花裙子，还有口袋里五颜六色的进口糖果，都想跟我做朋友。而小男孩，都愿意跟我一起做游戏。 从初中的时候，我的抽屉里，永远塞满各种玩偶、糖果、还有各种所谓的情书。 那样花一样的年纪，坐着公主的梦，幻想着会有一个王子，骑着白马而来，俯身吻我的唇。 在我的幻想里，他是那样英俊、那样温柔、那样高大挺拔。可是追我的那些男生，那些丑陋的、笨拙的男孩子，当然没有一个入了我的眼。 那个时候，我甚至拖着腮感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王子。 那一天，我路过校园的篮球场，准备去图书馆。回头之前，一只篮球猛地朝我袭来。 眼看那球已经飞到眼前，我心想：糟糕！莫不是要毁容了！ 可是，那只球却在砸中我的脸瞬间，被一只手敏捷的拦住。 我回眸，看见阳光下，一张英俊明朗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的手中拿着那只篮球，朝远处吼道，“混小子们，你们差点砸到人家姑娘！” 阳光下，他的额上闪着点点光芒。细碎的短发，无不散发出青春的活力与朝气。 他回眸对我微笑，露出两颗虎牙。 他穿着一身白色球服，运球跑向篮球场。 看着他的背影，在阳光中奔跑，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胸口小鹿乱撞。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喜欢谁，并且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了解到，他是叶氏集团的次子，叶寒池。与我同岁。 再然后，我便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暗恋之旅。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打球、精心布置一次美丽邂逅、买同款的衣服和鞋子，等等，所有暗恋的傻瓜做的蠢事，我都做过。 初三那年，一个男生开始追我。开始我并不为以为然。后来我却发现，他竟然是叶寒池的朋友。 我没有向从前，那样断然拒绝他，而是试着跟他做朋友。果然，通过这种办法，我果然也成了叶寒池的朋友。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k，一起聊天。肆意的青春，张扬、明媚、暗含忧伤。 我们考入同样的高中，同样的大学，我以为，我们肯定、肯定、肯定能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大三刚开学不几天，是叶寒池的生日。 几个朋友嘲笑我，姜大小姐，你和寒池两个人，都单了这么久，要不你趁机对他表白吧！ 原来，暗恋这种东西都藏不住啊？！ 可我没想到，等我精心准备了一切，等到的却是叶寒池，拉着一个女生的手，走进了我们的包间。 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温柔，“各位兄弟，这是我的女朋友，许落秋。” 他又转身，对她说，“落秋，这可都是我亲兄弟。” 我看见他牵着她的手，脸上无尽温柔，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却不觉的疼。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一次又一次的举杯祝福叶寒池。他对我笑，“姜雨彤，你也抓点紧，那么多喜欢你的怎么挑不出一个。” 你呢？你喜欢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了七年了！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笑话。 那天晚上以后，我派私家侦探打听那个女人的来历，看着报告单上的资料，我抑制不住胸口的愤怒，将它们撕碎！ 一个卑贱的孤儿！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鬼！一个穿着五十块两件地摊货的土包子！ 她，她凭什么抢走我的叶寒池！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样悬殊的组合，注定没有好的结束。灰姑娘的故事？我不信。就算是童话，也必须是王子和公主！ 我在等待，等待他们分手。等待叶寒池狠狠将她推开，说：“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们分手吧！” 没有，直到毕业，我没有按照预期，等到那样的结局。却等到了叶寒池打算毕业以后就结婚的荒唐计划！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下去。爱，能让人变成天使，也能让人变成魔鬼！ 毕业聚餐，我在叶寒池的酒里下了催.情药。回去的时候我开车送他，他迷迷糊糊，以为我是落秋，在车里跟我发生了关系。 你明白吗？那种痛。 女人献出自己的第一次，给最爱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在醉酒和迷药双重刺激下，一边疯狂索取，一边呼喊，“落秋，落秋，你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这辈子，我只爱你。” 我在彻骨的痛楚里，泪流满面。我不后悔，我要用此刻的痛楚，去换未来的幸福，多么值得。 我拍了我和叶寒池亲热的视频，用他的手机发给许落秋，然后点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