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夏天等待》 序章 海人&一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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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女装少年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到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就像父亲、母亲以及祖母那样。 住在我们心里。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绝对,不要忘记—— 璀璨星空下。 周围几乎没有路灯。在漆黑的桥上,我盯着8mm摄影机的观景窗。 在阴暗的视野中凝神细看,可以看到湖面上的涟漪模糊地映入观景窗内。 手中紧握着的8mm摄影机,已经适应了我的手掌。手指感觉到无机质却温暖的触感。除了机器中传来的细微底片运转声以及轻微的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只穿着一件轻便的t恤就出了家门,不过初夏的空气十分宜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无风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包围着身体。 像这样独自一人俯瞰的湖泊夜景总会感到有些悲凉,令人不禁陷入感伤。距离我家不远处有座大型水坝,上面架了一座很长的吊桥,我特别喜欢在这座桥上眺望湖泊。我静静地以摄影机拍下这幕景观。 摄影大致上完成后,我放松按住快门的手。然后,为了确认第一次使用的夜间摄影用高感光度底片,我将脸从观景窗前移开。 ——这时。 不意间吹来一股微风,吹动了我的浏海。 反射性地转过头去,接续在风之后,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进我的眼睛,使我不禁闭上了双眼。 怎么回事……? 我将手挡在面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团强光正掉进湖里。 我想看清楚那团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眯细了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呜哇!」 一股令人站不住脚的强风袭来,把我的身体一下子吹飞出去。 头部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冲击。 坠落。 好冷。身体也是,头也是。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向下坠落。 意识,渐渐飘远—— 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就有一种影像。 那是一片司空见惯的风景。 重复梦见了无数次的梦中景色。 但是,我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虽然别人告诉我这是受到量子型资讯世界的不可逆逆流现象的影响。 但我总觉得不断看到这个影像,还有其他理由。 只要去到那个地方,看到那片风景。 我觉得,某些事物就能有所改变。 不,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件事作为契机。 为了让一事无成的我,能够下定决心做点什么。 做为最初的一步。 所以,我要,踏上旅程——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树,有池塘,没有什么特征的地方。没有人工介入的自然环境。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但难以言喻的强烈怀念感包围着我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寻觅的地方?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泪水自然地滑落脸颊。 我无法阻止泪水流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 「啊。」 这时,我突然醒转过来。 伸手一摸,脸颊被泪水稍微沾湿。看来我刚才一边做梦,一边哭泣了。 从小就重复梦见的梦境。当我醒来时,脸颊也曾经像这样感觉过泪水的痕迹。 而每次梦见,我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地方在渴求着我。那片风景在等待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宇宙船的胶囊中突然恢复意识。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晰,我察觉到状况异于平常。视野似乎显得,有点红……? 「紧、紧急状况!」 看到围绕胶囊的显示器,我猛然回过神来。船内几乎所有的显示器,都闪烁着代表紧急状况的红色灯光! 显示器上显示着「与碎片发生冲撞」的文字。看到这段文字,我还是不太能掌握状况。 我赶紧跳出胶囊,从显示器确认船外状况。 看到显示器上映出的景色,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方近在咫尺的蓝色地球,覆盖着满满一片类似尘埃的物体。我记得那应该是space debris……也就是太空垃圾。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想到会有太空垃圾。我还以为这种问题,无论是哪个行星都早已解决了。 「对喔,边境行星不可能会有清理工具……」 「呐呐呐!」 宇宙船的生物终端「栗侬」发出叫声的下个瞬间,船身产生一阵巨大的冲击。显示器开始闪烁红光。 又撞到了? 「栗侬!控制船身!」 「呐!」 栗侬迅速地敬了个礼,随即火速开始操作主控画面。 「拜托。」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合握,边祈祷边注视着显示器。 寻找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之旅。不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显示器萤幕上映出的细长岛屿。影像逐渐越变越大,表示宇宙船正在从这座岛屿的上空紧急降落。 作为目的地的行星,0060100ewsss——也就是地球,现在近在眼前。 船身剧烈摇晃。宇宙船似乎冲进了行星的大气层,被空气压缩产生的摩擦热燃烧,电子系统发出哀号。 「栗侬,准备降落!」 「呐!」 主显示器萤幕上显示出紧急降落时的模拟结果。说什么我也要平安着陆。 然而,就在这时。 副显示器上,弹出降落预定地点的生物反应通知视窗。 「生物反应?栗侬!」 我还来不及喊完,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宇宙船就拖着某个东西直接掉进湖里了。 掀起了巨大的水柱。 然后。 我毫不犹豫地跳进湖中。 不断下沉的人影。 我拚命地追上去,伸出手。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 握住手掌的触感。 我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拜托,活下来—— 第一章「于是摄影机开始运转」 其一——海人 手的触感。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以非常强劲的力道。 从握住的部位传来些许温暖。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那触感极为温柔。 不能放开这只手。 我的本能下了如此判断,挤出最后的力气反握回去。 这是谁的手?是谁握着我的手…… 我勉强集中即将消失的意识,传达到脸部的运动神经元。 然后,眼睑慢慢向上掀开,渐渐睁开眼睛。 ……结果。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棉被图案。 接着我所看到的,是自己那一成不变的房间。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远处传来鸟鸣。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伸直了手臂,以难看的睡相抓着棉被。 我想移动我的手,指尖却发麻了。真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我以发麻的手,按住昏昏沉沉的脑袋。 慢吞吞地起身,转头环视一下四周,就看到放在榻榻米上的眼镜与8mm摄影机。 总之先抓起眼镜,戴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到视野变得清晰后,我试着慢慢思考。 我记得昨天为了测试高感光度底片……晚上我去了水坝顺便找外景……去了水坝以后……然后呢……? 想不起来。越是试着回想,思考就越是模糊。 我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 「阿海?再不起床会迟到喔?」 门外传来姊姊七海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啊——……嗯。」 心里满怀着纳闷,暧昧地回答房门外的姊姊。 看看时钟,的确比平常起床时间晚了点。 不过,也还不到上学会迟到的时间。 好吧,虽然有那么一点误差。 我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与姊姊两个人坐在餐桌旁。 这也是与平常并无两样的早晨景象。 一边吃着鱼乾、烫青菜、味噌汤这些姊姊做得有些古风的早餐,我还没能从刚起床时感受到的奇妙感受中恢复过来。 机械性地将碗里的自饭送进口中,却像在嚼蜡一样,几乎吃不出味道。就像被狐狸捉弄了一样莫名其妙。 「阿海,我跟你说喔。」 当我有意无意地反覆握紧手掌又张开时,听见姊姊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姊姊正将味噌汤盛进碗里,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 「……公司问姊姊愿不愿意去海外出差。」 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向姊姊问: 「海外是指外国吗?」 「是呀。不过,也只是去三个月而已啦。」 姊姊自从四年前搬来长野以来,就在松本的np0(非营利组织)事务局任职。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提到去海外出差的事。 「哦——……去哪里?」 「玻利维亚。听说那里人手不足。公司希望我明天就出发。……阿海,姊姊可以去吗?」 姊姊有些顾虑地看着我。于是我明白到,这次情况一定很重大。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玻利维亚应该是在南美……一个不是很富庶的国家。姊姊虽然个性文静,其实非常可靠,由身为弟弟的我来讲可能不太准,但我觉得她是个相当温柔的人。我感觉到,这份温柔,姊姊的这份必意,现在正朝向玻利维亚的人们。 「你很想去吧?可以呀,那你就去吧。我自己可以弄饭。况且暑假也快到了。」 我轻松地回答,推了姊姊一把。 「谢谢你,阿海……不过,不可以因为一个人生活,就玩得太疯喔。」 「知道啦。」 姊姊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将我的便当放在桌上。 自从去年春天奶奶过世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多。 对于早早失去双亲的我们而言,彼此就是唯一的血亲。而姊姊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不过,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我也有想过,现在自己应该做的,就是让姊姊放下身兼母职的重担。 吃完早餐后,一如惯例,我与姊姊并排在饭厅的佛宠前双手合十。仰望着爸妈与爷爷奶奶的遗照,也祈祷姊姊旅途平安。 如果还能顺便治好姊姊爱操心的个性就好了。 锁门的时候,姊姊从小仓库推来了通勤用的摩托车。 「我回来的时候会去买点东西,不过七点之前就会到家了。」 「好。路上小心。」 「阿海也是,路上小心。」 说完,姊姊就骑着摩托车离去了。 目送姊姊一会后,我往反方向的道路——学校走去。 通往小诸学园的路线,是两旁一片恬静田园景色的单一道路。途中还得渡过干曲川上的桥梁,有点距离,不过我很喜欢这条上学路线。 飘着大片积雨云的盛夏天空之下,茂盛的夏草绿得耀眼。 优哉游哉地走在走惯了的路上, 「一个人生活啊。」 我试着小声说出,这句话所带有的甜美音色让我嘴角不禁上扬。 在亢奋的心情驱使下,我从书包中拿出8mm摄影机举到面前。 在熟悉的田野另一头,信浓铁道的电车行驶而过。我反射性地将摄影镜头转向那边,隔着观景窗捕捉这片景象。 就在这时,一抹少见的色彩飞进了观景窗。 在电车中,惊鸿一瞥,是一名红色长发的少女。她的身影由左往右,穿越了镜头。 「红色的……头发……」 我的视线不禁离开了观景窗。但,电车已在转瞬间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 只留下那名少女的残影。 「海人,外景地点决定好了吗?」 一年b班的教室。 到了学校之后,当我还在漫不经心地发呆时,就听到同班同学谷川柑菜的声音。抬头一看,谷川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座位桌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望着我。娇小的身躯与短发,个性活泼没有心机的谷川,具有一种小动物般的俏皮魅力,班上很多人都是她的隐藏粉丝。 谷川坐着的座位本来的主人——北原美樱也一起看着我。北原与谷川正好相反,一头呈现微微波浪的长发以及火辣的身材,外貌充满着女孩子的魅力。散发一种端庄娴淑的美少女气质。我跟谷川与北原都是在中学时认识的。 突然被人出声呼唤,我还没反应过来,谷川就说: 「昨天你不是去找外景了?带着那个。」 说完,谷川指了指我手中的8mm摄影机。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昨天放学后我的确以摄影为由,拒绝了她们一起去吃什锦烧的邀约。 「没有啦,我昨天只是去测试底片……」 「你不是想拍电影吗?导演。」 话还没说完,就被背后一个低沉的男中音给打断了。 这次出现的也是我中学以来的损友,石垣哲朗。他弯着高挑的体格,端正的脸庞上露出邪邪的笑容看着我。 有着酷帅型男的外貌,总是迷倒一大票女生的哲朗。但其实他私底下的兴趣是做模型,意外地有着狂热的一面。我从中一转来这边时就跟他一拍即合,现在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如往常一样,随便应付哲朗的玩笑话。 「只是随便乱拍啦。才不是什么导演咧。」 「怎么这样啊。亏我还想帮你的忙呢。」 哲朗故意发出一种沮丧的声音;北原 双颊染成粉红色,对哲朗提出一个想法: 「……不过,如果哲朗在电影里演出的话,其他女生可能会尖叫连连哟。」 听到北原这种时候说的话,就会觉得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哲朗瞥了北原一眼,说: 「我对那些没兴趣啦。美樱你才是,有没有兴趣?」 「咦?」 「海,不然干脆让美樱主演好了?反正夏天到了嘛,可以拍得像偶像的形象影片那样啊。又不用花预算,也不用写剧本。」 哲朗如此怂恿我。 「有道理。」 我与哲朗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到北原的胸前。 制服的上衣只有这个部分特别隆起。眯起眼睛,似乎还能从钮扣之间偷看到一些…… 注意到我们怀有邪念的视线,北原的脸涨得越来越红。 「在、在盯着我看……在拿我做想像……」 她遮住了胸口,连耳朵都变红了。 「呜哇,你们这些男生的欲望都外泄了。」 谷川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们,小声地说。她的外观看起来虽然不成熟,这种时候吐槽起来却比谁都尖锐。就像我们这些人当中的队长。 「好嘛好嘛。开开玩笑罢了。」 安抚着眼神冰冷的谷川,我将视线移回摄影机上。 今年春天在我家仓库里发现的8mm底片摄影机。为了能灵活运用爷爷留下的这个遗物,这半年以来我做了多方研究。 记得哲朗说出「要不要用这个创造一些回忆?」这种老掉牙的台词,应该是在高中入学典礼即将开始的时候吧。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以为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想法被他看穿了,觉得很难为情。 我一面回想着这些事,一面把玩着摄影机。 「不过,真想做点什么。」 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谷川立刻产生反应。 「『做点什么』是指什么?」 「……虽然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想做点什么。」 我为了掩饰羞赧,把8mm摄影机朝向窗外。然后直接走向窗边,隔着观景窗观察外面的风景。 回忆不够多……我的这种意识比任何人都要强,知道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所以才想留下纪录。 但是到头来,到底有什么事物是我想用摄影机保存下来的,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 哲朗注视着我的背影, 「……我可以理解啦。毕竟我们是高中生啊!」 我听到他有些调皮地这样说。 「而且又是夏天嘛!」 谷川说。 「说的也是……可能真的该做点什么喔。」 北原说。 一如平常的同伴,一如平常的日常生活。而高中的第一个暑假即将到来,大家多少都有些兴奋。 我以背部感受着这种气氛,将摄影机朝向校门口,这时,镜头捕捉到一个小小的人影。 伫立在镜头中的人影,一头红发在风中飘扬。 这名少女忽然将脸转向我这边,脸上带着不安、无助的表情。 找无法移开视线。 不会错,她是今早电车里的…… 「哦——。我还在想你在拍什么咧,原来……」 忽然听见哲朗的声音。 「咦?」 「啊——原来你喜欢那型的啊。」 谷川说。 「啊?」 「摄影机,还在拍唷。」 最后听到北川这样说,这才注意到底片还在转。看来我似乎在无意识之间按下了快门。什么时候……我到底在干嘛啊? 「没有,不是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拚命解释,但同时又觉得好像秘密被揭发了,隐藏不住内心的动摇。 在我旁边兴味盎然地眺望着窗外的哲朗,将视线移到谷川身上,小声说: 「原来如此,刚才那个人,的确跟柑菜的类型正好相反呢。」 「你什么意思?」 谷川的两只眼睛立刻竖了起来。 「就是很多地方啊。」 「所以我在问你什么意思啊!」 听着谷川与哲朗这对青梅竹马打打闹闹,我悄悄将视线移回窗外。 然而,少女已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片平凡无奇的中庭。 我刚才怎么会按下快门? 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虽然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可是我们学校里有那么显眼的人吗? 当我不经意地思考着时,右手突然弹了一下 梦中伸出手的那种触感,那种温暖,彷佛又回来了。 当然。 这时候的我,还没注意到。 我们的戏码。 我与你的故事。 已经,开始了—— 其二——一歌 这就是,小诸学园…… 穿过校门,青翠绿意点缀的白色校舍就在眼前扩展开来。 这就是,地球的,日本的,高中…… 建筑物本身虽然不算大,但有一种韵味,很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学生了…… 在眼镜型资讯显示系统的引导下,抵达鞋枢所在处。然后换上室内鞋,接着前往教职员室。 也许是因为从小诸车站马不停蹄地一路跑来,或者是因为紧张-心脏从刚才就怦怦跳个不停。而且竟然转学第一天就迟到……一定会被骂的。我想这种事情无论是在银河的哪个角落都一样。 我在教职员室前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再慢慢吐出来,下定决心之后打开门,踏入室内。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是今天转入这所学校的贵月一歌!」 在教职员室里的所有教师视线包围之下,我鞠了一个躬。 各种不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我的心一瞬间差点受挫……不过没事。我一定能应付得来。 在心中复诵完毕后,我抬起头,面露微笑。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初次体验,我的紧张已经达到最高潮。 在教职员室认识了级任导师,随便寒喧了两句话后, 「班会就要开始了,动作快。」 听了老师的催促,我赶紧前往教室。 跟在老师后面走在走廊上时,我发现每个擦身而过的学生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在电车里也有这种感觉……我是不是,真的很显眼? 又不好问走在前面的老师,只能在紧张不安的状态下,抵达三年a班的教室。 在地球的高中,我似乎算是三年级。昨晚,我从宇宙船强行进入学校的电脑,办理转学手续时,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太乱来,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看来总算是成功进入学校了。 「好了——,大家听我说——!」 老师一边大声说,一边走进教室。我也跟在老师后面踏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像泼了冷水般鸦雀无声。所有视线一齐转向我这边。 「临时告诉大家,她是今天转到我们班上的转学生。嗯——,名字是……」 面对黑板的老师,将我的名字大大地写在黑板上。 「贵月一歌同学。大家要跟她好好相处,知道吗。那么贵月同学,简单向大家打个招呼。」 在老师的催促下,我站到讲台的正中间。总数约四十多名的班上同学都在盯着我看。跟昨天救起的少年相比之下,大家看起来都显得比较成熟。一年级跟三年级看起来当然不一样了。 ……啊,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了。得说点什么才行。可是该说什么呢?这种时候的 惯用句。没时间用量子型资讯世界查询了! 「那、那、那个……我……那个……我、我、我会加油的!」 总之先深深地鞠个躬。在日本的打招呼方式当中,敬礼应该是最基本的。希望我这份真诚的心意,能够传达给大家…… 结果全班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糟了。从这个反应来判断,我应该是搞砸了。我的脸开始发烫。 「那么,贵月同学就坐在后面那个座位吧。」 步下讲台,在教室后面的座位坐下。 极度的紧张状态,心脏只差没从嘴里蹦出来。 想不到当转学生,还蛮不容易的呢…… 早上的班会结束后,男学生们立刻团团围住了我。 「你从哪里来的?」 「你要加入社团吗?」 「你的发色是天生的吧?」 「你是混血儿吗?」 「我就直接问了,你有男朋友吗?」 大家兴致盎然地对我投以一大堆问题。 「那个……呃……」 当我正感到招架不住时,背后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体型纤细的女生。 「好了好了,都走开,你们这些饿狼。不乖乖听话……我可是会做出很不得了的事喔。」 她以不符合洋娃娃般外貌的有魄力的声音,喝斥了在场的男生。这个女孩子以一句话漂亮地让所有男生都散去后,对我伸出了她的手。 「我叫山乃柠檬。」 小手笔直地向我伸出。呃,这是……对、对了,是握手! 「呃……我叫贵月一歌。请多指教,柠檬同学。」 我怯生生地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柠檬同学一瞬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嘴角随即上扬。 「叫我柠檬就可以了。看来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呢。」 是、是吗?总觉得事情似乎发展得太快。只要握手,就表示可以立刻成为朋友吗……。我得记起来才行。 这天的午休。 我在柠檬的带领下,在学校餐厅的面包争夺战中生存下来,获得了一个小小的甜面包与纸盒装咖啡牛奶。然后与柠檬一起在中庭的长椅上坐下。刚才被学校餐厅闹哄哄的场面吓到,心脏还在跳个不停。 初次品尝的地球食物。值得纪念的第一顿餐点。 「咖啡、牛奶口味……我记得它们应该是液体……」 打开面包的包装纸时,看到上面写的「咖啡牛奶口味」,让我有点混乱。牛奶跟咖啡应该都是饮料才对。怎么又变成面包了?这样不是矛盾吗…… 我正在大惑不解,柠檬看了我的午餐,冷静地指出: 「面包有这么稀奇吗?还有,你的口味好像很偏门呢。」 「是、是吗……」 「……你这个人,很不一样呢。」 听到她这样讲,我心头一惊。 「咦!哪、哪里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是这种地方啊。」 说完,柠檬开始大快朵颐比她的脸蛋大上好几倍的巨大饭盒。我愣愣地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柠檬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娇小又可爱,说不定观察力还满敏锐的。我得小心一点才行。 在我还无法掌握柠檬这个人的特质时,突然,背后传来男性的声音。 「午安。」 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在那里,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们。戴着给人洗链印象的眼镜,五官散发一种知性氛围。还有修长的手脚。我想地球人所谓的「型男」应该就是这种类型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转移视线……就看到在他的背后,有另一名少年探出脸来。戴着有脸的一半那么大的眼镜,脸上呈现不安的神情。还留有些许孩童的天真,态度似乎很认真的男生……等等,这个男生,该不会就是…… 「啊——!」 我发出大叫,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个男生,就是昨天那个人嘛! 「咦?」 他一脸不解地发出疑问。 「啊,没有,没什么……呃,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急忙坐回长椅上,装出平静的态度。我真是的,差点就露出马脚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昨天的这个男生脸色不错,好像满有精神的。实在不像是半天前差点丧命的样子。昨天我还不敢确定我的星球的治疗法能不能适用在地球人身上……这下终于放心了…… 不过,还不可以大意。要是夺走地球人的性命,那我就不能再继续旅行了。今后我得暂时观察他的身体状况才行。 身材高挑的男生并未察觉我的坚定决心,继续说: 「你是转学过来的贵月一歌学姊对吧?我是一年级的石垣哲朗,他是雾岛海人。其实我们正打算几个朋友一起拍部自制电影……不晓得学姊愿不愿意参加演出?」 听到这个姓石垣的男生唐突的邀约,昨天的男生整个人愣住了。 「啊?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他说着,惊讶得差点没跌破眼镜。 我想起来了,这个男生是叫做雾岛海人没错。昨晚我在宇宙船中偷看了学生手册,上面写的文字浮现在脑海里。 「好呀。」 当雾岛海人正要抓住石垣的肩膀时,我干脆地答应了。 「咦?」 两人惊愕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回给他们一个笑容。 「只要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我看到海人眼睛睁得好大。 虽然我不太了解电影的事,但我有义务在身边观察他的状况。为此,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其三——海人 放学后。 跟平常一样在学校外与哲朗、谷川他们分开后,我一个人走在黄昏的乡间道路上。 今天发生了两件惊人的大事。 首先第一件:我脖子上的这个吻痕是打哪来的?这种东西会自己冒出来吗? 一直到今天上游泳课被谷川抓到之前,我自己都完全没有发现。害得我被大家乱怀疑一通。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要是能有印象的话,我还真想有咧…… 再来是第二件,今天最大的爆点——就是有关贵月一歌学姊的事。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哲朗那种胡来的邀约。虽然哲朗也很离谱,但一歌学姊也够夸张的了。会不会太大方了一点啊。 后来,包括谷川与北原,甚至连柠檬学姊也加入了计划。 「电影内容就交给我吧。」 她好像有这么说过。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标准班长典型的谷川更是起劲,宣布要在明天的假日举行誓师大会。真是前途多难。 ……这时,我突然停下了脚步。为什么我在哼歌啊!难道我真的有这么兴奋? 赶紧四处张望看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纯情高中男生的这副德性,哪好意思给别人看到。 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后,为了掩饰窘态,我举起了8mm摄影机。 本来只是漠然地想着「想做点什么」,后来因为哲朗多事(或者我应该感谢他?),突然决定要拍电影。 不只如此,还有那位贵月一歌学姊加入我们的行列。 我将以这台摄影机,拍下那个人的…… 「电影啊……」 不经意地自言自语之后,我赶紧看向观景窗,让兴奋的心情冷静下来。镜头内的千曲川。司空见惯的风景,似乎也显得有些新鲜。 「嗯?」 这时,摄影机捕捉到了漂浮在河面上的「浮标」。竟然会有人在没有鱼的这条 河川垂钓,真是稀奇的光景。透过镜头顺着钓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那是,一、一歌学姊?她穿着制服坐在行李箱上,将钓线垂放在河川里。她是司那夫金吗! 「你在做什么啊?」 我从桥上下来,走到河岸边,从后面呼唤学姊。 「咦!」 一脸认真地盯着河面的学姊身子震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我,脸色变了。 「你、你是……」 「海人,雾岛海人。午休时有见过……」 「原、原来是海人啊……可是,你怎么会……」 「我在桥上看到学姊,想说你在干嘛……呃,你在钓鱼,对吧?」 「对、对呀。这是我的兴趣。」 学姊慌忙解释。她的个性还满好懂的,看得出来她很慌张。 「喜欢钓鱼是很好啦……」 「怎么了吗?」 「这条河川,没有鱼喔。」 两人之间流过一阵沉默。远处的天空还传来乌鸦的叫声。 学姊匆匆忙忙地收拾起钓竿,然后转向我露出羞赧的笑容。 「谢谢你告诉我。我对这附近还不熟……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近距离看见的学姊的微笑,令我不禁屏息。 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尖挺的小巧鼻子。清澈空灵的双瞳。藏在制服中的纤柔颈项。然后是流泄在颈项旁的,色彩明亮而柔细的发丝。 好漂亮的人啊…… 当我意识到时,我感觉到整张脸都在发烫。口中变得干渴。 一歌学姊疑惑地注视着我,那正直的眼神。 我承曼不住,不由得别开了视线。 不妙。再这样与学姊面对面下去,她会发现我被她迷住了。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那、那个,如果学姊想钓鱼的话,往那个方向走有个湖泊,那边就有鱼了。……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正要离开时,被学姊叫住了。 「咦?」 「……不,没什么。」 学姊彷佛欲言又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然后,她又突然抬起头来, 「那个,今后请多多指教!」 说完,她伸出了手。这是要握手吗?可以握没关系吗? 正在犹豫时,我看到学姊的表情中夹杂着不安。我赶紧握住她伸出的手。 「我、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 笨拙的握手之中,传来学姊柔软的手掌触感。 在那个瞬间,只有一瞬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是我想太多了吗。 也许我真的是兴奋过头了。 与学姊告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感到一阵后悔。 刚才真是错失了良机。难得能够跟那么漂亮的女生两人独处耶。而且学姊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都怪我太害羞了,不然搞不好再过一会,就会有戏剧性的发展了。 我们可以再多讲几句话……比如说…… 我开始了我最擅长的妄想。不是我自夸,我雾岛海人其他没什么可取之处,就只有妄想、做白日梦最在行。 妄想中的我十分健谈。而一歌学姊正拖着大型行李箱走在我的身边。就是男女初识时的第一阶段,所谓的「一起回家」场面。 不同于现实情形,我以充满自信的表情对一歌学姊说: 「我就直说了。一歌学姊是自己一个人搬过来的吧?」 学姊笑盈盈地对洋洋得意的我点头说: 「好厉害喔——,你怎么知道的呀?」 手指拨弄着眼镜镜框,我像个名侦探似地直指问题核心。 「看到你手上的行李就知道了。这是很简单的侧写技巧。不只如此,我还做了进一步的推理。那就是学姊,你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正在烦恼!」 「又说中了,好厉害喔——」 「你跟住宿地点之间在契约之类上出了一点问题。」 「叮咚叮咚。」 很好,妄想中的我。就是这样。 「老实说,你正在流浪街头。在那种地方钓鱼,就是最好的证据。」 「再一个叮咚。」 说到这里,我停下脚步,严肃地注视着学姊……为了让场面进入到第二阶段,我说出了最棒的台词: 「……那个……要不要,来我家住……?」 走在前面的学姊惹人怜爱地回首。 「咦?」 「……只要一歌学姊,不嫌弃的话……」 学姊的眼睛睁得大大地。 「……真的?可以吗?」 「我不介意。」 这时候正好来到了我家门前。 「这里,就是我家。」 「哇——,好大的家喔!」 看到学姊变得兴奋雀跃,我也觉得很骄傲。大而无用的雾岛家,终于有机会发挥其本领了。 「这是我过世的奶奶的家。屋子太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就算多住学姊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棒喔。」 「而且住在一起的话,也方便指导电影中的演技嘛。可以来个手『腰』并用!」 「应该是手『脚』并用吧?」 听到尖锐的指谪,这才让我回到现实。 不好,不小心把内心的欲望讲出口了。我怎么连在妄想当中都这么糊涂?哈哈哈,真是拿自己没办法…… 自嘲地微笑的我面前。 站着一歌学姊。 这个妄想怎么还不消失啊。学姊,我的妄想已经结束罗。 可是,一歌学姊的身影还是不肯消失。 等等。 这该不会。 是现实吧? 我忍不住问了一下现实中站在眼前的一歌学姊: 「……那个,你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满久之前的。」 我的脸色渐渐发白。惨了。我的妄想对话被她听到了多少? 学姊略微低着头,但有些喜孜孜地开口道: 「谢谢你,海人。我可以不推辞吗?」 「你、你是说……」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住在你家吗……」 「啊——,你是从那里开始听的啊。」 我全身失去力气,趴跪在地上。 被她听见了,被她听见了。我那超丢脸的妄想对话。 是说明明只是妄想,我为什么要讲出口啊! 学姊并没留意我的激烈动摇,语气有些惆怅地继续说: 「我,真的很困扰……老实说,海人这样讲,帮了我很大的忙……」 啊啊,现实开始凌驾于妄想之上! 「请、请你等一下,学姊。刚才那只是我的妄想,或者该说是自言自语……而且,我姊也在家里。要是突然把女孩子带回家,我想她一定会吓昏的……」 拚命抵抗,拚命找藉口。 学姊注视着焦急的我,神情顿时变得哀伤,低下头说: 「说的,也是……嗯,我明白的……对不起,不该勉强你……」 学姊转过身去,掉头就走。她手上拉着的行李箱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响遍四周。 看着学姊的背影,我忍不住叫住她: 「那个,你打算去哪里?」 「去找个可以露宿的地方……」 听到她若无其事地这样对我说,我不禁抱头苦思。 我怎么能让一个女生,让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露宿在外。可是这 世上有哪个男人有胆接受这个状况?我还只是个高中生耶。竟然要我把女孩子带回家……这么不纯洁的行为……我怎么可以…… 学姊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我注视着她渐渐远去,无意识之中大声地叫了出来。 「啊——好啦!学姊,跟我来!」 学姊惊讶地回首。 今天,我要……为自己的妄想……负起责任。 哗啦啦啦…… 从浴室传来微弱的水声。 现在……一歌学姊,正一丝不挂地在我家的浴室冲澡。赤身裸体的学姊,就在那一扇门的,后面—— 不对,现在不是妄想的时候。就算我再怎么爱胡思乱想,现在也没那个闲工夫。 振作起精神,手拿从姊姊的房间借来的睡袍,蹑手蹑脚地走进更衣室。 目前时间是六点五分。姊姊会在七点回来,所以还有时间。等学姊冲好澡后,请她躲在现在没在用的奶奶房间里,晚餐之后再偷偷送进去……我迅速动脑筋,模拟好整个状况。好,只有今天一晚的话,应该能瞒混过关。 「替换的衣服,我放在洗衣机上罗!」 我对玻璃门另一头的学姊说。才刚说完,就听到背后传来浴室门喀啦一声拉开的声响。接着学姊从中探出头来,说: 「谢谢!」 「!」 全身的血液差点沸腾。 「不、不用开门啦!」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叫人放心不下!要是让她露宿在外,真不晓得会惹上什么麻烦。 我气呼呼地离开更衣室,前往厨房。看了一下柱子上的挂钟。距离七点还有一段时间。 「唉——……」 我叹了口气,将额头贴在柱子上,试着挥去脑中的邪念。还戏剧性发展咧,这下事情真的严重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总之,我也得赶快整理东西,然后换衣服……」 在姊姊回来之前,得湮灭掉所有证据才行。 拎着书包走出厨房时,看到一双乐福鞋放在玄关的石阶上。 「啊,鞋子!」 我伸出手,想赶紧把它藏起来。 「……!」 就在这时,脖子产生一阵激烈的痛楚。 那里应该是有吻痕的……不是,是有奇怪瘀血的地方。我下意识地以手按住了脖子。 在这同时,杂七杂八的影像流入我的脑海。 耀眼的光芒。 强风。 坠落的自己。 摄影机。 冰冷的水。 向我伸出的手。 片段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 身体,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呜……怎、怎么了?这是……!」 不断流入脑中的影像。手上的书包掉在地板上。不行,头痛得快裂了。眼前变得越来越暗。 意识,逐渐消失…… 在即将中断的意识里,觉得,彷佛触碰到了某个物体。 极为温暖、柔和的触感。 我沉浸在那股余韵中。 真希望能永远,留在那里—— 其四——一歌 在浴室里冲着热水澡。 长途跋涉之后的淋浴,实在是太舒服了。我感觉得出来全身的紧张渐渐得到舒缓。这就是,这个星球的洗澡方式……真是太美妙了。 背部感受着淋浴的水滴,坐在浴缸的边缘上。然后使用眼镜型资讯显示系统,查询一下洗澡系统。依靠着显示出来的资讯,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浴室架子上的洗发精。先用这个洗头发,最后再用「润丝精」保养发丝是吧。好。 一边以洗发精按摩头皮,一边试着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天呢…… 若不是海人叫住我的话……现在想起来还会害怕。差点就真的成了女高中生街友了。 我在这个地球该做的事。就是寻找脑海中的那片风景,以及观察海人的身体状况。 然后,是现实层面的问题。今后要住在哪里,还有咕咕叫的肚子。 钓鱼失败的时候,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好有海人帮忙,至少今晚的食物与睡觉的地方有着落了。 昨天救了这个少年,今天换成我被他救。想到这里,胸中就产生一股温情。让我忍不住想相信命运之说。也许宇宙船紧急降落在此地,还有与雾岛海人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 漫无计划地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还能够像这样洗个热水澡,大大地安慰了我的心灵。能来地球真是太好了。总之就先借住一晚,以役的事以后再想吧。 「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偷偷地试着讲出口,没想到浴室墙壁产生了回音,听起来异样地响亮,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不禁露出笑容。 是啊,到目前为止,什么问题我不都有办法解决吗? 这种时候,真的很感谢自己乐观的个性。 别笑我天真喔。 淋浴洗去全身的尘埃后,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 更衣室的洗衣机上放着海人替我准备的毛巾与替换衣物。附有皱褶的漂亮连身裙。地球的女性在洗完澡后,都会换上这么可爱的衣服吗。真是太美了。可是,内衣该不该穿呢?既然没有替换的内衣,应该就表示是要光着身子直接套上这件衣服吧……? 「海人!请问一下,这件衣服……」 从更衣室探出脸来,呼唤他时。 咚。听到一个东西猛然掉在地上的声音。 「海人?」 我又叫了他一次。但,没有回应。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围着浴巾就冲了过去。 脚底踏着冰冷的走廊地板,跑到声音传来的位置,我看到的是,俯卧着倒在玄关的海人。 「海人!」 我跑过去,抱起他的身体。 「海人!你怎么了?振作点!」 不管我怎么呼唤,海人也没有反应,只是虚软无力地躺在我的臂弯里。仔细一看,他似乎用手按着脖子。我拿开那只手,掀开衬衫一看。 「这是……」 掀开的衬衫底下,脖子已肿胀发紫,皮肤还产生了龟裂。是昨天撞到桥梁栏杆时受伤的部位。细胞代谢正在衰退。那时候送进他体内的奈米机械没有产生作用? 「栗侬!」 我大声呼唤栗侬。栗侬,回答我! 「……呐!」 我感觉到在放在二楼海人房间内的行李箱型行动终端内,栗侬开始起动了。 栗侬。对我体内的机械进行最佳化。再让我试一次吧。 昨晚。当我以这只手抓住掉进湖里的海人时,他的性命已危在旦夕。 从水中移动至宇宙船内前……我做了紧急判断,将修复用奈米机械送进他的体内。 我本以为在他的生命即将消失之前,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活了他。看来选择暂时观察状况果然是正确的。因为那时候,我实在没时间配合他的体质为机械进行最佳化,一些部位产生排斥反应也是很合理的。 静待片刻后,我的身体内部开贻发烫,感觉得到机械正在开始反应。太好了……功能正常。 「呜……」 海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在我的臂弯中痛苦地皱起眉头。 「对不起。对不起喔……你一定很痛吧……」 我以嘴唇慢慢靠近海人的脸。 嘴唇与嘴唇产生接触。柔软的生命触感。 两人被光所包围。 从 海人微张的嘴唇,将奈米机械送进去。 这样,就没事了。再一下下就好。 送进体内的奈米机械促进了患部的细胞代谢,从体内修复伤势。再等一下,就不会痛了。 就在我以祈求的心情,确认嘴唇相互接触的触感时。 喀啦。 突然传来拉开门的声音,我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 撑起上半身,抬头一看…… 在玄关门拉开的地方,有位不认识的成人女性,以及一个短头发的女生露出脸来。 我看到两人的眼睛瞪得好大。 交错的视线与视线。 一阵沉默流过。 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不……不是的。这是……」 就在我忍受不了沉默而开口时,裹在身上的浴巾松开、滑落了。 「呀!」 我一时情急,竟拿抱在怀里的海人的脸挡住了胸部。海人的脸被压在我的胸前。 「你……你你你……」 「玩、玩玩玩……」 两人见状,身体开始不住颤抖。 「你、你们在做什么啊——!」 「玩、玩得太疯了吧——!」 在雾岛家,响起了两阵尖叫。 我想……这下事情…… 恐怕变得很不妙了…… 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最糟糕的开端。 但我,只是拚了命想救你。 学姊说过的话,现在仍然留在我心中。 一件事物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 就在我自己都还没注意到时。 我们的摄影机。 已经——开始转动了。 第二章「满溢的情感抑止不住」 其一——海人 咚——,咚——,咚——…… 听见挂钟的声音,我无意识地数着钟响的次数。 一次、两次、三次……总共七次。 已经七点啦。 ……咦,七点…… ……惨了!姊姊快回来了! 我猛然醒转过来,就看到有两张脸正盯着我的脸看。 仔细一看,两人是谷川与一歌学姊。她们俩之间散发的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让我立即掌握了状况。偷偷让学姊过夜的计划……看来是失败了。 「对不起喔,海人……」 见我睁开眼睛,学姊小声地说。 至于旁边的谷川,则是以狐疑的眼光看着我。 「海人。等一下我再跟你问个明白……总之,你先想办法安抚一下七海姊姊吧。」 说完,她指向我的身旁。上半身坐起来后,我看到姊姊昏了过去,躺在地上。虽然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这下事情严重了…… 侧眼偷瞄了一下,学姊只以嘴型说了句「对不起喔」,就低下头去。 然后,又过了三十分钟——等到姊姊被吓昏后好不容易醒来。 中间隔着我家客厅的大张矮桌,姊姊与谷川,我与学姊端坐着,开始一场双方面谈。 将近二十张榻榻米大的客厅里有个老式地炉,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常常一家人聚集在这间客厅,冬天时奶奶还会用地炉替我们烤各种吃的。然而这一年多以来,地炉从没点过火,现在完全被人遗忘了它的存在。 在这样的房间里,只有今天气氛显得格外紧绷。 「……可以请你做个清楚的解释吗,阿海?」 姊姊先点燃了导火线。 「我先声明,你们可别误会喔。」 「误会什么?」 我正要辩解,却被谷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事。总而言之,她是……」 「贵月一歌学姊。今天转到我们学校三年级的人。」 谷川对答如流。你怎么会知道的啊。你是狗仔队吗! 谷川介绍完毕后,姊姊面带笑容再度转向学姊。 「你叫贵月一歌呀。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阿海的姊姊,我叫七海。」 「打、打扰了。」 「真的。」 姊姊开朗地微笑。但紧绷的气氛尚未解除。这个笑容绝对有鬼。光看我的胃就痛了。 然后是谷川的质询。 「……今天第一次认识的学姊,怎么会在海人的家里?」 「这、这是因为……」 我还来不及想藉口,学姊已先开了口: 「是这样的,因为量子语言产生错误,造成能量转换系统出现重大问题,我没地方可以去……」 所有人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说明都愣住了。 「太难了,姊姊听不懂。」 我也全面赞同姊姊的意见,不过还是将到目前为止的状况组合起来,试着有条理地说明: 「简单来说,就是学姊因为出了一些问题,没办法住在预定寄住的地点,而且也没带钱……我从学校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学姊,听了她的状况后,就想说至少让她借住一晚……没办法啊,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又不好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面露宿……」 与其说是想解开误会,我最主要的想法,还是想帮助学姊。 「……原来是这样啊……」 姊姊立刻表示谅解。但谷川照样继续质询: 「我有问题。你们为什么在玄关抱在一起?」 「啊?我哪有啊!」 我马上否定,但学姊却红着脸低下头。 「那……那是……不是的……」 「咦?你有吗!」 这次换我感到惊愕了。 「因、因为海人的能量转换系统……呃,因为海人看起来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只是关怀……」 我听到学姊的说明,心头一惊。我想起来了…… 「……对……我那时候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失去了意识……」 当我回想起昏倒的状况时,果不其然,姊姊开始担心我。 「阿海,你生病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然而,谷川的疑虑似乎还没消除。 「关怀。『关怀』是吧……关心的怀抱。还真是名符其实的『关怀』呢。」 谷川开始逼问学姊: 「难道抱住他,他的病就会好吗?」 「我们都是这样照顾病人的,在昴宿……呃,我是说故乡……在我的故乡,都是那样做的。」 学姊急忙解释。 这次换姊姊笑容可掬地提出疑问: 「贵月同学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我来自北方。」 「北海道吗?」 「不,是更远的地方。」 「你是来留学的?」 「呃,嗯。差不多。」 「这样啊。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来留学。贵月同学真了不起——。日文又讲得这么好。」 姊姊敬佩地看着学姊。 「过、过奖了……」 看到学姊惶恐的样子,谷川似乎也明白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 那就好。 「可是学姊,既然遇到了问题,为什么不跟老家的父母亲联络呢?」 谷川检察官,质询还没结束啊。原来如此,您说的有理。 至于学姊嘛,则是脸上明显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学姊?」 「那……那个……这是因为……」 学姊开始微微颤抖。状况好像有点不太对。 她说她是来留学的,难道有什么严重问题让她无法跟家人联络? 那会是什么样的问题…… 然而我的不安,却被姊姊的抽泣声给打断了。 一看,姊姊她——正哭得唏哩哗啦,泪如雨下。 「我,能了解你的苦衷……」 学姊什么都还没说耶,姊姊! 不等我吐槽,哭成个泪人儿的姊姊,已经将身子往学姊的方向探出,说: 「贵月同学。不,一歌。真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不、不会,没这回事。我不要紧。」 「我们姊弟也没有爸妈……所以我非常能明白……非常能明白……一歌的心情啊……!呜哇——!」 根本是你自己在讲吧!而且还哭成这样! 姊姊最怕听到跟亲情有关的事情了。才一下子就开始对学姊的遭遇感同身受,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像里。 不过,这样反而正好。只要利用姊姊的误会,也许就能帮助学姊了。 我也配合着姊姊装出悲痛的神情,提出建议,给姊姊决定性的一击。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了,姊姊。就让她住一晚没关系吧?」 说完,我屏息等待着姊姊的回覆。然而得到的回答,却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 「别说一晚了……你干脆就住在这里吧☆」 我、谷川与学姊的眼睛,都不折不扣地变成了一个「点」。 姊姊,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是说你怎么会满面笑容?刚才不是还在嚎啕大哭吗! 姊姊不理会僵在原地的我们,再度转向学姊,说: 「正好我明天就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正希望有人能来照顾阿海呢。既然是学 校学姊的话,做姊姊的也能放心了。而且你是女生,一定很会做家事吧。」 「好、好的!我会加油的!」 学姊小小地握紧了一下拳头。连学姊都有这个意思?姊姊从明天就要出差了喔。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七海姊姊,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怎么可以让一对年轻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 原本被事情突如其来的发展吓呆了的谷川,这才回过神来表示反对。对对对,你的反应完全正确。不愧是谷川。 然而,姊姊的决心比我想的还坚定。 「有困难时就该互相帮助呀。更何况海人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就算跟漂亮的女生住在一起,也不会打一些歪主意或歪主意或歪主意,是不是?」 「……」 「是不是?」 「当然了!」 我急忙回答;谷川指着我开始嚷嚷: 「他刚才停顿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 「我、我才没有。」 「看你的眼睛就是在说谎!」 「我的哪种眼睛啊!」 「你摆明了就是在想像跟贵月学姊一起住的情形!」 听她一讲,我的脑中马上浮现出「一个屋檐下」的妄想,一时不禁神往。 「你干嘛脸红啊!」 「今天好热喔。」 「你以为这样就能瞒混过关吗!」 姊姊拍了一下手,阻止了我与谷川的争论。 「那就这么决定罗!」 一歌学姊对着微笑的姊姊深深地低头行礼。 「刚进家门不懂事,还请小姑多多指导。」 「叫我姊姊就可以了啦。」 「好的,小姑姊。」 实、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谷川捡察官一再提出的正当意见全被否决,学姊的家庭问题全被忽略,完全凭姊姊的一片恻隐之心说了就算,案子就这样结了。 也就是说,我,从明天起,就要跟学姊在这个家里……一起…… 混乱的我,耳朵听见了谷川无力的喃喃自语: 「简直像……媳妇刚进门一样……」 事情一定案,姊姊马上领着学姊前去二楼的空房间。 姊姊她们离开之后,当宽广的客厅只剩下我们俩,我与谷川之间立刻流过一阵尴尬的空气。谷川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 当我正想找话讲的时候, 「我要回去了。」 谷川说完站起来,往玄关走去。 「我、我送你。」 我赶紧迫在她后面。 来到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了。看来我们谈了满长的一段时间,四下被阴暗的天色与夏虫的呜叫声所包围。 夏季大三角在远处的天空闪耀光辉。 走在前面的谷川,还是一样闷不吭声,也不回头。 我走在快步前行的谷川后面,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跟她说点什么。谷川的心情明显恶劣。一看就知道她还无法接受学姊寄住在我家的事实。 个性中规中矩的谷川,一定不能容忍这种事吧……。再怎么想这个状况都不合理。一般的女孩子看了,会觉得不检点也是理所当然。 说不上来,但只要想到也许谷川会瞧不起我,就觉得心里很不好过。 「……那个,谷川。」 我下定决心想讲点什么。我不希望她继续误会我。 「什么事?」 谷川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关于学姊的事……」 「只是在做好事,对吧?」 「咦?」 说到这里,谷川停下了脚步。 「你只是看到学姊有困难,所以帮了她一把,对吧?」 「啊、啊啊。当然罗。没别的意思。」 我尽可能以平常的口气,回答语气僵硬的谷川。谷川听了转过身来,看着我开朗地说: 「那我就相信你。」 直直地望着我的谷川,这时终于露出了笑容。又大又黑的眼珠恢复了温柔的光彩。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见!」 话还没说完,谷川已经用小跑步跑开了。 「明天见!」 谷川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背影变得越来越小。 「明天……见、吗……」 我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她的背影,然后抬头仰望夜空。 我想这样做是对的。 并且,不管今天是什么样的一天,明天都还是会来临。 只是,这次的明天,不再是像以往那样稀松平常的日子。 虽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明天。 但它一定会跟到昨天为止的日子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我觉得全身变得痒痒地,身子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夸张耶。竟然跟今天初次见面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因为那时候的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的也是。」 「啊,不过啊,也有人是结婚之后才恋爱的喔。听说我的祖先当中,就有过这种例子——」 其二——一歌 海人他们出去之后,小姑姊跟我聊了很多。 关于小诸、关于家人、关于海人。 然后,她带我到佛宠前,让我知道海人在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去了双亲。 「在那之前,我跟阿海都住在东京,意外发生之后……我们就搬来了祖父母住的这个小诸。祖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了,只剩下祖母守着这个家,照顾我们姊弟。不过,祖母也在去年春天……」 说完,小姑姊看着佛宠上的家人照片。我乜学着小姑姊的动作,在佛宠前双手合十。 海人与小姑姊两个人住在这么大的一栋屋子里,原来是因为曾经失去许多心爱的家人啊。她们一定遭遇过许多伤心事吧。可是……一想到现在海人那开朗的模样,就觉得心痛。 看到我默祷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姑姊温柔地微笑了。眼镜深处的双眼,跟海人有点神似。我自己也有姊姊,所以很能体会小姑姊疼爱弟弟的心。更不要说只有姊弟两人相依为命了。 过了一会,小姑姊从佛宠前站起来,说: 「虽然很想两个女生再多讲讲话……不过姊姊出差的准备还没弄完呢。」 说完,她递给我一件围裙。 「一歌。不好意思……虽然很突然,不过可以麻烦你准备阿海的晚餐吗?」 小姑姊带我看了一下整个屋子里唯一翻修过,还很新的厨房。 「冰箱里的材料随便你用。我已经买好短期间内的材料了。还有什么不够的尽量说唷。」 大致说明之后,小姑姊就急着上二楼去了。 剩下我一个人,拿着小姑姊交给我的围裙,走出厨房,前往更衣室。站在大镜子前系紧了围裙上的缎带,并仔细端详一下自己镜中的模样。 从广袤无垠的银河千里迢迢来到此地的自己。 也许想起来满离奇的,但其实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我的星球文明比地球稍微进步一点。而我知道宇宙广大无边,自己居住的星球不代表一切。就只是这样。 就连外观、能力、思考方式,其实都跟这个星球的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也会犯错,也会紧张。也很清楚这样突然住进年轻男性的家里,是多么欠缺常识的行为。 可是,这个家里的人接纳了遇到困难的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他们双亲的事,小姑姊说过的 「有困难时就该互相帮助」,就带有新的一层 意义直达我的心头。多么温柔又温暖啊。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份感谢之意。 我叮嘱镜中的自己,将围裙绑得紧紧地。 海人,放心,我会做一顿好吃的。 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我可是有预习过的喔。 「我回来了——」 听见玄关传来声音,我跑出去迎接他。 「海人,你回来了。晚饭弄好罗。」 当我面带笑容这样说,海人忽然好像被什么吓到似地,身体变得僵硬。 「……怎么了吗?」 「不,没有!没什么。」 海人红着脸低下头去。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过这里就以「外国来的留学生」当作挡箭牌吧。 趁着海人去洗手还没来到客厅桌旁的空档,我赶紧将料理端上餐桌。 「义大利面与味噌汤……」 看到摆在桌上的料理,海人眼睛睁得好大。 「很常见吧?」 「除了搭配方式以外……」 我再度感到不安。 「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没关系。我开动了。」 海人开始吃义大利面。 「如何?」 「没问题。很好吃。」 「太好了……」 看到海人将义大利面塞满口中,我不禁眯细了眼。我是女系家族出生的,家里有男人让我觉得很新鲜。 我们面对面吃着晚餐,原本在努力把不易食用的芹菜味噌汤送进口中的海人,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问我: 「……那个,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学姊为什么会来这里留学?」 他的问题似乎问到了核心,我一时答不上来。我寻找着词汇,慢慢开口。 「……因为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我尽可能诚恳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在哪里?如果学姊愿意,我可以带你去喔。」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也是实话。 「你说,不知道……?」 「有棵树,有个池塘……是个没什么其他特征的地方……」 我努力想描述梦中出现的光景,但只讲得出一些模糊的词句。知道的实在太少了。而这点海人也跟我一样…… 「这样的话,要怎么找啊……」 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被他这样讲,我也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是啊……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是找不到的……」 实际说出口,就觉得胸口深处一阵剌痛。 为了寻觅脑海中的地点,硬是要求家人同意,越过了星海,来到了地球。可是,我空有目标,却觉得那目标遥不可及。 想做点什么,下定决心采取了行动,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的心情变得苦涩,将视线移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日本风格的庭园,被薄暮染成一片昏暗。 对不起,海人,我无法确切说明。现在我只能说这么多。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那就是,我很高兴能够来到地球。真的。 我分配到的,是二楼一间无人使用的房间。 走进房间,就闻到一股陌生的新鲜香气。问了帮我把行李箱搬进房间的海人后, 「这个?这是榻榻米的味道啦。我已经闻习惯了,没什么感觉就是了。」 他苦笑着告诉我。我做了个深呼吸,将这种青涩的香气吸进体内。 这就是我的房间。在这个星球上的住处。 铺着小姑姊替我准备的棉被,我想起了宇宙船坚硬的地板触感。棉被真是太美妙了。第一次看到的和室也好有韵味,真迷人。我细细品味着脚底踩踏的榻榻米触感。 当天深夜。 等大家都进入梦乡后,我轻轻打开行李箱。 栗侬与终端显示器从里面蹦了出来。上面显示出宇宙船产生错误的部分。几乎所有地方都闪烁着红灯。破损程度比我想的还严重,有九成功能无法使用。 「栗侬!量子语言那边怎么样了……」 「呐呐嗯呐呐嗯,呐呐嗯呐呐嗯△」 一看,栗侬正一边唱歌,一边踏着从没看过的舞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栗侬跳舞呢。好可爱……不对。 「……不行……完全当机了……」 栗侬继续跳着奇怪的舞蹈。用指尖戳了一下它那可爱的身躯后,它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呐!呐呐呐,呐——!」 栗侬手舞足蹈地挣扎。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样子。然后对自己慢慢地轻声说: 「我才不会,后悔呢……」 从小梦见的行星。即使有去无回,至少我现在,来到了自己冀求的场所。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星球的……」 我轻轻用双手抱起在行李箱中挥舞着手脚挣扎的栗侬,然后紧紧抱进怀里。 现在能够理解我的心情的,只有你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如此令我安心。真的很谢谢你,栗侬。 降落地球,第二天早晨。 我的今天一天,从叫海人起床开始。 我隔着房门叫他,但他没有反应,不得已只好进入房间。海人在床上呼呼大睡。没戴眼镜的睡脸显得有些年幼,让我再度意识到他年纪比我小。虽然很想一直看着这副可爱的睡脸,不过今天是小姑姊出发的日子。没时间了。 「海人,起床了,海人。小姑姊说她马上要走了。」 「呜……嗯——……」 我试着摇醒他,但海人就是不肯起床。 「海人!」 在耳边大声呼唤后,他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嗯……啊……一歌……学姊?」 「小姑姊马上就要出发罗。再不快点起来,她就要走了。」 海人睡眼惺忪地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眼镜。 「已经……这么晚啦……嗯嗯——!」 戴上眼镜的海人,看到我之后大叫出声。 「什、什么?」 「学姊,你那件衣服……」 海人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这件是向小姑姊借来的睡衣,记得叫做睡袍……对,这件衣服……是半透明的,会隐约看见内衣。不过,这个星球的睡衣,不就是这样穿的吗? 我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海人说: 「……这件衣服,是跟小姑姊借的。……不过,这件睡衣,穿起来,有点难为情,对吧?」 「就、就就就、就是说啊!」 当海人红着脸别过头去时,从楼下传来小姑姊的声音。 「阿海——,姊姊要出发罗——。再不快来送我,我就要哭罗——!」 「马、马上,马上去!」 海人大声回答后,急忙开始准备。 「学、学姊也快去换衣服!一起去送她吧。」 「可是……我没有衣服可以换。」 「就先穿制服吧!动作快。我要换一下衣服,请你先出去。」 在海人的催促下,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我家因为都是女人,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换衣服……原来家里有男人就得顾虑这些呀。嗯,果然很新鲜。 我们在距离家里最近的长距离列车——好像叫做新干线——的车站佐久平站为小姑姊送行。 到了月台后,小姑姊一直哭个不停, 「海人,要注意身 体健康,生活费不要花太多,也要好好念书,跟朋友要好好相处,不要熬夜……保重喔……」 做弟弟的海人,有些伤脑筋地听着姊姊声泪俱下的叮咛。小姑姊说完后,最后转向我这边,恭敬地鞠了个躬。 「一歌,海人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好的。小姑姊,请你放心。我会负起责任照顾海人的。 我也鞠躬回礼,并且在心中再度坚定了决心。 车站广播响起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发车时间到了吧。白色流线型的新干线慢慢滑出车站。看起来比信浓铁道快得多了。 等到再也看不见新干线后,海人放心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消沉。 「还是会寂寞吗?」 「嗯……多少吧。」 海人若无其事地说。但从他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一抹寂寥。当然了。毕竟是亲姊姊要出远门呀。要是我的话,一定哭得唏哩哗啦的。大概因为他是男生,所以才不会放声大哭吧? 当我正在独思的时侯,海人转过来面对我,笑着说: 「学姊。等一下我想去一个地方。」 走出车站后,海人带我去了一问大型流行服饰馆。 「这里是……」 「姊姊叫我带你来的。没有便服穿不太方便吧。」 说完,海人对我眨了眨眼。 在那之后,我享受到有如公主般的待过。 我走进这个星球的精品店,在海人的陪伴下,试穿了一件又一件的漂亮洋装。连身裙、裙子、上衣、吊带背心、无数双华丽的鞋子。最后还请店员仔细量了尺寸,买了合身的内衣裤。 在我的星球,衣服只重视它的功能,但地球的洋装都好漂亮。而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任何地方,购物对女生来说都是很特别的行为。 买完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后,海人与我双手抱着一堆纸袋,踏上回家的路。 我早已脱下制服,换上新的连身裙——颜色是美丽的薰衣草色——。每走一步袖子与裙摆就会随之摇曳,让我看得入迷。 「买了这么多,短期间内应该不怕没衣服穿了吧?」 看到被美丽的裙摆迷住的我,海人笑容满面地说。 「谢谢。而且逛街好开心喔。购物对女孩子来说果然是最大的乐趣呢。之后我得向小姑姊道谢才行。」 「等她打国际电话来时,再谢谢她吧。」 「嗯,就这么办。」 怀着幸福的心情聊着聊着,就到了雾岛家。 海人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正要插进玄关的钥匙孔时, 「咦?门没锁?怎么会?」 我们战战兢兢地拉开玄关的拉门。结果从里面现身的是,正端着饮料的同班同学……柠檬。 「哎呀。回来得真慢呢。」 柠檬笑也不笑地说。听到她的声音,三个男生女生从后面的房间陆陆续续探出头来。 「晦!」 「你们回来啦——」 「欢迎回来——」 我想想,第一个出声的男生,是昨天午休来找我们讲话的……记得是叫石垣。接着打招呼的女生,是谷川。最后打招呼的长头发女生是……嗯——,没印象呢。 「怎、怎么会?你们为什么……」 石垣邪邪地笑着,对惊愕不已的海人解释道: 「昨天不是说过要举行电影制作的誓师大会吗。抱歉,我们擅自决定拿你家当集合地点。」 这时,谷川眼尖看到我拎着的洋装纸袋,说: 「哦——。感情这么好,马上就一起去买东西呀?」 她给了我们一个白眼。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我家的啊!」 柠檬拿出铁丝,给气得面红耳赤的海人看, 「我劝你还是换个更坚固的锁吧,呵呵。」 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说。 「请不要擅自撬开别人家的门。你们这样是犯法的耶!」 「我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啊。看看好朋友寄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怎么会知道……啊,谷川——!」 听到海人的大叫,谷川一下子把头别过去了。 看来海人好像很容易被大家逗着玩。 雾岛家转眼间变得热闹非凡。听石垣说,他们似乎要举行电影制作的誓师大会。电影制作……对了。我为了想留在海人的身边,答应他们要参加电影演出。我只有在小时候演过话剧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渍得好。 那时候,我是以轻松的心情答应下来的。 但总觉得,好像就要发生一场大事了…… 或者应该说,已经开始了? 其三——海人 「呃——。那么,既然大家都到齐了,现在开始进行由我们有志人士参与的第一回雾岛海人导演作品内容讨论会。我说开始就是开始。」 在场所有人围绕着担任司仪的柠檬学姊,坐在客厅的桌子旁。 一歌学姊、谷川、北原简单地拍拍手。 我还不太能接受这个状况,对坐在我对面的哲朗耳语道: 「……真是的。为什么是那个人在主持啊?」 「又不会怎样。反正是学姊嘛。嘿!柠檬导演!」 哲朗心情好得很,还给柠檬学姊打边鼓。真是的,这么随便。 「要拍什么样的电影呢?」 听到北原小心地问,柠檬学姊拿出了厚厚一本剧本, 「把我写的这本剧本改拍成电影。顺道一提,这剧本构思二十年,执笔五年。」 「最好是。」 我马上吐槽。如果说的是真的,请问学姊你几岁? 一歌学姊天真地问充满自信的柠檬学姊道: 「是什么样的故事?」 「在二十三世纪,出现了四架机动兵器(mobile suit),挺身而出以根绝全世界的战争,震惊好莱坞的超大规模娱乐片。」 「办不到。」 我再一次吐槽。你这根本是钢弹吧! 但柠檬学姊却若无其事地说: 「别担心,全篇以cg呈现。」 「可能用不到摄影机了。」 北原笑着说出中肯的意见。 在柠檬学姊的闹场下,讨论内容迅速开始脱轨。柠檬学姊可爱的外貌与神气十足的个性,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直到目前都只是静静旁听的谷川,终于做出了正常的发言: 「我在想,内容最好还是平淡一点吧。毕竟我们又不是社团,拿不到经费……」 听了她的想法,哲朗也表示意见: 「要不然拍个校园剧如何?服装用制服就可以了,学校也应该会同意我们摄影吧。」 「嗯,这样的确比较平淡,但故事就是问题了。光是拍一些日常风景,可能会变得满散漫的……」 见我开始烦恼,哲朗突然向一歌学姊征求意见: 「一歌学姊,你有什么想拍的吗?」 「我吗?」 「你是女主角,当然可以有些要求罗。」 在大家的视线包围之下,学姊开始思索。 「嗯——……虽然跟故事无关,不过我有点想看漂亮的风景。我才刚来到这里,想到处走走,看看各种东西……」 看到她害羞地说话的模样,我的脑中浮现出昨晚学姊说过的话: 「……因为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那时,学姊以有些忧郁的眼神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对,她还说那是她决定到这里留学的理由。既然如此……我想尽我所能,帮助她实现心愿。 「对不起,讲得这么抽象……」 学姊以歉疚的语气说。我立刻同意她的想法: 「很好啊,我们就到处走走嘛。反正暑假就快到了。」 「不错耶,又可以玩又可以拍电影,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一讲到「暑假」哲朗就有兴趣了。 「搞不好到最后根本都是茌玩喔。」 谷川说。 「那也没关系啊。又不是非得拍出部电影来才行。」 哲朗如此说,漂亮地说服了大家。实在感激他这种天生懂得看场面的能力。 我注视着学姊,语气坚定地说: 「我们就去各种地方看看吧。」 「咦?」 「搞不好还能找到学姊想去的地方喔。」 「……谢谢你,海人……」 学姊的表情变得柔和。刚才一起购物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虽然她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她依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心地单纯到了令人担心的地步,未经世故……会让人很想帮助她。 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当我正在觉得坐立难安的时候,柠檬学姊听完了所有人的意见,做了总结: 「电影的内容,就等之后再考虑……我们先来乾杯,预祝电影的完成吧。」 我们根本什么都还没决定耶! 还来不及等我吐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分给大家的,每人面前已经各摆着一杯装着柠檬色液体的玻璃杯。柠檬学姊手拿玻璃杯,不容分说地宣布大家乾杯。 「……那么,预祝我们完成一部精彩的电影……乾杯——!」 我们也跟着学姊,将玻璃杯举到面前。 「乾杯——!」 这样真的可以吗?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啜饮了一口学姊端给大家的饮料后,一股酸甜的香味在口中扩散。唔唔,这可真不错喝。 「这是什么饮料?」 我试着问柠檬学姊,但她只是邪邪地笑。好吧,没差。好喝就好。 「味道满特别的。」 谷川说。 「不过有点甜甜的,好像还满好喝的。」 北原说。哲朗这时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对柠檬学姊递出空玻璃杯。 「还有吗?」 「有啊,我带了很多来,你们尽量喝吧,呵呵……」 总觉得柠檬学姊的眼睛,好像闪了一下。 说到后来我们的那副惨状……实在不能让我老姊看到。 这就是所谓的「失去心防」吧。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变得很亢奋,陷入「筷子滚到地上都好笑」的状态。 大家都把电影的事抛到脑后,玩起扑克牌与叠叠乐。一点小事都能成为笑点,所有人抱着肚子笑成一团。柠檬学姊不断为大家斟满不可思议的饮料。 两眼发昏的谷川,把玻璃杯举到面前, 「柠、柠檬学姊……这个,饮料……叫做什么啊?」 讲话开始咬字不清楚了。 「炸药饮料。」 「原来如此。威力真不小——。啊哈哈哈哈哈哈。」 谷川笑过瘾了之后,把头靠在桌上。 我没理她,忙着找一歌学姊。我看到她坐在通往庭院的走廊下,望着外面。 「学、学姊,你还好吗?」 我走过去叫她,学姊稍微转过头来。她的脸颊染成了粉红色。 「总觉得头昏昏的……身体也,发烫……」 我不动声色地在学姊身边坐下。 「你说,身体发烫……」 「是呀……」 一歌学姊偏着头说。仔细一瞧,连暴露在无袖连身裙外的颈项都染成了粉红色。些许的透红,反而显得肌肤更加白皙。 我的视线移向穿着连身裙的胸前。淡薰衣草色的布料下也一样……染成了粉红色吗。不可以。我又要开始妄想了。但我阻止不了自己。或者应该说,我不想阻止自己。 承受我的视线,学姊很不可思议地凑过来看着我。眼角有些泛红,眼眸也比平常显得水亮。 我们四目交接时,学姊报以我一个性感的微笑。 「嘿嘿嘿嘿。」 这是什么笑容?太性感了吧。 我正在品尝幸福的滋味时,谷川却岔进来破坏好事。 「喂——!你们两个躲在一旁干什么?给我过来——!」 好吓人的声音啊! 「干嘛啊,谷川?」 我以不满的语气回答,满脸通红的谷川一听,嗓门更大了: 「啊,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电灯泡?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见谷川开始找麻烦,不得已,我跟学姊只好回到房间里。 「我没有觉得你是电灯泡啦。」 「那学姊呢?」 「我没有,这样想喔。」 学姊拚命辩解。总觉得她声音好像飙高了八度。嗯,声音真好听。 结果谷川一听,又像重覆昨天晚上的情况那样,开始质询: 「贵月学姊今后会寄住在这个家里,对吧?」 「算是吧。」 「就你们两个住一起呀?」 「是啊,是这样没错。」 「暑假即将到来!一整天两人独处!两人独处!」 听到开始闹的谷川说出口的话,学姊跟我都被吓了一跳。但谷川毫不在意,伸手对着学姊就是一指。 「一歌学姊!」 「是、是!」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学姊你,是怎么看待海人的?」 「咦?这、这个嘛……」 学姊回答不出来。 远远地旁观的哲朗与北原,也转头面向这边。霎时,我感到房间内变得鸦雀无声。 谷川的逼问让学姊的脸颊变得绯红,她勉强挤出声音,开始回答: 「……就是,海人是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不是在问这个,我是在问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谷川一拳槌在桌上高喊。单方面地找人麻烦……完全就是个醉鬼。 「这、这个嘛……」 学姊被逼得走投无路,视线转向我这边。 「这个……」 受到学姊认真的眼神影响,我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然而,这副表情并未持续太久,我的两眼开始发昏。 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给她听啊,学姊。大声说出来。我也想听啊……学姊对我……对我…… 学姊显得有些困惑,视线四处游移。 最后她似乎理出了一个结论,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从下方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 「呐,呐呐!呐,呐呐!」 一看,有个像布偶一样的奇妙生物……一边跳舞,一边横越桌面。这是啥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奇妙的生物所吸引。不过,它那太过意外的登场时机,以及奇妙生物的可爱模样,很快就掀起了一阵爆笑。 「啊哈哈哈,这什么东西啊?」 笑不停。大家都停不下来。我也停不下来。 「生物终……呃,这是我的宠物……名字叫,栗侬……」 学姊有些难为情地做介绍。 「天底下有这种动物喔?」「超神奇的!」「可是好像还满可爱的呢!」「而且还在跳舞耶!」 大家接二连三地吐槽。然后是再一次 爆笑。好好笑。好好笑。什么滚到地上都好笑了。 在所有人的笑声当中,栗侬更加起劲地跳舞跳个不停。 转眼间栗侬就成了现场的主角……可是,刚才学姊迟迟说不出口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我很想知道……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 太好笑了。现在只觉得一切都很好笑…… 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怎么了? 后来。 我们趁着这股嗨翻天的心情,先是跟栗侬玩耍,然后又在柠檬学姊的带头下体验人生的第一次国王游戏……时间过得飞快,大家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一个接一个退出了这场疯狂聚会。 然后,当西方的天空染上黄昏色彩的时分。 哲朗、谷川二人躺在榻榻米上,北原则是趴在桌上,各自陷入沉寂。炸药饮料,真是太可怕了。 我死命保持意识清醒,刚才那种舒服的感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心感,步履蹒跚地走到厨房。开水龙头装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干。虽然不是一歌学姊,但我也觉得浑身发烫。这种感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又喝掉了两杯水,正松口气时,背后传来一歌学姊的声音。 「……海人,你还好吗?」 回头一看,学姊一脸担心地望着我。 「啊啊,我还好。学姊呢?」 「我虽然身体状况也有点怪怪的……不过利用系统……呃,没有,现在好多了,所以……」 说完,学姊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这样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饮料究竟是什么啊……」 话才刚说完,我的头部冷不防产生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好痛!」 身体摇摇晃晃,站都站不住。就像被瓦砾或什么砸到头一样,那种难以忍受的痛楚袭击而来。 怎么回事?不过,这股痛楚,好像在哪里遇过…… 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又一股剧痛侵袭头部,祝界变得渐渐模糊。眼前的一歌学姊变成了两个人。这是什么?这股痛楚究竟是什么? 「海人!」 学姊跑向快要不支倒地的我身边,扶住了我的身体。搂着肩膀的手,好温暖。 「……啊……不、不好意思……」 我勉强小声地说,抬起头来,看到学姊严肃的双眸就在近距离之内。学姊什么也没说,伸手拨开了我的浏海。 「眼睛闭一下。」 「咦?」 「……拜托……」 听到她带有紧张感的语气,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当视界变得一片黑暗时,头部的疼痛显得更加清晰,简直像扎在神经上一样。 下一瞬间。 额头,感受到一种柔软的触感。 我还无法理解学姊对我做了什么……但,我的头痛,确实正在消失。 近乎快感的解放。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安身于这个状况当中。 好舒服。真想永远感受下去。 这样的时间过了多久,老实说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我体内的痛楚,已经完全消失了。就连滞碍的思绪,也随着疼痛减退而逐渐豁然开朗。 学姊就在这样的我的面前。她以双手包住我的脸颊,把脸凑近过来确认我的状态。 「……如何?」 「啊,咦……头、头部的,痛楚……消失了……」 「……那就好。」 学姊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然后她突然松开手,红着脸低下头去,好像是忽然感到难为情的样子。 豁然开朗的意识,将学姊的状况明确地传达给我。 我跟,学姊在一起…… 学姊的脸变得绯红…… 我的身体从痛苦中解放后,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让血液流通全身。就像整个身体都成了心脏那样。 浑身异常地发烫。 同时,近乎狂暴的情感,在我的体内涌上心头。 可能是受到脉搏加速的影响,我无法压抑这股热情。 学姊。 虽然我们才相识不久。虽然我对你还不够了解。 学姊。学姊。 对学姊…… 有如岩浆爆发似地,我内心的感情宣泄而出。 不行。阻止不了…… 「学姊!」 学姊听到我脱口而出的呼喊而抬起头来,色彩明亮的发丝随之摇曳。 「学姊……我……!」 身体的热度不断上升。我似乎被这股热冲昏了头。我若不这样做,就要被自己体内的热度溶化了。 「学姊,我……!」 正当我要说出下一句话——沸腾的岩浆即将喷发的瞬间。 学姊的手指轻轻地,堵住了我的嘴唇,就像要阻止这股喷发似地。 感情失去了出口,我注视着学姊。 学姊像是腼腆,又像是困惑。 但是,我看见她的双眸中隐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恳切之情。 「……不可以。」 被堵住嘴巴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学姊轻声细语地如此说。 「不可以说出来。」 学姊的双眸渐渐低垂,眼睑的边缘是一圈长长的睫毛。 「拜托你……别说……」 苦恼的语气。 我的嘴仍然被堵着,连话也不能说。 脑中一片空白。 我体内的岩浆,那份感情,失去了方向,在没有出口的空间里持续对流。 那股热量,在我的内部。在我的心中。将我的存在烧成灰烬。 始终无从发泄自己内部的感情,只是一直注视着学姊。 于是,我痛切地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肤浅,以及窝囊。 那就是,雾岛海人的,十五岁的,夏天—— 第三章「误会,擦身而过,知悉真心」 其一——海人 前略,亲爱的姊姊。 我是不肖的弟弟。 你的弟弟,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结果,果不其然,壮烈成仁了。 对不起我没用。 对不起,我不该活着—— 「海人——!」 门外传来学姊的声音。接着,是叩叩两下敲门声。 「呐!」 无一遗漏,连栗侬的声音都听见了。我知道学姊是担心我一直不离开房间,才来看我的。虽然我知道。 「起床了,海人。再不起床,学校就要迟到了。已经没时间吃早餐了喔。」 我默默地站起来,将事先写好的纸条塞进门缝里,送到走廊上。纸条上写的文字是「今天请假」。 这样你懂了吧,学姊。拜托你,请你理解一下我的状况…… 但我的心愿落空了,学姊看了我送出去的字条,更是加重了语气呼唤我: 「你要请假?你怎么了,海人?……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沉默不语。片刻之后,门被敲得更用力了。 「海人!海人!」 我随便拿了张纸以潦草的字迹写上「请不要管我」,塞进门缝里。 一歌学姊这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就听见学姊无精打采地步下楼梯的脚步声。 看来她终于愿意放弃了。我回到床上,再度用棉被把整个人连头包起来。我不想再从这里移动任何一步了。 如果要问为什么,答案很简单。 昨天,我……一个人在那边失控,想把必意传达给学姊,结果被阻止了。那时候,学姊说「不要再说下去了」……意思就是「对不起」吧,也就是说,我被甩了,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肤浅的事来?今后我得跟学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耶。这下可不是尴尬能形容的了。 脑海深处,回响着学姊昨天的声音: 「拜托你……别说……别说……别说……」 困扰地微笑着的学姊……对,就是我害学姊困扰的。 搞不好她现在正在后悔,不应该借住在我家的。搞不好她以为我是有不良企图,才请她来家里的。 搞不好她会觉得……一个年纪比她轻的小鬼头,还自作多情……啊啊,想像与妄想混在一起,思考渐渐往悲观的方向走。我实在无法阻止这个负面螺旋。 我在被窝里痛苦挣扎、呻吟。 你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雾岛海人。 难道你以为只要告白,学姊就会温柔地接纳你吗?接纳一个昨天才认识的家伙?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当然不可能接受吧。 啊——真是够了!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啊!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真想倒转时间。 不过,就算真能倒转……恐怕我也会做出一样的事。因为我是个笨蛋。 今后我该用什么脸面对学姊啊。 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羞耻,我该如何消化…… 不知道。我无从想像。 时间的经过……一分一秒……竟是如此漫长。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我将持续为悔恨与羞耻所苦。 厨房的那场告白……是在朦胧的意识中,溢于言表的真心。 那时候的我,连整理心情的余地都没有。 跟学姊相遇,明明才过了一天。 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 连学姊有些因扰的微笑,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都还无法想像—— 其二——一歌 昨天晚上,自从那件事以来—— 海人就不太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今天早上也是,怎么样就是不肯从房间出来。 我拜托栗侬,隔着房门调查了房间内部。不过海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既然他身体好得很,为什么…… 到了学校以后,我还是挂念着海人。 在我手上有两张字条。上面写着「今天请假」「请不要管我」这几个字。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海人身体健康却说要请假,并且请我不要管他。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 「一歌。」 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柠檬以一如往常的冷静表情站在那里。 「怎么了,从刚才就在想事情?」 柠檬凑过来看着我的脸,我默默地递出两张字条。 「今天请假。请不要管我……」 我对接下字条后直接念出来的柠檬,说明了今早的事情经过。我切身体会到在这个星球交到好朋友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幸好那时候有跟她握手。 柠檬听完我说的话,兴味盎然地将视线移回字条上。 「是吗。他把这个字条,从门缝里……」 「呐,柠檬,你觉得我可以不管他吗?还有,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讲,要写在纸上递给我?该不会是某种暗号吧……」 我一口气发泄出所有不安,结果柠檬笑了出来,好像觉得很奇怪。 「有意思……一歌,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被椁檬取笑,我更加不安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柠檬把字条还给我,不当一回事地说: 「我跟你说,一歌,这只是在装病啦。」 「装病?」 「对。也就是说,雾岛同学出于一些原因不想上学。例如不想念书,或是不想见到某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头一惊。 「……不想见到,某人……原因……」 我的脑中,回想起昨天在厨房的场面。当海人有话要对我说时,我忍不住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看到我越是回想脸色就越阴沉,柠檬一针见血地问: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有吧?」 听到柠檬确认的语气,我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看到我脸红低头的样子,柠檬再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年轻真好,呵呵呵。」 我虽然不明白柠檬为何而笑。 不过,如果海人会不想见我。 原因一定,只有一个—— 我自认为还满会念书的。 数学或物理是全宇宙共通的,就算是历史课,多亏了事前对地球进行了绵密的调查,我觉得还跟得上。至于英文或国文,学习语言就像是寻找规则性的游戏一样,很有意思。 然而只有今天,所有的上课内容都从左耳进,右耳出。老师的讲课一点也听不进去。就像头脑当中有个超大筛子似地。 我的整个脑袋,几乎都被一个不安所占据。 那就是,也许海人已经知道了。 我的真实身分。 其实我是外星人。 昨天,看到在眼前痛苦难受的海人,我实在忍不住。情急之下,直接从伤口为他做了细胞修复。虽然我有叫他闭上眼睛……但是那个瞬间,包围我俩的光芒……也许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就算他没有发现好了,用那么奇怪的方式治疗,一定露馅了。后来海人那惊愕的表情。那难以启齿的低声话语。 「学姊……我……我……」 不管我怎么想,都觉得一定露馅了! 我的头脑开始模拟起最糟的情况。 以目前的状况,能想到的最糟的情况是…… 对。就是从海人的口 中,亲口说出我最害怕听到的台词: 「学姊,我……已经知道了。知道学姊,其实不是这个星球的人……」 海人以邪恶的表情逼近我。我的额头流下冷汗。 「那……那是……」 下个瞬间,海人指着我,大声高喊: 「这个人是外星来的怪物啊!吓死人了!救命啊,这个星球的mib——!」 「你、你们要做什么……!」 在手足无措的我背后,出现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戴着漆黑太阳眼镜、两人一组的男子,一把抓住了我的两条手臂。这、这就是……时有耳闻的,监视异星人的秘密组织「黑衣人(men in ck)」……想不到是真实存在的! 做着无谓抵抗却依然被他们架走的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发出凄厉惨叫: 「不要——!救救我!我不想当白老鼠!更不想被解剖啊!」 ——好有真实感的白日梦啊。 ……要是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我真的、真的……该怎么办才好…… 光是想像,牙齿就不停打颤。 当我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躯时,老师站在讲台上讶异地看着我,问: 「贵月同学?你怎么了吗?」 「不,没有,没什么!」 在全班视线包围下,我难为情地拿课本遮住自己的脸。差点忘了,现在还在上课呢……。非但不能集中听课,甚至还做出这种妄想,看来我真的失去冷静了。 还是……不行。我实在承受不了这种不安感受。除非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一步也无法前进。就算海人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分,我也应该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跟他好好谈谈。不然我会得精神病的。 ……可是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应该坦承一切?加果我坦承一切,海人会愿意接纳我吗? 不知道现在海人在做什么? 其三——海人 看来不管是经历了多惨痛的失恋,人类这种生物还是会照常饿肚子。 我忍耐着空腹感看了一下枕边的闹钟,现在时刻十一点二十五分。上午的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今天是星期六,所以课程结束后就会放学了。 放学后……谷川她们可能会去问学姊我今天为什么缺席。如果她们真的去问了……可以想像的情况是…… 肚子一饿,悲观的思考方式就会加速。 我的如此妄想,飞往三年a班的教室。围绕在学姊座位旁的哲朗、谷川、北原、柠檬学姊。 首先,听了学姊描述事情经过的谷川发出怪声: 「咦咦——!海人向你告白?」 学姊困扰地以手托腮。 「就是啊。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说的……」 谷川兴致勃勃地问: 「那学姊是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no了。」 听到学姊毫不犹豫地回答,现场气氛顿时高涨。哲朗动作夸张地拍了一下额头。 「呜哈,海这家伙,实在太不自量力了。」 「胆子可能太大了一点。」 北原维持着平时的笑容,讲出残酷的话来。接着,柠檬学姊也以平常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声说: 「或者该说,有勇无谋。」 大伙儿哈哈大笑。 如果实际上教室当中,真的发出了这样的笑声……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会…… 「唉——」 叹了好长好长的一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吉利的妄想呢。平静下来啊,我的妄想…… 就在这时,从房门那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个声音咚咚咚地靠近我身边后,轻拍了一下棉被。我从棉被中只探出头来看看。在我眼前的是,昨天那只不可思议的生物……就是学姊的宠物「栗侬」。它隔着棉被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昨天异常热闹的场面,让我没去多想……但现在看看,这生物还真是越看越奇匿。像不倒翁一样圆滚滚的身体、短手短脚以及类似猫咪的耳朵。讨喜的圆眼珠、动物般的嘴型。然后在头顶上还长出一条很像树叶的触角。 这个神秘的生物,如今正直直地盯着我。栗侬一与我四日交接,就歪着嘴角笑了。它真的笑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从被窝里跳起来大吼大叫。 搞什么啊你?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在嘲笑被甩了的我吗! 是说这个生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虽然我承认它有一点可爱…… 不对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拜托你,别说出去啊,学姊! 不要再让我丢更多脸了! 栗侬再次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就知道你是在瞧不起我! 咚—— 厨房的挂钟响了一下。现在时刻,十二点半。 我终于忍受不了饥饿,穿着睡衣来到厨房。 确认橱柜里作为紧急存粮的泡面。我拿茶壶装好水放到瓦斯炉上烧水。虽然对吃的方面有严格要求的姊姊,总是不太赞成我吃这些泡面什么的……不过今天就放我一马吧。毕竟现在可是特殊状况啊。特殊状况下吃紧急存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将热水倒进泡面时,栗侬爬到了桌子上来。看栗侬目不转睛地观察我的动作,我试着跟它讲话。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会饿肚子的啦。」 「呐!」 栗侬精神百倍地回答我。 「你……叫做栗侬,对吧?」 「呐!」 「你也要吃点什么吗?」 「呐——!」 栗侬举双手表示欢喜。还、还真可爱。 ——这时。 叮咚—— 玄关的门铃响起。我一瞬间还以为是学姊回来了,害我好焦急,不过如果是学姊,应该会用钥匙开门进来才对。这样的话…… 「是宅急便……吗。」 我把茶壶放在桌上,前往玄关。 然而站在那里的,并不是宅急便的爽朗大哥……而是身穿制服的谷川。 「海人……」 看到抬起头来的谷川,我忍不住后退两步。方才的妄想在脑中以惊人的速度重复播放。果然……谷川自己一个人跑来,就表示……。耳朵深处传来大家的嘲笑声,身体开始发烫。 「那、那个,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说得那么清楚,也没听到她的回答,所以不要笑我……」 见我开始拚命解释,谷川的表情变得诧异。 「你在说什么啊?」 「咦?」 「你脸好红喔。身体不舒服吗?」 她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看着我的脸。 「啊,啊啊……不,没事,没事。我睡了一下之后好多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 她那关心地注视着我的严肃眼神,让我越来越无地自容。我还是……瞒不过谷川。我把视线移向脚边,说: 「……对不起。我不该撒谎的。……其实,我今天是翘课。因为一些原因……」 说到这里,我开始变得支支吾吾。 一段沉默之后, 「……那就好。」 听见出乎预料的一句话,我看向谷川。 「你没事,就好了……」 谷川微笑着,彷佛打从心匠松了口气。她的笑容,让我胸口一阵刺痛。原来她是真的在担心我……。想到这里,我自然 而然地低头道歉。 「抱歉,做出这种让你担心的事……」 「不用道歉啦。反正这下我也放心了。」 「谷川……原来你是来探望我的啊。谢啦-……啊,别站在这里说话,进来家里……」 我正要请谷川进家里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妄想中的一歌学姊,立刻出现在我的脑中。学姊冷若冰霜、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与谷川在房间里的样子。 「哦……昨天才跟我告白,今天就已经带其他女生进房间啦。海人原来是肉食系的啊,或者应该说杂食系吗……」 学姊的口吻冷得像冰一样。想像到这里,我的脸色发白了。 「不能在这里。」 我不禁喃喃自语。谷川不解地看着我。 「咦,什么?」 「啊啊,呃,那个……」 我嘴上支支吾吾,脑中则拚命思考。总之,我得离开这个家。趁学姊还没回来之前。 于是,我得到的结论是, 「谷、谷川……要、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怎么了,这么突然……?」 我从正面注视着困惑的谷川,严肃地说: 「我想出去。」 谷川不知怎地脸颊有些泛红,点了点头。 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后,我跟谷川一起出了家门。 身穿旧polo衫、棉裤、运动鞋打扮的我,手上一如往常地握着8mm摄影机。 谷川看看我,又看着8mm摄影机,然后天真地问: 「要去哪?」 「轻、轻井泽好了。顺便找电影外景。」 「嗯。」 我提出临时想到的地点后,谷川立刻笑颜逐开。 轻井泽距离我们居住的小诸,必须搭乘信浓铁道线,往东京方向搭个五站。时间算起来大约三十分钟左右的距离。这是个远近驰名的观光地,女生多半会喜欢。自从搬到长野来,有时候我会跟姊姊或哲朗一起去逛,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跟谷川一起去。 但是现在,比起这种事情……更重要的是趁学姊回来之前尽快离开家。 我压抑着急躁的心情,配合着身高娇小的谷川步伐向前走。 先是把自己关在家里。现在又不想待在家里。 这样做并不能改变我与学姊的状况。昨晚的事情也没办法就此一笔勾销。 虽然我很清楚。 虽然也许我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但是遇到烦心的事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 其四——一歌 我正在烦恼。 就算说得保守一点,也是非常的烦恼。 出了学校走向雾岛家的路上也是,每一步都好沉重。 我看干脆不要回家了,到别的地方去吧……。学校也好,海人也好,柠檬也好,电影也好。这几天之内我所得到的一切,通通都舍弃了吧……我甚至开始产生这种想法。 然而同时,我也感觉到那天晚上——在湖中抓住海人时的鳃感,在手中隐隐刺痛。那时候,因为我而差点失去的生命。然后接着想起的,是在车站月台向我低头的小姑姊的身影。做出的约定。 「一歌,海人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对,我不能在这里……放弃一切。 一边鼓励自己,一边一步又一步地移动双脚。正午的盛夏艳阳烧灼着肌肤。 感受从田野间吹来的微风,不经意地抬起头,沿着通往雾岛家的单一道路行驶的信浓铁道,三辆编组的电车正好从前方疾驰而来。 这时,我超乎常人的动态视力,捕捉到熟悉的人影。 在车厢里并排站着的,是抓着吊环的海人与谷川同学。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海人,为什么你会和谷川同学在一起?你不是跟我说「请不要管我」吗。 不祥的预感通过脑内。两人一起搭乘电车,可以想到的可能性是……该不会……。点与点渐渐连成线。该不会……海人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谷川同学……? 脑中听见了表情邪恶的海人的声音。 「一歌学姊她不是地球人,是外星怪物啊!」 接着,是谷川同学的叫声。 「救命啊!mib!」 ……全身产生一股战栗。到这时候我才终于领悟到,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了。事态刻不容缓。 「栗侬!听得到吗,栗侬!拜托你。进入量子语言,帮我做量子转移!」 等待栗侬的回覆。但,没有回应。 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不回答我啊!……真是的!」 我以全速开始奔跑,追逐驶远的电车。 马不停蹄地狂奔,抵达了最近的车站。长途宇宙旅行似乎让我的身体变得迟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凭我的双脚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海人他们搭乘的电车早已开走了。我双膝一软,调适自己的呼吸。 「哈啊……哈啊……」 当我肩膀上下起伏,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从前方走来一名小诸学园制服的男学生,看到我出声打招呼: 「啊,贵月学姊。」 我猛然抬起头。 「咦?我们有在哪里见过面吗?」 「不,我是从别的地方如道学姊的事的……因为学姊很有名。」 「是、是吗。」 我困惑着,拍掉裙子上的灰尘站起来。男生的身高跟海人相仿,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类型。他看着这样的我, 「你怎么了吗,这么慌张。」 好像很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抱着急病乱求医的心态,决定耍一点小手段。 「是这样的,我在找一年级的谷川柑菜……她有点东西拜托我……我得赶快交给她才行。」 我尽可能冷静地说出临时想到的藉口。 「谷川的话,刚才在电车里有遇到她喔。」 他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真的?真的是谷川同学?」 「因为我们同班啊。」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我看她跟同班的雾岛在一起,就问他们『你们要去哪里?』,他们说去轻井泽。……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雾岛那家伙,今天不是请病假吗……」 一听到轻井泽这个词,我马上穿过剪票口,跳上进站的电车。对不起我连声道谢都没说,书呆子少年。但我现在分秒必争。这关系到我的未来。 目的地是「轻井泽」。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轻井泽? 是不是有那个令人噤若寒蝉的……「那些人」的分部? 「轻井泽——,轻井泽——」 伴随着车内广播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电车车门开启。 我与为数众多的下车乘客一起踏上月台。 一边前往剪票口,我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谷川的加入,让事情变得有点复杂。我这个人比较容易焦虑,必须格外冷静地行动才行(对,姊姊叮咛过我好几次了)。别急,冷静下来,我得找出说服两人最有效的方法。 我左思右想着走出了车站。然后当我抬起头时,眼前扩展开来的风景,令我不禁屏息。 这里就是,轻井泽…… 跟小诸或是上次去过的佐久平风格截然不同。当然,也跟我的故乡不一样。总觉得……该怎么说……彷佛一瞬间就能扒住少女的心那样……。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实在太美了! 我立刻使用量子型资讯世界查询了关于轻井泽的资讯。呃,我看看。轻井泽昔日是外国传教士的别墅区,名列日本三大外国人避暑地之一。至今仍是广受欢迎的观光地,分成旧轻井泽、南轻井泽、北轻井泽等区划,每个区划各有不同特色,是吗。难怪会有这么多吸引人的店铺了。 受到时髦潇洒的氛围所吸引,我踏上了车站外的平缓坡道。行道树叶隙间洒下的阳光在石阶上形成阴影,真的好美。而在坡道的两旁,排列着许多时尚精美的建筑物,看得我不禁眼花撩乱。 不对,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我得尽快找到海人他们才行。 我丢下手工果酱的店铺,以小跑步开始奔跑。 就算没有栗侬,我也一定要追上海人他们。 然后,我必须让他们……对,让他们谅解我。 幕间 柑菜 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还无法想像。 现在,我与海人两人在轻井泽。 一想像海人让贵月学姊照料的样子,我就觉得坐立不安,所以才跑到家里去看看,但实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今天的海人跟平常不同,显得有些强硬……啊,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啦。嘿嘿。 与海人盾并着盾走出车站剪票口,星期六的轻井泽站前想当然耳,被观光客挤得水泄不通。 在人群之中,为了避免走散,海人走路时配合着我的步幅。牵手或是抓着衬衫的衣角……这种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就是了。但能这样并肩保持适当距离走在一起,感觉真不错。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 走在人群的缝隙中,我试着找话跟他讲。 「人、人还满多的呢。」 相对于因紧张而语气生硬的我,海人的态度跟平时并无两样。 「因为是七月的星期六嘛。」 「外景要选在哪里?」 「我没特别想过,就随便晃晃吧。」 他那种我行我素的调调,稍微减缓了我的紧张。我盯着海人看,然后以最灿烂的笑容说: 「那就随便晃晃吧!」 初夏摇曳的树林里,我们朝着旧轻银座方向名符其实地「随便晃晃」。从车站到旧轻银座通的一路上,到处都是时髦的露天咖啡座、餐厅与杂货铺,是一条能够彻底享受轻井泽风格的繁华大街。 在小诸土生土长的我,从小到大每次来到轻井泽,心情就会自然变得雀跃。因为每到生日、圣诞节或是考试上榜等全家人的纪念日时,家里都会稍微奢侈一下,到这附近一带的餐厅用餐,成为谷川家的一个习惯。 不过,今天比那些纪念日更特别。从刚才就觉得脚步变得轻飘飘的。我的身边是边走边举着8mm摄影机的海人。我调皮地看着他,提出一个有点像约会的提议。 「海人,我想吃冰。」 「好啊,那我们去买吧。」 对于天真地表示赞成的海人,我介绍他到我特别中意的一家店。说到轻井泽,最有名的当属mikado coffee的摩卡霜淇淋,不过身为当地居民,我特地选择了另一家店。我带着他前往以蓝莓霜淇淋为卖点,位于旧轻银座入口的一间小型咖啡屋。酸味恰到好处,口味清爽,是最适合初夏的滋味。 「我请你。」 海人说,我接受他的好意,让他请了我一客蓝莓香草综合霜淇淋。以舌尖挑起美丽的紫色螺旋尖端,畅快的清凉感受顿时扩散到发烫的全身上下。 我想问海人要不要也来一份,回过头来……海人不见了。仔细一看,他站在稍远的位置,正在用摄影机拍我, 「海、海人!别这样啦。」 见我羞红了脸的模样,海人笑得开怀。 「有什么关系嘛。拍到了不错的画面喔。尤其是舔霜淇淋的部分。」 竟然还故意用专业摄影师的讲话方式取笑我。这样讲会害我身体更热的。 我不想把感情,放得太深啊……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我们「随便晃晃」,有时逛逛杂货铺,有时拍摄网球场,有时还刻意误入小径,尽情享受轻井泽。 别人眼中看起来,也许我们就像一对年轻有朝气的高中生情侣吧。漫无目的地闲聊,竟然会这么愉快。能够独占海人的笑容,竟然会这么幸福。 然后,当大致上的地点都拍完后, 「我想从高一点的地方拍拍看。」 海人说,于是我带着他,来到church streetl楼的阳台。从这里可以远眺旧轻银座通与教会通的美丽景色。 靠在阳台栏杆旁,海人马上举起了摄影机。 「视野还满开阔的嘛……」 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看着摄影机。他的这副模样令我感到耀眼,我轻轻将背靠在阳台上。 「找到不错的地点了吗?」 「算是吧。」 「那就好……」 听到海人满意的语气,连我都高兴起来了。 在这样的我们之间,吹过一阵阵高原的凉风。 海人移开摄影机,舒适地闭上双眼,忽然开口道: 「……谢谢你,谷川。」 「谢什么?」 「没问我为什么翘课。」 听到他这样说,我专注地看着海人的侧脸。 当然,我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可是—— 「……如果海人不想说,那就别说了吧……」 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再度将视线缓缓移回远方。似乎心有迷惘。 「……是关于、学姊……」 海人轻声道出的「学姊」这个词语,让我起了小小的反应。 「……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毕竟是突然跟别人……而且还是跟女性住在一起,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海人一脸无奈地说。听到他这样说,我稍微松了口气。这是海人的真心话吗? 我看着自己脚上的乐福鞋,故意问了个坏心眼的问题: 「因为贵月学姊长得很漂亮嘛。而旦……身材又好。」 「不过年纪比我大,而且又是外国人……有时候沟通不来……而我又太在意这些地方……」 海人一字一句慢慢地倾诉。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温暖。 「……你好温柔喔。」 「才不是那样呢……不是那样……」 说着,海人腼腆地低下了头。 太好了。海人还是跟以前一样…… 海人向我倾诉了真心话。虽然意外现身的情敌让我一时紧张,不过看来对剧烈变化的状况感到困惑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吹进阳台的初夏凉风,吹动了两人的头发。 对着弯腰趴在栏杆上的海人背影,我在心中轻声对他说: 海人,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我一直在注视着你。自从你来到小诸,比起别人,一直以来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的笑容。真正的,笑容。 呐,你愿意以真正的笑容面对我吗? 愿意永远为我微笑吗? 几乎脱口而出的心情,硬是吞了回去。要是在这里说出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也许会破坏了我们至今的友谊。 可是,可是……一旦现在这段时间结束,海人又会回到与贵月学姊的生活了。现在不说,令我痛苦的每天又要开始了…… 我离开靠着的栏杆,往海人靠近了一步。海人的背部近在眼前。 距离是这么的近,但却觉得这个背影就要离我远去,就算我想追也追不上。 想将他拉到身边……我产生了这种想法,轻轻伸手,想触碰海人的背部。 「海……」 正要开口时,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忍不住回过头去。 结果,在我的眼前。 柠檬学姊正拿着大型8mm摄影机,把我们俩拍了下来! 大型镜头中映出了我与海人的身影。 还能听见底片转动的叽叽声。 「……你……你在、做什么?」 听到我颤抖的声音,海人抬起头来。当他发现我的视线前方有着柠檬学姊的身影时,他发出了怪叫。 「咦?……柠檬学姊!」 在完全冻结的我们面前,柠檬学姊故弃摄影的念头站起来。 「太疏忽了。为了追求影像美,竟然忘了躲起来。」 我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你·都·拍了些什么?」 「正值青春年 华的思春少女的青涩表白……」 「不、不要乱讲啦!你这是偷拍耶,偷拍!是违法的!」 我急忙打断柠檬学姊的话,并意识到自己的脸一瞬间变得火烫。 「真是的!海人你也说点什么嘛!」 「……学姊的摄影机,好帅喔……」 「这不是重点吧!」 我正在对海人吐槽时,柠檬学姊趁隙拔腿就跑,逃之夭夭。 「啊——!她跑了啦!」 我马上追在其后。刚才告白前的瞬间场面,绝对被她拍到了!我得赶紧拿回来,不然事情就严重了! 「给我站住,学姊!」 我追在学姊后面,一次跨两阶冲下阳台的楼梯。可别小看运动全能的柑菜小姐喔。一定要逮到你!逮不到也得逮到! 然而。 楼下的景象让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楼、楼下的人……除了柠檬学姊,还有美樱与哲朗! 「为、为什么连美樱你们都在?」 一边说着,身体也越来越热。 被我发现,美樱与哲朗显得很狼狈。 「这……这个嘛……」 美樱支支吾吾着,哲朗从旁解释,想为自己脱罪。 「没有啦,是柠檬学姊叫我们帮忙……」 「明明是你们自己乐意跟来的。」 听到柠檬学姊神色自若地说,哲朗慌了。 「咦!学姊,你怎么这样讲啊!」 「不是的,柑菜!这是……」 哲朗乱了阵脚,换美樱从旁向我解释。她一时语塞。我不想听这些藉口。 看着大家,我的眼眶逐渐发热。 我与海人刚才的一切……都被,看到了: 我珍惜至今的心意…… 这些。 「你们一直……都在偷看……」 眼泪夺眶而出。在摇晃的视界中,我以双手掩住发烫的脸颊。 应该只属于我与海人两个人的时光。我的心情曾一度变得那么坦率。我第一次拥有表白的勇气…… 全部都被看到了…… 「……够了!你们这些笨蛋!」 我址开喉咙大吼。 对于自己只能用这种孩子气的方式发火,我很难过。这么幼稚的发展……更让我难过。 为什么事情总是不如人愿。 我想变得更帅气、变得更加坚决。 好想早点成为大人。 可是,一看到哲朗他们一溜烟逃走的样子,我实在无法成熟应对。 怎么可能成熟得起来啊! 我一边追赶哲朗他们,一边大声嚷嚷: 「饶不了你们!」 第四章「每个人的心意,产生交集——」 其一——一歌 听到远处传来的女性叫声,我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刚才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然而环顾周遭,并未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只有正在散步的众多观光客各自享受初夏风情罢了。 没时间慢慢磨蹭了。我得抓紧时间才行。 由于从车站一路跑到这里,制服的衬衫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不久之前在野泽菜店门口撞见(!)石垣与北原,根据两人透露的海人所在,现在我正沿着三笠通往北走。虽然我拚命四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走了一阵子后,来到一个大型十字路口。 虽然我的直觉不算敏锐……不过这里就纯粹以女孩子的直觉为优先吧。总觉得往右走比较能看到有趣的东西。 踏进我选择的「水车道」,觉得行道树的绿意似乎更浓了。路上行人也变得零零落落,呈现一种平稳的气氛。若不是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散步起来一定令人身心舒畅。 话又说回来,海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已经跟那些人……。恐怖的妄想一瞬间通过脑内,我不断跨步前进,想摆脱这种想像。 走了一段距离后,在左手边看到一座教堂。与周围的风景完美调和,呈现出一种庄严的氛围。 当我看着这幅美景出神时, 「唉呦!」 跟冷不防从小路中跑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啊,抱歉……嗯?」 抬头一看对方的长相……正是我苦苦寻觅的海人。 「海……海人?」 「学姊?怎、怎么会……」 海人瞪大了眼睛。 我一时措手不及,一时间接不出下句话来。 「啊,那个……我……有点事想跟海人说……」 在我吞吞吐吐的时候,我看到眼前的海人脸色变得越来越糟。 「啊……啊啊啊啊啊……」 海人发出某种类似呻吟的声音。 「啊啊啊啊!」 下一瞬间,海人一边大叫,并以极快的速度拔腿就跑。 「海人!」 我也追在他背后,以最快速度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唤跑在前面的海人。 「等、等一下!」 「不要!」 「你为什么要逃!」 「你为什么要追我!」 「我是有原因的!」 「我也有我的原因啊——!」 海人一边大喊一边不断往前跑。我拚命地追。 今天真的一直在跑步呢。穿不惯的乐福鞋磨得脚很痛,但我绝对不会放弃。 我要让海人知道我的事情。 我已经决定要跟他谈个明白了。 西边天空逐渐下沉的太阳,温柔照耀着别墅区的散步专用道。高大的针叶树在夕照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营造出光与影的对比。风似乎也增加了些许凉意。 「哈啊,哈啊,哈啊……」 不同于站前的观光区,四下一片平稳、静谧当中,只有我们的粗重喘息在空气中响起。 仰躺着倒卧在地面,海人痛苦地喘气。我则在他旁边跪趴在地上。我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 海人因呼吸不顺畅而扭曲着脸,似乎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为什么……要追成这样……!你刚才说的原因……是什么?」 说完,他握着8mm摄影机的手无力地往上伸,放松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地上。 我背对着西下夕阳,下定决心后缓缓开口: 「……海人……昨天,海人想说的话,是跟我有关,对吧?」 「……是,是啊……」 边回答边坐起身的海人眼睛不再闭着,直直地望着我。 但,我却无法一样直视他。 果然被发现了……。不安转变为确信。 我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一口气说出来。 「拜托你,别说出来。不然事情会很严重。」 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然而,海人听了却惊讶地反问我: 「事情会很严重?」 「会吧?」 是啊,当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好吧,在某些状况下,也许是会很严重……」 看吧,我不是说了。别说什么「在某些状况下」这种悠哉话。 我再度注视着海人。 「所以……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我就不能待在海人家了……也不能去那个地方……」 声音自然而然地越变越小。 没错,若是我的真实身分曝光,那么我好不容易拿出勇气来到这个星球,就没有意义了…… 「不,你用不着离开啊。虽然多少会有点尴尬就是……」 说完,海人抓抓头, 「……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他满怀歉意地低下头。 咦,他跟我道歉了? 海人并没有打算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既然如此,那么拜托。 「这件事就放在海人的心底就好。不要跟别人说。」 「啊?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啊。」 得到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我愣了一下。不过,猜错了我反而高兴。 「真的?」 「很丢脸耶。」 「很丢脸?」 又一个出乎意料的反应。 我的真实身分,真的有那么、那么丢脸吗? 「当然罗。」 海人立刻回答。 总觉得……有点受到打击。 的确,我出生长大的地方都跟地球人不一样……但我从没想过这会是一件丢脸的事。 没想到我与海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太的隔阂。 「会吗?真的有那么丢脸吗?」 我有些惆怅地重问了一次。 结果海人满脸涨得通红,以生气般的口气大吼: 「我可是被甩了耶!」 「咦,被谁?」 我不禁反问。 海人盯着我看,好像我的反应令他措手不及。我猜我的表情也跟他一样。 我们呆呆地望着对方。 两人之间流过一阵沉默。寂静来临。 一组家庭成员以及两对骑着自行车的情侣,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面面相觑的我们,经过我们身边而去。 先打破沉默的是海人,他对着我举起一只手。 「我有问题。学姊你以为我本来要跟你说什么?」 咦。现在还要问这个? 我吞吞吐吐地回答: 「就是,那个……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有那种秘密喔?」 「咦?」 我再度愣了一下。 难道海人其实不知情? 也就是说,我们至今的对话……或者该说,从今天早上以来海人采取的行动是—— 这次轮到我举手发问了。 「我有问题。昨天海人想跟我说什么?」 「我不能说。」 「为什么?」 「学姊你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竟然反问我……好奸诈。」 「只要学姊讲,我就讲。」 听到他这样回嘴,我畏缩了。 又过了一会之后, 「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双方同时发出同一个疑问, 我们都再度吓了一跳,看着对方。 「真的吗?」 双方的声音再度重叠。 这究竟怎么回事……。海人昨晚想对我说的,真的不是关于我的真实身分…… 那么,昨天晚上的那个,究竟是…… 海人本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当我脑中出现一大堆问号时, 「咕——」 旁边传来可爱的声响。一看,海人正难为情地按着肚子。 「现在才想到,今天什么都还没吃……」 海人自言自语着说。 虽然留下了一大堆疑问,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应该是海人并未发现我的真实身分。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海人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但我现在,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安心感。 不只是因为真实身分没有暴露。 对——很可能是因为我与海人的关系依然如故。 我想,我是因为这样才感到安心。 这让我觉得好高兴。 我对按着肚子的海人露出微笑。 然后,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开朗地说: 「要不要去吃点好吃的?」 我与海人并肩而行,在旧轻银座的街上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之前几乎每家店我都只是经过……此时,我才重新体认到轻井泽的魅力。海人笑嘻嘻地看着这样的我。 在饥肠辘辘的海人要求之下,我们前往贩卖信州小吃烤蔷麦馅饼的摊贩。海人包了三个刚出炉的烤馅饼,我则包了一个,到附近的长椅坐下。 一口咬下里面塞满了野泽菜、热呼呼的馅饼,一种莫名怀念的口味就在口中扩散开来。看看身旁的海人,大概是真的饿坏了,已经开始吃金平牛蒡口味的第二个馅饼了。他体型比我还纤细,这么多食物到底都塞到哪里去了?小腹又这么平坦…… 正在佩胀他的大胃口时,把第二个烤馅饼吃得干干净净的海人,露出了有些羞赧的笑容。我也忍不住微笑。 我的紧张得到缓解,于是试着向海人问了各种问题。 「海人,我还有问题。你喜欢吃哪些东西?」 海人一边将第三个馅饼塞进嘴里,一边回答: 「吃的吗?嗯——,我这个人比较不挑食……不过还是比较喜欢吃肉吧。像是汉堡排、寿喜烧之类的。就是这些大家都爱吃的………学姊呢?」 「我吗?我想想喔……」 我试着回想降落地球以来吃过的东西。 「这个嘛………咖啡应该还满喜欢的。还有,巧克力也很好吃。」 「也很好吃?」 「呃,没什么,当我没说。那、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海人的兴趣是什么?」 「……兴趣吗。现在最迷的就是这个吧。」 说着,海人一只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8mm摄影机给我看。 「这个,是我爷爷的遗物。不久之前我在仓库里找到它……。也许有人会觉得,为什么要玩这么老旧的底片摄影机……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想用这个做点什么……。我看了很多书,也买齐了所有底片……虽然我还是个新手……」 原本边讲边害羞的海人讲到一半开始变得多话,那份热情也传达给我了。 「突然……拜托学姊参与电影演出,也许把你吓了一跳……不过,我们一定会拍出不错的成果的………拍出一部过了好几年之后再拿出来看,也不会觉得丢脸的电影……」 听着海人所言,我的脑中浮现出排在雾岛家佛宠上的那些照片。 原来这台摄影机,是爷爷的遗物啊……!回想起照片中爷爷慈祥的表情。表示想以自己的双手让这台摄影机复活的海人。觉得我所不知道的,他最柔情的一面,似乎就在这种地方显示出来。 对。就像海人并没发现我的真实身分,我对他也还不了解。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珍惜什么、不喜欢什么。 直到刚才,我只顾着要让他知道我的事情、谅解我的处境,但是……现在不是只想着自己的时候。 我将烤馅饼的纸袋折待小小的,从正面直视着海人,说道: 「只要你们不嫌弃……这次,我是真的想帮助你们拍电影。」 听到我这番话,本来在把玩手中摄影机的海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我还不知道的——一名少年的脸庞,就在我的眼前。 后来,我们一面散步,一面聊了好多事。小时候的事情、姊妹的事情、喜欢的电视节目、在小诸的生活……就是这些轻松的闲聊。 终于抵达轻井泽站时,周围已经染上了傍晚的色彩。 步下阶梯来到小诸方向的月台,一起等待电车。我正在体会回到同一个家的温暖感受时,海人举起了摄影机,把镜头对着我。我害羞地轻瞪了一眼摄影机另一头的海人。 「唉呦。不可以不讲一声就乱拍啦。」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今后要拍的东西多的是。」 「说的……是没错啦……」 对无话可回的我,海人像个摄影师似地举起一只手。 「好——!眼睛看这边。」 唉呦……海人真是的。被拍的人可是很难为情的耶……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模仿一下早晨电视上看到的女性播报员吧。我把手当成麦克风,对着举起摄影机的海人: 「好,海人同学,请教你下一个问题。」 「什么?」 「你究竟是被谁甩了?」 也许这个问题令他太过意外,海人差点笑出来。我继续追问,当成麦克风的手逐渐靠近他。 「是谁?跟我说嘛?」 海人虽然在苦笑,但仍继续操作摄影机。 「骗你的啦,那是假的。我并没有被甩。」 「真的?」 「真的啦。」 「那么,你没有喜欢的人罗?」 「这、这个嘛……」 海人支支吾吾。他……有喜欢的人!既然如此,我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知道了,是谷川同学对吧?你们今天还一起出来……」 「不是。」 「那么,是北原罗?那个女生身材很好呢。」 「就说不是了嘛。」 才一下子我就想不出其他人选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恶作剧。 「……该不会……」 我顽皮地指着自己。 「是,我吧……?」 开玩笑的。竟然捉弄比自己小的男生,我还真坏呢。 当我正要以笑容表示这只是个玩笑话时,忽然间,我看到海人举着摄影机的手在发抖。 接着,海人慢慢将摄影机放下。 两人之间失去了遮蔽物,海人的脸就在我的眼前。 一看,他的脸颊有点红。 「……咦……? 我的口中不由得发出声音。 海人面红耳赤地一句话也不说。 呃,也就是说…… 我说,该不会喜欢的人,是我吧。 然后海人就变成这棰状态。 所以,换句话说…… ……该不会…… ……难道…… 真的吗? 这时,彷佛要溶解结冻的空气似地,电车滑进了月台。 车门开启,几名乘客上车、下车。 我脸上贴着笑容,从即将关闭的车门上了电车。海人只是注视着我。 然后,我所搭乘的电车,慢慢驶 离车站。 伫立在月台上的海人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才将额头叩的一声贴在窗玻璃上。 薄暮色彩的玻璃,模糊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做了什么…… 海人竟然对我……?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来到轻井泽时,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与来时的电车不同,新的烦恼……恍若窗外的薄暮天色般,完全覆盖了我的内心。 其二——海人 我不懂女人心。 一时激动地想告白,却被她用手指遮住了嘴,以为自己被无情地拒绝了。 结果看来,学姊并没有察觉我想告白。不只如此,好像还误会了一件重大的事。不过没有察觉就算了。这样对我反而更好。这样我们的关系就恢复原状了。 ——咦。 根本没恢复嘛! 才在以为我们的关系逐渐改善了,但我马上又自爆了。对于学姊天真无邪的追问,竟然做出那么浅显易懂的反应……。这下我的心意是真的、真的被她发现了。 昨天学姊沉默不语地搭上电车。结果,我也搭下下班电车回家……础那时候起,我就没跟学姊碰过面。 学姊现在……在想些甚么呢…… 在朝阳耀眼洒落的镜前,我慢吞吞地扣起衬衫的钮扣。顺便也随意整理一下发型。然后拎起难得昨晚就准备好的书包,慢慢地走出房间。 走在吱吱作响的走廊上,来到楼梯前时,我把书包紧抱在怀里,在心中念诵: ……不要去想,不要想太多,雾岛海人。昨天我并没有向学姊表白。只是被问到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回答不出来罢了。又不是我亲口说出喜欢她。 一面复诵,同时一阶一阶地踏下楼梯。 一楼厨房传来味噌汤的香味,让我知道学姊正在准备早餐。 穿过玄关来到客厅时,我再度告诫自己: 对,雾岛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跟学姊一起住在这个家里罢了。仅止于此。我与学姊会维持目前的关系。就算维持不来也得维持!……啊啊,我在激动个什么劲啊。我得冷静点。要以平常心面对学姊才行。 大大做了个深呼吸后走进客厅,就看到学姊正站在厨房。她好像还没发现我。我尽可能以朝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向学姊打招呼。 「学姊早安!」 霎时,学姊手上的菜刀滑落。刺在地板上的菜刀,把脚边的栗侬吓得跳了起来。 学姊慢慢地转过头来, 「早……早安……」 她对我露出了一副僵硬的笑容。看来学姊是比我还紧张。刚才的心理准备全是白费,我的身体也一口气变得紧绷。 「学、学姊……今……今天天气也很不错呢。」 「是、是啊。」 「看今天好像会整天放晴哦。」 「是啊。」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 「是啊。」 「我最不会念书了。」 「……是吗……」 ——我在干什么啊。简直跟晨间电视节目的对话没两样嘛。 可是,要不然还要我怎么办? 「唉——」 趴在桌上后,自然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结果,我无法承受那种气氛,比平常更早就出门了。就连早餐吃了什么都不记得。 一大早的教室内还空荡荡的,从敞开的窗户吹来初夏的清风。我让风抚着额头,全身无力地趴在桌上。 过了一会,一起来到学校的谷川与北原,一看到我就来到我的座位旁。 「早安,雾岛。」 相对于展露笑容的北原,谷川好像很不可思议地凑过来盯着我看。 「……难得你会起这么早。」 「偶、偶尔啦……。对了,谷川,昨天很抱歉。跟你走散了之后,也没说声再见就回去了……」 「不会啦,我才应该道歉。……真要说起来,都是柠檬学姊与美樱不好。」 被谷川白眼一瞪,北原发出了哭腔说道: 「呜呜,昨天也道歉过好几次了。」 谷川以有些愠怒的表情,对我说: 「你听我说,海人,昨天不只是柠檬学姊,竟然连哲朗与美樱也在偷窥我们耶。」 「啊,是喔。」 「真的很对不起,雾岛。」 北原以略带歉意的眼神对我说。 「不,我不在意……」 真是的,实在很像是柠檬学姊或哲朗会打的鬼主意。虽然觉得拿他们没办法,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就连把谷川留在轻井泽一个人回家的事,也是现在才想到的。 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北原有些诧异地偏着脑袋问道: 「你怎么了吗?」 「什、什么怎么了?」 「因为我看你态度有点反常……」 「有、有吗。没有啦。我很正常啊,哈哈,哈哈哈……」 见我发出掩饰的笑声,谷川与北原都愣愣地看着我。我实在无法轻易将自己的现况说出口。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敏感的问题。 这个问题,究竟有没有标准答案? 如果有的话,我巴不得能立刻知道。不,干脆把我昨天的记忆消除了吧…… 到了午休时间,我一个人步履蹒跚地前住操场。 今天听课比平常更难专心……甚至光是坐着,精神就比平常还疲劳。 昨天晚上,在轻井泽站默默搭上电车离去的学姊。 今早紧张的对话。 刺在地板上的菜刀。 吓坏了的栗侬。 所有与学姊有关的残影在心中浮现又消逝,搅乱了我的思绪。托学姊的福,我的妄想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我在操场旁的长椅上坐下,试着思索所能考虑到的两种情况。 首先第一种。 就是学姊注意到我的心意后,直接离开我的身边。 「我无法跟对我有意思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样太可怕了,而且很污秽……况且海人又很好色……」 脑中具体浮现出边说边转身背对我的学姊,我不禁浑身发抖。 这可不行!太糟了! ok,海人,转换一下思考吧。 第二种妄想。 就是学姊反过来也喜欢上我。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吧。 对,比方说—— 「昨天很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时动摇罢了。其实……我也对海人……」 双颊泛红的学姊。太赞了。有如大地回春。甚至开始觉得这种发展也是不无可能的。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今天早上学姊为什么显得那么紧张。 就在我一个人兀自兴奋时, 「海,被我找到啦。拿去。」 伴随着一个冷静的声音,背后伸出一只手臂来。手上握着便当盒。回头一看,手拿便当的哲朗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一歌学姊拜托我的。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学姊她……」 「人家特地为你准备的,怎么可以忘了呢。」 「啊,嗯……谢啦。」 接下哲朗手上的便当,恰到好处的重量传到手心里。 「喂,吃饭吧。午休快结束了。」 说完,哲朗就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 盛夏的蓝天下,哲朗拿出学校餐厅买的面包与果 汁,我则摊开了学姊准备的便当。便当的配菜是高汤蛋卷、筑前煮与酱菜……虽然一如惯例,配的不是米饭而是圆面包,不过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哲朗早早吃完炒面面包,在我旁边吸着果汁。我放下筷子,决定与至少应该比我了解女性心理的这家伙,谈谈男人之间的话题。 「我说啊,哲朗……我举个例子……这是个心理测验………a男对b子做出了类似告白的行为,然后b子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后来,b子对a男的态度就显得有点僵硬。请回答四子的心理状态。」 哲朗并没有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把喝完的果汁纸盒握扁后才开口。 「……应该在烦恼吧。」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让哲朗发现。 「我想也是……」 他说得没错。 我做出了让学姊烦恼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看我低垂着头,哲朗神色不变地继续说。 「b子的确在烦恼。但她是觉得困扰,还是只是困惑,这就不得而知了。……我觉得a男就别太心急了吧。」 就是啊,哲朗。你说的对。 可是……对人类来说,有时候最难的就是不要心急。 尤其是a男跟b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 其三——一歌 「……a美受到b太做出类似告白的行为,因为太过惊讶而从现场逃走了。请问a美应该采取何种态度?」 祥和的午间时光,我们到学校的屋顶上吃便当。啜饮着餐后茶,我装出一副随便聊聊的样子,对柠檬提出谜题。 柠檬的双马尾在风中摆荡。 虽然不知道找她谈恋爱的问题恰不恰当……但我实在很想听听客观的意见。 柠檬侧眼对我一瞥之后,以平时的冷静语气回答道: 「她应该回覆对方。」 「……说的,也是……」 我叹了口气。她说得没错…… 这时,柠檬一反平常的态度,将身子探向我这边。 「顺便问一下,a美是如何看待b太的?」 被柠檬一问,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水筒。 「她并不讨厌他。似乎还觉得他很可爱。」 我尽可能诚实地如此回答。 我并不讨厌海人。 我在女系家族长大,所以想过如果我有兄弟,应该就会是这种感觉吧。 老实说,我也觉得表情随着状况千变万化的海人很可爱。 而且又很可靠。就是他对过到困难的我伸出援手,让我寄住在家里的。 可是…… 听了我的回答,柠檬干脆地说: 「既然不讨厌他,何不答应算了?」 「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 我以手按住被风吹动的裙摆,又用手撩起脸上的头发,然后闭上双眼,以眼睑感受着风。 对。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不只是喜欢或讨厌的问题。 感觉到柠檬看着我的视线,我慢慢站起来,靠在屋顶上的栏杆旁。我俯视着眼下一望无际的水田与旱田,轻声地自言自语。 「……这是因为,a美……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城镇……」 小诸城镇是如此美丽。但我不是这里的人。 而且我或许有一天,会伤害了他。我希望那伤口能够越浅越好。 我不能太爱这个城镇的……这个星球的人们。 午休时间结束,第五堂课是体育,而且还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的游泳课。 昨晚回到家里后,我把呼呼大睡的栗侬叫醒,让它用量子变换叫出一件学校泳装。栗侬似乎是中午吃了太多泡面,所以才睡得这么沉。真是的,都不知道害得我有多惨…… 事情就是这样,于是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泳装,令我联想起地球上名为海豚的生物。 「预备,哔!」 配合老师的哨声,从跳台上跳进游泳池。我本来就很擅长游泳。或许是因为我熟悉了水中……那种无重力的感觉。在冰冷的水中划动手脚感觉非常畅快。最近运动量略嫌不足,今天可得好好活动一下身子,锻镍一下肌力才行。 游到二十五公尺泳池的尽头后,以脚一蹬再度转换方向。真的就像变成了海豚一样。右手、左手有节奏地拨水。当我的手碰到泳池壁,抵达终点时……与其他泳道的女生拉开了一大段距离,我是最先抵达的。 「喔喔——」 旁观的群众涌起一阵掌声。我上了岸,拿下蛙镜与泳帽,甩甩头让湿透的头发散开。这时, 「喔喔——」 不知道为什么,又一阵掌声。嗯?我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一歌。」 我正在不解时,就听见柠檬呼唤我的声音。一瞧,她从泳池通往操场的门后探出头来,对我招手。 踩在发烫的石头地上走到柠檬身边,看到门外地势较高的草皮上,并肩坐着海人与谷川。 看到我探出头来,海人的身子顿时变得僵硬。 「学……学姊……」 斜眼看着这样的海人,柠檬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这两个孩子,好像翘掉了马拉松的课程,所以我想说顺便让他们欣赏一下我们妖艳的泳装模样。」 真是的,我总是听不出来柠檬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瞄了海人一眼,他脸上明显露出尴尬之意,低垂着头。身旁的谷川则是担心地看着这样的海人。 我开始觉得待不下去,就跟柠檬说: 「柠檬,我们回去吧。下一个项目要开始了。」 「好的。那么再见罗,雾岛同学、谷川同学。」 与我一同回到泳池畔的路上,柠檬在我的耳边呢喃: 「……a美好像有个叫c子的情敌呢。」 「咦?你在说什么啊……」 我虽然装傻,一颗心却跳得很快。 这个女孩果然……不容小觑。 让风吹着还没全干的湿头发,我无精打采地走在唯一一条通往雾岛家的道路上。 仰望天空,充满夏季风情的大朵白云飘浮在蔚蓝的天空中。 那朵云变幻成了不久之前看到的,海人尴尬地低头的表情。 如果我就这样直接回家,又要面临那段紧张的时间。想到这里,我的脚步自然而然地变慢。我得……我得想想办法…… 我应该按照柠檬说的,好好回覆他。可是我要怎么说?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海人,而维持至今的普通关系? 我试着在脑中模拟状况,想整理混乱的思绪。 首先,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对于对方的事情几平一无所知。海人也是,应该才刚开始对我产生好感才对。既然不是长年的恋情,只要我好好针对这点做解释,他一定能听进去的。 例如,我可以这样讲: 「海人……海人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所以,可以请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吗?我会好好想想自己对海人的看法,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在那之前,就先维持目前的关系吧……」 嗯,就是这样!我想这样既不会伤害海人,又可以维持原来的关系。追根究柢,都是我想太多了。就算海人再怎么纯真,也不可能会对才刚认识的女生,抱持那么深的感情吧: 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走着,就听到前方传来震耳的引擎声。这条路上很少有车子经过,所以会听到这种声音是很稀奇的。我不假思索地抬起头来,看到一辆更为稀奇的敞篷车迎面而来 。 擦身而过的瞬间,车中的人影让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海人……」 坐在副驾驶座的,错不了,正是学生服打扮的海人本人。不只如此,驾驶座还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穿着华丽的女性。 「这是怎么回事……」 注视着渐渐驶远的汽车,我心中燃起了一把熊熊怒火。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明明才跟我发生过那种事情。 的确,没有好好回答的我也有错。 可是可是,昨天才刚过去,今天竟然就跟不同的女性约会。 真不敢相信! 这样烦恼了半天的我岂不是像个笨蛋! 我是那么的烦恼,摸索出一个不会伤害到他的方法……真的有够蠢的! 随便你想怎样吧!海人这个笨蛋! 「……栗侬!」 在心中暗自抱怨了一遍之后,我呼叫了栗侬的名字。 「栗侬,用量子语言替我做转移………今天你再不回答我,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一句话,让栗侬一瞬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栗侬淌着冷汗,拚命对昨天的事向我找藉口。 「呐、呐呐呐……」 我用两手把栗侬拉到眼前,以低沉的声音轻轻说: 「……栗侬,我这么做,是因为那个。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因为她请我多关照……就只是这样。」 栗侬脸色发青地不住点头。 「就只是这样。没有别的意思喔!」 「呐……呐呐呐呐——!」 下个瞬间,我与栗侬就飞到了海人的身边。 量子转移后来到的地点,是一家大型赙物中心。 我把栗侬放在肩膀上,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两手抱着一堆东西的海人与刚才的女性,从眼前的精品店走出来。我立即躲进柱子后面。 那个女性拉着海人的手臂,往自己的胸前贴。 「真、真奈美姊。」 海人发出了害臊的声音。 「有什么关系嘛。你明明就很开心。」 那个女性更是将他的手臂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消失在另一家店里。我赶紧追上去,看到店里的橱窗展示着身穿性感内衣的模特儿。 「这、这家店是……」 我也追在后面偷偷进入店内。假装成客人,装做挑选内衣时……从试衣间那边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 「我换好了!海,想看吗?」 「不、不用了啦。」 继而是布帘被拉开的「唰」一声。 「你看。」 「呜哇啊啊啊啊!」 海人的叫声响遍了整间店。 「如何,合适吗?」 「嗯,很好,很合适。所以麻烦你赶快买一买吧。」 我恶狠狠地握紧了手上的蕾丝胸罩。 两人之后继续约会,又是看电影又是进咖啡屋…… 对于我在背后监视浑然不觉,两人打情骂俏,好不甜蜜。 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发现那名女性比海人年纪大上许多。年龄大概二十几岁吧。修长的手脚加上匀称的身材。容貌显得比较艳丽。服装也很敢穿,以紧身单宁裤搭配露出小腹的短上衣。随便一个动作都会让乳沟若隐若现,连我都感觉得到海人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的困惑心情。 原来海人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啊。该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强势,能够带领男性的年长女性那样。虽然我年纪也比他大一点点,但我不够可靠,还胆小到只是接受告白就会吓得逃走……而且也不具备有什么妖艳的魅力,可是…… 可是,事情也不应该变成这样啊…… 不知怎地,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 用手捣住胸口,发现心跳得非常快,甚至让我有点害怕。 我……为什么会这么惊慌…… 当我重复着深呼吸时,咖啡屋的门打开,手挽着手的两人走出店家离去。我赶紧追上去,并且对栗侬说: 「栗侬,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很没品。但我是为了履行与小姑姊之间的约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海人误入歧途,与异性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对不对?」 「呐呐!」 栗侬同意我的意见。 就是啊,no more不当异性关系。 我与海人是异星关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看到海人他们的车子驶出停车场后,我拜托栗侬再次帮我做转移。 一边追着车子一边重复转移……最后抵达的是公寓大楼的停车场。 「咦……公寓?」 抬头一看,就看到海人他们一起走进了其中一间公寓。房门「碰」一声关上的声响形成回声。 「……怎么会……」 本来还想相信他们没有进展到最后阶段的。 在那间房间,两人……一想像那副景象,眼前就一阵晕眩。 「栗侬!」 「呐!」 我顾不了一切,下个瞬间,我已经转移到房间里了。 就算会看到不想看的东西… 我也无法在这里一味等候。 幕间 真奈美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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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当一个人长大成人时,内涵也会渐渐改变。 例如活着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轻松,但同时失去的事物也多。 震荡内心的感动、让人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羞耻、与同伴一起捧腹大笑、毫无根据的自信。渐渐地我们告别这些事物,不断学习聪明度日的智慧……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防护措施。 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答案是no。我可以明确地断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混沌的汪洋中破浪前进了。 可是……看到弟弟或是海,总会让我心生些许羡慕。羡慕他们处于我永远失去的、烧灼肌肤的青涩之中。羡慕他们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情绪,正面承受的笨拙模样。 所以,我经常离家出走。我恨透了只能扮演一个好太太或是贤妻良母。我希望身边的人也能注意到我作为女性的可能性与价值。我绝对不要当一个理所当然安插在那个位置的自己。 但我就算撕裂了嘴,也不可能跟老公说这些……对。无法启齿造成的反动,变成一点口角就演变成离家出走。 今天还是一样,两手空空就急着冲出了松本的新家。 转动车钥匙,引擎全开,好久没将车顶天窗整个打开了。 高速疾驰,回到怀念的那个场所……回到我还是少女的时代。 下了高速公路进入小诸后,车子数量就急远减少。这里几乎不会塞车,最适合兜风了。全身沭浴在初夏的阳光下迎风而行,就会感觉到自己逐渐得到解放。当我还是不局限于任何一个框架,吸取自由空气生活的孩童时……记得那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开车,而是骑着脚踏车跑遍了这附近每一条道路。 穿过较热闹一些的站前商店街,通过怀古园旁,进入田间道路后,我深踩油门。两侧的水田稻穗一片绿油油的,怀念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对,就是这股香气……香味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能一瞬间就带人回到记忆里呢? 行驶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走着一名身穿小诸学园制服的少年。先赶过他再从后视镜确认一下……果然。就觉得这个背影在哪看过。还是一样脸跟眼镜的大小不合。是弟弟的死党……海。我踩下紧急煞车,当场掉头。然后慢慢将车子开向海身边,按了两下喇叭,出声唤他。 「唷,那边的先生。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之后笨笨地叫道: 「真、真奈美姊?」 「看你一个人寂寞地走着,觉得有点可怜。要不要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陪那个。」 海叹着气耸耸肩。 「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纯情嘛。好吧,算了。……海,我现在想去买点东西。陪陪我嘛。」 「……反正是不准我拒绝吧?」 「算你聪明。」 说完,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对我来说最轻松的对象,年纪比我小的可爱男生。 找到最适合这场小小反叛的伴,我高兴得不得了。 带着海,将车子开到购物中心。内衣店、电影、有约会感觉的咖啡屋……最近老公没带我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在内衣卖场,对于换上黑色内衣的我,海做出了夸大的反应,真有意思。竟然会对我做出这种反应……还是逗小朋友最好玩了。 结婚过了一年以上,总是难以避免倦怠期的来临……现在就算我穿着新买来的内衣,老公也不会发现。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有点受伤。以前明明是那么的……曾经说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喜欢的人,现在竟然变了这么多。结婚难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想着想着,我越来越心烦意乱,变得舍不得放海走了。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反应……跟老公不同,这么可爱的生物,我怎舍得轻易放手。 买完东西,让海帮我把东西拿回居住的公寓后,我心中起了一个坏点子。 想让他对我再兴奋一点。 想看看青涩的反应。 我阻止不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放下束起来的长发,以缓慢的动作走向海的身边。 「……我出了一身汗。去冲个澡。」 「好好好。」 「欸,海。」 将东西摆放在桌上的海抬起头来。我脱掉穿着的平口小可爱,手指夹着胸罩的肩带,以挑逗的声音说: 「……要不要一起洗?」 自从结婚以来,体重一公克也没增加,小蛮腰也还没走样。从三百六十度欣赏都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材。如此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是不是可以来点反应? 「容我婉拒。」 顿了一顿之后,得到的是海冷淡的声音,我把脱下来的小可爱往他脸上砸去。 「一点都不可爱!」 「是是是。不可爱就不可爱。」 讨厌,你们每个人都一样……不好玩! 我气呼呼地走向浴室。 然而在这之后,事情迎向意外的发展。 稍微冲了个澡,在更衣室擦拭身体时,客厅那边不知道怎么了,变得有点吵。我用浴巾裹着身体,急忙跑去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高中生。修长的体型与端正的小巧脸蛋。色彩明亮的发丝……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而且胸部比我还大! 那个女生看到我裹着浴巾出现,用一种强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海在她的身边成了个软脚虾,显得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这孩子,难道对海: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状况。 这些小孩子真是的。每天歌颂着青春,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直就像在看着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双臂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站着,回瞪着那个女高中生。我所失去的事物……看到这个女孩如今正活在这一切当中,让我不禁油生恶作剧的想法。 来吧,让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第五章「于是夏天开始——」 其一——一歌 「海,到这边来……」 「……是。」 在摇摇晃晃地靠近的海人面前,女性缓缓褪去了浴袍的腰带。睡袍轻声滑落在地板上。 「乖孩子。怎么样?比起那个叫一歌的女孩,我是不是美多了?」 女性以魅惑的口吻呢喃,搂住海人的肩膀,与他手指交缠。海人陶醉地低语: 「……这是当然。」 「那种告白了却不肯回答的女人……就忘了吧。」 「……就这么做。」 两人的脸逐渐靠近。海人闭上眼睛。 「啊哇哇哇哇……!」 妄想到这个地步,我用力左右摇头。 我……我得赶紧阻止他们! 「栗侬!」 「呐!」 借助栗侬的力量进行量子转移,进入两人身影消失的屋内。 一进去,就看到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上前。 注意到脚步声,海人回过头来, 「欸?」 他发出一声怪叫,吓得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来。 「学……学姊……为什么……」 我以冰冷的眼神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 「这不重要。」 「不,可是……」 「回去了!」 「咦?为什么……」 「回去就是了。」 我拉着他的手想要他站起来,但海人做出了轻微抵抗。 「请、请你等一下啦。」 「你就这么想待在这里?」 「可……可是好歹也该打声招呼……」 看到海人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的怒气更是直线上升。 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家? 昨天那些到底算什么……? 眼角发热,当我注意到这点时,泪水已盈满了眼眶。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停不下来。 看到我这样,海人只是惊慌失措。 甚至不肯对我找藉口。 海人……海人你这个—— 「笨蛋!」 我冲动地拿起手上的书包就往海人身上打。书包命中了海人的脸颊,眼镜摔落地上。 海人以惊愕的表情望着我。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竟然……打了……海人…… 我的肩膀不住颤抖,海人脸颊被打中的地方红肿着,眼神讶异地注视着找。 「学姊?」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明白? 这样太过分了……我都叫你跟我一起回去了…… 被我以噙泪的双眼看着,海人有些困惑地轻声说: 「那个……学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是在吵什么?」 忽然听见声音,回头一看,之前那个女性就站在房门口,双臂交叉胸前。而且还一头湿透了的头发,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乳沟暴露在身上裹的浴巾之上。我恶狠狠地瞪着这样的她。 她也回瞪着我, 「这个女生是谁啊?……难道是海的女朋友?」 她用下巴对我比了比,向海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是。」 「不是的。」 我们俩马上回答。 「那么是什么?」 那女人摆出好战态度,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我再度瞪她一眼,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道: 「我是受小姑姊之托,负责照顾海人的人!」 「七海拜托你的?」 看来这个人好像认识小姑姊。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了……?不过,我可不能就此退缩。 「没错。所以,我不能让海人留在这里!」 海人试着介入眼神碰撞出火花的我俩之间。 「学姊……那个……」 「海人你别插嘴!」 「对不起。」 不理会畏缩的海人,那名女性脸上浮现出大胆的笑容。 「有什么关系?恋爱是自由的啊。」 我也立刻回嘴。 「但我看你年纪比他大很多嘛。」 「年龄差距不是问题。」 「海人还是高中生耶。」 「恋爱都是会遇到阻碍的。」 海人额上淌着冷汗,开口道: 「真奈美姊,你怎么……」 「海人你别插嘴!」 「对不起。」 海人再度缩到一边。 那名女性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过后,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你只是个电灯泡。」 这句话让我的血液一口气冲上大脑。我更加强了语气。 「我有义务把海人带回去!」 「就这样?」 「咦?」 「你只因为这个理由,就不经允许闯进人家家里来?」 「不、不行吗?」 「你太没常识了。」 我无话可说。 的……的确是很没常识没错……但我只是一心想…… 一心想…… 见我呆立在原地,那名女性继续逼问我。 「你差不多也该坦白了吧?」 「坦白什么?」 「就是你来到这里真正的理由啊。」 这个人突然在说些什么啊。 「才没有什么真正的理由。」 「真的?」 「真的没有。」 拎着书包的手自然地加重了力道。 那名女性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然后对正在地上捡眼镜的海人说: 「海,这女孩真不是普通的迟钝耶。」 戴上眼镜的海人愣住了。 「什么意思?」 「怎么连你也是啊!」 海人的回答让那名女性差点没昏过去。 「啊——,随便你们吧。在你们这个时期,或许这也是一种乐趣吧。」 说完,无奈地摇摇头。 我与海人面面相觑。迟钝是指什么?「这也是一种乐趣」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彷佛要打破微妙的空气似地,从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老姊。」 我们所有人一起转过头去。 站在那里的是石垣。 「搞什么啊,你怎么又来啦。」 他正一边抱怨,一边一脸厌烦地走进屋里来。 咦…… 老……姊? 石垣注意到我们之后,说道: 「咦?海……还有一歌学姊……是老姊带你们来的吗?」 「差不多啦。」 「那好吧,你们随便坐坐。」 说完,他指着沙发。随即给了女性一个白眼。 「是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副德性?去换衣服啦。」 「好啦好啦。」 在石垣的催促下,女性进浴室去了。 还没能理解状况的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石垣……那个,你说老姊……」 「还没跟你介绍喔?那是我老姊,小仓真奈美。」 「小仓……这个姓……」 「因为她结婚了。老姊她就是那样,每次跟老公吵架,就马上跑回这里碎碎念个没完。」 我看向石垣边解释边指着的方向,在橱柜 上,放着那名女性……真奈美小姐穿着结婚礼服, 手比v字的照片。身旁是身材魁梧、相貌温柔的新郎。 当我开始察觉事情的严重性时,真奈美小姐换好了衣服,碰的一声推开门回到房间里来。 「这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对于抬头挺胸地站着的真奈美小姐,弟弟石垣边叹气边问道: 「为了什么事吵架?」 「他擅自消掉了我录好的节目。」 「呜哇,好烂的理由!」 「我很想看耶!」 「好了啦,你快回聪哥那里去啦。」 「就算他跟我磕头,我也不要原谅他!」 「原谅他是会死喔!」 「这次我真的无法容忍了!」 「这样就无法容忍喔!」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正义那边啦!」 我愣愣地看着这对姊弟拌嘴。 我注意到视线,看向站在身旁的海人,他点点头,意思是「事情就是这样啦」。 呃,也就是说……是我自己在那边乱误会、乱发脾气、错打了海人……然后,然后……啊啊! 整张脸一下涨得通红。 曾几何时来到我脚边的栗侬,不明就里地歪着脑袋。 其二——海人 「对不起!」 在夕阳西下,暮光照耀的回家路上,一歌学姊的声音在田野间响起。 从哲朗的公寓到我家,必须越过小诸站,走过铁路,通过学校前面……然后沿着平时的单一道路走回去。我们并肩走在田间小道上,学姊从刚才就不断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学姊再度低头道歉,我面露苦笑。 「不,没关系。反倒是我害你担心了,我才该道歉。」 「不,整件事都是我不好……」 说完,学姊满怀歉疚地盯着我红肿的脸颊看。 我以手捣住脸颊,装出没事的样子。 「不会啦。都要怪真奈美姊讲那种招人误会的话。」 学姊听了我所说的,轻咬了一下嘴唇后,一转身绕到我面前来,正经八百地看着我。 「呐,海人,让我做点补偿吧。」 「咦?」 「我什么都愿意做。」 学姊率直的眼神。 「什么都可以?」 「嗯,什么都可以。」 我也直直地回望着她。用手捣住的脸颊,一时有些发烫。被打的时候并不觉得痛,反倒是觉得惊讶。学姊竟然会表现出那么激烈的一面。书包打下来的瞬间,我确实看见泪水从学姊的眼中滚落…… 我回看着学姊,心中被一种冲动所驱使。 我想立刻问她。问她昨天的回答。问她是怎么看待我的。觉得现在似乎能问得出口。就算会让学姊困扰,我也想看看她的反应。想早点斩断胸中这份烦闷。 可是…… 我先抬头仰望天空,然后重新转向学姊。 「……我这个人,最不会念书了……。可以请学姊教教我吗?」 原先屏气凝神等我回答的学姊,表情愣了一愣。 然后,她慢慢展露笑靥,以平时的开朗语气说: 「嗯,我会加油的!」 那时候的我。 也在责备自己没志气。 但即使加此。 即使一切都得维持暧昧不清。 我只要能看到学姊的笑靥,心中就能变得温暖了—— 然而。 我很快就会对自己的这项请求感到后悔。 我不知道学姊原来是这样的个性…… 目前,时针指向深夜一点。喂喂,一点耶。困得我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我与学姊在客厅,隔着桌子面对面而坐。当我正在拚命做英文题目时,一堆参考书碰的一声堆在桌上。我抬起头,学姊正对我微笑。 「英文结束后,就轮到数学罗。」 「请……请你等一下,学姊………是不是该睡了?明天还要上学耶。」 「距离期末考已经没有时间了。以你现在的学力,会害小姑姊担心的。至少也得拿到平均分数以上才行。」 「只要及格就可以了啦。」 「就是因为有这种态度,所以才考不好的。是海人你自己说希望我教你念书的吧?」 被她这样讲,我也无话可回了。 「对不起……」 「好了,快点做题目。」 在学姊的督促下,我只好死心,拚命动着手上的铅笔。 早……早知道就不拜托她了…… 从那时候起到期末考的一个多礼拜之间,我持续接受着学姊连日的猛烈特训。 不只在自己家里,连学校午休,学姊都会到教室来接我。忍受着班上同学的奇异目光,我让学姊带着前往中庭。一手拿着学姊亲手做的三明治,一手拿着参考书。学姊在我身边同样吃着三明治,陪我一起用功。 放学后也一样,学姊与我一起回家的路上,还拿出英文单字笔记考我。 自从考高中以来就没有这么用功过了,不,若是从密度来此较,恐怕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一天比一天疲惫。学姊的斯巴达教育一天比一天激烈。 然后…… 到了期末考这一天。 我不断把特训的成果写在答案卷上。 考完了所有科目,全身无力地趴在桌上。我已经燃烧成白灰了。 「结……结束了……」 打从心底安心地呼出一口气。好漫长的一星期啊…… 至于结果嘛,所有科目都拿到了平均以上的分数。 看到坐在客厅桌旁,看着我的答案卷甜蜜地微笑的学姊,我也不禁笑颜逐开。 学姊摸摸我的头做为褒奖,害我差点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这就是俗称的「糖与鞭子」吧。 效果的确显着。 当然,只有学姊用才有效就是了。 期末考结束后,转眼间第一学期的结业式就来临了。 结束了结业式之后长长的班会,我带着解放感走出学校。 成为高中生以来的第一个暑假。什么都不用说,心情也会越来越兴奋。 走出校门时,学姊靠在校门围墙旁等着我。 看到我,她稍微举起一只手示意。 我跑向学姊的身边。 然后一起……往我们两人的家走去。 暑假正要开始。 一生无法遗忘的暑假。 难忘的,暑假。 我想,大家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喜悦、悲伤、痛楚。 这些通通包括在内。 仅只一次的。 那个夏天,就要开始—— 其三——一歌 暑假开始了。 当然我的星球也有假期,但两者完全不同……这种令人胸中雀跃不已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在这个夏天的期间,在这个地球,我有想做的事。 首先我想在这个长假内,找到「那个地方」。想尽量收集多一点线索。即使只有一步也好,我得尽量接近自己来到地球的目的。 我心中还有另一个热烈的想法。自从那天,在轻井泽听到了海人的心声之后。原本只是随口答应参与电影拍摄,但现在……我想尽可能回应海人说「想拍出好电影」的心愿。为了对我伸出援手的海人,实现他的梦想,成了我这个夏天的目的。 暑假第 一天,跟平常一样在六点半醒来。 我想在上午把累积的待洗衣物都洗一洗,于是一鼓作气将所有衣物扔进洗衣机,然后将洗好的衣物装进篮子里提去中庭。 来到户外,高挂蓝天的太阳十分耀眼。将手挡在眼前仰望天空,炎夏的阳光炙热地烧灼着肌肤。在银河系当中,得天独厚地享受与太阳的适度距离以及丰富资源的行星,地球……!像这样实际置身当地生活看看,就会发现这里有着比想像中更美好的环境。自然仍然保留着自然的风貌,住在这里的人们充满温情,互相分享生活的智慧…… 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地球,不,是爱上了小诸这个地方。 面对着小诸澄澈的天空,我将衣物晾在高高的位置上。 任凭栗侬在肩膀上玩闹,我用衣夹固定住洗好的衣物……就在这时,我看到海人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 「早安,海人。今天天气也很好哦。」 我大声道早安,海人有些害羞地笑了。 「学、学姊早安。」 栗侬向海人招手。 我们相视而笑。 受到雾岛家的照顾已经过了几个星期。虽然其间发生了不少骚动……不过,这应该就是这个星球的俗话所说的「因祸得福」吧。 这样平稳的日子,要是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吃完了两人独处的早餐后,海人在客厅坐下放松心情,开始保养8mm摄影机。 我也洗好了衣服,在海人身边坐下。我手肘支在桌上,看着以严肃表情擦亮镜头的海人。虽然海人好像很不擅长念书……但面对摄影机时,却能发挥高度的集中力。他将拭镜布卷在手指上,以画圆的方式擦亮镜头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 我一直盯着他的手边看,结果海人注意到我的视线,害臊地抬起头来。当我们的视线产生交集,我提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海人。这台摄影机……你说是爷爷的遗物……是爷爷直接让给你的吗?」 「咦?……啊啊,不是那样的。」 海人望向摄影机。 「这是……今年春天,奶奶第一年的忌日后……我跟姊姊整理家里仓库时找到的。一开始找到的时候盖满了灰尘,完全没办法用。不过该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很中意。之前我也提过,我开始觉得想用它留下点什么。……也许我这样说有点做作……」 海人满怀热情地注视着摄影机。 我真的……很喜欢海人谈到摄影机时的眼神。 我将身子靠向海人那边,脸凑过去仔细端详摄影机。 「欸,这要怎么使用?」 「很简单啊。只要装上这个底片,设定好镜头的焦距,然后按下快门……」 海人拿起桌上的底片盒,又转动摄影机的焦距转环示范给我看。我想看得更清楚点,将脸更为靠近摄影机。 「那……那个……」 耳边听见海人的声音,抬起头来。 「什么事?」 「……很……近耶。」 我听了吓一跳。 的、的确,海人的脸……就在感觉得到呼吸的距离内。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 怎么办……我怎么……动不了…… 这时。 「才暑假第一天,就这么放得开呀。」 背后传来声音。 我与海人马上转过头去。 不出所料……柠檬站在那里,面带无所顾忌的微笑俯视着我们。 「才、才没有那种事!」 我反射性地一把推开了海人。 「呜哇!」 海人滚倒在地。就在这时,石垣、谷川、北原也接连着从走廊下现身。 「嗨。」 「午安。」 看到海人整个人仰倒在地,谷川很不可思议地问: 「你在干嘛啊,海人?」 「做、做柔软体操,吧……」 说完,海人开始做起前屈运动。 笑嘻嘻地看着整件事情经过的柠檬,拍响了一下手。 「好啦,开始进行有趣的电影制作吧。」 我们六个人,前往做为外景地点,位于小诸站附近的怀古园。 我进入量子型资讯世界,查了一下关于怀古园的资讯。怀古园是位于日本百座名城之一小诸城旧址的庭园,内有天守阁等史迹与像是美术馆之类的设施,尤其以春天的樱花闻名……是吗。 一如资讯所示,进入雄伟的日式大门后,眼前是一片美丽的庭园。虽然现在不是樱花季,不过经过悉心照料的青青绿草欣欣向荣,为城址增添了色彩。 我立刻到附近的凉亭里,换上柠檬准备的戏服。这是一套闪闪发亮、以特殊材质制成的上衣与裤子。腰部还缠着枪套……里面放了把玩具枪……为什么会用到这种东西……? 我一颗心跳个不停,在帮忙我换衣服的谷川带领下,回到正在开讨论会的大家身边。 「衣服换好罗。」 听到谷川的呼唤,在场所有人一齐回过头来。 「喔喔——!」 海人发出了欢呼。 「很适合你哦,学姊!」 哲朗对我表示赞美。我不太习惯这种的……所以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是吗……」 在羞红了脸的我身旁,谷川开始问柠檬问题。 「这套衣服是怎么弄的?」 「感觉好像花了不少钱的样子……」 北原说。的、的确。我也有些不安地看着柠檬,结果柠檬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请学校的cosy社帮忙的。」 谷川与北原面面相觑。 「有这个社团吗?美樱,你听过吗?」 「没有耶……」 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抬头一看,就与正愣愣地望着我的海人四目交接。我害羞地试着问他: 「如何?这套打扮……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 「很适合啊。嗯,真的。」 看到大大点头的海人,我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在这样的我们身边,柠檬高高举起了剧本摇了摇,说道: 「我的拍片风格是香港式的。今天拍的内容就边拍边决定吧。」 「其实就是没有计划吧……」 无视于海人的疑心,柠檬继续说: 「今天要拍的,是女主角初次与男孩相遇的场景。」 「尿来是爱情片啊。」 谷川说。 「可能还满不错的喔。」 北原面带笑容看着我。 「顺道一提。」 柠檬转为面向我。也许是心理作用,觉得她的眼睛好像闪了一下。 「女主角设定是外星人。」 「啊?」 我忍不住大叫出声。那个……您刚才说什么? 石垣与海人悠哉地喃喃自语。 「真新奇。」 「难怪要穿那种衣服。」 问……问题不在这里啦…… 无视于动摇的我,柠檬继续说: 「降落于地球的女主角,与地球人的少年发生一场命运般的邂逅……。台词都由演员即兴演出。其他就麻烦导演处理了。」 「太乱来了吧!」 无言以对的海人导演。对呀,真是太乱来了。柠檬,难道你是故意的?……不可能吧。一定是巧合。对,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冷静点。冷静下来,一歌…… 当我心中正在产生激烈的纠葛时……与我演对手戏的少年决 定由石垣饰演,转眼间已经开始摄影了。海人举起8mm摄影机。北原举起反光板。然后: 「准备,开始!」 柠檬一声令下,谷川就打响了写着场次号码的场记板。 怎么办……开始拍了啦…… 我斜眼看了海人一眼,他一本正经地举着摄影机,正在转动底片。对了……这是为了海人,我跟他约定过,要帮助他拍一部好电影的。 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尽我所能了。 在一片绿意中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即兴说出外星人色的台词。 「……这、这里就是,地球……开发等级f的边境行星……宇宙开发才刚起步,目前载人太空任务只达到这个星球的卫星,月球……」 我将双手在胸前紧紧含握。 「我来到这个星球是有原因的……我要在这个星球……」 就在这时,扮演少年与我演对手戏的石垣跑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是……」 「我一直在找你!」 「找、找我……」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咦,那个……」 下个瞬间,石垣一下子手指着我,大喊: 「我就直接说了,你是外星人!」 「!」 我真的吓了一跳。 「那……那个……」 「你是外星人。而我则是……mib!」 说完,石垣俐落地戴上了墨镜。我不由自主地后退。 「m……mib……不要啊啊啊啊!」 我拔出衣服上佩带的枪,朝着他狠狠地扣下扳机。四周响起扣扳机的卡叽卡叽声。 「呜哇啊啊啊啊!」 石垣当场倒下。 咚。高大的他往后倒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好,卡!演得很好喔,一歌,石垣。」 听到柠檬满意的声音,倒在地上的石垣爬起来。 「唉呀,一不小心演得太入戏了。」 「哈啊,哈啊……」 我的呼吸还很急促。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从演到一半开始……根本都是我真实的反应耶…… 由于出乎意料的「石垣死亡」发展,剧本急遽改写……总觉得根本不是爱情片的内容耶。 等待下一场摄影开始前,我想去园内的商店买个饮料,这时海人从后面追上来。 「……学姊,刚才的即兴演出很精采喔。」 「啊、啊哈哈,随便演的嘛。」 我一边冒冷汗,一边改变话题。 「什、什么时候要再开始摄影?」 「因为电影内容变了,所以要等柠檬学姊想出新点子。听她说,好像打算让女主角开始逃亡,然后与mib之间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戏……」 「这、这样啊……」 我的脸色渐渐发白。 没事的,一歌。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并不代表她发现了我的真实身分。我得冷静地度过这一关。 就在我游移着视线想东想西时,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这里怎么样?」 「咦?」 见我听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海人以温柔的表情继续说: 「这里的景色。学姊之前不是说过吗。说你有个想去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我好惊讶。 那时,我刚来到雾岛家时的对话……我那样模糊的说明…… 「海人你,竟然还记得……」 听到我小声的低语,海人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笑容。 「我试着选了个感觉满像的地点当外景……如果不是的话,先说声抱歉罗。」 「才没有那种事。」 我以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我只给了他一些断断续续的资讯,他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找寻了「那个地方」 胸中填满温情。来到地球偶然相遇的少年,竟然如此地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谢谢你。」 我自然而然吐露而出的谢意,海人听了有些难为情地说: 「我还会再找找的。」 说完,他低下头。 他的表情让我产生一种冲动,想把海人紧紧抱进怀里乱搓乱揉一通。 你这孩子……真是的… 「唔唔——……看招,看招,看招——」 我把手指抵在海人的肩膀上,又钻又戳。不能把他的头抱进怀里搓揉一遍,就用这个代替吧。 海人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别这样啦……学姊……很痒耶……」 「看招看招——」 我想我现在,脸一定很红。不过脸颊上的这份热度,却让我觉得很舒坦。我所寻觅的「场所」,原来就在这么温柔的人居住的星球上呢。 「那么现在开始拍摄第二场。准备,开始!」 场记板再度打响。 意外的是,第二场竟然要让栗侬登场。 「为了躲避追兵,女主角回到宇宙船内,在那里与同伴会合。同伴就是栗侬,设定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 这是柠檬说的。 柠檬……你真的会把我吓死! 场记板的响声之下,摄影机同时开始运转。 处事太认真的我……把诸多疑问吞进肚子里,竟努力演起戏来。 「栗侬,追兵就要来了。拜托,帮帮我。」 「呐!」 不晓得它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演戏……栗侬精神抖擞地敬了个礼。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可没有……这么简单!」 「咦?」 回头一看,戴着墨镜的石垣,正朝我这边飞奔而来。 「那……那个……」 石垣不是在上一个场次死掉了吗……? 「我要为弟弟报仇!」 石垣大喊之后,对我举起了枪。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呜哇啊啊啊啊!」 石垣的惨叫再度回响。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方才的戏码重演,石垣正往后倒下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看看臂弯中的栗侬……栗侬轻轻放下了举起的枪。 是栗侬……开的……枪? 「好,卡!演得很好喔,一歌,石垣、栗侬。」 柠檬满意地比着大拇指。 记得一开始,明明说是身为外星人的我与地球少年的的爱情故事…… 虽然栗侬的演技很棒,不过这种剧情发展真的没问题吗? 接着,第三场的摄影开始了。 剧情整个脱线,石垣兄弟都被打倒之后,最后只好由海人代替,担任与我演对手戏的少年角色。 面对面的我与海人。海人不太有把握地开口道: 「……你没有地方可以住?」 「是、是啊……」 「这样的话,要下要来我家?我是自己一个人住,家里又有剩余的房间。」 「真、真的可以吗?」 「嗯……」 咦?这个发展,好像似曾相识…… 不可以,一歌。你不可以动摇。摄影机还在拍呢…… 我往前踏出一步,执起海人的手。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生涩地注视对方的我俩。 「好,卡!」 听到这个声音 ,我与海人立刻放开了握着的手。 虽然许多原因让我心跳不止……不过幸好有海人饰演我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今天我感受到了海人的温柔,我真的很高兴。 这时……我觉得谷川似乎从远处看着我。我们的视线一产生接触,谷川就尴尬地低下了头。 不知何故,觉得内心……骚动不安。 当天晚上。 享受着我最喜欢的夜晚入浴,一口气洗涤了摄影的疲劳。 洗好澡后,换上海人替我买的新睡衣,前往起居室。 探头一看,海人正在桌前跟栗侬玩耍。 「不可以喔,栗侬!」 「呐,呐呐~」 海人一边用手指戳栗侬,一边操作着摄影机。我旁观了一会儿后,轻轻踏进起居室。 「不好意思,我先洗过澡了。」 海人转过头来,露出笑容。 「不会不会。」 「热水很舒服喔。」 我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头发,并且在海人对面坐下。 「明天也要摄影对吧?」 「好像是喔。不过还是要看柠檬学姊啦。」 海人说着,把手上的摄影机转为对着我。 「……怎么了?」 「柠檬学姊叫我这么做的。她叫我多拍一点女主角逐渐适应地球生活的场景。」 从近距离运转的摄影机传来底片的转动声。柠檬真是的……。海人也是,没必要拍这种刚洗好澡,头发湿答答的模样吧…… 我伸出手,把摄影机的镜头推向一边。 「不用拍这种模样啦。」 「哇。……小心啊。」 海人急忙放下摄影机。 室外传来夏虫的呜叫声。平稳的夜晚时光缓缓流逝。 来到小诸,过了一些时日……我开始享受起在这里的日常作息,以及与海人的生活。像这样平凡无奇的时光点点滴滴累积起来,令我备感珍惜。还有今天我知道了海人在替我找「那个地方」的事实。他是这么地为我着想……对我这么亲切……。我现在,真的好幸福…… 可是。可是。 海人……如果知道了我的真实身分,会怎么做?会觉得我很可怕?很恶心?会因为我一直在撒谎而瞧不起我? 他还会愿意……像以往一样对待我吗? 「……海人。」 我承受不了不安的感受,不由得呼唤了海人的名字。 「嗯?」海人抬起头来。 我注视着桌上的栗侬, 「……我问你喔,关于电影的剧情,如果海人知道了女主角的真实身分,你会怎么做?」 一口气说完后,我屏气凝神地等着海人回答。 「那要看柠檬学姊怎么决定……」 「我想知道海人你会怎么做,告诉我。」 我双眼低垂着,以强硬的口吻打断他。我感觉得出来海人有些困惑。 「……呃,应该就是会觉得很厉害吧。」 「我不是在问这个。」 心情好焦急。拜托你,别跟我开玩笑: 「就算跟不同星球的人住在一起,海人也不在乎吗?」 听了我的疑问,海人抬头仰望天花板,似乎正在伤脑筋。 「嗯——,只要不会流出一些奇怪液体的话……」 「才不会!」 看我激动的样子,海人有些退缩,苦笑着回答: 「那……应该无所谓吧?我是没差啦……」 「……这样啊……」 海人不解地看着再度低下头的我。 「那个……学姊?」 「……我去泡茶喔!」 我说完后站起来,留下大惑不解的海人前往厨房。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的心脏无法负荷。 虽然海人的回答……让我有一点高兴……可是……你真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无论是身体构造或是思考方式,其实都相去不远的我俩。 可是,就只因为出生的地方不同……我就不知道能对你敞开心房到何种程度了。 我找不到这份感情的出口…… 幕间 柑菜 「看招,看招,看招——」 听见贵月学姊的声音。一瞧,在稍远的地方,学姊正在用手指戳着海人的肩膀。 继而听见的,是海人难为情的声音。 「你、你干嘛啊……别、别这样啦!」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样子,手上握着三人份的饮料。由于握得太久,手心都变冰了。 感受着刺骨的冰凉感,想起了那天与海人在轻井泽吃霜淇淋的事。 那时候,自从在church street听了海人的烦恼,我就决定从旁帮助海人与贵月学姊之间的关系。 然而,一旦看到两人感情融洽的模样,却又觉得胸口刺痛。替两人买的饮料,也无法拿去给他们。 这阵胸口的痛楚……是什么呢…… 当我的视线无法从打打闹闹的海人他们身上移开时,在我旁边喝饮料的哲朗开口了。 「柑菜……去把饮料拿给一歌学姊吧。」 听到声音让我回过神来,看看身旁的哲朗,他毫不介意地以平时的扑克脸把饮料喝干。我眯起眼睛注视着哲朗。 「嗯……干嘛那样看我啊?」 「……从以前我就一直很好奇,哲朗,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意?」 「哎,因为实在太明显了嘛。」 哲朗立刻回答。 听到他这样说,我全身上下一口气发烫。 「……什么时候发现的?」 「忘了。」 说完,哲朗背靠着自动贩卖机,闭上了眼睛。 哲朗这家伙,小时候明明是个爱哭鬼……最近却变得有些成熟起来。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我粗声粗气地说: 「……你该不会是在替我加油吧?」 哲朗继续闭着眼睛,感慨良深地说: 「哎,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嘛……」 虽然我不可能跟哲朗商量什么恋爱的问题……不过。 「……谢谢。哲朗也是喔!」 我强忍着难为情的感觉,大声说: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要告诉我喔!我会替你加油的!」 说完,我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快步离去了。 竟然连曾经那么幼稚的哲朗,都察觉了我的心意。实在超丢脸的。不过,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跟以前把孩子王修理一顿的幼稚园小鬼可不一样。 我手上拿着饮料,大步大步地走向海人他们身边。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饮料交给两人,装出随口问问的感觉说: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不,没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意味深长地相视而笑的海人与贵月学姊。我尽可能开朗地问贵月学姊: 「贵月学姊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嗯,已经很习惯了。」 海人从旁开心地补充说明。 「不过啊,学姊这个人还满不一样的……竟然会做巧克力口味的咖哩喔。」 「咦,那样做不对吗?」 「嗯,不太好。」 「这样啊……」 学姊说完耸了耸肩,忽然想起了某件事似地看着海人。 「啊,得再买一些菜才行。」 「那回去时顺便去一下超市吧。啊,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卫生纸也快没有了。」 「还有清洁剂。」 「那就也去一趟药妆店吧。」 「嗯。」 我只能默默看着两人交谈。一点都跟不上话题。 亲眼目睹到我所不知道的两人生活就在眼前…… 我只能低着头。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 在怀古园的凉亭一边帮学姊换衣服,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结果由于饰演对手的哲朗死了两次,只好由海入来饰演贵月学姊的对手(哲朗这个笨蛋!)。不只如此,柠檬学姊还夸下海口说要拍成爱情片。经常听说爱情连续剧的两个主角会在拍片过程中假戏真做……要是真的变成这样的话…… 我仔细地摺好脱下的太空衣戏服,若无其事地试着向学姊搭话。 「……结果变成由海人演学姊的对手呢。」 「就是啊。」 学姊边扣起上衣钮扣边回答。我稍微试着提出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学姊觉得,这两个角色今后会有什么发展?」 「……咦……我也不清楚耶。」 学姊手边的动作停下来了。 「那么,学姊你比较希望剧情如何发展?」 学姊似乎无法猜透我的内心想法,神色不安地答道: 「嗯——……希望两人可以获得幸福吧……」 「……说的也是……学姊说得没错……」 口中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是自己的,把我吓了一跳。 换句话说,就是主角与海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如果两人相爱就是快乐的结局。 那么我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呢…… 暑假第二天,也就是摄影第二天,一早就在下雨。 看天气这么恶劣,只能暂停摄影了吧,结果不出所料,美樱打来联络了。 「……我就在猜想不能摄影了。毕竟在下雨嘛。……嗯,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看着敲打在窗上的雨点,我感觉到阴沉的情绪正渐渐覆盖整颗心。 今天不拍片,就表示……海人将与学姊在家中两人独处。我所不知道的两人时光,又增加了一段…… 感觉就像海人逐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心里好焦急。 该怎么办?谷川柑菜。你要这样静观其变,继续烦恼吗? 还是要往外踏出一步,采取行动? ——答案当然是后者了。烦恼不如行动,是我的座右铭。 我直接走到厨房,对正在洗衣服的妈妈说: 「妈妈,我拿一点野泽菜喔!」 带着自家制作的野泽菜当伴手礼,按下海人家的门铃。 为了提振心情,身上穿的衣服也选择了现在最喜欢的t恤,搭配淡粉红短裤。这是最能让我心情快活的穿法。 当我在门口梳整头发时,从屋内探出头来的海人看到我,惊讶地叫出声来。 「咦?谷川?」 我开朗地将野泽菜的袋子提高给他看。 「妈妈叫我把这个拿给你……野泽菜。」 海人虽然惊讶,但还是接下了袋子。 「啊、啊啊。谢啦。哦,这么多……」 我面带笑容注视着海人,但找不到其他话可以说。正当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僵硬时—— 「海人,不好了!」 家中传来大声的呼喊。是贵月学姊。 听到声音,海人急忙回到家里去。我也不顾一切地追在其后。 虽然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不过这栋雾岛家,听说是曾经担任地方自治会会长的海人爷爷的家,是一栋格局气派但年代久远的日本建筑。建筑物本身的屋龄相当高,跟我家的外观相差甚远。所以当我走进二楼的房间,看到学姊正拚命用手接住屋顶的漏水时……也并不觉得惊讶。 海人不慌不忙地把从浴室拿来的洗脸盆放在地上。 「……这栋房子老了,这种事常发生啦。等雨停了,我再去看看屋顶。」 「……我吓了一大跳。对不起喔,谷川,你特地来玩,我却这样吓到你。」 贵月学姊转向我道歉,我也开朗地回答。 「不会……。不好 意思打扰了。」 「别拘束……啊,这不是我应该讲的吧……。对了,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听到贵月学姊的提议,我忍不住看了海人一眼。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电灯泡耶…… 一颗心正在七上八下时,海人露出了笑容说: 「别客气啊。一起吃吧。」 「嗯……那就……」 我一边回答的同时,差点从客观的角度观察起自己现在的相对位置……但我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可以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看到放在客厅桌上的午餐,我不禁愣住了,低声说: 「……野泽菜的,三明治……?」 「难得你特地送来,所以我想马上弄来吃吃看。」 贵月学姊略显得意地说。切成三角形的面包当中,看得见用美乃滋拌过的野泽菜。我还在犹疑时,坐在旁边的海人已经拿起一块,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咦?海人你就这样吃下去喔? 海人咽下了三明治。 「嗯,满好吃的喔?有点像烤荞麦馅饼。」 说完,露出了苦笑。 「是、是吗?太好了……」 贵月学姊似乎松了一口气。 「哎,葡萄柚盖饭我都已经克服了。没在怕了啦。」 「不、不要提那件事啦!」 贵月学姊变得满脸通红。看到海人他们感情融洽地打打闹闹的样子,我觉得胃整个缩紧了起来。 虽然我早就明白了……两人之间,已经累积了这么多我所不知道的时间…… 我真傻。竟然特地跑来确认这一点: 两人的每一句对话,都刺进我的心头。 不过,我可不会就这样摸着鼻子回家。不管心有多痛,今天我都要跟两人在一起。 海人对我的心情丝毫不觉,吃完午餐后拿出了8mm摄影机。他将摄影机对着贵月学姊,然后向我催促道: 「柠檬学姊叫我多拍一点学姊在家里的样子。谷川也来帮忙嘛。」 「咦……呃,嗯……」 就算没有察觉我的心意,海人也未免太欠缺考虑了吧。虽然我也喜欢他这一点就是了。 摄影机开始运转后,贵月学姊生涩地开始问我问题。 「谷、谷川家里有兄弟姊妹吗?」 「咦?啊,我是独生女。不过,我从小就跟哲朗玩在一起了,所以并不觉得寂寞。」 「原来你跟石垣认识那么久了啊……你们是青梅竹马罗。」 「他比较像是个笨弟弟啦。」 「是吗?在我看起来,石垣比较像哥哥呢……」 「那只是因为他身高比较高啦。」 海人不发一语,只是持续拍下我们生涩的对话。我斜眼看着海人,换我问学姊问题。 「那贵月学姊有兄弟姊妹吗?」 「我有个姊姊跟妹妹……」 「三姊妹啊!」 「是啊。我们家是女系家族……所以来到这里还满新鲜的。觉得如果家里有男人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听着学姊所言,我又偷瞄了海人一眼,就看到他举着摄影机,脸变得有点红。看到他那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以、以家人来比喻的话,海人是学姊的什么?」 「那当然是弟弟啊。」 海人从旁吐槽。然而,贵月学姊稍微低下头去,说道: 「嗯——,虽然也满像弟弟的……不过海人很可靠……该怎么说呢,我说不上来耶。」 然后面露微笑。 「啊,刚才的不错。」 海人举着摄影机喃喃自语。 「刚才的表情很棒喔。就维持这样……」 「咦——,我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啦。」 「你别多想,就照刚才的感觉。」 「就算你这样说……」 学姊与海人又开始嬉闹了。 我又跟不上话题了。 感觉好差。 我得讲点什么。 讲点什么—— 「那个,学姊!」 听到我的呼唤,贵月学姊转过来面对我。 「学姊是来留学的,对吧?」 「嗯,算是吧……」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我看到学姊睁大了眼睛。可是我……无法阻止自己说下去。 「半年,或是一年……? 「啊……这……」 看到学姊伤心的表情,我才发现自己讲了多么残忍的话。 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对不起!我太多嘴了……真的很对不起!」 「不会!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学姊大方地说,但听得出来她在勉强自己。 海人仍然继续操作摄影机。 我……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表情。 因为不管那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知道要是看了,我一定会受伤—— 从雾岛家回来的路上,彷佛反映了我的心情似地下着倾盆大雨。 穿着凉鞋的脚被水浸湿,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咻、咕咻」的声音。我一步一步踏在这种不愉快的触感上……每走一步都在责怪自己。 为什么我会说出那种话来? 那样太讨人厌了。 太可恶了。 太难看了。 我,一点都不可爱…… 觉得自己肮脏到了极点。 打在伞面上的雨滴沉重不堪。 视界产生歪斜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一边瞪着满是水洼的田间小道,一边移动沉重的双脚。 就在这时,刚好看见在我前方的千曲川桥上,有个身材高挑的背影伫在那儿。 我以手背用力拭去泪水,慢慢抬起头来,对着伫立在前方的背影出声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对方把伞稍微举起,头也不回地答道: 「碰巧。」 「……是美樱吧?」 我尽可能发出了不悦的声音,对方听了之后慢慢转过头来。 「算是……吧。」 哲朗一如往常的稳重表情就在那里。 空中落下的雨点,唰的一下增强了雨势,打在伞面上。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我根本不想……见到哲朗。 但同时,现在我又觉得有些安心了。 幕间 哲朗 我不讨厌下雨。 尤其是夏天的雨。 我喜欢从空中洒落的激烈雨滴洗刷掉热气与尘埃的感觉。也喜欢雨过天晴时,那种焕然一新的小小预感。 虽然今天的摄影因下雨而中止,不过我还是打算按照自己的做法,尽情享受暑假的开端。 继续做最近都没机会碰的模型也不错。直到上周为止,姊姊真奈美跑到家里来搞得我没一刻清闲,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玩玩自己的兴趣了。 正当我从衣柜上段轻轻取下做到一半的战舰模型时,家里电话响了。我家爸妈都在外工作,所以白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把模型归回原位,然后走到客厅。 拿起电话,听到的是美樱的声音。几小时前不是才打给我,联络暂停摄影的事吗……是不是 发生了什么事? 「咦?你说柑菜?」 我把无线电话抵在耳边,一边坐在沙发上,同时发出讶异的声音。 「是呀。刚才我打电话给柑菜家,是她妈妈告诉我的。说她一个人去了雾岛家。……呐,石垣,该怎么办才好?」 在电话的另一头,美樱忧心地说。 柑菜那家伙……!去海的家里又能怎样? 我看她八成是轻率地想,与其束手旁观,不如……!很像是她的作风。 我考虑了一下之后,以轻松的语气说: 「我知道了。我去看一下状况。美樱你别担心。如果有什么事我再连络你。」 挂断电话后,我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衣服。模型的事已经从我脑中消失了。 由于我跟柑菜家住得近,所以从小就像兄弟姊妹一样一起长大。当我因为不想离开爸妈而每天大哭大闹时,是柑菜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幼稚园的。柑菜在很多场面保护了那时爱哭又胆小的小班的时候,为了保护被孩子王盯上而经常被欺负的我,我记得她还在幼稚园后面的神社跟孩子王决斗。那时候的柑菜神拳的威力……到现在仍难以忘怀。 虽然上了小学之后,我渐渐地不再爱哭……但从小的习惯,让我的眼睛总是追着柑菜跑。即使上了中学后身高忽然长高,开始受到女生注目后也是一样……我的本质跟那时候并无两样,仍然追寻着柑菜的身影作为精神的镇定剂。 所以,我很快就发现柑菜对转学过来的海怀有好感。 当我追寻着柑菜时,在她视线的尽头总是有着海的身影。至今我已经目睹好几次柑菜看到海的笑容而开心的表情。 我……明明比谁都清楚柑菜的心情,但邀请一歌学姊参与电影演出约就是我。因为我看到海显而易见地对一歌学姊一见钟情,所以想帮他一把。然而同时,我也支持柑菜的恋情。 我知道自己采取了矛盾的行动。 可是,柑菜是我的青梅竹马,海是我的好朋友——两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因为都很重要,所以我两边都想帮。 我不知道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我只能做自己目前办得到的事。而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准备出门。 拿着我家最大的一把黑伞,我走出公寓。 通过柑菜家门前,往海的家走去。越走身上的衣服就越是被雨淋湿。 来到千曲川的桥上后,我决定在这附近等她来。 我想她应该会……伤心地回来吧。特地跑到人家家里去,无法介入一歌学姊与海之间,然后讨厌这样的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我猜也猜得到。 当雨势越来越激烈,上衣与裤子都吸饱了水气而开始贴在肌肤上时。 我看到远处有一把红伞,正往我这边走来。撑伞人似乎是深深低垂着头走来的,几乎只能看见伞顶。 我在桥上背对来者伫立,以挡住对方的前进方向。我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极为不悦的声音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只转过头来,轻轻微笑了一下,答道: 「碰巧。」 我看见柑菜正以手拭泪。 为了躲避下个不停的雨,我们进了附近公车站的小棚子里。在这里稍微躲雨。柑菜与我保持一点距离,坐在长椅上。两人靠在长椅旁的雨伞流下水滴,在地板上积成一个小水洼。 「……你去了海的家吧?」 先打破寂静的是我。雨声很吵,讲话时声音必须比平常大。 柑菜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我继续讲我的。 「勇气可嘉喔。」 「……早知道就不去了。」 柑菜彷佛硬是挤出声音般地轻声说。 「为什么。」 「……我加入不了话题……」 我看见柑菜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加重了力道。柑菜以更轻的声音继续说: 「觉得心情好烦。看到他们俩讲话,我就……。我讨厌有这种想法的自己。」 「干脆跟他表白吧。」 我尽可能讲得干脆点。 「海还没有……」 还没有跟学姊变成一对……我正要这样讲,但柑菜打断了我。 「我办不到。……我怎么说得出口嘛………要是被拒绝了,一定会很尴尬。很难堪。大家接下来还要一起拍电影耶……。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去了。海人也一定会很困扰……」 原来如此,你要选择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就是了吧。可是我看到你这样难过……说不上来,就是很不喜欢这样。 我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那么,你打算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继续烦闷下去?」 听到我这番话,柑菜猛地抬起头。然后,我看到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瞪着我,说: 「没喜欢过别人的人是不会懂的啦!」 那强硬的语气让我咽了口气。 柑菜目光炯炯地瞪着我好一会儿。然而很快地,柑菜就别过头去不再看我,并以微小的音量低声说: 「……哲朗你,不会懂的啦……」 低垂着的双颊,染得一片通红。 打在公车站屋顶上的雨声,感觉似乎又增强了。 我慢慢抬起头仰望下雨的天空。 仰望着天空,轻轻地低声说: 「……你说得对。抱歉。」 「……我也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虽然互相道过歉,但是跟儿时吵架不同,还是留下了某种苦涩的感觉。 柑菜与我继续坐在长椅上:一直看着夏雨像最后挣扎般再度加强雨势,然后云层徐徐散开的模样。 等到从云层的缝隙中射出一道傍晚的余晖后,柑菜才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出公车站仰望天空。 「雨停了雨停了。太好了。」 那语气听起来异样地开朗,让我知道她只是强颜欢笑,只是在勉强自己,不禁……有些心痛。 我也拿着伞站起来,跟在柑菜后面走出公车站。 我对凝视着天空的柑菜背影问道: 邀请一歌学姊参加电影演出的是我。因为我觉得海似乎希望我这么做。而且拍电影的话,你也可以待在海的身边。我不知道事情之后会如何发展,不过…… 当我正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时,柑菜一下子转过身来。 那表情,已经是我平常熟悉的柑菜。 「我要做平常的自己。」 柑菜小声地说,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个暑假,我要开开心心地跟大家一起拍电影。电影完成后,找个校庆之类的机会公开上映……总之,我要做平常的谷川柑菜 。」 我默默地注祝着柑菜。西方的夕阳映出她的轮廓,更凸显了娇小身躯的存在感。 柑菜对我露出微笑,然后说: 「我已经决定了。」 你这家伙真是…… 柑菜实在太坚强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坚强。 我以为我一直在看着她……也许她正在渐渐离开我的身边。 想到这里,胸口不禁觉得有些难受。 送柑菜回家之后,我直接往海的家走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双脚自然而然地往该处移动。 雨已经停了,四下也开始变得阴暗。我拿着大而无用的伞,掉头快步走在刚才与柑菜并肩走过的路上。 三年来这条路早已走习惯了。自从中学一年级海转学过来,我们用不了多久就成了好朋友。他那种迟钝的地方以及我行我素的个性,让我觉得相处起来很轻松。 曾几何时,我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柑菜,开始对海产生好感。太久了,我已经想不起来……而那时候,我又是怎么想的呢……如今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不过,我一直以为柑菜还是个孩子,没想到竟然开始暗恋起男生……这点给我的冲击比较大。况且我也以为她只是向往谈恋爱的感觉,女孩子这种短时间的热情,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 然而,柑菜的感情却比我想像的强烈多了。 激励不擅长念书的海,让他考上现在这所学校的也是柑菜。每天朝夕相处,如今我大致能够了解……柑菜究竟是喜欢上海的哪些地方。海想必经历过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困难,但却能自然而然地溶入每个场面,而不会让人察觉他的辛劳;这些柑菜都偷偷看在眼底。那很像是为人善良的柑菜的作风,甚至令我看了心酸。 回想着至今我所见过的……柑菜只会在海面前展露的各种表情,想着想着,居然比想像中更早抵达海的家门前。 我毫不迟疑地往中庭走,而非玄关。找出通过海的房间下面的排水管后,决定攀着这条管子爬上去。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让一歌学姊察觉到我今天来访。 慎重地抓住被雨淋湿还没干的排水管,以手臂的力气慢慢往上爬。等到我抓住阳台的栅栏时,两手已经没感觉了。 这时,可能是听见了声音,窗帘唰的一声被拉开,海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我赶紧把咬紧牙关的表情换成笑容。 「嗨、嗨!」 「啊?……你在干嘛啊?」 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对愣愣地看着我的海说: 「快……快让我进去……撑不住了……」 「什么事啊,都这么晚了……是说你干嘛不从大门进来啊。」 海面对着进来房间的我,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歹势,歹势。」 我随便道个歉,然后拿起海桌上的8mm摄影机。透过观景窗对准海的脸。海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跟柑菜喜欢的那种海平常的笑容完全不同。对,柑菜总是追寻着你的表情— 海维持着讶异的表情瞪着我看。 「所以,有什么事?」 「……柑菜她啊……」 举着摄影机,我低声说出了柑菜的名字。我来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不过是看到柑菜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想见到海罢了。 但我现在,却低声说出了柑菜的名字。她那强颜欢笑的表情通过我的脑海。头低低地,双颊泛红的柑菜。 她心中的那份感情。 她心中思慕的人,现在,就在这镜头内。 不知为何胸口觉得疼痛。 然后—— 「她喜欢你啊,海。」 映在观景窗内的海,以惊愕的表情看着我。 我继续捕捉他的表情,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 「谷川柑菜,喜欢,雾岛海人。」 海凝视着我,整个人僵住了。 我也继续以摄影机捕捉海的模样,隔着镜头与他对望。 唉呀,我自己也觉得那时候真是做了件傻事。 我本来没打算说出来的。 那时候的我,也许可以说是太焦急了……不对……一定是想做点什么吧。 明明想改变现在的自己,却迟迟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我不喜欢那样。 海也好,柑菜也好,都很想改变现况吧? 我也是啊。 我也是,一样的啊—— 第六章「常夏,冲绳,情敌」 其一——一歌 碧海。蓝天。白色沙滩。 大海透明得无边无际,珊瑚礁与从未见过、色彩斑斓的鱼儿,给予观者视觉上的享受。 冲绳……真是太美了。 而且,又是如此耀眼—— 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这都要感谢石垣的姊姊,真奈美小姐将机票让给我们。那时候我不该怀疑你的,真的很对不起。 只要穿着泳装躺在沙滩上,脑袋就会完全放空,变得无忧无虑。感觉全身上下的负面感情,似乎都抵挡不了这份热力而蒸发殆尽。 回想起来,前天晚上。 自从在海人的房间门口,听见了石垣的话之后……我的一颗心就始终无法平静来。 「她喜欢你啊,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觉得时间彷佛静止了似地。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但后来石垣又清楚地再说了一遍。 「谷川柑菜,喜欢,雾岛海人——」 绝不是我听错。 想不到谷川她,竟然喜欢海人。 这样想起来,也就不难理解那天中午谷川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又想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心里真的很难过,。 海人现在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隔着一扇门,我无从窥知他的表情。 正当我在门前屏息时,我听见了海人本人的声音。 「……是谷川拜托你这样说的吗?」 「不。是我擅作主张。」 听到石垣这样说之后,我再也待不下去,离开了门前.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为什么石垣要特地跑来说这个呢。又不是谷川拜托他的。说那种话只会让情况混乱,又没有什么好处…… 我试着考虑了各种可能性,但仍然无法理解。 当我心中正在烦闷时,家里电话响了。打来的正是整件事的中心人物谷川,是打来邀请大家参加冲绳旅行的。听说是石垣的姊姊真奈美小姐原本跟几个朋友计划旅行,但临时时间调不拢, 计划告吹了。于是机票就送到了我们的手上……还来不及多想,我们已经离开了小诸。 两天后——现在,我、海人、石垣、谷川、北原、柠檬这几个不变的成员,就这样来到了冲绳的天空下。 跟大家一起躺在沙滩上,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复杂的思绪,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消化殆尽。虽说谷川喜欢海人,但她又没有直接表白。我再烦恼也没用。 就是啊。烦恼也没用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想。 眼皮内侧感受到太阳光,我睁开眼睛,尽情伸展手脚,就像要拓宽四周的空间一样。 然后拿起防晒油的瓶子,均匀地涂满全身上下。我决定目前只要注意日晒……尽情享受冲绳就好。 其二——海人 我深深觉得女性的身体实在很美。 男人所没有的蛮腰与纤细的小腿、胸部与臀部的浑圆曲线……。我由衷觉得那是一种艺术。 或许是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所没有的特质,所以格外令人赞叹,看到天神只赐予女性的美感,像这样毫不吝惜地暴露在艳阳之下……几乎叫人目眩神迷。但还是要看。然后再度目眩三水无止尽的重复过程……多么幸福的重复啊…… 「我们来了啊,冲绳……」 与我并排着站在沙滩上的哲朗,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我也以陶醉的语气表示赞同。 「是啊,来了啊……」 几个穿着好小一件泳装的大姊姊走过我们面前。 「真来劲。」 哲朗说。 「是啊,真来劲。」 「什么东西来劲?」 听到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面前站着换上泳装的谷川与北原。谷川穿着缎带绑在脖子后面的那种比基尼,北原则是在泳装外面穿了件外套。这时我才想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谷川穿比基尼呢。我正在暗想,哲朗又像平常那样开起玩笑了。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谷川听了,涨红了脸连声否定。 「才!才不是那样好吗!是、是店员推荐我,说这种款式现在流行……所以……」 「是这样的吗……?」 「美樱!」 谷川凶巴巴地瞪了身旁表示疑问的北原一眼。 「对不起,我胡说的。原谅我嘛,柑菜。」 看着她们跟平常一样的对话,我也用平时的语气对谷川说: 「不错啊,泳装。很适合你喔?」 结果谷川一听,转过头来,整个脸红得令人惊讶。看到她的反应,我脑中回想起前天哲朗论过的话。 「谷川柑菜,喜欢,雾岛海人——」 不行。我不可以去想… 谷川羞答答地凝视着我,然后忽然视线朝下,小声地说: 「……谢谢……」 她的羞赧也传染给我了。 「不,没什么……」 我边说边脸红,哲朗则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我不能去意识…… 「久等了——」 正在莫名地冒汗时,就听见一歌学姊快活的声音。回头一看,学姊身穿比基尼从远处跑来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的两只眼睛停留在她晃动的双胸上。 「对不起,换衣服花了一点时间……」 说完,学姊害羞地低下头,穿着学校泳装的柠檬学姊,在她身后探出头来。当我看着成熟的一歌学姊看得入神时,哲朗从后面把手绕到我肩膀上,对我耳语道: 「能来冲绳真是太好啦。」 「是啊……」 真的谢谢你啦,哲朗……其实应该感谢慷慨地将机票让给我们的真奈美姊。 冲绳,真的太赞了。 然后,我们尽情享受了沙滩排球与浮潜等冲绳的各项乐趣。 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我决定下去想那些困难的事,只要在炙热的盛夏艳阳下与大家一起晒太阳,享受旅行就好。 在这样欢快的时光当中,只希望那些尴尬与芥蒂也能慢慢化解…… 然而我这样的心愿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 「好啦,既然已经享受过冲绳的大海……该开始准备摄影了。」 举着8mm摄影机的柠檬学姊威严十足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想法。虽然我们的确是以拍片为由而来到冲绳的,但会不会太赶了? 「咦……」 哲朗很明显地不服气。 「第一天就要开始拍吗?」 谷川说。 「我事先再三构思,已经想好点子了。为了逃避追兵,女主角决定暂时躲在冲绳。」 我对好生得意的柠檬学姊吐槽。 「这点子真的是再三构思才想到的吗?」 「想到整晚都没睡呢……」 看到柠檬学姊的肌肤,我再度吐槽。 「不过我看你的肌肤很光滑啊?」 柠檬学姊露出嚣张的笑容。虽然这点子实在满随便的……但编剧说的话就代表一切。 尤其当写剧本的人是柠檬学姊的时候。 柠檬学姊催促大家趁还没天黑之前赶快开拍,于是我们即刻动手准备摄影。 架起反光板的哲朗。分别拿着码表与场记板的北原、谷川。 然而,在大白天的观光地大锣大鼓地做这种活动,当然不免吸引众人的目光。没一会儿工夫,我们周围已形成了一道人墙。 站在摄影机前的一歌学姊不安地低声说: 「觉得好 像……大家都在看我……」 「那是因为你很漂亮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歌学姊忧心忡忡地望着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的柠檬学姊。结果不出所料,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有个女生向我们问道: 「那个,你们在做什么呀?」 「啊,呃,我们在拍自制电影……」 「哦——!好厉害喔——!」 那个女生对谷川的说明发出赞叹,在她后面,又冒出了一个较为中性的女孩。 「佳织你奠是的。不可以打扰人家啦。」 「我只是问问嘛。……咦?」 一开始找大家讲话,唤做佳织的女生,把视线移向我这边。她端详着我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个……你该不会是……小海吧?」 「咦?你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的外号……」 我停下调整摄影机的手边动作,重新看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在那里的,是个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可爱女生。她见我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亮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我啊,佳织!树下佳织!」 听到这个名字,记忆迅速在脑中复苏。 「树下……咦?树下?真的吗?」 哲朗跟谷川她们愣愣地看着兴奋莫名的我。树下并不管这些,迳自来到了我的面前。 「不会吧,好久不见了。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不过,我一下就认出来了。因为你一点都没变。那头自然卷,还有大眼镜。」 「……树、树下你倒是变了不少呢。」 我一边说,一边想起在东京的小学同班时的树下。那时候的她是个不显眼的文静女生……然而如今我眼前的,是个有着大大的眼睛、饱满的嘴唇,以及算不上大但形状漂亮的胸部,连身裙泳装穿在身上十分好看。变得也太多了吧。女生实在太强了。 「上了高中之后,我有加紧提升自己的魅力喔。不过竟然在冲绳遇到小海,实在太巧了。」 看到树下说完露出的甜美微笑,我一瞬间差点失了瑰。 这时,柠檬学姊滑进了我与树下之间。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就是小学的……」 我正要回答,没想到树下却抱住了我的手臂,大声说: 「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顿时为之冻结。喂、喂,你在乱说什么啊! 可想而知,柠檬学姊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你们的关系可真叫人感兴趣呢。」 「不、不是的。小时候班上流行把男生女生凑成一对的游戏,因为我们座位在隔壁,所以班上同学就硬把我们说成那样,只是这样而已……」 我正在拚命辩解,身旁的树下却落寞地咬着手指轻声说: 「哇,好冷淡喔。我那时是认真的耶……」 「真的吗?」 我忍不住问她。 「毕业典礼的时候,我不是有交给你一封信吗。」 「有吗?」 想不到竟然曾经有女生喜欢我……。我正在努力追溯记忆时,跟树下一起的女生也开始起哄,一副很佩服的样子。 「好厉害喔,佳织。竟然能跟初恋的对象重逢。」 「你也这么觉得?」 树下一脸得意。 「而且还是在冲绳耶。」 接着树下把身体凑向我这边,抬眼望着我,说: 「这是命中注定呢☆」 「……啊,不,别这样……」 比基尼下的胸部……压到了我的上臂……。当我反射性地差点露出色眯眯的表情时,一歌学姊与谷川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界。在冲绳的晴空下,只有那两人以北极圈般天寒地冻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啊,那那、那个……」 也许是袭来的寒流,导致我的一张嘴不听使唤。 学姊与谷川冷眼望着我(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笑容满面的树下(拜托你看一下状况好吗!)。 夹在高气压与低气压之间,超局部地区……或者应该说只有我站的地方,突如其来地掀起了肉眼看不见的台风。 天空明明是如此湛蓝。 冲绳,实在太恐怖了。 其三——一歌 「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突然现身,名叫树下的女孩子,抓起了海人的手臂后如此说。她的确说了。 未……婚妻…… 是吗。喔,是吗。那真是恭喜啦。 而且连树下同学的那个女生朋友,也开始对石垣进行热烈的追求。他们还互相交换联络方式呢。结果闹到最后,今天的摄影也就中止了。总觉得快乐的旅行心情被恶狠狠地泼了盆冷水。 晚餐的初次bbq体验,以及沙滩旁的漂亮小屋,在我心中也似乎略微褪色。 晚餐后,坐在宿舍小屋的沙发上休息,我舆谷川脸上贴着笑容,开始交谈。 「好漂亮的小屋喔。」 「晚餐也很好吃。」 「真的,能够来冲绳……」 「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呀,海人?」 我与谷川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海人拘谨地端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 「就……就是,说啊……」 海人以无力的声调回答后,谷川立刻接下去。 「而且还与小学同班同学有了命运般的邂逅。」 「是个活泼可爱的女生呢。」 我说。 「与有过婚约的初恋对象重逢……」 谷川陶醉地轻声说完后,我接在她后面说: 「真是一场美好的意外呢。」 「……才、才不是什么初恋呢。我跟那家伙……」 「学姊,他竟然叫她『那家伙』耶?」 谷川打断了海人的话,冷眼低声说。 「看来才一会儿工夫,两人就弥补了至今的时间呢。」 我也冷眼望着海人。 「……不,我跟树下真的没什么啦。是说我为什么非得要被这样责怪不可?」 海人突然改变了态度。真是太难看了。 「那是因为七海姊姊拜托贵月学姊……」 我接在谷川后面继续说: 「叫我要好好照顾海人。」 「与旅途中相过的女生发生惊险刺激的恋爱……」 「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本来就不会发生啊!」 海人说。 「难说喔。」 我与谷川异口同声地说。遭到我俩完美的联手攻击,海人变得越来越没有立场。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身边的栗侬也缩成一团。 这就是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我从来不知道海人这么有女人缘。当我知道他为了我找寻「那个地方」时,曾为他的温柔所感动;但我现在才知道,适份温柔并不只是对我。 想起这些事情就更让我生气,觉得呼吸困难。当我做了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时,小屋的门「碰」的一声打开,柠檬出现了。 「来,欢迎。请进。」 柠檬说着,在她的背后……出现了白天那个姓树下的女生。 「为什么?」 我与谷川同时叫了起来。在笑容可掬的树下同学面前,柠檬开始说明。 「我来介绍。这位是即将参与我们电影演出的树下佳织同学。」 「请多多指教——☆」 我斜 眼看着向大家鞠躬的树下同学,忍不住逼问柠檬。 「柠檬,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希望电影的冲绳篇能够有个特别来宾了。幸好她答应得爽快。」 「我怎么觉得整件事超不自然的?」 谷川冷眼对邪笑回答的柠檬吐槽。我也全面赞同她的意见。 「她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啊。」 「就是这点不自然。」 我被柠檬与谷川的争执分散了注意力,一回神却发现树下同学不见了……仔细一看,她竟然跑到正襟危坐的海人身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海人看起来也很开心……。我就没看过他那种表情。 看来,从小学认识的缘分真的是斩不断的。这个夏天才突然冒出来的我,对海人来说,大概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是啊,那选用说。 我一扭头,不去看海人他们,结果看到阳台上的石垣与树下同学的朋友。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过好像是女生在倒追石垣。北原看着石垣手足无措的样子,在一旁干着急………住在东京的女生……为什么都这么强悍? 「呼……」 我在小屋内的厨房独自深深叹气。厨房的墙上挂钟,显示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在大家熟睡的时刻……我躺在床上但迟迟无法入睡,所以才一个人像这样来到楼下厨房。冲一杯热咖啡,注满马克杯后,不加砂糖、奶精慢慢啜饮。吧台上的栗侬担忧地抬头看我。 「呐?」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无法保持平常心……」 兄我难以启齿的样子,栗侬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明天一早还要拍片,现在不睡到时候会很辛苦,虽然我很清楚……但怎样就是无法阖眼。这一切都是海人害的。臭海人。都是他态度不乾不脆…… 我注视着手上的马克杯。剩下一半以上的咖啡,反射着厨房的灯光。 「只要他态度能明确点,我……」 如此喃喃自语之后,我定睛注视着自己的右手。那一天,抓住你的这只手。因为我而差点丧失,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起的性命。那时候,你在无意识当中挤出最后的力气,回握我的手……直到现在,我这只手都还感觉得到那个触感。 刚开始,我只是想观察你的病情。但现在,我的心因为你而紊乱。对你暧昧的态度焦急、生气。 只要你态度能明确点……到时候,我会…… 「我会,怎么样呢……」 我知道想这些也是没用的。因为我…… 「我……」 漫不经心地将视线移到半空中时,背后感觉到某人的气息。回头一看,解开双马尾放下头发的柠檬,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 「柠、柠檬!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闻到好香的味道。可以也给我一杯咖啡吗?」 柠檬没回答我的问题,指着马克杯。 我一颗心七上八下,替柠檬冲咖啡时,一直感觉到柠檬在开放式吧台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把倒了咖啡的杯子放在柠檬面前后,柠檬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以沉稳的语气说: 「一歌。虽然那几个孩子也半斤八两……不过,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咦?」我惊讶得抬起头来。 「所谓入境随俗嘛。」 「柠檬……你到底………」 「就是冲绳式的做法啦。」 说完,柠檬对我眨了眨眼。 柠檬常常语出惊人。 可是……或许真正可怕的,是我渐渐失控的心。 天就快亮了。 其四——海人 海滩的阳光晒得人浑身火烫。 同样是夏天,这里跟小诸的太阳可是大有不同。当然,跟一直住到小学毕业的东京也不一样。冲绳的阳光可以说更不留余地,直接照射肌肤。就算待在原地不动,身上的t恤也会被汗水浸湿得贴在身上。 而现在,将手臂环绕在我脖子上的——是在东京一起念小学的树下佳织。手臂附近感觉得到树下胸部的饱满。那时候纤瘦文静的小女孩,现在渐渐成了个成熟女性……同檬地,小学时代的我,也是个比现在更欠缺考虑的普通死小鬼。有爸妈、有姊姊,对于平凡度过的每一天不抱有任何疑问。做梦也想不到……过了几年之后,会这样与新朋友一起在冲绳拍电影。 当我想得出神时,树下冷不防将枪口抵着我的喉咙。看到用力抵住的枪口陷进喉咙的皮肤里,一歌学姊大叫: 「把、把他还给我!」 「可以呀。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 树下演得起劲,愉快地讲出台词。 「你在这个未开发的星球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分。因此,我要根据联邦法逮捕你!」 听到树下中气十足的叫喊,一歌学姊一步步后退。 「你是……银河警察的特务?」 「是又怎么样?」 就在树下大胆地微笑时,柠檬学姊喊了一声「卡」。唉呀,两人的演技都好精湛啊。 然而停止摄影后,树下还是黏着我不放。 「可以了吧。放开我啦。」 我厌烦地想推开她,但树下却更往我身上贴。 「你用不着害臊啊。」 「很热耶。」 「不热的话就可以黏在一起吗?」 「不是这个问题吧!」 我粗鲁地说,但树下好像觉得很好玩,嘻嘻笑个不停。 「真是的……这么怕羞。……真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说完,树下看向别处,在她视线的另一头,学姊正盯着我们看。 看到树下对自己微笑了一下,学姊的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硬,随即背对我们离去。自从开始摄影以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大叹了一口气,结果这次换成恶狠狠地瞪着我的谷川进入我的视界。她蹲在地上,双肘支着头,明显地摆出一张臭脸。现在是怎样啊。自从树下登场以来,原本和平的冲绳旅行,这下反而如坐针毡。 在这个状况当中,我却有种感觉。明显的突兀感。不管再怎么说,树下也未免太积极了吧?就算我真的是她的初恋对象,也不至于这样吧。对四年多没见面的我,忽然一副爱我爱得要命的态度……这其中必有隐情。 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在昨天晚上。在柠檬学姊的带领下来到小屋的树下,俏悄对我耳语道: 「……所以,那两个人当中,哪一个是小海的女朋友?」 说完,树下轮流比较了一下学姊与谷川。 「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连忙否定,树下听了把手指放在口边,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凑过来看着我的脸。 「那我,可以在小海的电影里演出罗?」 这时,我想起来了。树下说谎时下意识的小毛病。不知道为什么,树下在对我撒谎。为了什么?我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理……所以实在无从推测,但我确定树下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呐,小海。」 正在回想昨天的事情时,树下手臂继续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低语: 「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我们两个到别的地方去,好吗?」 走在我前面的树下,穿着比基尼的浑圆臀部晃啊晃的。没有一点赘肉的紧致翘臀,下面是看起来相当柔嫩的大腿,一路连到适度结实的小腿。 离开海岸,我们进入了附近的树林,在叶隙间洒落的阳光之下,不断往树林深处走去。 从刚才开始,我看着树下的背影,不知道是第 几次……对女生成长的快速产生许多感叹。 实在想不通,女性究竟在几岁的时候会从少女变成女人?什么时候蜕变成如此神秘又积极的生物?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答案,我对走在前面的树下背影呼唤道: 「树下,到底有什么事啊。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 在树林的静谧氛围中,我的声音听起来异样地窝囊。树下立时停住了脚步, 「你应该懂吧?我想跟你单独相处呀。」 说完她面带笑容转过头来,一头长发随之飘动,让我有些心动。然而,这时我注意到了。树下跟昨晚一样,把手指放在口边。 「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看着手指放在口边,偏着头的树下……我完全恢复冷静了。我边叹气边搔搔后脑勺,试着问她。 「发生了什么事吗?」 「咦?」 树下对我出乎意料的反应愣了一愣。 「没有啦,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你好像有点兴奋过头。」 一边说,一边看看树下,只见她一瞬间神色变得严肃后,又再度摆出装疯卖傻的表情。 「因为见到小海让我很开心嘛……」 「你那个小毛病。」 「咦……?」 我马上指出她的习惯,树下听了,身子震了一下 「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有困扰或是碰到什么麻烦,就会像那样……咬着手指对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所以才这样勉强自己……那个……对我……」 说着的同时,我将视线移向脚边。看着掉在地上的小树枝,尽可能放轻语气对她说: 「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说吗?」 「……如果是认真的呢?」 意想不到的严肃语气让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树下脸上不再有笑容,放在口边的手指也放下去了。 然后,她定睛直视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出来。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啊?」 又只有我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呆笨。我吞下一口唾液,与树下互相凝视。 「如果,我是真的还喜欢小海的话呢?」 「啊?怎么这么突然?」 我想敷衍过去,但树下不容分说地断言道: 「这跟时间没有关系吧。」 是、是这样……没错啦……。毕竟我自己也是才相遇两天就跟学姊表白了…… 当我无话可说时,树下继续说道: 「昨晚……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对吧?」 「那是……」 一瞬间,我在想是不是该开个玩笑解决这个场面,但我最后下了一个决心。我抿紧嘴唇,慢慢注视着树下,开口道: 「……我是说我没有女朋友。但,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满认真的。所以……」 我抗拒着羞耻心,一字一句地说出口。然而下个瞬间,映入眼帘的光景,让我瞪大了眼睛。 树下的脸颊,流下一道泪水。 泪水继而变成了好几道轨迹,不断从脸颊上流落。 我当场完全无法动弹。 甚至连思考都忘了。 幕间 美樱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踏入沙滩上的女更衣室,没有空调的更衣室内部简直像三温暖一样。 我急着解开连身裙的钮扣,拿起泳装。看看身旁的柑菜,她正在换上昨天一起到松本的百货公司选购的绕颈式缤纷条纹泳装。她说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说是绕颈款式可以让所谓的「小胸女孩」也凸显出漂亮的胸型。柑菜的紧张与用心连我都感觉得到。柑菜真的很可爱。我甚至觉得其实她比我更像个女孩子。 我也换上带来的比基尼,然后外面穿上尼龙材质的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我跟柑菜一起踏上沙滩。赤裸脚底踩踏着发烫的白沙。长野不靠海,所以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种强烈的憧憬。除了感谢哲朗的姊姊大方地将机票让给我们之外,同样地,我也很感激有这些朋友能一起来冲绳旅行。自从中学时与柑菜成为好友,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口气拓宽了。我自然地与柑菜的青梅竹马哲朗玩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中一转学过来的雾岛。对于公认个性害羞的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同伴。 在沙滩与哲朗还有雾岛会合后,哲朗看到柑菜,立刻眼尖地指出重点。 「柑菜你这……泳装是特别挑的吗?」 柑菜一听脸都红了。我知道柑菜为了得到雾岛的赞美,特别用心挑了这件泳装……所以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时,哲朗不经意地看向我这边,好奇地把脸凑近过来。 「美樱穿的是什么样的泳装?」 被他这样一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袋。怎么办,我得说点什么…… 「没、没什么,很普通啊……不过我皮肤不好,不能脱外套……」 「好可惜喔,你身材那么好……」 对于我拚命找的藉口,哲朗毫无矫饰的回答让我好高兴。虽然听了心里痒痒的……不过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哲朗一定会讨厌我的。其实我也很想穿上精心挑选的泳装,让哲朗称赞我……但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太显眼。 后来,我们的冲绳摄影旅行,因为两个女生的登场,而有了急转直下的发展。 姓树下的女生声称自己是雾岛的「未婚妻」,才看到柑菜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次又换姓有泽的女生对哲朗展开热烈追求…… 东京的女生都好积极喔。有泽同学凝视着哲朗的双眼中都出现爱心图案了。而且认识才第一天,她竟然就说: 「请告诉我你的联络方式!」 看到哲朗大方地答应,我的胸口产生了小小痛楚。我知道哲朗对大家都很温柔,可是…… 只有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吗? 于是,在来到冲绳的第二天,事情发生了。 在柠檬学姊的拔擢下,树下同学她们决定加入电影演出,柑菜与我只能干着急。一宣布摄影结束,我就一眼看到有泽同学一直线地住拿着反光板的哲朗身边跑。 「拍电影好有趣喔!哲朗。」 「是、是吗?」 有泽同学步步进逼,看得出来哲朗完全慌了手脚。 「我现在对拍电影好有兴趣喔!」 面对丝毫不气馁的有泽同学,先是看到哲朗的视线开始游移,接着他一看到柠檬学姊的身影,就大声说道: 「柠檬学姊!我把小道具忘在小屋里了,可以去拿吗?」 「要快点喔。」 「遵命!」 还没把柠檬学姊的话听完,哲朗一转身就往小屋奔去。 「啊——,哲朗——!」 有泽同学落寞的声音响遍了四周。 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望着这片光景的柑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满意外的。我还以为有女生投怀送抱,哲朗会很乐呢……」 柑菜你……根本不懂啦。哲朗才不会那样呢。 「……因为哲朗,是很纤细的……」 我一说出口,柑菜大感意外地抬头望着我。 「纤细?你说哲朗吗?」 我面带微笑回望着柑菜。 「柑菜你离他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啦。」 「是这样吗……? 柑菜好像还不太能接受。我想或许有很多事物,距离太近时反而是看不清楚的。些许寂寞的心情,一瞬间通过我的心中。 怀抱着这种心情,把视线转回有泽同学那边……她、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难不成……该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令我浑身骚动不安。 下个瞬间,我朝着小屋飞奔而去。虽然我一点都不擅长跑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哲朗可能遇到危险了! 被穿不惯的沙滩凉鞋绊着脚,我拚命移动双脚。 好不容易打开小屋的门时,某种东西碰撞的巨响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什么人在扭打,又像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毫不迟疑地冲上楼梯。 心跳声在体内大声得令我惊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哲朗房间的门……就看到在床上,有泽同学骑在哲朗身上。她推倒了哲朗,正打算强吻他! 「不行——!」 我一边尖叫,整个人往有泽同学身上冲撞过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有泽同学被我撞到地板上,我则是倒在哲朗的身上。 一时之间只觉天昏地暗……这时,我彷佛听见了栗侬的叫声。 「嗯……美……」 我紧闭着双眼时,从头顶上传来哲朗的呻吟声。 「美、美樱?」 哲朗说到这里,声调都变了。从没听过他发出这么尖细的声音。我也扭曲着表情,慢慢睁开眼睛。 「嗯……」 霎时,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屁股那边好像凉凉的……啊,我……没穿内裤! 我只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下半身。 在那里……在哲朗的两腿之间,我的臀部线条暴露在外……全看得一清二楚…… 「啊哇哇哇哇……」 我的口中漏出不成句子的声音。两眼含泪地看着哲朗,只见他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冻结了。在近距离内四目交接,我慢慢地伸手到背后,把掀起的裙子拉下去。 怎么办……我被哲朗…… 被最不想泄漏的对象…… 被发现了,我的秘密——! 终章 一歌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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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我一心一意地奔跑,穿越苍郁树木茂密生长的树林。 穿着沙滩凉鞋的脚下踩碎了树枝,只有它发出的断裂声与我紊乱的呼吸,在这树林里显得格外地明显。 属于亚热带气候的冲绳,生长的植物似乎都特别有生命力,树林里的氛围也跟小诸或轻井泽截然不同。气温与湿度好像也相当高,穿在泳装外的t恤开始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 他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沙滩摄影结束后,忽然间我发现,海边只剩下柠檬、谷川、我这三个人,其他成员都不见了踪影。我一发现海人与树下同学不见了,直觉地就跑了出去。双脚彷佛反映了我焦虑的心情,自己动了起来。穿越海滩,跑过沿海道路,我任凭自己的双脚跑进附近的树林,但对于海人他们会在哪里,我毫无头绪。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海人他们之后,又想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找两人时,不经意地想起了那天为了找寻海人与谷川,跑遍了整个轻井泽的事情。当时我误以为白己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一心只想阻止两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与当时大有不同。我现在拚命奔跑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因为小姑姊拜托我照顾海人吗? 是因为我担心海人的身体状况吗? 不对……这两个疑问的答案,都是明确的no。因为海人要跟谁谈恋爱,都跟小姑姊或是海人的身体状况毫无关系。 让我现在采取行动的,是更真切、更无处发泄的感情。光是想到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独处,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奔跑。 「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昨晚柠檬说过的话,在脑中回响。 记得那时候柠檬说: 「所谓入境随俗嘛。」 还露出了微笑。 要我坦率一点……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我坦承了心意,到时候……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更加使劲地奔跑,想忘掉柠檬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在稍微前方的树木之间,我看到了两个人影。我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定睛一瞧,那果然是海人与树下同学,两人面对着面,呈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我一点一滴地拉近距离,看到树下的脸颊上滑落着泪水。海人当场愣住,凝视着她哭泣的样子。 从我的距离,还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我再度慢慢地缩短距离。 「小海……」 我听见树下同学口中发出轻声的低语。同时,她缓缓地伸出手。 「树下……」 从海人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句子的声音。 当树下同学的手即将触碰到海人的脸颊时,就在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冲到了两人的面前。周围的树木摇晃,两人都苏了一跳,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学、学姊……」 海人惊愕地叫出声,树下同学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怎么办…… 我跑到两人面前……想做什么: 「……啊……我、我……对、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背对两人,拔腿就跑。 「学姊!」 背后传来海人的声音。但我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脑中思绪乱纷纷地。 只想尽可能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树林中狂奔。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在谈什么事情。 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 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 真的不想看到—— (待续) 后记,或者是解说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黑田洋介 我是担任本书《在那个夏天等待》原作动画剧本的黑田洋介。 本来按照常理,应该由负责动画系列构成与全集剧本的我直接撰写小说版,不过本书我最后请隶属于敝公司(studio orphee)的新锐女性作家——丰川一歌小姐执笔。这是她的处女作。我早已知道丰川小姐的文笔一流,不过拔擢她执笔本书,仍然可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 我这么做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我太过忙碌(非常抱歉);第二,是因为动画的工作人员都是男性,所以在改编成小说时,我想如果能在文章中加入女性的感性与观点,必然能为作品增加深度。 在这里我得先声明,丰川小姐本人并不特别喜欢观赏动画或是阅读漫画。她是个梦想成为小说家,原先在某大型企业工作的普通粉领族,既非御宅族,更不是腐女子或贵腐人(笑)。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就是希望能采用她的这种纯粹的感性——在当今的业界里,来点异乡人(外星人)式的感觉。 阅读本书之后,我想读者一定会察觉,本书的风格就像是九o年代的青春小说,而我们要的也正是这种风格。如果小说中有任何御宅味,那一定是我润饰过的部分(非常抱歉)。 本书由我指示丰川小姐整体构成——第一章的「其一」要采取谁的视点、写成什么样的内容,完稿之后再以口头或书面指示修正,最后再做些润饰,本书即告脱稿。 另外,本书全篇文章,都是以海人或一歌等人的第一人称来描述。 各位读者如果能想到「当时柑菜与哲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并重新欣赏一遍动画,从中获得新发现、新感动,那对我而言,将是喜出望外的一件事。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本书可说是解读动画的「公式」 请各位务必一读。 序章 海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shaokedongdong 自我介绍——虽然如果要我介绍自己,我会再度认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并且被这毫无争议的事实弄得有些沮丧就是了… 我的名字是雾岛海人。十五岁。三月二十九日生,身高一百五十八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 o型。 目前就读长野县小诸市的学校,高中一年级。 在几年前的一场交通意外中失去了双亲后,我离开了出生长大的东京,搬到过世的爷爷居住的长野小诸来,当时我中学一年级。不久,照顾我们姊弟的奶奶也离开人间,留下我与姊姊相依为命。后来,我们姊弟就两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除了这一点小小的不幸之外,我不过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十几岁男生,转入小诸的学校后也交到了好相处的朋友,跟他们成群结伴,过着不足为奇但无风无浪的日常生活: 我这个人还真是什么也没有耶。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像是什么出生的意义或是意味什么的?毫无意义地消耗氧气的有机体?一点都不环保? 嗳,即使是这样废柴的我,也碰上了命运的转捩点(?)。 就在即将升上高中的春假某一天,我从家中仓库里爷爷的百宝箱中发现了老旧的8mm摄影机;自从那时候起,我感到某些事物似乎开始产生改变。这个积满灰尘蹦出来的玩意儿,只不过是擦一擦再换个电池,竟然三两下就恢复了机能。摄影机第一次开始运转时心中的那股悸动,我至今仍难以忘怀。它一瞬间就抓住了我的心,让我沉迷不已,读遍了所有摄影机的专门书。以往对大多事物都缺乏关心的我,竟然会沉迷于一件事到了废寝忘食,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为自己的行动感到讶异……不过,我认为那对我而言,的确是一场无可替代的邂逅。 在我散尽零用钱,买齐了摄影机底片的春假尾声。好友哲朗给了我一个机会。这个偶尔来我房间玩的家伙,一拿起8mm摄影机,竟然就说出「要不要用这个创造点回忆?」这种话来。 哲朗这句一点都不像他的老套台词,却异样地残留在我的心中。这句话与我曾经在某处感受过的,与家人的回忆之稀少、人的记忆之不准确、当下时光的易消逝性产生连结……引起了我想用这摄影机留下纪录的强烈想法。 我甚至坦率地想:觉得回忆不够多,那就自己设法留下吧。 在这当中,我的高中生活开始了。 过着平凡日常生活的同时,哲朗找来了他的青梅竹马谷川,还有谷川的挚友美樱,说是想,一起拍部电影,「也不错啊,我也想做点什么。」不料才刚这么想,就发生了一连串非日常的事件,使我的……不,我们的校园生活完全变了样。 首先是姊姊因为工作需求,(虽然只有二个月)到海外出差去了。 转学生贵月一歌学姊(莫名其妙地)借住在我家。 而且学姊还决定参与我们的电影制作。 几乎等于是初次见面的柠檬学姊也硬是说要加入我们。 然后。 我轻易地爱上了学姊。 我的这份感情被本人察觉,气氛变得尴尬。 暑假开始。 一整天两人在家中共度的生活开始了。 结果这次轮到哲朗向我透露,同伴中的一人——谷川柑菜暗恋着我。 混乱。 在这当头,因为机缘巧合,我们决定以摄影旅行的名义前往冲绳。 对学姊的心意、谷川的心意……我尽可能不去想这些,一心只享受冲绳的大海,并专心摄影,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旅行地巧遇东京小学时代的同学树下佳织。 还来不及讶异,柠檬学姊的一句提议,让树下加入了电影演出。 在摄影途中,我被树下带到树林中, 然后——现在。 在冲绳,在现实里我的眼前,树下正在哭泣。 只有我们两人的树林中,突然听到她对我告白,我正想问个清楚……转眼间泪水已滑落她的脸颊。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我只能愣在原地,脑中回想着四年前与树下同班时的回忆。 那时,念小学六年级的我,现在回想起来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头。 双亲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温暖的家也是理所当然,但也不因此而特别感谢什么,就只是懵懂无知地度过每一天。 小学五、六年级与我同班的树下,跟现在不同,是个不显眼的存在。绑着发髻,个性乖巧,整个给人一种土气的印象。我们座号相近,座位也常常排在一起,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话虽如此,倒也没有一起回家之类的酸甜回忆,不过就是普通讲讲话,互相借用忘记带的东西……如此而已。 然而,班上男生却开始取笑起这样的我们……硬是把我们凑成一对,于是我渐渐开始疏远树下。我想,我是懒得听其他人闲言闲语,所以才故意冷落树下的。 就在这段时期,我的双亲遇到了交通意外而撒手人寰……之后直到转学到祖父老家小诸的中学,我这段期间内的记忆都很暧昧。或许是因为这样,连小学毕业典礼时树下交给我的信,我都丝毫没有印象。 在我心目中的树下佳织,就在那时候中断了。搬到小诸以来,我从没有连络过她,直到几天前在冲绳重逢为止,甚至忘了她的存在。 然而…… 四年不见的树下出落得亭亭玉立,让我吓了一跳;不只把我说成「初恋对象」,还强硬地对我展开攻势。 到底这四年间,树下发生了什么事?我无从知道。 但是实际上,现在听到了树下的表白,我才诚恳地一回答: 「我有喜欢的人了。」 转眼间树下就哭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她说喜欢我,是在开玩笑,或者是有什么隐情。 可是,树下说了。 「……如果是认真的呢?如果我是真的喜欢小海的话呢?」 看到树下夺眶而出的大颗泪珠,我实在不觉得她在撒谎。 真要说起来,就连相处了四年的谷川,一直到哲朗告诉我为止,我都没能察觉她的心意了。 如此迟钝的我,自然无法断定树下是在撒谎。 我多希望自己至少能说:「我们才刚重逢不久耶。」以瞒混过关,但我自己也有过迅速喜欢上一歌学姊的经验,哪有立场否定树下现在的心情呢…… 再加上这大颗的泪珠。 也许树下是真心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大言不惭地说「回忆不够多」,却粗神经地践踏了青梅竹马一片心意的大猪头了。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胸中有种又苦又涩的感觉逐渐扩大。我想这应该是对没志气的自己感到着急,以及无法回应树下心情的罪恶感吧。 脑中回想起谷川的笑容,我的胸口再度作痛。 树下两眼噙泪,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我尴尬地与她四目交接,就看到她纤细的手臂慢慢向我这边伸来。 「小海……」 树下的嘴唇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必须诚实地回答她。我这么想。 因为我的心情,对心上人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树下伸出的手臂,就要碰到我的时候——周围的树丛发出沙沙声,动了一下。 我不禁回过头去,看到从树木间现身的人物,我顿时全身僵硬。 站在那里的。 是一歌学姊。 她一脸惊愕 的表情,注视着我与树下。 「……学姊……」 我无意识地低声喊出。绝对不想被人看到的场面,让最不想被看见的对象目击到,更增加了我的混乱。 然而,学姊似乎比我还要混乱。眼见着她的脸涨得越来越红,连我都感觉得到她强烈的困惑。 「对、对不起!」 学姊突然大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学姊!」 我忍不住伸出手,但当然不可能碰得到她。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树下面前,我懦弱地放下了伸出的手。 我可能遭到学姊误会了。不,我想她铁定是误会了。 真想马上用跑的追上去。可是,我无法丢下哭泣的树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嘛。 在绝望的心情当中,林间树木的香味,呛人地逐渐充满体内。 但也不能一直懊悔下去。我还有话一定要告诉树下。 慢慢将视线转回树下身上,令我惊讶的是,树下早已停止哭泣了。 「……回去吧。」 说完,她甚至对我投以微笑,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往摄影现场快步走去。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树下离去。 现在这是怎样? 她刚才不是还在哭吗? 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急忙追在树下后面,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树下的心情也好,学姊的问题也好。我实在搞不懂女孩子这种存在。 虽然我绝不会想回到过去平凡的日常生活……但发生了太多事情,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 再加上这般酷暑,更减弱了我的判断力。 现在的我,比起回忆,更需要的是……理解女性心理的能力。 「学姊,那时候树下的心情,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懂。」 「唉呀,我可是能体会她的心情唷?」 「真的吗?」 「虽然只能懂个大概就是了。」 「这样啊。」 「欸,海人,我那时候的心情,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那时候不懂……不过,现在我能明白。」 序章 海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io 录入:zbszsr 修图:shaokedongdong 自我介绍——虽然如果要我介绍自己,我会再度认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并且被这毫无争议的事实弄得有些沮丧就是了… 我的名字是雾岛海人。十五岁。三月二十九日生,身高一百五十八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 o型。 目前就读长野县小诸市的学校,高中一年级。 在几年前的一场交通意外中失去了双亲后,我离开了出生长大的东京,搬到过世的爷爷居住的长野小诸来,当时我中学一年级。不久,照顾我们姊弟的奶奶也离开人间,留下我与姊姊相依为命。后来,我们姊弟就两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除了这一点小小的不幸之外,我不过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十几岁男生,转入小诸的学校后也交到了好相处的朋友,跟他们成群结伴,过着不足为奇但无风无浪的日常生活: 我这个人还真是什么也没有耶。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像是什么出生的意义或是意味什么的?毫无意义地消耗氧气的有机体?一点都不环保? 嗳,即使是这样废柴的我,也碰上了命运的转捩点(?)。 就在即将升上高中的春假某一天,我从家中仓库里爷爷的百宝箱中发现了老旧的8mm摄影机;自从那时候起,我感到某些事物似乎开始产生改变。这个积满灰尘蹦出来的玩意儿,只不过是擦一擦再换个电池,竟然三两下就恢复了机能。摄影机第一次开始运转时心中的那股悸动,我至今仍难以忘怀。它一瞬间就抓住了我的心,让我沉迷不已,读遍了所有摄影机的专门书。以往对大多事物都缺乏关心的我,竟然会沉迷于一件事到了废寝忘食,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为自己的行动感到讶异……不过,我认为那对我而言,的确是一场无可替代的邂逅。 在我散尽零用钱,买齐了摄影机底片的春假尾声。好友哲朗给了我一个机会。这个偶尔来我房间玩的家伙,一拿起8mm摄影机,竟然就说出「要不要用这个创造点回忆?」这种话来。 哲朗这句一点都不像他的老套台词,却异样地残留在我的心中。这句话与我曾经在某处感受过的,与家人的回忆之稀少、人的记忆之不准确、当下时光的易消逝性产生连结……引起了我想用这摄影机留下纪录的强烈想法。 我甚至坦率地想:觉得回忆不够多,那就自己设法留下吧。 在这当中,我的高中生活开始了。 过着平凡日常生活的同时,哲朗找来了他的青梅竹马谷川,还有谷川的挚友美樱,说是想,一起拍部电影,「也不错啊,我也想做点什么。」不料才刚这么想,就发生了一连串非日常的事件,使我的……不,我们的校园生活完全变了样。 首先是姊姊因为工作需求,(虽然只有二个月)到海外出差去了。 转学生贵月一歌学姊(莫名其妙地)借住在我家。 而且学姊还决定参与我们的电影制作。 几乎等于是初次见面的柠檬学姊也硬是说要加入我们。 然后。 我轻易地爱上了学姊。 我的这份感情被本人察觉,气氛变得尴尬。 暑假开始。 一整天两人在家中共度的生活开始了。 结果这次轮到哲朗向我透露,同伴中的一人——谷川柑菜暗恋着我。 混乱。 在这当头,因为机缘巧合,我们决定以摄影旅行的名义前往冲绳。 对学姊的心意、谷川的心意……我尽可能不去想这些,一心只享受冲绳的大海,并专心摄影,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旅行地巧遇东京小学时代的同学树下佳织。 还来不及讶异,柠檬学姊的一句提议,让树下加入了电影演出。 在摄影途中,我被树下带到树林中, 然后——现在。 在冲绳,在现实里我的眼前,树下正在哭泣。 只有我们两人的树林中,突然听到她对我告白,我正想问个清楚……转眼间泪水已滑落她的脸颊。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我只能愣在原地,脑中回想着四年前与树下同班时的回忆。 那时,念小学六年级的我,现在回想起来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头。 双亲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温暖的家也是理所当然,但也不因此而特别感谢什么,就只是懵懂无知地度过每一天。 小学五、六年级与我同班的树下,跟现在不同,是个不显眼的存在。绑着发髻,个性乖巧,整个给人一种土气的印象。我们座号相近,座位也常常排在一起,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话虽如此,倒也没有一起回家之类的酸甜回忆,不过就是普通讲讲话,互相借用忘记带的东西……如此而已。 然而,班上男生却开始取笑起这样的我们……硬是把我们凑成一对,于是我渐渐开始疏远树下。我想,我是懒得听其他人闲言闲语,所以才故意冷落树下的。 就在这段时期,我的双亲遇到了交通意外而撒手人寰……之后直到转学到祖父老家小诸的中学,我这段期间内的记忆都很暧昧。或许是因为这样,连小学毕业典礼时树下交给我的信,我都丝毫没有印象。 在我心目中的树下佳织,就在那时候中断了。搬到小诸以来,我从没有连络过她,直到几天前在冲绳重逢为止,甚至忘了她的存在。 然而…… 四年不见的树下出落得亭亭玉立,让我吓了一跳;不只把我说成「初恋对象」,还强硬地对我展开攻势。 到底这四年间,树下发生了什么事?我无从知道。 但是实际上,现在听到了树下的表白,我才诚恳地一回答: 「我有喜欢的人了。」 转眼间树下就哭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她说喜欢我,是在开玩笑,或者是有什么隐情。 可是,树下说了。 「……如果是认真的呢?如果我是真的喜欢小海的话呢?」 看到树下夺眶而出的大颗泪珠,我实在不觉得她在撒谎。 真要说起来,就连相处了四年的谷川,一直到哲朗告诉我为止,我都没能察觉她的心意了。 如此迟钝的我,自然无法断定树下是在撒谎。 我多希望自己至少能说:「我们才刚重逢不久耶。」以瞒混过关,但我自己也有过迅速喜欢上一歌学姊的经验,哪有立场否定树下现在的心情呢…… 再加上这大颗的泪珠。 也许树下是真心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大言不惭地说「回忆不够多」,却粗神经地践踏了青梅竹马一片心意的大猪头了。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胸中有种又苦又涩的感觉逐渐扩大。我想这应该是对没志气的自己感到着急,以及无法回应树下心情的罪恶感吧。 脑中回想起谷川的笑容,我的胸口再度作痛。 树下两眼噙泪,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我尴尬地与她四目交接,就看到她纤细的手臂慢慢向我这边伸来。 「小海……」 树下的嘴唇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必须诚实地回答她。我这么想。 因为我的心情,对心上人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树下伸出的手臂,就要碰到我的时候——周围的树丛发出沙沙声,动了一下。 我不禁回过头去,看到从树木间现身的人物,我顿时全身僵硬。 站在那里的。 是一歌学姊。 她一脸惊愕 的表情,注视着我与树下。 「……学姊……」 我无意识地低声喊出。绝对不想被人看到的场面,让最不想被看见的对象目击到,更增加了我的混乱。 然而,学姊似乎比我还要混乱。眼见着她的脸涨得越来越红,连我都感觉得到她强烈的困惑。 「对、对不起!」 学姊突然大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学姊!」 我忍不住伸出手,但当然不可能碰得到她。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树下面前,我懦弱地放下了伸出的手。 我可能遭到学姊误会了。不,我想她铁定是误会了。 真想马上用跑的追上去。可是,我无法丢下哭泣的树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嘛。 在绝望的心情当中,林间树木的香味,呛人地逐渐充满体内。 但也不能一直懊悔下去。我还有话一定要告诉树下。 慢慢将视线转回树下身上,令我惊讶的是,树下早已停止哭泣了。 「……回去吧。」 说完,她甚至对我投以微笑,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往摄影现场快步走去。 我只能愣愣地看着树下离去。 现在这是怎样? 她刚才不是还在哭吗? 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急忙追在树下后面,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树下的心情也好,学姊的问题也好。我实在搞不懂女孩子这种存在。 虽然我绝不会想回到过去平凡的日常生活……但发生了太多事情,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 再加上这般酷暑,更减弱了我的判断力。 现在的我,比起回忆,更需要的是……理解女性心理的能力。 「学姊,那时候树下的心情,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懂。」 「唉呀,我可是能体会她的心情唷?」 「真的吗?」 「虽然只能懂个大概就是了。」 「这样啊。」 「欸,海人,我那时候的心情,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那时候不懂……不过,现在我能明白。」 第七章「两人的手相系时」 其一  一歌篇 「学姊!」 后面传来海人的声音。可是,我不能回头。我得一直跑,一直跑,尽可能远离这个地方才行。 身体滚滚发烫,穿在泳装外面的t恤贴在肌肤上。感觉得到心脏正激烈地跳动,将血液传送至全身。就连这急远的悸动,是激烈运动所造成,还是因紧张所引起,我都搞不清楚。 我拚命移动双脚,确实陷入了混乱。「为什么」在脑中打转。 为什么,海人他们会两个人待在那样的树林里? 为什么,树下同学在哭? 为什么,海人会产生动摇? 为什么,我会冲到两人的面前? 为什么,我要这样没命地奔跑?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一个疑问能得到解答,而且光是思考就让头隐隐作痛。 我……到底想做甚么呢……? 我突然冲到两人面前,海人看了是怎么想的呢?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呼吸更难受。 我全速在树林中狂奔,就像要摆脱这种痛苦一样。现在有太多事情我不愿去想。 跑了一会,来到一棵高大的松树前,我才背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一歌,拜托你冷静点。想想我来到这个星球的理由。 对,我可是为了寻找「那个地方」,不惜冒着危险而来到地球的。没有闲工夫为这种事动摇了。 何况我已经决定,目前要帮助海人拍电影。 这是对海人提供一个归宿给我,表达最低限度的谢意。 所以,找得变回冷静的「一歌学姊」才行。 最后要完美达成目的,在不伤害到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我如此劝诫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重复好几次深呼吸。让清新的空气充满体内,同时吞下所有的「为什么」 慢慢睁开眼睛,我再度跨出脚步,以走出森林。 然后,我在心中默念: 拜托,一定要让我维持平时的笑容—— 回到摄影现场的海滩时,以同班同学柠檬为中心,谷川、石垣,还有海人与树下同学早已聚集在那里了。 我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加入他们时,原本尴尬地看着我的海人,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来到我的身边。 「那……那个,学姊,刚才……」 「……赶快开始摄影吧?」 我打断了海人的话,平静地对他微笑。在表情复杂的他背后,我感觉得到树下同学正直视着我。只限于我与海人、树下同学的周遭,缠绕着一种不自然的空气。跟几小时前的气氛显然不同。 但我现在……不想再产生更多动摇了。 我转过身去背对二人,脱去穿在泳装外面的t恤,站到镜头前面。 「准备——,开始!」 在大阳伞下,坐在导演椅上的柠檬一声令下,谷川就轻快地摇曳着她的短发,打响了场记板。经过多次的摄影,我变得只要听到这个声响,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情况。个人的感情消失,彻底化身为饰演的角色。 我以锐利的眼光,回瞪着与我僵持不下,举起了光线枪的树下同学。从角色上来说,我是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树下同学是追捕我的银河警察特务。我俩一语不发,互相瞪视;海人在一旁用摄影机摄影。 下个瞬间,我抓到了一个破绽,撞了一下树下同学的手臂,打掉她的光线枪,然后即刻从背后架住了她。树下同学在我的手臂中挣扎抵抗。她的力氯出乎意料地大,虽说是演技,但仍让我微微吃惊。 我拚命压制住她,同样拚命地喊着台词: 「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你就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星球?还有……」 树下同学说到这里,忽然将嘴凑近了我的耳边。然后,她小声地耳语: 「……你喜欢小海吗?」 「咦?」 我不由得从树下同学身边退开。 「卡!」 听见柠檬的喊声,我才回神过来。 「……对、对不起……」 我向大家低头致歉,柠檬态度从容,俐落地对海人下指示。 「从刚才的场面,换个角度重拍一次。」 「我明白了。」 海人举着摄影机一边移动,一边偷瞄了我一眼,我反射性地垂下了眼神。等我再度抬起头来时,一直注视着我的树下同学,面带笑容地找我说话。 「让你吓一跳了吗?」 对方泰然自若的样子让我一时之间差点畏缩,但我不能在这里让步。我受小姑姊之托照顾海人,有责任掌握海人的恋爱问题。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那你呢?」 「咦?」 「你对海人……」 你对海人的心意是…… 话正说到一半,忽然有某个物体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我们面前。 「哲朗——!」 「噫咿咿!」 那是……在逃跑的是石垣,在追赶的,记得是树下同学的女性朋友……有泽千春同学。显而易见地,她正在硬追石垣。虽然有听说石垣很有女人缘,但没想到真的这么夸张。 我与树下同学愣愣地望着两人好一阵子,然后面面相戏。 看到树下同学暧昧地微笑,我失去了勇气,无法再问一次原本想讲的事情。 我想知道她的心意。 可是,又怕知道。 为什么会害怕,我自己也不清楚。 心中还留有烦闷,摄影已再度开始。 北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代替石垣举起了反光板。看到她的动作,谷川敲响了场记板。 我立刻想专心扮演角色。 可是,却总是无法专心—— 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分,柠檬终于宣布今天摄影到此结束。 或许是因为在盛夏的艳阳下拍了许多场面,浑身觉得发烫且沉重。 我尽量不与正在收拾器材的海人眼光对上,往住宿小屋的方向走去。 途中我只回头了一次,看到树下同学回去海边饭店的娇小背影。在我的视线前方,还有海人同样注视她的背影。树下同学说,她明天就要回东京了。就这样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说再见,真的好吗?我自己回到小诸的家里后,还能用以往的态度面对海人吗? ……不行。我实在没有自信。 我明明总有一天,必须从海人面前消失: 我变得有些自暴自弃,往大海那边望去,看到巨大的太阳在水平线的另一头。它将整片大海染成了前所未见的色彩……慑人的美景令我屏息。 出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太阳的这种面貌。也是第一次看到染上这种色彩的大海。地球,真的好美。与我那放眼望去尽是人工景色的母星完全不同。 当我正这样想时,不经意想起昨晚柠檬说过的话: 「所谓入境随俗嘛……」 柠檬如此说过。「所以,你是不是也该稍微坦率一点?」 或许她说的没错。 至少在冲绳的这段时间……也许,我可以再稍微坦率一点。 我觉得至少今天,我可以像柠檬说的,试着入境随俗一下也无伤大雅。 因为我现在,在一个这么美丽的地方呀。 我快步往小屋走去。 趁这份勇气还没消失。 趁太阳还没西沉—— 打开小屋的木门,闷在室内的热气一下冒出来包围了全身。我就像要拨开这种空气,往放在客厅的电 话走去。 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拿起话筒,然后直接打给树下同学住宿的饭店。响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听见饭店柜台男性四平八稳的声调后,我一口气说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请帮我接一位房客,她叫树下佳织……」 对方男性说了几句话后,电话转为等待时的背景音乐。 到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再度如快。 等待电话接通树下同学的时间,感觉格外漫长。 其二  (海人篇) 我还在混乱中。 我一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就把树下弄哭了,然后学姊冷不防现身,又头也不回地跑开。我什么状况也没搞清楚,摄影已经再度开始,我只能不断以摄影机拍摄镜头…… 刚刚还在哭泣的树下,这会在镜头前,好像没事似地饰演着银河警察。真搞不懂女人的心理。 然而同时,我又觉得似乎不能用「搞不懂」一句话就解决。只有我知道树下撒谎或是想隐瞒某些事情时的小习惯。自从来到冲绳,我已经看了好几次她把手指抵在嘴边的动作。虽然后来的眼泪实在是吓了我一跳,但她一定有什么隐情。拿着摄影机摄影,让我渐渐恢复冷静,并更有自信。我跟她好歹也算是儿时玩伴,希望这个直觉是正确的。 今天的摄影结束,目送树下回到海边饭店之后,我坚定了一个决心: 再找一次机会,跟树下两人单独谈谈吧。 虽然自从那次以来,视线就不肯跟我产生交集的一歌学姊也叫我挂心,但树下明天就要离开冲绳,能跟她讲话的机会只剩今晚了。我不喜欢问题这样不清不楚,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有责任问出树下的真实心意。 虽然这样做,也不能当作四年前冷淡对待她的赎罪…… 收拾完器材后,我把装着8mm摄影机的背包挂在肩膀上,快步往树下的饭店走去。 穿越度假饭店特有的潇洒入口,我请看趄来最亲切的柜台女性帮我找树下。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答覆。 「七0三号房的树下小姐目前外出。」 太粗心了。我没想过她可能外出。这下根本联络不上她了。是要继续在大厅等她,还是下次再来……正在烦恼的时候,那名女性从柜台的另一头呼唤了我的名字。 「您是雾岛先生对吧?树下小姐有留言给您。」 从柜台人员手中接下折成两半的便条纸后,我先道谢,然后往大门口走去,打开便条纸。 「我在首里城的奉神门前等你。——佳织」 一踏出饭店,我马上拔腿狂奔。以近乎全速的状态沿着大道飞奔而上。 树下早已预料到我会来。 不只如此,还特地把我约到首里城……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白天长时间的摄影让我的身体极度疲劳,但我不做休息,只顾着赶往首里城。 我完全猜不透树下的意图。但我觉得不能让现在的树下孤独一人。 因为她是为了告诉我某些事,才留下讯息的。 我有问的义务。 也有回答的义务。 抵达首里城,穿过几座大门,往深处前进。 通往正殿的最后一扇大门,奉神门前伫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的头发在风中飘动。 然而,那并非树下的栗色头发。 而是红发。 为什么一歌学姊会在这里? 她不是回小屋了吗……? 「学、学姊!」 听见我的声音,学姊表情惊愕地转过头来。 「海人……」 「我是被树下叫来的……那个,学姊怎么会来这里?」 转头放眼四望,确认附近没有树下的身影后,我再度将视线转回学姊身上。学姊一脸复杂的表情,沉默不语。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思。 「那个……学姊?」 我忍受不了沉默一问,学姊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自言自语似地轻声说: 「早就知道了……」 「咦?知道什么?」 「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吧……」 学姊的细微声音,消失在她抬头仰望的天空中。 我仍然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眺望着学姊视线的方向,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冲绳天空。 看到夕阳完全西沉之后,我们并肩坐在首里城的阶梯上,两人长谈了好一阵子。 一歌学姊向我说明了事情的大略经过。 对树下来说,冲绳是在东京的高中遭到心仪对象拒绝的伤心之旅(原、原来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啊……) 在冲绳与我这个青梅竹马重逢,就想藉此排遣寂寞的心情(嗯?也就是说我是被利用了?好吧,没开系) 她在树林中的哭泣,是因为我对她说的话,跟心仪对象拒绝她时说的话如出一辙,一时心头百感交集(这我就得道歉了。我会反省的)。 她讲的每一件事,都打从心底解除了我内心的疑惑。 树下时时做出那个动作的理由,这下全都明白了。 听完一歌学姊的整番话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树下发生过那种事……」 「她有说对不起。」 我一听,不由得垂头丧气。对自己的没出息感到厌烦。不禁将这份心情化为了言语: 「唉,我真没用……」 「咦?」 「其实我也隐约查觉到她在勉强自己。但我却没能好好问她……变成丢给学姊处理……」 我一边说,一边回想起树下的脸庞。小学时毫不起眼的树下,变得判若两人,背后必然有过各种苦恼吧。我知道过去的她,却不但没能问出她的真正心情,还被吓得跟真的一样……我重新体认到自己的幼稚,觉得窝囊极了。 「……我想,树下同学本来是想跟海人说的。」 「咦?」 我抬起头,学姊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 「可是,还没来得及讲,就被我叫出来了……」 「叫树下出来?学姊有什么事找她吗?——啊,所以你白天那时候才来的吧。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吗?」 「这、这个嘛……」 即使在薄暮之中,我也能清楚看见身体僵硬的学姊脸变得越来越红。我不可思议地凑过去看着她的脸。 这时,我们的背后霎时变得明亮。 回头一看,高耸的红色城墙被灯光照亮,在薄暮中展现其庄严的形貌。 「哗——……」 我不禁叫出声,慢慢地站起来。像是被我影响似地,学姊也以陶醉的表情站起来。 「哇——……」 仰望着在薄暮之中唯一灯火通明的首里城,我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好美喔。」 「嗯……」 学姊小声对我表示同意。 看着首里城的美景看得入神的同时,我在心中暗想: 学姊为什么要跟树下见面? 她有什么话想对树下说吗? 她有什么问题想问树下吗? 想到这里,我回想起白天在树林中看见学姊的表情。 神情惊愕,双颊泛红,头低低地。飞奔而去的学姊。 ……难道是。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不,八成是这样…… 但如果,学姊想问的问题是。 学姊想问的问题是—— 这时,我俩的手稍稍碰触到对方。 我心头一惊,立刻将手缩回。 手 上还留有温暖。 学姊握着我的手。 当我一意识到这个事实,全身上下顿时发烫。 我侧目偷瞄了她一眼,看见在红色灯光的照明下,学姊的脸颊似乎染上红晕。 学姊握着我的手,这股温暖,彷佛就是我想问出的「答案」。 所以,我稍微用力地,回握了学姊的手。 我也想告诉她我的「答案」。 火热的躯体,渐渐传来相系的手所散发出的怀念触感……仰望的首里城在视野中变得朦胧。 其三  (一歌篇) 电话另一头树下同学指定的碰面地点首里城,是十四世纪末建造的琉球王朝艳红城堡,被列为世界遗产之一。 要是平常的我,看到如此壮大雄伟的建筑,早就陷入「好浪漫☆」状态,兴奋得又跳又叫了吧。 不过,现在我实在没那个心情。 穿过好几座门,来到称为奉神门的气派建筑,看到树下同学靠在门柱上。她一看到我的身影,就站正了姿势,往我这边走来。 「好慢喔。」 「对不起,我迷路了……」 说到这里,对话就中断了。 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 思考真正想问她的问题。 可是,当本人就在眼前,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保持缄默…… 树下同学看着这样的找,开口道: 「……把人叫出来,自己却迟到……而且还闷不吭声?」 对于态度有些挑衅的树下同学,我慎重地寻找词汇,回答道: 「……抱歉。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那个,我有件事想向你问个清楚……」 「什么事?」 我这人很迟钝,不擅长这样揣测对方的心理。所以,我只能单刀直入地问… 「……那个,我问你喔……树下同学,对海人……是怎样的……」 「我很喜欢他啊?」 听到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禁抬起头,树下同学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后, 「如果我这样说,你会怎么做?」 露出了含混的微笑。 我有些不悦地看着树下同学。 「……你在寻我开心?」 「对不起,因为我,有一点羡慕你……」 停顿了一下之后,树下同学以宣告般的语气对我说: 「我被甩了。」 我惊讶地注视着树下同学。 她说被甩了,也就是说—— 「你的,意思是……被海人拒绝了?」 「咦?啊啊,不是的。」 树下同学呵呵笑着,挥了挥手。 可是,她的表情立即变得寂寥,以眺望远方的眼神注视着首里城。 「……拒绝我的,是东京的学长。……我来冲绳旅行就是为了慰藉失恋的伤痛啦。」 不如预期的回答,反倒让我觉得有些没劲。 「是,这样啊……」 「想不到碰巧与小海重逢……我好开心,想排遗寂寞的心情……结果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 说到这里,树下同学向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啊……不会,你别在意。」 意外的发展虽然令我困惑,不过我还是试着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那时候,为什么在哭?」 树下同学先是一惊,然后以复杂的表情看着脚边。 「因为我回想起来了。小海对我说的话,跟我被东京的学长拒绝时,对方说的话一模一样……我一听,就忍不住想哭……」 原来如此,所以树下同学才会…… 「那时,小海是这样对我说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那一定……」 说到这里,树下同学以笑容重新面对我。 「一定是你吧。」 不容置疑的断定语气,让我产生了动摇。 「你、你在说什么……」 「看小海那样也看得出来。我好歹跟他也是青梅竹马嘛。」 她看着我的眼神,已不再有笑意了。 「况且……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我不由得注视着树下同学。 树下同学也注视着我。 我,对海人…… 我将海人看成…… 我。 我的心意是…… 长时间与我相视后,树下同学的表情忽然转趋柔和, 「所以,我想表示歉意!」 她一喊完,就一口气爬上通往正殿的阶梯。 「树、树下同学……?」 「明天的摄影也请你多指教罗!」 树下同学的身影,转眼问就消失在首里城当中。我只能在奉神门前伫立不动。 表示歉意是什么意思……正这样想时,从我身后传来一个听惯了的声音。 「学、学姊!」 当我回头看见海人的身影时,觉得许多事情似乎豁然开朗。 「我是被树下叫来的……那个,学姊怎么会来这里?」 我没回答海人大惑不解的疑问,只是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看着他的容颜,我感觉到心里的某些结正在不断松开。 我一直不敢去想。 我怕一想,一承认自己感情的归结,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觉得一旦我察觉了自己的感情……不只我会痛苦,也会伤害到大家。 但是,我,已经…… 无法再对这份心意视若无睹了。 我的感情,原来已经发展到这样强烈的程度…… 「那个……学姊……?」 面对疑惑的海人,我想起了树下同学说过的话: 「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对,我…… 「早就知道了……」 「咦?知道什么?」 我没回答愣住的海人,对着天空喃喃自语: 「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吧……」 随着时间经过不断改变色彩的天空,吸收了我的声音。 我是来自那片遥远天际的少女。 但是,无庸置疑地,如今我正思慕着处于同一片天空下的少年 看着身旁一同仰望天空的海人,会觉得那似乎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 我与海人在首里城正门前的台阶坐下,开始讲起树下同学的事情。 听海人所言,他似乎早已察觉树下同学的态度有些反常……听了我的说明,他完全弄懂了。 听完整段说明后,海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 「唉,我真没用……其实我也隐约查觉到她在勉强自己。但我却没能好好问她……变成丢给学姊处理……」 看到海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我眯细了眼睛凝望着他。 我想,我一定就是喜欢他这种地方。 我想你一定自顾不暇了,但你却总是对别人如此温柔。 决不是在要帅,而是自然涌生的温柔,救了我好几次。 我想让这样的海人宽心,就开口道. 「我想,树下同学本来是想跟海人说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讲,就被我叫出来了……」 「叫树下出来?学姊有什么事找她吗?」 海人敏锐的追问,让我心头一惊,猛然警觉。我大呼不妙,但为时已晚。海人继续问我: 「啊,所以你白天那时候才来的吧。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吗?」 「这、这个嘛……」 我这个 笨蛋。竟然自掘坟墓。我哪能跟海人说明自己心里一直烦恼至今的事呢…… 我正在拚命思考该说些什么时, 「哗——……」 海人忽然站了起来。转头一看,首里城在灯光的照耀下,浮现出红色的巨影。灯饰照亮的城墙跟刚才截然不同,散发出神秘的气氛。 「哇——……」 我跟着他站起来,口中也发出感叹的声音。 在机缘巧合之下造访冲绳,像这样与海人两人欣赏着点灯照耀的首里城。这件事本身就像一个奇迹,使我眼角不禁发热。 这时,指尖接触到一个温暖的触感。身旁海人的手,稍微碰到了一下我的指尖。我们都不禁缩回了手。 但是,我又慢慢地牵起了海人的手。透过那只手,我感觉得到海人身体的紧绷。 短暂犹豫之后,海人也轻轻地回握了我的手。 他的体温从指尖传到我的身体里……全身开始发热。 我们手牵着手,一直注视着红色的美丽建筑。 我现在,可以肯定,我并不想放开这只手……… 回程。走回小屋的路上,我向海人找话讲。昨天以来的阴郁心情已然一扫而空,只有满怀的温暖心情。 「……海人,石垣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搞不好现在还被树下的朋友追着四处跑哦。」 海人露出坏心眼的表情说。不过我知道,要是石垣有个万一,他会比谁都更早赶到现场。 「……被女孩子那样倒追,男生是不是真的会满高兴的?」 「哎,多少有点吧……」 「树下同学的时候也是?」 「你就别欺负我了吧。」 「呵呵,对不起嘛。」 直到刚才为止我都还不敢想像,自己竟然能这样开玩笑。我的心情十分雀跃。高兴得想哼歌。快乐得想跳舞。 小屋就在眼前了。可以看到窗户透出灯光。 我加快脚步,以免让大家担心,这时海人从背后呼唤我: 「……学姊。」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嗯?」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因为海人的神情非常认真。 「……学姊,比起被人追逐,我比较喜欢追逐别人。我希望能永远追逐自己喜欢的女生……」 呼吸几乎要停止。 虽然我早已隐约察觉海人的心意……但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明确地说「喜欢」。 所以…… 「……不过,如果我的感情会令学姊困扰……」 「才没有这种事。」 我立刻回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才不会觉得,困扰……」 我忍不住低下头去。 觉得好难为情,不好意思看海人。 不过,我感觉得到他正往我这边走来。 海人正在靠近我。 抬起头来,海人的脸就在眼前。 真挚的眼神凝视着我。 他的心意传给了我。 可、可是…… 海人更加靠近我了。 「……不、不可以。」 海人不愿意停下来。 嘴唇贴近而来,近到肌肤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不可以。」 我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闭了起来。 我口是心非,心里渴望能感受海人的存在。 感受最喜欢的人,他的一切—— 幕间(哲朗篇) 冲绳是个好地方。 心情会自然地亢奋起来。不同于出生长大的长野的夏天,这种无处可逃的酷暑,觉得正适合目前的心情。 看着每隔一小时身体就越晒越黑的柑菜与海他们,我一如字面上所示,亲身感受到冲绳之所以能成为观光地的缘由。 回想起来,在来到冲绳的几天前,那一天—— 小诸下起了夏季骤雨的那天晚上,我自己其实也蛮沮丧的。 懊悔不该欠缺思虑,冲动地把柑菜的心意告诉了海。 懊悔自己言行的前后不一。 做出这种行为,破坏从中学以来,柑菜、海、美樱与我四人的微妙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我想着这些,反常地陷入低潮时,姊姊真奈美给了我六张冲绳旅行的机票。足足有六张,正好够我们四人加上一歌学姊、柠檬学姊这两个摄影成员同行…… 这是在叫我们顺从命运吗。 当时我还不知道离开小诸究竟是吉是凶,不过一来到冲绳,就开始觉得我的担心似乎只是杞人忧天。 即使有些生硬,但海仍然一如往常地舆相菜柞处。 至于柑菜本人,好像丝毫没想到我会泄漏她的秘密……还穿着有些夸张的泳装,看起来相当开心。 如此一来,不可思议的是,在我的心中除了安心,也渐渐涌生出少许的不满。 结果,我们的日常还是没有分毫改变。 虽然心想这样最好,但同时又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 来自出乎意料的地方,我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主张对人要温柔(尤其是女孩子)——我的这种个性引来了祸害,当我们在海滩上巧遇了海的青梅竹马后,我竟然不小心被她的同伴有泽千春看上了。 不,其实我觉得她还满可爱的。体型纤瘦,但胸部却意外地有料。平常一对眼睛就像狐狸,但有时又会像卡通人物那样睁得大大地,两者之间的反差也很有意思。 虽然很有意思……但她是个超级肉食系。 被她纠缠不放,追得到处跑(完全是一头野兽)。 我被逼得逃进小屋里的床上,却被她跨坐在身上(是说她是怎么进来的?)。 就在她试图想强吻(力气大得吓人)我的时候—— 「不行!」 大声一喊之后把有泽同学撞开,取代她倒卧在我身上的……是平常个性乖巧的美樱。 光是这样就够让我惊吓的了,但这时我又不小心看到了。 扑在我身上的美樱,裙子掀了起来,底下露出了美樱……最原始姿态的下半身。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没穿内裤……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时,美樱也注意到了,她双眼噙着泪水,把手伸到后面去拉下了裙子。 我只能装作没看见。装作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要不然还能怎样?)。 美樱似乎也察觉了我的想法,这还算好。 但是。 那时候美樱的眼神,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眼泪中,隐含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曝光时,无法挽回的绝望感。 为什么美樱那时候没有穿内裤?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所以,我决定不再多想了。 然而,同一天晚上,我就得知了美樱的秘密。 留下美樱在小屋里穿内裤,回到海滩之后,我再度被有泽同学抓到,追着四处跑……不得不在冲绳市区到处逃窜。 向我伸出援手的,还是美樱。 「哲朗,这边!」 我在美樱的带路下逃进小巷里,躲在看板后面。看到有泽同学没发现我们,直接跑过大道之后,我才呼出一大口气。 「你又救了我一命。美樱,谢啦。」 我拍拍膝盖上的尘埃站起来,美樱仍然蹲在地上,小声说: 「……这是谢礼。谢谢你没提起…!」 听她这样说,我脑中差点又浮现「那个场面」……但我尽量不动声色,继续装傻。 「……哪件事啊?」 「……哲朗好温柔喔。」 「还好啦。不过只限对可爱女生就是。」 我半开玩笑地说,就看到美樱脸一下子红了。 不妙,当我正这样想时, 「被我发现了——!」 背后极近距离传来声音,我顿时为之冻结。 我提心吊胆地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有泽同学带着满面的笑容站在那里(是那个吗?因为是野兽,所以连鼻子也很灵吗?)。 「你好过分喔,哲朗,到处跑给我追、……来,我们走吧?」 有泽同学丝毫不以为意,一把抓住我的手。 强得不像女生的力道,让我差点被她拉走……但我的另一条手臂,被人从反方向用力拉回去。 「不行……不行!」 回头一看,美樱两只手抓着我,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愣愣地望着这样的美樱。觉得好像是头一次看到美樱如此认真的表情。 然而这对有泽同学来说,似乎也只是火上加油。 「你干什么啦!」 她露出了敌意,使出更大的力气拉扯我。拉着我两条手臂的二人,就像抢夺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从客观角度来看或许是很有意思的光景,但被拉扯的当事人可吃不消。 不只如此,有泽同学见美樱迟迟不肯放手,竟然说出了惊人之语: 「……你不过就是个暴露狂嘛!」 「喂,你……!」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身旁的美樱则是整个僵住了。 至于有泽同学,似乎是被自己的发言弄得兴奋起来,开始逼近美樱。 「我可是看见了!你冲进来的时候,没有穿内裤!我看你一定是喜欢不穿内裤在外面走动,想像被别人看见的状况,以此为乐的变态吧!像你这种女生喜欢上哲朗,也只会给他惹麻烦………!」 「喂,你也差不多……!」 就在我觉得不能坐视不管时,美樱大喊: 「我是裸体主义者!」 「……咦……?」 我与有泽同学同时看向美樱。 美樱令人同情地僵硬着身子,这次压低了音量……但清楚地说: 「……我是……裸体主义者……」 「呃……裸体主义者就是那个吗?在家中赤身露体,开放地生活的那种人……」 听了有泽同学直接了当的说话方式,双手掩面的美樱,以细微的音量开始解释: 「对。我们家都是这样,从小我也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大家在家里都是这样的……。自从上了小学,我开始注意到好像哪里不一样,但这种事又不能问人……。我知道穿内衣裤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血压很低。早上精神不好,有时候会忘记穿内裤,然后就直接去上学了……真的好丢脸……」 泣不成声地诉说的美樱,眼角明显地红肿,不难看出这段告白对美樱来说有多难受。我明白了美樱那时为何没穿内裤,但胸口仍隐隐作痛。 低垂着头的美樱又继续说下去: 「我也觉得这样是不行的。可是,我试过好几次要改,但有时候还是会犯……。于是我决定让自己变得不显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柑菜却主动来找我说话……哲朗与雾岛也都愿意跟我做朋友……我真的好高兴……好开心……所以,我不想让你们知道……」 泪水从美樱的眼眸中滚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我,真的不是变态……」 但我刻意冷淡地对抽咽的美樱说: 「你怎么这么笨啊?」 等美樱抬起头来,我再以粗鲁的口气接着说: 「要是常常忘记的话,就在书包里放条备用不就得了?」 「……是……是这样没错……」 「然后假装去上厕所什么的,赶快穿起来就好啦。要不然也有体育裤啊?」 「是这样没错……」 「因为焦急而手足无措,也不能解决问题吧。什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啊。悲观过头了吧。」 听到我不屑的语气,美樱整个人缩得更小了。这时,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说: 「有困难就找我们谈啊。我们当然会帮你罗?柑菜也是,海也是……我也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见美樱哭成了个泪人儿,还想找话否定,我默默地向她伸出手。但美樱没有立刻握住我的手。 「……我怕大家,会讨厌我……」 「才不会。」 「……真的吗?」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喔。」 「……」 片刻之后,美樱战战兢兢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一口气把她拉起来。 「呀!」 美樱小声地叫起来,我握着她的手,平静地说: 「所以罗,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好吗?」 曾几何时有泽同学已不见踪影,在无人的小巷里,我与美樱互相凝视。 感受着握手的温暖,我心中百感交集。 不管是谁,一定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我自己来说,也一天到晚为周围看我的眼光与自己内在的差异所苦。我总是不敢冷漠待人,不敢伤害别人,也已经受够了自己如此胆小的个性。 这种不愿让人察觉的弱点,在长大成人的过程当中,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多。能够坦承一切的对象,也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减少吧。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想。 就算丢尽了脸也没关系,必须趁某种程度上还能任性而为的现在……在自己的内心当中,替所有问题做一个了断。 尤其是像美樱这种一个人闷在心里,甚至改变了原本个性的人,更应该趁还有我们这些死党在的时候,有时撒娇,有时倚赖……与我们共度许乡时光。只要能帮上她的忙,这对我来说,似乎也能成为一种救赎。 ——当我正在思考这些事情时,美樱突然用力回握了我的手。 美樱对着回过神来的我……硬挤出声音,说: 「……我喜欢你。我喜欢……哲朗。」 美樱再度变回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我,却一动也不能动。 没错。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察觉到美樱的心意了。也知道美樱明白我对柑菜的心意。明明全都知道,却因为不想破坏目前的关系,而选择维持现状,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竟然还好意思埋怨柑菜隐瞒对海的爱意,而泄漏了她的感情。竟然还好意思对美樱说「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一心想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或许其实是我才对。 眼前是哭得不成人形,但仍然拚命注视着我的美樱。见识到她意想不到的坚强一面……我眯细了眼睛,就像在看一个耀眼的事物。 这就是,我的冲绳。 幕间(佳织篇)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第一次化妆那天的事。 回想起来,以前的我不顾其他同学逐渐改头换面,迟迟无法跨越贴在自己身上那块「村姑妹」的标签,并且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得不得了。 所以,我决定趁着升上高中来个大变身。 当几乎所有女生都选择直升附属高中时,只有我无视完全中学的好处,拚命念书,考上以制服可爱闻名的高中。成功上榜后,就每天数日子等着毕业。 望穿秋水,就等着从俗气的深蓝色西装外套解脱。总算盼到高中入学前的短暂春假,我开始实行酝酿已久的计划。 首先,到原宿的知名发型设计屋,将头发烫成微卷,并把发色染成时下流行的明亮色彩。比起之前的辫子发髻,换个发型就判若两人了。 决定发型后,进入下个阶段。我砸下一点一点存起来的压岁钱与零用钱,买齐了最好的化妆道具。这里绝对不可以小气。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从护肤用品到粉底、蜜粉刷、粉扑、笔刷,心跳加速地看着浓妆艳抹的美容顾问,买齐事前决定好的品牌,就大功告成了。 然后将这些道具美美地摆放在自己房间的梳妆台前,做为女生的自觉就会越来越强。 接着好戏登场。有生以来第一次化全妆。现在的女生,才不会跟妈妈学化妆呢。不能化那种老气的妆,而是要像化妆杂志里的漂亮模特儿那样的「时尚」妆容才行。把化妆杂志摊开放在一旁仔细参考,先从护理肌肤开始。用沾满了化妆水的化妆棉湿敷脸颊,并趁这时修眉毛,画上高贵的珍珠眼影,用睫毛夹把睫毛夹翘,涂上睫毛膏。擦上妆前乳液打底,扑上一点粉底,再来一点腮红,让脸颊看起来有红晕。嘴唇不用太夸张,只涂唇蜜增加自然光泽即可。最后整张脸扑点蜜粉让肌肤看起来漂亮,就完成了。 当我胆怯地看了镜中的自己时……我自己都不禁要屏息。 镜中映出的,是我至今从未见过的、脱胎换骨的树下佳织。原来女孩子只要化妆,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啊。正因为之前没有做过任何彩妆,这次变身的效果更是格外惊人。 不过,改变的可不只是外貌。 走在街上,擦身而过的男性会回头再看我一眼。我体验了出生以来首次让人搭讪的经验。以往的人生中,我从没受过男生嘱目,如今却在高中入学典礼当天就有人来找我了。随着旁人对自己的态度改变,我也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开朗。笑容自然地增加,本来怕生的个性消失,还会自己向其他人搭话。我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内向的佳织了。没想到只是化个妆,竟然就能度过如此朝气蓬勃的每一天。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我一定只是取回了原本的自己。 所以,我决定在高中这三年尽惰享受自己的改变。 跟着打扮花俏、活泼开朗的新朋友一起加入最有人气的网球社,也是其中之一。想到中学时只是个茶道社的幽灵社员……就觉得自己的改变方式实在很有意思。 一如常有的状况,我在社团内喜欢上了一个人。对方是年纪比我大一岁的网球社社长兼学长。个子高挑,皮肤晒得黝黑,网球又打得好……没有一个女生不喜欢他。当然也就有一大票粉丝,社团活动的日子还会有一群女生挤在围网外参观。 要是能跟那样的学长交往,心情一定很开心。一定能够度过让人艳羡的完美高中生活。 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可以成真。 我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加强,到了第一学期最后的结业典礼当天。我把学长约到放学后的教室。面临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表白,我干劲十足地一大早就把头发卷好,并且花了许多时间下功夫,把妆化得更自然,等待学长的到来。虽然社团活动以外我们几乎没讲过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地有自信。 最近我已经能大方地跟男生讲话,光是这个学期,就有几个男生希望能跟我交往了。脱胎换骨的我,现在无论做甚么都会一帆风顺……我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晚到教室的学长,还没听完我的表白,就神色尴尬地开口道: 「……抱歉,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能跟树下交往……」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之前的自信被击溃得体无完肤……我咬紧了抵在嘴边的手指。学长走出教室之后,我仍然为至今未曾体验过的苦涩羞耻所苦,一时之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来我打算在暑假中跟学长尽情约会的。然而如今,我却因为恰恰相反的意味,打从心底感谢起隔天开始放的暑假。太丢脸了……我恐怕暂时没脸见到学长吧。 暑假一开始,我就揪朋友千春一起申办了廉价的冲绳旅行。因为我觉得与其因为失恋而哭哭啼啼,不如到更炎热的地方好好发泄一下,比较适合现在的自己。 然而,来到冲绳之后,我很快就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重逢。 有人在美丽的白砂海滩上开始拍片,我们跑去参观凑热闹,结果……在摄影队当中举着摄影机的人,吸引了我的目光。 站在那里的人,我不会忘记,正是小海。他的容貌与最后见面的四年前几乎没变……怀念之情涌上心头。 小海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双亲,搬到长野以后……我一直很担心他。念小学的时候,我算是比较容易受欺负的一群,但小海总是自然地与我相处。虽然因为周围男生年幼无知的取笑,最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但我心里很清楚。小海其实是非常温柔的孩子。 难得能与这个青梅竹马重逢,我的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至于小海,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我的改头换面看得儍眼了……让我又开始心痒起来,好想依赖他的温柔。 当我正在想这些事情时,在一个叫做柠檬学姊的人邀请之下,我也决定参加电影拍摄。增加了与小海共度的时间,又让我感觉到命中注定。 童年好友关系的无拘无束,加上双方已有些许成长的心跳感,驱使我采取了有些大胆的行动。我溜出摄影,把小海带到海滩旁的树林里。 总算能两人独处,小海拚命追上不断往树林深处前进的我。这让我很高兴,更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直到小海无法掩饰自己的疑惑,从背后叫住我为止。 「干嘛啦,树下。把我带到这里地方来……」 「你应该懂吧?我想跟你单独相处呀。」 我甜甜地微笑,说出关键性的一句话,小海立刻露出动摇的神情。一敲就有声音的反应实在太有意思了,我用最有魅力的角度抬眼看他。 「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然而,小海一听却突然恢复正常似地搔了搔头,欲言又止地开口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是指什么?」 「……你那个小毛病。」 小海抬起下巴,往我的嘴边比了比: 「……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有困扰或是碰到什么麻烦,就会像那样咬着手指对吧。」 被他一讲,我才注意到自己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我愕然地放下了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所以才这样勉强自己……那个……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说……」 小海一边顾虑我一边讲话,听得我心底深处产生些微反应。知道小海还是跟以前一样关心我,肩膀的力量都放松了,彷佛松了一口气,并产生怀念的心情。同时,我才发现白己至今精神有多紧绷……我忍不住打断了小海的话。 「如果是认真的呢?」 「咦?」 我对惊愕地抬起头的小海,清楚地再重复一次: 「如果,我 是真的还喜欢小海的话呢?」 如果是这样,小海你会怎么做? 我严肃地注视着他,小海也严肃地回望着我。我意识到胸口正在冒汗,进一步逼问他: 「昨晚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对吧?」 「……我是说我没有女朋友。……但,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满认真的。所以……」 小海话还未说完,我就觉得眼角一阵发热。转眼间,眼泪滑落了我的脸颊。 几天前,学长才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时候,因为学长眼中看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令我很受伤。 但是,现在。我难过不是因为想起学长。听到同一句话,我心中的感情却不是「懊悔」或「羞耻」,而是百分之一百的心痛。如今我已经改头换面,小海看的却不是我的外貌,一定只有小海,能够从以前就只注意我的内在。可是,小海的心中却没有我…… 一想到这里,眼泪就不断溢出,抑止不住。也许,从小学的时候……我的心中就一直只有小海而已。 我也不去擦拭涌出的泪水,想依赖困惑的小海,祈祷时间能够停止。 比起小学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最后交给小海的那封信当中笨拙的表白……我觉得现在的我,更是喜欢小海喜欢得心痛。 「小海……」 任凭激情的驱使,我向小海伸出手的时候,周遭的风向改变了。 看到伴随着一股新风,从树林中冲出来的一名女性,我全都明白了。 在现在这个瞬间。 我真正地,失恋了。 好久不见了,小海。 紧急宣布,我很快就要结婚了。 现在崇尚早婚啦,早婚! 所以,我要寄婚宴的邀请函给你。 也要带她来喔(强制命令)。 我会优先把捧花抛给你们。 下次就轮到小海罗☆ 第八章「祭典之后」 其一  (海人篇) 家中天花板司空见惯的图案俯视着我。 把那个污渍与那个污渍连结起来,看起来刚好像个人脸,记得刚搬到这个家里的时候,还觉得很恐怖呢。现在回想起来,幼稚得好笑就是了。 枕边的时钟指针过了晚上十二点。但是我还开着房间的灯,仰躺在被铺上,想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学姊。 学姊是否已经睡了呢。 从冲绳回到雾岛家过了几天,我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似乎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同样是夏天,却与冲绳截然不同的小诸的空气,给予身体相当大的异样感受。当然,夏天还在方兴未艾的阶段,但自从回到小诸以来,也的确感觉到季节正在逐渐更迭。 我的心从那个夜晚起,也不断地受到异样感受所扰。 脑中几乎被首里城夜晚发生的事所占据……那个场面在脑中一再重复播放。甚至还因为不断反刍,使得记忆产生了磨损。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而已耶……」 在被铺上翻了个身,嘴里念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自言自语。 没错,那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在小屋前,只差一点我们就要……接……接吻了。 对脸不断逼近的我, 「不、不可以……」 嘴上虽然抵抗,学姊的身体却没有反抗。 就差那么一点,我一定就会,跟学姊…… 「好可惜喔……」 每次回想起来,就呼出一口火热的叹息。 对。那时候,要不是喝醉的谷川岔进我们之间。如果…… 我忽然有个想法,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在冲绳的集合照。谷川在我的身后微笑。要不是哲朗说了那种话,我本可以维持懵懂无知的状态。现在的我,会发现照片中谷川的视线其实是对着我的。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谷川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寂寥。 但是,就算他那样讲,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手上拿着照片,从只关上纱窗的窗户,仰望夜空的月亮。说不定学姊此时,也正在仰望着同一个月亮。学姊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那时,她没有做出明确的抵抗,难道学姊,也对我…… 我再度钻进被窝,将脸埋在枕头里,藉此压下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的疑问。 第二天,是自冲绳回来以来的首度会议。 我与一大早就跑来我家的哲朗,使用安装在客厅的看片箱,开始确认特摄影像部分的底片。 是黑衣人与怪兽的对决场面。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哲朗在纸箱布景中拚命演戏的影像时,一歌学姊从厨房端茶过来。 「辛苦了。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穿着围裙的学姊,将冰凉的麦茶端给哲朗。 「给你,哲朗。」 「多谢。」 「海人,你的。」 「谢谢学姊。」 我正要接下茶杯,手指却在玻璃杯下稍微碰到了学姊的手。 「……啊……」 二人同时叫出声来。冲绳的夜晚,从两人相触的手瞬间复活,令我无法动弹。 先缩手的是学姊。 「那、那你们加油喔。」 等到学姊慌慌张张地走出客厅,完至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后,果不其然,哲朗把整张脸凑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指什么?」 「跟一歌学姊。」 「……没有啦,还没。」 「还没?」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但为时已晚。哲朗抓住了我的领子, 「给我从实招来。」 他故意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恫吓我。听到他的语气,我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只好死心,叹了一大口气。 「接、接吻——!」 我们躲在客厅楼梯下,讲男人的悄悄话讲到一半,哲朗高声喊叫起来。我马上用手捣住他的嘴。 「白痴啊!声音太大了啦。学姊在耶!」 「……你们亲了吗?」 哲朗甩开我的手,这次是一本正经地问。 「……呃。也可以说是亲了,也可以说是快要亲了,或者应该说就差一点……」 「就是没亲嘛。」 哲朗冷静地对扭扭捏捏的我说。 我有些不太高兴, 「真的就只差一点了嘛!」 我粗声粗气地说,哲朗把玩着电影小道具的飞机模型,一边低声说: 「……柑菜好可怜喔。这下坏结局确定啦。」 这句话中,隐含了硬是用钳子撬开我刻意忽视的伤口般的痛楚。 「哪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谁知道你讲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啦。柑菜她喜欢你。」 我不明白哲朗为何如此肯定,试着问问看。 「你啊……是不是想把我与柑菜凑一对?」 我侧眼瞄了哲朗一眼,他把玩着飞机模型,死就是不肯开口。我不管他,继续说: 「如果是这样,那先说声抱歉了。我……」 「打扰了——!」 玄关传来的声音,让我与哲朗不约而同地僵在原地。我急忙从楼梯下探出头来,只见谷川站在玄关,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们。 「你们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啊。」 「呃,没干嘛啊……」 我与哲朗面面相觑时,谷川举起了手上的袋子给我看。 「洗好的底片送来罗。听说里面好像混杂了高感光度底片,冲洗花了一点时间。」 袋子里装着之前拍好累积的底片。这时,看到北原从谷川背后探出头来,我不由得高喊出声。 「北、北原?你的头发……」 北原的注册商标——波浪长发被剪得短短地,跟谷川的头发长度差不多。不只如此,平常总是穿着宽松的北原,这次穿着小可爱与短裤的轻快打扮,暴露出修长的手脚。她的改变就连哲朗也看得目瞪口呆。 「反正天气热嘛,就当作改变造形,把头发剪了。不好看吗?」 北原有些腼腆地摸了摸头发,我不住地点头。 「不会啊,超好看的。是吧,哲朗?」 「咦!啊,是啊。」 本来看得出神的哲朗被我一叫,彷佛大梦初醒似地点点头,就看到北原的神色一下明亮了起来。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感受到一种非比寻常的氛围。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许在冲绳发生了一些状况的,并不只是我与学姊而已。 其二  (一歌篇) 在夕阳下,连绵不绝的红灯笼。 点缀神社院内的许多小摊贩。 聚集其中的大量人潮。 在夜晚的空气中,各种小吃的香气混杂一体。 不过,这一切都笼罩在肃穆的空气下。 「这就是……祭典!」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发烫的气息。虽然来到地球以前,我自认已经研读了一遍这块土地的习俗与传统……但听闻与眼见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今天是怀古园的例行节日,夏季祭典。在石垣、北原、谷川的带领下,我还穿上了小姑姊的浴衣,做了万全的准备来到祭典。土生土长的三人似乎从小就来惯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双眼发亮的我。身旁的海人也面露苦笑。我就像是初次逛祭典的孩童一样,无法抑止胸中的兴奋情绪。 「那么,我们就逛个一圈……」 海人带着我正要往前走,却被谷川阻止。 「你在说 什么呀!海人!讲到祭典的重头戏,当然是『那个』罗!」 「『那个』? l 我还在发愣,谷川与北原已拉着我的手,往摊贩那边走去。 几十分钟后。 休息区的桌上,摆满了一大堆吃的,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章鱼烧、炒面、什锦烧、烤鱿鱼、烤玉米…… 「来,吃吃看吧。」 在谷川的催促下,我品尝了第一次吃到的章鱼烧。战战兢兢地一放进口中的瞬间,章鱼烧就在口中轻柔地化开,与酱汁的滋味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好浪漫!」 「好浪漫……?」 对我不禁脱口而出的用词,海人露出不解的神情。我则是对初次遇到的滋味感动万分,连他的疑问都没听进去。 后来在娘子军的推荐之下,我吃了烤鱿鱼、品尝了炒面、大快朵颐了法兰克福香肠……尽情享用祭典美食,直到肚子几乎撑断系得紧紧的浴衣腰带。摊贩小吃为什么会这么美味呢。这一定就是祭典的精髓吧。地球果然棒透了! 填饱肚子后,我们开始逛摊贩。一下子捞金鱼,一下子玩射靶,一下子又买了棉花糖。一切都是新奇的体验,实在无法不兴奋。海人以8mm摄影机将这样的我收入镜头中。 「学姊。在学姊的国家,没有祭典吗?」 石垣在举着摄影机的海人身旁向我问道。 「呃……这个嘛。祭典是有啦,不过气氛比较庄严一点……不像这样有摊贩什么的。」 「这样啊。难怪你会这么兴奋……」 石垣听了我的答案,似乎很能够理藓。当我松了口气,别开视线时,不小心发现谷川的眼睛正盯着海人看。谷川以落寞的眼神,望着以摄影机对着我的海人。她的神情中隐约透露出明显的爱意……叫人心酸。 这时, 「夏日祭典玩得很开心嘛。」 姗姗来迟的柠檬,出现在海人的摄影机前。 「对呀,柠檬!祭典这种活动真的好浪漫……」 「不,还不够。这样还不算是彻底玩遍了祭典。」 像是要制止兴奋的我,柠檬脸上浮现出一如平常的大胆笑容。大家似乎心里也有谱了,无不面面相觑。 柠檬的这个笑容……让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柠檬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位于怀古园西边下坡的「布引观音」。与其说是寺庙,倒比较像是一座稍高的小丘。 我们聚集于参拜道路的入口,柠檬将手电筒交给我们每一个人,说道: 「为了彻底玩遍祭典……接下来要进行试胆大会。」 「咦——!」 所有人的嘘声形成回音。我不明白什么叫做试胆大会,只能歪着脑袋疑惑。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个简单的游戏。爬到那个坡道上,把符咒供奉到山顶的佛堂里,然后回来就行了。」 柠檬如此说完,指了指山顶上的小间佛堂。看大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柠檬拿出了抽签用的短棒给大家看。 「没问题的。我们要以抽签来决定分组。」 「赶快来玩吧!」 不知道为什么,海人与谷川突然变得兴致勃勃。或许是我心理作用,总觉得两人的眼睛在发亮…… 之后,我们抽了签,决定了每人的组别。 首先,第一组是石垣与北原。 接着是海人与谷川。 最后,是我与柠檬。 等到海人与谷川接续在石垣他们后面,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我也手拿手电筒,与柠檬一道出发。阴暗的山道上,只有手电筒的灯光模糊地浮现。 「鬼怪、幽灵。死去的人类灵魂在现世旁徨的姿态。虽然有传说或目击证言,但尚未得到科学证实。……说穿了,不过是产生自人类的恐惧心理或迷信的幻想存在……对吧?」 为了分散恐惧心,我复诵着眼镜型资讯显示系统所得到的知识,并寻求身旁柠檬的同意。……但,没有囤答。 「柠檬……?」 我试着用手电筒照亮周围,但还是没看见柠檬的身影。取而代之地,只有风吹动树木的细微声响。正当我背脊发凉时,冷不防吹来一股格外强劲的风,大力摇动了周围的树林。 「咿!」 全身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量子型资讯世界的资讯有误呢? 如果幽灵,是真实存在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们是迷信,对不起!」 我闭起眼睛,对周围胡乱鞠躬道歉了一通。地球的各位鬼怪、幽灵先生小姐,我不该乱讲话,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把眼镜显示的资讯照念出来罢了! 向所有对象谢罪了一遍之后,我鼓起勇气,开始四处寻找柠檬。 「柠檬,你在哪……?海人……」 我害怕得不得了,不禁喊出了这个名字。这时,眼前倏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物体。 「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惨叫声响遍了整座佛寺院内。我吓得腰腿无力,当场蹲了下去,然后额头擦地,磕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呐呐呐呐呐呐——!」 「咦?呐呐呐……?」 我提心吊胆地抬起头来,看到似乎做了空间转移而来的栗侬,正急急忙忙地诉说某件事情。它冒着冷汗,焦躁地挥舞着手脚。 「栗侬?你怎么……」 「呐呐呐呐呐……!」 见到栗侬拚命解释状况的样子,我顿时被拉回了现实。 「咦?因为在冲绳遇到生命危机,导致宇宙船自动发出求救讯号?无法解除?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讲!」 「呐呐——!」 我忍不住想逼问栗侬,但现在时候不对。发生大事了。我把话吞了下去,然后再看了看栗侬。 「那,救援什么时候……」 这时,栗侬身子一震,抬头仰望天空。我也跟着抬头,就看到上空来了一阵强光。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那阵光不断下降,无声无息地降落在我们的面前。鸡蛋形的大型机体周围卷起了烟尘。 这是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当宇宙船在太空中遇难时,只要联盟接到求救讯号,救生舱就会自动发射,抵达目的地拯救遇难者。这种机体设定的程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尽远救出发出求救讯号的宇宙船搭乘者,平安送到联盟本部。 事情发展得太快,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同样地,头脑也完全冻结了。就在这时候,鸡蛋形救生舱的头部开始旋转,并发出恐怖的机械声。 糟了。机械开始启动了! 我拚命对着救生舱喊道: 「不是的!求救讯号是弄错了,我在这个星球还有事要做……!」 然而,我的心情根本不可能传达给它……救生舱冰冷地旋转,大大地晃动了机体后,从躯体伸出了类似手脚的构造。看来它拿出了真本事,不抓到我绝不罢休。 「栗侬,替我做量子转移!」 「呐!」 脸色苍白的栗侬回神过来,做出了转移的动作。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呐呐呐呐呐呐……!」 看到栗侬急得冒冷汗的样子,我明白了状况。 「量子语言……被施加了反力场?」 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间内无法进行转移? 彷佛回答我的疑问似地,救生舱的眼睛闪了一下,接着就对我伸出它那有如巨大螳螂的手。 怎么办。真的真的,怎 么办。 我的旅程,就要在此结束了。 海人! 其三  (海人篇) 自从小学的园游会以来,就没玩过试胆大会了。那时候只是通过教室里用纸箱搭建的布景而已,不过这次可是玩真的了。 拿着手电筒前进的黑暗山道,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就连我一个男人也会裹足不前。要不是身旁有谷川在,我早就弃权了。其实我本来还做着美梦,希望能跟一歌学姊一组,然后带领着害怕的学姊往终点前进……不过现在光是有谷川在我就很感激了。 真要说起来,我本来是在都会长大的,根本就不适合这种原始的游戏嘛。真是的,搞不懂柠檬学姊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有个坚硬的东西碰到我的脸颊。 「呜哇!」 「呀!」 我反射性地往谷川那边靠,弄得谷川发出了小小的尖叫。 「抱、抱歉!好像有虫子飞到我脸上……」 我一面道歉一面抬起头,发现谷川的脸离我非常之近,我急忙跳开。 「真、真的很不好意思!」 谷川被手电筒照亮的脸显得通红,令我不禁想起了哲朗的那番话。对啊,谷川她,对我……当我一产生意识,全身就像发烧般地变得火烫。 尴尬的是,正在单恋学姊的我,似乎可以体会这时谷川的心情。现在,就我们两个走在没有人烟的夜路里。这个情境……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兴奋地冲昏了头,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如果谷川也像我一样的话…… 不行。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得告诉谷川我的「答案」 若是真的变成那样,那我们四人的关系将会……? 我将手电筒朝向前进方向,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暧昧,我尽可能以开朗的声音对她说: 「走吧。」 「嗯!」 我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在山道上前进,就在这个时候, 「呀——!」 「喔哇——!」 从山顶那边,应该是佛堂的方向,响起了两阵惨叫的回音。 「呀!」 谷川被声音吓了一跳,抓住了我的手臂。 「刚才的声音……是哲朗他们吧……」 我向谷川问道,但她没回答。我感到担心,看了一下身旁,谷川抱着我,正在微微地发抖。 「谷川,你还好吗?」 「抱、抱歉……可不可以……再让我抓一下?」 谷川颤抖的语气,让我的心脏扑通地反应了一下。 「啊,啊啊。嗯……」 被她抓住的手臂好热,令人透不过气来。好像连谷川的心跳都传达给我了。这时,谷川抓住我的手加重了力道。 这是……这个情境是…… 「呃,谷川,差不多该……」 我想改变气氛,于是提高了声调这样说,谷川听了,轻声说: 「海人……」 谷川……该、该不会…… 「海人……我……我啊……」 「谷川……」 谷川的眼睛是湿润的。 这、这样啊……我明白了,谷川。我会好好答覆你。 也许我会害你伤心。也许会遭你怨恨。 但是,我不能逃避这个状况。 就在我做好如此觉悟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啊啊!」 从远处传来比刚才更大声的惨叫。不过,不是哲朗他们。这个声音是…… 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先采取了行动。 「咦?海人!」 谷川叫住了正要赶往现场的我。我迅速将手电筒丢给她,说: 「谷川你待在那里别动!」 「等等……!海人!」 抛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的谷川,我在漆黑的山道上奔跑。不可思议的是我不再觉得恐惧,满脑子只想着尽快确定学姊平安无事。 不会错,刚才的惨叫是学姊发出的。 发生了什么事? 拜托你一定要平安啊,学姊…… 我在险峻的山道上绊到好几次脚,仍然到处找寻学姊的身影。 「学姊!学姊!」 再怎么呼唤也得不到回应,更加剧了我的不安。 我不顾一切地四处乱跑,当我失去方向感的时候,在远处的树木间看见苍白的光芒。跟手电筒的灯光明显不同,是一种刺眼的光线。我毫不犹豫地往光的方向跑去。 穿越树林后,令人不敢置信的光景映入我的眼帘。那副光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好几万倍。 来路不明的巨大物体,朝着学姊伸出了触手! 「学姊!」 我心无旁骛地冲向学姊,抓起她的手就跑。 「海人!」 学姊目瞪口呆,我抓着她的手拚命地跑。只是不断地跑。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着本能冲上山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幽出了怪物。 看到喜欢的人被怪物袭击,不管是谁都会拚命吧。 是说那个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现在就别想了。还是赶紧逃命吧! 其四  (一歌篇) 海人拉着我的手。被强劲的力道拖着跑,我也不顾一切地移动双脚。穿着浴衣,脚步跨不开,不听使唤的双脚叫人焦急。 回头一看,救生舱就紧追在我们的后面。随时都可能被追上。 「学姊,那边!」 我往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个从悬崖突出的岩石让山路变窄的地点。我们拔腿就往岩石之间冲去。回头确认一下,不出所料,救生舱被岩石挡住而暂停了行动。我们趁着这个空隙,继续踏入山中深处。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海人边走边自言自语的内容,刺进了我的胸口。海人正陷入混乱。我想……我还是不能再把身为人类的海人卷进这件事来了。这场逃亡戏再怎么想都是不对的。 我甩开握着的手,站在原地不动。海人的手突然被松开,差点往前摔倒,但总算是紧急停下了脚步。 「学姊?」 海人回过头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救生舱也破坏了岩石。岩石碎裂,发出轰然巨响。果然来了。我决定孤注一掷,呼唤了栗侬。 「栗侬,你能叫『凌那』来吗?」 「呐!」 目送栗侬敬礼并远远飞去之后,我下定了决心,重新面对救生舱。 「学姊!你在做什么啊!快点……!」 「海人你快逃吧!」 我不容分说,坚决地告诉往我这边走来的海人。 「你在说什么……!」 「你别管,快逃就是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听我的话!拜托!」 看到海人迟迟不肯离开这里,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喊。 我不能再把你卷进来了。 这是我的问题,只会害你受伤的。 拜托,请你谅解…… 然而,海人一步也不肯动。 海人维持缄默,捡起了脚边的木棍就往前冲。 朝着救生舱。 「我怎么可能丢下喜欢的人逃跑啊!」 海人挥着手中棍棒,一股脑地冲向敌人。我不禁屏息。然而,救生舱一击就将挥起的木棍打个粉碎。手无寸铁的海人,转眼间就被机械手臂打飞出去,他的身体就像颗橡皮球,被抛到半空中。 海人 的身体头下脚上,摔落到悬崖下。 「海人!」 如今受到反力场的阻挡,我无法再像水坝那晚使出转移救他。 正当我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时,某个以高速出现的物体,抓住了坠落悬崖的海人,然后直接冲进森林里。 「凌那!」 那是装载于我的宇宙船上的万用机械「凌那」。 是栗侬驾驶过来的。它赶上了。谢谢你,栗侬! 我全身的紧张为之放松,当场腿一软坐在地上。这种电影式的情节,真会让人吓出心脏病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一跌坐在地上,救生舱的机械手臂就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身体。 「呜!」 即使我努力挣扎,机械的触感却整个包住了我的身体,不受一点影响。 不行,我逃不掉……! 「学姊——!」 听见呼唤我、有如呐喊般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到海人从凌那的手上一跃而出,往我这边跳下来。 这样下去海人会摔在地上而死的! 「呐!」 在千钧一发之际,栗侬驾驶着凌那,让机身滑进海人的下方。 凌那就这样直接朝着救生舱急速降落。 该、该不会…… 「呐呐呐啊呵啊!」 「唔哇啊啊啊啊!」 栗侬的怒吼与海人的呐喊形成回音。 凌那撞上救生舱的同时,机械手臂放松了,我的身体被爆炸波吹飞出去。海人向我拚命伸出了双手。然后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我,将我的头紧紧抱进怀里。 被爆炸波吹飞,我俩紧紧相拥,整个人往悬崖下坠落。 眼前一片黑暗。 意识,渐渐瓢远—— 「嗯……嗯嗯……」 远处传来地鸣般的声响,让我悠悠醒转。 视界逐渐开阔,我发现自己依偎在海人的怀抱里。感觉到无比温暖的触感。意识越来越清晰,我才注意到海人垫在我的底下,一动也不动。抬头一看,海人依然抱着我,头上流血,双眼紧闭。眼镜都裂了,镜片上沾满了鲜血。 「海人……」 叫他也没有反应。当我明白了一切状况时,顿时感到浑身发冷。 初次邂逅的那一天,我拯救的生命,现在又要因为我而丧失。 这次,他是为了救我——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我毫不犹豫地将嘴凑近了海人的嘴唇。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既然救生舱停止了功能,量子语言的反力场也应该消失了。 我要相信这项奇迹。 拜托。栗侬。回答我。 救救我最重要的人。 过了一会儿。 体内开始慢慢发热。 我体内的修复用奈米机械,经由口腔送进海人的体内。 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栗侬,谢谢你。这样海人就没事了。 可是,我引发了无可挽回的严重事态。 不过,即使如此。 只要能拯救你的生命。 我只要这样就—— 将体内七成以上的奈米机械送进他的体内造成反作用,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海人……海人…… 请你。,一定要没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 感觉到抱在怀里的海人大大地动了一下,我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就看见脸上显现出惊愕神色的海人。 「这是……什么……」 背后是崩塌的岩石表面、遭到破坏而冒着黑烟的救生舱,以及被炸烂的凌那残骸。 「这……究竟……」 海人的声音在颤抖。 我撑起上半身,看到石垣、谷川、北原、柠檬他们四个人站在稍远的位置。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谁也不说一句话。 我知道祭典告终了。 再也无法瞒下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一想到此,涌出的泪水就扭曲了我的视界。 「……对不起……」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海人,大家。 对不起,我一直在说谎。 明明大家都愿意接纳我。 我却根本不是这个星球的人。 结果变成一直在欺骗大家,对不起。 对不起,连累了这么多人。 让你遭遇到这么多次生命危险……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能一再道歉,找不到其他能说的话……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眼泪夺眶而出。 撕裂般的胸口痛楚,并非来自对今后即将发生之事的恐惧感。 只是因为我的谎言,而失去与大家之间的情谊,令我伤痛欲绝。 对不起—— 第九章「此心不渝」 其一  (海人篇) 「对不起……对不起……」 学姊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崩场的悬崖旁,冒着黑烟的两架神秘机械发出焦臭,随着晚风飘散而来,钻进我的鼻腔里。 聚集来到现场的哲朗、谷川、北原、柠檬学姊,无不楞在原地。大家都只是屏气凝神地望着学姊。 这时,可能是听见了这场骚动,从森林的另一头似乎有人过来了。突然,脚下摇晃了一下,下个瞬间,我们已经站在湖边了。 「……哇。」 「……咦,怎么了?」 哲朗与北原惊愕得直翻白眼。 我虽然惊讶,但又发现自己对这座湖泊有印象。 我记得这里,在一个月前左右……在我与一歌学姊相过之前,我曾一个人跑来这里夜拍,这里是西浦水坝的湖泊。那时,我正从水坝的吊桥上拍摄这座湖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记忆就在这里中断了。 我们正大惑不解,一歌学姊与栗侬,还有遭到破坏的机械,一眨眼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呀!」 谷川吓得抓住了我的手臂。这就是电影或漫画里常见的那种瞬间移动吗?原来如此,那么我们也是以同样方式…… 我莫名地理解了状况时,一歌学姊的身上打扮,一瞬间从浴衣变成了从未见过的绚丽服装。她让衣服瞬间移动了?紧接着,学姊背后的空间扭曲了,并从裂缝当中出现了一架新的机体。 大约有犬型货车那么大,形状有如保龄球的球瓶…… 到这里,我睁大了双眼。 我对这架机体有印象。 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记忆在我的脑中复苏。 夜里的西浦水坝。 高感光度8mm底片的测试。 自上空飞来的光。 冲击。 在我被吹飞后,围绕我的光。 从光之中伸向我的手。 这些通通化为影像,一口气通过我的脑内。 那只手的温暖。 伸出那只手的人,是我的—— 我的如此假设,因为学姊的下一句话而成为确定事实。 「……我是,搭乘着这艘船来到地球的。我,不是这个星球的人……」 大家紧张地屏息,倾听学姊以平静但清晰的声音诉说。 但我一点都不惊讶。 对。我……一定早就知道了。打从一开始。 看向学姊,她的表情伤心欲绝,视线始终低垂。她的表情令我心痛。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学姊。 我在心中呼唤她,但无法传达给现在的学姊。 学姊忽然转身背对大家,带着栗侬打开宇宙船的舱门,然后请我们进入船内。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学姊身后,渡过浮桥。 我想,大家一定都吓傻了。即使踏进了苍白光芒照耀的宇宙船内,大家仍然只是到处东张西望。 「……该怎么说呢,有够科幻的耶。」 「……嗯。」 首先开口的是哲朗。接着,谷川也有些顾虑地表示同意。从哲朗的玩笑话中听得出他的温柔,让我觉得轻松了点。 最后,站在宇宙船控制台的学姊,开始一点一滴地说明整件事情。 来到地球的半路发生意外,宇宙船无法发挥正常功能。 这场意外让她流落街头,最后借住在我家。 「虽然还有其他理由……」 学姊讲到一半,压低了音量,并仅仅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是那样落寞,又令我胸口作痛。但学姊很快就别开视线,继续开始说明。 今晚在布引观音袭击她的机械,是紧急状况用的无人型救生舱,它似乎是收到这艘船自动发出的求救讯号,才来救学姊的。 虽然因为情势所逼而破坏了它,把事情闹大了,但学姊很明确地说,她还是想留在地球。我也知道她的理由。 「我是来找这个星球上的一个地点的。」 对,学姊是来追寻她心目中的某个「场所」。这就是贵月一歌这个人来到地球的理由。 「一个地点?」 听完整段说明的哲朗,提出了极其自然的疑问。 「在我记忆里有一个地方……虽然我连这个地方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知道……但我很想去看看……所以,那个……」 见学姊开始有点语无伦次,我大声地告诉她: 「请放心,学姊。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外星人的。」 听到我这样说,大家都一脸严肃地颔首。哲朗伸了个大懒腰后,笑着说: 「……而且啊,就算跟别人说学姊是外星人,也没人会信啦。」 我想大家其实都很困惑。但如今,宇宙船与遭到破坏的救生舱……活生生的现实明摆在眼前,也只能相信学姊所说的了。 更重要的是,与学姊一起拍电影的这段短暂期间,我们之间已建立起了明确的情谊。我们已经是一伙的了。所以学姊身为我们的一员,我很高兴大家发誓不会泄露她的秘密。 当然我——也不会改变对学姊的心意。 我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会因为学姊是外星人就变心。 问题不在这里。 看着扑簌簌地掉眼泪的学姊,我无法摆脱一种想法。 学姊有朝一日,会从我面前消失。 而且,还不只是回到海外之类。 而是遥不可及的,宇宙—— 这项事实高耸地阻挡在我面前。 稍微想像一下就觉得眼前发黑,我不禁闭上了眼。 学姊,总有一天会—— 其二  (一歌篇) 我终于说出了我的秘密。 大家都是从未跟外星人接触过的地球人,就算我是个外星人,也不难想像对他们而言,这件事多么具有冲击性。 而且事情都闹得这么严重了,我还在说「想留在地球」。不晓得大家会怎么看我…… 然而,大家消除了我的不安。接续在哲朗之后,谷川与北原也答应了我。 「贵月学姊,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也答应你。」 一看,柠檬也大大地点头。 「……谢谢……对不起,给大家惹麻烦……」 感谢与歉疚交互涌上心头,使我泪流满面。 大家,都不会怕我吗? 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好……? 对不起,之前一直对你们撒谎。 不过,谢谢你们…… 光是这件事,就让我庆幸能来到地球了…… 但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们。 我用量子转移把大家带到住家附近的田间小道,与大家告别后踏上归途。 等到只剩下我与海人之后,我下定决心开口。 因为现在不说出来,我又要永远瞒着他了。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海人。」 「什么事?」 「搭乘宇宙船初次来到这个星球时,我让海人……」 受了重伤,我正要这么说,却被海人打断了。 「谢谢学姊救我。那时候若不是有学姊在,我恐怕早已没命了。」 意想不到的一番话,令我声音不禁颤抖。 「你早就,知道了?」 「可以说是早就知道了,也可似说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说完,海人搔了搔头。那是他害臊时常常做出的习惯动作,我顿觉胸中填满了某种情绪,并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那天的情形。 「我用 了我们星球的技术替海人治疗,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所以,才会到我家……」 「对不起……」 「你别放在心上。无论是意外还是什么,我都因此得以与学姊相遇,这真的让我很高兴。」 海人面露坚强的笑容望着我。他明明遇到那么严重的事故,却只想着要让我宽心。 海人真温柔。从初次相遇以来,比起自己,他总是更优先为「我」着想、采取行动。这才是真正的温柔吧。 现在我才明白。我就是被他的那种温柔所吸引,而无法自拔。 所以,在冲绳的那个晚上,我也—— 那时他手心的温暖,以及脸部贴近时的呼吸,现在仍留在我的体内。 可是。就算如此。 我也不能再依赖他的温柔了。 因为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回到雾岛家后,我也不去冲澡,就立刻换上睡衣。今天我累坏了,巴不得能马上休息。 我正要钻进被窝,就看到栗侬跪坐在桌上,一边冒着冷汗,一边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 在冲绳的小屋里,那个姓有泽的女生突然从上面摔下来,把它给压扁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小心按到了终端的紧急求救按钮。 它拚命想解除讯号,但徒劳无功。 「……呐呐呐,呐呐呐呐……」 栗侬死命地不断道歉,我用两手将它抱进怀里。 「没关系,你用不着道歉。我把事情都告诉大家了,现在觉得很轻松……」 我一对栗侬微笑,它的眼眶就盈满了泪水。没事的,栗侬今天晚上可是立了大功喔。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何沉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问题是今后……!虽说是情势所逼,但我跟栗侬毕竟破坏了银河联盟派出的救生舱。联盟保安局知道这件事之后,可能会展开调查。到时候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搞不好又会造成伤害…… 光是想像这种可能性,就觉得背脊发凉。 可是,如果我把这些事情告诉海人,他一定又会想帮助我的。而我若是看到海人的那副笑容,很可能又会想依赖他的温柔。 只有这件事绝对要避免。 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来到这个星球的理由——就是找寻那个地点。这件事我得一个人完成。 现在,只有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最优先的。 幕间 (柑菜篇) 我们得知了,学姊的秘密—— 脑中完全陷入一片混乱,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也只能接受。 这世界上真的有些事超乎了我们的想像呢,我想着这种事,心中还残留着贵月学姊痛苦的表情。 我们跟学姊说好,绝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学姊哭着一再对我们说「谢谢」与「对不起」。其实不用说好,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令学姊困扰的事情。我也是,哲朗也是,柠檬学姊也是。 不过,我心中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她是外星人,也就是说,学姊有朝一日,会回宇宙去…… 不,不行。我如果有这种想法,会变成一个很讨厌的女生。很狡猾的女生…… 比起我,现在的海人与贵月学姊受到的打击一定大多了。 这样只会替自己着想的柑菜太不可爱了。 我告诫自己。 现在贵月学姊与海人有困难,我不可以有那种狡猾的想法—— 夏日祭典的隔天,在美樱的鼓吹下,我们一同前往海人的家。 老实说,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贵月学姊与海人,可是…… 「这时候就不要想东想西的,像平常一样待在他们身边是最好的。」 美樱这样说着,催促我过去。总觉得她好像变得更坚强了,剪了头发之后,似乎连个性都变了。不过,这样的美樱也很不赖。 海人请我们进家里时,哲朗早兢在走廊下闲坐着了。不过相对地,却没看到贵月学姊。听说她好像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找「那个地方」了。 哲朗听了,没趣地说: 「真见外。只要说一声,我们都会帮忙啊。」 「学姊拥有宇宙的科技,一个人比较好行动啦。」 听到海人有些顾虑地小声说,我不知怎地,觉得心情很复杂。 海人看了看哲朗。 「来拍片吧。」 「好啊。」 海人开朗地走到中庭,哲朗也跟在其后。结果我们决定先拍贵月学姊出场以外的戏份,重新开始摄影。 海人一如往常地摄影,做出指示,笑着回答哲朗的玩笑话。 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是,我对他的这副笑容有印象。 看到他的模样,我无法不回想起中学一年级,与海人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这是我那时的心境。 雾岛海人。我第一次知道他的事,是从同学之间的传言中听来的。那天班上的气氛,我至今仍能清楚地回想起来。当时才刚上中学没多久,我坐在最前排的座位,在早晨的班会开始之前,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闲聊。 「……转学生?」 「听说是市公所的雾岛爷爷的孙子。」 「啊啊,那个怪老头?」 「我妈说那个转学生的爸妈遇到意外过世了,所以才搬回这里的。」 「哇,好可怜喔。」 聊到了一个段落时,教室的门打开,级任导师进来了。一个有些拘谨的少年跟在级任身后走进教室,成了全班的注目焦点。 「跟大家介绍,这位同学从今天开始转到我们班上,将会跟我们一起学习。」 在老师的催促之下,这名少年慢慢地站上讲台,以沉稳的语气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雾岛海人,是从东京来的………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他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再度抬起头来时,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那副笑容,实在不像是刚失去双亲的表情…… 设身处地想想也知道,根本不是笑得出来的状况,但他仍然勉强挤出笑容,那副模样直逼我的胸口。 我想……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情愫吧。 对,正好就是与现在相同的笑容…… 那时候勉强挤出的笑容,与现在的海人产生重叠。 我无法将视线从正在摄影的海人身上移开。 海人。 我喜欢的人。 现在,正陷入悲伤中。 面带笑容,却内心悲痛—— 贵月学姊不再参加摄影,已经过了五天。 我们依旧照常摄影,海人的笑容也依然如故……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四处晃晃,拍些风景照。 我很想跟他一起去,但说不出口。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跟去,而让他勉强自己一直摆出笑容。 然而在那一天,在海人出门之后雾岛家的客厅,我发现了那个东西。 大家将冲洗好的底片装进看片箱,一起检查拍好的影像时。 映在画面上的,是那天与海人二人单独前往轻井泽时,吃着霜淇淋的我,以及在church street上拍摄的风景影片。明明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却觉得格外叫人怀念。 放映到一半画面切换……映出了贵月学姊的影像。 胸口一阵刺痛。 贵月学姊站在轻井泽车站的月台。 从时间来看也能确定,是那天,海人与我走散之后的事。 二人,见了面—— 摄影机的镜头转向自己,羞红了脸,显出害羞神态的学姊。 以手代替麦克风,将摄影机对着这边的学姊。 然后,当学姊的表情突然变得不苟言笑时,影像匆地中断了。 看片箱放映完毕后,我一时之间仍然无法动弹。 在我所不知情的地方,海人的故事依旧演变着。 它化为激烈的痛楚扑向我。 我强颜欢笑,不让哲朗与美樱担心……但那股痛楚始终残留在心中,再也没有消失。 「我喜欢的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接下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 当然,摄影只得延期,我完全失去了与海人碰面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我又不愿意枯坐在家里……有时候,我会偷伦去看看雾岛家的情形。我带上了妈妈特制的野泽菜当作伴手礼,连拜访的理由都准备好了,去按门铃却没人应门。绕到中庭探头看看屋子里面,家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贵月学姊、海人都不在。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 才在不久之前,直到那个夏日祭典的夜晚,大家都在,摄影好开心,我们一群人玩得那么疯。感觉这几天之间,所有一切都大不如昔了。 离开雾岛家时,增强的雨势狠狠地敲在雨伞上,增长了我的寂寞。现在,我似乎能够体会贵月学姊独自前去寻找那个「地方」的心情。也大略能想像被抛下的海人是什么心情。他一定是无法独自待在那个家里吧…… 总觉得不太想就这样直接回家,于是我在雨中绕了远路。我故意走进小道,选择路况不佳的道路前进。相信这份寂寞,能够让我与海人产生联系。 前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即使在雨中,而且天色就要变暗,但我不可能看错。 在那里的是海人。他穿着雨衣,手上拿着拍立得相机,正在不断地拍照。 看到那副模样,我立刻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同时,内心也产生骄傲之情。 海人正在为了贵月学姊,寻找「那个地方」 对呀。对呀。我所喜欢的人,才不会终日愁眉不展。 也不会寂寞难熬,却一筹莫展。 要是有那种闲工夫的话,他宁愿去做目前他能做到的事。 为了他喜欢的人。 海人为了他喜欢的人,正在不断前进。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不管最 后将会迎接何种结局,他都会前进。 这就是我喜欢的男生,雾岛海人。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才会爱上他。 我静悄悄地转身,掉头沿着来时路离去。 然后,我心想: 柑菜,你能够为了你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 或者应该说,昨晚我整晚没阖眼,一直等着早晨到来。当天色开始泛白时,我小心不吵醒家人,偷偷溜出家门,心无旁骛地走向海人的家。 这样做,是为了见到自从那个夏日祭典的夜晚以来,就没碰过面的贵月学姊。 沿着走惯了的路线抵达雾岛家后,我靠在门柱上,一心等着学姊出来。 四下渐渐变得明亮,朝阳开始刺眼时,玄关的门抒开,贵月学姊现身了。她把栗侬放在肩上,朝着门口走来。 学姊没注意到我,正要走过我身边,我平静地叫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 学姊转过头来,望着我,睁大了眼睛。 「……谷川……」 「又是要去找那个……『地方』了吗?」 「嗯,是啊。」 「然后等到找到那个地方,就要回去自己的星球,跟大家说掰掰了吗?」 我无视于沉默不语的贵月学姊,继续说道: 「无所谓呀。这样对我来说反而正好。……因为我,喜欢海人啊。情敌要离开,我正高兴呢。」 贵月学姊一句话也不说。 「……学姊,你早就察觉到海人的心意了吧?连我都看出来了,学姊应该也会察觉才是。」 贵月学姊一句话也不说。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学姊也喜欢海人……」 学姊抬起头来看我。但什么也不愿意说。 「我说的没错吧?」 我盯着学姊的眼睛看,想确认她的心意;学姊神情痛苦地别过脸去。 「……你在说什么啊,谷川……我是……」 「你想说因为你是外星人所以没办法吗?因为无法永远在一起,所以不能回应海人的心意吗?你要拿这些当作藉口,一直从海人身边逃开吗?」 「……我没有逃……」 「你现在就是在逃啊。」 「我要去,找那个地方……」 「装出一副忙着寻找的样子,故意不去看海人!只会逃避!」 我忍不住大叫出声,学姊听了也激动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一直留在这个星球!」 「怎么会没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就告诉他你喜欢他啊!」 学姊一听,顿时语塞了。我硬是吞下萦绕心中的种种感情,对她诉说: 「你为什么不讲?能够跟喜欢的人成为一对耶。这不是很美好吗!我再怎么努力也弄不到手的事物,明明就在你的手边……只会强词夺理,贝会一味逃避……连海人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海人他,在做什么……」 我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 「你不会自己去看啊!笨蛋——!」 话还没说完,我拔腿就跑。无视于想必目瞪口呆的学姊,全速跑离那个地方。 不可以回头。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趁眼泪还没掉下来… 等到跑到离雾岛家有段距离的地方,我才停下脚步。因为我与一个熟悉的、个子高挑的人物擦身而过。 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又被他看见我不想让人看见的一面,一种近似于愤怒的感情涌上心头。 然而同时,压抑至今的感情也决堤而出,我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为什么……你怎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啦!」 站在我身后的哲朗,什么话也不说。我也不去擦拭溢出的泪水,尽可能骂出最难听的话: 「看我被甩有这么好玩吗?嘴上说要为我加油,其实是想看我落得这种下场?有够没品的!……你走开啦……回去啦!让我哭个够啦!」 下个瞬间,哲朗说了一句什么,随即从背后抱住了我。 被他粗壮的手臂抱住,我当场泣不成声。哲朗更用力地抱住我。 我听见哲朗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别哭。」 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我喜欢,海人……我真的好喜欢……海人……」 我哽咽不止。我是真心喜欢海人的。所以,我才会采取行动。 为了让海人能够幸福。 我觉得,就算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 然而这样做,却反而进一步证明了我的心意。 我……喜欢海人…… 这份心意,已经无法传达给他了。 永远无法传达了。 第十章「我们在这里」 其一  (海人篇) 暴风雨般的夏日祭典之夜,渐渐夜阑人静。 我钻进了被窝里,却迟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一直在想事情。 想着一项事实:学姊不是这个星球的人。 想着一个现实:她总有一天会回到对我而言遥不可及的陌生地方。 越是去想,就越觉得事情超乎我的智慧所及,似乎反而显得不太真实。一整晚重复着没有出口的思考,等到天蒙蒙亮时,我甚至开始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或许只是一场梦。 然而,一到隔天早晨,我就被拉回了现实。 我拖着睡眠不足的沉重身躯,穿着睡衣步下楼梯,就看到学姊在玄关穿鞋的背影。她把栗侬放在肩膀上,手上提着一个比较大的包包。 「学姊?」 我出声叫她,学姊震了一下,转过头来。 「……早安,海人。我出去一下喔。我想去找那个地方……」 「咦?」 「早餐已经弄好了。我会在晚餐之前回来。那我走罗!」 学姊像机关枪似地连声说完,不等我阻止,就用瞬间移动消失不见了。我反射性地伸出手,但玄关已经连她的气息都不剩了。 那不是梦—— 当我确认那一切都是现实的同时,我开始对独自外出寻找「那个地方」的学姊产生一种焦虑。 这就表示学姊想赶紧达成来到地球的目的。 达成目的之后,在那之后,学姊就会—— 我闷闷不乐地吃完学姊事先为我准备好的早餐时,哲朗忽地从中庭冒出来。接着谷川与北原也都来了,家中一下子变得热闹不已。 昨天才刚发生过那种事,一旦大伙儿到齐,摄影依然照常进行。我不想再让大家为我担更多的心。况且我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是发愣。 开了一场简单的会议后,我们来到中庭,满身大汗地把纸箱制的布景摆放定位。不时还随口应付哲朗的玩笑话两句,手脚俐落地不断干活。所有布景配置完成后,我们开始摄影。谷川打响了场记板,北原举起了反光板。我拿起摄影机,打扮成黑衣人模样的哲朗在镜头的另一头做出许多夸张的武打动作。 然而,我虽然用摄影机拍下在布景中四处移动的哲朗,心思却不禁飘向不在镜头另一头的学姊。 每次都是这样。以为某些人理所当然会留在自己的身边,等到他们离去了,才知道他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大而不禁愕然。爸爸、妈妈、奶奶,这种感觉我经验过好几次了,非常清楚。并且我也知道,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当我察觉时都已经太迟了。 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坐立不安。 这种心情,我一天也忍不下去。 隔天早晨,我比学姊更早醒来,天亮前就起床了。 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将需要的物品装进昨晚预备好的背包里。8mm摄影机与拍立得相机、地图与水筒,暂且把摺叠伞也带上吧… 我在一楼客厅马不停蹄地准备时,比我预想的时间更早,学姊带着栗侬走下楼梯来了。她一看到我,就以僵硬的语气说: 「早、早安,海人……今天起得真早呢。」 我停下手边的准备站起来,尽可能开朗地对她说: 「学姊,你今天也要去找那个地方对吧。也让我帮忙吧。」 但学姊却有些困扰地看着我,说: 「……那个,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咦?」 「我不能给海人带来麻烦。毕竟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对不起喔。」 我个人的问题——被她这样一讲,我什么也不能做了。更重要的是,看到心上人的这种表情,会让我无法动弹。 「拍电影要加油喔……我走了。」 我追在匆匆忙忙前往玄关的学姊身后,但她的身影以瞬间移动消矢了。她冷淡的拒绝态度击垮了我。学姊就要离我远去的预感,以及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悲伤,使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结果,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学姊消失后,我连早餐也不吃了,在走廊下保养摄影机时,哲朗站在我的面前,在我的手边形成一块阴影。我抬起头,哲朗将带来的西瓜举高一点给我看,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我停下擦拭镜头的手边动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今天不是说了不摄影吗?」 「唉呀唉呀,有什么关系咧。」 哲朗在我身旁坐下,瞥了一眼阴暗的家中。 「一歌学姊又出去啦?」 「是啊。」 「你怎么没去帮她啊?」 「她说这是她个人的问题,不让我帮。还跟我说拍电影要加油……」 重新将「个人的问题」这几个字说出口,就觉得心情更郁闷了。我的视线朝向手边的摄影机,我的模样小小地映照在镜头中。渺小而微不足道,戴眼镜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 「怎么了?」 哲朗不可思议地转向我,我拿着摄影机,在他面前站起来。 「有些风景场面漏拍了,我去一趟轻井泽。你要回去的时候麻烦帮我锁门。钥匙就放在老地方。」 我回到客厅拿起钱包,丢下呆若木鸡的哲朗迳自出门。 再这样待下去,我会被自己的窝囊压垮。 我得动动身体,不然会被逼疯的。 在轻井泽站下了电车,穿过验票口,站前的广场人山人海,把我吓了一跳。刚好盂兰盆节也快结束了,每家商店都挤满了人潮,看来轻井泽正在尽忠职守地完成其作为避暑地的职责。 老实说,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我只想离开家里进入人群,第一个想到的地点就是轻井泽罢了。 走入繁华大街,强烈的日光从行道树的树叶间隙射下,在小巷里形成清晰的光点,无数行人走过其上。我在人群中穿梭,漫无目的地开始闲晃。 走了一段距离后,一种奇怪的突兀感覆盖我的内心。当我沿着旧轻银座通往北走,抵达church street时,我终于寨觉突兀感从何而来。 不可思议地,每个与我擦身而过的人,看起来都好幸福。 在这里的所有人做梦也想不到吧。在相同的时间轴里,竟然有一个来自宇宙的少女,独自一人寻觅目的地,在县内旁徨。轻井泽的人们一律穿着轻便,手上拎着五花八门的购物袋,各自尽情享受盛夏风情。 我觉得孤独感越来越强烈,在church street外面的台阶坐下。摄影机也关掉了,只是漠然地眺望着通过眼前的一对对情侣。总觉得在这和平的午后时光,只有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份幸福,心情越加沉重。 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从背后接近过来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在我的身边坐下。 「好可爱的小男生喔。要不要跟我约会呀?」 「谢谢,不用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柠檬学姊。 「心情很烦?」 「看起来像吗?」 我避开把脸凑近过来的柠檬学姊,冷淡地回答她,柠檬学姊得意洋洋地颔首。 「原因是……我猜猜,是跟一歌发生了什么问题,对吧?」 被她一语道中,我的语气不禁变得粗鲁: 「什么也没发生啦。或者应该说,她什么也不让我做。那我除了闭嘴,还能怎样?」 「……真幼稚。因为事情不顺心,就在那里呕气。」 她讲得一副很懂的样子,让我有点不爽,但是算了。她不过就是个外人嘛。 「不是那样好吗。学姊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啦。」 「那么,你又明白一歌的心情吗?你认为一歌心里在想什么,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一个人来到这个星球?她现在在想什么,根据什么样的想法行动,雾岛同学,你有想过吗?对于鼓起勇气坦白自己真实身分的一歌,你有做出什么回应吗?」 柠檬学姊语气平淡地一再质问,讲得我哑口无言。 我有为她做什么吗。我说要帮她一起找那个「地方」,但遭到她拒绝,因为事情不顺心就呕气……柠檬学姊讲得一点都没错。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苦闷地喃喃自语,柠檬学姊听了,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我就是要你好好思考这一点。为了一歌,你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如果你是真心关怀一歌的话,答案应该不言自明吧。」 我凝视着手中的摄影机。镜头跟今天旱上一样,映出了迷失方向的我。那副模样真的活像个小鬼。在母亲面前吵着要买玩具的小孩子。也不考虑一下学姊的心情,只想强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对方不接受就闹别扭… 我恶狠狠地瞪着镜头里的自己。 好好想想吧,雾岛海人。 我能做的事,现在能做的事。 「……谢谢你,学姊。我会想想的。」 我向柠檬学姊低头致谢,然后抓着摄影机站起来。 采取行动吧,雾岛海人。 不要停下脚步。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喜欢的人。 即使是如此渺小的我,也必定有能做到的事。 现在的我,即使看向镜头也能按下快门。 因为其中映出的,将会是正在思考的我—— 其二  (一歌篇) 「连海人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谷川的叫喊在脑中回响。那声音听来泫然欲泣,叫人心酸。 她逃也似地远远跑走之后,我才发现家中没有海人的生命反应。我还以为他一定在房间睡觉呢。 我抱着栗侬,追着海人的生命反应重复进行量子转移。栗侬能追踪的范围有限,所以我们只能反覆进行短暂的转移。 寻觅着海人的身影,我的脑中陷入严重混乱。 海人现在在做什么? 谷川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她还特地跑来告诉我…… 这样一想,就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直逼我的胸口。谷川喜欢海人,而且比我待在身旁注视他的时间长得多了。然而,海人却忽然与冷不防冒出来的我住在一起……真不知道她会有多着急。一想到长久以来,她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同样身为女性,真令我难过得几乎昏厥。 我对这些事情丝毫不觉,还住在海人的家里,察觉他的心意,却什么也做不到。不知道谷川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这样的我。一定很煎熬吧。 即使如此,她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而是为了喜欢的人,为了海人。 鼓起了决不会为自己带来幸福的勇气—— 我抱着栗侬的手,自然地加重了力道。为了特地前来告诉我的谷川,我绝对要找到海人。 反覆进行了好几次转移,来到离家有一大段距离的地方时。 在一座小池塘旁,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所寻觅的人,正对着池塘专心一意地按下相机快门。 在那个瞬间,我明白了谷川语中的含意。 这就是,谷川想告诉我的事情。 海人瞒着我,独自一人为我寻找「那个地方」。 当他说要帮我一起找那个地方时,我还无情地拒绝他,将他拒之于门外。 这里也有一个,笨拙的人。 一股热潮涌上我的双眼,同时,身体也自动地动了起来。 我的心意,已经无法遮掩了。 谷川都那样大方地向我坦承了她的心情。 海人都为了我,这么认真地寻找那个地方。 我……竟然还找遍了藉口,不去面对最重要的事物。 也许最笨拙的,是我也说不定。 什么因为我是外星人,或者因为我总有一天得离开这里,还是别再找这些否定的理由了吧。 就允许自己顺着感情行动吧。 不要再去想之后会变成怎样。 我也得做自己做得到的事情。 我一直线地走向海人身边,对着一脸严肃地瞪着地图的背影出声唤道: 「真是的。这么会耍帅……」 海人惊讶地转过头来,一眼就能看出他震惊不已,还急忙将拍立得相机藏在背后。 「学姊……为什么……!」 「原来你都在帮我找……谢谢你……」 我双眼噙泪地望着他,他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他这样的动作让我心头一紧。我慢慢地吐露出最真诚的心情。 「我啊,一直觉得自己非得回去不可。因为我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可是,我不想回去……!是谷川让我察觉到,我不想回去的理由,不是因为想去那个地方……不是因为那样……」 我走到海人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感觉得到他的身子一震后变得僵硬。我把头继续靠着他的肩膀,小声地说. 「……外星人也没关系吗?」 我听见他惊讶发出的声音。 「你真的要我吗?」 「呃,嗯……」 你肯定了?那么…… 「我可以向你告白吗?」 「不行!」 「咦咦?」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海人真挚的目光。 「……我希望,由我来讲……」 他的双瞳,映出了小小的我。 胸中的悸动一口气加快。 海人缓缓地开口道: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在暗恋你。从我们初次相遇以来——」 我的心中有某种感情迸开了。 至今未曾体验过的坦率心情,拥抱着我的全身。 「我本来不知道……。但我,早已喜欢上你了。」 我才刚说完,海人的脸就凑近过来,我闭上了双眼。 海人掳获了我的嘴唇。 时间的感觉丧失。 最后,海人的嘴唇温柔地离开,他腼腆地笑了。 「……呃,该怎么说呢,我,是第一次亲吻……所以……」 「我是第四次唷。」 「咦!」 「第一次是掉进湖里的时候。第二次是你在玄关身体不适的时候。第三次是遭到救生舱袭击的时候。」 「全部都是我?」 「我将我体内的治疗用奈米机械送进了海人的体内。幸好能符合你的体质,太好了。」 海人变得垂头丧气。 「不会吧……一点情调都没有……」 「然后。」 「还有喔?」 我用双手包起了海人的脸颊, 「这是第五次……」 我主动将嘴唇贴上他。 从嘴唇传来的温暖,再度温柔地包裹全身。 我现在,正以全身感受着。 感受着能够来到地球的喜悦。 感受着能够遇见海人的喜悦—— 幕间(哲朗篇) 连日的降雨天气,终于转晴的早晨。 我比平常起得更早,迅速地洗把脸,俐落地换好衣服后出了家门。 太阳还在东边天空偏低的位置,风吹在运动背心里的肌肤上,凉爽宜人。或许是因为雨过天晴的关系,空气感觉比平时更清新。我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将新鲜空气吸进肺部,然后往海的家走去。 当然,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最近摄影因下雨而延期,想赶快开始拍片。我早起的理由,是在想一大早前往的话,或许可以见到好一阵子没碰面的一歌学姊。 见到之后又要做什么……关于这点我还没想好。 只是,我听说学姊独自一人在寻找那个「地方」,看到海明显地失去冷静……才想直接问问看学姊。 问她今后打算怎么做。找到那个「地方」之后要做什么?然后,海又会变成怎样? 也许有人会说我鸡婆,说的也没错。但是,是我找学姊一起拍电影的,我不能只是咬着手指观望事情发展。 从夏日祭典的那晚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我也没想像过,学姊竟然是外星人,只要达成了来到地球的目的,就会回到遥远的另一个地方。 可是,学姊已经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她一个人采取行动……我们之间的平衡会急远变得不安定。海也是,柑菜也是,我也是……。搞不好连美樱也是。我不能坐视这种大家都鸡受的状况不管。 可是,见到学姊之后我该说些什么? 最难过的其实根本不是我们,而是学姊本人吧? 想到这里,脚步不禁变得沉重。 比起走出家门的时候,太阳升高了一些,四面笼罩着一种徵兆,告诉大家今天将会是炎热的一天。从道路两旁绵延不绝的田地,传来青蛙的呜叫声。 我稍微放慢速度,边走脑中边慢慢思索。在见到学姊前,我想先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我想对一歌学姊说什么,真正想说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 从海他家那边,也就是我的正面,有一个正往我这边跑来的人影,映入我的视界。这么一大早,在这样的农村道路上竟然会遇到人,正在纳闷,忽然,我睁大了眼睛。往这边而来的人影,娇小的身躯、飞散的蓝色头发。不可能会看错。我反射性地躲进电线杆的后面。等到我与全速奔跑的柑菜擦身而过的瞬间,我无可避免地,看见水滴从她的眼中滴落。 这一幕,就让我理解了大致的情况。 柑菜一定是与学姊见面了。不只是见面,柑菜必定还尽她所能,做了一些什么。而且,还是以绝对不会为自己带来好处的做法…… 柑菜在离我几公尺的地方停止奔跑,然后肩膀开始发抖。 「……为什么……你怎么……」 我听见她颤抖的声音。这个声音,最后变成了从体内硬挤出来的叫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啦!……看我被甩有这么好玩吗?嘴上说要为我加油,其实是想看我落得这种下场?有够没品的!……你走开啦……回去啦!让我哭个够啦!」 我靠近开始抽泣的柑菜,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身体。 我没有特别想到要这么做。 但是,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动作。 「……我抛不下你。我抛不下你啊……」 我冲动地以手覆盖柑菜的眼睛,我的手被她的泪水沾得湿透。 我闭上眼睛,哀求似地低声说: 「……拜托啦,柑菜……你别哭啊……」 柑菜像决堤般痛哭出声。 我的柑菜,从小她就是我向往的对象。 柑菜总是那样坚强,比谁都要顽皮,她是带领着我前进的存在。 这样的柑菜谈了一场恋爱。 因为恋情无法开花结果而哭泣。 很快地,我的手接不下的泪水,在柑菜的脸颊上留下好几道泪痕。柑菜的呼吸一吸一顿,泪水不断滚落,以细微的音量哀声道: 「……我喜欢,海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海人……海人……」 柑菜抽咽地哭着,我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 只能感受臂弯中的柑菜,屏气凝神。 拜托啦,柑菜,你不要哭。 我没打算把你弄哭的。 可是我却—— ……就在这时,毫无预警地,柑菜突然甩开了我的手臂。 柑菜无视于困惑的我,迳自向前走去。 「我要回去了。」 「咦?……啊,喂,喂,等等啦!」 「不要跟过来!」 她气势汹汹的口气,让我不敢再动一下。柑菜以稳健而迅速的脚步越走越远,一次也没回头。 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我这个人似的。 等到完全看不见柑菜的身影后,困惑与烦躁交杂在一起,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上还残留有柑菜的泪水,一片湿答答的。 无意识地仰望天空,夏日的强烈日光射进眼里,告诉我已经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我抬头继续望着天空,握紧拳头,确认它的触感。 没有遮蔽物的日光,炙热地烧灼着肌肤。 后来,两天后的中午。 我在前往柑菜家的路上。昨天一大早柑菜就打电话来,用预料中的沙哑声音向我交待事情。 「明天我不去拍片了。随便帮我掰个理由,跟大家说一声吧。」 单方面地听柑菜讲完电话后,我联络了海与美樱,告诉他们「柑菜得了热伤风」。 我前往谷川家,想顺便告诉她我跟大家联络过了。从我家到柑菜家徒步只需要走个十来分钟,从小我们就常常互相到对方家里玩。 站在玄关与阿姨寒暄几句后,阿姨就带我到二楼柑菜的房间。 「柑菜,哲朗来罗。」 探头看看房间内,就看到柑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她继续躺着,也不坐起来,只把脸转向我这边。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之后一定是哭到眼睛都肿了。 我在我的固定位置——书桌椅子坐下后,柑菜这才撑起上半身,用枕边的小镜子确认自己的脸。片刻之后,柑菜惨兮兮地哀叫起来: 「糟透了……还没消肿啊。这副德性怎么能见大家啊……」 「没什么好在意的吧。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往我脸上砸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反击方式。 柑菜忽然想起来,开口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你有帮我跟大家联络吗?」 「总之我先跟他们说你是热伤风。」 我轻轻将枕头丢还给柑菜,她同意地点点头。 「这个理由还不错………谢谢你喔。」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讲出口的同时,我不禁感受到「青梅竹马」这个词的轻松与可悲。因为是青梅竹马,才能这么无拘无束地碰面,同时又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成不了恋爱对象。即使我待在柑菜身边的时间比海长得多,而且距离是如此地近。 阿姨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但立刻被柑菜阻止了,我被她几乎是用赶的赶出家门。 我很清楚柑菜想一个人独处的理由。 就跟前天她甩开我的手臂离去时,是一样的。 她现在,一定……又在哭泣了吧。 恐怕有好一阵子,她的眼睛都不会消肿。所以,柑菜不会愿意见我以外的人。因为她不想让海或一歌学姊看到哭肿的脸。因为她知道二人看到她的这副样子,肯定会伤心的。 柑菜。你 ……真的觉得这样可以吗? 竟然为了成就心上人的恋情,而牺牲自己。 一个人承受这样笨拙的行为,一个人忍受痛楚…… 你有这么坚强吗? 如果是我呢?我能表现得像柑菜一样吗? 如果……海的对象不是一歌学姊,而是柑菜的话……。我能够真心支持两人进展吗?我能够为了喜欢的人,宁愿自己扮演丑角吗…… 我一边想一边走着,来到商店街的十字路口时,忽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哲朗!」 一看,美樱正从斑马线的那一头走来。我稍微回到现实,举起一只手回应她。 「嗨。你该不会是想去探望柑菜吧?」 「嗯。」 「那我劝你还是作罢吧。她眼睛……呃,她说怕感冒传染给大家,连我都被回绝了。」 「……你去看柑菜了啊。」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我们对话就此生硬地中断。回想起来,自从冲绳旅行以来,这还是头一次与美樱两人独处。我顿时觉得坐立不安,正尴尬地想早早离开时, 「哲朗,你肚子饿不饿?我原本要带蛋糕去探病的,带回去就浪费了。」 美樱拎起了鼓鼓的编织手提袋给我看。 我坐在怀古园了望台的凉亭长凳上,享用美樱烘烤的桃子蛋糕。 我从早上就什么都没吃,三两下就把切得较大块的蛋糕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让美樱分一些她的份给我。 最后咕嘟咕嘟地把罐装茶一饮而尽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称赞起美樱的手艺。 「啊——,吃得好饱。美樱的蛋糕果然好吃。」 我爸妈都在上班,姊姊真奈美又根本不是会烤蛋糕的类型,所以光凭她会做手工点心这一点,就足以令我尊敬了。美樱这种十足小女生的地方,对我来说格外新鲜。 听我这样说,正在用手帕擦拭嘴角的美樱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注视着我的脸。 「……我可以问一个有点难启齿的问题吗?」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找贵月学姊一起拍电影?」 唐突的疑问让我吃了一惊,但我还是说出了真正的想法。 「因为海看起来很希望我这么做。不过我倒没想到学姊真的会答应就是了……」 「你应该早知道柑菜的心意吧?因为你总是在她的身边。连我都知道了,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为什么,你要找贵月学姊参加?……是因为如果学姊与雾岛成为一对的话……」 「不是这样。」 我立刻否定,站起来。 「并不是这样………我想帮海一把,所以才会找学姊参加。我又觉得只要柑菜参加电影制作,就能拉近她与海的距离了。我不知道这样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但我两边都想帮。只是这样而已。」 「那这样的话,哲朗你自己的心意又在哪里?你对柑菜的心意又在哪里?」 美樱的眼睛直直地对着我。 「……什么,意思啊……你在,说什么……」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所以我知道。哲朗一直都只看着柑菜……」 「才不是这样啦。我是……」 我想否定,但美樱仍然凝视着我。她的眼神毫无犹疑。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异于美樱平时作风的一句话,令我一时语塞。 「就算这样一直岔开话题,时间也不能替你解决问题的。『想说什么就说出来。』这句话不是哲朗对我说的吗?所以我才会鼓起勇气,但你却……」 到这里,美樱不再说下去了。她的模样与冲绳时的她重叠在一起。 那时候,芙樱双眼盈满泪水,竭尽全力向我表白。 而现在,在我面前的她,以比那时候更坚强的神态望着我。 美樱直视着我,再度开口道: 「那时候我说你不需要回答我,现在,可以听你的答覆吗?」 美樱变得更坚强了。我失去了冷静,不得不慎重地挑选用词。 「……美樱,我……不讨厌你……可是,我,现在,那个……」 「……我明白了。抱歉,我先回去了。」 美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我只能目送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 很快地,连小小的背影也从我的视界中消失了。 留下我一个人,美樱说过的话在脑海中萦绕。 我……真如美樱所言,在对自己说谎吗? 从小我就在最近的距离内看着柑菜。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早注意到柑菜对海的心意。我原本只想静静地在一旁守护她。而且我也想得太天真,以为柑菜不成熟的恋情,应该会随着时间经过而消逝。然而这个夏天,自从一歌学姊的出现……柑菜一点一点地受伤,同时也惊人地变得坚强。 美樱也是一样。不断让我见识到我所不知道的一面。 跟她们比起来,我…… 如果真像美樱所言,我是在对自己说谎的话,那还算好的。老实说,我连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希望能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搞不清楚了。追根究柢,最幼稚的恐怕是我才对。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知道柑菜的心意,也知道海的心意。其中还加上美樱的心意。 有这么多问题缠身,叫我能怎么办嘛!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狠狠地踹了凉亭的长凳一脚,因此让穿凉鞋的小指弯向不该弯的地方,当场痛得我叫不出声音来。 真是够了,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究竟想怎么样啊…… 我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不过…… 「……痛死了……」 拖着疼痛的脚,花了比平常多将近一倍的时间回到家里,姊姊真奈美正在客厅喝酒。看来她又跑回来了。 我不搭理醉醺醺的真奈美,从电视柜的抽屉取出药布,开始替脚做紧急治疗。勉强走路让脚背发青肿胀,光是贴上药布就一阵疼痛。我正在对自己的没出息垂头丧气时,本来在灌威士己i的老姊从背后跟我搭话: 「……干嘛啊,从回来就一声不吭的。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找姊姊谈谈?」 我不理她,老姊把头靠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提高音量: 「……我先告诉你,这就是你的缺点。什么都不说,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聪到了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当然老姊才不会注意到我心里的想法,依旧神经大条地讲个不停。 「耍帅也没用的啦………别人看了可能会说你行事圆滑,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小鬼而已。」 「翘家的少在那里高高在上地谈论人生啦。」 当我再也无法维持缄默时,玄关的门铃响了。看到真奈美蹦蹦跳跳地走向玄关的脚步,就知道是姊夫聪哥来接她了。 「讨厌啦,聪你真是的,这么晚才来。人家等好久了……」 玄关传来甜腻腻的说话声。又来这一套…… 我正感到厌烦,这次换成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拖着脚拿起话筒,原来是海打来的,通知后天重新开始摄影。柑菜的事一瞬间通过脑海,但海的下一句话让我回过神来。 「学姊也会到,所以……」 听到的瞬间,我立刻会过意来。学姊回来参加摄影,这就表示…… 「海,你难道已经跟学姊……」 「是啊……关于这件事,下次跟大家碰面时,我会说清楚的。」 「这么说来,果然……」 「嗯,是啊。」 果然。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这样的话……」 我握紧了拳头,发出混杂了怒气的粗暴声音: 「……这样的话,柑菜要怎么办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必须清楚地告诉她,我的心意。」 顿时,我感觉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海毫无犹豫的话语,深深刺进了我的胸口。 没错,海。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犹豫过。犹豫不决的是我。或者应该说,我……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承认自己的感情。 我静静地放下话筒时,摆在一旁装饰的冲绳集合照映入我的眼帘。照片中的我表情轻佻地笑着。 「……你在笑个屁啊……」 我喃喃自语,对自己的怒气与羞耻令我浑身发抖。 我这种人,直到现在都在逃避不想面对的事物,遇到问题只会打哈哈,笑嘻嘻地活到现在。还自以为这样叫做处事圆滑。 但是,海不一样。他跟我不一样。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会喜欢这家伙。 因为他虽然处事笨拙,却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 我是否也…… 我是否,也能改变呢?海。 变得像你一样率直。 勇往直前—— 幕间(柑菜篇) 「后天开始继续摄影。」 昨晚,电话另一头的海人这样说。 海人对我的热伤风病情表示关心,我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有些生硬地挂断了电话。 听说贵月学姊也会回来参加摄影。这一定是因为学姊知道了海人的秘密行动。既然她回来了,就表示一定是那么一回事吧。 吃完妈妈送到房间里来的早餐,我慢吞吞地拿出小镜子,确认脸的状况。……没问题。眼睛已经差不多消肿了,肌肤也不会干燥。这样就不会造成大家不必要的担心了。 明天的摄影,我是否能表现得像平常一样呢。亲眼看到二人的模样,我会不会又想哭了呢。不,只有这个绝对不行。因为这是我自己决定的结果。我必须好好接受。 这样就对了。 因为我喜欢的人,实现了他的心愿。 没事的。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像念咒一样重复着「没事的」,这时楼下的电话响了。过了一会儿,妈妈来叫我,说是哲朗打来的。我慢慢爬下床接起电话,就听到哲朗不苟言笑的语气,说: 「现在可以马上碰个面吗?……我在眺望庭等你。一定要来。」 他只说了这些,就唐突地把电话挂了。 哲朗好奇怪。有话要讲的话,就像上次那样来我家讲就好了啊………不过好吧,反正这几天我都关在房间里,正好出门散散心。偶尔也该吸点外面的空气嘛,我准备出门。 随便冲了个澡之后,我换上小可爱与短裤的轻便打扮,踏出家门。 来到外面,觉得几天不见的太阳似乎特别耀眼。我以手挡着阳光,前往哲朗指定的「本町町屋馆」。位于町屋馆内的眺望庭,正如其名,能够从庭园的平台上一望浅间山麓等壮丽风景。 当我抵达离家不远的町屋馆时,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汗。我以手擦去汗水,通过町屋馆,前往位于深处的眺望庭,看到哲朗就站在平台的栅栏旁。我跑上前,哲朗举起一只手向我打招呼。我也在他身旁靠着栅栏,二人并肩眺望着碧绿的浅问山。 总觉得今天哲朗给人的感觉与平常不太一样,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我们聊起了小时候的回忆。想起大约在十年前……念幼稚园的时候,我们常常跑到这边来玩。 「那时候明明是我比你高耶。什么时候你已经超出我这么多了。」 我大大地垫起脚尖,把手伸到哲朗头顶的高度,哲朗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柔。 「我那时候被欺负,都是你来救我。」 「柑菜神拳可是所向无敌的唷。」 「真的帅呆了。」 「……干嘛啊,你好怪喔……别说这个了,你约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什么事?跟拍片有关?」 总觉得步调都被他打乱了,我改变话题,但哲朗却沉默地盯着地面。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就明白了。我握紧了放在栅栏上的手,自己主动开口。 「如果是海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提了。我大概感觉得出来……我没事的。」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说出了「没事的」这个词,心情变得有些苦涩。趁哲朗还没注意到我的苦涩,我丢下表情复杂的哲朗,决定早早走人。 「……我回去了。明天见。」 我掉头就走,突然,背后传来大声说道: 「我本来是希望你能与海顺利进展的!」 我忍不住停步。 「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们真的变成一对!」 我回过头,哲朗露出了不顾一切的表情,面对着我。 「如果海与学姊成为一对,我就有机会追你了,我竟然会有这种无聊的期待……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机会……。我把喜欢的女生整成这样,搞到最后还把你弄哭……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愣在原地,但仍然忍不住问他: 「……你说喜欢……哲朗你,喜欢我……?」 「对啦。」 「骗人的吧?」 「我是认真的。」 「从什么时候?」 「太久了,我忘了。」 说完,哲朗的表情扭曲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哲朗他,喜欢我?我的青梅竹马,从小有记忆以来就在一起,总是跟在我后面到处跑,爱哭鬼的那个哲朗?即使不知不觉中个子也长高了,大家部说他好帅,班上女生都在讲他的事,对我而言哲朗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我也以为哲朗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 哲朗他竟然会,喜欢我? 太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 不是在开玩笑? 脑中一片乱糟糟地,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口中又乾又渴。哲朗在看着我。我得说些什么才行。可是,我该说什么才好…… 「……我现在正心烦意乱,你怎么突然讲这个啦,笨蛋……」 犹豫了半天,讲出口的却是一如平常的难听话。我知道哲朗的表情舒缓多了。 「时机真的不对。……不过,我总算是说出来了……」 看到哲朗哭丧着脸,令人心疼的样子,我的胸中被某种感情所填满。 「哲朗……」 「我明白。你喜欢海,对吧?」 「……嗯。」 「就算海喜欢一歌学姊,你的心意也不变,对吧?」 「……嗯。」 「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你。」 说完,哲朗露出了至今从未见过的笑容注视着我。他的眼角含着些许泪水。那跟我所认识的小时候那个爱哭鬼哲朗全然不同,觉得彷佛时间突然开始流动。继而,我开始害怕。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与哲朗的关系将会变调。也许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互开玩笑了。 我不要那样。 「……什么嘛,自己在那边讲个过瘾,然后一脸满足的样子。我……我……」 我不禁语塞,哲朗来到我的身边,把手放在我头上乱摸一通。 「别忍耐。柑菜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隔着头顶上的大手,哲朗正以沉稳的表情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好难为情,就甩掉了他的手。 「不、不要乱摸女孩子的头发啦!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直接拔腿就跑,然后头也不回地对哲朗大叫: 「谢谢你!」 我全速冲出眺望庭,并且在心中想着哲朗的勇气。 他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我喜欢海人,却还是说了。 即使这样做可能破坏我们至今的关系,他还是勇敢地说了。 哲朗。你好厉害。你真的好有勇气。 相较之下,我呢。 又是不想破坏大家的关系,又是以海人的幸福为优先,只会讲好听话,结果什么也没做。 甚至一次也没向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跨越铁路,跑过我们就读的学校前面,同时回想起初次与海人相遇那天的事。 三年前的春天,海人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平静的笑容。从那一瞬间起,我的视线再也离不开他,透过哲朗这个媒介,我们的交情越来越好,我真的好高兴。每天确认你的笑容,成为我的例行公事。升上高中之后,也从没有改变。 然后,这个夏天…… 我与海人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化为鲜明的影像,萦绕于我的脑海。回忆的数量太过庞大,我不可能忘记它们。我的身体充满了海人的一切。 我以全速在田间小路上飞奔,就像要撕裂这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最大的音量高喊出声, 发出的声音被辽阔的高空吸了进去。 即使我的心意无法开花结果。即使海人不会属于我,我也不在乎了。就像哲朗说的,我要做我自己…… 我要向喜欢的人,表达这份心意。 从眺望庭一路奔跑,毫不停息地跑完整段道路,抵达海人的家后,我直接绕进庭院。 踏入中庭,我看见海人坐在走廊下,正在吃西瓜。我直接走到他面前。 「海人!」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唤他的名字,看到我突如其来的拜访,让海人瞪大了眼镜深处的双眼。 「……谷川……你的热伤风,已经好了吗?」 对于他的询问,我只能颔首。跑了一大段距离,让我满身大汗,口中也干燥到连唾液都咽不下。 我没心情调整紊乱的呼吸,在海人面前挺直了腰后,以最灿烂的笑容,说: 「我喜欢海人。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 海人呆若木鸡地抬头望着我。 不过,我不在乎。 这份心意,不说出口是无法传达的。 就像我一直到今天,都没察觉哲朗的心意一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总比闷在心里,让它腐朽好多了。 我只不过是对喜欢的人说出「我喜欢你」。 只不过是这样,现在。 我的心,竟是如此地自由—— 过了一会之后,海人直直地望着我,说: 「……对不起,谷川。我……喜欢学姊。」 「我知道。」 我俩四目交接,注视着对方。 我很高兴海人直截了当地拒绝我。 我很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是海人。 「谢谢你听我说。……一起努力拍片吧。」 「……好。」 我露出微笑,海人也以笑容回应我。这不是幸福的笑容。不过,我所得到的也不只是悲伤。我感受到比以前更坚定的凝聚力。我知道海人一定也有相同的感受。 我留下这样的感情,离开了雾岛家。身体不可思议地充满了充实感,同时对海人的思慕,又让我泫然欲泣。 炎热的夕阳余晖照在我的背上,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出脚步,踏上归途。 从明天起,摄影将再度开始。 即使我的初恋结束了。 夏天,仍然会继续下去—— 幕间(美樱篇) 我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接到雾岛连络说「从后天起继续摄影」之后,我就心绪不宁。就算我再迟钝,听到这通电话,也能察觉许多状况。 自从夏日祭典那晚以来,贵月学姊就不再参加摄影,现在她回来了。电话不是哲朗或柑菜,而是难得地由雾岛打来。……将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思考,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雾岛与贵月学姊,一定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而哲朗与柑菜,也必定注意到了这件事。 柑菜。还有哲朗。他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一直维持着「好友小团体」的平衡关系,如今这种关系即将崩解,我们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继续拍电影吗? 想起昨天中午在怀古园,对哲朗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那是我竭尽所能给予他的讯息。就像哲朗比谁都早注意到柑菜对雾岛的心意,我也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哲朗的心意了。 从中学一年级初次与两人同班,成为大家的一分子时,我马上就感觉到了。哲朗视线的前方总是有着柑菜,那眼神绝不只是把对方看作青梅竹马。可是,柑菜总是只看着雾岛。我们四人的心意,丝毫无法产生交集……成立在岌岌可危而又叫人心酸的平衡上。 然而,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不希望破坏这样的四人关系。 这种关系,因为贵月学姊的出现而逐渐产生变化。暂朗邀请贵月学姊参与电影制作,转眼间雾岛就坠入了情网。柑菜的焦急与嫉妒,看了连我都觉得心疼。静静旁观一切发展的哲朗。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但又无法采取行动,只有时间缓缓地流逝…… 不过,我想第一个采取行动的,应该是我。 在冲绳,我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哲朗对我说,我可以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他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我。 那番话,紧紧握住的手,给了我勇气。 有自卑感又怎样。要丢脸就尽量丢吧。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隐藏本性,畏首畏尾的北原美樱了。 所以,当我知道贵月学姊其实是外星人的时候,才能坦率地接纳事实。在我看来,贵月学姊是个近乎完美的女性,但原来她也有不可告人的重大秘密。一想到这点,我就能体会自始至终独自怀抱秘密的学姊有多么辛酸,也因此更加喜欢学姊了。 然后,上周的那个早晨—— 我也为了见到贵月学姊,而前往雾岛家。 做梦也想不到,柑菜与哲朗竟然也有相同的想法。 我尽可能早起,出了家门,走了一段路之后,想不到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哲朗身影,竟然映入了我的眼帘。正在犹豫是否该叫他时,又看到柑菜一边哭泣一边从前面跑来,我情急之下,躲到了附近公车站的亭子里。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来,我屏气凝神,专注地侧耳倾听两人的对话。柑菜呜咽着诉说她喜欢海人,哲朗默默地抱紧了她。那时候哲朗的绝望,我的绝望…… 我靠在亭子里暗自饮泣,明白到我们的故事,早已有了巨大转折。 我们,已经变不回过去的四人了。 我痛切地有此感触。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所以我有预感,在开始拍片前一定会发生某些状况。女孩子这时候的直觉是绝对敏锐的。这股预感在夜里发酵膨胀,煽动我采取了大胆的行动。 翌日早晨,时间尚早,我就去了哲朗住的公寓。然后,我躲在能够清楚看见哲朗家门口的停车场内。做出这种像个小偷般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可是,我今天实在无法在家里待着。我想亲眼目睹我们四人今后的发展。为达这个目的,我是不择手段的。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背光的面积逐渐缩小,当我开始担心日晒问题时,哲朗家的门打开了。哲朗从中现身,丝毫未察觉我的存在,离开公寓,往车站走去了。仔细一瞧,发现他的一只脚有点跛。我保持着一定距雕,追在他的身后。罪恶感与奇妙的亢奋感让身体发热。不过目前,我必须集中精神小心不被发现。 哲朗走进本阵通之后,就直直地一路向前走去。他直接通过柑菜家门前,我开始猜不到他究竟要去哪里,就在这时,他的身影消失在本町町屋馆当中。除了地区集会或是活动之外很少有机会造访这里,出乎预料的地点让我有些惊讶,但我仍紧跟在他的后面。哲朗笔直前进,通过町屋馆的设施,往眺望庭走去。我躲在古老雄伟的门后窥视情况,哲朗在尽头处的平台停下脚步,靠着栅栏,开始眺望平台外的景观。 不会错。他果然是打算在这里等待某人。要不然,他是不可能特地跑到这种地方的——而且还拖着一只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哲朗等待的人,八成就是…… 几十分钟后,果然不出我所料。柑菜来到了哲朗的身边。虽然我早就猜到,但还是不免起了些鸡皮疙瘩。我躲在门柱后面,屏息观望着两人的状况。 窥视了一会儿,两人短暂地交谈了几句后,只有柑菜一个人往出口的方向走来。至于哲朗,则是靠在栅栏上一动也不动。柑菜往我这边快步走来,我赶紧躲到门柱后面,就在这时。 「我本来是希望你能与海顺利进展的!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们真的变成一对!」 哲朗冷不防地大吼出声。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哲朗接菩说下去: 「如果海与学姊成为一对,我就有机会追你了,我竟然会有这种无聊的期待……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机会……。我把喜欢的女生整成这样,搞到最后还把你弄哭……却什么也做不到!」 柑菜僵在原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低声说: 「……你说喜欢……哲朗你,喜欢我……?」 「对啦。」 身体变得好热。哲朗终于说出口了。 他总算是愿意坦白了。 他的心意,柑菜的动摇,都传达给我了。 哲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注视着柑菜。 「我明白。你喜欢海,对吧?」 「……嗯。」 「就算海喜欢一歌学姊,你的心意也不变,对吧?」 「……嗯。」 「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你。」 心好痛。再继续听下去,会让我更痛苦。 可是,哲朗是明知道一切,而说出这番话的。 明知道这番告白无法得到结果,他仍然选择表达。 看到哲朗以稳重的笑容摸着柑菜的头,我的胸口再度作痛。至于柑菜,则是害羞地甩开他的手,一溜烟地跑离了现场。她一直线地冲出门外,没有注意到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町屋馆。 柑菜接下来会去哪里,我已经知道了。听了哲朗毫无矫饰的心意,柑菜的恋情也在寻求出口。跟哲朗一样,明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告白,我想柑菜还是会选择表达,别无他法。 我也是一样。 柑菜跑远之后,我慢步走向哲朗身边。我靠近他无力地坐在平台上的背影,趴在他宽阔的背部上,从背后抱住他。我感觉得到哲朗的身体变得僵硬。哲朗的背部惊人地发热,那股热量也提升了我的体温。 我维持这个姿势,小声地呢喃: 「你哭没关系。」 「我才不会哭咧。」 听到他回话的语气跟平常一样,我好高兴,故意开他玩笑: 「就会逞强。」 「因为我是男生嘛……是说你怎么可以跑来这里啊,太犯规了吧。」 「女生都是很强悍的。」 这时哲朗放松了全身的力道,看开似地低声说: 「…… 你好坚强啊。」 如果,你觉得我变坚强了……那是因为我爱上了哲朗。因为我心爱的对象是哲朗,所以我才会想要改变。哲朗在冲绳对我说的那番话,至今仍留在我的心中。我反覆回想了好几次,它总是能给予我勇气。所以,我今后也会……继续注视着你。 我好想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他,慎重地挑选着词汇,说: 「喜欢上一个人,能够让人变得坚强。多亏了哲朗,我才能够改变。……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变得希望能够改变,能变得更坚强……。所以,谢谢你……」 「……这是我要说的啦……」 说完,哲朗站起来,也拉着我的手让我起来,脸上恢复成平时的笑容。 「美樱,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才终于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意。你真的好厉害。」 握着的手变热。今天的我确实很犯规,但是……幸好我有来这里。 这个夏天发生了太多事,不过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就算这份恋情无法开花结果—— 搀扶着脚痛的哲朗,我们离开了眺望庭。看到他每走一步就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我越来越不安,忍不住问道: 「哲朗,你是不是在硬撑?明天摄影没问题吗?」 哲朗听了,额上冒着汗珠,露出了微笑, 「我用爬的也会爬去。毕竟这可是我们的电影啊。」 这时,我知道我们四人的关系绝对不会毁坏了。 我原本以为大家一旦坦承心中的想法,某些事物就会永远毁坏……但这是错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在改变,但一定会变成比以往更坚定的羁绊。每个人得到、感受到某些新的事物,我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如此维系下去。 我扶着皙朗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心想:真想早点见到大家。 闭上双眼。 就觉得彷佛能听见8mm底片转动的声音。 第十一章「我们狂奔」 其一  (海人篇) 开始拍摄电影,过了几天。 距离暑假结束还剩下一个多礼拜。为了取回至今延迟的进度,我们马不停蹄地加紧脚步拍摄电影。 主演的一歌学姊回来了。 谷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手脚俐落地处理各项杂务。 哲朗的脚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 北原比以前变得更活泼了。 这样的我们,在柠檬学姊的指示下,将整座小诸市当成外景地点,拍下了一幕又一幕的场景。 开始摄影,与大家碰面之后,我也没特别提到自己与一歌学姊开始交往了。因为我想这不是在摄影现场该谈的话题,而且从微妙的气氛上,也觉得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了。 现在,在我架起的摄影机观景窗内,一歌学姊仍然穿着宇宙服努力地演戏。电影设定太过符合现实,让人不寒而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料。像这样让摄影机的镜头追着学姊(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跑……我的脑中就会被学姊所占据。学姊只会在我面前露出的撒娇表情;其实很怕寂寞,总是喜欢黏着我;还有细嫩得彷佛会化开的柔软嘴唇……一切都让我无比怜爱,光是隔着摄影机看,整颗心就会怦怦跳。 然而同时,像这样看着她——会令我想起几天前学姊说过的话,而不禁痛苦。我实在开心不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几天前的夜晚。我找学姊一起到外面,乘着夜色散散步。 穿着睡衣的学姊,以瞬间移动带着我来到夜晚的西浦水坝。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逢,充满回忆的场所。如今我们以完全不同于当时的状况,屑并着肩相互依偎,让我高兴不已。 望着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湖面,我开口提出了这几天一直在想着的事情。 「……学姊,再去找吧。去找你追寻的那个地方……我会跟你一起找的。」 成为情侣之后,我仍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学姊而言,比起拍摄电影,她一定比较想优先做这件事。所以,只要学姊同意,我打算让摄影延期,先集中精神「找寻那个地方」。 然而,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谢谢你,海人。不过,已经不用了。」 「不用?可是,学姊是……」 「是啊,这就是我来这个星球的初衷………更正确地说,我是想以这趟旅程做为一个开端。」 「你说的开端,是指……?」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才想做点什么……」 学姊所言顿时点醒了我。「想做点什么」的想法,就跟我当初在仓库找到摄影机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她那份心情,我能感同身受。 我举起手中的摄影机,注视着学姊,说: 「我也是。……我也是想用这玩意做点什么……因此,我能体会学姊的心情。所以,我们就一起……」 话音未落,学姊就缓缓地摇摇头。 「我现在,只想跟海人在一起。跟海人、跟大家一起拍电影……。可以吗?」 学姊眼神认真地看着我。我想,这一定是她的真心话。 学姊急着度过「当下」,是因为她知道这段时光无法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听起来才会这么令人心痛。 所以,即使我们的距离如此地近,却总是安不下心来。 对。世上没有所谓的永远。 总是如梦似幻地消逝。 我很明白这一点。 「雾岛,请你改变摄影机的位置。」 「啊,好的。……不好意思。」 听见柠檬学姊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看来我好像在摄影中陷入沉思了。我赶紧拿着摄影机移动到定位。一歌学姊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不行。不可以去想多余的事。这样会漏失最重要的当下。我必须全力珍惜现在,在我眼前的学姊,以及能与学姊共度的当下。 我虽然这样想—— 不祥的预感却成真了。 而且,来得十分突然。 翌日早晨。 我与学姊一同离家,打算前去摄影时,玄关站着一名身材苗条的女性。修长的手脚,裹在具有光泽的神奇服饰内,伫立在屋檐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头长度及腰的红发。 「那个,请问你是……」 女性无视于狼狈的我,一看到学姊,就冲上前抱住了她。 「我来接你了,一歌!」 「……姊姊……」 听见学姊目瞪口呆地小声说,我睁大了双眼。她说姊姊……虽然二人的确长得十分祥似……可是,她刚才的确说了「我来接你了」…… 这也就是说…… 祈求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当下」,结束的时刻迫在眉睫—— 其二  (一歌篇) 我的姊姊——笑歌姊姊,抱着我哭个不停。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还活着,一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把事情讲得好夸张,眼泪还流个不停。 究竟为什么……她说我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袋转不过来,姊姊泪眼汪汪地对我说: 「自从你失踪之后,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怎么会说我失踪了呢……?」 「你不是发出了紧急求救讯号吗?」 「啊啊,那个应该说是一场意外啦……」 「那么,为什么前来救援的无人救生舱的反应会消失?」 讲到这里,我才终于掌握了情况。我想起了夏日祭典那晚发生的事,同时脸色一下子刷白。 我脸色苍白,沉默不语,这时原本旁观事情发展的海人,往我前方踏出了一步。 「那是我……抱歉,是我做的。我以为一歌有危险,所以……」 「你是?」 姊姊看了海人一限。我急忙抓住海人的手臂,靠在他身边。 「我跟你介绍,他是雾岛海人……那个,算是我的男朋友吧……」 「你、你好……初次见面……」 我们俩正在害臊,只见眼前的姊姊肩膀开始颤抖不止。 「……你、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一歌!不但跟原生住民产生接触,竟然还交了男朋友,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联盟法?你到底知不知道!」 姊姊掐着我的脸颊,左右剧烈地摇晃………好痛喔。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人有多担心?你根本没有搞懂目前的状况吧!」 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起来。 平时总是文静和蔼的姊姊,变得这么激动,也许事情的发展,比我想像得更糟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我们决定好好谈谈。 带着姊姊到有地炉的客厅,海人、我与姊姊三人围着桌子面对面而坐。这个场面……以前好像也经验过。对,那时,面对面而坐的是海人的姊姊。那是我初次来到这个家那天的状况。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现在的我,眼中的风景已与当时不同。最重要的是,现在与我们对峙的,是我的姊姊笑歌。 姊姊以优美的姿势端坐着,重新向我们说明了一遍事情的大致情况。这是一段很长的说明,不过归纳起来,差不多如下所示: 1)在冲绳被那个姓有泽的女生踩扁时,栗侬因为受到冲击而发出了紧急求救讯号。 2)接到讯号的银河联盟保安局灾害救助陈,派出救助用无人救生舱前往地球。 3)祭典时 出现的无人救生舱,因为一些理由而被我们破坏(对不起……)。 4)救生舱失联后,灾害救助队决定派遣第二支救援队伍。 5)在派遣队伍之前,姊姊先来带我回去。 出于以上状况,姊姊如今才会端坐在我的眼前。整个情况在我的脑内终于连在一起。听姊姊说,发出求救讯号时,我被当成遇难者,现在则成了失踪人士。他们甚至认为我遇上了十分凶残的边境行星原生住民,竟然连救生舱都遭到破坏,恐怕已经丧命……。其实我只是在拍电影,并且跟海人度过甜蜜的两人时光罢了…… 不过,家人竟然以为我可能已经死了,不知道让她们有多担心。而我,却还一派天真地继续拍电影…… 大家,真的很对不起。 姊姊,谢谢你来找我。 就如你所看到的,我不但平安无事,还有许多温暖的人围绕身边,让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受…… 听完整段说明的海人,有些拘谨地开口道: 「……那个,大姊……既然已经知道一歌平安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对啊。就是这样!不愧是海人。只要姊姊向联盟保安局报告我平安无事,万事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姊姊却表情阴沉地摇摇头。 「当局已经开始搜索了……。在开发等级f,不允许与原生住民接触的边境行星,出现失踪人士。从联盟的立场来讲,一定会想即刻确认状况。如果当局找到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他们会立刻逮捕、扣押你。最后还会根据联盟法将你送上法庭的。」 姊姊说的内容实在太过残酷,令我哑口无言。身旁的海人探出身子说: 「没有办法可想吗?」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一歌,趁事情还没闹大之前,快跟我一起回去吧。」 「怎么这样……」 我与海人的声音重叠了。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海人。绝对不离开他………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我的声音不禁颤抖。我也知道自己讲的话有多幼稚。也知道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只是在耍任性。可是,对我而言海人是……是家人,也是恋人,已经等同于我身体的一部分……实在无法想像竟然要与他分开。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会变得不再是我自己…… 但是,姊姊的下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胸口。 「你如果留在这个星球,是会给雾岛小弟以及这个星球带来麻烦的。只能趁现在了。一歌,你应该能明白吧?」 我会给海入与这个星球带来麻烦…… 的确,联盟想必会追我追到天涯海角吧。无路可逃,任何藉口都不通用。因为不能破坏银河文明秩序的平衡。 结果,我无可避免地会波及海人他们。「希望能够在一起」的心愿,将会伤害到海人。 我一点都不想伤害到我喜欢的人。 可是,我无法想像离开他的状况。 海人……我究竟该怎么办? 其三  (海人篇」 在我眼前,不祥的预感逐渐化为现实。 听着笑歌小姐的说明,我再度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是银河联盟,又是开发等级f,沭目惊心的用词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逼迫我了解到自己有多天真。从客观角度来想,学姊似乎除了回到自己的星球以外,别无选择了。 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学姊颤声说她想跟我在一起。这句话使我全身的血液彷佛沸腾一般。我一定会设法解决的。应该有什么办法解决才对。有什么办法…… 然而,学姊被笑歌小姐毫不留情的话语逼得走投无路,最后面带苦涩的表情,带着栗侬消失了。她连鞋子也没穿,就做了瞬间移动。只剩下我与笑歌小姐留在客厅。 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笑歌小姐大大地叹了口气,向我深深地低头致歉。 「真对不起,雾岛小弟。在你面前出了洋相。」 「……不会。」 我重新面对笑歌小姐,以祈求的心情再问一次: 「那个,学……呃,一歌真的非回去不可吗?」 「没错。」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知道根本没有我浅陋知识介入的余地。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么,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宇宙?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继续陪在最心爱的人身边,不需要任何犹豫。既然学姊不能留在地球上,那就让我去学姊的星球吧。 我烈最严肃的眼神注视着笑歌小姐,她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温柔地微笑: 「……你真的要那个粗线条又固执的孩子?」 「是的。」 我重重地点头。不管现在的我有多么不成熟,只有这份心意是真的。 笑歌小姐以与学姊十分神似的眼睛望着我,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到走廊下,举目眺望了屋外的风景,接着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这个星球,真是个好地方。还留有这么多的自然风景。虽然与我的星球全然不同,却给人一种怀念的心情。」 「一歌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说在她的脑海中有着对一个地点的印象,就在这个星球上,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 我也走到笑歌小姐的身边,她继续眺望着庭院,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那个印象啊,也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唷。」 「咦?」 「……可能是一歌与我的祖先,将这份印象组进了基因资料里吧。我们都继承了这份印象。」 「您的祖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清楚,搞不好那个地点埋藏了祖先的宝藏唷。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一歌似乎一直对那个印象念念不忘。……顺道一提,我在找一歌的时候,扫描了这个星球的所有角落,但没发现符合印象的地点。」 没发现符合的地点?这是怎么回事?地点不存在,就表示学姊来到地球,这件事本身根本没有意义?可是,笑歌小姐的脑海里也的确有着那个印象……二人的祖先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工夫…… 我正以混乱的头脑思考时,笑歌小姐直直地凝视着我,说: 「你刚刚说想跟我们一起去宇宙……但我不能带开发等级f的居民上宇宙。要等到这个星球的人们获得足以在恒星间航行的技术,与我们外星人产生文明接触,地球加入银河联盟……那时雾岛小弟的心愿才能实现。不过想走到那一步,以这个星球的标准时间来说,恐怕需要几百年就是了。」 我毫不畏怯地坚持道: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 「除非联盟法经过改订,否则没办法。」 我再度遭到无情的拒绝。只要她搬出联盟法什么的,我就无法回嘴了。论点的规模相差太大了。但是,一定有什么方法的。不,必须要有什么方法才行。适样下去,学姊真的会消失的。快想,快想想啊,海人…… 我绞尽脑汁拚命思考,只差没发出绞紧脑袋的唧唧声了,这时,笑歌小姐心平气和地说了。 「……雾岛小弟,谢谢你这么重视一歌。……不过,我还是得把一歌带回去。」 我找不到回她的话。这么要紧的时刻,我却想不到半个主意。我所珍惜的人又要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怨恨谁,或是对谁生气,只知道全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感情所淹没。 拜托。不要再从我身边夺去重要的事物了。 我别无所求。 只希望,不要从我身边夺走学姊……夺走我所珍惜的人。 其四  (一歌篇) 脚底踩着碎石子好痛。 漫无目的地在未铺设的道路上四处旁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没穿鞋的脚底,一定变得一片乌黑了。搞不好还因为踩到小石头而渗血了。不时产生的尖锐痛楚或许就是这样来的……。可是,说实在的,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不管身体弄脏还是受伤,对现在的我而言,真的都无关紧要……比起跟海人分离的伤痛。 「呐……」 肩膀上的栗侬,从刚才就歉疚地低垂着头。 「……栗侬,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不是栗侬的错。只不过是各种因素重叠在一起造成的罢了……」 我鼓励着沮丧的栗侬,但自己的声音也显得沉重。虽然现在后悔已无济于事,但脑中还是忍不住一想再想。我思索着事态演变至此的原因,好几次最终想到的,都是那个夏日祭典的夜晚——我是不是应该乖乖地让救生舱带我走?如果我不做任何抵抗,在那个时间点离开地球的话呢? ……不,那样也不对。我可以很清楚地说,那个决定并没有错。 因为,若不是有那个夜晚……我与海人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关系了。如今我已尝到与心上人厮守、心意相通的滋味,再也无法变回以前的我了。不可能再变回以前的——一事无成,但又想做点什么的自己。 现在的我有海人在,二人简单朴素的生活,充实了我的心。绝对无法想像自己竞然要跟这样的对象分开。 不愿谅解我的姊姊,还有不给通融的银河联盟救助队,我讨厌死你们了……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明白。 为什么,硬是要拆散我们。 我只是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我又没有做任何坏事。 为什么—— 泪水溢出,肩上的栗侬伸出手为我拭去。明知道哭也是没用的,泪水却如决堤般抑止不住。只要想到海人的事,我的泪腺似乎就会越来越脆弱。 我正拖着沉重的身体走着时, 「贵月学姊?」 从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抬头,谷川站在我面前。 「你在做什么啊?摄影时间早就过了哦………你为什么没穿鞋子?」 谷川讶异地看着我。对了,今天的摄影……我放大家鸽子了……。我们说今天要拍校园场景,原本预定穿制服集合的……。我有大家等待着我的归宿,有一如往常的谷川……可是……。如此重要的事物,就要从我面前消失了…… 一想到此,眼泪一口气夺眶而出。 「学姊……?」 谷川惊诧地跑来我身边。我撑不下去,以双手掩面,当场跌坐在地。 「你为什么在哭?」 谷川蹲下来陪在我身边,我一点一滴地向她说明事情经过。 姊姊来接我了,银河联盟出动人员搜索我的下落,想避免这个状况,我就必须立刻与姊姊一起回星球…… 「你说回去……」 听了事情经过的谷川,目瞪口呆地轻声说。 「他们已经开始搜索了……我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追捕。大概也不会听我解释吧……」 我一边说,一边重新体认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怎么想都没希望了。 「实在没有办法了吗?」 「我若是硬是留下来,一定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我……」 「……你要走了吗……」 我感到谷川的声音变得冰冷。 「你要丢下海人,回宇宙去啦。你要放弃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吧!」 我看着声色俱厉的谷川,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你原来是用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心意……这点程度的心意跟海人交往?……我是……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眼泪里。谷川强忍着泪水,瞪着我,大吼道: 「随便你啦!你就放弃好了,丢下喜欢的人……看是要回宇宙还是哪里都随便啦!」 谷川扭曲着表情,从我面前跑开。那副身影,与她向海人告白那天的模样重叠。 那时,明知恋情没有结果,谷川仍然表达了内心所有的感情,我躲在客厅的柱子后面,眼泪自然洒落。 原来她将溢满于怀的爱意,转化为「为喜欢的人祈求幸福」。 「谢谢你听我说。……一起努力拍片吧。」 最后留下这句话,然后跑远的娇小背影,不晓得背负了多少觉悟与温柔。 我与她同样身为女人,又喜欢上同一个人,所以我很清楚。 心中不断纠葛,陷入自我嫌恶,即使如此,仍然为了心中占有最大地位的人,决意昂首前行……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的我呢?为了心爱之人的幸福,我这颗心的中心………不,甚至可以说整颗心,都只为了一个人付出,我能够选择的路是……? 海人。我最喜欢的海人。 因为你是我重视的人。因为我希望你获得幸福。 所以最后我能做的,就是不再把你卷入这件事当中。 这是我……为了喜欢的人,所能做的事。 其五  (海人篇) 「我去找一歌。我想那孩子也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吧。」 说完,笑歌小姐就出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想笑歌小姐说要去找学姊,只是为了给我方便,她是故意让我独处的。她的五官与身材虽然跟学姊一样是个美人,但相对于总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学姊,笑歌小姐该说不愧是年长者吧……感觉行事就是比较稳当。 这位笑歌小姐说了,「除了让学姊回星球以外,别无他法」。也说过不许我一起上宇宙………这个状况不管怎么想,都对我不利。 剩下我一个人后,我再度恢复冷静,仔细思索。现在再怎么后悔或生气,状况也不会好转。这样下去,我与学姊都会陷入绝望,招致最糟的结果。只有这点务必要避免。不,我一定会避免。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并且绝不放弃。不能让学姊看到我悲伤的表情。这样做会令她更不安的。我身为男朋友,就是在这种时候,才更要坚强地带领学姊。 我们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我才不管联盟法什么的。我与学姊都还活得好好的。跟摆在佛宠上的爸爸他们不一样,还没盖棺定论。既然加此,一定有什么办法。海人,别放弃。你绝对能想出法子的…… 我无意识地在客厅里徘徊,当我发现到时,学姊就坐在走廊下。看来她又用瞬间移动回来了。 「学姊!」 我像只小狗那样,飞也似地跑向学姊身边。然而,学姊回首时的表情,却显而易见地阴沉。 我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下,以开朗的语气对她说: 「……我一直跟大姊讲话讲到刚才。我请她带我上宇宙,被拒绝了。」 学姊只是抬起头,什么话也不回。我不在意地接着说: 「不过,我还没放弃。我会想想能与学姊在一起的方法……」 「……我啊,被谷川凶了。」 「咦,为什么……」 学姊没回答我,只把脸凑过来。接着学姊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学姊的嘴唇离开我的脸,然后她赤脚走到中庭里,对我展露微笑。 那眼神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哀伤,使我背脊发凉。 那是不久之前,她独自一人寻找那个「地方」时的眼神。跟她以「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为由拒绝我的时 候,一样的眼神。 「学姊……」 不会吧,我正要这样说,学姊却抢先开了口。 「……栗侬……」 不行,学姊,你不能走啊。 「……替我……」 你要是瞬间移动了,我就追不上了。 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做转移……」 「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传来一个大嗓门,我与学姊同时转过头去。转头看过去的方向,在庭院的入口处,站着哲朗与北原,手臂抱着嘴巴被塞住的栗侬。 「学姊,现在就放弃会不会太早啦?」 「我们都听说丁。所以,我们来了。」 跟平常一样一派轻松的哲朗,以及语气坚定的北原。 「无法放着不管……对吧?」 说完,哲朗略微回过头去,抬起下颚比了比,做出催促貌。从哲朗背后现身的,是满脸通红,闹别扭似地嘟着嘴的谷川。 「……你、你这样我会很困扰耶。要是贵月学姊不在了,电影不就拍不成了……」 「谷川……」 学姊双眼噙泪,北原对她投以坚强的笑容。 「我希望贵月学姊能继续待在这里。」 「我也是。」 哲朗也露出腼腆的笑容。 但学姊却痛苦地低下了头。 「……可是……可是……」 「说出你的真心话吧!学姊心里真正想怎么做!」 被谷川以强硬的语气一逼问,眼泪一口气从学姊的双眼中涌出。她难过地皱着柳眉,整张脸都染成绯红。 「……我不想去……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离开海人……我好喜欢海人……」 顿时,我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我也好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就算要我与宇宙为敌,我也不在乎!」 没错,学姊。我们是不能够分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要跟你在一起。 「……跟海人,在一起……」 「……跟学姊,在一起……」 「既然如此,就这么做呀!」 谷川以有些愠怒的口气,为哭成个泪人儿的学姊打气。学姊一边哭,一边重复对谷川说了好几次「谢谢」。 「那,该怎么做?要跑路吗?」 「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哲朗与北原凑过来看着我的脸。 「这、这个嘛……」 无论是逃还是躲,我们都没有胜算。话虽如此,这样束手无策下去,再过不久搜索队就要来了。实际上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主意。 我们五人陷入一片死寂。学姊哭湿了的双眼低垂。 「……你们似乎有困难呢……」 打破沉默,带着嚣张笑容出现在中庭的,一如惯例,又是柠檬学姊。 「有个好消息要眚诉你们,呵呵呵……」 这时候的柠檬学姊,在我眼里就像天使。 有点小就是了。 其六  (一歌篇) 我们集合于客厅的桌子旁,大气不敢喘一个,等着柠檬开口。 「想让一歌留在地球,方法不是没有。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至少不是零。」 听到柠檬斩钉截铁地说,我差点立刻表示否定。因为,若是真有那种方法,我应该早就想到了。然而,柠檬却是一本正经。 「一歌,你本来是在找脑海中印象的地点对吧?」 「是呀。」 「这么说来,是否可以推测过去也有外星人曾经来到地球?」 「可是,那纯粹只是我的印象……」 身旁的海人插口道: 「学姊的姊姊也有说过。说在她的脑海中,也有一个跟学姊相同的印象风景。但她也说,在地球上没有类似的地点……」 听到这番话,我惊愕不已。姊姊竟然连这种事都跟海人说啦。确实如海人所说,我的姊姊与妹妹,都与我拥有相同的印象。按照姊姊的说法,是祖先将这份记忆组入基因资料内,让我们继承这份记忆诞生。尤其是我,从小就受到这个印象牵引,时常梦见那片风景。所以,我才会用它做为「开端」踏上旅程……但我丝毫不明白我所寻觅的「地点」,与我能够留在地球的理由有何因果关系。 我不安地望向柠檬,她压低了音量,说: 「你的祖先可是特地费工夫,将印象遗留在记忆中喔。那个地点也许做了某些处置,让一歌你们的技术找不到它。不过话虽如比,也不代表就没有办法可找。我们可以将一歌调查的资料,与地球的地图做比对。这么一来……」 「我懂了,只要地图上记载了资料中没有的地点,就表示那里……」 海人敲了一下手掌。我只能愣愣地望着柠檬。的确,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那个「地点」,可能是因为祖先特地做了处置,以防被人发现。我所知道的,只有依照印象中风景的植物分布状况,可以判断地点就在日本这个国家名为信州的地区,不会有错。至今我不知道扫描了整个信州多少次,取得资料,并根据资料采访了各种场所,都找不到印象中的地点。如果真如柠檬所言,是因为施加了特殊的处置……这的确说得通。 若真是如此,那就表示在我之前,早已有外星人与这个星球的原生住民产生过接触。只要按照柠檬所说的方法找出那个「地点」,而在该地又找到外星人来过的痕迹,地球就不是开发等级f的行星了。只要能在搜索队到达之前发现那个地点,并提出证据……或许就能说服他们,让我继续留在这个星球上…… 「柠檬,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有人对我提出建言啦。」 看到柠檬对我眨眨眼,胸口顿时被热烈的感情所填满。 是姊姊。姊姊在支持我。即使嘴上讲话不留情,姊姊果然还是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幸福。 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用姊姊给我的这个机会。 等到天色变得昏暗,我们就开始实行计划。 首先,由栗侬与海人、石垣转移到长野最大图书馆的资料室,取得整个信州的详细地图。 等海人他们回来后,早已准备好的我们,就将数量庞大的地图渐次分成每人负责的区域。另外,我们还把地图贴在一起,与储存在栗侬内部的资料做比对。如此,我们逐步替换地图,一再重复这项作业。想到信州的幅员广大,这项工程真是漫无止境。不只如此,时间还是有限的。根据将宇宙船停泊在月球后面,替我们监视搜索队的姊姊提供的资讯指出,搜索队已经出发,正以惊人的速度往地球而来。 我们决定轮班小睡片刻,彻夜进行作业。 客厅的挂钟指着深夜一点。谷川与北原在厨房捏了一大堆饭团,装在大盘子里端到客厅来。我们心无旁骛地将饭团塞进嘴里,手边工作绝不停息,不断与栗侬的资料做比对。 就这样,到了天色逐渐泛白的时刻。 我在海人的催促下,在客厅角落裹着预先准备好的棉被,但根本不可能阖眼,身体横躺着,眼睛却睁得老大。累坏了的谷川与北原睡在两旁,发出安稳的呼昅声。 在秫道处敌桌旁,海人与石垣仍然不眠不休地进行作业。 这时,我听见石垣小声说道: 「海,你去睡一下啦。」 「可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接学姊……」 「那我跟你讲一件好事,替你提提神吧。」 「好事?」 大概是以为我们都睡着了,石垣的声音听起 来满清楚的。我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上次,我跟柑菜告白了。」 「不会吧?你,什么,那是……咦咦?」 海人发出了惊愕的叫喊,我也一样倒抽了口气。 「结果不出我所料就是啦。」 「你,所以……才会跟我讲,谷川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石垣那晚才会来把谷川的心意告诉海人啊。其实他自己在暗恋谷川……正因为如此,才更看不下去……。一想到此,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我一直都太自私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变得像我一样。」 「……哲朗……」 「还有啊,去冲绳的时候,美樱向我告白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啦。」 石垣不苟言笑地回答,让我又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起来。我也完全没注意到北原的心意。到现在我才想到,她剪了头发,整个人印象都变了,原来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我只顾着替自己烦恼,都没看见周围的事物……但原来大家都各自怀抱着不同的内心纠葛……并采取了大胆的行动。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变得充满温情。我又看了看两旁谷川与北原的睡脸。那安稳的睡脸,也许是我心理作用,好像比刚认识的时候显得更成熟了。 过了片刻,再度传来海人的声音。 「……总觉得,上了高中之后还是整天闲着,总是想做点什么,结果……想不到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尤其是自从一歌学姊来了以后。」 「今年夏天实在太猛了。」 「是啊,毕竟这可是……宇宙规模啊!」 最后二人异口同声,接着听见二人同时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我听着他们的笑声,也一起露出了笑容。 我也跟大家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可取之处,但一直梦想着能做些什么。所以,我沿着心中唯一不同于他人的部分——脑海中的印象地点,踏上了前途难料的旅程。相信找到那个地点,就能让我有所改变。 不过,那只不过是个开端。来到地球,遇见大家,成为大家的一分子,找到了心爱的人……发生了许许多多超乎预料的重大事仵。 我不想与大家分开。 今后我想继续当大家的一分子。 想永远呼吸这种空气。 我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触,悄悄地重新将棉被盖好。 包围我的不是睡意,而是坚定的决心。 其七  (海人篇) 「找、找到了!」 当晨曦从走廊下射进客厅时,北原的大声嚷嚷响遍了整间屋子。我本来败给睡魔,拿地图当枕头倒卧在桌上,这个声音立时将我拉回了现实。 找到了?她刚才说找到了! 转头一看,北原手上握着地图,抖个不停。 「有了!有个没确认过的地点!」 往北原颤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栗侬投影的地图当中,浮现出一个粉红色的十字游标。将那个地点与北原手中的地图比较之下,得知它位于一个小型湖泊的湖畔……在栗侬的资料里,湖泊本身是一块空白区域,就像把什么东西弥合在一起似地。 集合在北原周围的我们,各自相视之后,重重地互相颔首。 有了。真的,有了。 原来真的有外星人比学姊更早来到地球。而且,还是来到这个长野县。太强了。这一定是命中注定。这样,学姊就能留在地球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幸好我没有放弃。幸好我愿意去相信。 我们都太过兴奋,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就在这时,墙上投影的地图图像产生紊乱,紧椿着,笑歌小姐的身影一大面映照在墙上。 「一歌,听得见吗!搜索队已经来到行星附近了……」 「姊姊!」 「快点……从那里……」 影像化为一片黑白沙暴,通讯被切断了。糟了。真的没有时间了。 「栗侬!让我转移到刚才的地点!」 「呐!」 学姊迅远做出指示后,栗侬马上将双手放在额头上,摆出瞬间移动的姿势。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栗侬的额头渗出汗滴。 「呐呐呐呐呐呐呐!」 学姊听了栗侬的声音,眼见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怎么会……量子语言的反力场……正以行星等级张开……在这个星球上,已经,不能做,转移了……」 听到学姊的呻吟,我们面面相觑。 「不能瞬间移动的话该怎么办?就算搭电车好了,抵达目的地至少也得花三小时耶。」 「他们已经追来了吧!」 哲朗与谷川连声追问我。 可恶,都走到这一步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快点,不然没时间了!」 正当北原看着挂钟大叫时,从外面传来汽车大声按喇叭的声响。车喇叭响个不停,我们急什冲出玄关一看……在家门前的路上,停着一辆大型厢型车。看了一下驾驶座,但没有人影。 「没人?」 哲朗发出诧异的声音时,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 从打开的车门往驾驶座内一看,娇小的柠檬学姊从难以想像的角度伸着手臂,握住巨大的方向盘。 「是我。快点上车。还有,把雾岛的远克达也放到车厢里。」 「柠檬学姊!」 所有人发出了惊愕的反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一一盘问了。我们听从学姊的指示,将七海姊姊的远克达放进后车厢,赶紧坐进车内。 副驾驶座坐着哲朗,后座则坐着剩下的四人,车门一关上,柠檬学姊就踩下油门,让轮胎发出吱吱声,厢型车猛然加速。 柠檬学姊握着方向盘,自顾自地说: 「幸好我早就料到有这种状况,预先准备了车子。」 哲朗忍不住问她: 「学姊,你有驾照吗?」 「嗯。基本上都有。」 「基本上都有……」 「还育a级驾照之类的。」 「真的假的?」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柠檬学姊与哲朗的对话,向坐在我旁边的一歌学姊做确认: 「会有什么样的人来接你?」 「我猜应该像上次一样,是救生舱吧。」 柠檬学姊看着前方,插话进来: 「一歌,对方会扫描你的生物资料追来对吧?」 「对。」 「那么,你披上这个。」 说完,柠檬学姊从驾驶座扔来了一件像是大件披风的布料。 「它能减轻你发出的生命反应。」 「柠檬,你为什么……」 「别问了。」 听到她语气强硬的催促,一歌学姊乖乖地将披风盖在头上。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这块白底绿纹的布料,散放出一种独特的光泽。以后视镜确认学姊披上了披风后,柠檬学姊举起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握着三个小盒子。 「然后还有,这个装置……只要按下按钮,就会发出与一歌的生物资料相同的讯号。」 「柠檬,该不会这也是……」 「对,是一歌的姊姊协助提供的。」 「……姊姊……」 一歌学姊满怀温情地握住了披风时,车身重重地晃动了一下。 「呀啊!」 车身彷佛被什么人抓住了,被大大地左右摇晃。驾驶的柠檬学姊勉强撑到下一个弯道后,直接大幅转动方向盘,让车身侧滑甩尾。 这一反弹之下,似曾相识的巨大机体——救生舱——整个撞上了护栏,一部分机身被撞个粉碎。 「是追兵!」 副驾驶座的哲朗大吼。从后挡风玻璃确认后方的谷川,发出了悲怆的惨叫: 「不好了,它又来了!」 回头一看,理应受到损伤的救生舱,正在试图恢复原有的姿势。一歌学姊将头上的披风重新盖好,不住地发抖。 柠檬学姊以猛烈的速度枫车,冷静地开口唤道: 「石垣。」 「……知道了。我要上了!」 哲朗手中握着刚才的装置。 哲朗,难道你……打算当诱饵? 北原跟我一样查觉到相同事情,从后座探出身子对哲朗大喊: 「我也去!」 「美樱……」 「让我跟你去。」 见北原神情恳切地请求,哲朗沉稳地微笑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 厢型车的尾门掀开,哲朗与北原二人骑着姊姊的速克达发动前进。远克达掉头与厢型车并排行驶,我把车窗整个敞开,大声叫道: 「哲朗!北原!抱歉!」 「不用道歉啦。……你一定要到达目的地喔,海!」 「加油!」 哲朗他们的远克达,在下一个岔路驶往厢型车的反方向。装置的按钮似乎已经按下,从后方追来的救生舱毫不犹豫地追着远克达而去。我紧张屏息地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对驾驶座的柠檬学姊做出指示。 「学姊,麻烦上七十号线!」 厢型车速度不减,在下一个交叉口开上国道。来到这里,离目的地就只剩十几公尺了。或许行得通。 「后面!又来了!」 我正在确认地图,身旁的谷川大叫起来。回头一看,的确有架新的救生舱紧追在后。 「让我下车!」 「谷川!」 听到谷川坚定地喊道,学姊悲痛地大叫。谷川交互看了看我与学姊,说: 「我这不是为了学姊!是为了我最喜欢的人!因为我希望我最喜欢的人,能够保持笑容!」 她的这番话,令我心头一热。 不需要言语。不,我想就算我对谷川说尽了千言万语,也无法正确传达这份心意。所以,我默默地对谷川点了点头。 谷川从柠檬学姊手中接下一个装置,然后跳下了停车的厢型车。 「谷川!」 我从车窗探出身子,注视着越跑越远的谷川。 「要获得幸福喔,笨蛋!」 我确确实实听见了她的声音。心中只充满了感谢。 柠檬学姊刻不容缓,踩下了油门,谷川的身影一下子就缩小了。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我还迟迟无法将身体缩回车内。因为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出来,有股热流涌上双眼。 谷川、哲朗、北原……真的很谢谢你们。 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来到小诸。 很高兴能跟大家成鸿朋友。 多亏了大家,我不但免于尝受孤独,遇到危机时,大家还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而且,还甘愿冒这样的危险。 所以,拜托,拜托你们要平安啊。一定要逃掉啊。 我也一定会到达目的地。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们再一起畅饮柠檬学姊特制的炸药饮料,尽情欢笑吧。 「雾岛,这个给你。」 我以手背拭泪,回到车内后,柠檬学姊拿给我一个东西。 「我的摄影机……」 她拿给我的,是熟悉的8mm摄影机。离家时我一时慌张,忘了摄影机的事,但柠檬学姊却帮我带来了。 「要用这个做什么?」 一歌学姊也不可思议地凑过来看我手上的东西。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摄影罗。女主角一边躲避敌人的攻击,一边赶往目的地。看来能拍到相当精彩的高潮情节呢。」 听柠檬学姊这样说,我与学姊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后,结局就交给上天决定。这也是拍电影的乐趣之一呢。」 说完,柠檬学姊眨了眨眼,我举起摄影机,隔着观景窗看她。 「准备好了。」 「好,开始!」 随着柠檬学姊的一声令下,我按下摄影机的快门。底片开始转动。我慢慢将射影机转向学姊。朝着学姊含羞的容颜对准焦距,按下变焦钮。 我们的电影,就要迎接最高潮了。从「虽然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想做点什么」开始,学姊出现,成为我的真爱,而现在,这个场景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仔细想想,是这台摄影机联系了我与学姊。 我绝对要让这部电影以喜剧收场。 我要把我们的当下,烙印在底片上—— 下个瞬间,车身大幅晃动,一歌学姊的身体扑到了我的身上。手中的8mm摄影机滚落在地。我感到一阵激烈的冲击。我的身体也被重重地甩向窗边。 花了一些时间,我才理解发生的状况。 我们遭到新出现的救生舱袭击,厢型车翻车了。 第十二章「勿忘那个夏天」 其一  (一歌篇) 与柠檬分手后,我们朝着最近的车站不断地跑。只要我们能尽早抵达目的地,发现与外星人接触的痕迹,应该也能制止那群救生舱的攻击。这也是为了谷川、北原、石垣、柠檬,我们必须尽快抵达那个地方。 踏出车道,沿着树木茂密的斜坡往上跑。海人拉着我手臂的手很烫。我也出了一身的汗,拚命跟上他。 「学姊!继续这样走,出了这座山,就会看到大糸线的北大町站!搭上电车,马上就能到目的地了。加油!」 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过头来,我也气喘吁吁地颔首。 真的,就只差一点了。「地点」近在眼前。 可是。 只见眼前的空间突然产生扭曲,紧接着又出现了救生舱,阻挡我们的去路。 「学姊!这边!」 海人拉着我转换方向时,我被盘据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摔了一个大跤。 「呀啊!」 「学姊!」 我来不及站起来,救生舱伸出的触手,就要抓住我了。 已经不行了。这次真的要被抓到了——!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说时迟那时快,掀起了一阵强风。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从上空而来的一架新的机械,撞飞了救生舱。 那是……凌那!可是,怎么会? 凌那应该在夏日祭典的那晚就被弄坏了。 不对,仔细一看,造形虽然相同,但是跟凌那的配色不同。白底紫漆,这是……姊姊!姊姊来支援我了! 被撞飞的救生舱,重整态势之后,试图再往我们这边飞来。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下定决心,正要坐进凌那型时,栗侬穿过我身边,迅速跳进了生物终端用的座位。 「呐——呐呐!」 栗侬对我眨了眨眼,表示这里就交给它。 「栗侬!」 「呐——呐呐☆」 栗侬在叫我去那个地方。话音未落,凌那型硬拉着救生舱,就直接急速上升。 「栗侬……!海人,我们走吧!」 我强忍着泪水,拉着海人的手就往前跑。 我们从未回头,不顾一切地跑上山坡。我怕只要回头那么一次,我的决心就要动摇了。 谷川、石垣、北原、柠檬、姊姊,还有栗侬…… 大家,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的任性,让大家遇到危险,对不起…… 就算这条路能够通往未来,我这样牵连心爱的人们,不惜伤害他们仍要前进,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也许我其实,正在做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但是,总之我现在是不能停步的。 快跑啊,一歌。没时间让你举足不前,想东想西了。 距离目的地,只剩些许距离。 我不会停步。 就像大家都在往前进一样。 就像他们都在加紧速度那样—— 其二  (海人篇) 我们抵达无人车站北大町站之后,在月台等待开往白马、南小谷的电车进站。 大糸线每小时只有一班车,运气不好时甚至两小时才有一班电车,令我心急如焚……不过幸运的是,才等了二十几分钟,就来了一辆空荡荡的二辆编组列车滑进月台。我拉着学姊的手,搭上电车。 与学姊在座位上并排着坐下后,我安心地呼出一口气。只要搭上电车我们就胜券在握了,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的海之口站。位于那里的「木崎湖」,应该就是学姊寻觅的场所。 「等一下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湖泊。之前学姊说过,那里有树木跟池塘……想不到是座湖泊,真是个盲点。」 我试着开朗地说,但学姊的反应很迟钝。她头上盖着那块披风,从刚才就一声不吭。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定是想到哲朗、谷川与柠檬学姊他们的事,心中挂念,感到过意不去吧。我感受着肩膀相接传来的温暖,用我最真挚的心情,说: 「……大家,都想实现学姊的心愿。为了大家,我们也得前往那个地点,找出外星人留下的痕迹……这样一来,学姊就不用回宇宙了。大家可以继续在一起。这就是大家的……我们的心愿。」 学姊抬起头,我执起她的手,对她露出微笑。 「……没事的,一定能成功的。」 「……嗯。」 学姊小声地回答,然后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从车窗射进来的夕阳余晖,照在两人的背上。我让一颗心怦怦地跳,在学姊的耳边呢哺: 「……如果,一切顺利进行……不知道是否有一天,我也能去学姊的星球看看?」 「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罗。学姊居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有着什么样的家人……我很想知道,也很想见到他们……」 「我也想,介绍给你认识。」 「你会怎么跟他们介绍我?」 「……笨蛋。」 害羞的学姊实在好可爱,我忍不住仰望天花板,轻声说: 「……我也好想把学姊介绍给爸妈啊。」 我感觉到学姊震了一下。我急忙重新面对学姊,说: 「……啊啊,我已经不会为爸妈的事情难过了啦。况且我还有姊姊在呢。……只不过,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能再多留下一点回忆就好了………」 我用力握紧了手中的8mm摄影机。 「所以,我才想用这玩意留下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回忆………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好,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自从我在仓库发现了这家伙,已经快过半年了。那时感受到的冲动,至今仍然推动着我,带领我走到这一步。半年前无从想像的未来如今成为现实,眼前这个无可替代的人,现在,将手伸向我的摄影机。 「这里面,装满了海人的回忆呢。」 学姊抚摸着摄影机说。 「是的。哲朗、谷川、北原、柠檬学姊、姊姊……大家都在这里。」 「我也是吗?」 「当然罗。因为你是女主角嘛。」 听到我的回答,学姊红着脸微笑了。那是我最喜欢的笑容。 窗外渐渐被夕阳染红的群山与田园,不断飞驰而去。 学姊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视线继续停留在窗外,开口说道: 「……我真的很高兴,能够来到这个星球。跟大家相遇,一起游玩、拍电影,这些都好开心……我甚至想过,要是夏天能够永远不结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我还有了喜欢的人………曾几何时,海人已经成了我的重心。」 我很高兴,但胸口却一阵痛楚,这是因为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惜别。 不要这么说啊,学姊。 夏天还会继续下去的。 「我整个人的重心,也是学姊。」 听我这样说,学姊再度凝视着我: 「不是每件事都那么开心。也有过伤心的事。生气过,哭泣过……」 「今后还会发生更多事的。搞不好我们还会吵架哩。」 「到时候该怎么办?」 「和好如初。我一定会跟你和好。……只要我爱着学姊,无论任何困难,我都能克服。」 学姊的目光变得严肃。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当然。」 「我对海人也是真心的。我会永远喜欢你。一言为定。」 夕阳余晖照进了学姊的眼眸,让盈眶的泪水闪闪发光。我忍不住用摄影机对着她。 「请你,再说一次……」 我按下快门,镜头那端的学姊有些伤脑筋地微笑,但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次。 「我会,永远,喜欢海人。所以……」 说到这里,学姊的身影从景框中消失了。下个瞬间,身体感觉到学姊的重量。学姊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以几乎听不见的小声低语: 「……你要,永远喜欢我喔……」 「……好……我发誓……」 载着我们的电车,驶进海之口站的月台。 我喜欢学姊,喜欢得想哭。 无论今后度过多少岁月,经过多少成长,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 颈项感受着学姊的呼吸,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 其三  (一歌篇) 抵达海之口站后,我们下了电车,跨过铁路往木崎湖跑去。 沿着铁路扩展开来的湖泊,从车站月台就能望见全景,叫人无法不心急。 然后。 当我们到达湖畔时,我不禁屏息。 有树木,有水池……脑海中的「地点」,错不了……就是这里。 我四处走动,寻找印象中的那棵树。我想,那棵树应该能成为一个标志。然而,我就是找不到类似的树。还有一点,就是我印象中的风景,是在明亮的夏日天空下。 此时,湖泊被夕阳照得火红,四下响着夕蜩鸣叫的声音。 话虽如此,但天上云朵的形状、四面环山的棱线、湖水的透明感——这一切都与我脑海中的风景一致。我抱持着绝对的确信,轻声说: 「真的……有这个地方……」 长时间横越银河,借助海人他们的力量,终于抵达了这个地点。一想到此,眼泪就从脆弱的泪腺中滴落。 我察觉海人正担心地凑过来看着我,就露出微笑。 「就是这里。站在这里看见的风景……我脑海中的印象风景……真的,有这个地方……我终于,来到这里了……终于,找到了……。谢谢你,海人……」 「学姊,我们来找外星人的痕迹吧。」 海人松了口气对我说。对,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得赶紧找到与外星人接触的痕迹,否则大家的辛劳就要化为泡影了。 可是,老实说……我想不到那人舍留下什么痕迹。如今栗侬不在身边,不能再借助它的力量了。时间如此紧迫,我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湖中射出了一道闪光。 与此同时,湖中突如其来地浮出一个方块状的物体。这个既非石块也非铁矿,放出银色光辉的正八面体漂浮在半空中,照亮了四周的空间。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能制造出来的物体。 我正打算靠近一步时,那物体发出激烈的光芒,刺眼强光覆盖了周围一带。但我没有看漏,湖泊上空的空间扭曲变形了。 空间扭曲系统——在物理与历史课上有学过,所以我很清楚。自从量子理论确立以来,就没有人再使用这种过时的装置了。难怪用最新系统会找不到了。……这么说来,不会错,过去的确有外星人来到过这个场所。 而那人……真的,就是我的祖先……? 紧接着,湖泊上方的物体,也就是量子变换装置碎裂开来,景色随之一变。 本来被晚霞染红的湖面,在太阳与蓝天的照耀下,闪耀着深沉的蓝色光彩。四周的山岭,也在强烈的日照下,显得一片青翠。 我与海人站在白昼的夏日天空下。印象中所见的风景分毫不差地在眼前扩展开来,由于它实在太过符合梦中的景观,一时之间,我无法判断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啊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可能是……组入我的基因当中的资料得到开放,透过视野感觉,以肉眼能够直接观测的形式重现了。我感觉得到,抵达了目的地,使烙印在我脑中的记忆产生反应,并大大地解放出来。 「学姊,这片景色……」 身旁的海人目瞪口呆,轻声地说。他那副表情就像被狐狸捉弄了,转头东张西望。 海人也跟我看见了同一副景色?怎么会? 稍微思忖之后,我想到了理由,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定是在为海人治疗时,我将体内的治疗用奈米机械连同cell(细胞)一起送进他的体内,于是组入细胞中的记忆,也在海人体内产生了作用。 能够与喜欢的人共享记忆让我好高兴,依偎在海人的身旁。就在这时,隔着海人的肩膀,我看到一棵树。我甚至忘了呼吸,直接冲向那棵树。我不会弄错。那就是一再出现在我的梦中,象征着整个印象的树木。追着我过来的海人,也仰望着树木,露出肃穆的表情。 近距离一看,马上就发现树干上雕刻着文字。一个像是雨伞的刻痕下,并列着银河联盟的基础语言文字,以及推测是日语的文字。我凝神细看,但文字已经模糊,看不清楚写了些什么。然而,我却觉得胸中骚动不安。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它想传达给我什么讯息? 我将手伸向雕刻的文字,以指腹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触感时,周围的风景摇晃了一下。转瞬间,周围的风景再度一变,我们身处于比刚才暮色更浓的夕阳下 眼前原本存在的树木,在现实世界中早已枯朽。刻着文字的部分不见了,只勉强剩下树根的部分。 海人彷佛浑身无力,双膝一软,当场跪了下去。 「这什么啊……这到底算什么啊……这……光是这样……光是这样……怎么能算是跟外星人接触过的证据啊……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没有更确切的证据……学姊就……学姊就……」 海人声音沙哑,两手抓住了枯朽的树干。老旧破碎的树干碎片刺进手里,渗出鲜血。曾几何时夕蜩也停止呜叫,湖泊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我正想从垂头丧气的海人背后拥抱他时,突然从上空出现一大群救生舱,转眼间就将我俩团团包围。连一瞬间的机会都不留,六架机体之一伸出机械手臂,捉住了海人的躯体。 「海人!」 我无能为力地大叫,海人受到拘束,当场被撂倒在地。救生舱伸出的机械手臂也缠住了我的臂肘。 「学姊,你快逃!」 海人大声呼叫,救生舱压上了他的背部,试图制服他的行动。海人的表情痛得扭曲。 「放开海人!不要伤害他!我不会再逃了!」 「不可以,学姊!」 海人每一次呼喊,救生舱就压他压得更用力。我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已经无处可逃了。也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我,已经…… 「住手……快住手……对不起,海人……我,已经……」 「学姊!」 「都是我,害得海人……害得大家……遇到危险……全部,都因为我的任性……」 「不是的!……我说过了吧!大家……至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这反而应该说是我的任性才对。」 海人提高了嗓门,最后变成响遍整座湖泊的呐喊。 「我不想让学姊走啊!」 那句话语,在我的内心回荡。 眼泪不住落下。 海人使出了令人无法置信的力量,试图撑起上半身。在他上面的救生舱,一瞬间晃动了一下。 看到海人以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我……我,如今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确实找到了来到这星球的理由。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找到它了。 我承受着海人的目光,对他展露微笑。 「……谢谢你……我几乎要后悔自己不该来到这个星球……都是我的任性,连 累了大家,结果,什么也没完成……可是……我终于明白了……我们,都是想要一个开始,而发现了彼此。我的确找到了。在找心中萌生的这份心意,会永恒不渝。我可以相信,它绝对不会消失。」 「你这样说……」 「我好喜欢你,海人……」 即使不能再相见,这份爱也不会结束。 这份感情会永留在心。 只有这点,希望你永远记得。 捉住我的救生舱开始变形,将我的身体装进舱内。 舱门在我眼前紧紧地关闭起来。 我再度对海人说了一遍: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永远……」 听得见海人的声音。 乘载着我的机体,飞上了高空。 「我会去接你!绝对会去!」 「……嗯……我等你……」 机体上升的同时,剩下其他压住海人的救生舱,也一齐从地面起飞。 「学姊——!」 我看见得到解放的海人朝着我跑来。 但是,我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无论是抚触你也好。 为你拭去泪水也好。 紧紧拥抱你入怀也好。 这些我都再也做不到了。 乘载着我的机体,眼见着上升到更高的高度,海人的身影转眼间变小。 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能够让我打从心底确信,这份心意永志不渝的人。 他的身影,从我的视界中逐渐消失…… 我喜欢的人,逐渐消失… 所以,我痛哭了一场。 我不断呼喊着心上人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这时,我听见了声音。 其四  (海人篇) 「学姊,你快逃!」 背部承受着至今从未体验过的疼痛,我用尽了力气呐喊。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只差一点了。现在不能被他们抓住! 我好几次尝试爬起来,但救生舱冷酷无情地踩住我的躯体。 「海人!不要伤害他!我不会再逃了!都是我,害得海人……害得大家……过到危险……全部,都因为我的任性……!」 两手遭到拘束的学姊,在我眼前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不是,不是的,学姊。对我而言,学姊是……… 「不是的!……我说过了吧!大家……至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这反而应该说是我的任性才对。我不想让学姊走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达。但我希望她能了解,对我而言她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希望她明白是我不想让她走。我只有跟学姊相守,才能做我自己啊…… 学姊的双眼涌出了泪水。我想为她拭去,却无法靠近。我想触碰她,却伸手不及。也许我再也无法感受到她的触感了,但我无计可施。 焦躁感几乎要将我压垮,但相反地,眼前的学姊表情却突然变得柔和。她依然泪如雨下,却用最温柔的神情注视着我。 「……谢谢你……」 温柔的声音。听见那声音,我明白到学姊就快要接受一切了。 「我几乎要后悔自己不该来到这个星球……都是我的任性,连累了大家,结果,什么也没完成……可是……我终于明白了……我们,都是想要一个开始,而发现了彼此。我的确找到了。在我心中萌生的这份心意,会永恒不渝。我可以相信,它绝对不会消失。」 「你这样说……」 我想大叫,但发不出声音。因为救生舱的机体已经开始变形,打算将学姊的身躯包进其中。当学姊被装进其内的瞬间,她开口道: 「我好喜欢你,海人……好喜欢你……」 「我也是,永远……」 下个瞬间,乘载着学姊的救生舱浮上了半空。这个动作,连带着其他压住我身体的救生舱也一齐开始上升。 我马上站起来,追着学姊向前跑。 「我会去接你!绝对会去!」 「……嗯……我等你……」 最后,我彷佛听见她这样说。追着不断上升的学姊,我在湖泊中拨水前进,发出哗哗声。 「学姊——!」 那声音已经无法传达给学姊了。救生舱小队眼看着越变越小,逐渐消失在染上薄暮色彩的天空里。 就在这时。 仰望天空的我,耳朵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一阵响亮但叫人心碎的女性声音,对我诉说道: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我因为宇宙船出了问题,而紧急迫降在这个星球上……并得到这个星球的人相助………曾几何时,那人成了我最珍爱的人……可是,这个星球是边境行星,是不允许与原生住民接触的………!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了。为了保持秘密,我在这个星球的记忆恐怕会遭到封锁吧。对不起。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留下与那个人的回忆。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突如其来地中断了。我暂且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子,但声音再也没有回来。原有的寂静笼罩着湖泊。 所有一切都是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我仍然仰望着天空,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息。照理来说应该有许多我得思考的事情,但我完全不知道该从何想起、如何想起。 等到水的冰冷沁入体内中心时,回头一看,哲朗、谷川、北原都伫立在湖畔。谁也不说半句话,只是注视着我。 我们就那样,一同仰望天空。 天上不知何时亮起了夏季的星座,闪烁起微微光亮。 那是仅仅几个月发生的事。 一个夏天的际遇。 那时候的我们,什么也没做。 可是,就是想做点什么。 就在那时,学姊出现了。 她使得我们的夏天,变得特别。 欢笑、痛楚、悲伤。 相遇与别离。 应有尽有的,那个夏天。 我们,不会遗忘,那个夏天。 幕间(笑歌篇)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我将宇宙船停泊在地球的卫星——月球的背后,在船内屏气凝神地关注一歌她们的状况。 本来我是想带一歌回去的,但我真的没想到,那孩子在地球竟然过得这么幸福。相比之下,那孩子在故乡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给人一种看着远方的感觉。 不止如此,她还是三姊妹当中的次女,这是最吃亏的位置,我从以前就有点同情她。身为长女的我,在双亲充分的关爱下长大,也包容了我不少娇纵行为……我自己都有自觉。至于三女伶香则是讨人喜欢,以么女特有的聪明伶俐,性情成长得自由奔放。 然而,一歌——从小就夹在我与伶香之间,几乎没有说过半句任性话,个性十分乖巧。而且在学校又是公认的优等生,父母也都彻底放心了,甚至还整天把「因为一歌比较不需要我们操心嘛」挂在嘴边。 而她,竟然在几个月前突然冲口而出,说是要「去地球」,把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虽然极力反对,说怎么能去那样偏僻的地方,但那孩子怎么样就是不听。她坚持「想找寻脑海中印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们,还整顿好了长距离用宇宙船,最后终于使我们折服了。或者该说不得不折服比较公道点。 那时的我,实在不明白那孩子怎么就那么想去地球找那个地方。但是……我现在想想,那骇子也许是想以一己之力,靠自己开始做点什么事情……。那是在父母身边当「好孩子」时绝无法发现的事物。 而就我看来,她已经找到了她想寻找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为一歌加油。这样半途而废就把她带回去,怕会被她怨恨一辈子,而且可能也会害那孩子永远失去某些事物。 话虽如此……我的能力范围也是有限的。如今量子型资讯世界的反力场已以行星等级张开,我顶多只能放出停放在船内的万能机械「凌卡」,前去救出一歌。其他……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一歌。 当我坐在主控台上,以祈求的心情眺望着一歌她们所在的蓝色行星时,电气系统一瞬间全消灭了。这下我才发现到,我的宇宙船被银河联盟的无人救生舱包围了。还来不及慌张,船上的系统已经被他们接二连三强制介入,几乎所有功能都在逐步停止。我还在不知所措,这次换成潜入内部的各架救生舱包围了我。 糟了……。我怎么这么大意呢。这下我束手无策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会派出这么多架救生舱。 那孩子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点呢?现在连通讯都被切断,我无从得知一歌她们的状况,只能试着相信她们……但事实上,我也的确感到绝望。毕竟联盟可是派出了数量如此庞大的救生舱啊。他们一定急着想捉到一歌咀。就算柠檬她们mib提供了协助,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想与救生舱斗,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冰冷的救生舱包围,正在为一歌的平安祈祷时,系统的副显示器冷不防地开启了画面,显示出「已保护救助对象」的情报。这就表示……一歌被抓到了。同时,也代表着她与她心仪的男生,雾岛小弟的别离。 果然还是不行…… 虽然赌上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看来她还没能抵达印象中的地点,就被抓住了。 不,就算她抵达了该处,也可能没找到外星人的痕迹。 一歌现在……一定在哭泣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一阵痛楚。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我也是从小就看着一歌的努力看到大的。因为她是我无可取代的可爱妹妹。 当我咬紧嘴唇时,突然,脑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自从那时候起,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不过,谢谢你找到了它……」 一个印象与声音同时流入脑内。那是一个湖畔的风景……对,就是也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地方」的影像。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我以混乱的头脑拚命思考。 难不成,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资料讯息?所以是直接对我的基因产生作用?这么说来,与我同样身为子孙的一歌,应该也看见、听见了相同的内容。 一产生这种认识,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场面。 湖边的一棵树。 刻在树干上的二人的名字。 影像在文字的部分逐渐放大,能够辨认出银汀联盟的基本语言文字,以及推测属于地球的文字。年代似乎相当久远,每个文字几乎都被磨损,无法看清楚。 声音仍在继续诉说: 「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我也想将它留下来……。谢谢你找到了它。至少希望我的记忆,能够成为你的回忆……。求求你,千万别忘了……」 到这里,声音终于中断了。同时,浮现于脑中的影像也逐渐消失。 我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这就是我与一歌的祖先,留下的遗产。 与心上人相逢的记忆。 珍贵的回忆。 果然,在一歌之前,我们的祖先也已造访过地球了。 不止如此,祖先还跟一歌一样,爱上了地球人。 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相对地,却组装了这样的机关——看来这份回忆对祖先来说确实弥足珍贵。要我来说的话,只觉得真会找麻烦就是了。 不过,若不是有这份印象,一歌就不会来到这个星球了。 也不会与雾岛小弟相遇了。 我说,一歌。你是否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星球呢? 你是否庆幸能够遇见喜欢的人,即使要与他相隔两地? ——那孩子的话,一定会说「我很庆幸」吧。 我几乎能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了。 可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讨厌悲剧收场。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我若是事先知道它是悲剧收场,就会刻意避开不看。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如果再怎么挣扎都只有这个结局,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帮忙了。行事风格如我……当然也少不了预留一手。不过能不能顺利进展……就要看柠檬她们了。 今后一歌会有什么命运,雾岛小弟又会怎么做,我无从知道。 不过,能够遇见这么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幸运了。让我还真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呢。 相对地,我想你现在一定悲伤、难过得不得了(我们的dna又似乎具有强烈的恋爱本能),但如果你对那男生是真心的,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一歌。 回到故乡后,希望你的笑容仍然不会消失—— 第十三章「那个夏天在等着我」 其一  (海人篇) 暑假结束了,第二学期开始,快要过了一个月。 即使有几天依旧让人感受到晚夏的酷热,然而其中渐渐混杂着秋风,上学路旁的田园也开始发黄。对于冬季较长的小诸而言,夏天像是依依不舍,但仍急远失去了它的力量。 我就读的学校也开始换季了,学生们穿上许久未从衣柜中翻出的外套,看上去彷佛比以前拘束了点。 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我们的冒险,做出了那样惊天动地的行动,却没留在人们的记忆里(连新闻都没上。我猜一定是被宇宙的惊人科技动了手脚吧) 那样简直……叫人怀疑那次遭遇只是一场梦。 甚至令人怀疑那个夏天本身是否根本就不存在。 我的日常生活,也完全恢复成原本平凡的日子。我一如往常地上学,与哲朗、合川、北原他们一起吃午餐、闲扯淡。放学后我们会一起走到半路,在平常的岔路口上道别,然后各自回家。 与暑假之前,并无两样的日常。 ……不,有一些地方改变了。 不知怎地,哲朗与北原感情似乎变得「不错」……我是这么觉得的。虽然我想他们并没有在交往,但哲朗知道了北原的心意后,即使生涩,也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表示出羞涩的反应……看着满愉快的。 我觉得北原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缩头缩脑,个性变得开朗.整个人印象更柔和了。这种变化让她开始受到男生青睐,对此张惶失措的哲朗看了就好笑。我看他还是赶快跟北原交往吧。 至于谷川,则是没什么变。活泼开朗,像是我们的队长……从这方面来说,她还是以往的谷川。不过,我有种感觉。谷川是刻意不让自己改变的。那应该是她经过一番思考而得到的结论吧。我很感谢她的体贴。也感到很抱歉。 而我——。也有了些许改变。 不擅长念书的我,现在变得会努力用功了。我变得会确实预习、复习上课的内容,下课时间也常常阅读参考书。 我想,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做点我能做的事。 因为我并没有忘记,那时候与学姊的约定。 在这有了些许变化的日常生活中,放学后,我一如往常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将钥匙插进大门时,发现门没上锁。是我忘了锁吗?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开门时,听到一个怀念的声音。 「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在玄关微笑着的,是我那有点晒黑了的姊姊七海。姊姊去玻利维亚出差,终于回来了。 姊姊在餐桌上摊开行李箱,开始忙碌地整理行李。 「玻利维亚怎么样?」 「累死我了。发生了好多突发状况。不过,很充实。」 见姊姊充满活力的样子,我稍微松了口气。 「对了,我有土产要给你。」 说完,姊姊取出了一个张开双臂,浑身贴满了符咒、糖果与宝石,笑得很邪门的大叔娃娃。 嗯,我就直说了… 「……品味会不会太差了?」 「唉呀?你不知道吗?这叫做ekeko娃娃,能够实现愿望,在当地可是很有名的哦。」 姊姊硬是把娃娃塞给我,接着又从行李箱中扯出一件类似民族服饰的洋装给我看。 「然后这是给一歌的!」 这句话来得措手不及,我不由得噤声了。 觉得好像很久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对了,一歌呢?」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毫无心机的姊姊: 「学姊她……那个,留学期间结束了……回,回家乡去了。」 「咦——!是这样啊?真是遗憾……」 姊姊的肩膀无力地下垂,然后将送给学姊的土产交给我,说: 「那,你寄给她吧。你知道她的地址吧。」 「……嗯,我会寄的……」 我骗她的。 回到房间的我,拍下土产的民族服饰与ekeko娃娃后,将它们收进了书桌抽屉。因为我知道衣服是无法送到学姊手中的。我的心愿也不可能实现。 有时候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 没有比不在更大的存在。 我死命挣扎……不让这哽在心头巨石压垮我的心灵。 其二  (海人篇) 「你要转学?」 放学后,围着许久没现身的柠檬学姊,我们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是呀,因为家庭因素。」 「怎么这样,竟然连柠檬学姊都要走了……呜!」 谷川当场往哲朗的腹部揍了一拳。对于对我有所顾虑的谷川,我轻轻一笑,代替「我没事」。 北原向柠檬学姊问道: 「那这样的话,学姊什么时候会转走?」 「现在。」 柠檬学姊立即回答。事情发展得太快,我们都傻眼了,但学姊没理我们,迳自将一只纸袋递给我们。 「算不上是饯别,送给你们吧。」 「是什么?」 我接下纸袋,看看里面,发现纸袋内装的是底片。 这是在暑假的最后,柠檬学姊回收去,说要编辑的底片。 影片已剪辑完成,统整为一卷底片。 这卷底片拍摄的是…… 烙印在这里面的是…… 我不禁眯细了眼,好似看到耀眼的事物。 而当我再度抬起头来时,柠檬学姊已不见踪影。 她不是那种会惜别的类型。 大家都笑着说,真像柠檬学姊的作风。 我们也不会因为离别而悲伤。 因为我们确信,有朝一日还能在某地与柠檬学姊重逢。 「要不要举行上映会,就由导演决定吧。」 哲朗在道别时口气平淡地说,不等我回答就走掉了。跟他走同一个方向的谷川也跟上去,北原也往自家方向走去。 我就知道,大家都对我有所顾虑。我也感觉得出来哲朗在月他的方式关心我。 可是,我并没有在逃避。 从那时以来,已过了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也找到了想做的事。也知道为此我该做些什么。也许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我好歹定下了一个目标。 所以,我对哲朗他们大声呼喊: 「今天晚上,到我家举行上映会吧!大家一起看电影!」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我报以最灿烂的笑容。 没事,我还笑得出来。 自从暑假以来,这是大伙儿第一次聚集在我家。 哲朗设置了萤幕,我将柠檬学姊交给我的底片装进电影放映机。 「那,我要关灯罗。」 看到准备完成,谷川关掉了房间的电灯。 等到房间内为黑暗所笼罩后,哲朗、谷川、北原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正要按下电影放映机的按钮时,在一片黑暗中与哲朗眼睛对上了。 那对眼睛在询问「可以吗?」 我轻轻一点头,按下了电影放映机的按钮。 电影的名称是《在那个夏天等待》。字幕还仔细地写着「未完成版」。 继而放映的影像,是我们的夏天。 漂浮于空中的积雨云。 身穿宇宙服的学姊。 以mib身分现身的哲朗。 学姊借住在我家的场面。 演技都很生硬,特摄也简陋得不像话。 还有好几个场面经过剪接,光源变得很不自然。 哲朗死了好几次。 在冲绳参加摄影的树下也有出场。 中途不知道为什么,混杂了好几个我们的日常场景。 一部大烂片。这电影真是糟透了。 可是,即使如此。 这卷底片当中,印着鲜明的影像。 我喜欢过的人。 学姊。 永远地微笑着。 永远向我发誓对我的爱。 我也发誓会爱她到永远。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 然而,永远却印在底片里。 在黑暗当中,我无法抑止溃堤的眼泪。 有人说人死了以后,会上天堂。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想死去的人,一定是去了某个人的心中。 然后成为回忆活下去。 可是,这份回忆,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所以,人才会希望能留下一些什么。 为了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 拍下印在底片上的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的后续…… 终章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暑假将近。 我很喜欢整个学校都显得浮躁不安的这个时期。比起暑假结束后,充满不完全燃烧的失望能量的那种气氛要好多了。 一切都还没开始,谁都在想着要在这个夏天做些什么,这样的时期。 而今天,在放学后的社办,又举行了一场没完没了的会议。 电影研究社的学弟妹们,为了秋季校庆要推出的短篇电影,正在各自提出关于剧情的点子。 电影研究社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消遗,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在校园内得到一个空间,而创立的社团。长久以来,我们只进行了一些属于个人兴趣延伸的活动,但是从今年开始突然增加了不少社员,社办变得随时有人,热闹纷纷(以我个人的见解来说,我猜入社的女生是为哲朗而来,男生则是为了北原与谷川)。 社贝接二连三地讲出好莱坞都自叹弗如的壮大点子,被社长谷川以「哪来的预算拍这种大片啊」一口否决。哲朗与北原则是保持距离,打定主意做个局外人。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讨论,一边继续保养我的8mm摄影机。摄影机经过多次使用,比两年前看起来旧多了,不过还好有勤于保养,还能照常使用。在学弟妹的请求下,我已经答应担任短篇电影的摄影师了。 「雾岛学长,你们不拍点什么吗?」 大家意见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后辈向我搭话。我们三年级的等到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时,就要退出社团了。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 「不了,我们有部作品拍到一半。」 听我这样说,哲朗与北原都不住点头。谷川也是。 「一年级、二年级决定好想法之后,再跟我说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一个人离开了社办。 走出校舍,不同于社办的闷热空气,初夏的空气覆盖着全身。在操场上,不知道是棒球社还是足球社的社员们一边吆喝一边流汗。司空见惯的校舍,染上了初夏的暮色,也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韵味。 我无意识地举起摄影机时,一个人影进入了景框。 那娇小的人影,我一时之间以为拍到了个小孩,但并非如此。 全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太阳眼镜。 这套装扮……好像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过……才在这样想,该名人物已经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来。 当我看出该名人物是谁时,我放下了摄影机,大声喊叫: 「柠、柠檬学姊!」 全身黑衣的柠檬学姊甜美地笑了。跟转学的时候完全没变。她还是老样子。这人难道不会长大的吗? 「好久不见了,雾岛。」 「学姊,你怎么会来学校……?」 「你长高了不少呢。」 「咦?……呃,还好啦,毕竟过了快两年了嘛。」 的确,我这两年一下子长高了。体格也变得更健壮,现在都能与哲朗齐肩了。可能是因为本来体型比较纤细,经过少许健身与姊姊准备的超大份量餐点,使我获得了与高一截然不同的体魄。 柠檬学姊取下太阳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之后, 「这下不能让你继续演了。没差,就算去掉你的戏份也还能设法解决,就当作是件好事吧。」 说出了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来。 「你在说什么啊?」 「最后一幕。我们要拍《在那个夏天等待》的最后一幕。」 「要、要怎么拍?」 「这样拍。」 柠檬学姊伸出了手指,倏地向上一指。我抬头仰望她指向的天空,顿时哑口无言。 正如字面上所示,无言以对。 在那空中,漂浮着一艘宇宙船。 而且,跟学姊搭乘的宇宙船如出一辙。 白色的机体,生出一对绿色羽翼般的构造,发出苍白的光芒。 难、难道…… 难道,那艘宇宙船上坐着…… 「学姊」两个字正要冲口而出时,柠檬学姊嚣张地弯起嘴角。 「那艘宇宙船是我们建造的。」 「啊?」 「有这孩子协助我们。」 柠檬学姊伸出了双手,手上坐着一个葫芦形、小不隆咚、粉红色的小家伙,这不就是…… 「栗侬!」 「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回宇宙去了吗……」 「呐呐!」 栗侬天真可爱地找我玩,我用胸膛接住了它。 「因为一些缘由,它留在地球上了。而且栗侬又是宇宙船的生物终端……在这孩子的内部,塞满了庞大的宇宙船相关资料……」 学姊所言在我脑中回响。我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她说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们根据这些资料,就建造出来了?」 「是呀。」 「宇宙船?」 「是呀。」 「怎么办到的?」 「秘密。天大的秘密。」 她竟然公然这样对我说。这人的确是柠檬学姊。错不了。 话虽如此,太过离奇出事态还是让我思考一片混乱。这种跟科幻电影没两样的情节,实际上哪有可能发生;我的脑袋虽然如此否定,但仰望的天空中,依然漂浮着那艘外形熟悉的飞行物体。 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周围渐渐起了骚动。转头张望,发现一些学生看到宇宙船,都聚集到校内空地来。大家都用跟我一样呆愣的表情,一致仰望着天空。 那些学生当中有哲朗。 有北原。 也有谷川。 他们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显得惊愕万分,看看宇宙船,看看栗侬,又看看柠檬学姊。 看到聚集到我身边的三人,柠檬学姊再度指着天空。 然后,她说: 「前往宇宙吧。」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假的啊!」 从宇宙船中进行量子转移,降落到地表。 自空中洒落的光线炫目耀眼。 不习惯的长途旅行,令我双腿打颤。 不晓得是因为气压变化还是其他原因,耳鸣得厉害,头也痛得要命。 但是,我无心旁顾,立即按下了8mm摄影机的快门,向前冲去。 途中好几次差点跌跤,我往景框内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前所未见的巨大都市。 突然,肩膀上的栗侬开始激烈地蹦跳。 有个人从那一方跑来。 那人有着一头红发。 戴着无框眼镜。 是我喜欢的人。 那是我心爱的人。 是与我相互起誓,将会喜欢对方一辈子的人。 我继续以摄影机拍摄,大声喊道: 「我来接你了!」 「我等好久了!」 学姊大喊。 暑假结束,电影《在那个夏天等待》,在秋季校庆上映。 而且是完整版。 后记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 丰川一歌 无所事事,可是,又想做点什么的那段时期—— 这本小说所描写的,就是那种时代当中一个夏天的剪影。我想,这种感情是谁都能共同体会的。就讲我自己,至今仍是一个怀抱着本文开头的这种心情度日的人。即使这种情感,与十几岁时那种无可救药地笨拙的焦躁感又不一样,然而希望能变得「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的感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成为我极大的原动力。不过同时,海人的台词「我的回忆不够多」,也强烈地打动了我的心。对于从小就失去双亲的海人来说,丧失之后才知道珍惜的「不在」是多么巨大的存在,以及对无可挽回的时间产生的怀古之情。为了摆脱这些念头,海人将每个瞬间记录在8m m摄影机中,他的模样,让我感到一种既非未来也非过去,活在现在进行式的「当下」所带来的惆怅感。在执笔撰写《在那个夏天等待》时,我自始至终都有这种感受。对于给了我这段珍贵时间的黑田老师,以及更重要的,买下这本书的各位人士,我要致上最真诚的感谢之意。 一不留神,今年夏天又来临了。 期望这个夏天,能够带着各种不同的滋味,成为我们无可取代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