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宸曦正好》 第1章 贫民窟里爬出来的狗 她挺着肚子站在狭长的走廊中,黑夜无言将她吞没。 屏住呼吸,望着尽头浴室门缝中溢出来的昏黄光晕与氤氲雾气。 打破沉寂的那声呻吟轻飘飘地,却砸得她心尖发颤。 谷七月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可她忍不住要多想。 嫉妒就像生了刺的爬山虎,疯狂的蔓延至她的全身,快要让她发疯的刺痛感。 他们三人相识七年,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她作为他的女友、她的闺蜜,是多余的。唯独只有她自己与他们二人,相识,不相知。 哗哗水声淋湿了谷七月的心,和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迷蒙的视线中,那道关着秘密的门终于随着一团薄雾被拉开。 在她看见纪小圆露出来的半截肤如凝脂的胳膊的瞬间,恐惧感渗透至骨子里,她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离。 但毕竟是个有五个月身孕的孕妇,谷七月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靠着墙,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没想到,嫁给了他,成为了这纪家的女主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浴室卿卿我我,自己竟然会这么狼狈的逃窜。 一道颀长的身影自她身后而来,一丝月光印在男人俊美的面容上满是阴翳的桃花眼里。 纪宸曦一双清冷的桃花眼扫向谷七月脸颊异样的绯红,随即嗤笑出声—— “喜欢吗?”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令人心醉的磁性。 在黑暗中,突兀地令她心尖一颤。 谷七月紧紧地咬着下唇,压下心口的余悸,厌恶和莫名的羞耻感混杂着油然而生。 她回头,清澈的眸中蕴满晶莹的泪,就那样淡淡地盯着纪宸曦的脸,只是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把我这个妻子置于何地,纪宸曦?我这个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妻子!” 她神色间略显诡谲的鄙夷,使纪宸曦的眉宇不由得一皱,清俊的面容染上一丝不悦。 “我们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看来,这七年来你对我们一无所知啊。” 纪小圆轻轻一笑,洁白的手臂搭上了纪宸曦的手。 纪小圆是纪家不知道从哪领养回来的,冠了纪家的姓,凭着和纪宸曦的这份亲近,习惯了为所欲为。 不过是个贱人,但她凭什么! 金属勺子在牙尖上来回剐蹭一般的感觉像蛇一样在谷七月的心脏里蜿蜒盘踞着。 纪宸曦神色一凛,狂风骤雨席卷上他的眸子,猛地出拳砸在墙面上,冷冽的嗓音裹起寒彻骨髓的风:“谷七月,用不光彩的手段成了纪太太,就开始得意忘形了。野鸡就算爬得再高,也永远成不了凤凰。” 他们的每一个字,都是冒着寒意的利刃,扎得谷七月的心鲜血淋漓。 “你们真的恶心,我以为至少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纪宸曦,你真心爱过我!” 闻言,纪小圆眉头微蹙,娇滴滴地晃了晃纪宸曦的胳膊,眸中波光粼粼:“曦哥哥,她说我龌龊,说我脏!我刚刚洗完澡,怎么会脏呢?” 居然话锋一转! 娇俏的女人依偎在纪宸曦身边,悄悄地,朝谷七月吐了吐舌头,眼神里闪过讥诮。 纪宸曦落在谷七月身上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一只精壮结实的手臂从暗处刺出,牢牢地钳住谷七月的下颌骨:“一条从贫民窟中爬出来的狗,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咬人的习惯。给小圆道歉。” “贫民窟”和“狗”,这两个加著在她身上的词汇,不由得令她鼻尖酸痛。 她是出身卑微,但不代表她就要放低姿态在这两个含着金钥匙出声的人面前忍气吞声! “凭什么!你们就是肮脏!” 下巴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纪宸曦一双清眸里聚着灼热的温度,盯着谷七月,视线直直地穿透她的眼睛,似乎要洞穿她的眼底。 她倔强地与他对视,毫不示弱,眼里的委屈和不甘被恨意掩盖,被他看了个真切。 她也许误会了他和小圆之间的关系,可这样也好。 谷七月被纪宸曦牵着凑近了他,不知不觉,被他眼中深邃的墨潭吞噬。 “是不是嫉妒得快要发疯?在这栋房子里寂寞了五个月,你很寂寞吧。”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带一丝温度。 纪宸曦的视线从谷七月的双唇,径直坠落在她的肚子上,眼里渗出鄙夷和厌恶,狠狠地甩开了她的下巴。 谷七月心里明白纪宸曦说的是什么,不由得耳根发烫,羞涩又气愤。 此时,纪小圆的嘲笑声从头顶传来,对谷七月来说无异于是双倍的打击,她再也难以承受这种羞愤,冲着纪宸曦像豁出去了一般,不可遏制地大喊:“我就算是用根棍子,都不会用你!” 她也许是蠢到了一种地步,才会觉得纪宸曦曾经的甜言蜜语,是真的。 原来她这个女友不过是个障眼法。 她早就猜到了来自于纪小圆这个闺蜜的背叛,却不曾得知,眼前她最爱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苦涩涌上舌尖和眼眶,谷七月似乎暂时不记得了,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狠厉,她脑子里充斥着凄苦的嫉妒和酸涩的委屈。 熊熊烈火登时窜上纪宸曦阴鸷的眸子,他一把推开纪小圆挽着他的手,长腿悠扬一迈,往谷七月走去。 第2章 不过是个孽种 纪小圆吓得尖叫一声,似是看见什么污秽的东西,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小圆,回房,门关好,知道了吗?” 纪宸曦侧过头,坠落在纪小圆脸上的目光阴冷至极,即使她看不见,那股寒意还是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纪小圆从未见过纪宸曦这副神情,深知必然是谷七月的话触了他的逆鳞。 “知……知道了。”纪小圆垂头跑开,身影消失在黑暗深处。 谷七月惊慌失措地一步步后退,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身子,她怔怔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心口被生了锈的钝刀磨得生疼。 纪宸曦撕开是她那拼死也想护着的,最后一点点尊严。 眼前的人就如盯准了猎物的狮子,浑身上下透着王者般的威压,势在必得又不紧不慢地与猎物周旋,似乎很是享受玩弄猎物的兴奋感。 他目光灼灼地一步步逼近,谷七月被逼得无路可退,身子紧紧地贴在落地窗冰冷的玻璃上,脊背发凉。 “纪宸曦,你想做什么!” 羞耻和愤怒翻滚在谷七月的心头,使得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愈发的娇艳欲滴。 他眸子里的火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喉间干燥得冒火,炙热的眼神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纪宸曦轻松拽开谷七月挡在身前的双手,迅速地将那双手反剪在她的身后。 “乱动的话,会很疼。”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随着沉重的一声闷哼。 “你……孩子五个月了!” 谷七月原本想反抗,可是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愉悦使她的理智脱离了掌控。 她蒙上一层炙热的迷离眼神盯得纪宸曦愈发燥郁难耐,他翻过她的身子,愠怒—— “不过是个孽种,没了就没了!” 月下缠绵,谷七月望着窗外的桂花树,清香怡人。 纪宸曦穿好衣服,蹲下来轻轻揪住她的长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瘫软在窗边的谷七月身上:“看着你这么享受的样子,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形容你为下贱了。那个晚上,你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风骚?” 她面色中的绯红还未褪去,眼神尚有余温,妩媚中携着一抹清纯。 这样的她,他还从未见过。 “我……下贱……” 她喃喃地重复,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她觉得纪宸曦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火辣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脸上。 他们之间只有两次这么亲密的接触,而之前那个晚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五个多月前的那个夜里,她确实是偷偷跑进了纪宸曦的房间,后来有了身孕就顺理成章地和他结了婚。 可这也不是他肆意践踏她尊严的理由。 “你别这样对我说话!那天我确实是去了你的房间不假,可我是去找你求助的!他们要让我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我不想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纪宸曦手里的力道加重几分,眸子里的恨意就快要漫了出来,“你害死了我的母亲,你以为我会帮你?所以你就给我下药,拼了命怀上这个孽种。” 谷七月听不懂纪宸曦的话,皱着眉怔怔地问:“什么下药?我没有给你下药!你母亲也不是我害死的!那天的火灾是……” “啪——” 清脆的巴掌制止了谷七月的解释。 她的头被打的侧向了一边,神色呆愣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红肿起来的指印扎疼了她的手指。 纪宸曦松开谷七月的长发,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高肿起来的半边脸。 不温不火地—— “换个花样吧。当初如果不是小圆哭着求我不要把你送进监狱,你现在不会有机会在我面前放肆。” 他竟然想过要送她进监狱! 原来这一切在纪宸曦眼中都是纪小圆施舍给她的…… 谷七月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眼中的神采逐渐抽离、游移,直到消失殆尽。 最终,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3章 羞辱 不知过了多久,晨曦破晓而出。 一盆冷水自头顶倾泻而下,砸在谷七月的脸上,冰得生疼。 她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惊魂未定中看清了眼前拿着水盆的男人。 纪宸曦将水盆甩在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谷七月,颇为不满地催促道:“醒了就起来,去做饭。小圆肚子饿了,我舍不得让她等太久。” 窗外的光,有些炽热得刺眼。 她昏厥了一夜,纪宸曦竟然能够视若无睹,甚至还狠心用冷水浇她! 她在纪宸曦心里,真的一丝一毫的位置都没有…… 甚至连最平常最简单的嘘寒问暖,都是奢望。 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可笑到令人绝望。 谷七月眼神空洞地摸了摸肚子,一股酸楚涌上鼻尖,柔弱,又无助。 “谷七月,委屈吗?” 纪宸曦敛了寒意,态度骤然缓和下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锁住谷七月。 她以为他这样算是柔情。 他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眼中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嘴角却没有丝毫弧度:“委屈的话,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打掉呢?” “为什么?” 谷七月不死心。 她想从他的眼底挖出一丁点的在乎,一点点就好了。 难道他一刻都没有把她当做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吗? 纪宸曦一双剑眉微微挑起,长腿一跨,坐在她身边低下头,一手故作温柔地覆上她的肚子拍了拍,不搭她的腔,反而漫不经心地悠悠说道:“不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而感到后悔?”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算你生了下来,我也不会承认这个东西是我纪家的种,也许是你爬上了别人的床,怀的孩子。” 纪宸曦不自觉地皱了眉,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想到谷七月真的可能和别的男人有染,心口突然窝了一团火。 原本游移的目光逐渐凝聚在谷七月的脸上,寒意肆虐:“生下来以后,离婚!” 离婚? 她仿佛一只碎裂的娃娃,鼓足勇气颤抖出声:“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孩子是你的,我从来没有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过。” “没有最好。”纪宸曦扯了扯衬衣领口,“我会带他去做亲子鉴定。如果确定是我的,你想要他作为纪家的孩子活下去,那以后就把他交给小圆抚养,正好她喜欢孩子。” 闻言,谷七月倏然直起身子,抓住纪宸曦胸前的衬衣,对上他凉薄的眼。 “你说什么?孩子是我的,凭什么给她!我可以跟你离婚,但孩子的事情我不会退让!” 谷七月一改刚才低眉顺目的柔弱模样,骤然涨了几分气焰,倔强地昂着头,死死地揪住纪宸曦的衣服,在湿漉漉的手中捏作一团。 纪宸曦清冷平静的俊颜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失落。 她说到可以跟他离婚的时候,语气竟然是那样的满不在乎。 一团乱麻,没来由的烦躁! 纪宸曦阴鸷的眼神扫过,凝滞在谷七月的额头,她的额边粘了几根打湿了的发丝。 沉默良久,完全是谈生意的语气,生硬而深沉:“你想要什么?钱?房子还是豪车?只要你说,我都给。” 他是铁了心要把她的孩子送给纪小圆! 心像是裂了一样痛。 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孩子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谷七月尽力压抑下心头翻滚的苦楚,一把推开纪宸曦,抹了把脸,在纪宸曦探究的注视下穿好衣服进了厨房。 她想要的,是他的心。 意外地,不像平时只有纪小圆一个人留下来吃饭,纪宸曦此时也坐在了餐桌上,紧挨着纪小圆,姿态透出一种慵懒。 谷七月垂着头,机械式地端上来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香味钻进她的鼻尖,肚子里咕叽咕叽地回应。 她默默地走到餐桌边,拉开一张椅子。 “哗——” 椅子突然向后滑去! 谷七月坐了个空,双腿猛地颤抖,幸好她手脚麻利地拉着桌子站稳脚跟。 心脏飞到了嗓子眼! 如果她刚刚反应再稍微慢一点,可能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那后果不堪设想…… 纪宸曦修长的腿从谷七月身后的椅子下收回来,斜倪着她,眼底暗流涌动,从他的语气中甚至能够听出一丝惋惜—— “没想到这么胖,还挺灵活。” 第4章 你就这么恨我吗 谷七月在听到“胖”这个字眼时,面色骤变,呼吸一滞,浑身僵硬。 在她的人生中,“胖”这个字眼暗含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和恐惧。 曾经因为胖,她被一次又一次地抛弃。 纪宸曦从来没有说过她胖,是不是现在,他也想抛弃她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 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衣,慵懒地将两条腿交换位置搭着,悠然地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状似不经意地,拨掉了一盘秋刀鱼。 陶瓷碟子应声而碎。 他一手撑起下颌,戏谑的眼神睨着谷七月,唇边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纪小圆也在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谷七月撑在桌边,直到双手骨节泛白,挣扎再三,她还是松了手,悻悻地退到一边,拿出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片和她精心制作的秋刀鱼。 他曾经说过自己最喜欢吃秋刀鱼。 昔日甜蜜的光景若隐若现,谷七月跪在地上,艰难地清扫,眼睛逐渐涨得通红。 蓦地—— 一只粉红色的高跟鞋鞋跟砸来! 来不及反应,谷七月的手被纪小圆牢牢地踩在脚下。 纤细的针形鞋跟跺在她的手背,轧得生疼! 她丢了手上的工具,拼了命地想要掰开纪小圆的脚。 看似娇弱的纪小圆,一条筷子腿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 谷七月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脑海里气血翻涌,痛楚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 她抬了头,一眼撞进纪宸曦深邃的眸子里。 他的眼中泛着晦暗不明的光,是她看不明白的情愫。 就在谷七月的手背已经被踩成深紫色,甚至出现了大片瘀血的时候,纪宸曦薄凉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够了。” 话音刚落,扫帚被纪小圆从谷七月手背上挪开的粉红色高跟鞋踢到了她跟前。 左手已经痛到了麻木,可她只能强忍痛楚将地上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她带着收拾好的垃圾进了厨房,转身,眼中映出纪宸曦和纪小圆亲密地互相喂菜的画面。 如鲠在喉,眼眶中不断地充斥着滚烫的热流,谷七月紧紧地攥着拳头。 就算指尖陷进皮肉里,那股疼痛感也还是败给了内心的苦涩酸楚。 一言不发地,她迈开沉重的脚步,如履薄冰。 她不知道,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涣散,没有焦距。 浴室中沐浴液的香味弥漫,热雾腾腾,头顶鹅黄色的灯光像无数根绒毛般飘了下来。 谷七月终于感受到了片刻的放松和惬意。 她抬了手,趁着雾气,在玻璃门上缓缓写下两个字—— “月栖” 就叫这个名字吧。 无论男女。 她闭上双眼,轻轻地笑着。 半晌,她又匆匆地抹掉那两个已经模糊的字。 水柱顺着玻璃,悄悄滑落。 左手的疼痛应该是缓和了些,因为她终于感受到了麻木过后的撕心裂肺。 她抬头愣愣地盯着花洒,脑子里骤然浮现出纪宸曦和纪小圆在浴室中亲亲我我的画面。 眼前一片靡乱,嫉妒刺激得她快要发疯,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她一把推开浴房的玻璃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冻得浑身发抖。 她急忙在视线中寻找原本应该在地上放着的地垫和毛巾架上的浴巾。 任何可以用来垫在地上的东西都没有,脱下来的衣服也被她进门后顺手脱在了洗手池边,就算是卫生纸,也只剩下可怜的薄薄一圈。 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独自洗澡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非常的谨慎小心,才能保证安全。 在脑海里反复和自尊心做斗争,最后终于是自尊心败下阵来,她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喊—— “纪宸曦!纪小圆!有人吗?有人吗?过来帮帮我!” 良久,没有一人回应。 她又羞愤又焦急,仍是不死心地继续呼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浑身冰凉,可身上的水总算是干了大半。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应该没事的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谷七月谨慎地迈出第一步。 幸好…… 她抬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蓦地,脚下一滑—— 咚! 第5章 我没事的 一声闷响! 谷七月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股大力从身下直冲头顶,思绪混乱,头皮发麻。 “怎么了怎么了?干什么呀?” 纪小圆踩着高跟鞋,满脸不耐地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谷七月愣怔的神情,目光向下推移—— “啊!曦哥哥!曦哥哥!你快点过来!七月出事了!” 谷七月身下血流如注,血色混着水渍汩汩地往四周分散蜿蜒。 “小圆?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扶我一下,我没事的……” 谷七月冲纪小圆露出苍白的笑容,眼睛空洞无神,语气里尽是对好朋友的嗔怪。 就好像她们还是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纪小圆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走到谷七月身边,将洗手池旁的衣服随意地盖在她身上,作势要扶起她,娇嫩的双唇凑近她耳边:“你不是摔傻了吧?” 一个人影,身姿矫健地向浴室狂奔而来,随后乍地刹住脚步。 纪宸曦看清浴室里的情景后呼吸一窒,瞳孔骤然回缩! 谷七月靠在纪小圆纤细的身板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忽然笑魇如花,单纯可爱得像个孩子,声音却是止不住地颤抖:“宸曦,我没事啊,你不要这种表情,我、我……” 她尝试着挪动身体,双腿却像是灌了铅。 劲风刺来! 谷七月感到身体一轻,稳稳地被环进纪宸曦稳重有力的臂弯中。 他不遗余力地将她打横抱起,健步如飞。 她抬头,视线被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阻碍。 “你的怀里好暖啊……宸曦,你别急,我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月栖,你喜欢吗?我也喜欢孩子,你、你不要把他送给别人行不行?我会乖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他肯定长得和你一样好看,也会和你一样聪明……宸曦,我爱了你七年,终于要为你生个孩子了……” 到后面,谷七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沉重得已经没法再次抬起来。 她只能依稀感觉到抱着她的人似乎脚步很是匆忙,大声喊着什么叫救护车还是开车的话。 然后困意席卷而来,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智剥离了脑海。 a市第一医院。 产科。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材高大修长,一张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阴柔美丽的脸上满是焦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vip病房走。 他的目光在触及病房外坐着的一男一女时,倏然覆上一层寒气。 纪宸曦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洁白衬衣上的血渍变成了刺眼的暗红色,腥味刺鼻到纪小圆只能拧着眉静静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球鞋胶底踩在瓷砖上的声音黏糊糊的,由远及近,缓缓地,白大褂的衣角赫然出现在纪宸曦的余光中。 男人瞥了纪宸曦一眼,从鼻腔中轻哼一声,似是不屑,也是愤怒。 纪小圆眼前一亮,抬头问道:“容轩?这里是产科,你不应该过来。” 容轩慵懒地将双手插进两边口袋,平静地丝毫不起波澜:“你把脑子带上再开口。” 第6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什么意思?”纪小圆一张小脸气的通红,碍于在医院里,也不好发作,只能将话题往她期望的方向引,“这里是我嫂子的病房,你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纪宸曦倏然起身,吓了纪小圆一跳。 他垂着头跟容轩擦肩而过,和他一般高的容轩看不见他的神情,只从他抿紧的薄唇中看出了些端倪。 而从始至终,纪宸曦都没有看过容轩一眼。 纪小圆倒是暗自高兴地跟着纪宸曦走了,还不忘回头狠狠地剜上容轩一眼。 容轩一双狭长的凤眸终于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时,寒冰融化开来,化为一片汪洋大海。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柔地覆在谷七月的额头上。 看着谷七月惨白的脸色,容轩心头一紧,像是有只手探进他的喉咙,揪住了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睫羽微微颤抖着。 “七月?七月?你醒了吗?” 容轩的声音像温柔的海风,把谷七月从梦的海洋上推向了岸边。 阳光突然照进眼里,刺得谷七月眼睛生疼。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替她挡住了窗外阳光。 她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游荡,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心里忽然开心得乐开了花,下意识地出声—— “纪宸曦?” 身边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失落。 “傻丫头,是我啊。” 温柔的语气,不掺一丝杂质的柳絮和风的声音,和纪宸曦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截然相反。 谷七月回了神,目光聚焦在容轩那张美丽的脸上,愣愣地没有说话。 容轩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修长睫羽下的凤眸不自然地瞥向一边,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告诉我吧。” 心脏像是变成了一只大鼓,七上八下地跳动,咚咚的闷声回荡在谷七月的胸腔中。 她紧紧地将手边的床单捏在掌心,冷汗浸得身下一大片床单都湿透了。 小腹那空虚的刺痛感和容轩躲闪的眼神都在告诉她事实真相。 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承认! “容轩,我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乞求的语气和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睛,容轩恨不得自己能够骗骗她,哪怕就这一时。 可他是个医生,不能违背自己的医德。 “七月,好好修养身体,你很年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那孩子呢?” 谷七月激动地追问,差点就要从床上跌落下来,容轩一把扶稳她,安慰式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七月,孩子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 谷七月别过头去,没有像其他流产的孕妇一样嚎啕大哭,而是安安静静地。 只是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眼角溢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光。 药水味充斥于她的鼻尖, 嘴里突然灌满了苦涩,黏黏的。 她整个人就像掉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黑洞里,不断地下坠,浑身乏力。 不只是肚子里缺了点什么,连心也丢了一块。 这样的时刻,她是多么渴望纪宸曦能够陪在她身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身边的人却不是他。 “容轩,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纪宸曦曾经说过生离死别也不会将他们分开,可是扼杀爱情的从来都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一次次的伤害和一次次的失望累积起来的痛彻心扉的绝望。 爱一个人好累,伤痕累累。 如谷七月所愿,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容轩都只是偶尔去病房看看她。 其实按照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十天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容轩心里明白,她是受了伤的野兽,需要一个地方安静地舔舐伤口。 所以也就由她那样待在病房里,还有护士的照顾,他也放心。 谷七月站在窗边,陶醉在楼下花园的芳香中,目光眺望着远方。 一个月过去,她看起来似乎很多事情都释然了不少,心情也慢慢好转,不得不说有容轩很大的功劳。 不疾不徐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病房门一打开,谷七月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你今天给我买什么好吃的啦?” 字里行间充斥着娇俏可爱的调皮,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身后那人迟迟不答,脚步也顿住没了动静。 谷七月疑惑地回过头,不料一下撞进一双桃花眼中的墨潭。 身后的男人目光讳莫如深,声色低沉,听不出是戏谑还是愠怒:“看到是我,很失望吧?” 第7章 这样也好 窗外阳光带来的惬意舒适在刹那间转变成了灼烧着皮肤的刺痛感。 原本以为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可以露出优雅的微笑,可对着镜子努力反复练习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全数化为灰烬。 她只能看着纪宸曦那张依旧那么俊美的脸,皱着眉,态度显得扭捏又生硬:“有什么事吗?” 纪宸曦冷冷地与她对视,目光里透露出满满的侵略性,几秒后,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没什么重要的事。” “没事你不会来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签字?” 谷七月约莫猜到了纪宸曦此行的目的,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那个被他称之为“孽种”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表面夫妻也该散了。 纪宸曦移开了目光,心头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有些莫名的烦闷。 他坐在沙发上,缓缓拿出手机,给谷七月发送了一份文件。 “你先看一下各项条款。” 谷七月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暗自深呼吸一口,拿起手机,翻看着他们的离婚协议,每一条都谨慎精细地令她难以呼吸。 她沉沉地“嗯”了一声,“不用给我那么多钱,车、房、股份,我一样都不需要。” “我会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纪宸曦斜睨着她,怜悯般的姿态像个要拯救她一生的英雄。 “虽然很谢谢你,但还是不必了。” 谷七月语气委婉,看向纪宸曦的眼神疏离又陌生,眼里曾经炙热的温度荡然无存。 纪宸曦将她的抗拒尽收眼底,略有些艰难地别开目光,视线虚无缥缈地落在某个角落中,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他好像什么情绪都有,又好像毫无波澜。 他伸出手解开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姿态忽然放松下来,往沙发靠背上一倚,冷笑一声:“随你。” 这两个字分明是在笑她不识抬举,可她反而觉得轻松很多。 是一次次的妥协退让,才让她自己最后被逼到无路可走。 半个小时后。 谷七月在女方那一栏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松了一口气,终于扬起释然的笑容:“给你。”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之间的一面了吧。 不管结局怎样,她还是希望自己在离开的时候能潇洒一些。 纪宸曦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手里拿的东西有千钧重。 他看着“谷七月”三个字,又缓缓抬头看着她的脸。 半晌,谷七月率先打破两人之间僵硬尴尬的气氛:“怎么了?已经签好了,你应该很忙,我一会要办出院手续,就不送你了。” 最终,纪宸曦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远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谷七月站在原地,怔怔地喃喃自语。 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谷七月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是纪宸曦后悔了,回来找她了。 看清来者后, 她在心中自嘲一笑,低下头将满脸的失落敛去:“容轩,带我去办出院手续吧,我该回去了。” 容轩提着一堆美味佳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一头雾水地被谷七月推搡着赶了出去。 而他欲言又止的话便被谷七月这一推,咽回了肚子里。 他望着病房的木门,一时间手足无措。 手续办得很快,谷七月来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一身轻松。 只是想到自己能去的地方只剩下谷家那个是家又不像家的地方,心里就有些难受。 所以她拜托容轩给她在酒店开个房间调整一下心情,几天后才回了谷家。 第8章 我想出国定居 世纪花园。 山灵水秀的美景,在谷七月眼里总有些瘆得慌。 她驻足在门牌号上写着203的别墅门前,踌躇着。 一颗心砰砰直跳,就在她正要转身离开时,从花园中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穿着朴素,一见到她,立刻抬高嗓子喊—— “七月?是七月吗?太太!大小姐回来了!” 不由分说,谷七月直接被拉进了屋里。 房子里的陈设还是那样典雅,只是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奶香味,婴儿用品也随处可见。 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王妈给她倒的柠檬茶。 秋意渐凉,杯子里的柠檬水腾起冉冉的雾气。 “七月?你怎么回来了?” 循声望去,是这家里的女主人,谷七月的妈妈,沈苒。 沈苒保养得很好,皮肤吹弹可破,比起谷七月来丝毫不会逊色。 她的臂弯中抱了个不到一岁的小宝宝,宝宝正张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谷七月,眼中透出好奇的神色。 谷七月站起来冲着小宝宝笑了笑,抬头看着沈苒:“妈,我和纪宸曦离婚了。” 眼前的女人半天没吭声,倒是她怀里的小宝宝听了这话后像是懂了她的意思,“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谷七月一个激灵。 沈苒面露不悦,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当初叫你嫁给严圣,你又不愿意,莫名其妙怀了纪宸曦的孩子,纪宸曦也不想跟你结婚,还是我们跟他爸爸好说歹说,才把你嫁了过去,这才几个月,就成了离过婚的女孩子了?” 她口中的“严圣”,是个死了老婆的年近五十的男人,玩股票起的家,现在已经是个资产过亿的富豪了。当初沈苒为了拿到严家的股权,非要让谷七月嫁过去,谷七月以死相逼都没有改变沈苒的决定,最后是谷七月有了纪宸曦的孩子,沈苒才打消了把她嫁给严圣的念头。 谷七月想到半年多前的事情,不禁黯然神伤。 见她默然低下了头,沈苒停顿了一会,又说道:“离了就离了,只要当初跟纪家那边谈好的股份不变就好。我今天晚上要去个地方,说起来,容家的儿子是不是跟你认识?” “容家?容轩?” “嗯,既然这样的话,晚上你跟我一起去。” 沈苒哄抱着怀里的婴儿,一脸温柔地哼着摇篮曲走进了花园,谷七月望着沈苒的背影,眼中盈满了热泪。 谷七月六岁在街边流浪时被沈苒捡回了家,到现在她二十二岁,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六年。 因为她长得像沈苒和谷峰去世的女儿,所以在家里一直很受宠。 只不过这种镜花水月的感情在八个多月前,沈苒生下和谷峰第二个亲生孩子后,便被这一片落叶,撩拨成一地狼藉。 也许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还是握不住的沙。 不知道她现在如果开口要出国定居,沈苒和谷峰会不会答应。 “妈,我……” 谷七月踌躇着走向沈苒,支支吾吾,神色紧张。 沈苒转过身来,用口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提醒。 “什么事?” 谷七月看了看沈苒怀里已然熟睡的婴儿,“我想出国。” “想去哪儿玩?你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也好。” “我……我想去法国定居。” 沈苒顿时停下手里轻轻拍打婴儿后背的动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又在闹什么?一会要出门,快去,好好打扮一下。” 闻言,谷七月只能再次垂下头,发出一声长叹。 第9章 你还没有资格单身 晚宴的地点定在豪景酒店,至于这场宴会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噱头,沈苒一直都没告诉她,不过既然谷峰也和她们一起来了,就证明这场宴会很重要。 按照惯例,大家自然是要互相寒暄的,朋友越多,路越好走。 只是就算在这样的圈子里待了十六年,谷七月都没有学会那一套圆滑世故。 甚至在这种场合中,她会感到浑身不自在,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尴尬”。 谷七月只好趁着谷峰和沈苒与他人交谈的空档,赶紧跑到阳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四下无人,她正觉得惬意的时候,忽然有一男一女的争论声传进耳朵。 在听到他们声音的刹那间,谷七月心头一窒。 低沉又令人心醉的嗓音,谷七月最熟悉不过。 “这件事不是我决定的。” “你可以推掉这桩婚事的!我只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啊!” 女人的声音楚楚可怜,颤抖着,把谷七月的心扎得生疼。 因为从小在他家长大,所以能够把“只想跟你在一起”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无论这句话里包含多少种感情。 扶着栏杆的手已经冷汗涔涔,冷风刮过,谷七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不想再听接下来他们之间的谈话,皱着眉匆匆地转身离开。 而楼下后花园里站着的那个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凝滞在谷七月刚刚待的地方,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纪小圆抓住纪宸曦的胳膊,迫不及待要得到他的回应:“我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你听清楚了吗?” 纪宸曦收回目光,视线聚焦在纪小圆脸上,神色间覆上一层薄霜,语气中透着些捉摸不透的情愫:“不要越界。” “今天认识我们的人都在场,我会告诉他们实情!” 纪小圆很是激动地说完,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跑开,当她的身影逐渐湮没在黑暗中时,她的嘴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宴会厅中。 谷七月捏着一杯香槟,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蓦地,脚下一崴! 手中的香槟洒了一地,谷七月的身体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道带进怀里。 “谢谢。” 谷七月头也没抬地道谢,由于着急找到父母二人的身影,所幸也没推开揽她入怀的男人,就那样任由他抱着她。 半晌,她才发觉不对劲,迟疑地抬起头,却冷不丁地撞进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中,深不见底的墨潭勾起了漩涡,将谷七月牢牢地锁在了那双眸子里。 谷七月这才想起来男人的双手还环在她的腰间,赶紧慌张地推开他,神色间有些不太自然,语气生硬:“纪先生。” “看来你丝毫不会抗拒其他男人的怀抱。” 纪宸曦俯视着谷七月,眉宇间染上些睥睨天下的不屑一顾。 谷七月自然也听出了纪宸曦字里行间的鄙夷,不悦地皱了眉,迎上纪宸曦的目光,毫不畏惧:“纪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单身男女恋爱自由,我喜欢让谁抱还轮不到你管。” 闻言,纪宸曦忽然有片刻的慌神,他们之间相处了七年多,谷七月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 “本人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你才算是一个所谓的单身女人,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纪宸曦玩味地看着谷七月脸上复杂的神情,又补充一句:“也就是说,我们的婚姻,到现在还具有法律效应。” 第10章 别乱动 “叮叮——” 金属叉子碰撞玻璃杯壁的声音。 这是宴会正式开始的信号。 谷七月一颗砰砰直跳的心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慰藉,在这清脆的响声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刚才纪宸曦说的话,她全当没有听见,一脸漠然地望向旋转楼梯中间站着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那是容轩的母亲,谷七月曾经见过几次,气质非凡,让人过目难忘。 就在谷七月好奇这场宴会的主题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旁站着的男人斜睨着目光,视线汇聚在谷七月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不由自主地,他的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甚至在恍惚间看见自己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将那缕不安分地贴在她唇边的发丝,轻轻地别在了她的耳后。 谷七月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而是盯着容轩的母亲,只听她说了些客套的话,迟迟不肯切入主题,在谷七月即将失去耐心的刹那间—— “今天,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分享给大家。我陪在儿子身边二十多年,他应该早就腻了,他不知道的是,我也觉得烦死了。” 在场的宾客纷纷笑了起来。 “所以今后,我要当个甩手掌柜。余生的路,将会由另外一个女人陪伴他前行。” 话音刚落,一脸冷漠的容轩被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拉着手,缓缓走向他的母亲。 “原来是纪家那位千金啊,真是天作之合。” 一时间,人声鼎沸。 谷七月怔怔地望着容轩,只见那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美的脸上,涌出一股忧郁和苦涩,淡淡的哀愁反而衬得他更加光彩夺目。 “真好看啊!” 一句带着惋惜的称赞飘进纪宸曦的耳朵里,他的眼中映出谷七月凝望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模样。 纪宸曦的心头涌上莫名的烦躁,和他永远不愿意承认的,从未出现过的,隐隐约约的恐惧。 他不想深究这种恐惧感来源于哪里,他只知道—— 她那种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神里,映出来的身影,只能够是他一个人! 蓦地,风暴在他的眼里渐渐地汇聚、凝固。 谷七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斜刺而来的那只手拽出了人群。 三楼某个豪华包间里。 “你发什么神经啊?” 谷七月剜了纪宸曦一眼,将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杯子轻放在窗台上,然后开始整理自己被人群蹭得凌乱了的礼服裙子。 透着寒意的怒视直勾勾地穿透谷七月的胸口,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干什么?” “嗯?”纪宸曦冷眼盯着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胆子大?是啊,这是我的优点之一。没什么事别总来烦我,把我拽来拽去当我是你的宠物?” 说着,谷七月转了身要去拉门把手。 猛地! 纪宸曦的手从谷七月腋下刺了出来,把她紧紧地环在臂弯里,一个用力,她整个人被带进了他的怀中,在她的后背撞上他结实的胸肌时,一声闷哼从他鼻尖钻了出来。 谷七月只觉得被他抱得肋骨生疼……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颈间,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右边锁骨上落下的一个寒意刺骨的吻! “你知道我会怎么调教我的宠物吗?” 那是一种饱含优越感的傲慢语气,夹杂着一丝丝的戏谑和暧昧。 像是狮子对自己利爪下的猎物露出的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 纪宸曦一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悄悄拉下了她礼服上的拉链。 角落里一片寂静,谷七月的呼吸随着拉链被缓缓拉下的声音逐渐加重。 “乖一点,别乱动。” 第11章 她好像被表白了 那样低沉又诱惑的安慰语气,钻进谷七月心里,竟是针扎般的难受。 轻轻地,他的手在她肩上撩过,礼服滑落,在她脚边汇成了洁白的漩涡。 下意识地,谷七月挣扎着要去挡,满脑子里都是无声的尖叫。 她不愿意这么狼狈,不愿任由自己的尊严被别人踩在脚下肆意蹂躏践踏。 她的挣扎在他眼里却成了娇柔的火焰,在他心头又狠狠地挠了一把。 他紧紧地抱着她,呼吸声干涩沉重。 “放开我!” 趁着纪宸曦晃神的空档,谷七月奋力挣脱他的禁锢,手忙脚乱地把脚边的衣服扯起来,胡乱套在自己身上。 她头也不敢回,脸上淌出汩汩热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踉跄几步,她慌张地夺门而出。 纪宸曦的手悬在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模样。 “拉链……”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沉声喃喃。 半晌过后,他回过神来,一手胡乱地揉着头顶的碎发。 他的胸口似乎还留有只属于她的余温…… 深呼吸几个来回,最后他还是猛地一拳砸在墙上。 他低下头,头顶灯光昏黄,穿过他额前的发丝斑驳地映在他浓密的睫羽上。 而谷七月捂着胸口,在酒店工作人员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中一路狂奔,直到确定四周空无一人,她才停下脚步。 缓缓地,她将身后的拉链合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不明白纪宸曦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想再去探究他的想法。 或者说,她还没有彻底死心,她怕自己会再一次沦陷,所以她不敢。 “七月?”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些熟悉的气息,柳絮和风般的声音,很柔软。 谷七月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容轩那张极美的脸,相比之下,她倒感觉到了自惭形秽。 “容轩,你怎么在这里?原来今天是你和纪小圆的订婚宴,可以啊你,连我都瞒着,难道是怕我不准你娶她?” 谷七月没心没肺地开起了玩笑,说着还伸手不分轻重地拍了容轩一巴掌,可后者完全不生气,语气里反而暗藏了些莫名的愉悦—— “你是不是不同意我娶她?” “啊?”谷七月被问的一头雾水,“我只是有一个疑问,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闻言,容轩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弯成了月牙状,笑声明媚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傻丫头,你说得对啊,我喜欢男人的。” “对啊,当时你说我抢走了那个人,所以我是你的情敌,你不会放过我的。现在我不是你的情敌啦,可是你却要娶那个人的妹妹了,造化弄人。” 谷七月的声音很平静,就连和她认识多年的容轩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纪宸曦”三个字变成了“那个人”,倒让他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难过。 “嗯,你只要知道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女人就好了。” 容轩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指从她发丝间穿过,温热充盈在他的指缝中,好像有了些流连忘返。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谷七月全然不知容轩的话里有什么含义,却被站在走廊中的那个一个男人听了个真切。 容轩忽然凑近了谷七月,趁她出神的时候,迅速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如果不是他的双唇那么炙热,恐怕谷七月都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脸茫然。 “休息好了就下来,多吃点东西,今天我给你点了很多你喜欢的菜。” 说完,容轩还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谷七月的脸颊,直到看见她的眉头都拧成麻花状,他才心满意足地转身下了楼。 只有站在走廊中的那个男人看见了,容轩转身后,向他这个方向瞥来的,充满挑衅的目光。 他站在离谷七月几米远的地方,一手随意地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中,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谷七月脑海中一团乱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男人,满脑子都在回忆容轩的话。 刚刚容轩是不是对她表白了?可是容轩确实喜欢男人啊! 第12章 清脆的巴掌 谷七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容轩只不过是看她心情不好安慰她的吧。 直到望着她缓慢地走下楼梯,站在走廊中的那个男人才挪了步子,不疾不徐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一楼宴会上的宾客都炸开了锅,每个人都满脸奇怪的神色,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本不应被提起的话题。 容轩和他母亲早已不知去向,谷七月只能在一众人里找到唯一一个熟悉的面孔:纪小圆。 她似乎听见纪小圆在抽泣,四周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纪小圆的状况,宴会的氛围极为诡异。 迟疑许久,谷七月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坐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的纪小圆。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茫然无措地抬头,那神色无助又委屈,看得谷七月忍不住心软。 她正要去安抚纪小圆的情绪时,面前正在哭泣的女人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变成一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神情:“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小圆这声怒吼,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锁住谷七月的身影,让她感到如芒在背。 “你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纪小圆抬起手来狠狠甩向谷七月的脸颊,“啪”地脆响,只听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劲风刮过,一道颀长的身影闪了过来,牢牢扼住纪小圆还想要再次扬起来的手腕。 纪小圆立刻又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着那个攥着她手腕的男人柔弱地哭诉:“你还帮着她吗?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龌龊!”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命令的语气,平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不!” 纪小圆竟然挣脱了他的束缚,惹得纪宸曦眉心微蹙,面露不悦。 “你把我和我哥哥在家里的事情录了下来,选择在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出来,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我本来要嫁给容轩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谷七月,为什么?你跟我哥哥离婚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幸福?” 纪小圆拽住谷七月的胳膊,指尖都掐进了谷七月的肉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为什么”,俨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空气忽然凝重几分,谷七月胳膊上的那只手被纪宸曦拽走,只见丝丝血色呈月牙形从那三个指尖印处渗出来。 谷七月还是没有明白纪小圆到底在说什么,但四下里众人议论纷纷,她终于还是听到了些—— “这兄妹俩都多大了?在家还一起洗澡,整天要亲要抱的,别说是这谷小姐了,就算是个女人也受不了吧?太畸形了,这种关系。” “你小点声!那都是人家关起门来的事,这个圈子里,爆出丑闻那都是血的代价啊,再怎么说也不应该为了泄愤把这些视频公之于众啊!” “纪小圆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要是真的喜欢容家那位,肯定也不会和她哥哥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管感情怎么好,男女有别。” …… 每个人的话都好像在戳谷七月的脊梁骨,她多想辩解说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可她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不觉地,谷七月扭过头,静静地看着身边那个脸色凝重的男人,正巧,他的目光也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一开始是无奈和不解,再然后是质疑与愠怒,最后化为一潭冰冷的湖水,古井无波。 就算他们的感情已到尽头,谷七月心里也依旧还留有一丁点希望的火苗,希望纪宸曦能够在像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选择相信她,无论她有没有做错,都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 她在等,等他的抉择。 第13章 她累了 纪宸曦天生拥有一双嘴角微微上翘的微笑唇,可他却总是摆出一副冰冷漠然的模样,双唇紧抿,让人不寒而栗。 他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几秒后又紧紧地合上,将一切都咽了回去。 谷七月明白,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知道吗?”她自嘲一笑,“我等你的信任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我连你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有得到。” 身边的人侧着头看她,眼里依旧是没有温度的漠然,那一双桃花眼是她曾经疯狂迷恋的,那双眼睛里曾经是有炙热温度的。 如果说她还对纪宸曦留有一丁点的期盼,那么这份期盼,随着她意识到过往只能是云烟而化为灰烬。 谷七月只觉得浑身冰冷,只有双眼是滚烫的温度,可是却没有一滴泪要从她的身体里钻出去,也许是它们也累了。 今天的事情一出,无论舆论是什么走向,股价必有大跌,不仅仅是纪家,容家还有谷家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而她谷七月处在风口浪尖,还是唯一一个孤立无援又百口莫辩的人。 纪宸曦的信任对她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她又怎么能够寄希望于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呢? 谷七月颓然地从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出来,桌子上摆放的甜点和菜品甚至是饮料酒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嘴里的苦涩化开,渐渐往四肢百骸蔓延,再甜的蛋糕也盖不过这份酸涩。 世纪花园。 谷七月站在门口徘徊许久,踌躇着。 她望着大门两边幽幽亮着的壁灯,而自己刚好身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谷七月抬头去看,是王妈朝她这边急促地走了过来。 她心头一暖,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顷刻间奔腾而出:“王妈……” 王妈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赶紧给谷七月开了门,迎她进来。 “七月啊,唉……别在外边挨冻了,快进来吧,先生和夫人都睡着啦。” 王妈不忍心告诉谷七月,其实她在家里门背后的显示屏上已经看了谷七月几个小时了,沈苒就是不让她开门,直到沈苒睡觉了,她才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嗯,谢谢王妈,你对我真好。” 穿过花园,走进门,屋子里的灯光只亮了一盏,是二楼谷七月的房间门口的那盏灯。 王妈跟在谷七月身后,说了很多关于沈苒和谷峰回了家以后谈论的事情。 每个人都认定是谷七月为了报复纪小圆和纪宸曦畸形的感情做的手脚,这样一来,当初谷七月和纪宸曦结婚的时候,谷氏拿到的纪氏集团百分之10的股份恐怕不保,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好今天爆出来的丑闻,纪家那个老头子绝对不会让谷氏好过。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谷峰决定送谷七月出国。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起码她不用再待在这个让她喘不过来气的地方了。 “我知道了王妈,你早点休息吧,辛苦你了。” 这一夜,谷七月丝毫没有闲着,而是认认真真收拾了行李,再三确保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天色已微微泛白。 她却毫无睡意,心里五味杂陈。 第14章 她不让她走 机场。 人群川流不息,谷七月拉着手中的黑色皮质行李箱,漫无目的地在各个免税店中闲逛。 她原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再加上心中充斥着烦闷的情绪,脸上的神色便显得不近人情了些。 每个柜台小姐都在打量着谷七月的打扮和那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行李箱,可一看她拧着眉头的表情,也就都不敢上前来扰了她独自挑选的兴致。 终于,在某个品牌店中,谷七月驻足在了一只款式新颖的包包前,正当店中的导购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揽下这一单时,谷七月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导购一脸尴尬地踱步回去,还偷偷观望着谷七月的动作。 只见谷七月拧着的眉头间又多了几个褶皱,很是不悦地拉了行李箱快步离开了这家店。 “喂?七月?” 谷七月静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女声一下又一下地呼唤她的名字,过了好久,她才不耐地低吼—— “又有新主意了?我真没想到,为了诬陷我,你竟然可以把自己和你哥哥一起拉下水。”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听得谷七月愈发心烦:“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朋友一场,以后各自安好。” “你要出国了?”纪小圆又惊讶又急切,“你在机场吗?我现在去找你,我一定要见你一面,求求你了……” “七月?” “一个小时。” 两人约好在机场3号门见面,纪小圆开着自己的跑车,来得倒也很快。 “上车吧。” 谷七月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拉开了车门。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纪小圆看起来也不似她在电话中表现的那样急切,谷七月心中泛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喝口水吧。” 纪小圆从驾驶位边拿了瓶水,已经贴心地帮谷七月打开了。 而自从谷七月喝下纪小圆递过来的水后,一直昏昏欲睡,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后座上。 谷七月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很累很累,自己在努力逃避着什么。 蓦地,她心里“咯噔”一下,某根弦断了。 双眼忽然张开,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四周一片死寂,她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好让它听起来不会那么诡异。 “咔哒——” 光线乍得刺进谷七月的眼中,使得她下意识地伸了手去挡。 一切仿佛都活了过来,有些脚步声和谈笑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 有人推门而入,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李少这么风流倜傥,免不了有女孩子会上来要你的联系方式,别生气,别生气,来,您请里边坐……” 那人的话戛然而止,谷七月只觉得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她,她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想去看,不料突然浑身乏力,手掌从沙发边缘剐蹭着滑了下去,整个人也失去了重心—— 略带些薄凉的怀抱。 有个陌生的男人半蹲着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冰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喜欢。 “谢……” 道谢的话刚刚说出口,接住她的那个男人忽然放了手,她的身体就那样重重地砸在了地毯上。 幸好有地毯…… 谷七月有些愤怒地抬起头,那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她身边,她只能看见他的身形很高大,穿着一身休闲服。 第15章 轻薄的挑衅 她感觉到来自那个男人身上的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挣扎着,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好像有些细微的嘲笑声。 身边站着的男人突然又伸了手,把谷七月直接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顺势往沙发上一坐,姿态很是随意。 谷七月这才看清楚屋里的陈设,应该是个娱乐会所的豪华包间。 屋里除了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以外,还坐了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其中两个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还有一个看起来中规中矩老实巴交的样子。 而谷七月身边这个男人,她不敢扭头去看,只知道他身上的气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现在这种局面,她也不敢多说话,浑身无力的情况下,只能赌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不是个变态的坏人了。 就在谷七月再三思索脱身方法的时候,坐在最靠近门边的男人起了身,殷切地走过去给什么人开门。 谷七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进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纪宸曦。 他穿了一件熨烫得平平整整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开着,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再加一双黑色的球鞋。 他一手插进裤口袋,另外一只手随意地垂下。 谷七月和纪宸曦的目光接触到彼此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她此刻才明白纪小圆费尽心思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动机,可她和纪宸曦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感情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纪宸曦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目光直勾勾地锁在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的谷七月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太过于昏暗,纪宸曦的神色间染了层阴翳。 抱着谷七月的男人莫名掐了她的腰肢一把,吓得她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回过头看向他。 这个男人长得很阴柔,就连五官间都萦绕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薄凉。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门口的纪宸曦身上,但他似乎对谷七月的反应很满意,这才幽幽地开口,声音中透着慵懒:“纪总,见笑了,请上坐。” “对对对,请坐请坐,纪总,来。” 其余三个男人纷纷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几次三番才将纪宸曦请了进来。 谷七月暗自挣扎了几下,身上的力气还是没有恢复,也不知道纪小圆到底是给她喝了什么,药效竟然能持续这么久。 打从纪宸曦见到了谷七月,就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无论几个人怎样拍他的马屁,他都充耳不闻,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挑着眉,饶有兴味地盯着谷七月。 几个人都猜不透纪宸曦的想法,只当他是对谷七月有点兴趣,但他们也不敢得罪李少,只好硬着头皮问:“纪总,您看,要不要叫个小……” 不等那人问完,纪宸曦抬了手,朝着谷七月的方向伸出食指,语气似有鄙夷,也饱含挑衅:“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第16章 一个陪酒的而已 闻言,李少将谷七月又揽得紧了些,语气很是紧张:“那可不行,这是我女朋友。” “哦?” 纪宸曦冷笑出声,眼里汇聚了一圈又一圈的风暴,在灯光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 他一字一句地问:“是吗?”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见过李少和哪个女人在一起超过三天,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被李少定义为“女朋友”,看来这个莫名出现在房间里的女人真的和李少关系不一般。 这样一来,他们更加不敢开口接话了。 纪宸曦和李少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 “纪总想要的女人,就算是老婆,也得给呀。” 李少忽然低下姿态,主动收回了目光,捏起谷七月的下巴,暧昧地说道:“宝贝儿,没办法,纪总对你有兴趣,那我们只能来个道别吻了。” 谷七月错愕地瞪大了双眼,慌张地挣扎,还大叫了一声—— “不要!” “看来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 这句话是纪宸曦说的,每个字都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听在谷七月耳中是那样的刺耳。 “纪总,这你就不知道了,小丫头,就喜欢欲擒故纵。” 说着,李少的一张脸就凑了过来,他刚好要亲上谷七月的时候,斜刺过来一只手臂,将谷七月一把拉走,带进另外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与气息,让她莫名有些安心。 谷七月不喜欢像个玩具般被他们扯来扯去,但她一想到现在只有纪宸曦能够帮她,身子就不自觉地往纪宸曦怀里缩了缩。 纪宸曦的一双桃花眼斜睨着那只暗自将他的衬衣边角死死地攥起来的手,眉头微皱,眼里漫出了些柔软。 她的身体有些不寻常的沉。 忽然,他好像有些心疼怀里的女人。 这一点,连纪宸曦自己都没有察觉。 李少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谷七月对于纪宸曦而言非同一般,他刚刚做的事也只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按照纪宸曦的反应来看,两个人的确是有故事。 他以为谷七月只是个普通的陪酒小姐,没想到居然和纪宸曦这样的人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看来纪宸曦这个人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正经。 这么一想,李少便觉得自己和纪宸曦之间终于有了相似点,谄媚的笑容爬上脸颊,声音也变得尖锐了几分:“纪总,您看,天瑞那个项目的事……” “玩乐的时候不要谈工作。” 纪宸曦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李少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目光在谷七月身上来回游移,在场其他人都看出他的眼神略带几分暧昧。 “是是是,纪总说得对,来,您……” 一个人正要起身给纪宸曦敬酒,一旁的李少拍了沙发就“蹭”地一下窜了起来,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地:“纪总,做人不要太过分,天瑞的项目一年前我就找你谈,到现在还没谈拢,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直说!” 谷七月在纪宸曦怀里被李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乍地哆嗦了一下,惊魂未定地看着李少:“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好好说。”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李少指着谷七月的鼻子,恨不得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她身上,“你不就是一个主动贴上来的贱货?一个陪酒小姐而已,攀上什么样的金主也都甩不干净自己一身的污泥!” 谷七月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7章 忙着勾搭男人 她一张脸登时涨红了,根本无力招架李少连珠炮一般的嘴。 “嗯……” 纪宸曦一个字的尾音拖了很长很长,似乎若有所思,而谷七月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到他胸腔里一阵阵的振动,脑海中的思绪忽然变得混乱不堪。 她只能听见他令人心醉的声音说:“勇气可嘉。” 话音刚落,房间里那三个原本跟着李少过来的男人纷纷站了起来,默契地站在李少身边,其中一人猛地抬了脚踹向李少双腿的膝盖窝! “噗通——” 李少失去重心跪倒在地毯上,额头还磕到了玻璃桌的拐角,一声闷响后,赤色从他的额头冒出来,形成一道蜿蜒的河,汇聚在他浓密的眉毛上。 李少还挣扎着要起来,他身后的三人迅速齐力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费尽力气扭过头咒骂身后三人,却丝毫没有明白纪宸曦的意思。 纪宸曦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环着谷七月,为了让她坐的更舒服一点,还特意将翘起来的长腿放平了。 “你把我放下来吧……” 谷七月小声跟纪宸曦说,商量般的话,却透着股倔强。 纪宸曦迟迟没有回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长发。 “李少,好好给纪总道个歉吧,别让我们难做。” “老子凭什么要道歉?纪宸曦,你也别太嚣张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只手遮天!刚刚才出了你跟你妹妹不伦之恋的丑闻,就算现在你纪家不倒,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失去拽的资本!” 李少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顺带着啐了口唾沫。 听了这话的纪宸曦慢悠悠地将谷七月挪到了身边的沙发上,双腿向两边叉开,一手托住自己的下颌,另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缓缓凑近了李少的脸,唇边擒着一抹飘渺的笑意:“你引以为傲的靠山,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谷七月看着李少带着脸上错综复杂的神情被三人拖着出了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动了动自己的腿,幸好,力气恢复了不少。 悄悄看了眼一旁保持着和李少对话时的动作的纪宸曦,谷七月迅速起了身,还没站稳,又被纪宸曦一把拉了回去。 谷七月跌坐在纪宸曦的怀里,撞上他的胸膛时,头顶飘来他一声饱含磁性的轻吟。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误了出国的班机,行李也不知道被纪小圆放在了哪里。 “你放开我啊,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纠缠。” 她使劲推了下纪宸曦禁锢着她的胳膊,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他都纹丝不动。 “你别装聋作哑!我真的有事要做!” 纪宸曦低下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来夹杂着什么样的情绪,怪怪的:“忙着勾搭男人?” “你再说一遍?”谷七月使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得了个空档,顺势转过身面对着纪宸曦,盯着他的脸,“我就是忙着勾搭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请你放开我,我很忙。” 纪宸曦的目光就那样静静地凝聚在她眼底,她甚至能够从他眼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他长长的睫羽颤了颤,似乎很是认真的模样:“真的?” 被他这么严肃地一问,谷七月倒有些没来由的心虚,不自然地,她别开了目光,声音忽然没了底气:“是啊……” “忙着做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的,挠得她心烦意乱。 “你管我呢……” 纪宸曦腾出一只手来,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里巨浪翻涌,“告诉我,有什么事?” 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她忽然抬高了声音,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喊:“我还要去给其他男人陪酒!你满意了吗?我在你眼里不就是那么下贱的女人吗?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纪宸曦没头没尾地问,像是对着自己低喃:“你一定要这样?” 第18章 就当是一夜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本来要走了,纪宸曦,我已经做好准备永远也不回来了,为什么你们兄妹两个就是不肯放过我?” 纪宸曦微微皱了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信息:“你是说,是小圆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可是,你想逃,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许只不过是占有欲在作祟,早在谷七月害死他母亲的时候,他对她的感情也随着那场大火,一并被焚烧殆尽。 这一切只不过是折磨她的乐趣罢了,她越痛苦,他反而更加痛快。 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应该觉得畅快的。 纪宸曦凝视着谷七月的一双眼里,多了几分不解。 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一份信息,包间的门便突然被什么人从外边锁上了。 谷七月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纪宸曦一把推倒在沙发上,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双唇凑近她的耳畔,气息温热,喷洒在她的发丝间—— “嘘——门口有人呢,会被听见的哦。” 几个小时过后,谷七月在纪宸曦火辣辣的注视下哆嗦着穿上衣服,心里重复着给自己洗脑:“就当是一夜情,就当是一夜情……” 说着,她还轻轻点点头,暗地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各取所需而已,成年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目光躲来躲去,尽量使自己不要被纪宸曦没穿衣服的样子吸引了注意力,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鞋子,慌张地往脚上套。 “过来。” 身后飘来一声低沉的命令,透出一丝丝酒足饭饱的慵懒和惬意,瞬间让她耳根通红。 她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但逃跑的念头被纪宸曦翻身压了下来,她能听见他尚未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他每一寸肌肤散发出的滚烫的温度。 “别动。” 纪宸曦像是半梦半醒着呢喃,话语间对谷七月有些抗拒的姿态略有不满,侧着身,压住她的胳膊使了几分劲,像是在威胁她,直到确认她不会再乱动以后,他才放了心,双眼缓慢地合上。 谷七月只能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聆听着纪宸曦沉稳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沉重的睡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被一个人摇醒的,那个人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她还闻到了一股红烧牛肉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 “七月,起来吃饭吧,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纪小圆也不管她到底醒没醒,推了她的后背一下,强行让她坐了起来,把一碗红烧牛肉还有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放在了床头柜上。 谷七月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心里顿时充满防备,拉紧了被子,目光里满满的敌意:“是你给我下了药把我送进了那个会所。” “是啊,你把视频泄露出去,我却还要给你创造与我哥哥相处的机会,以德报怨是我的优良品质。来,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放心,无添加的。” 纪小圆神色间巧笑嫣然,动作轻柔万分,语气也是关怀备至,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第19章 他才是凶手 按理说,纪小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拆散谷七月和纪宸曦,可是就在谷七月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纪小圆又费尽心思将她拉了回来。 谷七月看不懂,纪小圆真正的动机。 “我喜欢看你们互相折磨的样子。” 纪小圆像是听见了谷七月心中的疑问,冷不丁地出声。 “我是喜欢他,可我永远也得不到他,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拥有。” 坐在谷七月旁边的女人平静地说道,还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谷七月,朝着床头柜上的饭菜努了努嘴:“吃呀,你还不饿吗?” “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你知道吗?他回来的时候很生气,可是他还是原谅我了,因为我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纪小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淡淡的忧愁。 “你是不是以为你们之间的隔阂只有害死我母亲的那一场大火?” 纪小圆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神色忽然变得兴奋异常:“不是的,还有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怜他呀,在你肚子里不过半年时间就夭折了。” 谷七月猛地抓住纪小圆的胳膊:“什么意思?” “是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呀,不然为什么你洗澡的时候浴室里连一条毛巾都没有呢?因为他恨你,就算你在他面前解释一百次,他都不会相信是我放了那场火。” 纪小圆拍了拍谷七月抓住她胳膊的手,看着谷七月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安慰似的:“不信的话,你就去找他对峙。七月呀,你们之间,注定要斗得头破血流。” 她坐在谷七月身边,语速缓慢,说的话像是给谷七月娓娓道来的一个故事,最后,纪小圆关切地叮嘱谷七月一定要好好吃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径自走出了房间。 而谷七月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流产并非意外,是纪宸曦厌恶她肚子里的“孽种”,为她设下了陷阱。 起初她是不愿相信的,心里找了千万个借口为纪宸曦辩解,可回想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铁证如山。 谷七月愈发喘不过气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浑身酸痛乏力。 她瘫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间的角落,很长时间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情绪,心像是麻木了,只是时不时地抽搐着,一下又一下地,一股酸痛的电流感从心脏处迸发向身体每一寸。 许久过后,她蓦地笑了,无声地,也无力着。 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期间只有纪小圆还惦记着她的死活,一日三餐按时为她送过来,无论她吃不吃,纪小圆都乐此不疲地为她做饭,甚至一顿比一顿精致。 这天,纪小圆按照惯例推开了谷七月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她撇了撇嘴,端着一些饭菜,顾自嘟囔着些什么话。 另外一边,谷七月一早就起了床,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直接去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总会。 第20章 谁也别想走 夜总会的人事经理见到谷七月的时候,满脸的惊愕,想必是几天前纪小圆把她送过来的时候这位经理就见过她了。 谷七月也不绕弯子,言简意赅:“应聘,服务员。” “美女,你这么漂亮,做个服务员是不是有点可惜?” 人事经理有些为难,几天前的事情他了解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女人和那个万万不能得罪的纪总关系非同一般,他不敢轻易应允。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谷七月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那就这么定了。” 她知道这个人事经理不久后就会将她的行踪透露给纪小圆,而纪小圆会委婉地告诉纪宸曦,这样一来,也方便她行事。 “等我,晚上七点去接你。” 谷七月看着手机上来自于纪宸曦的短信,面无表情地冷哼。 既然纪宸曦想要和她纠缠到底,那么她就一路奉陪。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她自己,是最大的赌注。 晚上八点一到,谷七月踩着点走进会所里,跟在一个自称林姐的女人身后,去更衣室换了身服务员的衣服。 换了衣服后,说是服务员,谷七月倒更像是个乖巧中带着一股叛逆的女仆,看得林姐都要练练称赞,说她阅人无数,像谷七月这样将清纯和妩媚完美地结合的女人,还是头一回见。 好巧不巧地,谷七月出更衣室的时候一头撞上了纪小圆,后者拉着她的胳膊,满脸着急,死活非要把她拉走,告诉她纪宸曦马上就要到了,劝她赶紧离开。 她微微一笑:“他来了,不是正好吗?” 说完,谷七月借着身高的优势,拉着纪小圆走向某个vip包间。 “你来的也很巧呢,不如跟我一起去工作吧。” 606。 谷七月一把将纪小圆推了进去,房间里原本莺歌燕舞,随着纪小圆跌倒进来,忽然没了动静。 “这位是我的同事,新来的,不懂规矩,各位见笑了,抱歉。” 谷七月长腿一迈,毫不费力地把纪小圆捞了起来。 纪小圆还没站稳,一个黑影就冲过来,手里举着半瓶红酒,显然是微醺的状态,不客气地将纪小圆揽在怀里,对着屋子里的一众人说:“我就不跟你们让来让去了,我喜欢这个。” “你瞎闹什么!人家李大公子还没发话呢!” 谷七月顺势望去,只见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眉眼间有些眼熟,而且也姓李,难道和几天前的那个李少有什么关系? 李烨朝谷七月和纪小圆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掠过谷七月时,略微露出了些惊艳的神色,转而轻笑道:“没事,他喜欢就随他去吧。”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像之前的李少那般尖细,反而有些阳光开朗的感觉。 纪小圆掰开揽着她的那个男人,恶狠狠地骂道:“滚开!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男人尴尬地举着半瓶红酒,面子有些挂不住,“这……那这位小姐可得负责了。”他转而对着谷七月问:“耍我们呢?” 纪小圆护在谷七月身前,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屋子里的人吼:“她也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们是走错路了!” “哎哎哎,穿成这样进了这个门,当我们都是空气?”那男人一把将转身欲走的纪小圆拉了回去,“除非让我们大家乐呵够了,不然你们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第21章 跪下 纪小圆的眼泪涌了出来,双手在空中挥舞,最后终于挣扎着再一次抓住了谷七月,哀求道:“七月,别闹了,我们出去吧,好吗?一会纪宸曦来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谷七月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总觉得纪小圆别有用心。 “纪宸曦?” 李烨忽然开了口,目光锁在纪小圆身上,“纪宸曦的妹妹?这样的话,我就不想放你走了呢。” 话音刚落,纪小圆就被那个提着酒瓶的男人扯了过去,直接推到了李烨身边。 谷七月皱了眉,看这样子李烨不会轻饶纪小圆,可她原本只想吓唬吓唬纪小圆,看着纪小圆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有些于心不忍。 “李大公子,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谷七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烨已经吩咐旁边的人按着纪小圆的脑袋,强行给她灌下了半瓶啤酒。 李烨抬了眸,饶有兴味地:“想逞强?那你过来。” 谷七月有点犹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李烨猛地起了身,朝她走近几步,迅速将她拉了过来,把手里的酒瓶递给了她。 见谷七月迟迟没有动作,李烨回了头,冲着纪小圆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拿起酒瓶就往纪小圆嘴里灌,纪小圆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呜咽着哭,看得谷七月眉头紧蹙。 “住手!我喝就行了。” 谷七月接过李烨手上的酒瓶,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一饮而尽。 其实她不怎么会喝酒,也不太想逞英雄,可是毕竟是她把纪小圆带进门来的,不帮她也说不过去。 “可以啊,这小妞不仅身材好,还有点泼辣!李烨,你这次可算是逮到一个尤物了,那这边这个?” 有一人突然开口,一脸猥琐地看着纪小圆,跃跃欲试地想要将她揽进怀里。 “谁敢动,我就打断他的腿。纪宸曦打断了我弟弟的手脚,这笔账,还需要她们两个人来还。” 李烨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刚才说话的男人,后者悻悻地缩了回去,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着桌上十几个空酒瓶,李烨拿起一个,“啪”地一下,利落地在桌子边缘将空瓶摔碎,把碎片尽数拨到地毯上,坐了回去,一只胳膊钳住纪小圆的喉咙,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碎片,朝谷七月轻轻一笑:“跪下。” “我要是不跪呢?” 谷七月望着李烨,只见他从地上捏起一块碎片,尖锐的角抵向纪小圆的喉咙,又是一声轻笑:“那可能,就要见点红了。” “七月……” 纪小圆向谷七月投来惶恐不安的眼神,声音中满是颤抖。 谷七月盯着地上的碎片,咬了咬牙,艰难地跪了下去,不少碎渣硬生生扎进她的膝盖里,有了这清晰的痛楚,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些。 “很好。” 李烨满意地看着谷七月,奖励似的,又摔了个空瓶子,让她一路跪着到他面前去。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李烨的性子,但无缘无故欺负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未免有些过分。 他们都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也没人还能有起哄的兴趣。 谷七月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眼看李烨捏着碎片的手又用力几分,她只能忍着痛,一下下地朝李烨挪去。 眼见谷七月离自己越来越近,李烨的身子突然探了过去,随着包间的门被推开的“咔擦”一声,一记脆亮的耳光甩得谷七月脑海中嗡嗡作响。 第22章 以后乖一点 劲风掠过,好像有个人冲了过来,谷七月身体忽地一轻,是被什么人打横抱了起来。 不多时又冲进来几个黑影,将李烨推开,拉走了纪小圆。 纪宸曦垂头看着怀里娇弱的美人儿脸上那个红肿的掌印,心头窜上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他的神色在刹那间阴沉下来,目光如一把淬了寒光的利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出银色的光芒。 他示意自己带来的人先将纪小圆带出去,双臂抱着谷七月,眼神凝滞在她被玻璃碎片扎的鲜血淋漓的膝盖上,双唇紧抿,情绪俨然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我的人,你也敢动。” 去医院的路上,谷七月垂着头,眼神涣散,纪宸曦则是怒意写了一脸,甚至连纪小圆止不住的啜泣都充耳不闻。 谷七月发着呆,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本来都要离开了,却因为纪小圆的几句话…… 她想用作贱自己的方式惩罚纪宸曦,可是她心里明白,有罪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说到底,孩子没了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如果她当时能够再小心谨慎些…… 她甚至开始感谢李烨的一巴掌,打醒了她。 纪宸曦侧过头,瞥见谷七月眼角泛着的泪光,心头一窒,扰乱了他的呼吸。 从医院检查治疗回来,纪宸曦都是沉着脸一言不发,送纪小圆回房间后,他又折回谷七月那边。 期间他抽空发了条信息,李烨和他弟弟一样,敢动他的人,就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在房门口站定,这个房间原本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可是他踏进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弥漫着那样浓烈的、属于她的气息。 清甜的味道。 “那样的地方,不要再去了。” 纪宸曦为她掖好被子,声音中带了些沙哑。 像是长辈在训斥家里调皮的孩子,语气透着责备和心疼。 “帮我问问纪小圆,我的行李在哪。” 谷七月不接纪宸曦的话茬,也没了要和他争辩的力气,身体就像在不断地下坠,彷徨无助。 有些事她确实错了,但也轮不到纪宸曦去斥责她。 纪宸曦的视线停留在她露在被窝外边的一只手上,忽然间沉默了。 半晌过后。 “听话,以后乖一点。” 谷七月一愣,然后笑得不可遏制:“你没有资格。”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撕裂开来,痛到呼吸都变得杂乱无章。 纪宸曦倏然抬了眼,脸色在刹那间阴沉下来,:“我可以不追究你这些天犯的错,但是你要听好了,从今以后,夜总会那种地方,不许再踏进半步。” “你不追究?你告诉我,孩子,是怎么没的?” 谷七月掀开了被子,直起身来和纪宸曦对视,咄咄逼人:“为什么你总是做了坏人还能心安理得?你们纪家的人都是一个模样!” 纪宸曦皱了眉,眼神骤然降了几分温度,渐渐地,覆上一层寒霜:“你累了,好好休息。” “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放了我吧,我想要自由。” 她有气无力的哀叹,扯得他心口闷疼。 纪宸曦起了身,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不可能。” “为什么?” 他开门的动作一顿,唇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因为你是我的仇人。” 第23章 要出名了 一觉醒来,两人似乎都默契地将夜里的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纪宸曦还从纪家本宅那边带来了一个阿姨,负责在家里照顾谷七月和纪小圆的饮食起居。 但谷七月的护照身份证银行卡等等一堆重要的东西都在那个行李箱里,无论她怎么问,纪家两兄妹都是绝口不提。 再这样下去,已经可以报警了。 可实际上谷七月还是比较自由的,出去逛街一天都不回去也没人管她,纪宸曦只不过为她打造了一只禁锢灵魂的牢笼,让她只能无声地在自己心里挣扎着。 纪宸曦甚至还问过她要不要回谷家,被她一口拒绝,要是被沈苒知道她没出国还闹了这么多糟心事,说不定会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她一个人逛逛街倒也怡然自得,闲来没事的时候,谷七月就搜搜有关纪宸曦和纪小圆不伦恋的绯闻,可是这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搜都搜不出结果来。 “我就不相信,怎么可能?” 谷七月使出了抢红包的手速,一遍遍地刷新浏览器上的页面,却还是无济于事,最后直接显示了“404”。 一杯热腾腾的奶茶递到了谷七月眼前,旁边那个人还把吸管送到她的嘴边,她顺势就喝了起来,看也没看那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拉着那人的袖子: “哎,容轩,你说为什么一条报道都没有啊,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都插了翅膀不胫而走了吗?” “啊?容轩?” 谷七月茫然地扭过头,一眼撞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很美,但也是她最不想看见的。 她尴尬地将手机锁了屏,姿态变得不太自然:“你怎么在这里?容轩去哪了?” 纪宸曦正要开口,几个十几岁的女孩两眼放光地跑了过来,叽叽喳喳:“我的天哪,你看那个坐着的,也是神颜啊!” “美颜暴击!我今天是睡不着觉了!你看你看,刚刚那个美男子居然朝那边走过去了!” “他们不会是……” 几个女孩一脸“你懂的”表情,互相使着眼色。 容轩端着两杯同样的奶茶,像是没看见纪宸曦似的,走到谷七月另外一边坐下,笑道:“等急了吧?来,给你吹凉了点,不烫。” 谷七月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她盯着面前用过了的吸管,感觉左右已经是两军交战,硝烟弥漫。 她十分确定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花与她毫无关系,这是一种纯天然的“吸引”。 与她无关,要是他们能够终成眷属,也算一件美事。 谷七月脑子里的想法已经不受控制地跑偏了,可是心情却依旧无法随着这荒诞滑稽的想法而变轻松一些。 四周围观纪宸曦和容轩两个人的女孩已经越聚越多,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容轩知道,镜头会让谷七月感到不舒服,他用一只手挡住了谷七月的左边脸,同时也将纪宸曦的目光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一阵惊呼。 “出名了。” 纪宸曦悠然自得地端起奶茶抿了一口,看笑话似的。 “容轩,这么多人,影响不好,我跟他还没离婚呢。” 谷七月小声提醒容轩,“别连累了你,你先走吧。” 催了容轩好几次,他都保持着给谷七月挡镜头的姿势,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谷七月为难地把容轩的手掰下来,冲着纪宸曦:“我们先走吧?” 纪宸曦淡淡扫了眼她握着容轩的那只手,眼睛像是针扎一般的疼,表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现在知道怕了?”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没正式离婚的夫妻,现在的场面免不了要被无良记者写成什么捉奸新闻,到时候她谷七月就要被键盘侠喷死了。 眼看她就快要急得哭了出来,纪宸曦利落地站起来,一把将她扯到身边,掐着她的胳膊,半拖半抱地走了。 第24章 明目张胆 “你就不能轻点?” 谷七月没好气地剜了纪宸曦一眼,“找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现在这样,我跟容轩出去玩都得藏着掖着。” “都?”纪宸曦倏然捏起谷七月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天都等不及,要和他双宿双飞了?” “那又怎么样?容轩比你好看又比你温柔,就算他不喜欢我那我也要粘着他。” 谷七月冷哼一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发虚,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至交好友,但转念一想,反正他喜欢男人,她把容轩搬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不定以后,她谷七月还得投靠容轩呢。 正想着,手机“叮”的一声,来了短信,谷七月还没伸手去拿,纪宸曦倒是动作比闪电还快,直接把她的手机掏走,眼睛盯着屏幕,越看脸色越黑。 谷七月凑了过去,原来是容轩发来的短信,说下次他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见面,末尾还加了个“么么哒”。 gay里gay气的…… 谷七月最讨厌这些“么么哒”“嘤嘤嘤”的词了。 纪宸曦猛地将她的手机扔回她怀里,砸得她大腿生疼。 “有病啊!”谷七月无声地在心里骂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甚至还能嬉笑打闹,但谷七月心里明白,藕断丝连而已。 原本还算清净的日子,才过去一个月多点,就被这天早晨纪小圆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 谷七月火急火燎地跑到纪小圆房门口,虚掩的门一推就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男一女赤着身体的画面就撞进眼里。 “哥……曦哥哥……你怎么……” 纪小圆揪着被子将自己盖好,纪宸曦神色间阴霾密布,光着上身紧挨着纪小圆坐在被窝里。 “你、你们……”谷七月盯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她早就知道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可是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了?! “出去。” 谷七月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出去!” 纪宸曦阴鸷的眼神扫来,俨然已经是怒火冲天。 谷七月撇了撇嘴,重重地把房门带上。 这下,他们终于可以离婚了。 林妈在楼底下听见动静,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见了谷七月下去,还稀松平常地问她要不要吃早餐。 谷七月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太放心,折回来叮嘱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妈淡淡地垂眸点头,自顾自地继续扫地。 看见了那么香艳的场面,谷七月也没了胃口,独自躺在后院的长椅上晒太阳。 她闭着眼,一片阴影忽然将眼里的红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四周的气氛也在霎那间降到了冰点。 “干嘛?” 谷七月皱着眉起身,没好气地问。 “是你做的吗?” 纪宸曦冷着眼问,分明是疑问句,听在谷七月耳朵里却像是以句号作结尾的。 “你们俩干出来的龌龊事,居然还有脸问是不是我搞得鬼?纪宸曦,我觉得你真是脑子不太好使。” 谷七月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他们真的睡了,被纪宸曦这么一怀疑,她干脆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骂他。 只是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却始终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半晌,纪宸曦没说话,冷冷地盯着谷七月,寒意刺骨。 最后,他脸上的神色像是失望至极,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直到纪父纪墨从国外回来了,谷七月才在纪家本宅见到了纪宸曦。 按道理说谷七月可以不来的,但纪父是个深得她敬重的长辈,也于她有恩,所以她一定要来这一趟。 纪墨两鬓的头发还是黑黝黝的,整个人容光焕发,朝气蓬勃,一点没有年过半百的颓老迹象。 他坐在长桌的主人位,声音洪亮透彻:“一年没见你们这几个小的了,过得开心吗?” 开心吗?这个问题恐怕他们三个人都说不出来答案。 纪小圆却是立刻笑魇如花,甜甜地:“我们可开心了,每天都待在一起,我跟嫂子又是好闺蜜,哪能不开心呢?” “嗯,是的。”谷七月装得万分真挚地点头。 纪墨的目光移向纪宸曦,谷七月也顺势看向了他,他好像消瘦了点,略有些颓废憔悴,脸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没刮。 这样一看,居然还带了点吟游诗人的放浪形骸,莫名地凭添几分魅力。 纪宸曦的肯定是从鼻腔里闷出来的,看也没看纪墨一眼,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这小子就这样,来来来,我们几个年轻人聊聊天。” 纪墨倒也不生气,转而拉着谷七月和纪小圆一起,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姐妹,说不完的话题。 “爸,你别跟个老妈子似的问东问西了,给我们留点隐私好嘛?” 纪小圆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脸色苍白,捂着嘴,像是要呕吐的模样。 一旁的佣人立刻把她扶去了洗手间,回来了以后纪小圆只说自己是来之前就吃了饭,吃多了,胃不舒服。 结果没过多久,纪小圆又有干呕的举动,三番五次,已经不能正常跟他们聊天了。 谷七月是怀过孕的,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吃多了这么简单。 第25章 净身出户 一行人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检查了一通,最后直接去了妇科,几个流程下来,确认了纪小圆是早孕反应引起的呕吐。 纪小圆看着化验单,失声痛哭,那模样,连谷七月都忍不住心疼。 两人面色铁青地从妇科走出来,均是一言不发。 纪墨回了家才直接问纪小圆:“孩子父亲是谁?你别怕,说出来,爸爸一定会让他这个负责任!” 纪墨此时此刻的语气和神态,与当初跟谷七月说“孩子别怕,纪宸曦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这句话时,一样的信誓旦旦。 纪小圆一听纪墨说的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却绝口不提谁是孩子的父亲。 “是我的。” 纪墨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震惊地回过头,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你说什么?” 纪宸曦的眼里情绪复杂,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的。” “孽子!孽子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儿子!” 纪墨蹭地起身,抄起一旁的椅子就往纪宸曦身上砸,没几下的功夫,椅子咔地断了,可见纪墨使了多大劲,被打的那个人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这个孽畜!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你没有资格提她!” 纪宸曦蓦地开了口,抬起头冷眼看向纪墨。 “你!” 纪墨扬起手,眼看就要在纪宸曦脸上落下个巴掌,纪小圆赶紧拉住纪墨,哀求道:“爸爸,都是我的错,我、我跟哥哥也不是亲兄妹,爸爸你要罚就罚我吧,把我从纪家的户口本上划出去,这样或许不会有太多的流言蜚语中伤我们家,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 直到纪小圆说出这番话,谷七月才如梦初醒。 曾经的种种在谷七月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掠过,纪宸曦和纪小圆之间,那看似难以理解的怪异的亲昵,终于尘埃落定般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也难怪纪宸曦会无条件相信纪小圆,从来不把谷七月的话当回事,因为他爱纪小圆啊。 爱一个人,不就是那样会无条件相信她吗? 纪宸曦把谷七月肚子里的孩子称为孽种,想必是这个意外的孩子伤了纪小圆的心。 原来那么多年以前,谷七月就已经踏进了他们两个人设下的陷阱里。 她只是一颗烟雾弹,用于蒙蔽所有人的视线而已,其实纪宸曦爱的人一直都是纪小圆,只是碍于两人表面的关系,需要谷七月来做这块遮羞布。 可笑啊…… 但是怎么办呢?人都是直到头撞南墙,才知道悔不当初。 “我会和纪宸曦离婚,净身出户,纪家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行解决,这些事我权当没有发生过,我从来没有进过纪家的门。” 谷七月打断了纪墨想要开口说出来的话,强行将心口的痛楚压下,每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清晰地表达了她的决心。 这一次,她真的必须要彻底死心了。 纪宸曦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从一开始谷七月就错了,既然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那放手的时候反而愈发轻松,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缠的了。 曾经绞尽脑汁也要得到答案的那些事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像蒲公英一般,随风飘远,不再重要。 谷七月忽然笑了起来,胸腔一颤一颤地,眼角却漫出了泪光,她仰着头走了,只为不愿再做一个令人耻笑的傻瓜。 她怎么可以笨到,被骗了那么多年呢。 第26章 我养得起你 酒吧里,只不过寥寥数人。 角落里坐着的一男一女尤为显眼。 男人器宇非凡,美得惊为天人,正满脸愁容地劝说旁边不停往自己嘴里灌酒的女人。 “七月,你少喝点,你又不会喝酒,喝多了难受。” 自从和纪宸曦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谷七月就浑浑噩噩地在每一天里煎熬,时不时还要喝得烂醉如泥。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谷七月一巴掌将容轩伸过来要拿走酒杯的手拍开,笑得疯疯癫癫地:“难受?难受算什么东西?能有多难受?” 容轩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语气,耐心安慰:“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哭吧,别压抑自己。” 谷七月不说话,鼻尖通红,耳根子也是,可眼泪却在她的眼眶里打了无数个转,怎样也不愿漫出来。 她没管容轩,把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手脚麻利地又开了一瓶。 “砰——” 气泡迸发出来的刹那间,她的心情似乎也畅快了些。 “我带你出国定居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巴黎吗?” 谷七月一愣,又笑得咯咯响,口齿不清:“你傻呀!你以为我真的要走吗?我只不过是跟自己较劲罢了。他爱的人一直都不是我,那我还有什么可在意的?何必为了他,还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家乡呢?” 她打了一个嗝,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魔怔了:“他爱的人又不是我,何必呢?何必呢?我才是个傻子啊,是我、是我……” “那么多次,他们在我面前越界那么多次,我竟然都不敢确信!那天,我看见他们没穿衣服躺在一起,我为什么还不信?” 说完,谷七月呜呜哭了两声,眼泪还没流出来,她又笑了出来,嘴里嘟囔的话,容轩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我是傻,如果我聪明的话,怎么舍得把你拱手让他。” 容轩轻轻地抱着她,感受到从她的身体传来轻微的颤抖,她没有出声,只是呼吸变得紊乱沉重。 “以后,有我保护你。” 一觉醒来,谷七月浑身酸疼,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屋子里的装修和摆设像是动画片里公主住的一样。 容轩推了门进来,递给她一碗醒酒汤。 “这里是我以前给自己偷偷准备的,建成城堡的样子,护着我的少女心。”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一个“gay蜜”的身份和谷七月打趣,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太心急,会适得其反。 “真像你的风格。” 谷七月笑得恬淡,看在容轩眼里,总有些刻意。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不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你那个行李箱里的东西我给你拿出来放在柜子里了,不想回谷家可以不回,在我这住多久都行,别担心,我养的起你。” 容轩放了张银行卡在她身边,举止间颇有一副“中国好闺蜜”的气派。 谷七月怔怔地看着那张拉丝纹路的金卡,心里机械式地默念着上面的数字,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行啊,难不成我要一辈子花你的钱嘛?” “那又怎样?” 容轩浅笑一声,眉眼舒展开来,比画里的美人都要好看不少。 他这么一反问,谷七月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现在这种状态,去工作恐怕也是徒劳无功,过段时间再说吧,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才行。 如果她真的能有自己说的那么坚强果敢,这世上纵有万难又有何畏惧。 第27章 他们要结婚了 谷七月手里拿着好几张银行卡,都不敢花,生怕自己没出国的事被沈苒和谷峰知道了,逛街的兴趣也就消下去不少。 她坐在一家餐厅的洗手间里的马桶上,无聊地翻着手机,可刷出来的消息十条有八条都是心灵鸡汤,看得她心里烦闷不堪。 “唉,刚刚那个好像是纪小圆?听说她怀了纪宸曦的孩子,两个人还要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容家那天办的订婚宴你不是去了吗?视频上两个人那么亲密,你看看他们东窗事发后的反应,纪宸曦连老婆都不管,这还用怀疑吗?他俩肯定也是次数多了,就中了奖呗。” “可是他们也不是亲兄妹啊,朝夕相处也在所难免吧。” “姑奶奶,你怎么这么不长心!肯定是事情太大瞒不住了,没办法才说两个人不是亲兄妹的啊!没想到这个纪宸曦长得一表人才,居然有这种怪癖,不得了不得了。幸亏当时我女儿死活要嫁给纪宸曦的时候被他拒绝了,不然现在受罪的可就是我那宝贝女儿了哟。” “嘘……别说了,这儿还有人呢!” 两个女人脚步混乱,洗手池上的水龙头都没来得及关就相互推搡着走了出去。 谷七月握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们要结婚了啊。 也好,祝他们幸福吧。 可她的手心冷汗涔涔,睫羽止不住地颤抖。 谷七月垂着头在廊间游走,拐角处一个不小心,撞上一人结实的胸膛,像是头撞南墙般,她痛得回过神来,弯下腰不停地道歉。 她像是丢了魂的布娃娃,不堪一击。 面前的人始终保持着沉默,谷七月反复地道歉,直到旁边房间的门被人拉开,她才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抬脚要走。 “七月!” 是纪小圆的声音。 谷七月扭过头去看,纪小圆兴高采烈地站在门口,满脸红润,光彩照人。 真好啊…… “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啊,七月,你也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来。” “不不不……”谷七月连忙退来几步,“我自己点好了菜,不打扰了。” 谷七月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刚刚撞上的人是纪宸曦,他一双眼睛里流光溢彩,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她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冲着纪宸曦点点头:“你们好好吃饭,我先走了。” “对了。”谷七月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笑得仿佛夏日艳阳,娇艳明媚:“祝你们幸福。” 纪宸曦的身形明显一怔,在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急匆匆伸了手,抓住的,却只是她留下的发香。 橘子味的,好甜。 “宸曦?” 纪小圆扯了扯纪宸曦的衣袖,见他盯着自己的食指和拇指互相碾来碾去,就知道他见到了谷七月,心思开始动摇了。 “已经失去的东西,不要再回望,现在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纪小圆好像在自言自语,实则想要提醒纪宸曦,收收心。 纪宸曦的动作一滞,几秒后收了手,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第28章 推迟婚礼吧 纪小圆曾经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小时候由于纪宸曦闹脾气,误打误撞遇上了她,还双双被人贩子绑架。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艰难的半个月,感情深厚,所以几年以后,在纪小圆历经万难找到纪宸曦家里来的时候,他就决定要一辈子保护她。 那晚的事,纪宸曦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他们两人纹丝不挂地躺在一起。 他十分笃定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但后来纪小圆却有了身孕,她一个从未和任何男人有过多接触的女孩,怀了孕,只能证明那一个晚上的确是他犯了错。 他必须对她负责。 所以,纪小圆对婚礼的要求他都一一应允,无论是选戒指还是婚纱,他都亲自陪同。 他望着纪小圆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怔怔地出了神。 如果那时,他能够如约给谷七月一个婚礼,是不是也能够看到她脸上那么快乐的笑容? 她穿上婚纱的模样,一定会比他脑海中的模样还要美。 可是她的戒指要选多大的? 婚纱怎样才合身? 鞋子又要几码的? 她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惶恐不安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朝纪宸曦涌来,压得他胸口闷疼。 他此时此刻才发现,那么多年,他对于她,竟然一无所知。 纪小圆在他一旁说话,他已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目光游移向门口一对亲密依偎着的情侣。 女孩捂着肚子,好像是生病了,脸颊绯红,几乎要晕了过去,她身边的男孩抱着她,焦急地把手里保温杯的热水递给她喝,然后扶着她转身去了药店。 他们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记忆里,是没有的。 也许那么多年以来,他都太习惯于有她的关怀备至,太习惯她自己一个人处理好所有事情,她生病了从来没有一次麻烦过他,就算是在他? 跟前,也只会说自己没事。 而他,真的就以为她没事。 他忽然间感到了害怕,看着身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竟然产生了想逃的念头。 但是他本来,不是觉得爱情和婚姻,都是无稽之谈的吗?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对谷七月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喜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成为他的软肋。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怕了、后悔了? 他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不习惯吧。 因为以前,就算他再怎么推,谷七月都一直在那里,不曾离开过。 “宸曦?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纪小圆晃了晃纪宸曦的肩膀,强行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看着纪小圆,眼里的光却透过了她,映射出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纪宸曦才会后知后觉,但她现在有了私心。 她不想再报复纪宸曦和谷七月了,不想再给他们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她也想要一辈子安稳幸福,想和纪宸曦永远在一起。 第29章 推迟婚礼吧 所以她不可能放手,一刻都不行。 “你看,我好看吗?” 纪小圆甜甜一笑,在原地转了个圈,开心地像个孩子。 她的笑容映在纪宸曦眼里,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选一件没那么紧身的吧。” 纪宸曦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纪小圆身上的婚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字里行间满是不耐。 “为什么?这件不好看吗?” “婚礼等孩子生下来再办,最近,”纪宸曦的视线顺着门口玻璃外的阳光,飘了好远,“我很忙。” 纪小圆也不顾店里导购投来的异样的眼光,呜咽着:“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他们还没有领证,而且要结婚的消息并没有透露给媒体。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都被压了下来,纪宸曦这个时候决定把婚期延后,那这个婚礼多半是有些悬了。 纪小圆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她一定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人看得懂纪宸曦脸上的情绪,只能被迫将他的沉默全盘接收。 直到看见纪宸曦径直上了车,纪小圆才换了副神情,脸上乌云密布。 “小姐,婚纱您还要吗?” 一名导购眼见着新郎要悔婚,立刻凑到纪小圆身边询问,生怕到手的这笔大单夭折了。 “要!还有那件、那件,通通都给我包起来,送到这个地址!” 纪小圆随意指了几件婚纱,都是价格不菲的款式,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的地址让店里的导购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出了名的高档小区啊,想住进去不仅要有钱,还得有地位。 导购们各自脑洞大开,人人心里都上演了一场小三上位却惨遭抛弃的年度大戏。 纪小圆出了婚纱店的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嘟嘟两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宝贝儿,想我了?” “你答应我的事,现在该兑现了吧。” 纪氏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 “纪总,利华那边派人过来闹了好几次了。” “他们不过是为了争天瑞那个项目的代理权,不用理。” “但是……他们放话说,您再不出面,利华的老总就要起诉您,说您把他家两个儿子都打废了……” 助理在一旁,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敢看纪宸曦的脸。 “嗯?”纪宸曦转了转手上的笔,“那他们动作得快一点,别被我抢了先机。” 助理一听,恍然大悟似的立刻会意,赶紧掏出手机联系律师。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作响,纪宸曦拿起来刚要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一声怒喝—— “死鬼!想我了没!” “嘟嘟——嘟嘟——” 白霖还在一个劲地喊,那头已经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 他拖了好几个行李站在机场里,一脸委屈。 “我这才出国两年不到,兄弟间的感情就淡了。” 白霖仰起头,望着机场的天花板,发出一声幽怨的长叹。 第30章 思念是藏不住的 几天后,两人如约来到一家清吧相聚。 两年没见,纪宸曦对白霖并未表现出一丁点的思念,听见白霖说自己在国外的风流韵事,他也是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不予置评。 “我们都两年没联系了,你这笑得也太表面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唉,对了,你那个小女友,七月,对吧?你俩现在怎么样了?” 白霖放下酒瓶,一脸八卦,兴奋至极地盯着纪宸曦。 纪宸曦双唇微抿,瞥了白霖一眼,维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沉默是金。 “不是,你讲话啊,我可是听说你俩结了婚了,怎么没见你们新婚夫妻通个电话腻歪腻歪?” 白霖也知道纪宸曦一向不喜欢跟他谈论这些事,但好奇心驱使着他,也就不能轻易放弃。 在眼巴巴看着纪宸曦喝了两瓶啤酒以后,白霖才求到他开口。 纪宸曦的神色倒是稀松平常,一旁的白霖早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节哀顺变,也怪我,光顾着自己潇洒,都不知道阿姨已经去世了。” “但是,你既然确定是谷七月在你们家点蜡烛才引起的火灾,按你的脾气,一定直接把她送去吃牢饭,你没这么做,就证明你心里还是有她的。” 白霖叹了口气,看着纪宸曦愣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还有啊,你们这婚也结的蹊跷,你又像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冲动呢,我看谷七月也不像个会使暗劲的姑娘,你自己也知道,何必拿这种事折磨彼此。” “不是她还会有谁?” 白霖说的话,纪宸曦早就已经想过很多次,可母亲的死终究是在他心里打了个结,让他不得不对谷七月产生猜忌。 “那我哪儿知道,难不成,你跟你那个捡回来的妹妹的事儿,也是谷七月干的?她捞到什么好处了呢?你不觉得这两件事,蹊跷得可怕,像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吗?” 白霖说得有些口渴,拿起手里的啤酒瓶一饮而尽。 “我就不知道,你一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在女人的事情上面搞不清楚状况。” 说完,白霖还十分鄙夷地朝纪宸曦翻了一个白眼。 “嗯?” 纪宸曦侧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白霖,唇边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双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不是,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哥,喝啤酒、喝啤酒。” 白霖识相地端了瓶新开的啤酒送到他跟前。 “你说得对。” 白霖惊愕地扭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夸你。” “那你想不想她?” 纪宸曦没回话,默默地抿了口手里的酒。 思念是藏不住的,从一个人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纪宸曦听见“谷七月”三个字的时候,原本黯淡的眼中会忽然漫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白霖是最懂这些事的,纪宸曦虽然不说,但他神色间的疲惫和憔悴,都表明了他心里的痛苦和煎熬。 “虽说纪小圆那事儿确实是你不对,但你真要为了这件事跟她结婚?我是对你那个妹妹没什么好感,你也别怪我,我肯定是站谷七月的边,再说,谷七月身边还有个容轩,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就不怕他们两个人……” “啪——” 纪宸曦猛地一巴掌拍向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瓶抖了抖,险些倒下去,吓得白霖一个哆嗦。 然后纪宸曦唰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坐下,神色间裹着阴翳,抓起一瓶啤酒灌下去大半,自言自语似的: “关我什么事?” 第31章 别让他坏事 酒吧角落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坐着几个人,他们时不时朝纪宸曦和白霖的方向偷看。 “老大,纪宸曦正在和朋友喝酒,还没发现我们,你放心,时间应该够,不行的话我们就过去拖一拖。” “我这边已经开始动手了,拖住他,别让他来坏事。” 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挂了这边的电话,看了看脚边已经被迷晕的谷七月,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严总,人已经到手了,现在怎么办?” “丢到李烨那去,告诉他,这是我曾经的未婚妻,叫他好好招待她。” 严圣说完,一双粗糙的大手抚摸上纪小圆的肚子,眼里满是疼惜,声音苍老又沙哑:“宝贝儿,为了你和孩子,放心,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让谷七月身败名裂。” “之前你就应该强势一点,坚定自己的立场,把她娶回来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纪小圆作势推了严圣一把,嘟起小嘴,嗔怪道,扭过头去,赌气似的。 严圣一把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种小女人的诱惑,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赶紧过去哄纪小圆,还不忘试探性地问—— “纪宸曦那个死小子真没对你动手动脚吧?要是有,我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纪小圆立刻换上委屈的神情:“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他那天晚上喝了我给他下了药的水就睡了,怎么可能发生别的事情?再说,要不是我想到这个办法,谷七月到现在都还没跟他离婚!我嫁给纪宸曦以后,纪家的财产,还不都是这肚子里的孩子的?” “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当然相信你。” 两个人还在这边打情骂俏,李烨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要把纪小圆也送过去,他才能解气。 酒吧里。 纪宸曦的余光扫到角落里神色异常的几个人,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 “怎么了?”白霖见纪宸曦忽然警惕起来,心中一紧。 “八点钟方向,角落里有几个人。” 纪宸曦的目光挪了回来,看着白霖:“来者不善。” 白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还举起酒瓶提高声音和纪宸曦谈笑,说着些有的没的。 纪宸曦冲着白霖笑了笑,白霖心里暗叫不好,赶紧伸出手要按住纪宸曦,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只见纪宸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揪起角落里坐着的其中一人,冷冷地问: “谁派你们来的?” 白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坐在沙发上小声嘀咕:“心情不好也不要拿别人撒气啊,万一搞错了呢?” 被纪宸曦拽了领子的那个人油光满面,脖子上纹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还挂了条粗壮的金链子,一副混社会的打扮。 他见纪宸曦直接冲了过来,也顾不了其他,朝自己几个同伴使了几下眼色,其余的人一拥而上,将纪宸曦死死地围在角落里。 “哥儿几个只不过来喝口小酒,这位爷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纪宸曦又将面前那人的衣领提起来几分,眼神锋利地宛如鹰钩一般:“桌子上空空如也,喝酒?” “你管的着吗?你们几个愣着干嘛?动手啊!” 几个人一拥而上,拳脚乱飞,毫无章法。 第32章 你选一个吧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酒吧里的人纷纷逃窜,酒保只能缩起脖子躲进吧台下面的空隙。 只听见外面一阵哭天喊地的哀嚎,一人像是被钳住了喉咙,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李烨……南华苑……” 南华苑。 某栋别墅里,屋内灯火通明,却被厚实的遮光窗帘挡了个严严实实。 李烨坐在轮椅上,右腿和右手上还裹着石膏板,他脸色铁青,瞪着脚边蜷成一团的谷七月,气得恨不得马上从轮椅上起来亲自踹死她。 谷七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她在容轩给她安排的别墅里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捂住口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李烨的轮椅旁边,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嘴巴也被一团厚实的布给堵死了。 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人推了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头上套了个黑色的罩子,手脚也像谷七月一样被绑着,被那些人这么一推,直接跌在地上,疼地闷哼一声。 李烨笑得几近疯癫:“严老头上道啊,最终还是把这纪小圆给我送过来了,好、好,你们两个贱货都在我手里,我要让纪宸曦付出代价!” 李烨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使唤旁边的人把纪小圆头上的套子摘了,再将她拖到自己跟前,用力地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他打废了我弟弟,而我呢?就算还能站起来,连跑步都成了奢望。依我看,我就让纪宸曦从你们俩之间挑一个,剩下的那个就留着陪我好好玩玩。” 纪小圆被揪着头发,两只眼睛都变了形,眼角向上吊着,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她并不像平时看起来的那么羸弱,反而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坚持着。 谷七月望向纪小圆,内心对着自己发出一声嗤笑:就算是挑那个人的软肋,也没有人觉得会是你。 也是啊。 毕竟纪小圆肚子里,怀着她和纪宸曦甜蜜的结晶,她当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外面忽然变得嘈杂起来,哀嚎和怒吼声混杂在一块,刺进谷七月的耳膜。 这大概,是他来了吧。 但,他是不会管她的,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另外一个女人。 手机铃声响起,李烨身边的人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送到李烨跟前。 “小圆在哪?”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谷七月蜷缩在一旁,半张脸埋进地毯里,笑得牵强。 “啧啧,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妹妹,不对,你的未婚妻,趴在我脚边温顺得像条狗,来,小圆,叫一声给老子听听?” 纪小圆心头翻滚的恐惧在顷刻间决堤,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宸曦……你不要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尖锐的白噪声,片刻过后,纪宸曦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放了她,有什么事跟我解决。” “跟你解决?我弟弟都成了个废人,你怎么解决!” 李烨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掉下来,目光扫到谷七月身上,又深呼吸一口,笑了出来:“纪宸曦啊,你猜猜,这屋里还有谁?” 扬声器里传来的呼吸声突然停滞了几秒。 “这样吧,我给你个面子,前妻还是未婚妻,你选一个带走,另外一个留下来,陪陪我这个半身不遂的可怜人,怎么样?” 蓦地,那边一声怒喝:“李烨,你这是找死!” 打斗声不绝于耳,纪宸曦一个人冲到这里来,就算他再怎么厉害,对方人数上的压制也并非形同虚设。 几轮下来,纪宸曦身上到处都挂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黑色的衬衣被血液浸得黏糊糊的。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外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给纪总一点时间,别一波又一波地过去打扰他思考。” 李烨示意旁边举着手机的人把他的轮椅推到窗边,窗帘拉开,他的目光迎上纪宸曦的眼,还兴奋地挥了挥他那只尚且能够动一动的左手。 纪宸曦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冷眼扫来,眼里迸出如夜鹰般嗜血的光。 李烨见纪宸曦迟迟不做选择,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朝边上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人便立刻会了意。 几个人分别把纪小圆和谷七月拖过来,像展示商品般,拉扯起两人背后的衣服,迫使她们跪在落地窗前,供纪宸曦挑选。 “看看你,在两个女人间摇摆不定。这样吧。”李烨话锋一转,“你想两个都救也可以,拿你自己来换。” 离得太远,谷七月看不清纪宸曦的神情,只见他不假思索地将手机拿到了耳边:“好。” “把他给我送上来。” 第33章 帮她逃跑 纪宸曦被身后的人猛地一踹,踉跄几步后站稳,屋子里的人走过来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有一人绕到他身后,朝他的膝盖后方踩了一脚,他不反抗,也不为所动。 谷七月跪在落地窗边,望着纪宸曦,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了,身上多了几分冷冽。 “放了她们。” 纪宸曦挺直了身子,无论他身边的人怎么用力,就是没办法把他摁下去。 “我说了会放当然会放,你们几个,把两位美女送出去,轻点,知道吗?” 李烨的目标本来就是纪宸曦,这两个女人不过是诱饵罢了。 谷七月跪在地上,膝盖生疼,旁边的人把她拽起来的时候,她吃痛地皱了眉。 耳畔传来一声尖叫,纪小圆一个重心不稳,又跌坐在地上,望向纪宸曦的眸中泪光涟涟。 纪宸曦看向这边,却不知眼里到底映着谁的身影,眉心微蹙,额间的碎发被凝固了的血液黏在眼角,显得他多了些颓然。 “还不快滚?” 李烨等得烦了,扬起手顺势就甩了谷七月一巴掌。 架着谷七月和纪小圆的两个人立即把她们连推带拉地扯了出去。 李烨并不是个守信用的人,他所谓的“放了她们”,只不过是骗骗纪宸曦,转眼就把两个人带到了后院里的小黑屋里关着。 屋子里没开灯,也没窗户,黑压压一片,寂静到两个人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每一次的呼吸。 “纪小圆。” 谷七月悄声道:“你不要出声,听我说……” “啊——” 站在门外守着的两个男人忽然听见身后的一声尖叫,第一时间打开门,借着手电筒的光,看见纪小圆捂着肚子,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蜷成一团。 谷七月则在一旁坐着,丝毫不予理会。 “我……我肚子疼……” 说着,纪小圆感到有一丝异样,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大腿,只见满手的血迹,她又痛苦地哭喊出来。 “怎么回事?” 两个男人举着手电筒,一头雾水。 谷七月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回事?流产了呗。” “你得意什么!我今天要是死在这,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两个男人一听,马上把纪小圆扶起来,一人走到谷七月身边,把她也扯了起来。 “你赶紧陪她去厕所看看!” “凭什么我要去?她死了就死了……” 谷七月一边大喊着抗拒,一边招架不住男人的力气,直接被推进了厕所。 “上面有个窗户,你过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出去以后跑远一点再找机会报警,这附近的人一个都不要信!” 谷七月把厕所的门反锁了,凑近纪小圆耳边,小声叮嘱。 说到底两个女人还是没有这个体力和经验,尝试了五六遍都没成功。 谷七月双肩处的衣服已经被纪小圆踩破了,露在外面的肌肤被蹭得血肉模糊。 “没死就吱个声!你们干嘛呢?” “快点!” 纪小圆不耐地推了谷七月一把:“你怎么不自己来?” “那我跑出去以后,你一个怀了孕的留在这挨打?” “快点,他们要撬门了!” “咔哒——” 两个男人看见厕所里只剩下谷七月一人,气不打一处来,拽了她的衣服就往外拖。 纪小圆这一跑,动辄了大半的人出去找,看守谷七月的两个人被后面换过来的两个训斥了一番,悻悻地走了。 后来的两个人手里都握着根锃亮的铁棍,月光下,泛着寒意刺骨的光。 第34章 虐打 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实心的铁棍一下下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个人吧。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担心那个人。 她多么希望纪宸曦能够果断地选择带走纪小圆,至少那样,她这颗心里不会有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 他的犹豫不决,无异于一把利刃,把她心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狠狠地划开。 蓦地,喉间涌上一股甜意。 又是一棍子抡在她的背上,一口滚烫的血就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别把人打死了。” 正要打她的那个人停了手,还拦下身边的人要继续抡起棍子的举动。 “李烨说了,另外一个女的跑了,剩下的这个,不能让她好过,只要死不了就行。” “那也别拿铁棍子打了,你看看她,眼睛都充血了,我是下不去手。” “得得得,你边儿去,我来我来!” 话音刚落,那人卯足了劲,一棍子砸在她腿上,她好像终于感受到了疼痛,五官扭曲地挤在了一起,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紧蜷缩起来。 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身后两人立即转身就跑。 谷七月的脑袋几乎就要缩进胳肢窝里,剧烈的痛苦在身体的每一处肆无忌惮地叫嚣。 她也听见了远方警车鸣笛的声音,脑海中绷紧了的一支弦终于放松下来,完成某种使命般,她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要是能就这样再也醒不来,也好。 这次李烨正指使身边的人毒打纪宸曦,被警方逮了个正着,连带着别墅里的保安,也都一并被抓进了局子里。 纪宸曦早在听到有人说有个女人跑了的时候,不再默默地承受他们的拳打脚踢,而是直接起身反抗,凭一己之力一路撂倒了十几个人。 他那时心里盼着,跑出去的那个人是谷七月。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可他只能那样安慰自己,他怕,怕她还在这个房子的某个角落,正遭受着不为人知的虐待。 而谷七月从后院的某间屋子里被他们抬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剐蹭导致的伤口多到看得人头皮发麻,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还有几处淤紫得可怕。 这样的她,双眼轻轻地闭上了,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像是睡着了,又像是…… 纪宸曦站在离救护车几米远的地方,视线凝滞在刚刚顺着谷七月的手滴落在地面的几滴血渍上,双目在霎那间变得猩红一片,拳头猛地缩紧。 李烨被警察推出来的时候,纪宸曦忽然发了疯似的冲过去给了他一记又一记的重拳,三四个人都按不住他,无奈之下只好用一副手铐先控制住他,然后再由四个人齐心协力才勉强将纪宸曦塞进警车里。 车窗外是李烨淬着血的仰天大笑,车窗内是纪宸曦不可遏制的怒火冲天,他用自己的胳膊肘一下又一下地砸向车窗,在防爆的玻璃上留下一声声的闷响。 白霖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纪宸曦被塞进警车里,他赶紧打了个电话,车里的警察才把纪宸曦手上的手铐解开,将他放了出去。 李烨早就坐进了某辆警车里扬长而去,白霖却拉不住纪宸曦,陪着他追了那辆车好远。 最后纪宸曦实在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白霖看着他浑身的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先送你去医院。” 纪宸曦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碎发挡住了他的两只眼睛,白霖只能看见他鼻尖透出一丝丝粉色。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我一定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第35章 疼吗 事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谷七月还在病床上躺着迟迟不肯醒。 警察根本从李烨嘴里撬不出什么话来,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都是些小混混,一概统一口径只说自己是收了钱过来当保镖的,要不是有监控拍到的画面做证据,他们甚至都要矢口否认自己打了人。 李烨犯下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被纪宸曦查到了证据。 就这些证据,够李烨在监狱里吃几辈子的牢饭,李烨他爸一手建立起来的利华建设,也在一夜间赔得血本无归,直接宣布了破产,家里的不动产还全数被法院拿去拍卖。 李烨的弟弟忽然想不开,跳了楼,母亲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只剩下一个年迈的父亲,风餐露宿,整天睡在天桥下面,还要担心催债的人找上他。 但仅仅是这样,都难解纪宸曦心头之恨。 他看着监控里谷七月被虐打的画面,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得胀疼。 他双眸的睫羽难以遏制地颤抖,双手撑在桌子上,指尖泛白。 站在纪宸曦旁边的人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拉风箱似的呼吸声。 在看完最后一段录像后,纪宸曦神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刚刚站在他身边的人低头一看,只见眼前那张桌子的边缘,莫名多了十个陷下去的指印。 “宸曦……” 纪小圆带了好几个保温饭盒,一打开,热气腾腾,扑鼻的菜香味飘过来,纪宸曦却浑然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嘴里满是这房子里消毒水的苦涩。 “我特地给你做了好几道新菜式,吃一点吧,这一个月以来,你一个星期只吃一顿饭,我看了实在心疼。” 纪小圆把饭盒端到他跟前,氤氲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谷七月的脸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下意识地,伸手把面前的饭菜用力地拨到了地上。 叮当作响。 “宸曦,你别这样……你不心疼你自己,也要为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着想。” 纪小圆蹲下来收拾一地狼藉,带着哭腔。 坐在床边的男人像是丢了魂,死死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女人,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七月一定会醒过来的,你别整天不吃不喝地坐在这守着,她要是醒过来看见你这副模样,肯定不会好受。” 纪小圆见纪宸曦没有反应,干脆直接趴在他的肩头,温声细语地劝说,还不忘试探性地在他的胸膛上抚摸了几下。 纪宸曦一愣,眼睛眨了眨,回忆着纪小圆刚刚说的话。 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真的会心疼他吗? 想着,从他的眼睛深处,忽然漫出一点光来。 纪小圆见他身体动了动,赶紧趁热打铁,苦口婆心地劝。 “你回去吧。” 纪宸曦连看都懒得看纪小圆一眼,语气平静地令人害怕。 “宸曦,我……” “你看见了吗?” 纪宸曦冷不丁地开口,语气阴森森地,瘆得可怕。 “什么?” 纪小圆顺着纪宸曦的手指,目光落在谷七月肩头长了粉嫩新肉的地方。 “你说,她那时,疼吗?” 纪宸曦轻声问道,纪小圆从他的字里行间听不出情绪。 厕所里没有监控,但纪小圆从那么高的窗户里翻出来,只能是踩着谷七月的肩膀啊。 他有一瞬间想过,如果是谷七月没心没肺地一个人跑了,他一定要拿这个做借口,揪住她的小辫子不放。 “对不起,我不该一个人……” “你知道错了就好。” 纪宸曦凝视着谷七月毫无生气的脸,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几分:“乖一点不好吗?回去吧。” 第36章 她醒了 纪小圆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悻悻地出了病房。 走到停车场时,容轩从她身边火急火燎地擦肩而过。 她望着容轩的背影,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砰——” 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纪宸曦头也没回,眉头紧蹙,自顾自地轻声道:“小声点,她睡着了。” 身后,暴风席卷而来,纪宸曦也没躲,就那样实打实地挨了容轩一拳。 容轩这一下像是打在刺猬身上,手被纪宸曦脸上的胡茬扎得生疼。 见坐着的人挨了打还没任何反应,容轩直接冲过去提起纪宸曦的衣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寒意刺骨的杀气: “她到底还要因为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才肯放过她?” 纪宸曦的眼睛还是没有从谷七月身上挪开半分,只是皱着眉做出噤声的动作:“别吵着她。” 又是一阵拳风呼啸而来,这股大力使得纪宸曦的头甩向了一边,视线也被迫从谷七月身上移开。 他缓缓地扭过头,抬起眼,眼神冷冽:“出去说。” 住院部的后花园里,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只能看见纪宸曦和容轩两个人的身影。 “医生怎么说的?” 容轩看着纪宸曦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只觉好笑,纪宸曦当初抛弃谷七月的时候满不在乎,现在又回过头来想装成一个痴情种。 说来也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那天正好有事出了国现在才回来,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纪宸曦没搭理他,默默地从裤口袋里摸出一盒开了口的烟,动作利索地点燃,猛吸一口,烟雾缭绕。 每每这个时候,纪宸曦都有一种幻觉,好像看见烟雾里出现了谷七月曾经天真烂漫的笑脸。 他甚至还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烟雾里,她洋溢着笑容的脸颊,粉粉的,圆圆的,像颗棉花糖般可爱。 不自觉地,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 容轩一把拍掉纪宸曦手里的烟,狠狠地踩灭,拽起他已经被蹂躏得皱巴巴的衣领:“你听好,我会带她离开这里,从今以后,她的世界里,不可能再有你存在。” 既然纪宸曦不愿向他透露谷七月的状况,他也不必多问,等到谷七月醒了,不管任何人有异议,他都必须要将谷七月带走。 这个地方已经给她造成了太多的伤害,仔细想想,从她出生就被遗弃起,似乎没有一天是真正好过的。 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悄悄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已经在荆棘的路上独自前行了太远太远。 “如果你能保护好她,她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倏然,纪宸曦的目光裹了利刃,迎上容轩的双眸,兵戎相见,无形的火花在烈日里迸发出剧烈的声响。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两个人险些要在医院里动起手来,所幸有个小护士急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嘴里喊着—— “谷小姐醒了,她醒过来了!” 第37章 眼泪无用微笑才行呀 谷七月躺在床上,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状况,转过身看了纪宸曦和容轩一眼,最后对着纪宸曦说:“病人现在状态良好,身体骨折的几处已经开始愈合,大脑中的血块基本已经消失了,但接下来的一个月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要关注病人的精神状况……” 医生耐心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特意强调了“需要静养”,纪宸曦和容轩便也默契了一回,表面上也不再针锋相对。 谷七月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容轩走过去,拿手在谷七月眼前晃了晃,可她也像是没看见一般,眼睛都没眨一下。 “七月?能听到我说话吗?” 谷七月仿佛突然间回了神,扭过头冲着容轩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听到啦。” 语气里尽是不太寻常的乖巧可爱。 “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啦,好着呢!” 谷七月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完全不像是劫后余生该有的状态。 这样乐观得令人担忧。 容轩又嘘寒问暖地说了半天,谷七月都认真地一一回应,直到确认她的状态真的有很大的好转,他才放了心离开。 而容轩关上门的刹那间,温度似乎也全数被他带走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谷七月侧耳倾听着从窗户飘进来的嘈杂声,是楼下花园里有人在聊天。 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纪宸曦的眼里倒映出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阵不易觉察的痛楚。 “饿了吗?” 半晌,谷七月才回过头,定睛望着纪宸曦,脸上的神情慢慢地舒展开来,带着刚刚和容轩说话时,一模一样的愉悦:“不饿。” 纪宸曦的目光闪了闪,拿起旁边的水杯放了根吸管,送到她嘴边:“喝点水吧。” 谷七月微微侧过头,十分乖巧地将吸管含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喝完了水,她歪着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纪宸曦一会,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在确认他没有其他动作以后,她才又把头转向窗户那边,眼神黯淡下来,好似思绪万千。 第一次,纪宸曦看不明白她脸上的表情。 像孩子般天真无邪,又好像参杂了许多哀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眸轻轻地合上了,侧颜很美,像他初见她时那样美丽。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只要有人和谷七月说话,她就会扬起那个像孩子般乖巧的笑容,见的次数多了,纪宸曦才知道这份无忧无虑是她的伪装。 自从她醒来后,从没有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话,她用那个机械化的笑容把自己保护壳起来,谁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谷七月坐在轮椅上,呆呆地仰望着头顶,阳光从银杏叶间的缝隙处斑驳着洒下来,落了些在她的脸上。 纪宸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谷七月,纪小圆站在他身边,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宸曦,我们要结婚的事情已经被媒体爆出来了,现在头条和热搜全是这件事,你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 纪小圆神色间很是焦急,欲言又止。 “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纪宸曦还是望着谷七月,冷冷地反问。 “宸曦,你不要这样,不是我做的手脚,你要相信我,我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 纪宸曦的余光瞥见纪小圆的手抚上她自己的小腹,神色在霎那间阴沉下来,不接她的话茬,起身走到谷七月身后:“我们走吧?” 谷七月立即敛了思绪,又露出那个冰冷的笑:“好。” 纪小圆却冲了过来,拽着纪宸曦放在轮椅握把上的手,梨花带雨地:“她只不过是你的前妻,你难道要为了她,抛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谷七月忽然出声,认真地想了想,又怔怔地呢喃:“我也有孩子,我还给他买了好多衣服鞋子,还有玩具,都小小的,可爱的要命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个无声的笑,转过头看向纪宸曦:“祝你们幸福。” 纪宸曦的身影猛地一滞,一双桃花眼微微张大,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多天,她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竟然是祝他和别的女人幸福?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 “谢谢你,七月,宸曦,七月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抛下我不管?” 纪小圆梗咽着,希翼的目光望着纪宸曦。 谷七月歪着头,脸上绽放出一个不太一样的笑:“眼泪有什么用呀?要微笑才行呢。” 第38章 落寞 说完,她看着纪小圆,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然后握着手边轮椅的控制杆,径自往前走去。 纪宸曦一直盯着谷七月,自然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色间的异样,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心,抬了脚就拔腿跟上她,早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个纪小圆在苦苦地等他回应。 纪小圆还在我见犹怜地哭泣,身边的男人却刹那间没了踪影。 她远远地望着纪宸曦一路小跑追上谷七月,她甚至都能从他的背影里看见他喜悦的神情。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和他朝夕相处,却还是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一切?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缘分,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那她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布下的局,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会的。 她还要最后,奋力一搏。 纪小圆站在银杏树的绿荫下,阳光吞噬了她斑驳的思绪。 纪宸曦推着谷七月的轮椅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绕到她面前,半蹲着,将那缕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挽在她的耳后。 她的耳朵烫烫的,耳根通红。 “怎么了?” 纪宸曦的声音温柔又深沉,透着醉人的磁性。 也许绝大多数女人都难以招架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但谷七月已经沦陷过无数次。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道伤痕都在刺激着她的理智。 “没事。” 她淡淡地一笑,有些敷衍的意味,声音也像是闷在喉咙里。 “是不是不开心了?” 被他这么一问,谷七月的鼻尖忽然酸痛难忍,眼眶也涨得猩红,她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抿着嘴,出人意料地没说话。 纪宸曦发现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乖得不正常,索性开始一个劲地说些气她的话,期望她能够给他更多的回应。 谷七月听的越多,眉头就皱得越深,最后忍不住黑了脸,伸手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别处走。 身后的男人也不拦她,反而悠然地跟在她后面,继续说那些气人的话,她不回应,他就更加变本加厉。 “纪宸曦。” “嗯?” “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趣吗?” 纪宸曦长腿一跨,弯下腰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朵里:“我觉得很有意思。” 临出院前的最后两个星期,谷七月都板着一张脸,连话都不跟纪宸曦说了,每天都紧抿着嘴,除了发呆就是愣神。 纪宸曦以为谷七月只不过在和他闹脾气,但他看见谷七月对着容轩露出的笑容时,才清楚地知道,一切都是他太自以为是。 “你来接我啦!” 谷七月高兴得像是终于放了学的小朋友,杵着拐杖屁颠屁颠地朝容轩跑过去,再回头望着纪宸曦的眼里,写满了厌恶与防备。 容轩扶稳了她的身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她仿佛一只猫咪,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手续办好了吗?” 谷七月探着头看了看正站在里面办手续的纪宸曦,避之不及地催促着容轩赶快带她离开。 红色的玛莎拉蒂扬长而去,只留给那个站在阴影处,手里拿着一堆缴费单的男人一丝丝的落寞。 第39章 嫁给我吧 容轩花了很长时间,才做足了准备鼓起勇气向谷七月求婚。 当他单膝跪地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和局促。 他也知道谷七月心里的伤还未愈合,自己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选择表白。 但他已经无法再等了。 谷七月惊愕地盯着容轩手里捧着的钻戒,粉色的心形,巧夺天工的切割工艺,钻石本身的火彩十分透彻,璀璨夺目。 周围的场景是那样梦幻又浪漫,这一切都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容轩,你……你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谷七月或许还会有一丝的心动,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而且,他的性取向还和她大相径庭…… 容轩笑起来像是春天的花开了满园,一股携着清香清风迎面拂来:“傻丫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趁着谷七月愣神的空档,容轩眼疾手快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你看,刚刚好。我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你,七月,嫁给我吧。” 谷七月呆呆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半晌,点了点头:“好。” 容轩和谷七月订婚的消息空降各大娱乐板块头条,风头甚至盖过了纪宸曦和纪小圆的消息,人人都在谈论他们四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茶余饭后,这些谈资成为了社交时的中流砥柱。 到后来,谷七月出门不得不戴着口罩和帽子,以此来抵挡那些令她窒息的摄像头。 容轩带着她进了某家品牌高定婚纱店,店里的导购早就在网上见过无数次容轩各个角度无死角的照片,纷纷争先恐后地跑来要为他们服务,甚至连桌子上的水都放了五六杯过来。 谷七月跟容轩一起出门这么多次,其实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不太习惯现在别人连带着她也一起关注了。 “有喜欢的吗?” 他们已经逛了太多家婚纱店,谷七月都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她匆匆环视一眼,转过头来:“都挺好看的。” “那就好那就好……您看……” 身边的导购正要给她推荐,店主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件设计极为潇洒利落的婚纱,线条顺滑流畅,没有一丝累赘的装饰,纱质柔软得像是流光溢彩的锦缎,颜色是皎洁的月光白。 “谷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谷七月的眼睛一下就亮起光来,可见是对这件婚纱一见钟情。 店主带着她去试衣间换衣服,容轩倚在沙发里,缓缓抬头。 三楼的白色围栏后面,侧身站着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人,一身利落的西装,衬出他的儒雅和内敛,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一双桃花眼俯视着坐在楼下沙发上的男人。 两两相对,还真分不出个高下来。 纪宸曦一手搭在围栏上,见谷七月从试衣间走出来,眼里忽地迸发出惊艳的光彩来,一双眸子在暗处熠熠生辉。 谷七月走到容轩跟前,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并不像其他女人一般兴冲冲地问好不好看。 容轩笑着点了点头:“你穿什么都美。” 她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慢吞吞地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模样,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很开心。 也许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吧。 嫁给容轩,她会幸福的。 “喜欢吗?” 容轩意有所指地问,在谷七月看不见的地方,瞟了一眼楼上的那个男人。 纪宸曦也静静地望着谷七月,紧抿着的唇出卖了他的惴惴不安,还没等她开口,他就转了身,身影隐去,消失在黑暗处。 “嗯,喜欢。” 谷七月转过身来,笑着点头。 第40章 我愿意 谷七月和容轩的婚礼比预订的提早了两个月,为求方便,她决定直接跳过订婚仪式。 她总觉得订婚仪式是没有必要的,而且她也该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以后好好对待容轩,心里不能再有别的念头,那样对容轩不公平。 望着窗外紫色的薰衣草在风里轻轻摇曳,谷七月的心情似乎平缓了些。 沈苒和谷峰都未到场,他们说以后不会再管谷七月的事,也丢不起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谷七月跟纪宸曦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被纪氏集团收了回去,他们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不愿意来的吧。 可她自己形单影只地走那一段路,分明不过十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 她望着容轩美得像画中仙般的容颜,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神父的话在她耳畔飘摇,空灵又遥远。 “你愿意吗?” 在场所有人都在充满期待地等着谷七月的回答,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笑意。 她却心不在焉地出了神,呆愣地看着容轩,眼神空洞,目光涣散地落在容轩脸上,没有焦距。 容轩知道她心里的煎熬,所以也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神父又重复道:“谷小姐,你愿意吗?” “我……” “她不愿意!” 教堂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望向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谷七月也望着他,一脸错愕。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应。 “我愿意!” 谷七月立刻出声,抓住容轩的手,焦急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愿意、我愿意!容轩,我愿意!” 容轩朝她微微一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纪宸曦大步流星地跨过来,拽着谷七月的胳膊,命令道:“你不愿意!” 谷七月鼻尖一酸,险些哭出声,抗拒的姿态,挣扎着要从纪宸曦手里把胳膊抽出来。 容轩把她护在身后,一字一句地:“聋了吗?她说她愿意。” 纪宸曦斜睨了他一眼,拳风呼啸而来,直接拽过谷七月,打横抱在怀里,快步走出了教堂。 教堂里顿时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激烈地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新郎嘴角渗出了一丝丝血迹,恐怕所有人都要以为那只是他们出现了幻觉。 谷七月被一把塞进车后座,纪宸曦紧接着坐了进来。 “锁门,开车!” “咔哒”一声,车门被锁住,谷七月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拉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容轩从教堂里跑出来,与她隔了一个车窗玻璃,擦肩而过。 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崩塌,谷七月揪住纪宸曦身上的西装外套,哭着大吼: “纪宸曦,你真是疯了!那是我的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 纪宸曦眸子一沉,直接压过来,霸道地吻上她的双唇,用力得就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直到她喘不上来气,他才松开了她,看着她红肿的嘴唇,怒火冲天:“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第41章 你是让我一杯就醉的酒 谷七月看着他,目瞪口呆,眼里的泪打了几个转,忽然又像泄了气似的,浑身的力气抽丝般剥离:“随你吧。” 她深知他的脾气,如此专断独行也不是第一次。 “我为你挑选这件婚纱,不是让你穿着它嫁给别人的!” 纪宸曦阴沉着一张脸,吩咐司机下车,他坐进驾驶位里,发动了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在了无人烟的别墅区里霸道横行。 谷七月紧紧地抓着把手,吓得不敢说话。 车在那栋熟悉的别墅前停下,纪宸曦从驾驶座上出来,一把将谷七月旁边的车门拉开,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进了屋子里。 “你这个疯子!我是容轩的妻子!你这样我是可以报警的!” 谷七月在他怀里奋力挣扎,一双手攥成拳头,砸在他胸膛的每一下都是拼尽全身的力气。 毫不留情地,她被扔在了床上。 纪宸曦欺身压上来,目光阴鸷,熊熊烈火在他的眼眸中翻滚:“领证了?” 谷七月一怔,突然没了底气,眼神闪躲,别开了视线。 纪宸曦早就料到他们根本就没有领证,不能算是合法的夫妻,握住谷七月的腰肢,手腕用力将她抬起来,贴向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和沧桑,沉沉地将头埋进了她的颈间,橘子味的发香钻进身体里,带着她独有的温热和清甜。 谷七月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慌乱:“你是不是喝多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呢? 她感受到来自于他的体温,呼吸间衔起一些炙热,他蓦地笑了起来,胸腔里传来一阵阵颤抖,惹得她痒痒地:“你是让我一杯就醉的酒。” 谷七月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什么也没说,眼里蓄满了滚烫的泪,一圈又一圈。 她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动摇,可纪小圆的脸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如果她又对纪宸曦动了心,那纪小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谷七月一辈子的阴影。 所以她不可以有一丝丝的摇摆不定。 “满意了吗?我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谷七月的语气平静中透出几分寒冽,躺在床上,维持着仰望天花板的姿态,一动不动。 抱着她的男人沉默着,用力地又将她拥紧了,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加诸于她纤细的腰肢上,勒得她刚愈合没多久的肋骨生疼。 纪宸曦松开了她,缓缓地开口:“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谷七月不再回应什么,神色间疲倦不堪,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留不住心的人,留着身体也不过只是一具无用的躯壳。” 她闷声呢喃。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纪宸曦听了这句话以后就把她送回了容轩那边。 轿车扬长而去,尾气卷起层层漩涡状的风沙。 容轩并没有多问,一如既往地对谷七月悉心照料。 她反而希望容轩能够斥责她,那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些,愧疚感也就会减少一些。 第42章 我没推她 谷七月坐在露天花园的二层,独自品尝着面前的几份点心。 经过之前纪宸曦那么一闹,短期内她和容轩是没办法再举办一次婚礼了。 容轩便带了她来这边应酬,也算是多结交些朋友,最重要的是散散心。 冤家路窄,在这么清净的地方,谷七月还能碰见纪小圆。 一切都是孽缘。 “七月,你也来了啊。” 纪小圆六个多月的肚子明显圆润起来,她身形孱弱,双手扶着自己的腰,颇为艰难地走着路,连坐下这个动作都做得十分吃力。 谷七月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纪小圆吃了闭门羹,却也不生气,摸着自己的肚子,垂下头浅浅地笑。 面前摆的蛋糕被谷七月一口一个吞下去,没一会,盘子里空空如也。 纪小圆还坐在她旁边,一下下地抚摸自己的孕肚,眼角的余光瞥着谷七月。 谷七月在心底冷哼出声,又懒得跟纪小圆纠缠,径自起了身。 纪小圆见她要走,立刻匆匆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冲到她跟前拽着她的胳膊:“你和容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关你什么事?” 谷七月不耐地甩开纪小圆的手,抬了脚欲下楼,谁知纪小圆又缠了上来,死抓着谷七月不放,非要逼着她跟容轩赶紧领证办婚礼。 “你是不是有病!” 谷七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胳膊从纪小圆的双手中抽出,她看着自己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抓痕,气不打一处来。 耳畔,纪小圆突然惊慌失措地尖叫,谷七月抬起头,只见纪小圆双手在半空中胡乱飞舞,身形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然后就一个重心不稳,身体直勾勾地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谷七月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跑过来,看见纪小圆躺在楼梯边,血迹从楼梯中间的台阶开始,蛇一般蜿蜒着延伸到她身下,一滩猩红的血液越聚越多,缓缓地向四方散开。 纪宸曦从人群中冲出来,抱起已经昏死过去的纪小圆,心急如焚地跑到门口,直接上了救护车。 “七月,你没事吧?” 容轩看见谷七月胳膊上红肿的抓痕,忧心忡忡地问。 “我没推她。” 谷七月拧紧眉头,费尽心思回忆刚刚的画面,她万分确定自己根本没有推过纪小圆,而且在她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胳膊之前,纪小圆都好好地站在她旁边。 “我知道。” 容轩根本不关心纪小圆的事,就算是谷七月真的把纪小圆推下去了,于他而言也无关紧要,他在意的只有谷七月胳膊上那几道红痕。 “下来吧,我给你拿点冰块敷一下。” 谷七月听见楼下的人在谈论纪小圆的事,每个人都说得热火朝天,各种版本的都有。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当着谷七月的面骂她,说她蛇蝎心肠。 “算了,不值得跟他们计较,清者自清。” 谷七月阻止了容轩要为她出头的动作,拉着他上了车。 过了几个小时,网络上突然爆出纪小圆流产的消息,说是遭到纪宸曦恶毒的前妻算计,导致纪小圆六个多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 这些本就在谷七月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难以忍受那些在媒体歪曲的事实下面,一条又一条诛心的言论。 舆论有时候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寒刃。 第43章 她真的离开了 谷七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天黑了也不开灯,手机都不敢开机,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不停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分明不是她的过错,可她的心里却愧疚万分,觉得自己是个残忍无情的刽子手。 她坐在窗前,四周都静悄悄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是高跟鞋的声音。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纪小圆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一见到谷七月,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不堪,气急败坏地跑到她面前胡乱抓住她的长发,恶狠狠地盯着她:“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谷七月没说什么,任由她摆布。 “你都要嫁给别的男人了,他心里还是只有你!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没了这个孩子,他不会娶我的!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做的好事!都是你!” 纪小圆发了疯似的,不可遏制地大喊大叫。 “我没有……” 谷七月嘴上为自己辩解着,语气却是控制不住地发虚。 这么多天以来,她反复回想,到最后,连自己也不清楚那时到底有没有推纪小圆。 “你没有?谷七月,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怪我那天把浴室里的浴巾都拿出去了,所以你要把失去孩子的痛苦变本加厉地加诸于我的身上?” 纪小圆抓着谷七月头发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一双眼肿胀得通红,脸上嗜血般的神情,好像马上就要生吞了谷七月。 谷七月一时没有明白纪小圆话里的意思:“你不是说,是纪宸曦做的吗?怎么是你?” “哈哈哈……谷七月,你真是比猪还蠢!” 一道身影闪进来,硬生生将纪小圆从谷七月身边扯开,推向一边。 谷七月的头发被纪小圆拽掉了一堆,头皮发麻地疼。 容轩也不知道纪小圆是怎么跑进来的,他只不过是出去买东西,半个小时不在,就被纪小圆钻了空子。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当天夜里,容轩就带着谷七月坐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 而纪小圆被送回纪宸曦身边的时候,矢口否认是自己去找的谷七月,还反咬她一口,认定是谷七月主动说要给她道歉。 纪宸曦站在窗边,身上的衬衣领口随意地散开,纽扣歪歪扭扭地扣在一起,显得衣服多了好些褶皱。 他望着窗外,目光涣散,对身后纪小圆的哭诉充耳不闻,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烟草被火苗吞噬的声音,在他耳畔滋滋作响。 那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举起手,放在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声音清冽中透着沙哑:“她,还好吗?” 纪小圆的哭声戛然而止,答非所问:“你还会娶我吗?” 无声的沉默压得纪小圆喘不过气来,最终,她捂起双眼,哭着跑了出去。 而纪宸曦似乎在转眼间就忘了纪小圆刚刚说的一切,他只想知道谷七月现在过得好不好。 窗户的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自己的脸,神色间染上了层落寞,随着他每一下的呼吸,玻璃上都会出现片刻的雾气氤氲,随后再渐渐地消散。 夜幕笼罩着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灯光璀璨耀眼。 他独自站在窗边,手里的烟已经熄灭了,脚边一堆散落的烟灰。 身后,是桌子上一盏台灯,幽幽地散发着昏黄的光。 第44章 血淋淋的真相 那天,纪小圆从纪宸曦的书房里跑走了以后,就没了踪影。 纪宸曦原本以为她不开心,耍性子。 后来助理忽然告诉他,公司里有一笔账没对上,闹得人心惶惶,后来看了监控,才知道是纪小圆拿着纪宸曦的公章,私自挪用了五千万的公款。 警察找到纪小圆的时候,她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车里翻云覆雨,两人吓得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就被拖了出去,结果那男人的命根子卡在纪小圆身体里拔不出来,疼得大喊,最后去医院折腾了好久,才把两人分开。 场面一度非常不堪入目,被狗仔拍了个遍,无奈将每一帧都打上码才敢放上各大网络。 警方说这段时间纪小圆和严圣一起,整天过着奢靡的生活,短短几天就把挪用来的五千万挥霍殆尽。 因为这件事,严圣的公司股价一蹶不振,没多少天就宣布了破产。 纪墨听说了纪小圆被抓的事,气到吐出一口老血,匆匆吃了几片药就连夜飞去了国外,还说如果纪宸曦不处理好这件事,他们就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严圣那样的人,做的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不少,纪宸曦只需要轻轻一捞,就能掌握严圣一堆的把柄,这样一来,严圣自然是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纪宸曦争取将纪小圆的量刑降到最低,再缓刑几年,打算最后把她送出国,永远也不回来。 可是后来,纪小圆还没进监狱,突然就疯了,整个人每天喜怒无常,嘴里念叨着些乱七八糟的话,还动不动就自残,身上伤痕累累,旧伤累着新伤。 无奈之下,纪宸曦只能将纪小圆送进精神病院。 院里突然来了电话,说是纪小圆吵着要见纪宸曦。 他坐在纪小圆面前,旁边站了两三个医护人员,说是纪小圆发起疯来,一个人拦不住。 “你知不知道你们俩都是傻子?” 纪小圆忽然故作神秘地出了声,神色莫名地紧张,语气却很清醒。 纪宸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搭话。 “你猜,那天的火灾是怎么回事?” 纪小圆刚问出口,又迫不及待地自问自答:“那天是她的生日,很不巧,也是她那个弟弟的生日,她家里人都没空管她,只有我跟她在一起吃蛋糕、吹蜡烛。” “可是我很不喜欢她脸上那么开心幸福的笑容,所以我就趁着她不注意,把点燃了的蛋糕蜡烛丢到了厨房的地毯上。我本来只想烧死她,谁知道她都跑出来了,还要冲进火海里,拼了命把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妈扛出来。” 纪小圆的脸色忽地就变了,兴奋地色彩爬上脸颊:“你那个妈对我挺好的,这么多年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她死了我也很难过。” “但是那个坏女人不该推我下楼!她是在报复我!我只不过是把浴室里的毛巾拿走了,她自己站不稳摔倒没了孩子,怪不到我头上来!她是个坏女人,宸曦,你不要被她骗了,她一点都不好!” 说着,纪小圆就要过来抓纪宸曦的手,一旁的医护人员赶紧摁住她,她又猛地大喊:“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认出彼此,居然还敢标榜自己是真爱,放屁!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都是伪君子……” “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和那个胖子!我还没机会叫他一声爸爸……” “我妈妈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我也不能叫她妈妈……因为她每天都要照顾很多不同的男人,我叫她妈妈,那些男人会不高兴……” “可是他们都死了!都是因为你们!我爸爸不过是想要从你家里拿一点钱而已,他根本不是别人口中说的人贩子!哈哈哈……过了几年,我找到你家去,你居然就信了我的话,还让我成了你的妹妹,天真啊,你真是可爱。” “我要折磨你们,毁了你们!就算我要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们陪我一起!” “哈哈哈……” 纪宸曦的神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阴鸷,像淬了血的剑锋,猩红一片。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医护人员立刻把还在喋喋不休的纪小圆带走,刚出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身后那个男人面前的木桌倏然裂了,他的手顿在半空中,攥紧了拳头。 第45章 对不起 巴黎这个地方,浪漫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 就连街边难以维持生计的流浪者,也会彬彬有礼地对每个过往的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谷七月见过不少人在那座标志性的铁塔下向自己心爱的另一半求婚。 每天都有好多人提着手里的花篮在广场上不厌其烦地询问每一对爱侣要不要买一支美丽的花。 这里也有许多中国游客,成群结队地,一路说说笑笑,走走拍拍。 还有挺立在角落里默默地拉着小提琴的男人,姿态标准又儒雅,路过的女孩忽然来了兴致,走到他身边翩翩起舞。 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年,谷七月还是不太能听懂法语,只知道他们说起话来,语气中透着股复古的优雅,悦耳动听。 她也喜欢和当地人聊天,听他们用英语为她解释法语里那些浪漫词汇的由来。 待的时间久了,就越发喜欢这个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城市的人们生活节奏太慢,街上的店总是踩着点才悠悠地开了门,后来渐渐地习惯了他们的规律,反而把她性子里的焦躁磨去了不少。 容轩不能一直待在巴黎陪她,他时不时地要飞去别的地方处理公司里的事情,他就为谷七月买下了一间铺子,随她折腾,也好打发时间。 她坐在店里,满屋子的花香,各种香气混在一起,闻得久了也就没了味道。 今天天气很晴朗,阳光铺在门口的桌子上,反射出一道五彩的线。 时不时地,她会想起以前的事。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那个女人在生下她以后就把她丢进了垃圾桶里。 好在,另外一个女人听见了她的哭声,将她从垃圾桶里抱出来,悉心照料。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矮矮的,很瘦,面容清秀,是个美人,只是瘸了一条腿,她还有个有趣的名字,方美人。 方美人叫她圆圆,因为她长得白白胖胖,圆润可爱。 等到她会说话了,方美人就教她喊“美姐”。 美姐也是个孤儿,腿脚还不方便,年纪轻轻地,还要负担起照顾圆圆的责任,日子久了,也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偏偏圆圆还患上了暴食症,七岁多的时候,竟然已经长到了八十多斤,胖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行动起来也很困难。 那天,美姐带圆圆出门,坐了好久好久的车,还带她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然后叫她在一家蛋糕店前等着,不要乱跑。 圆圆就坐在那家蛋糕店前的台阶上,看着美姐渐行渐远,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美姐三步一回头,总要朝她这边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色逐渐漫了过来,身后蛋糕店的灯光透过玻璃,笼罩着外面那个胖乎乎的小人儿。 她只能干坐在那,累了都没办法把头放在膝盖上,因为她实在是太胖了。 “喂!” 稚嫩的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胖子,别坐在这,碍眼!” 这种话,圆圆听得多了,可还是害怕得无以复加,捂着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生气极了,冲过去狠狠地拍打她的手:“我跟你说话呢!没家教的胖子!” 圆圆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溢了出来,浑身上下的肉都随着她的抽泣,一颤一颤地。 小男孩一身的名牌服装,从头到脚都精致得不得了,他从来没见过胖的这么令人讨厌的人。 “走开啊!” 他抓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抡着袖子砸向那个胖子。 看着胖子浑身的肉抖来抖去,他就止不住地感到恶心。 “美姐让我在这里等她,我、我不走!” 石子砸在圆圆的脑袋上,一声闷响,她终于鼓起勇气出声,倔强地别过头去。 小男孩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胖子是个女孩。 他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身上嚣张的气焰也消下去不少,从口袋里拿了包餐巾纸递给她:“别哭了。” 圆圆不接,坐在那里,用了好大的力气,双手才能艰难地抓住自己的膝盖。 她看起来滑稽极了。 小男孩突然嗤笑出声,似乎心里所有的不开心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也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你叫什么?” “圆圆……” 她的声音怯怯的,带着股哭腔。 “看你比我小,你叫我大哥就行!美姐是你什么人啊?” “美姐就是美姐,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她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也不知道,她叫我在这里等,不要乱动。” “你坐了多久啦?” 圆圆不说话了。 “她是不是不回来了啊?” “不会的!她肯定会来接我的!” 大哥不以为然,撇了撇嘴。 两个小人儿坐在蛋糕店前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原来大哥是不满意妈妈给他买的玩具,赌气跑了出来,看见圆圆孤单地坐在这里,便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他小小年纪,倒也洒脱,不卑不亢,爽快地给圆圆道了歉,两个人突然间就成了好朋友。 蛋糕店的灯乍地灭了,店里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朝两个小朋友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街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大哥和圆圆下意识地挨紧了些。 夜深了,两个人都怕黑,坐在一起互相说话壮胆。 蓦地,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过来,手里拿着两块麻布死死地捂住大哥和圆圆的口鼻。 那个人贩子以为圆圆和大哥是兄妹,想要找大哥家里的人勒索一笔巨款,才把他们一起绑了关进一间破旧的小黑屋。 他们相互依靠,每当那个人贩给饭吃的时候,大哥总是让圆圆先吃,起初的一段时间,大哥根本连一口饭都没吃到,人贩子怕他死了,之后每一次都会多拿一份饭过来。 圆圆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一张嘴就忍不住要全部塞进嘴里。 大哥还拿她打趣:“你这么胖,长大了可嫁不出去。” 两个小人儿苦中作乐,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厚。 后来突然有一天,一群警察找到了他们,把他们救了出去。 圆圆却惦记着美姐,趁着大家不注意,一溜烟跑了,跑了好远好远,精疲力尽,只能坐在路边上一个劲地哭。 后来有一对面善的夫妻经过,见她可怜,把她带了回去。 那对夫妻就是谷峰和沈苒,她现在的养父母。 他们痛失幼女,又见着她可怜,而且她虽然胖,他们却还是看得出来,她眉目间和他们去世的女儿有几分神似,所以毫不犹豫地收养了她。 她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谷七月。 至于美姐,就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长大了她才明白,也许是因为那时自己的暴食症,拖垮了美姐,美姐没办法,只好抛弃她。 谷七月不怪美姐,如果不是美姐把她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美姐最喜欢的是水仙花,她店里就养了很多好看的水仙。 也许是睹物思人吧。 不知道,当年的“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呢? “叮铃铃——”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谷七月收回自己飘摇的思绪,敛了愁容,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还没抬起头,只听见那人令人心醉的嗓音—— “你这么胖,长大了只能嫁给我了。” 谷七月的笑容刹那间在脸上凝固,她不会不认得这个声音,可他在说什么? 他们相识的时候,谷七月的暴食症早就已经治好了,身材纤细苗条,成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谷七月没敢抬头,那段童年太过于黑暗和痛苦,她埋葬了许久的秘密突然被人挖了出来,暴露在烈日之下,像是活生生被剥了几层皮般,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蚀骨的痛。 “圆圆,对不起,姗姗来迟,让你久等了。” 她猛地抬头,惊愕地眼神中,纪宸曦携着一身的阳光缓缓走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她面前放大,笑意直达眼底,倏然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我好想你。” 第46章 阿念 番外 我曾经有个名字,叫做阿念。 我猜,当时我妈妈还没有干这种出卖身体的龌龊勾当的时候,她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只是我这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我的亲生父亲。 我只能当做他已经死了。 因为我妈妈“职业”的特殊性,从我会说话起,每当我叫她“妈妈”时,她就很严厉地斥责我。 有一次,我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喊了她“妈妈”,她甚至为了惩罚我,狠狠地饿了我两天。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阿姨”。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长年累月的“阿念”,在我心里生了根。 我们那破旧不堪的屋子里,每天都有很多不同的男人来往,也有好几个结伴而来的时候。 有一次,一个陌生男人和阿姨在家里突然吵了起来,拳脚相向,言语刻薄,似乎对阿姨很是不满意,摔了屋子里的东西还不解气,忽然冲出来把我扛在肩上就跑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那个对我们母女来说,都很重要的男人。 他样子很普通,好像总是一腔热血。 我着急地喊他爸爸,还趁着和他擦肩而过的机会,抓住了他的衣领。 扛着我的那个男人立马丢下我就跑了。 我还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领,他本能地抱住了我,这才幸免于难。 他送我回去,阿姨为了感谢他,主动叫他进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来些奇怪的嘤咛。 我在门外等了很久,最后那个男人走了,阿姨告诉我—— “以后,我们有依靠了。” 从那以后,那个男人经常来看我们,到我们家来的陌生男人也渐渐地少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我只知道阿姨总是叫他“阿永”。 我也就唤他为“永叔叔”。 他是个很好的人,心地善良,朴实,有上进心。 他总是说自己会好好努力,让我们母女过上好日子。 我七岁那年,永叔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 再回来时,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待遇很好的工作,专门给有钱人家照顾小孩。 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带上我们母女远走高飞了。 那是一对兄妹,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他说他们都很可爱,乖巧又聪明。 我记得,他说那个女孩名字叫圆圆,总是喊那个男孩大哥。 他每次来,都会跟我说很多有关他们的事。 听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 我也想有那样一个哥哥。 忽然有一天,我听见阿姨在家里哭,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后来有一次路过别人家门口,看见电视机上出现了永叔的脸。 他们说永叔是个人贩子,绑架了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我们母女背后议论,说是经常来照顾阿姨生意的那个男人死了,被警察追赶的时候出了车祸。 他们说他是罪有应得,拐卖儿童的人就该下地狱,死了都是便宜了他。 可是只有我知道,永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给了我温暖和父爱。 阿姨每天都在家里哭,来找她的那些男人看见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总是要对她拳打脚踢。 我经常听见她在屋子里惨叫,声音听起来特别瘆人。 我十二岁那年,阿姨就死了。 我和她的尸体独处了好几天,直到她开始发臭,我才发现她并不是睡着了。 她被蒙了白布抬出来的时候,邻居们都是一脸嫌恶。 我听见他们说:这样的女人就该早点死。 突然之间,我成了一个孤儿。 我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永叔跟我说的那对兄妹。 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去了警察局,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自己叫圆圆。 他们以为我是当年永叔绑架的那个圆圆,迫不及待地问了我好多问题,又拿出一堆资料来。 据说是当年,那对兄妹被警察找到以后,女孩就突然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能够换个人生,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我偷偷从警察局溜了出去,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借助许多人的帮忙,终于找到了那个男孩的家门口。 来开门的是个老头,问我是谁。 我便从此以纪小圆的名字,成为了那个男孩的妹妹。 他长得很好看,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纪宸曦。 他经常会问我有关他和圆圆被绑架的时候的事。 虽然有的细节我答不上来,但他的大多数问题,我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尽管一开始他对我有些怀疑,可我总是装作一副很健忘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眨眼间,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四个年头。 直到我十六岁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总是护着我的男孩了。 也就是那一年,我遇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谷七月。 她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千金小姐,那么美,笑起来像个太阳。 在她面前,我总是自惭形秽。 突然有一天,我最在乎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我像是成为了多余的累赘,三人行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但我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开心就足够了。 就那样,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五年的时光。 我和七月二十二岁的那年,她的妈妈为她生下了一个弟弟。 可她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 往常过生日的时候,我们都会到对方家里,和对方的父母一起,庆祝生日。 可这一年她的生日,她却提议去我家。 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我们点蜡烛、吃蛋糕,但她却总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我问她怎么了,她犹豫了好久,才告诉我,那天也是她弟弟的生日,家里人都在为弟弟张罗满月酒席,无瑕顾及她。 她说其实自己是个孤儿,七岁多的时候才被现在的父母领回来。 她还说,她以前的名字叫圆圆,因为长得8太胖了,才有这样的名字。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为什么偏偏是圆圆,偏偏是她,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以及——纪宸曦最喜欢的人。 命运真是喜欢捉弄人。 我心里所有对谷七月的羡慕,都瞬间转化为无边无际的嫉妒和恨意。 我甚至恨纪宸曦。 他们不用像我这样,费尽心机,却能够那么幸运,那么幸福。 我开始将永叔和阿姨的死归咎于他们的过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永叔不会离开我和阿姨,阿姨也就不会郁郁而终。 而我,也不用整天活在谎言里,担惊受怕。 我看着谷七月的脸,完全听不清她在哭着说些什么,只能够勉强敷衍了事。 表面上,我对她百般安慰,心里对她的恨意却愈发浓烈。 所以我把她哄睡着了,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然后我将没吃完的蛋糕放进了厨房,拿了几根蜡烛,静静地点燃。 火焰在我耳边滋滋地燃烧着,缓缓地,蜡烛落在了地毯上。 我看着那个眨眼就被烧了个洞的地毯,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痛快的感觉。 烟雾呛得人难以呼吸,我没叫醒谷七月。 我期盼着她能够就那样死了,她死了,对她而言是份解脱,对我而言亦是如此。 我在逃出去的时候,依稀听见楼上有人在咳嗽。 好像是纪宸曦的妈妈。 那个女人对我很好,很温柔。 她腿脚不方便,还患有多年难以根治的哮喘。 火势愈演愈烈,我顾不得其他,只能自己先跑了出去。 隔着玻璃,我看见谷七月醒了,她从沙发上起来,呛得差点晕过去。 我站在院子里的阴暗处,冷眼看着她着急地在满屋子找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很痛。 因为她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惦记着我的死活。 而我却站在这里,万分希望她能够快些死。 她是太阳,那样善良。 我越发地恨她了。 她好像看见了我,也许是因为月光洒了些在我的肩头。 她是那么欣喜若狂,猛地推开后门,朝着我跑过来。 她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回答她。 我想起来,纪宸曦的妈妈还在楼上。 “我妈妈好像在楼上。” 我看见她猛地愣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过身,一头扎进火海里,狂奔上楼。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浓烟滚滚中,她艰难地扶着纪宸曦的妈妈出来了。 只不过那个女人已经昏死过去,胸口轻微地起伏着,脸色紫得可怕。 消防车和救护车到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呼吸。 我看着谷七月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想着,以后,她能够痛不欲生也好。 比起她,纪宸曦更加愿意相信我。 他坚信是因为谷七月的失误才导致了这场夺去他母亲生命的火灾。 杀母之仇,不是应该不共戴天的吗? 我都有些后悔,在他面前假惺惺地替她求情。 也许我不替她说好话,纪宸曦会把她送进监狱里。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甚至都没有一句责备和怪罪。 他们好像分手了,但我知道,如果此时不掐断他们之间旧情复燃的火苗,以后,也许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我找到了严圣,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 他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自然也知道,要让他帮我,就得付出代价。 我能拿的出手的,只有我自己。 你情我愿的交易。 初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圣是个守信用的人,第二天就带着诱人的条件,去谷家提了亲。 沈苒那个女人终究还是没有把谷七月当做亲生女儿,竟然那么轻松的就同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谷七月跟我同病相怜。 但她就要嫁给一个糟老头了,严圣答应我会替我毁了她。 我从夜场的朋友那买来了特殊的药,看着纪宸曦喝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计划是那样天衣无缝。 我满心欢喜地去浴室梳洗打扮,出来后却看见纪宸曦的房门关的死死地,里面传来男女的喘息和呻,吟。 没想到我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都被谷七月破坏了。 那晚过后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纪宸曦的父亲纪墨,是个极有责任感的男人,说什么也要纪宸曦将谷七月娶回来,除了天价聘礼外,还给了把纪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谷家。 我每天和谷七月朝夕相处,眼睁睁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恍惚中看见自己拿着把刀,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我心里清楚,就算认为谷七月害死了他的母亲,纪宸曦都还是深深地爱着她。 缘分,成了我最痛恨的天意。 我设计了一个又一个陷阱,谷七月终于踏了进来。 那天,我趁着她在浴房里洗澡的时候,把浴室里的毛巾、卷纸和地毯全部拿走了,还往地上倒了些沐浴露。 她肚子里的孩子终于没了,五个月大的孩子。 我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的计划,纪墨那个死老头,突然要让我嫁给容轩。 容轩喜欢谷七月很多年了,却总是用一个gay蜜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他长得很美,像画里的人。 可是我不喜欢他,谷七月也不喜欢他。 所以我嫁给他,毫无益处。 我没想到的是,趁着我和容轩的订婚宴,谷七月跟纪宸曦竟然又搅和到了一起。 野草般生生不息的感情。 我只能拿出早就录好又剪辑过的视频,在众目睽睽下,投放到大屏幕上。 画面里是我和纪宸曦异常亲昵的模样。 栽赃到谷七月头上,一切是那么水到渠成。 我以为她会反击。 可她竟然那么没出息,想逃跑。 我不想让她逃跑,我要把她带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 李少那个男人,有贼心没贼胆,什么也没来得及干,就被纪宸曦打成了一个废人。 我只能多告诉谷七月一些“内幕”,果不其然,她听到了以后,伤心到想要作茧自缚。 我表面上劝着她回头,其实早就把消息透露给了纪宸曦。 但李烨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让谷七月破了点皮,见了血罢了。 尽管如此,他也跟他那个弟弟一样,被断了手脚。 没有一个人是中用的。 无论是谁出手,都达不成我想要的效果。 我心里的悲痛化作了无数个偷偷和严圣寻欢作乐的日子。 意料之中的,我怀孕了。 老天都在帮我。 故技重施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成就感,可结果却是令我非常满意的。 他们终于办了离婚手续。 而我,摆脱了纪宸曦亲妹妹的标签,终于能够堂堂正正,作为他的妻子,永远待在他身边。 未来多么美好。 纪宸曦却要推迟婚礼。 我不甘心。 我不想输。 我也输不起。 如果不能嫁给纪宸曦,那么我从今以后也无法再作为他的妹妹活下去。 我去找严圣,让他联系李烨,给李烨提供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果真如此愚钝。 没想到的是,李烨居然还想把我也牵扯进去。 为了这场戏更加逼真,我只能硬着头皮配合。 纪宸曦无法在我和谷七月之间做选择,我猜多半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才让他没办法利落地抛下我。 他用自己换我们两个人的安全,我猜他也不知道,出了门,我们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谷七月是个聪明人,帮助我逃了出去。 其实严圣的人早就潜伏在一旁,只等接我出去。 但我不想让他们那么轻易得救。 我想让纪宸曦尝尝无力保护自己所爱的滋味。 我也不知道谷七月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浑身是血地被抬了出来,后来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才痊愈。 听说容轩终于向谷七月求婚了。 她就快要嫁给别的男人,我的机会又来了。 可纪宸曦却一反常态地,做出了抢婚的举动。 所以那天我去找谷七月,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求求她,给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我不会傻到亲手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以此来试探我和谷七月在纪宸曦心中的分量。 因为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赢。 连我都不记得了,从楼梯上滚下去之前,是谷七月推了我,还是我自己没站稳? 记忆变得那样模糊不清。 我也没了孩子,这也许就是我的报应。 我再也握不住禁锢纪宸曦的链子。 我意识到,只有钱才能保我一生平安。 我偷走了纪宸曦的公章,买通了财务,终于顺利卷走五千万。 可我忽然又觉得,就算逃之夭夭,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换个地方苟活罢了。 下地狱也无所谓,我总要拉一个人来陪我。 那个人就是严圣。 我给了他我的身体,他却没有做到承诺过的事,这也是他要付出的违约的代价。 后来,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也许我真的疯了。 也许我生来就是个疯子。 那天,我又见到了纪宸曦。 他像破晓而出的一丝光亮,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自顾自地闪耀着。 我意识到,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这个曾经总是把我护在身后的男人了。 只是我多想告诉他,我的名字,叫做阿念。 可是到最后,我终究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