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在劫难逃》 第一章 你该下地狱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六十个小时。 素虔几乎是数着秒活过来的。 她认认真真把给苏韶华做的便当装进袋子，写了便利贴，画着可爱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苏韶华的爱，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变成煎熬和恨。 嘭。 他回来了。 素虔的手一抖，贴歪了便利贴。 “何必呢。”苏韶华走过来，“每天你送来的午饭，我都倒进垃圾桶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似是好友。 只是他平静的眼眸中，带着极大的恨意。 素虔勉强笑起来：“你不爱吃就跟我说，我做别的口味给你。好不好？外边的饭，哪有家里的干净……”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在饭菜里下了毒，我怎么敢吃。” “我怎么可能……”这句话让素虔慌起来，她知道苏韶华的意思，所以拼命想要解释，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辩解。 苏韶华一把掐住素虔的脖子，猛地把她推到冰箱门上，压着她的肩膀，凑得极近：“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嗯？” 想起父母和郑婉梦的惨状，苏韶华心里的恨意熊熊燃烧，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他霍地撕破素虔的衣衫，把她抱起来扔到朝着窗户的餐桌上。 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划破了素虔的皮肤，鲜血从伤口渗出来。 “韶华，别这样，我们回卧室好不好……啊！”话还没说完，素虔就感到下身一阵剧痛。 窗外斜下来的霞光洒满了厨房，光线让素虔感到屈辱至极，隐隐还听得到窗外保安的对话声，她抓紧了苏韶华的衣襟，用乞求的泪眼望着他，希望他能怜悯。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苏韶华加大了动作的幅度，居高临下看着素虔乞求的神情，心里的恨意才堪堪消减了几分。 没有爱抚，没有温存，只有疼痛和屈辱。 素虔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求你了，韶华。”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苏韶华毫不吝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素虔，看着素虔的泪眼，他也没有半分怜惜。 素虔心口痛得厉害，她企图抱住苏韶华，拉住他的手，她赤着身子，在敞亮的窗户内，俨然像是一道鱼肉，任人宰割。 但苏韶华却狠狠甩开素虔，捏住素虔的脸，双指极其用力，像是要把素虔揉碎。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不，不是。 素虔哭得厉害，说不出话来。疼痛一阵接一阵，让她的脸色煞白。 她从十几岁就喜欢上苏韶华了，后来苏韶华与郑婉梦恋爱，她虽然难过，可也从没有想过要破坏他们的感情。她对他的父母，更是当成亲人一般对待。知道了他们的死讯，素虔也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可，苏韶华不信。 他不相信她。 “韶华，能不能信我一次。”素虔绝望地压低声音道。 “你配吗？” 苏韶华的冷漠和笑意，让素虔如坠地狱。 桌上的玻璃片不断的割破素虔后背的皮肤，疼痛越来越重，而身上的苏韶华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疼……” “你也知道疼？”苏韶华大笑，忽然起身，抓住素虔的头发，迫使她半跪在自己身下，为自己服务。 素虔喉咙里发涩，眼泪已经干涸。 第二章 我的都给你 从厨房到大厅，再到浴室。 最后是卧室。 “忘了跟你说，回来之前，我刚跟顾晓梦睡过。”说罢，苏韶华背过身，带着冰冷的笑意入睡。 顾晓梦是当下正处于上升期的娱乐圈小花旦。 清纯，年少，又人气颇高。 素虔望着苏韶华的背影，咬住嘴唇。起码他还知道回家，不是吗？可素虔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她觉得脏。 他刚跟别的女人睡过，又来碰自己。 最可悲的是，她没有丝毫选择权。 因为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到卑贱。 …… 素虔是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才没过几天，又做好午饭，去苏氏集团给苏韶华送去。 正午时分，公司里的员工大多都去吃饭了，就连门口的助理和秘书也不见人影。素虔快步朝苏韶华的办公室走去，却听见里头传来娇俏的声音。 素虔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凑近了去听。 “你老婆家的公司，好像是做影视方面的，还有专门的经纪公司呢。” “所以？”苏韶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娇俏的声音继续道：“我想着，我现在正在上升期，如果能签在素文传媒旗下，对我帮助会很大呢。当然，如果苏总肯的话，我可以替你管理素文传媒~” 素虔的脸色蓦地惨白起来。 她扶着墙，死死攥住掌心。 不，苏韶华绝不可能同意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借花献佛？” “讨厌啦，对你又没什么坏处。若是我大红大紫，公司收入大涨，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怎么能有人这么无耻？！素虔难以置信。 在父母离世以后，素文传媒及其他公司全都归到素虔名下，即便跟苏韶华结了婚，可那也是她的啊！ 而且听着，素虔竟觉得有几分耳熟，脑海里蓦地闪过了顾晓梦那张脸。 “素文传媒，还在素虔手里。”苏韶华的声音有几分冷硬。 “反正你们是夫妻，只要你稍微哄哄她，别说是一个素文传媒了，恐怕她所有的公司都会转到你名下啦！苏总，难道你就不心动？” “当然心动。”苏韶华冷冷的笑了一声。 寒了素虔的心。 她一双眸子里，充斥着愤怒、仇恨还有痛苦。正欲推开门的时候，却见门突的开了。 一道倩影走出来。 顾晓梦！ 苏韶华随后而出，即便看到了门外的素虔，也只是淡淡的瞥了瞥，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 “苏总，您觉得刚才的提议如何？”顾晓梦离苏韶华很近，甜甜的笑容，仿佛那些贪婪险恶的话，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苏韶华忽然笑了：“我觉得很好。到时候你要好好打理公司，不要让我失望。” 浑然把素虔当成了个透明人似的。 顾晓梦带着强烈觊觎和兴奋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睨过来，那样的眼神让素虔感到恶心至极。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总，您可不能赖账！我等你的好消息！”顾晓梦的喜悦难掩，仿佛素文传媒已经到手，而她，则是素文传媒的董事长。 第三章 怎么忍心这样对待爱你的人 “韶华，你怎么能……”素虔死死盯着苏韶华，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撕毁。可与此同时，她无力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男人深深的爱。 从她十五岁第一眼看到苏韶华的时候，就爱上了。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次爸妈带着她去苏家做客，她年少好闹，掉进了池子里，差点溺亡。是苏韶华将她救了出来。 苏韶华浑身湿漉漉的，只有一双眼眸里像闪着星星般明亮。 “以后注意安全。” 分明是个少年，说出的话却老成极了。 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素虔在心里将自己托付给了苏韶华。转眼就是九年。 九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太多。 苏韶华在顾晓梦走后，猛地掐住素虔的脖子，将她撞在墙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在你眼里，这些财产，远比人命重要吗？你还记不记得，我父母和爱人，都死在你这双手下！” “一想到你用这双沾满血的手，给我做饭，我就恶心得想吐！” 因为掐得太死，素虔猛烈的咳了起来。 “我，我没有！”素虔缓了口气大声喊道。 “拿出证据。”苏韶华的眼神冷得要命，“肇事司机已经指认，是你花钱雇凶，让他撞死婉梦。他还给了我电话录音，转账的短信通知。要不是为了我苏家的名声，我特么早就把你送进监狱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脸跟我装无辜？！” 素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能听见苏韶华的每一个字，可这些字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做过啊。 “不，真的不是我。我会找证据证明自己的，你等等我好吗？”素虔从苏韶华的禁锢中挣扎出来，喘息道。 “在那之前，把素文传媒的股份转到我名下。”苏韶华冷笑道。 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可心里却是熊熊的仇恨和怒火。 当初父母出车祸前，逼着他娶了素虔。他父母一直都很喜欢素虔。当苏韶华把郑婉梦带回家后，父母说什么也不肯认，只把郑婉梦当干女儿，还逼着苏韶华跟素虔领了证。 那天郑婉梦去接他父母，想再争取一下，谁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苏韶华想不通，自己一家对素虔仁至义尽，可素虔为什么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素虔拽住苏韶华的衣袖。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想不到你的爱这么廉价！连一个公司都比不上。”苏韶华甩开素虔往办公室里走。 素虔连忙追着他跑进去：“那不一样，我不是在乎钱，但这是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我不能……” 苏韶华很不耐烦的望了素虔一眼：“我还以为你爱得有多深呢，要是不签股权转让书就赶紧滚。” 这些话，竟然是从她丈夫嘴里说出来的。 她爱了九年的男人。 “别做出那副委屈的样子。”苏韶华霍地站起来，倾身掐住素虔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杀了三个我最亲最爱的人，如今让你把那几个公司赔给我，对你来说很难？还是说你觉得不公平？” 第四章 他的家 素虔有好多好多想解释的话，她想让苏韶华相信她啊。但是苏韶华看着她的眼神那么仇恨，那么抗拒。 “韶华，你应该清楚我很爱你……” “但现在我只要你的公司。股权转让书，签，还是不签。” 素虔来不及多作想，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可还没等她开口，苏韶华就继续道：“如果你签，我就让你继续在我身边苟延残喘。如果你不签，那就准备签离婚协议吧！或者直接把你送进监狱里。” 说这话的时候，苏韶华脸上带着笑意。 “我没犯罪……” “证据？”苏韶华冷眼看着素虔，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苏韶华的步步紧逼，让素虔几乎无力抵抗。而此时苏韶华又拿着刚打印出来的股权转让书走过来，凑近了素虔，他的气息喷薄在素虔脸上和鼻间，让素虔几乎无法喘息。 忽的，苏韶华贴近素虔，两个人的唇仅不足一厘米的距离。 他说：“签了它。” 素虔的眼泪掉下来，接过协议书，咬着牙，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笔结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极力忍着自己的眼泪。她知道，苏韶华不喜欢看到她哭。 可不知怎么，苏韶华看到素虔这副模样，心里竟然也跟着战栗，缩紧。他猛地揪起素虔的头发，接着把她推出去：“滚回去吧！”说着，狠狠关上门。 素虔带来的便当，还掉在地上，汤汤水水散落了一地。 她疲惫的回了家。 直到晚上—— 苏韶华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素虔就坐在他身边。 “晓梦，来我家一趟。地址发给你了。”苏韶华淡淡的道。 晓梦，顾晓梦……素虔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望向苏韶华：“如果想找女人，去外边找。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我已经把我最后的东西，父母的遗产都给你了啊。”即便素虔心里愤怒委屈，可说出的话还是柔柔的。 她不想伤害苏韶华。 说到底，苏韶华失去了最爱的父母和最爱的女人，已经很是难过。如今误会自己，也怪不得他。 只是素虔按捺不住内心的痛苦。 “我们的家？”苏韶华嘲讽的笑，“房产证上是我的名。这是我家。如果你不能接受，就滚出去。” 素虔攥紧了衣角：“苏韶华，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坚持了这么久，只是因为爱。 为此，她不惜付出自己的全部，甚至卑贱如泥土，被苏韶华踩在脚下。这一切，只是为了留在苏韶华身边，她奢望着有一天苏韶华能对她真切的笑，施舍给她一点爱。 她知道自己低贱，也知道不值得。 只是爱上了，就无路可退。 “你觉得呢？”苏韶华似笑非笑，“你杀了我父母和爱人，现在问我爱不爱你？” “如果我没做过，你是不是会爱上我。”素虔急切的追问。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苏韶华笑着问，蓦地将手里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碎了一地。 第五章 听他跟别的女人欢好 素虔喃喃着，说不出话。 她在掉下眼泪之前转过身去，进了屋子里。 打开浴室里的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住了她的呜咽。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眼泪不停的掉下来，张着嘴却压抑着声音，心好像被刀子磨着，她挂着泪水笑了。 为什么这么傻，早就该抽身而退了。为什么要平白受了一年的侮辱。 你还期待着他相信你吗？还是以为他会爱你？ 素虔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才关上水龙头，即便如此，她还是离不开苏韶华。这一年的婚姻生活，既是折磨，却同样让素虔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有苏韶华，也眷恋着苏太太的身份，她爱了九年的男人，已经成了执念，怎么能轻易放手。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素虔的身子僵了僵。 想起刚刚苏韶华给顾晓梦打的那通电话，素虔的心猛然抽痛。 “啊……”甜甜的声音隐隐传来，“你真坏……” 连绵起伏的女生的叫喊，就连在二楼的素虔都听得到。她一拳砸在墙上，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好恨。 最恨的是，她知道苏韶华是因为误会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知道苏韶华不是这样的人，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苏韶华，虽然性格冷了点，但心地很好，喜欢小动物，对感情专一。 苏韶华也曾是对婚姻抱着极大憧憬的少年啊。 如今，一场车祸，毁了他们两个人。 素虔又哭又笑，手背肿起来也不觉得疼，心都麻木了，身体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嗯~苏总，轻一点……”不断的娇，喘声，透过屋门，刺进素虔的耳朵里。 她多想冲下去把那个顾晓梦轰出去。 可她不能。 “苏总，苏总！啊！抱紧我！” 素虔双目赤红，将掌心掐出了血印。她再也无法忍受，大步走到楼下。 顾晓梦连忙拿毯子盖住自己衣衫半退的身体：“苏总，这位是？”即便被人看到，顾晓梦仍然十分镇定，好像浑然忘记白天在苏氏集团，还曾与素虔打过照面，那时候她正得意洋洋的跟苏韶华讨要素文传媒。 “一个疯子，不用理她。” “苏韶华！你还是不是人！”素虔攥紧掌心，眼眶发红，直直盯着……她的丈夫。 苏韶华内心掀起轩然大波，一个杀了他父母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对婚姻专一？！难不成她还妄想着忠诚的丈夫？！真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苏韶华忽而勾起唇角：“不如一起？” 说着，苏韶华霍地起身，将毫无防备的素虔一把拉到沙发上，接着欺身压住，伸手滑向素虔的衣摆，没有半分怜惜的咬住她纤细的脖颈。素虔因惊恐而睁大眼睛，奋力挣扎：“放开我！” 他伸手扣住素虔挣扎着的双手，把素虔牢牢固定在沙发上，一边啃咬着她的锁骨，一边抬眼看，那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戏谑和恨意。 旁边传来了顾晓梦的轻笑声。 素虔的眼里积满了屈辱的眼泪，她伸手挡住自己胸前，拼命的想要逃走，但她的挣扎在苏韶华面前毫无力度，反而激起了男人的欲望。 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性感的锁骨处，唇舌流连许久，终于向更柔软的地方移去…… 第六章 无家可归 “那就滚吧！”苏韶华将衣衫不整的素虔提起来，往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素虔望着眼前绝情的男人，一字一顿的道：“好，我滚。”说罢，素虔步伐凌乱，甚至有些虚浮地跑了出去。 她知道，对苏韶华来说，她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 可这场婚姻，走到哪里才是个头。 而此时的苏家大厅里—— “出去。”苏韶华把自己的衣服整好，看向顾晓梦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情欲，即便眼前的女人容貌清纯可人，身材也火辣，在毯子的半遮半掩之下，更显得诱惑。 顾晓梦脸上的表情一僵，可转瞬又俏笑起来：“苏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苏韶华漠然转身，顿了顿：“下周跟陈导演的饭局会带你去，但他用不用你，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顾晓梦眼睛一亮，很快收拾好自己，干脆利索离开了苏家。 …… 夜渐渐深了，天气有些凉。 素虔走在无人的街头，身边不时有车辆穿行而过。 n市很大，很繁华。 但她却无家可归。 父母在她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她丈夫又带了别的女人回家。 素虔想哭，可是眼睛里干干的，没有一颗泪水。 她拿出手机，犹豫着，看了看时间，还是给苏韶华打了一个电话：“韶华，你现在……” “怎么，后悔了？刚刚是你说要滚出去的，现在出尔反尔，还一而再让我相信你的鬼话！”苏韶华怒火未消，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素虔哽住了。 她抱紧了自己，夜风吹得她身上发抖。 她勉强笑着：“你别生气，我没有后悔，只是想让你记得吃晚饭，不要饿坏了身子。睡前喝一杯温好的牛奶……” “素虔，你贱不贱？”说罢，苏韶华啪的挂了电话。 眼泪大颗的掉下来。 素虔脸上却没有难过的神情，她木然地走在街边。 她在气头上已经说了要离开苏家，现在再回去，就当真是贱到了骨子里。她不能。可眼下她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更是身无分文。 “浩宇，你能不能……借我一千块……”素虔给发小何浩宇打了个电话，艰难的开口。 一年了，她从没有离开过苏韶华，眼下能想到的朋友，也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何浩宇，她实在不知道身无分文，从苏家滚出来的自己，除了借钱找住的地方，还能怎么办。 “你在哪儿？我给你送钱过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何浩宇就来了。 已经快要午夜，何浩宇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倦色，却拿着张黑卡递给素虔：“出什么事了？看你那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人家都说新婚燕尔，你这怎么成怨妇了还。” 素虔不想让好友为她担心，于是道：“没有，你别乱想……” “行了行了，你一说谎就不敢看人，你要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但作为朋友，我很担心你过得怎么样，这一年你基本像是消失了一样。苏韶华那家伙对你好吗？”何浩宇一瞬不瞬的望着素虔，眼眸里的关心毫不掩饰。 “他对我很好。”素虔垂着眸子，不敢跟何浩宇对视。她怕自己看到何浩宇的关心，会委屈的想要哭出来。即便如此，素虔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泪意。 何浩宇猛地抓住素虔的手腕：“你又说谎！这大半夜跑出来，他苏韶华就不担心吗？素虔，你有没有脑子，就不怕遇到坏人？！” “你真啰嗦。”素虔轻笑，用玩笑来岔开话题。 何浩宇借着路灯，看到了素虔脖子和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玻璃划伤的，也有掐痕，有的已经成了疤，有的还未结痂。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不由自主高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这么多伤！” 素虔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退后两步，堪堪抬眼道：“没什么，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也不去想自己这句话是否符合逻辑，素虔逃也似的往路边去打车。 何浩宇两步并作一步拉住素虔：“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素虔真的很想大哭一场，胸口闷得发慌，她停住了脚步，背着身子站在那里，肩头微微耸动，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第七章 狗男女 何浩宇拽起素虔上了车，一路疾驰。 “我有事，你放我下车。”素虔脸色发白，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苏韶华。她需要时间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 何浩宇把车开得很快，恨不能立刻冲到苏韶华面前。 素虔靠在车椅上，身子斜斜的倚着，靠窗。她闭了闭眼，感觉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逝，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对苏韶华。 “素虔，你能不能振作一点！”何浩宇等绿灯时瞥到了素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你爸妈养了你十八年，把你当成公主一样呵护，不是为了让你被另一个男人伤害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爸妈…… 十八岁那年父母因空难而离世，独留下了素虔自己，不仅面对失去双亲的痛苦，还要接手偌大的公司，从不谙世事，到圆滑世故。 她还以为自己跟苏韶华结了婚，会有一个新的家庭。 只是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场噩梦。 “别说了。”素虔无力地制止。 何浩宇发泄似的一路开到苏家，拽着素虔大力敲着门。 素虔一直躲在何浩宇身后，拼命地试图想要离开。 门霍地开了。 苏韶华站在门后，打量着何浩宇，跟他身后的素虔。 “呵，找野男人来示威了？”苏韶华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怒火，只觉得何浩宇抓着素虔的手分外刺眼，让他恨不得把何浩宇剁了。 何浩宇上前一拳挥过去：“你他妈说的是人话？” 苏韶华侧身躲过，紧紧攥住何浩宇的手：“深更半夜，拉着别人的妻子，还登上门来，真是好一对狗男女。”苏韶华怒极，但是却强压下来。 他心里一直有个念头——为了素虔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发火！她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可苏韶华心里的愤怒却在逐渐增加。 “把你的嘴放干净点！素虔父母去世了，你就以为没人给她撑腰了？你看看你办的好事，你们才结婚一年啊，你竟然对她动手？！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到后来，何浩宇控制不住的骂了脏话。 “我是不是男人，她最清楚不过。”苏韶华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看向素虔。 何浩宇气得厉害，只恨自己没带把刀来砍死苏韶华。 素虔垂着眼不敢看苏韶华，她在何浩宇身后拽了拽：“我们走吧。”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清晰的传到了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苏韶华大步绕过何浩宇，伸手将素虔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顺着衣边伸了进去——当着何浩宇的面，露出了腰间大片白皙的皮肤。 何浩宇一边觉得自己应该避嫌，但另一边又觉得肝火大动！ “怎么，学会给我戴绿帽子了？”苏韶华说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着，他的手在素虔腰上用力的掐了一把。 素虔吃痛出声，猛地推开苏韶华，眼里有泪意：“苏韶华，够了！你别再折磨我了，求你。我求你了……” 素虔的朋友本就不多，如今苏韶华甚至在何浩宇面前，羞辱她。 把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苏韶华眼眸蓦地幽深，拖着素虔往厅里走：“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何浩宇挡住苏韶华：“你放尊重点！如果你不懂怎么照顾妻子，大可以离婚！”何浩宇气急了，甚至想要把素虔拉回自己身边。 “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管。”苏韶华用力把素虔推进厅里，接着狠狠关上门。 第八章 现在你是不是很痛苦 门一关，任凭外面何浩宇怎么用力敲门踹门，苏韶华都置之不理。 他慢慢靠近素虔，嘴角缀着意味不明的笑：“很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浩宇……”素虔试图解释，她不想让自己在苏韶华的心里更加糟糕。 “叫得这么亲密？”苏韶华靠近素虔，俯身，在她锁骨上舔舐。 柔软的舌撩拨着素虔，她禁不住发出了轻的喘息，伸手抱住苏韶华。 “素虔！你怎么样？还好吗？！”何浩宇在门外砰砰敲着，无比焦急。 而素虔就靠在这扇门后。 突然，苏韶华死死咬住素虔的锁骨。 “啊！苏韶华，你放开我！”素虔猛地从情动中清醒过来，她想逃走，可苏韶华却紧紧抓着，她动弹不得。 声音传到了门外，何浩宇更是着急，用尽全身力气踹门，想要冲进去把素虔救出来。 忽然，苏韶华附在素虔耳边，轻声道：“带着男人上门示威，是不是错？” 素虔的身子绷得很紧，她下意识道：“你听我解释……” “嗯？”苏韶华的手探进了素虔的裙子里，不断的缓慢向上摩挲。 “别……”素虔的声音很低，带着哭腔和某种愉悦又紧张的语气，“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大声点。” “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素虔被撩拨得浑身发颤，却又死命压制下来。 “还有呢？” 素虔身子瘫软靠在门上，就在一米之外，何浩宇正不断剧烈砸门踹门。但在听到素虔认错的那一瞬间，停下了。 “我不该跟异性来往，我应该做个贤妻良母！我应该逆来顺受，不能有一点脾气！你想要的我应该统统给你！我不该有怨言，不该有恨，不该生气痛苦难过！如果你想跟我上床，那是我的荣幸！这些，我没做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屈辱的泪水顺着素虔的脸庞滑落。 不知怎么，苏韶华忽然感觉心里细微的痛了起来。 该死，他看到这个女人哭，为什么要心痛？！ 他一拳砸在素虔耳边的门上，很快肿了起来。 素虔难受得紧，可看到苏韶华受伤，还是忍不住捧起了他的手，紧张的问：“怎么样？痛得厉害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生气，但也不要伤害自己，你……可以冲我发泄的。”说罢，素虔垂眸查看苏韶华的伤，又拉着苏韶华去拿医疗箱。 素虔越是卑微，苏韶华就越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滋味。 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什么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韶华不明白。 他猛地甩开素虔：“滚！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是什么货色？要不是怕影响我苏家的名声，我早就把你送进监狱了！” 素虔张着嘴说不出话，手无力地垂下。 “不过这样也好。”苏韶华忽然镇定了自己的神色，轻笑着道，“把你留在这里，用我的方式来惩罚你。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苏韶华挑起了素虔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素虔的泪痕还没干，眼神有点躲闪——她不想看到苏韶华那带着恨意的眼眸。 她不止一次想起少年时候的苏韶华。 清俊的，明亮的，心是柔软的。 “素素，生日快乐。”苏韶华递了包装精致的礼物来，是一条精细昂贵的红宝石项链。 “素素，这是我女朋友。”苏韶华把郑婉梦介绍给素虔。 “素素，我一直把你当家人看。”苏韶华发现了素虔对他的心思，委婉地拒绝。 可一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满目疮痍。 第九章 为他一无所有 素虔再也没有离家出走过。 何浩宇给她打过电话询问，但都被她敷衍搪塞过去。 素虔像往常一样，给苏韶华准备了午饭便当。 把土豆、鸡脯肉、口蘑还有胡萝卜切成小块，做了咖喱饭，再加以蛋饼和干酪片摆成小熊的造型，放在日式便当盒子里，最底层的盒里装满了水果。有苏韶华爱吃的提子、樱桃，橙子剥皮分瓣，雪梨润喉，去皮切块。 另准备一个保温杯，把煮好的鲜蔬芙蓉汤倒进去。 素虔耐心而充满爱意的准备好午饭，换了身衣服便出门。 “您又来送午饭了？”秘书接过了便当和保温杯，问了句。 素虔知道，自己准备的午饭，苏韶华绝不会碰，垃圾桶是它们唯一的归宿。她还是笑笑：“嗯，来看看韶华。” 秘书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但故作镇定道：“苏总正在工作，要不您先回去吧？等他忙完了，我会跟他汇报的，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那我在这里等他吧。”素虔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地坐下。 她时常会亲自来送午饭，对这秘书也算是有些了解。 秘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苏韶华办公室的方向走出来了个女孩。远远的看过去，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等她走近了，素虔一下就认出来了——是顾晓梦。 那晚在家里所受到的侮辱，数倍的翻涌上了素虔的心头，她霍地站起身，挡住了顾晓梦的去路：“这么巧，又见面了。” 顾晓梦停下脚步，挑眉：“是你啊，那晚在苏总家里的……疯子？”说罢，顾晓梦嘴角勾了勾，一脸嘲讽的看着素虔：“怎么，精神病院把你放出来了么？” 一旁的秘书干着急，但哪边都不好得罪。 素虔咬紧牙关，抬眼道：“教养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顾晓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儿？现在除了抱着苏总的大腿，你还有什么？你家的公司？不是刚被苏氏收购了么。你自己有工作么？你经济独立么？你有自己的朋友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底气跟我撒泼？！” 一句一句，都扎进素虔心头。 是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素虔晃了晃身子，差点站不稳。她扶住桌面，直视着顾晓梦：“我跟你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不一样！”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爱苏韶华啊。顾晓梦呢？跟苏韶华，不过就是贪图他的钱和地位罢了。顾晓梦又有什么资格羞辱她？！ 顾晓梦倏地笑了：“是是是，您不爱慕虚荣，您纯洁高尚。等您一无所有的时候，可千万别找不着地儿哭。”话语之中，仿佛在嘲笑素虔是个傻x一样。 素虔一时间差点喘不上气。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今她只不过是靠着自己对苏韶华的爱在强撑，她奢望着苏韶华能给予她一点点的爱，为此，她不惜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不留退路。 以至于此时，听到顾晓梦的话，才让素虔惊觉，她什么都没有了。 “够了！”一向平和的素虔高声呵斥。 顾晓梦耸耸肩：“是你先找茬的，现在又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真不知道苏总是怎么跟你这样的女人过下去的，这么想想苏总还真可怜。”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离开韶华。”素虔问，她竭力保持着冷静。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我来苏氏是为了跟苏总谈代言人的合作，苏太太未免想得太多了吧。若是别人知道了苏太太是个爱争风吃醋，还刻薄的女人，说不准要传出多少闲话来呢。”顾晓梦笑眯眯的望着素虔。 第十章 请滚吧 苏太太 “那天……”素虔差点说出口，但终究还是犹豫了。 有秘书在场，如果把顾晓梦跟苏韶华的事说出来，会给苏韶华带来多少麻烦。 而素虔，不想让苏韶华受到伤害，也不想让他烦心。 顾晓梦看着素虔的样子，眉梢之间的嘲讽越来越浓：“苏太太还有什么话想说？自己是个黄脸婆，看不住男人，现在疑神疑鬼，还给我身上泼脏水！要不是看在你苏太太的身份上，我真应该告你诽谤！” “我没有……” 素虔正想说下去，却见苏韶华走过来：“吵什么。” “苏总，您可要多陪陪苏太太，免得她瞎猜疑。毕竟以我现在的情况，也不想出现什么无中生有的绯闻。”顾晓梦话里有话，她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苏韶华，语气变得娇柔。 苏韶华看向素虔：“顾小姐现在是苏氏的代言人，你能不能懂事点。” 素虔无助的抓住了苏韶华的手，满肚子的委屈和话想说——那天晚上，她明明看到他们两个在家里的大厅衣衫不整。 她不是不懂事。 她甚至从来不过问苏韶华在外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可这次实在太过分了，竟然把女人带回家来！ 素虔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多懂事，还要承受多少痛苦。 从前，素虔的眼睛是温柔又明亮的，而如今只剩下灰暗和挣扎，还有无数咽下的泪水。 “韶华……” “滚出去。这里我办公的地方，别烦我。”苏韶华看见素虔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心烦意乱，甚至忘了要在秘书面前维持他们恩爱的形象。他现在只想让素虔滚出去，不要再扰乱他的心绪。 顾晓梦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蔑。 旁边的秘书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又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样子。 苏韶华，你怎么忍心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你曾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家人，你叫她素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为什么，为什么啊。 素虔想不通，她甚至被痛苦折磨得开始恨苏韶华。 可所有恶毒和抱怨委屈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好，那我先回去。你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带着你的便当一起滚。”说罢，苏韶华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办公室。 “请滚吧，苏太太。”顾晓梦“好心”地拿过便当送到素虔手里。 素虔心里的痛苦翻腾席卷着，快要把她吞噬撕碎。 好像是最爱的人，朝着她的胸口开了一枪。 素虔脸色苍白，却又强作镇定，提着便当乘电梯离开，身后传来顾晓梦格外刺耳的笑声，让素虔恨不得跟她一起去死。 素虔站在电梯里，只觉得头晕目眩，出电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跌了一跤。她跑出了公司，终于停在门口的小路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她多想，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在泪水中醒来，苏韶华会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便当，日复一日，做着这些没用的事！她狠狠把便当扔到了垃圾桶里，看着便当跟泡面桶、塑料瓶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混在一起，心里痛得喘不上气来。 第十一章 逼她认罪 有人说婚姻是坟墓。 对素虔来说，婚姻更像是一个地狱。 是被最爱的人亲手焚烧。 即便如此，素虔还是想要伸出手，拥抱他。 没过几天，苏韶华异常的提早回家。 素虔欣喜的正要去准备晚饭——她以为这是她与苏韶华之间关系转好的一个契机。或许苏韶华发现了她是无辜的，或许苏韶华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爱上了她？女人总是这样，拼命为爱的人开脱，拼命寻找他爱自己的证据。 “你怕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苏韶华一把拽住素虔，直直地望着她。 那样的目光，让素虔害怕。 她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让苏韶华满意，所以索性闭口不说。 苏韶华攥紧了素虔的手腕，很快就出了红印子，但苏韶华视若无睹，他盯着素虔，一字一顿的道：“今天，是我父母和婉梦的忌日。” 已经一年了。 素虔勉强笑着：“对不起，我忘了。我们要去扫墓吗？” “忘了？！”苏韶华的神经被刺激，“你这双手沾着他们的血，你竟然忘了？！难道这一年来，你就没有过良心不安？！” 苏韶华的眼睛红了。 素虔心疼，却也心痛。 “别耽误了时间，去给他们送束花吧。”素虔不想再解释。 苏韶华甩开了素虔，出门去安排，接着又把素虔拖进了车里。在苏韶华面前，素虔根本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南山墓地上，四处一片荒凉。 只有一个个墓碑立在那里，昭示着他们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只是如今化为尘土。 苏韶华和素虔停在三座墓碑前。 苏韶华的父母，和郑婉梦。 很多过去的画面在素虔眼前闪过，她尚且记得自己孤苦无依的时候，是苏韶华父母把她接过去，帮助她，让她撑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囡囡，别怕，把这儿当成你的家。”苏韶华母亲的一句话，说的素虔泪流不止。 “苏阿姨，那以后您也把我当成女儿吧。” “这怎么行。”苏韶华母亲笑着捏了捏素虔的鼻子，“你是我苏家的儿媳妇。” 忽然，苏韶华按着素虔的肩，让她跪在墓碑前，将她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三条无辜的性命，被你害死。”苏韶华居高临下，“你竟不觉得自己有罪。” 素虔咬着唇，三条人命，有她当成家人的苏阿姨苏伯伯，还有那个几面之缘的非常明艳动人的郑婉梦——她为死亡而难过，但她没罪。 “没把你送进监狱，已经是仁至义尽。”苏韶华蹲下身子，凑近了道，“但你不觉得应该给他们道歉赎罪吗！” 素虔不言语。 她可以容忍苏韶华对她的误会，但她不想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而道歉。 苏韶华猛地揪住素虔的头发，她仰着头，暗淡的日光照下来，那双眼里没有丝毫光彩：“韶华，我没有害他们。” “若你不认罪，我便把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统统毁了！房子、公司、车，还有那些相册……不是留在我这里，而是，毁掉。这个世上有关你父母的一切都会消失。”苏韶华唇角微勾，眼神冰冷。 素虔难以置信的抓住苏韶华的手腕：“韶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苏韶华倏地大笑起来：“那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素虔想流泪，可眼睛干干的。她痛苦，绝望，挣扎，最后妥协。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素虔推开苏韶华，跪在墓碑前，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 “苏阿姨，苏伯伯。我有罪，我不该害死你们，我他妈不是人……”素虔头一次讲了脏话，单手扣住地上的泥土，脸色惨白。 “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很想你们。如果你们泉下有知，会原谅我吗，会相信我吗？”素虔自嘲的笑了。 第十二章 韶华 我爱你 “还有婉梦。”苏韶华冷漠的提醒着。 素虔平静的抬头看了看苏韶华，而后道：“婉梦姐，我们只见过几次，但你很美，也很善良。你不该这么年轻就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让你认罪道歉，没让你装无辜烂矫情！”苏韶华怒起来。 “婉梦姐，是我对不起你。若你死不安息，我可以以命抵命。”素虔认了。 她已经受了一年的折磨，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底线和尊严。既然苏韶华认为她有罪，那她便是有罪的吧。 “我不可能让你去死。”苏韶华漠然道。 素虔一直灰暗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抹神采，她望向苏韶华。 也许，她心里隐隐希望，苏韶华多多少少还是在乎她的。不管是把她当做家人，还是多年旧识。 苏韶华冷笑：“我要让你百倍偿还对我的伤害。我要让你一辈子孤苦地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把素虔打入地狱。 “韶华，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 “闭嘴！”苏韶华陡然怒火直燃，“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过去？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一切！” “韶华，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宁愿去相信那个货车司机，给自己的痛苦找一个发泄对象，但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你从没有想过，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素虔崩溃大喊。 “你为了自己，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苏韶华冷冷地看着她，“你想除掉婉梦，坐稳你苏太太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也害死了我的父母。” “我承认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真的没伤害过任何人！”素虔终于掉下眼泪，在泪眼朦胧中却看到苏韶华的眼神平静的可怕。 他拖住素虔往几十米外的空地走去。 “你要做什么！”素虔拼命挣扎，心里开始不安。 苏韶华停下来，把素虔摔在地上，接着欺身压在她身上，一言不发的撕扯她的衣服。苏韶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仇恨将他整个缠住。 身下的女人，是他曾当成妹妹的人。 他不爱说好听的话，但每每公事出国，都会带礼物给素虔。他也曾害怕素虔受到伤害，把素虔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帮她梳头发，帮她系鞋带，在她走累的时候背她…… 当他听到肇事司机说出素虔的名字时，他不肯信。 可后来，他看到了素虔给司机发的短信，和打款记录。 素虔，你怎么可以……每天每天，苏韶华的心里都在泣血。他怕素虔受伤，但是又恨不得素虔去死啊。 “放开我，苏韶华，你疯了吗！”素虔已经失去理智，拼命挣扎着。她可以接受苏韶华一而再的羞辱，可现在是在郊外，在墓地，苏韶华怎么能做这种事！ 苏韶华心里痛苦万分，熊熊怒火燃烧着，和苦楚交织在一起，他不想说话，只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他咬住素虔的唇，血腥味蔓延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他又一把撕掉素虔的衣服，用力揉捏着素虔胸前的柔软。 “唔！……苏……”素虔说不出话来，死命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脱。 苏韶华死死扣住素虔的肩膀，看她在自己身下挣扎，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冷漠的笑起来：“求我啊。” 素虔咬着唇，煎熬着：“求你了，放过我，别在这儿做……” 第十三章 雨和泪 但苏韶华却一个挺身，让素虔撕裂一般的痛。 这时，苏韶华才松开口：“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像个工具一样，任我发泄。让我父母看看，他们选的儿媳妇，是个什么货色！” 素虔脸色惨白，痛苦的蹙起眉，伸手抓住苏韶华，有泪垂下：“韶华，我爱你。” “但我恨你。恨不得你每分每秒被折磨，又死不得。”苏韶华咬牙喘息道。 素虔上半身赤着，背部被草地上的树枝石子摩擦着疼，她不知道是红肿了还是流血了。只是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何况心里千疮百孔，又怎么会在意这一点小伤。 她放弃挣扎，屈辱的承受着这一切。 她睁大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睛空洞洞的。 这样的神情刺到了苏韶华心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疼得厉害。他想要像从前一样轻轻拍拍素虔的头，带她去吃七里街的甜食。 苏韶华在素虔身上发泄，而素虔咬着牙拼命压住自己的声音。 终于，苏韶华停下来，翻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勾起嘴角，望着地上的素虔：“你该死。” 是，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 素虔望着天空，心里空落落的疼。 一叠钱从上方扔下来，洋洋洒洒落在素虔赤着的身子上。 “自己打车回。” 素虔慢慢起身穿好衣服，一张一张把钱捡起来。她看着那些红彤彤的钞票不禁笑了起来：“如果早知今日，宁可草草嫁了，也绝不因为爱你而受羞辱。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毫无征兆的掉下来。 素虔没有丝毫躲雨的意思，她在墓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空空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父母的墓碑前。 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长了杂草，染了灰尘，被雨水溅起。 “爸，妈，我来看看你们。”素虔笑起来，跪坐在墓碑前，衣服被撕坏了，只能勉强遮住身体，但看着落魄不堪。 尤其是被雨淋之后，她的衣服紧紧粘在身上，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边，原本就暗淡的面色此时更显得狼狈。 素虔觉得很累，想要回家。 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我好想你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错了吗？不该爱上苏韶华，但你们也说过，韶华是个好男人，以后也会是个好丈夫……” 素虔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跟雨水混在一起。 她穿白色的雪纺衬衫，血迹从背后印出来，又被雨水打湿晕花。 “对不起，你们留给我的公司……我给了韶华。是我没出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哪怕他不爱我……” “爸，妈，我好累啊。我想回家。” 素虔用手捂着脸，越哭越厉害。借着漫天的雨声，她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但是没有人会来哄她。 “我的家呢，家在哪儿呢……” 素虔哭得喘不过气来。 她用手抱住墓碑，想要获取一丝一毫的温暖。却只有冰冷的石料。 这个世上她孑然一身，再也不会有人爱她。 素虔悲痛过度，差点昏倒。她强忍住自己的眼泪，扶着墓碑站起来，只是晃了一下，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连忙跑到远处干呕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抱住自己。 雨越下越大，她觉得冷极了，在这森森的墓地也害怕极了。 她硬撑着往出走，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一边走，一边笑，她问自己：“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纵然答案是不值得，可素虔已经无路可退。 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要么爱下去，要么死。 第十四章 他不爱她 南山墓地太过偏远，本就不好打车，再加上下雨，路上更是鲜少有车路过。 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素虔才拦了一辆出租。但直到上了车，她还是瑟瑟发抖。就连司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带着审视和揣测。 大约夜里十一点多，素虔回到苏家。 输入密码，进家，换鞋。 浑身的雨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在寂静的家里显得尤为突兀。 这会儿，他该睡了吧。 素虔在楼下的浴室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浴袍，只是嘴唇仍然发白，身上不自主的发抖。她小心翼翼上楼进了卧室，借着月光看到苏韶华躺在床上，那么平和却又带着几分悲伤，自从那场车祸之后，苏韶华的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恸。 素虔望着，想，如果折磨自己能让他好过一点的话，那她愿意。 她甘愿让苏韶华践踏的尊严，拿她发泄，羞辱她，折磨她——只要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啪。 床头的灯突然开了。 “这么晚，又去跟哪个男人鬼混了？嗯？”苏韶华没有一丝倦色，甚至隐隐有着怒意，他把素虔拽到床上，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素虔喘不上气，下意识拍打着苏韶华：“放，放开我……咳咳。下雨，打不到车……”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但苏韶华看到素虔痛苦的表情，还是猛地松开手，接着剥掉了素虔身上的浴袍。 “别，韶华。下午刚刚做了……”素虔身上的伤甚至还没愈合，就算她愿意承受，可身体想要逃跑。 越是这样，苏韶华越是想要她。 他要看她在自己身下承欢，听她说那些下流的话，让她从前纯洁无暇的形象慢慢崩塌。 素虔觉得自己头昏，胃里翻腾着难受，浑身发冷，难受得只想死掉。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就连手指都发麻。 “韶华，我很难受……” 但苏韶华浑然不去听素虔在说什么，他撩拨着素虔身上每一寸敏感的地方，燥热而粗粝的手掌抚过素虔的皮肤，将她压在身下，继续着下午没尽兴的运动。 素虔头重脚轻，软绵绵的甚至抬不起手去抱住苏韶华。 苏韶华的气息萦绕在素虔鼻间，她感受着他的体温，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痛苦记忆都烟消云散，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车祸和误会，都不在了。 素虔迷蒙地看着苏韶华，情不自禁地问：“韶华，你爱我吗。” 苏韶华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是更加用力的撞击，他在素虔身上留下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又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爱？直到现在你还问我这种可笑的问题！” 素虔恍若未闻，用尽力气去抱住自己身上的男人。 他宽厚的背，他的骨血，在此刻好像跟自己融为一体。 素虔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强烈的感情，她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不停地说着：“可是韶华，我爱你啊，我爱你……”她似是低吟，又像是泣诉。 苏韶华有一瞬间的怔忡。 不，他不可能会爱上素虔。 他会生生世世的恨着她，即便他死了，他的灵魂也会记得。 苏韶华心里烦躁不安，只能更加凶猛的在素虔身上发泄，浑然不知道素虔此时因淋雨而高烧。 第十五章 郑婉梦 素虔连着高烧好几天，背后的伤也因此而恢复缓慢。 但这些，苏韶华都没有发现。 素虔如往常一样为苏韶华准备午饭晚饭，苏韶华却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一整夜都不回家。 素虔身体好了一些，就去苏氏集团看他。 他已经两天没回了，素虔有些担心，也有些想他。 尽管素虔自己也知道这样非常没出息，但想念是控制不住的。 到了公司顶层，素虔直觉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一直在这里工作的那个秘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素虔站在那里，莫名感到不安。 她提着便当慢慢走过去：“韶华在吗？” 女人回过头来：“您找苏总？有没有预约。”说话的时候，女人在笑着，大大的眼睛完成月牙儿似的，唇形美好，只是脸上苹果肌的地方有点僵硬。 素虔也同样僵在原地。 郑婉梦？！ 她不是已经在车祸中丧生了吗？！ 那一瞬间，素虔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婉梦姐？” 女人蹙了蹙眉：“怎么你们都这么叫我。刚来公司的时候，苏总也是这样……” 是了是了，素虔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苏韶华这段时间一直很少回家，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你到底是谁。”素虔强作镇定。 不久之前，她才去墓地祭拜过郑婉梦，而且那场车祸中苏韶华的父母和郑婉梦一起丧命，眼前的女人，绝不可能是郑婉梦，绝不……素虔心底甚至带了些许乞求。 她和苏韶华的婚姻本就残破不堪，经受不起一点打击。 女人仰着脸笑：“我不记得了。救我回来的那人说，他在一个小矮坡下救了我，但我一直昏迷不醒。醒来后又送我去国外做了疤痕修复手术，前几天才刚刚回国。” 素虔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怎么可能…… “哪里的矮坡？”素虔颤声问。 女人面色有些不悦，显然觉得素虔问得太多。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是中环路附近，他当时着急救我，后来才听说那里出了车祸。” “他为什么不联系你的家人？！如果那附近出了车祸，报警的话应该能找到你的家属！”素虔不敢置信，可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郑婉梦。素虔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他已经托人去找我的家属了，但听说我父母和家人都在外省，而且我当时的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先送我住院，而后去修复烧伤疤痕……”郑婉梦犹豫着道。 “不，不可能。”素虔无法接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道真的是命运？可郑婉梦一旦回来，那苏韶华的心，便再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停留在她这里。 “这位小姐，您不是来找苏总的吗？请不要继续追问我的事了，好吗？”尽管不满，可郑婉梦仍然好脾气的对素虔道。 素虔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公司员工走过。 她靠近郑婉梦，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她想知道眼前的是人是鬼，或者是什么人假扮，或者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你要做什么！”郑婉梦惊慌地站起来，退后一步，声音如过去一般清亮。 直到这时，素虔不得不接受，是她。 郑婉梦回来了。 第十六章 她是没有名字的配角 “听说新来的秘书，是苏总的前女友。而且是老板娘找人想要把她撞死，谁知道那车上还有苏总的父母……” “真的假的？” “无风不起浪啊，你看这秘书的身上和脸上，是不是还能看出被烧伤的痕迹？再说了，每天公司的新员工那么多，苏总怎么唯独选了这个女人到他身边，还把原先的霞姐换到了别的职位上。” “没想到老板娘看着温婉，背地里也是个狠角色啊。她就不怕报应？” 窃窃私语声从电梯口处传来，但顶层的员工很少，所以她们的对话也清晰的传到了素虔耳朵里。 只是，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 她看着眼前的郑婉梦，方寸大乱。 “婉梦，你帮我泡杯茶。”苏韶华从办公室走出来，是素虔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的温柔且带着笑意的语气。 直到苏韶华走近了看见素虔，那张脸蓦地沉下来。 “谁让你来的！” 素虔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好的，苏总，请稍等。”郑婉梦整理了自己的神色，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苏韶华拉住。 “婉梦，她没有为难你吧。”苏韶华警惕地看着素虔。 “当然没有，只是问了许多问题而已。苏总，这位小姐要找你。”郑婉梦清清淡淡的笑着，眼睛里好像有琉璃一般璀璨。在她的光芒之下，素虔显得那么暗淡。 苏韶华起了怒意：“素虔，你不在家老老实实做你的苏太太，跑到公司里想干什么？你害了婉梦一次还不够，现在又要来第二次吗？我告诉你，你休想再伤害到她！” “原来是苏太太。”郑婉梦道。 不知怎么，素虔总觉得她那淡淡的笑意里，仿佛有着嘲讽。 “韶华，你别生气。这是在公司里，不要闹出乱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素虔咬着牙，把眼泪吞下去。 她望向苏韶华，此时他和郑婉梦站在一起。 郑婉梦长相明艳，即便烧伤后整容，也没多大影响，身材高挑而纤瘦，周身带有自信的气场。这样的女人跟苏韶华站在一起，仿佛才是一对璧人。 而他们面前的素虔，那么卑微。 “滚！”苏韶华回护住郑婉梦，像是怕一不留神，素虔就会伤害到郑婉梦一般。 素虔把便当放在桌上，连句话都说不出，就逃走了。 她没法继续待在那里，看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在一起上演爱情电影。 她从前总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她可以让苏韶华爱上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呢？可现在，郑婉梦竟然没死，还回到了苏韶华身边……素虔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装聋作哑，故意去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忘掉。 只是跑出公司，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素虔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失去苏韶华，她会死的。 她可以对郑婉梦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以假装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要苏韶华不跟她离婚就好。 如果离婚，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宁愿在苏韶华和郑婉梦的这场电影里，当个没有名字的配角，只要能看到苏韶华，她愿意被当成杀人凶手，愿意被折磨。她什么都愿意，只要苏韶华可以留在她身边。 第十七章 离婚协议 素虔回家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她既盼着想着苏韶华回家，却又害怕面对他。 她把柜子里的相册拿出来，那上面是她从前和父母一起旅游的照片，还有苏韶华的父母，以及她和苏韶华的合照。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而苏韶华也不过十八岁。 她把合照放在掌心里，仔细地看着，抚娑着。 她又神经质的拿起手机，想要给苏韶华打个电话，一会儿又放下。 她总觉得听到了门响声，于是连忙下楼跑出去。 可空无一人。 正要回屋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有人进来了。 还不等她转过身，就听身后那道冰冷的声音说：“把离婚协议签了。” 苏韶华也是前几天才见到郑婉梦，在这几天里，慢慢得知郑婉梦的经历，他只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郑婉梦找回记忆，大概是潜意识里的亲密，让郑婉梦对他无比依赖。 苏韶华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便把素虔忘了。 素虔回身，先是看到苏韶华手里那份协议。死白色的a4纸，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虫子一样在啃噬着素虔。她念念叨叨：“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苏韶华大步向前抓住了素虔：“签字。” 素虔僵在原地，不敢动。 “吃了饭，我们再说离婚的事，好不好。”素虔低声问。 “婉梦还在等我。” “韶华，跟我吃最后一顿饭，然后我……就放你走。”素虔转身望着苏韶华，那一瞬间，看到他的坚决，素虔是真的想要放手，让他自由，娶自己爱的女人。 苏韶华把协议摔在素虔身上：“我没工夫跟你演戏。” 素虔哆哆嗦嗦捡起了那份离婚协议，每一个字都扎进她的眼睛里。从她跟苏韶华领证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想过分开。 那时，苏韶华虽不愿意，可父母却以性命威胁他。扬言若是他不与素虔结婚，那么他们就要跟他断绝关系，然后寻死。 不得已，他跟素虔领了证。 “素素，你知道的，我有女朋友。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爱你。只是现在我父母……” “我知道，韶华。我愿意。”那时候素虔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从一开始，她的爱就低贱无比。 “好，我签。我签。你先坐一会儿。”素虔紧紧攥着协议，找了支签字笔来。 苏韶华见状，才消了消火。可紧接着，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他看着素虔找签字笔的身影，竟想去拦下她。 “快点！别装模作样拖延时间！”苏韶华强迫自己把那个念头挤出脑海。 素虔嘴唇发抖，拿起签字笔的手也颤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素虔才发现——她不想跟苏韶华分开。她不想让他自由，不想让他回到郑婉梦身边，哪怕是被折磨被侮辱，她也想继续和苏韶华在一起啊。 她握着笔，却迟迟没有签字。 不知怎么，苏韶华竟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难得默契的陷入沉默，只有墙上钟表的秒针在不断跳着。 “韶华，抱抱我好吗。”素虔放下笔，走到苏韶华身前，用一种小心翼翼而又期盼的目光看着苏韶华。 “就像过去一样。你还当我是妹妹……” 素虔张开双臂，笑着又哭着。 只是却被苏韶华狠狠推开。 第十八章 下跪 素虔被推得踉跄，勉强抓住苏韶华的衣袖而站稳。 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苏韶华是铁了心要离开她，就连折磨她都不再需要。 她对苏韶华再也没有一点价值。 “韶华，求你了，别离开我。你跟婉梦姐怎么样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只要你想起的时候，回家看看……求求你，韶华。”素虔抓着苏韶华的手，不受控制的哭泣。 “我要给婉梦一个名分。”苏韶华的声音冷硬，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天空离我们有多远呢？那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而绝望又是什么感觉。 绝望是你离他很近，可他的心，却比天空还要远。 素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毫无征兆的跪在苏韶华面前，泪流满面：“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韶华，九年了，我爱你爱了九年。我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日日夜夜所期盼的，不过是你的一点垂青。是你当年那么温柔对待我，为什么如今要这么绝情？！” 苏韶华面色难看，眼神复杂。 他道：“签字。” 在他眼里，只有离婚协议才是最重要的。 素虔直直的跪在那里，忽而笑了：“韶华，是你父母要我们结的婚。如今他们不在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韶华的眸子一沉：“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 “离婚协议，我不会签。你大可以告我，但我什么都没做错，想必法院都不会判，只会让我们自行协商。”素虔的眼神坚定。 “你能不能别犯贱？就算不离婚，我也不会爱你！”苏韶华气极了。 “我们这一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么？”素虔自嘲的笑。 苏韶华不明白，原先素虔明明已经答应了签字，为什么忽然又变成这样。 “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苏韶华丢下这么一句话，猛地甩开素虔的手，大步离开。 素虔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她甚至哭不出来。 她也想潇洒的离开，她原本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公主，为什么现在如此低贱。她明明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被温柔善待。她可以去旅行，看天高海阔，走天南海北，结交新的朋友，声色犬马过一生。 可她做不到。 日暮低垂，昏沉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素虔迟迟没有起身，心痛得厉害，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她耳边仿佛响起了歌声——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 和苏韶华的婚姻，素虔曾不知道折磨侮辱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如今，已经面临分离，她却无法接受。 为此，她不惜亲自把尊严踩在脚下，她下跪，乞求，甚至不再奢求他的爱，只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不要和她离婚。 许久，素虔起身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上面有干涸了的泪滴，只是字迹仍然清晰。 心脏，像是被一点点挖空。 抑制不住的头晕和恶心，她跌跌撞撞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她想爸妈，也想多年前那个对她温柔的苏韶华。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等你出院了，带你去吃七里街的冰激凌，别哭了。” 第十九章 这是他们的家 素虔以为只要自己拖着，她就能跟苏韶华地久天长。 像她少年时候想象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苏韶华毫不留情的撕碎了她的幻想。 当晚，苏韶华把郑婉梦带回了家里。 彼时素虔正在给苏韶华做晚饭，小火咕嘟咕嘟煮着番茄牛腩汤，她忙着切菜，只有这些事能让她暂且忘记白天里所遭受的一切。 听到门响，她欣喜的跑过去——穿着围裙，头发随意的绑着，不施粉黛。 与门口出现的妆容精致且穿奢侈品牌衣裙的郑婉梦，形成鲜明对比。 素虔脑子一片空白，竟忘了开口。 苏韶华并不打算与她交谈，他牵着郑婉梦的手就要往楼上走去。 “你，怎么把婉梦姐带回来了。”素虔问，手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荒唐无比。 “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苏韶华冷冷的道。 反倒是郑婉梦柔柔的道：“苏总说我叫郑婉梦，以前和他是情侣。既然我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身份，就跟他回来了。不过，你是谁？”虽然在公司里已经见过，但郑婉梦似乎还是毫不知情。 “我是他的妻子。”素虔一字一顿。 与此同时，苏韶华也开口：“她是谁不重要，很快她就会搬出去了。” 郑婉梦惊讶了一下：“那……我还是先离开吧。等你们处理好之后，再做打算。” “你就留在这里！”苏韶华拉住了郑婉梦。 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落在素虔这里，显得那么刺眼。她勉强笑了笑：“你们吃饭了吗？我正在做晚饭，婉梦姐，一起来吃点吧。” “不用了，我们在外边吃过了。苏总请我去新开的日料店，味道还不错。有机会一起去。”郑婉梦笑盈盈的样子，没有丝毫闪躲。 仿佛该离开的人是素虔一般。 素虔本想忍下来的。 她想忍气吞声，或许苏韶华看在她懂事的份上，不会离婚。 可她终究没有忍住。 “韶华，我是你的妻子啊。”素虔步步靠近苏韶华，“就算你爱婉梦姐，起码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是不是。” “这是我跟婉梦的家，是你心机重重，想害死她，鸠占鹊巢。”苏韶华毫不留情在郑婉梦面前羞辱素虔。 这个家，素虔住了一年之久。 每一个家具，每一只碗碟，都是她亲手擦拭过的。 “你就那么爱她吗？像我爱你一样？”素虔忍着泪意，望着苏韶华，眼睛里满是绝望。 “比你那下贱无耻的爱，还要多百倍。”苏韶华漠然开口。 素虔说不出话，眼睁睁的看着苏韶华牵着郑婉梦上楼，进了卧室，接着把她的衣服，她的东西，全都一一丢了出来。 下贱无耻…… 她那么认真全心付出的爱，在苏韶华眼里，竟是下贱无耻的。素虔失魂落魄，心如死灰，又无意识走到厨房关火，解下围裙。 忽的想起了那份离婚协议。 她跑到楼上，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苏韶华对郑婉梦温柔地笑着，她踩在自己的衣服上，颤声问：“韶华，这一年来，你有没有爱过我，即便是一秒？” 闻言，苏韶华的目光凉薄如冰：“一秒都没有。趁我没打算送你监狱之前，你最好识相点，赶紧滚出我们家。” 第二十章 死是解脱 素虔她可以卑贱到土里，可以委曲求全，可以像条狗一样对着苏韶华摇尾乞怜。 但她，真的没法接受眼前这一切。 所有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奢望，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碎。苏韶华永远也不会爱她，不会。 素虔回到楼下，找出了那份离婚协议，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拿出笔在那上面签了自己的名，接着，又拿出每天贴在便当上的便利贴，她写下一行字。 “苏韶华，我曾爱你如生命。可你亲手把我的爱情和婚姻拧碎，连同我少年时候的憧憬。我签了这份协议，如你所愿，我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像过去一样，她撕下便利贴，粘在离婚协议旁。 纸张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素虔觉得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忽然被割掉，与之而来的是轻松和无尽的空寂。 …… 午夜，湖边。 素虔只身一人走到这里，脸色惨白。 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一年的婚姻，都到此为止。 或许在死亡面前，人的记忆就会变得格外清晰。 素虔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考完期末之后，出了校门，苏韶华就等在门口。 “考得怎么样？” “还好还好。”素虔心虚的低下头。 苏韶华轻笑着揉了揉她的短发：“小傻子，肯定考不好。为了安慰你，我带你去吃华夫饼。” “我不去。”素虔忽然生起气来。 “怎么？”苏韶华挑眉，星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宝石一样。 素虔气鼓鼓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马上就成年了！我才不吃华夫饼，什么甜食我都不吃！我要喝酒，还要烫头发，打耳洞，变成一个大美女。” 苏韶华失笑：“走吧。” 他用胳膊搂住素虔的脖子，把她带进车里。 接着，是新婚没多久的画面。 苏韶华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进了家。 抬眼看见素虔：“素素，是你吗？你怎么放弃去国外读研了。” 素虔扶住他，往卧室里走：“因为我要嫁给你呀。” 听到这句话，苏韶华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把素虔推开，让她撞到墙上。然后他用双手掐住素虔的脖子，眼睛红得像是浸了血一般：“杀人偿命！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素虔被掐得喘不上气来，她拼命挣扎：“韶华，韶华……” “该死！” 是，她早就该死了。 素虔笑起来，坐在湖边，露出一种非常天真单纯的神情。眼睛忽然明亮起来，一如十五岁那年。 好像一切灾难和痛苦都没有发生过。 她低声自语：“终于要完成你的心愿了——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去死吗？” “但是，我恨你。” 话音刚落，素虔起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腥臭的湖水与无数美好或痛苦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素虔无法喘息。她先是下意识挣扎，接着忽然放弃。 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此时，苏家。 端了杯温牛奶给郑婉梦的苏韶华，突然感觉心口发痛。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月色凉如水，不知怎么，他有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 “苏总？”郑婉梦叫他。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可那一瞬间，苏韶华还是有些怔神。半晌，他轻轻笑了：“大概有点累。你喝了牛奶早点休息。”说着，苏韶华往楼下的客房走去。 第二十一章 新的希望 隐隐绰绰，好像身处一片黑暗中。 素虔向前走着，可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说不清他在讲什么，但素虔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呼唤着回头。 “醒了，你终于醒了！” 素虔缓缓睁开双眼，浑身上下好像还发潮，她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皮肤——浮肿软绵。 “别乱动，正在输液。” 素虔的手被拦住。 这时她才抬眼看见，何浩宇正坐在旁边，脸上的倦色很浓，一向神采奕奕的他，下眼睑出现了青黑。 脑子里混沌一片，素虔不由得开口：“怎么回事，我在哪里？”说话时，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我就告诉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你不肯听，瞧瞧你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苏韶华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上次我就不该走！素虔啊素虔，你就这么跳湖自杀，对不对得起你父母？！”何浩宇痛心疾首，恐怕素虔若不是躺在病床上，何浩宇得把她狠狠教育一顿。 “跳湖……”素虔喃喃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之前的画面。 苏韶华和郑婉梦……还有自己被践踏的尊严……一切，什么都没有了……素虔忽然呼吸急促，险些窒息。她只觉得胸腔憋得难受，可又无法纾解。 “你怎么了？”何浩宇紧张的靠近了素虔。 “离我远点！滚，滚出去！”素虔忽然神经质的喊起来。 何浩宇眼神沉下来，直到此时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并非是夫妻吵架动手，也不是素虔一时冲动选择自杀。 眼前的女人，明显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他扶住素虔的肩膀，喝道：“你冷静点！就算……你不想活了，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孩子？ 素虔蓦地失去声音。 “你说什么？！”素虔不敢置信的问。 “你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何浩宇道。 大约在一天前，天还不亮，何浩宇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有个女人跳河自杀，结果正好被夜里来垂钓的人发现，救了上来。但她已经陷入昏迷，所以移交警方。 警方调出了她的手机联系人，显示最近一个联系过的人，是何浩宇。 何浩宇得知消息之后，慌忙赶到医院，从医生那里听到，素虔怀孕了，但身体很弱，再加上溺水许久，孩子险些没有保住。 何浩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同此时的素虔。 她怔怔地掉下眼泪，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隐隐好像能听到婴儿稚嫩的啼哭。 “……真的吗？”素虔恢复了一丝生气。 何浩宇不忍心看素虔这副死寂的模样，于是重重的点头：“是，你怀孕了，但你的身体很虚弱，要好好调养。否则……”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来。但素虔明白。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病房里，素虔露出一种温和的神情，身上好像环了一圈金芒。 她本以为自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谁知，她竟孕育了新的生命。 素虔轻笑着擦掉脸上的泪水，望向何浩宇：“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转而，素虔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我想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但现在……我……” “好。”何浩宇阻止了素虔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刺激到素虔如今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第二十二章 离婚了 苏韶华看到了离婚协议，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好像卸下了最重的担子——以后不用再被素虔烦，不用看她哭哭啼啼，不用怀着恨意每天折磨她。 但与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失落。 他抛掉自己内心的感受，很快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韶华？”郑婉梦睡意朦胧的下了楼。 苏韶华将手里的协议放进柜子里，对着郑婉梦温柔笑笑：“不多睡一会儿？” “还要去公司呢。”郑婉梦撒娇似的道，“要不然苏总给我放个假？” 说着，郑婉梦靠过来，挽住了苏韶华的胳膊。 苏韶华的身子却一僵，他似乎……没法接受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素虔的脸庞。他揉了揉太阳穴，把脑海里的画面挤了出去，然后不露痕迹的推开郑婉梦，道：“你刚来公司，不能对你太照顾了。你先去公司吧，我今天有个饭局，晚点回公司。” 郑婉梦眼睛里一闪而过失落和怨怼，但她垂下眼帘，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好，那我等你。” …… 苏韶华很久没有跟兄弟一起出去了。 这一年来，他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折磨素虔，怎么让她痛苦。可素虔走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于是叫了几个兄弟出来，跟他一起去酒吧喝酒。 从一大早看到离婚协议开始，苏韶华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苏总怎么突然有时间出来玩了？”苏韶华多年的好友安天峰打趣般的问。 苏韶华脸色一凝：“喝你的酒，哪来的废话。” 安天峰坐到了苏韶华身边：“哎，你平时不这样，今儿是怎么了，对了，你那小媳妇肯放你出来喝花酒？” “离婚了。”苏韶华面色坦然。 离婚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 “不能吧？我可听说你媳妇对你好着呢，每天做家庭妇女，给你送饭，从不抛头露面，而且你前两天刚把她家的公司收购了，怎么这么薄情寡义？……” 素虔找人撞死了苏韶华的父母，这件事苏韶华从没告诉过别人，怕的是为家里蒙羞，让别人耻笑。如果传了出去，他苏韶华的妻子因为争风吃醋，而害死了他的父母，那么势必会引来旁人议论，甚至影响到苏氏集团，严重点说不定还会引起股价大跌。 所以，苏韶华只能忍下来。 “对别人家的事，没有十足的了解，就别妄下定论。”苏韶华看都没看安天峰，而是给自己倒了杯酒。 安天峰嘟囔一句：“夫妻嘛，都是这样的。看得出来你也挺在意她的，要不然今天干嘛出来喝闷酒？连个妞儿都不找……” “闭嘴！” 苏韶华忽然发怒。 他在意素虔？真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素虔那么自私心狠的女人，怎么配让他在乎！他巴不得素虔早点死！若不是郑婉梦回来，怕让郑婉梦伤心，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过，等外界渐渐忘了素虔曾经苏太太的身份，到时候苏韶华会让素虔得到应有的惩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安天峰被苏韶华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道：“发这么大的火？”他提着酒瓶子换了个位置。 苏韶华乐得清静，静静地看着眼前闪烁不定的灯光，耳边朋友们的对话声却好像越来越远。 第二十三章 她死了 苏韶华越来越觉得自己胸口发闷，不由自主会想起从前和素虔在一起的生活。 那时候他看着她匍匐在自己脚下，他撕碎她的尊严和爱情。 苏韶华霍地起身，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谁知走到了洗手间，却遇到了何浩宇。 严格来说，他跟何浩宇并无交情，在车祸前，也是因为素虔的缘故才见过几次，或是宴会上打过照面。 “呵，才刚离婚就来寻欢作乐了？”何浩宇显然喝了不少酒，眯着眼打量着苏韶华。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哪里好，让素虔为他付出一切，不人不鬼。 苏韶华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跟素虔离婚的事，苏韶华也没有大肆宣扬，毕竟苏氏集团的总裁离个婚都可能登上新闻头条，进而引起议论，影响到公司形象。所以不论是跟素虔结婚，还是车祸，或是离婚，他从来低调处理。 何浩宇上前揪住苏韶华的衣领，情绪激动：“直到这个时候，你他妈还在担心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一点良知？！素虔为了你……” “她怎么做，与我无关，都是她自愿的。”苏韶华淡淡的道，神色里没有一点感情。 何浩宇想起素虔在医院时候的模样，不由得松开了手——素虔不希望再跟苏韶华有一点牵连。 “是么？”何浩宇冷冷的道，“怕是你这辈子都还不起欠她的债了。” 苏韶华原本转身要走，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心头跳了一下，他回过身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浩宇笑起来：“你从来没有相信她。” “那又如何。”苏韶华不屑的道。 素虔那样的女人，值得让他相信么？从前，他对她百般呵护，即便嘴上不说，但也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家人，和最亲爱的妹妹。但素虔是怎么回报他的？！ 就因为她爱他，所以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的爱，他消受不起！ 那样愚蠢自私的爱！苏韶华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恶心！ 苏韶华的态度激起了何浩宇的愤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打在苏韶华的脸上，然后狠狠揪住他，就要抬脚踹过去。 但苏韶华很快就反应过来，反抓住何浩宇的手，稍一用力，就掰下他的手，然后膝盖抬起，正中何浩宇的胃部，他喝了很多酒，此时强忍着想呕吐的欲望，退后一步，靠在墙上。 忽的笑了。 “只可惜素虔她当局者迷。否则，她看清了你这么残忍冷血，怎么会傻子一样期盼着你会被感动？” “我苏韶华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那不知道已经死了的素虔有没有资格？”何浩宇说着，冷冷的笑，“这几天你睡得安稳么？有没有梦到她来找你索命！” 没有人会拿生死来当儿戏。 “她死了？”苏韶华一时间无法接受。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傻的女人了！想想你是怎么一步一步把她逼到绝境的吧！苏韶华，你根本不配她爱你！”说罢，何浩宇晃了晃身子，大步离开。 唯独剩下苏韶华还站在原地。 那个女人……她怎么能死？！那以后他的仇该怎么报！不，不可能，素虔绝不可能死！他要亲手把她送进监狱，让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他没做错！ 第二十四章 他怎么可能爱上她 入了夜，天气有些冷。 苏韶华一拳砸在墙上，手很快肿了起来。他匆匆打了个招呼，便驱车回了家。 “苏总，你回来了？吃饭了没。”郑婉梦坐在沙发上，看见苏韶华回来便跳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让苏韶华想起——结婚这一年来，素虔总是乖巧的等在家里，为他准备早中晚饭，为他洗衣服，做家务。但素虔和郑婉梦不同，素虔总是那么安静，不说话，好像没有自己的喜好。 家里的家具，按照苏韶华喜欢的风格来添置。 每一餐，都是为了苏韶华的营养健康以及口味来做。 时间久了，苏韶华甚至忘了，在素虔十来岁的时候，也曾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果汁只喝鲜榨的，不吃豆制品，但又吃素，喜好清淡。穿棉麻料子的衣服，喜欢文艺有质感的家具和装潢风格。 而不是如今这黑白色调的。 苏韶华努力把所有关于素虔的记忆都抛到脑后——不论她从前千般好，可她如今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 “我在外边吃过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不太舒服。”苏韶华对郑婉梦说话的语气是温柔的，可说出的话，却让郑婉梦越发失望。 苏韶华没有精力去考虑郑婉梦的感受。 他进了卧室，耳边嗡嗡的回响着何浩宇刚才的话。 “她死了！” 她怎么能死？！ 苏韶华不相信。 那个女人日日夜夜缠着他，讨好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苏韶华伸手拿过床头的照片，是他跟父母的合影。 他的父母还不算老，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染着黑发，神采奕奕，说是四十岁也有人信。他们老两口计划着今年去旅行，说不准回来的时候就能抱上孙子了。 只是…… “素虔！”苏韶华眼神冰冷的低喊。 他不可能让素虔死得这么轻松！ 想到这里，苏韶华拿起手机，给自己的朋友去了个电话：“帮我查查素虔最近有什么动作，或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查到了她的下落，即刻把她带过来。” “素虔？”南雅俊疑惑道，“你是说你妻子？” 苏韶华不愿再提起他跟素虔离婚的事，免得传出去，于是闷着声嗯了句。 “她离家出走了？她终于忍不下去了？”南雅俊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和看好戏。 没有人知道素虔害死苏韶华父母的事，在他们看来，素虔和苏韶华不过是包办婚姻，惨的是素虔爱苏韶华，但苏韶华非常讨厌她。 “让你查你就查，把人带回来，我给你酬劳。亏不了你。” “你总得让了解一下情况啊。”南雅俊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八卦找借口，“一个你讨厌的女人，走就走了呗，你这么心急的查她下落做什么，难不成你在她离开之后，终于发现自己爱上她了？” “闭嘴！”苏韶华低气压地挂了电话。 一个两个都疯了么？他爱素虔？真当这是古装连续剧里那种苦命鸳鸯？！他不可能爱上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 从门外路过回房的郑婉梦，隐隐约约听到苏韶华提到了“素虔”两个字，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阴狠无比。 只是她很快掩藏好了自己的情绪，放轻脚步离开。 第二十五章 恶毒与善良 这一夜，苏韶华都没有睡好。 向来睡眠甚浅的他，做了个很长的梦，好像把婚后的这一年全都上演了一遍，只是每每当他看向素虔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出父母和郑婉梦浑身是血的模样。 “不，不！我要杀了你！” 睡梦中的苏韶华说起了胡话，对于一向谨慎寡言的苏韶华来说，并不多见。 “啊！” 当他冷汗涔涔的惊醒时，天还没亮。 “苏总，你怎么了？”睡眼惺忪且穿着睡衣的郑婉梦从隔壁走进来，神色里有几分担忧。 苏韶华的目光柔和起来，道：“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他和郑婉梦认识的很偶然。 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郑婉梦只不过是一个会场的工作人员。但一向被人尊重爱慕的苏韶华遇上了郑婉梦——“这位先生，请出示你的邀请函。否则根据规定您不能入内。” 郑婉梦穿着制服，妆容很淡，只是目光倔强。 这对于苏韶华的人生来说是个意外，新鲜，惊喜，也刺激。 从那以后，苏韶华跟郑婉梦之间就像是月老牵了线一样，总是能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偶遇。 甚至有一次，苏韶华带郑婉梦出席宴会，遇到了素虔。 不知怎么，碰杯的时候，素虔杯里的酒水洒到了郑婉梦身上，让郑婉梦当场难堪——大概就是这样一件一件的小事，让苏韶华对素虔的印象和信任逐渐土崩瓦解。 “素素，给婉梦道歉！” “韶华，我没事的……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么凶。” “婉梦姐……对不起。” 郑婉梦这样一个家世平凡，学历不高的女孩子，除了外貌没有一处可取，苏韶华的父母自然不同意。 不过在跟了苏韶华之后，郑婉梦的职位节节攀高，甚至有了存款买车买房，买各种奢侈品。 苏韶华抬眼看到郑婉梦脸上那细微的手术过后的伤痕，一阵愧疚。 若不是因为他，郑婉梦原本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而他，竟然还在想着那个幕后凶手——他的前妻，素虔！ “不要赶我走嘛，苏总。”郑婉梦蹭着进了卧室，一双大眼睛显得她格外可怜。 但自打她进了这间屋子，苏韶华就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丝厌恶。 难道……他是因为郑婉梦这次回来之后，身上脸上有了手术也无法抹去的烧伤痕迹，所以对她的感情才变得这么淡吗？！ 思及至此，苏韶华更是愧疚。 “我的房间太乱了，而且现在还早，你先回去睡吧。等会儿带你去逛商场。”苏韶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弥补郑婉梦才好。 他能拿得出来的，现在大概也只有钱了。 “逛街？”郑婉梦显然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垂了垂眸，长发零散的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的手开始有些许颤抖。 但愧疚的苏韶华并未发现。 “是啊，车祸之后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们刚刚谈恋爱的时候，你很喜欢闹我，让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苏韶华本以为自己说起这些往事，应该充满感动和怀念。 但他的语气，却像是陈述。 这些事仿佛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这样的状况，让苏韶华更加慌乱。只是他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看起来他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不过对郑婉梦的语气却比对其他人要柔和一些。 “我竟做过这么不得体的事吗？”郑婉梦不敢置信，接着笑起来，“听你这样说倒是很有趣。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准备好现金和卡，到时候可不要哭穷啊。”说着，郑婉梦俏皮的眨了眨眼。 苏韶华点点头。 等郑婉梦离开之后，苏韶华才感觉自己轻松了一些。 “她死了！” 这句话重新卷回苏韶华的耳朵里，像是个魔咒一样，让苏韶华心里烦躁不安，拿起手机看了看，南雅俊却还没有打电话过来。 第二十六章 怪物 郑婉梦失忆了。 也许是为了让郑婉梦找回记忆，所以苏韶华把她带去了以前他们经常去的商场。 半年前这里也被苏氏集团收购。 豪华的六层楼，主打高端品牌，就连小吃城的价格都不菲。 苏韶华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住郑婉梦，但是刚刚伸出手，不知怎么心里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他不动声色收回来，对郑婉梦道：“你刚回来，该买几件衣服了。” 说着，带郑婉梦上了二楼女装。 那些备受明星或大鳄宠爱的品牌都在这里。 郑婉梦以前最喜欢爱马仕的包。 但此时她却有点提不起精神，整个人微微蜷缩着，好像畏惧着什么似的。 “怎么了？” 郑婉梦却不答话，只是自顾着低头往前走，进了一家女装店，她这才提起了点精神，仔细打量着新款上市的衣服。最后选了一条露肩长裙，说了自己的尺码，然后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自打重新找回了郑婉梦后，苏韶华基本没有像现在这样与郑婉梦单独的投入精力的相处过。但不知怎么，苏韶华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 等郑婉梦换了裙子出来之后，苏韶华皱了皱眉，但还是道：“很好看。” 郑婉梦从前惹人喜欢的那种自信与明媚好像忽然一下就消失了似的。 即便外貌没有太大区别，可气质这个东西骗不了人。 “那……需要包起来吗？”服务员笑容可掬地问苏韶华，她乍一眼就看出来了，苏韶华是那个掏钱刷卡的人。 “不需要！”郑婉梦忽然提高声音，甚至有些恶狠狠。 服务员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郑婉梦：“您穿这条裙子非常好看，为什么不需要呢？” 郑婉梦道：“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服务员无端挨了骂，不禁觉得委屈，但还是忍下来，眼眶泛红道：“好的，那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我现在只需要你闭嘴！”郑婉梦使出全身力气喊。 苏韶华不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以前的郑婉梦从不会这样失态。在郑婉梦换回衣服之后，便拉着苏韶华离开。 “你今天……”苏韶华斟酌着开口。 “你看不出那个服务员在嘲笑我吗？！”郑婉梦站在电梯口，心跳得厉害，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的画面。 苏韶华有些莫名：“有吗？” “她竟然不问我需不需要！而且看我的眼神也分明像是在看怪物一样！我凭什么花钱买她家的衣服？！我才不给自己找气受！”郑婉梦气炸了，她做了疤痕修复手术，可皮肤还是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娇嫩光滑。 苏韶华沉默着不说话。 他看得出来，郑婉梦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甚至非常不讲道理。在这个时候再跟她说什么都没用，苏韶华不想多说，只等郑婉梦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去五楼，点了两杯莫吉托和一些小吃。 郑婉梦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对苏韶华道：“苏总，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可能因为我出过车祸，所以有一些创伤后遗症，觉得别人会议论我的长相……在公司的时候还好，在那里我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但到了商场里买衣服，那些势利的服务员总会议论长相身材的！” 苏韶华找到症结所在，道：“你的长相没什么大碍。” 郑婉梦勉强笑了笑，显然是不相信苏韶华的话。 苏韶华叹了口气。 他想起从前，郑婉梦是个多么乐观自信的女孩儿，现在却变成这样……他既是觉得歉疚，自己没有保护好郑婉梦，却又把素虔恨了一遍。 他原本可以跟爱的女人结婚，为父母尽孝，可如今呢？！父母双亡，曾心爱的女人，现在从身体到心理都受到了创伤！甚至是失忆！他怎么能不恨！ “她死了！” 想起何浩宇的话，苏韶华握紧了拳头！ 她有什么资格去死？！ 第二十七章 他欠婉梦的婚礼 “都过去了。”最终，苏韶华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的安慰，在灾难面前都显得非常无力。 郑婉梦勉强笑了笑：“苏总，你总说我跟你是情侣，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说我们从前有多么恩爱，可现在你已经结了婚……” “我跟她……离婚了。”苏韶华一提起素虔，脸色就变得淡漠。 郑婉梦的眼睛里有光彩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垂下眼眸，继续楚楚可怜的道：“那我们……现在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吗？我对你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好像我这一生就应该托付给你一样。” 听了郑婉梦的话，苏韶华更加愧疚。 “是，我们是情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苏韶华认真坚定地许诺。 虽然他现在对郑婉梦的感情，已经悄然间改变。 他能明显感觉到，看见郑婉梦的时候，除了重逢的喜悦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他只是庆幸郑婉梦没有在车祸中丧生，甚至隐隐期待会有奇迹出现——他的父母也能这样健健康康的回来。 “我很没有安全感。”郑婉梦看着杯底，薄荷叶的清香萦绕在她鼻间，但她的心情却跌至谷底。 当初，她笃定了苏韶华对她爱之深切，才会铤而走险。 但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年，就让苏韶华变了心。 苏韶华有些无措。 除了郑婉梦之外，他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给人安全感，也不知道怎么承诺。 当初他抱着跟父母断绝关系，净身出户的想法，铁了心要跟郑婉梦结婚，可那时候郑婉梦说：“阿华，我知道你爱我。但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为了爱情，你要孝敬父母。至于我……这段时间我会再争取一下，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同。哪怕在你婚后，让我给你当情人，我也愿意。何况，也只有素虔那样的家世才能配得上你。” 郑婉梦苦苦劝说了很多天，才让苏韶华与素虔领了证。 苏韶华不明白，郑婉梦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父母就是不肯同意他们的婚事？！有时候他又心疼郑婉梦这么懂事，要承受这么多委屈，但当时郑婉梦逼他：“如果你执意要为了我，放弃一切，跟父母断绝关系，那我会出国，去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变成一个不孝的人。” 想起过去的种种，苏韶华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辜负了郑婉梦。 这次不论如何，他都要给郑婉梦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 而苏韶华又庆幸，好在郑婉梦已经失去了记忆，否则按照她那么懂事的性子，说不准还会让自己跟素虔复婚。 “婉梦，听我说，我愿意照顾你，陪伴你，跟你白头偕老。”苏韶华的声音很轻，甚至说这话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了素虔泪眼朦胧的样子。 “韶华，你有没有爱过我？……” 那时候素虔哭着。 恍然间，苏韶华看到郑婉梦的眼眶泛红，她道：“真的吗？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不知怎么，苏韶华竟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 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是这么薄情的人？只因为一年未见，再加上她在车祸中受了伤，自己对她的感情就变淡了吗？ “嫁给我吧。”苏韶华道，不过他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求婚，所以毫无准备。但他霍然起身，带郑婉梦到了一楼，当即要选一枚郑婉梦喜欢的钻戒。 郑婉梦似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阿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现在我有了你，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郑婉梦梨花带雨，上前去握住苏韶华的手。 苏韶华的身子僵了僵，轻轻推开郑婉梦，把柜台上的钻戒拿给她看：“你喜欢哪个？” 堪比鸽子蛋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精致的做工，还有足量的钻石。 这一切对郑婉梦都好像是一场梦，但又是她亲手为自己编织的梦境。她要和苏韶华生生世世在这个豪华圆满的梦里活着。 第二十八章 禽兽不如 婚礼很快就筹备起来。 苏韶华知道，这场婚礼会引来无数猜测和议论——这是他最厌恶的情况，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亏欠郑婉梦的太多，他只能把尽量补偿。 但苏韶华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忙，所以大部分的筹备事宜都是由苏韶华的手下去办的。 婚礼邀请函，给市里的权贵大鳄都发了一遍。 何浩宇毫不意外的也收到了邀请函。 “苏韶华你个禽兽不如的玩意！”何浩宇当场没有控制住自己，把送来邀请函的人轰了出去，然后把邀请函撕得烂碎。 不久前，何浩宇赶到医院的那天，素虔气若游丝躺在病床上，脸色与那灰白的墙壁没什么区别。她的皮肤被水泡的浮肿，眼睛里灰暗一片，而她落到这个地步，是为了谁！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结婚！”得知真相的何浩宇忍不住为素虔鸣不平。 但同时，何浩宇也觉得一年前的车祸有些蹊跷。 “可我爱他那么多年，有了机会就总想着试一试，也许他会爱上我呢？当时，我真的以为他和婉梦姐分手了……否则我不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是，我有罪，但罪不至死……”素虔捂着胸口，忍不住落了泪。 何浩宇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开车去了苏氏集团。 他要为素虔讨个说法。 此时苏韶华正在开会，却被闯进来的何浩宇一把揪起来。 何浩宇还没开口，苏韶华已经推开他，径自往外走。他知道，何浩宇跟素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这次上门找事多半也是为了素虔而来。很好，他倒是要看看，素虔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欠了债，是要还的。 到了安静且没人打扰的地方，苏韶华才站住脚，望向何浩宇：“有什么事，说吧。”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良心！”何浩宇压着自己的怒火，“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娶那个女人？这边刚和素虔离了婚，那边就把心上人娶回来，也只有你苏韶华做得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苏韶华受了一通骂，不急不躁：“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或者你告诉我素虔在哪儿，我跟她解决，不需要你代她传话。” “我说过，她死了！” 苏韶华勾了勾嘴角：“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够了！”何浩宇突然怒吼。 “你从来都不肯相信素虔。”何浩宇继而死死盯着苏韶华道。 苏韶华挑挑眉：“然后？” 是了，每次提起素虔，苏韶华都是这副无所谓的不屑的态度，要么就是恨透了的神情。就连何浩宇都替素虔感到委屈。 “她根本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她那么善良的性子，她那么爱你……你只相信找上门来的证据！你有没有想过肇事司机为什么会来找你，主动给你提供证据？！” 苏韶华怔了怔。 “肇事司机减了刑吗？难道一个收钱害人性命的刽子手，能够一夜之间幡然醒悟，不图回报的只为了让你知道谁才是凶手？！” “他有短信和打款记录……” “他有录音吗？你查证过短信和打款记录的真假吗？我不明白这么明显的漏洞，你身为苏氏集团的掌舵人，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何浩宇愤愤不平道。 苏韶华说不出话来。 何浩宇又继续低喊：“一年了，素虔解释了多少遍，你听过吗？哪怕一次，你听过吗？” “还有，我问你，那场车祸车与人都烧毁，凭什么她郑婉梦就能活着被人救了？你觉得以那场车祸的严重程度，郑婉梦会只受那么轻微的烧伤吗？失忆？！呵呵，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相信了！” “你尽情去结婚，反正你已经失去了最爱你的人！真是可怜！”说罢，何浩宇也不去管苏韶华是什么表情，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韶华站在原地，显然还没消化完何浩宇所说的话。 从前他坚信的，在此时此刻都开始分崩离析。 第二十九章 间隙 苏氏集团最安静的角落里，苏韶华就站在那里，怔怔的，不动也不说话。 他曾那么爱护素虔，而如今，此时此刻，他问自己，当车祸发生之后，他有没有一次试着相信素虔？！他有没有出于信任，把整件事情调查清楚？ 那个爱吃甜食，心地善良的小丫头，会因为爱而不得，做出这样的事吗？ 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察觉到素虔对他的心意，他也曾侧面委婉的让素虔断了这份心思。那时候，素虔的眼睛里只有难过和失落，却从没有过狠决和恨。 苏韶华用了很久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之后，他给朋友去了个电话，尽力用镇定的语气，让朋友帮忙调查一年多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以及想办法从那个肇事司机嘴里撬出话来，还有打款记录，短信等。 另外，他还让朋友……查了郑婉梦。 是，他曾最爱的女人。 如今的局面，苏韶华谁都无法相信。何浩宇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他的父母都死了，怎么唯独只有郑婉梦活了下来？而且受的伤也并不算重！ “阿华，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快把公司翻遍了，才找到你。”郑婉梦从外间走进来，看着苏韶华盈盈笑着道。 阿华？苏韶华眯了眯眼。 这个称呼，是谈恋爱时候的昵称。既然郑婉梦已经失忆，此时怎么会这样叫？ “怎么了？”郑婉梦被苏韶华看得有些不安，只是笑意不减，靠近了苏韶华，上前想要挽住苏韶华的胳膊。 苏韶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与郑婉梦对立而站：“没什么，我还有会要开，你去工作吧。”说着，苏韶华径自走了出去。 郑婉梦在他背后低喊：“阿华，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再听到曾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苏韶华心里却乱糟糟的。他不知道那场车祸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如今他不敢妄下定论，只想等调查结果。 但郑婉梦却追上来，拉住了苏韶华：“你能不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明明我们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是你说要照顾我的，你打算就这么冷淡的对我？” “真的没事，只是心情不好。”苏韶华淡淡的道。 现在他不想跟郑婉梦多说什么。他既怕误会了郑婉梦，对她造成伤害，可何浩宇的话同样让苏韶华对郑婉梦有了隔阂。 郑婉梦微微蹙着眉：“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苏韶华脑子里两种不同的想法反复交叠替换，一会儿他觉得愧对郑婉梦，可一会儿又觉得眼前的郑婉梦是装出来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抱歉，婉梦，我现在不想说话。” 郑婉梦拉着苏韶华的手，虽然不再说话，可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苏韶华望着她：“现在是工作时间，被员工看到了，有损公司形象。” 郑婉梦这才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阿华，明天我要去试婚纱了，陪我一起去好吗？” 原本想要拒绝的苏韶华，却终究没忍心开口——他没有任何证据，万一是何浩宇为了素虔而故意挑拨呢？ “好。”苏韶华轻轻道。 第三十章 血淋淋的真相 次日，郑婉梦一大早就张罗着要去试婚纱。 这对她来说仿佛是天大的事。 在苏韶华看来，婚礼和婚纱虽然重要，但感情和生活里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郑婉梦要去，苏韶华也便跟着一道。 经过这一夜，他辗转未眠，反复分析着车祸的事情，直到天亮了也没有定论，但起码，他觉得没有证据之前，他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何浩宇的那些话。 郑婉梦以苏韶华的身份提前预约好了高级定制的婚纱，并且设计师拿了几套备选的样子。 所以等他们到了设计师工作室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郑婉梦只跟着助理去试衣间换婚纱。 而苏韶华则等在外边。 这套婚纱的设计繁琐，上身一字肩，但背后有绑带，下身的裙摆又很大，再点缀以蕾丝珍珠等，一整套换下来费不少时间。 苏韶华等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去了阳台处接起电话，一看到朋友的名字，心里就不由得有些慌乱，下意识瞥了一眼试衣间的方向。 不，不可能是婉梦。 “韶华？你上次让我查素虔……在她离开的那个时间段，只查到一个跳湖自杀的女人，但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还有就是车祸的事。”说到这里，苏韶华朋友的声音都凝重起来，而且语气变得很慢。 苏韶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声音问：“你查清了车祸的始末吗？” “不算完全清楚，但已经大致查出了一些。” “首先，根据事发路人的口供，发生车祸的前后，他们在小矮坡附近并未看见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至于郑婉梦所说的救她的男人，最好你这边能提供给我名字，方便查找。” “其次，我这边查到了郑婉梦的出国记录，但她是独自去的。你说她失忆了，但她用的护照是‘郑婉梦’的护照……总之，这部分有些说不通。” 苏韶华的目光越来越深，最后收回来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气：“好了，别再说郑婉梦了，告诉我结果。” “结果就是，你提供的打款记录，还有短信来往，都是伪造的。车祸里丧生三人不假，但除了你父母之外，那个司机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苏韶华像是突然被抽空所有力气。 他匆匆挂了电话，扶住了墙壁，然后大口呼吸。他所坚信的那些真相，竟然都是假的！肇事司机所提供的打款记录和短信来往都是假的，那就说明……不是素虔做的？！ 苏韶华忽的想起了曾经素虔一次又一次泪流满面的对他解释，乞求他相信她一次。可他……从来没有。 他甚至没有完整的听她说过一句话。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韶华，你信我一次好不好……”素虔的声音在苏韶华的耳边不断回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剜掉了大半。 “阿华，好看吗？”郑婉梦施施然从试衣间走出来，精细的妆容，就连发型都简单做了做，看上去分外的明艳动人。可此时此刻苏韶华却觉得恶心的要命。 他一言不发，甚至不顾郑婉梦的询问和挽留，径自离开了工作室。 上了车，苏韶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的视线开始有一点点朦胧，与素虔相识的这九年仿佛历历在目。 是他错了。 第三十一章 把她还给我 可为什么他这么晚才知道自己的错误？！ 苏韶华恨自己。 不久之前，他还肆意羞辱素虔，在家里的厨房，公司的办公室，还有墓地旁……他扯烂她的裙子，让她被公司员工议论，他说过无数伤害她的话。 “素虔，你贱不贱？” 苏韶华的心被自己亲手血淋淋的挖下来，他怎么能那么对素虔？！ 他还记得初见素虔时，素虔一个人在花园里玩闹，穿行在花草之间，那些在苏韶华看来索然无趣的东西，但对素虔来说都那么新奇美好。她摘下一朵蒲公英用力吹散，折下狗尾巴草编成小兔子，她跟花园里的大狗说话，眼光澄澈，像个婴儿般毫无杂质。 后来，她无意落了水。 苏韶华才回过神来，将她救出来。 她浑身上下湿透了，但眼睛反而更加明亮，带着温暖的笑容。 往后的许多日子里，素虔都是苏韶华心头的白月光，不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 可如今，是他，伤害了她。 苏韶华不敢再回忆，他开车找到何浩宇的家门口，用力按着门铃。 “素虔在哪儿。”苏韶华的声音平稳，可双目泛红，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何浩宇一言不发上前就是一拳，而苏韶华也不躲不闪，任由何浩宇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你他妈现在想起她了？怎么，邀请她参加你的婚礼吗？你不是认定了她十恶不赦吗？”何浩宇冷笑着，揪住苏韶华的衣领狠声质问。 苏韶华沉默着不说话。 是，都是他的错。素虔那么好，即便被冤枉被羞辱，却仍然死心不改留在他身边，承受他的仇恨和报复——那些本不该她承受的。她说了无数次：韶华，我爱你。 九年，她爱了九年。 可他呢？ 苏韶华想哭，却又强行忍下来，垂着眼，问何浩宇：“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以前她每天缠着你的时候呢？你珍惜过吗？她给你送的饭你吃过一次吗？她生病的时候你关心过吗？她说她爱你的时候，你在乎过吗？”何浩宇搞不清苏韶华为什么来找他，询问素虔的下落。 可如今何浩宇看见苏韶华就有无尽的愤怒。 “她跟你离婚之后，彻底崩溃，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了我。她希望她的爱情有一天能重见天日，不被诋毁。” “对了，你知道吗？她怀孕了，她怀了你的孩子。”何浩宇松开手，后退两步，笑容渐渐退去。 苏韶华心头大震。 “你说什么？！”苏韶华难以置信，素虔怀孕了？！离婚之前的那段时光在苏韶华脑海里闪过，他快要压不住自己的痛苦和愧疚，他怎么能在素虔怀孕的时候，还屡屡侮辱她，连一点丈夫的责任和关怀都没有尽到…… “你也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反正……”何浩宇耸了耸肩，“反正素虔离婚之后跳湖自杀了。” 苏韶华不相信，他挡住门，死死盯着何浩宇：“你说谎，素虔不会死的。你把她还给我！”苏韶华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只想要找回素虔。 “爱信不信。”何浩宇砰的关上了门。 苏韶华颓然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心里一阵一阵收紧，他转身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无数痛或美好的回忆逐渐浮现，记忆里的素虔站在家里对他微笑，眼睛里带着委屈的泪，和爱。 韶华，你回来啦。 第三十二章 生同眠死同穴 素虔父母早就因空难而去世，说起来，就算想要联系素虔，也找不到途径。 直到这个时候苏韶华才发现自己对素虔的了解真的太少。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素虔围着他转。 这些年来，素虔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社交圈子，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全心全意的做苏太太。时间久了，连苏韶华都觉得，素虔仿佛是家里的一部分，一个宠物，每天只会等他回家的宠物。 心痛吗？ 苏韶华抿唇隐忍，可他好像突然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他也不敢想，过去的那一年多里，素虔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该有多难过。 南方的夏总是多雨季。 天空阴云密布，很快就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如同那天苏韶华带素虔去墓地的时候。苏韶华突然想起，那天下了雨，南山墓地又偏僻，素虔是怎么回来的？她有没有淋雨，是不是生病了？ 他隐隐记起来，那几天素虔的气色一直不太好。可也是在那个时候，苏韶华在公司里发现了郑婉梦，根本没有功夫顾及素虔。 雨水顺着苏韶华英俊而分明的脸庞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西装和衬衣、领带，但他不肯走。 “何浩宇，我就等在这里。要么你告诉我素虔葬在哪里，我去陪她！要么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去找她！”苏韶华对着何浩宇家里喊，二层的小楼，苏韶华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能否被何浩宇听到。 但他不管不顾。 想他苏韶华，近三十年来，什么时候如此落魄失态过？ 可他心甘情愿。 这些都是他欠素虔的！ 他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你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你对那个郑婉梦，不过是一时心动，因为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可你真的了解她吗？你们的观念一致吗？而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惦记着的人，又是谁。” “我跟你妈不是不通情理，但我们看得很清楚，你真正喜欢的人，是素虔啊。” “我没有，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当时苏韶华固执的解释。 苏父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是了，今时今日的苏韶华终于明白了。 他认识素虔的时候，素虔才十五岁，他怎么可能会打她的主意？所以他生生压住了自己对她的好感。之后的相处中，他们很融洽，很自然，苏韶华把这些都归为亲情。 但真的是这样吗？ “韶华，你有没有爱过我？” 素虔的声音好像每天都回响在苏韶华耳边。 他侧身一拳砸在墙上，雨水沾在他脸上，看着像是流了眼泪——“我没有爱过你，但我一直爱着你。原谅我，这么迟才看清自己的感情……”苏韶华低喃。 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日升日落，夜里起了风，又是漫长的黑暗，接着迎来黎明。 苏韶华就一直等在何浩宇家门口，整整一夜都没睡觉。不论是谁打来电话他统统不接，把工作暂时交给了总经理。他要赎罪忏悔，他要与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生同眠死同穴。 门霍地开了。 何浩宇没好气的看着门口气色差到极致的苏韶华，道：“进来吧！如果素虔看见你这样，估计又该心疼了！” 昨天的话，何浩宇听到了。 他知道自己无权为素虔做任何决定，只是他作为一个朋友，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苏韶华。 但苏韶华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第三十三章 不敢靠近 素虔去了沿海城市，人少清净，她喜欢海。 她看过一本书，说大海是地球最清澈干净的一滴眼泪。 时间过得很快，这期间她自己大着肚子去做产检，何浩宇借给了她一大笔钱，希望她能好好生活——毕竟何浩宇一个大男人，总归不方便来照顾她。 她在这里生下了她跟苏韶华的孩子。 那是个女孩。 所有的绝望崩溃和痛苦，都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结束了。素虔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给孩子取了名，叫善恩。 善良的恩赐。 素虔渐渐学会找回自己的兴趣爱好，重新捡回对生活的热忱。她初为人母，不懂得怎么照顾这个小小的婴儿，但她努力去学习，她回了自己租的房子，雇了月嫂。 善恩总是没日没夜的哭，她需要不停地给善恩换尿布，给她喂奶，把她照顾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善恩不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素虔，眼睛很大，瞳孔边缘泛着蓝，非常纯粹。 素虔抱着善恩到院子里散步，给她讲故事。 阳光热烈的照下来，海风微微吹拂，素虔剪短了头发，面容恬静。她对善恩道：“妈妈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如果有不妥当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善恩听不懂，咬着手指吃吃的笑。 善恩的身体柔软，皮肤嫩嫩的，仿佛一点伤害都能把她摧毁。素虔每天都在无尽的爱和温暖中醒来。 有时候邻居看到了，会来逗弄善恩，然后与素虔搭话：“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么早就做妈妈了呀。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孩子的爸爸？” 这个问题，犹如一把尖刀刺进素虔的胸口。 但她笑着答道：“她爸爸工作很忙。” “哪有这个道理。工作再忙，还是老婆和孩子重要。” “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了。”素虔匆匆结束对话，抱着善恩离开。 苏韶华……这三个字对素虔来说俨然就是噩梦。她不愿意去想起曾经所受到的伤害，和地狱般的生活。唯一庆幸的是，在那段时间里有了善恩，如今素虔活下去的理由。 但她不知道，此时苏韶华正远远地看着。 他不敢靠近。 他看着素虔熟悉的面容，可她的神态早已变了。她变得柔软又坚强。而她怀里的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苏韶华心里不禁泛起了酸楚，他身为丈夫和父亲，竟都没能见证这个孩子的出生。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恐怕是在陪郑婉梦吧！ 苏韶华没有勇气去乞求素虔的原谅。 素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苏韶华连忙闪身躲起来。 “善恩，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素虔看到空荡的街道，不禁笑了笑自己，回身抱着善恩继续往前走，“他把家里的集团经营的风生水起，他去过很多国家。读书的时候，他理科很好，常常给妈妈补课。他会打篮球，会游泳潜水，他还有飞机驾照呢……” 说着说着，素虔有些难过。 是啊，苏韶华哪里都好，可他不爱她，他恨她。 善恩发出含糊的声音，小胳膊小腿扑腾着。素虔当她在附和，于是继续笑着道：“等你长大了，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远远的看看他。善恩，你是他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素虔太孤独了。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可以听她讲这些。 只有善恩，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第三十四章 滚出去 善恩还很小，不能在外待得太久。 很快，素虔就抱着善恩回去了。 冰箱里有前一天买好的食材，素虔将善恩放进摇床里，然后去洗手煮饭。 从前素虔总是变着花样给苏韶华做饭，如今她终于学会要爱自己，煮自己喜欢的口味。她喜欢面食，把番茄切块然后熬煮成糊状，加水，煮沸后放面，加盐和酱油，把鸡蛋打散倒进去，煮几分钟之后，在关火之前加几滴香油。 又用水果做了甜品。 善恩大多数时候很乖，素虔吃饭的时候，她就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玩自己的小胖手，努力试着爬起来。 “叮咚——” 门铃响了。 素虔放下筷子，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打开门，原以为是月嫂来帮忙，却没想到在那门后，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素虔在原地怔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即想要关上门。 但苏韶华却抵住门：“我们谈谈吧。” “离婚了，没什么好谈。”素虔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攻击力，但此时却异常坚定。 苏韶华丝毫不退让：“素素，是我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听到素素两个字的时候，素虔心里狠狠痛了一下。 “你对不起的是婉梦姐！”素虔提高声音，用力去掰开苏韶华的手。 兴许是素虔的声音太大，惊到了善恩。在内屋的善恩忽然大声哭了起来，让素虔立刻慌了神，她又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推开苏韶华，于是便不再理他。 对素虔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善恩。 她连忙跑到内屋里，将正在哭喊的善恩抱进怀里，然后轻轻地道：“善恩不哭不哭，妈妈在呢。别怕。刚刚妈妈说话声音太高，吵到你了吗？没事啊，不怕……” 不知什么时候，苏韶华已经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望向正抱着善恩的素虔，心情复杂。他愧对素虔，可这个时候他多想以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身份，站在素虔身旁。 素虔好不容易哄好了善恩，这才回头，语气又变得淡漠起来：“我不记得我有请你进来。私闯民宅……苏先生是不懂法律，还是自认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苏韶华沉默地看着素虔。 他在敲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曾经那么狠心的伤害素虔，如今素虔的冷漠，都是他咎由自取。 “请你出去！”素虔再次强调。 是，素虔知道造成如今这一切的，并非苏韶华。她知道苏韶华是误会了，她知道他也很痛苦。可素虔已经忍受够了！她再也不想去理解，去包容，让自己伤痕累累。 她真的受够了，也承受不住了。 “素素，别这样。能不能跟我好好谈谈？你这样，会吓到善恩的……你给她取名叫善恩么？”苏韶华望了望那被素虔抱着的孩子，向来淡漠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素虔轻轻地把善恩放回摇床里，然后走向苏韶华：“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现在我们已经离了婚，再无瓜葛，我也不想再回到你身边，受你凌辱，如果你认定了是我杀害你父母，那你大可以去告我，现在请你滚出去！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在自杀以前，素虔从来没有对苏韶华说过这么狠的话。 她不忍心。 爱情可以毁了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人重生。 第三十五章 我爱你 “好。”苏韶华深深的看着素虔，带着诸多的眷恋和不舍。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心，也第一次仔细的看着素虔。这个从他十八岁就一直陪着他的女人，为他放弃了一切，为他丢掉尊严和家产，为他生育的女人。 素虔用一种冷漠而防备的姿态看着苏韶华离开，直到视线里彻底没了苏韶华的身影，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掉了眼泪。 越深的恨，是因为更深的爱。 善恩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躺在摇床里睡着了。 素虔坐在摇床边，平复自己的情绪。苏韶华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为什么会道歉？难道他真的知道了那场车祸的真正凶手？ 可，素虔问自己，过去的那些伤害能够因此而被抹平吗？ 不能。 她做不到。 …… 苏韶华在素虔附近住下，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放素虔离开自己。他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对素虔造成的伤害。 期间，郑婉梦给他打来了电话。 苏韶华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收到了郑婉梦制造那场车祸的部分证据，比如郑婉梦在海外开户，给肇事司机的家人打款，以及她和司机在市里饭店见面的监控录像，还有那场车祸里“替代”她死了那个人的资料。 苏韶华当初被重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没有想起，那场车祸里死了三个人，有三个被烧毁的尸体。 替她死去的那个人是癌症晚期，郑婉梦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还债。当初那场车祸燃起了很大的火，除了苏韶华父母之外，另一具尸体无法辨认，似乎是身上有什么易燃物。 那时候苏韶华只记得郑婉梦给自己打电话说她接苏父苏母去吃饭，所以便认定了车祸中丧生的第三个人是郑婉梦。 真正的凶手，竟是郑婉梦！ 苏韶华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但他要让郑婉梦得到应有的罪刑。所以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接起了电话：“我在外地。之前我弄错了，你不是婉梦，抱歉。”说罢，苏韶华直接挂了电话，他实在没办法跟这个杀害了自己父母的人多说半句话！ 他自问不曾亏欠郑婉梦，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来？！ 同时，苏韶华也收到消息，郑婉梦在公司里借着他的名义插手财务部的事情。 这个女人当初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钱？ 苏韶华不愿去想，既然郑婉梦还没得手，就不会离开苏氏集团。对苏韶华来说，当务之急是补偿自己对素虔的伤害。 第二天，苏韶华起得很早，买好早饭，带着给善恩买的衣服和日用品等，敲响了素虔家的门。 经过前一天的事情，素虔已经留了心，从猫眼里看到了造访者，转身就要回屋。但听到门后传来苏韶华的声音：“素素，我来给你送早饭，然后我就走，不会多待的。就当……让我对善恩尽一点父亲的责任吧。难道你希望她恨我一辈子吗？” 说到了善恩，素虔的心软下来。 或者说，她在心里又一次给了苏韶华机会。她恨这个男人对她的绝情、伤害和毁灭。可她从始至终，没有一天不爱他。 “进来吧。”素虔开了门，神态淡漠。 苏韶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厅里，道：“我该走了。” “嗯。”素虔不抬眼，好似浑不在意的样子。 “我爱你。” 第三十六章 她早就被毁了 苏韶华的声音很低，但这话却没头没尾的。 素虔的身子一僵，呆在原地，看着苏韶华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句话，她等了九年啊。但她现在不想听，她不想再跟苏韶华有任何瓜葛！ “滚！”素虔大喊。 早在她跳湖的时候，就有了神经衰弱的倾向，再加上产后情绪本就不稳定，如今苏韶华的出现，让素虔一直积压的情绪爆发。 “素素……”苏韶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善言辞，更不会表达感情。 “你的爱我也无福消受！”素虔冷笑，“我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呢？现在跑来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还想要让我怎么办！我爱你的时候，你让我滚，把别的女人带回家里，逼着我签离婚协议。现在我如你所愿，我滚了，你又说什么爱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我知道，是我的错。”苏韶华有很多话想要解释，可他知道，在整件事情里，素虔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错？”素虔摇摇头，“错的是我。如果从一开始我没有爱上你，就不会被伤害。过去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但现在，我不希望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不论你怎么否认，但我们曾是夫妻，如今还有了孩子。哪怕再过几十年，这都是不能磨灭的事实。”苏韶华竭力想要让素虔冷静下来。他不奢望素虔像过去一样，但他希望素虔能给他一个机会，用实际行动来补偿对她的伤害。 用一辈子去陪伴。 这句话刺激了素虔，她拼命地要把苏韶华推出家门外：“不，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滚出去啊！我不认识你！” “素素，你冷静一点，别这样……”看着素虔歇斯底里，苏韶华心疼，却又不会说甜言蜜语。 苏韶华握住了素虔的手。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和温度……素虔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掉下来，她哽咽着：“我被你毁了，你知道吗？我早就被你毁了！我什么都没了，我现在只有善恩了……你别再打扰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你说话，更不想听你道歉！” 泪水顺着素虔的脸庞坠落。 苏韶华笨拙的伸手帮素虔擦掉眼泪，捧起她的脸庞，认真地道：“这一次，我不会放你离开我的。我要好好照顾你，爱你，珍惜你，给你一个家，现在我们有了善恩，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素虔心里一软，眼泪却更加汹涌。 “你别再来动摇我了……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只要你稍稍说几句好话，我就溃不成军，会跟你走……不，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苏韶华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伸手想要将素虔抱进怀里，却被素虔一把推开。 “可你知道吗？我恨你！”素虔用尽了全身力气喊。 苏韶华刚想说什么，就见素虔身子一歪，他连忙上前扶住素虔，但见她已经闭上眼，失去意识。 “素素，素素，你怎么了？”苏韶华焦急的道。 而素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尚且还有呼吸。 苏韶华顾不上许多，连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医护人员把素虔抬上车里，苏韶华也抱着善恩跟着上了车。 但对善恩来说，苏韶华是个陌生人。她开始放声大哭，苏韶华手足无措，好在有个上了年纪的护士，接过了苏韶华怀中的善恩，轻轻的哄着善恩入睡。 第三十七章 他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医生跟苏韶华说，素虔只是刚生了孩子，身体还太虚弱，再加上受了刺激，所以导致了血管减压性晕厥，只要住院输输液，开一些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但苏韶华还是执意让素虔在医院多住几天。 医生看着苏韶华欲言又止，最后道：“这是你老婆吧？她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再加上她的身体状况，估计是以前受过什么精神上的伤害，她又刚生了孩子，你最好不要刺激她，尽量让她保持心情顺畅。检查的时候，看她身上还有很多伤……” 医生还要继续说下去，但苏韶华却打断了：“我知道了，医生。”说着，苏韶华走进了病房里。 善恩被放置在素虔身旁。 他看着素虔，目光开始变得温柔。 刚刚医生所说的话，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对素虔做了什么，造成多大的伤害，他都知道。他怕医生继续说下去，会让他心里的愧疚无限扩大，让他彻底失掉冷静。 他坐在素虔的病床边，握住了素虔的手。 “素素，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就算是我，也不行。”苏韶华的声音很轻，怕吵醒素虔。 他反反复复的想，他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为什么没有在车祸之后选择相信素虔，为什么那么蠢，没发现郑婉梦的谎言和破绽，甚至没有深入调查那场车祸。 他垂下眼眸，却看见素虔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刀疤。 苏韶华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然后回过神来，松开了素虔，怕弄疼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素虔手腕上，已经结痂的伤，那伤疤大约半厘米粗，盘踞在素虔雪白的皓腕上犹如一条丑陋蜿蜒的蛇。看得出来已经是很久前的伤，但疤痕还是泛着紫红色凸出来。 苏韶华差点不能呼吸。 他蓦然醒悟，素虔承受的伤害，远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多。 他从来没有关心在乎过素虔，直到此刻看见刀疤，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素素，我亏欠你太多太多……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偿还不清。”苏韶华再次握住素虔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和素虔初初相遇的时候，她十五岁，他十八岁。 她无忧无虑，会哭会笑，像是个小太阳，那么温暖美好。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摧毁。 他隐约还记得刚领证的那一天，素虔等在家里，怀着新婚的喜悦，刚看到他回家，就兴冲冲的过来问：“韶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而他呢。 “不办，素素，我告诉过你，我只把你当妹妹。” 素虔的脸色忽然灰暗下来，勉强笑着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吃什么？我刚学了新的菜色，要不要做给你吃？” “我在外边吃过了。” 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善恩忽然哭闹起来，将苏韶华从回忆里拽出来。他连忙抱起善恩，但是姿势不对，反而使善恩哭得更厉害了，苏韶华一时无措，怀里抱着这小小的生命，不停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乖一点，别吵到妈妈睡觉。” 善恩用尽浑身力气抗拒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哭，她闹，她拼命想要回到妈妈身边。 第三十八章 最后信他一次 因着善恩的哭闹，素虔慢慢醒了过来。她缓缓抬起眼皮，入眼的是亮堂的阳光，和那站在光下抱着善恩的男人。光照在他身上，让他身形的轮廓都模糊起来，仿佛环了一圈金芒。 有那么一瞬间，素虔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抱着他们的孩子，慌乱地哄着。 声音那么轻柔。 “我来吧。”素虔勉强撑起身子，靠坐着，从苏韶华那里接过了善恩。刚一进到素虔的怀里，善恩立刻止住了眼泪，小肉手扒住素虔的衣襟，笑了起来。 嗯嗯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素虔和苏韶华两个人之间静默无言。 “还难受吗？”苏韶华先开了口，靠近了素虔，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几分小心谨慎。他怕自己一句话讲错，或是一个动作不妥，就让素虔再次情绪失控。 “还好。”素虔心里很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面对苏韶华，当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苏韶华伸出手想要捏捏素虔的鼻子，可又收回来：“你没事就好。今天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一直住在你附近，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谈谈，我都在。” 素虔眼眶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她低下头，作势轻轻拍着善恩，哄着她，却不答话。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么？”苏韶华坐在素虔身边问道。 素虔仍不答话。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原谅了苏韶华。只是心里始终有结解不开。她想再给苏韶华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开始，但又害怕。 毕竟是，她爱了九年的男人啊。 “素素，是我错了。你知道么？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苏韶华有些自嘲的笑。 素虔淡淡的道：“不急，慢慢说。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 看到素虔的态度缓和了些，苏韶华定了定神，继续道：“我没有骗你——直到你离开，我知道真相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你的爱。从我十八岁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苏韶华不擅长讲这些话，说得磕磕巴巴。 向来淡漠严峻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僵硬和不自然。 “可那时候你才十五岁。我下意识就压住了自己对你的感情，一直把你当做妹妹，时间久了，早就忘了初见你时的心动。我以为我把你当妹妹，我以为我对你的关心和惦念都是出于亲情……” “我承认，因为郑婉梦，以及后来的车祸，我对你产生过误会，甚至从来没有试图相信你，还不断地伤害你……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不管你回不回来，我的一切都给你。我们签转让书，我的所有财产和我整个人，都给你……对不起……”苏韶华喃喃的忏悔。 “我不奢求你像从前一样，但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我对你的伤害。而且我爱你，我想陪你到老。”苏韶华说完了这些话，转而看向素虔。 素虔闭上眼，看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她只是怕自己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她以为自己非常非常恨苏韶华，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绝不可能再有一点瓜葛。可当苏韶华道歉忏悔的时候，她才发现，只要这个男人掏出真心来，她就能够原谅。 痛苦是真的。 但爱才是永恒的。 “睡着了吗？素素。”苏韶华压低声音，怕吵醒素虔，但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素虔的答案。 第三十九章 善恩不见了 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良久，素虔睁开眼望向苏韶华：“带我和善恩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苏韶华心提到嗓子眼里，紧接着是巨大的欣喜，让他几乎无法控制，上前俯身，重重的吻在素虔额上。 “好，我们回家。” 但苏韶华还是让素虔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才肯带着她回去。医生和素虔都说没事了，苏韶华却固执己见。他不放心素虔的身子，回去还要坐飞机，舟车劳顿，若是太急着赶回去，路上素虔再病了怎么办。 素虔偶尔会埋怨几句苏韶华小题大做，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甜。 五天后，苏韶华带素虔和善恩回了n市。 苏韶华先把她们母女两个安顿好，接着才去公司处理这段时间堆积的工作。 他早就跟郑婉梦说过，他认错了人，让郑婉梦从家里搬出去，也特意嘱咐了自己的助理，把郑婉梦的东西搬走。 但他忘了郑婉梦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虔把善恩放在二楼卧室的床上，然后便下楼去准备午饭。 苏韶华临走的时候跟她说过，中午会回来吃饭。 “你工作那么忙，午休才一两个小时，来回的路程又要耽搁很久……”素虔不由得担忧道。 苏韶华却吻住了她，良久才分开，深深地道：“以后不要考虑我的感受，让我来照顾你。” “好。”素虔帮苏韶华整了整衣领，在门口道别。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距离苏韶华回来还有两个多小时。素虔已经开始洗手作羹汤，把冰箱里的蔬菜水果和肉食清点一番，然后很快定下来中午要做的菜样。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她又放油炝锅，声音一时吵杂。 等她关了火之后，隐约听到门口有些动静。 素虔疑惑着走过去，但是门口严丝合缝的关着，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她暗自嘀咕了一声，接着又笑自己，恐怕是神经衰弱的厉害，连一点点动静都无限扩大了。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从没闹出过什么事。 于是素虔折身回厨房，把锅里的菜倒进盘子来。她擦了擦手，忽然想起这么久没给善恩喂奶，看看时间她又该闹了，素虔垂眸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上楼。 推开门。 床上空荡荡的。 “善恩？！” 素虔一下就慌乱起来，连忙跑进卧室里，甚至探身望向床下，以为是善恩自己闹腾滚了下来。 但是没有。 “善恩，你跑到哪儿去了，你出一点声音好不好，妈妈来找你啊。”素虔无助的喊，她的声音传到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可她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啼哭声。 “善恩！善恩！” 素虔彻底慌了，她害怕极了。 偌大一个家，她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可都没有善恩的踪影。 “韶华，你快回来……”素虔慌乱又无助，给苏韶华打电话。说着话，她就忍不住落下眼泪。 苏韶华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尽力安抚素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现在就回去。” “善恩，善恩不见了！”素虔泣不成声。 苏韶华心中一紧，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几分：“别怕，有我在，我马上回。”说罢挂了电话，中止会议，然后驱车赶回家。 等他回了家之后，看到的便是素虔在厅里四处翻找，头发乱了也毫不在意：“善恩，善恩你出来，别吓妈妈……” 第四十章 做他的情妇 “善恩什么时候不见的？”苏韶华上前抱住素虔，带着焦急却又尽力让自己放轻语调。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我把她放在卧室里，我就下来做饭了，可中途我上楼去看她，她就已经不见了。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可就是找不到她。韶华，你说善恩去哪儿了……她怎么会不见了呢……她是不是在跟我躲猫猫……”素虔一边哭一边笑。 苏韶华轻轻拍着素虔的背，道：“别怕，我去报警，找朋友来帮忙。然后很快回来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在苏韶华的安抚之下，素虔的情绪慢慢平缓了些。 她竭力忍住眼泪，道：“好。” 等苏韶华走了之后，空荡荡的房子让素虔心里的恐惧升到极点。怎么会这样？她做错了什么，好不容易跟苏韶华解开误会，但善恩却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命？！ 这时，素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素虔？还记得我吗？”那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素虔的身子僵了一下：“婉梦姐？” “我刚刚回去了一趟，没想到家里多了个小娃娃。真可爱。你认得她吗？”郑婉梦诡谲地笑着。 “你想干什么！把善恩还给我！”素虔无法保持镇定，把嗓子都喊哑了。 郑婉梦歇斯底里的笑起来：“我想干什么？好，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这小娃娃也在我这边，你不想见到她了吗？我只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过来……” “我马上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我！”素虔心急如焚，她听到了电话那边善恩撕心裂肺的哭声。 自从善恩出生，就从没有一天离开过素虔。 素虔立刻出门打车，路上给苏韶华发了个短信：“善恩在婉梦姐那里，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只给我十五分钟。地址在青柳路十五号院332栋207户。我知道你要阻止我，但我必须去。” 很快，素虔就在郑婉梦规定的时间内到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善恩，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蛋很红很肿，已经哭喊的发不出声音了。素虔心里疼得要命，上前就要去抱善恩，但是被郑婉梦生生的拦下。 “好久不见啊。”郑婉梦笑盈盈的打招呼，可是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反而是狠决的神情。 “婉梦姐，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素虔抬眼直直地望着郑婉梦。 郑婉梦不答话，只是拿出了一张邀请函递给素虔：“有事要跟你讲，又怕你不来。所以才用了这种方法，真是抱歉。”郑婉梦说话的姿态和语调，无一不优雅。 素虔接过了邀请函，垂眸看了看——“恭请：素虔光临。谨定于八月十七日举办结婚典礼。新郎：苏韶华先生；新娘：郑婉梦女士……”素虔的手一抖，邀请函直接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 苏韶华分明去追回她，而且那么温柔，对她那么好。可他竟然过不久就要跟郑婉梦结婚了！他竟然骗她！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素虔咬着下唇，攥紧了手掌。 难道苏韶华追回她，只为了让她做他的情妇吗？！ 素虔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她慢慢地走向善恩，将她抱起来，眼眶里有泪：“善恩乖……” 第四十一章 她凭什么比我高贵 “嘭！” 门被一脚踹开。 苏韶华浑身煞气走了进来，对一旁的郑婉梦，看都不看一眼。 “素素，你还好吗？” “滚。”素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转身就要走。但却被苏韶华拽住了。 “怎么了？”问这话的时候，苏韶华瞥到了地上那张邀请函。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震怒。 “阿华，你不是跟我求婚了吗？可你现在为什么又把这两个贱人带回来，为什么呀。”郑婉梦施施然走过来，笑着问。 苏韶华厌恶的移开目光：“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你让人把我的东西搬出去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你肯定跟素虔这个贱货有关！还好我找了人守在附近，这才知道了这贱货竟然给你生了孩子，哈哈……” 啪的一声，打断了郑婉梦的话。 苏韶华不打女人，但郑婉梦杀害了他的父母，现在又如此侮辱素虔，他绝不能容忍。 “你打我？”郑婉梦痴痴地笑，“苏韶华，你知道吗，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不惜亲手烧伤自己，只为了有一天能重回你身边，得到你的爱。但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薄情的男人！我只不过才离开了一年，你竟然就爱上了她？！” 苏韶华没想到的是，郑婉梦的伤竟是自己亲手所为。 她不仅对别人心狠手辣，就连对自己都这么狠。 不过苏韶华却冷笑一声：“说得好。那是谁苦口婆心劝我娶素素，怕我跟父母断绝关系拿不到钱？是谁多次设计素素，让我对她印象越来越差。是谁在这段时间挪用公司公款。又是谁杀害了我的父母？！” 郑婉梦怔住了。 “你……你都知道了？”她垂死挣扎。 其实从苏韶华说他认错了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但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苏韶华冷冷的道，然后过去将素虔搂进怀里。 只有素虔才能让他那些愤懑痛苦和仇恨渐渐消融。 素虔难以置信所听到的这一切。 在她眼里，郑婉梦一直是个明艳动人且得体大方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郑婉梦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她席地而坐，再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她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郑婉梦从一旁取了根烟，给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来，笑着道：“素虔，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特别嫉妒你。都他妈是人，凭什么你就比我高贵？你从小接受各种各样的教育，像个公主一样，就连苏韶华都一直对你呵护备至。我呢？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想要爬上你们这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要不择手段，得到更多的钱和权利。” “一开始，我接近苏韶华是为了钱。包括现在我也贪他的钱。”郑婉梦毫不隐藏自己的欲望。 “但他太好了，好到让我想要一辈子都占有他，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只能是我的！我要把他的财产全都夺过来，把他身边的人都弄死，让他只属于我！” “哈哈哈哈，功亏一篑。是我计划不周密，我认输。”郑婉梦笑着笑着，却蓦地流泪，连笑声里都带着哽咽声。 素虔有些不忍，但想起郑婉梦所做的那些事，再看看怀里好不容易因疲惫而睡着的善恩，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四十二章 扭曲的爱 “够了。”苏韶华冷冷的打断了郑婉梦，“我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废话。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说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你呢，阿华。”郑婉梦仿若未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要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不会存下这么多钱。你知道吗？制造那场车祸花了我多少钱。包括后来我去国外，以及最近找人监视你……这都他妈是你咎由自取！” “谁让你以前对我那么好。”郑婉梦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摁灭了手里的烟。 苏韶华不说话，他扶着素虔在一旁坐下，接过了善恩。 善恩也慢慢习惯了苏韶华身上的气息，所以只是嘟囔一声又继续睡着。 素虔忍不住开口问苏韶华：“你还爱她吗？” “从一开始都是假的，我喜欢的也是个虚构的人，现在一切已经结束，我爱的也只有你。”苏韶华淡淡道，看着素虔的目光里满是柔情和温暖。 他还是恨，但也仅仅如此。 当初他以为是素虔害了他父母的时候，那种被背叛的感觉，爱恨交织，他不舍得素虔去死，可又想要让她痛苦。 如今对郑婉梦，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只想让郑婉梦付出应有的代价，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郑婉梦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间逼仄狭隘的房子里，仍然从内而外透出幸福，她心里的恨意迸发，死死盯着他们：“苏韶华，我那么爱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看不到！” 苏韶华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不想再听郑婉梦翻来覆去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你做了什么？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钱？对你来说爱情重要，还是地位和钱权重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苏韶华漠然地道。 即便心里的仇恨让苏韶华恨不得杀了郑婉梦，可因为素虔和善恩，让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理智。甚至说那些话的时候，苏韶华都没有高声喊，他怕吵到善恩。 素虔在他旁边，伸手握住了他，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即便眼前这个女人，曾是苏韶华的女朋友，曾经为他们的感情带来了诸多波折，也曾让她遭受了无妄之灾。可死过一次的素虔更加清楚，她要珍惜当下。 郑婉梦眼里的仇恨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因为苏韶华的话而变得凌厉起来：“你他妈爱过我吗？你凭什么指责我？！” “可能喜欢过你伪装出来的那个人，但我爱的一直都是素虔。你为了钱而接近我，在这方面，我们扯平，各不亏欠。”苏韶华站起身，“你害死我父母的仇怎么算？！嗯？” 他听着郑婉梦毫无止尽的抱怨和愤懑，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郑婉梦退后一步，手里紧紧攥着打火机，然后就往厨房的方向冲，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苏韶华、素虔，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去死！ 苏韶华意识到郑婉梦的疯狂，仓促之下，上前制住郑婉梦，扣住她的肩膀，接着把她的双手反剪，迫使她扔掉打火机，然后把她扔回大厅里。 郑婉梦狼狈不堪倒在地上，一会笑一会哭。 苏韶华回到素虔身边，问：“吓到你了没？” 素虔摇摇头，她只是觉得难过，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理由，阴差阳错成了如今的局面。但不论如何，郑婉梦这样扭曲的爱，也不值得被同情。 第四十三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郑婉梦在地上也不动，不起身，只是扬起脸看着素虔和苏韶华，她止不住地流眼泪：“苏韶华，我是真的爱过你。” 再多的话，她说不出了。 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她像是把这辈子的愤懑和对世界的仇恨都说尽了，到了这时她什么都说不出。她求死不能，也不想逃跑，就算输了也绝不做懦夫。 “中午做了什么饭？”苏韶华问素虔。 素虔低低的笑：“刚炒了腰花，还有一道香菇油菜，熬着猪骨汤，本来打算最后煮面，也没来得及。你饿了？” 苏韶华点点头。 旁边那个狼狈不堪的郑婉梦，似乎与苏韶华没有半点关系。此时苏韶华能忍不住不去打她骂她捅死她，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如果再多说一句，苏韶华大约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想，算了吧。 郑婉梦做的恶事，让法律去制裁。他犯不着为了郑婉梦而变成刽子手。 想必父母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儿子仇恨难消，双手沾满鲜血。 何况他现在有了素虔和善恩，他要好好过这一生。 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杀了我啊！”郑婉梦歇斯底里的喊，一点点往苏韶华他们的方向爬。她的眼睛通红，像是要流出血来一样。 善恩被吓醒，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涌进了大批的警察，他们很快就把已经失去攻击性的郑婉梦控制起来。 郑婉梦死死盯着苏韶华和素虔，就算被带出去，也一直扭着身子，脚步虚浮，不知道在想什么。 素虔哄着善恩，轻轻道：“善恩，等你长大了，不要学这个阿姨。很多事太过执着了就是魔，知道吗？妈妈希望你善良快乐的生活，哪怕一无所成也不要紧。” “说什么呢？有没有说我的坏话？”苏韶华捏着素虔的鼻子问。 素虔双手抱着善恩，腾不开手来阻止苏韶华，只得皱起眉：“别闹。” “我饿了。”苏韶华乖乖收回手，却又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素虔道：“家里的菜都凉了，重新做大概来不及。我们去外边吃吧。” 虽然非常想念自家老婆的手艺，但想想做饭实在是件辛苦的事，苏韶华道：“以后你不要做饭了，我雇人来做。你只要安心在家当苏太太，我会努力赚更多钱给你花的。你负责败家就够了。” 素虔只当苏韶华在打趣，于是顺着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统治宇宙，开着飞船来迎娶我。” 这句话提醒了苏韶华：“素素，我们……复婚吧。” “你这算是求婚？”素虔淡淡的笑。 刚刚见了郑婉梦歇斯底里的模样，反而却让素虔心里更加安静，她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知道她爱的是什么人，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嗯……不算。等下次我重新求婚。你不会不答应吧？”苏韶华心里没底，他现在每天最怕的就是——素虔受伤，素虔难过，素虔不跟他继续过日子。 哪怕是善恩，都要排在素虔之后。 “那要看我心情了。”素虔眨了眨眼，恍惚间，苏韶华以为自己看到了十五岁的素虔。 “素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别乱想。” “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回家吧。” “……好。” 第四十四章 他没有一次不忠 回家之前，苏韶华带着素虔和善恩在外找了家干净的饭店吃东西，味道还不错，但是对苏韶华来说，比起素虔的手艺可差远了。 他想想从前素虔对他的态度，再想想现在，就觉得一阵懊恼和后悔。是他不懂得珍惜，伤了素虔的心。 “素素，吃得还合口味吗？”苏韶华问。 素虔在车后抱着善恩，胳膊有点酸，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温暖。 “嗯，很好吃。我们现在回家吗？”素虔问。 素虔总是心心念念着回家。 但苏韶华却带着素虔跟善恩去了公司，一手搂着素虔便进了公司里。 “你干什么呀……你以前说过，在公司里我们点到即可，否则会影响公司的形象。你身为总裁不能这样……”素虔扭了扭肩膀，想要脱离苏韶华的钳制。 苏韶华却根本不放手：“以前是以前，素素，你快点把过去的事都忘掉。” 与那年十八岁清冷的少年不同，与之前冷漠的丈夫不同。 现在这个粘人的苏韶华，让素虔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像只萨摩吗？”素虔半开玩笑的道。 苏韶华穿质感上乘的白衬衫，刘海柔软的搭在眉上，少了许多淡漠和锋利，看着，倒有几分像温厚的萨摩。 被比喻成大狗狗，苏韶华也不生气。他现在只想带着素虔在公司里绕一圈，昭告天下，素虔是他的老婆！还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还没容苏韶华多绕几圈，经理急匆匆过来，叫苏韶华去把会议开完，关系到下个季度的销售额，容不得马虎。先前事出突然，就算是经理也没法劝说苏韶华开完会再走。 “好，我马上就去。这是我老婆，素素，还有这是我们的女儿善恩，名字好听吗？” 经理万分震惊。他从没见过苏韶华的这一面。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苏韶华是不是假的。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好，然后我们就回家。”苏韶华不管经理的懵逼和震惊，而是在素虔脸上浅浅啄了一下。 …… 善恩睡着了。 素虔坐在会客厅里等着，却没想到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不是苏太太吗？”顾晓梦从窗户看见了素虔的身影，于是推门进来。 素虔蹙了蹙眉，抱着善恩的手紧了紧。 顾晓梦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永远都没法忘记，那天晚上苏韶华跟顾晓梦睡过，又来碰她。而且后来苏韶华甚至把顾晓梦带回了家里做那种事……顾晓梦还那么大胆的觊觎她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有什么指教？”素虔面上不露怯，望向顾晓梦，“如果你再来骚扰韶华，我就把你们的事情全都抖出去，我不怕苏氏集团股价下跌。你上次不是跟我要证据么？好，狗仔应该比你更想要这些证据！” 素虔的话掷地有声。 顾晓梦脚步一顿，她根本没想到素虔竟变得如此厉害。 而此时苏韶华正好回来，快步走到素虔身边，漠然的看向顾晓梦：“这几天着手处理解约的事吧。以后不要再踏进苏氏集团。” 顾晓梦瞬间乱了阵脚，她扑过去对素虔解释：“我跟苏总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他说让我帮他作戏，恶心你，然后就会给我介绍资源……” 还不等苏韶华开口，素虔便道：“你不是还想当素文传媒的董事长吗？” “我……”顾晓梦一噎，“苏太太，您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看，我后来不也没……” 苏韶华忍够了顾晓梦的呱噪，当即招来保安：“把她给我轰出去！” 素虔抱着善恩，转头望着苏韶华笑了。 如今他的所有公司股权，还有房产，都写了她的名字。而他，也从来没有不忠，一直都属于她…… 第四十五章 你在终点等我 一周后。 晚霞渲染了整片天空，余晖洒进落地窗。 素虔在厨房里，把双手仔细洗净，然后将虾子剥壳去虾线，放到一边，拿出五花肉切片，准备了葱姜蒜，姜磨成茸，然后把棒骨放进锅里煮沸。 她准备做清炒虾仁、粉蒸肉、酱肉棒骨，几道荤菜，再做两道素菜，煮鲫鱼汤。 还有用雪梨、百香果、苹果、橙子榨的果汁。 她做得十分仔细，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苏韶华从背后环抱住她，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橙子跟着落地，滚了滚，掉到餐桌下。 “你……”素虔刚想说什么，却被苏韶华的吻堵了回去。 炙热，温柔而绵长的吻。 “不是说了吗，让阿姨来做饭，你的身子还没养好。”苏韶华把素虔抱起来，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素虔笑了笑：“怎么，嫌我做饭不好吃么。” 苏韶华双手撑在桌边，将素虔整个罩在臂弯间，道：“吃一辈子都不腻。” 餐桌上，素虔重新买了亚麻质地的桌布，上边摆着粗瓷花瓶，插着零零散散的夹竹桃，别有野趣。原本简洁单调的餐厅里也多了分缱绻慵懒的意味，与正装严谨的苏韶华显得格格不入。 “你帮我看着锅里的汤，我去给善恩喂奶。”素虔搂着苏韶华的脖子站起来，轻轻笑着道，“不知道苏总愿不愿意？” 苏韶华毫不犹豫走去锅前，拿起了汤勺：“非常愿意。等工作不忙了，我去报个厨师班，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吃，把你养胖。” 素虔去厅里把善恩从摇床里抱出来。 善恩已经长开了些，浓密而柔软的头发，才刚刚几厘米长，眼睛却很大，不哭闹的时候像个瓷娃娃，她的皮肤很白，又非常细嫩。她穿着素虔给她缝制的衣服，大多都是淡雅的颜色，用襁褓裹着，布料边缘绣着：苏善恩三个字。 苏韶华从厨房里探出身来：“素素！” 素虔抬眼望过去：“你终于把厨房炸了么？” 苏韶华不听素虔的调侃，固执道：“素素老婆大人，我也想喝奶。” 素虔的脸腾地红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老婆喂养了，最近工作的精力明显不足。”苏韶华像个孩子一样控诉着，那双眼没有从素虔身上移开过半分，怕是素虔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 素虔回过身不去理他，厅里的落地窗很大，余晖已经渐渐沉没。 …… 韶华，我爱你。 我把爱化在每一餐饭里，化在每一天的亲吻里。 等到你的道歉和爱，这九年时光和所受到的伤害，也就不算枉过。 人世如同白马过隙，但有家，有善恩，有你，足矣。 你知道吗？你去公司的时候，善恩在婴儿房里玩，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听着苏芮的《牵手》。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爱你是我的劫数，但我不后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