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Dangan Ronpa∕Zero》 第一章 注:本文使用网络版进行翻译,可能与最终文库本实体书略有差异。 网译版 翻译 二里头@轻之国度 江岛盾子绝望了。 因为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设想—— 因为全部都变成了她所希望的结果—— 所以,绝望了。 ——为什么这么顺利啊? 从胃里涌上一股岩浆般的热气,如同在体内逆流般逐渐升腾,然后在她的胸口爆发。 冲击从心脏流至全身肌肉,她开始使劲跺脚。脚边的一洼脏水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溅起水花。 仔细一看,那是——血红的水沫。 她每踏一步,红色飞沫就如骤雨般降下,血水在她的衣服和皮肤上画出了诡异的花纹。 被血染红的衣服,以及 被血染红的头发,以及 被血染红的脸。 但是她对这一切全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跺着脚。 她拼命地跺脚,仿佛赌上了自己的整个存在、所有力量以及全部身心。 她跺脚,就好像是害了热病的野兽在横冲直撞——其间,江岛仿佛在痛骂自己一样,叫道: “不要这样啊!” 尖叫声反复回荡,如同粉碎四散的石头碎片般降注在周围。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断发出悲鸣般的叫喊“不够!不够!”,“不够!绝望的绝望啊!”她一个劲地不断跺响地面。 绝望的绝望——这便是她的希望。 那既是对于世界的绝望,也是对于她本身的绝望。 “不够不够不够!绝望的绝望——” 突然,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电流在脑内滑过,她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她就这样僵住了,那被染红的全身肌肉似乎失去了力量,她呆立着一动不动。 然后——就这样独自喃喃着: “……对啊。” 啪嚓啪嚓地连续按下脑内的开关,昏暗的思考终于被点亮了。 脑中浮现出——一张脸。 当然,那是她认识的面孔——是和她同为希望之峰学院学生的脸。 “……唔噗噗。” 她笑得发起抖来。 颤抖渐渐扩散至全身——然后她又开始大声跺脚。 “唔噗……唔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这回她踏出了舞蹈般的步伐。 欢快高兴得不得了——为了完全体现出那份感情,她不停地踏步。 “好棒!棒极了!” 一边想象着自己之后要将之逼入绝望的那个人的脸—— 她以恋爱般的轻快心情—— 一边合着绝望的拍子——跳起舞来。 “这样,就绝望至极了!” 脸上露出恍惚的笑容,《超高校级绝望》江岛盾子不停起舞。 疯狂地不停舞蹈着。 这是开始。 是最后在绝望中终结的故事的开始。 私立希望之峰学园—— 享有政府公认的特权,只招收来自全国拥有特殊才能的高中生,以培育肩负国家未来的《希望》为目标,是名副其实的希望学园。因此,人们满怀羡慕之情,都说“若能够从这所学校毕业就等于是拥有了成功的人生”,而如果去看看那些出身于该校、在各界担当要职的人们,应该就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在夸大其词了。 要就读这所希望之峰学园有两个条件。 ——需为现役高中生。 ——需在某一领域有超一流的才能。 在希望之峰学园没有一般而言的入学考试。因为仅限于此,进行考试完全没有意义——这是该校的方针。因此入学者均是由身为才能的研究者、也是教育者的希望之峰学园的教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 希望之峰学园的教师们可谓是培育才能的父母。发现才能,培育才能,即是加注在他们身上的重大使命。 但是他们如今却—— 这所学校如今却—— 面临着前所未闻的巨大危机。 位于希望之峰学园东区的教员楼—— 那是在东区设立的各个设施中唯一禁止学生进入的场所。在那栋建筑物中如今却被异乎寻常的宁静所笼罩。 平时总有教员匆忙来往的走廊,现在空无一人。单人房间、研究室以及如同宽敞的办公室一样的教员室如今也空无一人。因为本该在那里的人们都聚集到了某一特定场所。 ——第十三会议室。 这是位于教员楼顶层,最大可容纳三百人,堪称该校规模最大的会议室。如今,全校的教员都聚集在这里。宽敞的会议室里人山人海,室内密密麻麻排列着的长桌座无虚席。 但是,相对地却十分安静。 会议室里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便是—— 希望之峰学园的校长,雾切仁。 他在会议室最前排的桌前,面对聚集而来的教员们,淡淡地宣读出手上的原稿。他只是淡淡地——不带任何感情地念出了写在上面的文字。跟机器朗读没有任何区别。虽说如此,这却是雾切的一项重要职责。他有义务必须将这项决议亲口传达给所有教员。即使这项决议大大违背常识……不,说起来他们现在已无暇怀疑和迷惑。如果有那种功夫,还有好多其他该做的事情等着他们呢—— “是说要隐瞒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彻整间会议室。 反射性地抬头一看——超过三百人的视线正齐齐投向自己。 不是刺探,是更加令人不快的视线。就好像只隔着一张薄皮接触过来一样,令雾切感到不舒服,似乎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为了逃避那些视线,雾切看向并排在自己右侧的四人。 他们同样列席于最前排的桌子中,全都是些满脸皱纹的老人。因为聚在一起闭着眼睛,那一脸皱纹就变得更深浓了,从雾切的位置看去,横叠起来的四张满是皱纹的脸变成了一个大皱纹堆。 他们——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的诸位摆出了早就放弃一切的态度。 是这样吗——雾切不由得露出苦笑。 算了,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他们——雾切为了不让人听到只在心中这样默念着,他从正面迎向了那些投来的视线。 从这里开始就用自己的话来说了——他下定决心。 “一开始就说了,”雾切叮嘱似地说道。“这是刚才所进行的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做出的决议。” 中途他感到空气变得闷热。可能是教员们的体温在剧烈上升吧。雾切用手边的杯子润湿了嘴唇后,继续道: “当然,我们也明白这项决议有多么异常。” 我们——在这里被包括进来的满脸皱纹的家伙们依旧毫无动作。他们的态度就好像是从一开始便知道雾切会用自己的话去讲一样。 “但是,这不是逃避责任的掩盖。不如说如果我们负责就能解决问题那负多少责任都行。但是《那件事》不是这种程度就能处理的问题。进一步来说,那不是在场诸位负了责就能解决的问题。事情已经不是那种级别了。” 雾切在这里停了停,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 “……虽然我说过不要误解,但我也不认为我们的想法完全正确。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那种《游行》了。” 雾切指着被窗帘遮蔽的窗户。有几个人向那里投去了苦涩的视线。 “那个《游行》的规模最近也扩大了。 对于参加者们来说,我们是应当憎恨的人物……据说也有这种看法。” 这时雾切慢慢地环视了一圈教员们的脸——然后为了劝说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以清晰的口吻说道: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认为希望之峰学园的理念,即‘才能是人类的希望’有错。但是,如果在这里公开了《那件事》的话,我们大概就会失掉这个理念。这对人类来说显然是损失……那种事情是后援会和我校在各界的毕业生们都不愿看到的。” 后援会和各界的毕业生——这句话在会议室内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在这里我和评议委员会的四人经过反复协商一致认为……我们还是不应该公开《那件事》。” 他瞥了一眼老人们——还是没有变化。他们面无表情,好像说的事情与己无关一样。 “……刚才也说过了,我们也明白这项决议有多么异常。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身为研究者和教育者有义务保护才能。突出的才能遭到敌视是悲剧。然后……我们还应有一件事不能忘。” 超过三百名教员都紧张地等待着雾切的下一句话。 “无论犯下多少罪孽……都不会改变那名学生是我们培育出的《特别的希望》这件事。” 话音刚落教员们的脸色大变。 但是,却没有人窃窃私语。 只是沉默而已。 谁也没有反驳——或者不如说,无法反驳。 他的发言虽然偏激,但在这里的全员也都一样。他们既是教师也是才能的研究者。就如同研究者为研究对象着迷一样——他们也被才能这种东西迷住了。 如果不是那种人的话,也就无法呆在这里。 所以他们听了雾切的话,都下定决心。 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自己所相信的未来,为了自己所相信的希望—— 要举全力掩盖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从路旁的草丛中,一只黄色的小猫探出头来。 小猫拨开晃动的草叶,一边摇摆着长长的尾巴一边向我投来满怀期待的目光。但是,那双眼睛很快就变为警戒,甚至恐惧。对踏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跑在板油路上的我感到恐惧,小猫似乎误以为会被我踩瘪,慌忙地逃进了草丛里。 但是,我对此毫不介意,全身沐浴着令人愉快的阳光裙摆不停煽动,我以轻快得有些轻浮的脚步蹦蹦跳跳地前进着。 这里是私利希望之峰学园的东区—— 在那中庭—— 周围并排建有许多崭新的校舍和设施,还能看见一些正在建设中的建筑。我以轻快到轻浮的脚步蹦蹦跳跳地走在曲折地延伸于其间的板油路上,不去看那,有点脏的小猫和致力于学习交友的同班同学们,而且我不是为久违的外出而高兴,只是在前往目的地而已。 但是,我并不是毫无意义地蹦蹦跳跳的傻大姐。 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因为之后我要去见那个喜欢得不得了的人。 虽说如此,不管有没有理由,会在正统的希望之峰学园的中庭轻快地蹦蹦跳跳地走路的学生除我之外应该就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被路上的学生们投以怪异的视线—— 但这些都和我无关。 无论是哭泣的女孩,还是打架的情侣或停在路中坐轮椅的学生,甚至是因贫血而倒下的学生——都无法阻止我轻快的脚步。 好想快些见到最爱的他——仅仅是这种想法就让我浑身发抖,即使我就这样跑上通往天上的阶梯并在无意中挥起翅膀也不会有人惊奇,我就是以这般无情而轻快的脚步在中庭里蹦蹦跳跳地前进着。 我不断前行—— “……诶?” 突然,在那里停住了脚步。 “该往哪走呢?” 我环视周围。发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时候我的心口开始骚动不安起来。 不要紧——我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从背在背上的背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我看着笔记的最后一页,那里有这样一段话。 “希望之峰学园东区的生物学楼。神经科研究所就在那的三楼。” 我感到一阵舒爽而令人安心的风吹过身旁。 对对,就是生物学楼! ——不过?生物学楼在哪呢? 心中再次感到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我反复这样暗示自己,同时慌忙地翻着笔记,然后目光在画着地图一样的东西的那一页上停了下来。 “这是希望之峰学园东区的全貌。” 我成功了! 不由得摆出了一个加油的pose! 我立刻跳到中庭正中间的喷泉边上,将附近的建筑物与笔记上的地图进行比较。文学楼、科学楼、物理楼、艺术楼、数学楼、体育楼、语文楼、教员楼——喷泉喷出的冰凉的水花浇在我的大腿上,而我就好像是第一次来一样,拼命地寻找着作为目的地的生物学楼—— “啊,是那个吗?” 我发现了一座墙壁为淡绿色的很有特征的四角形建筑物。 它与笔记上关于生物学楼的记述完全一致。 “好!” 我从喷泉边沿跳下来,然后立刻跑出去。周围的男孩子们都惊讶地看向我,大概是阵风将裙子掀起来了吧——不过这种事情无关紧要。 总之,我必须在我没忘之前到达目的地! 我猛冲进生物学楼,在门厅深处发现了楼梯。以这样的势头我一步三凳跑上去——然后来到了三楼。 我一边跑过走廊,一边逐个确认门上的牌子——最后在走廊尽头发现了“神经科研究所”的牌子。 慌忙急刹车。 深吸一口气,然后我拿出手镜检查自己的头发和笑容。 ——嗯,今天也很可爱! 保持着这样灿烂的笑容,我尽量用明朗的声音说了声“你好”,然后打开研究所的门——就在这时。 噗咻——破风之声从我耳边擦过。 “……咿呀?”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一只金属小刀正刺在走廊深处的墙壁上,还在不停地摆动着呢。 我一边跳开一边叫道,“为、为什么手术刀会从空中飞来?” 于是从研究所中传来一道责备的声音。“啰嗦。” 当我听到那声音时——我的心口砰砰作响。 我心跳不已地看向研究所内,一名男子正躺在屋中间的床上。 “……你迟到了。明明是丑女还迟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邋里邋遢地穿着一件微脏的白衬衫,仰躺着看着手中的漫画书。他没有看向这边。 “而且明明是丑女还那么大声这又是怎么回事。在说,明明是丑女却害怕小刀这也很奇怪。” “等、等等!”我慌忙打断他的话。“突然对我连呼丑女,你这种歧视性的说法会引来投诉的?” “……哪来的投诉。是全日本丑女协会吗?不如说,这种协会的存在本身就是歧视性的。” 他一边看着漫画一边不断地说着丑女丑女——他就是这个神经科研究所的负责人,我的主治医师,比我年长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喜欢的不得了的—— 《超高校级神经学者》松田夜助君——大概。 “啊,是吗。你也是那个奇怪协会的一员吧。所以你才那么生气,对吧?” “不、不是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丑女!” “……的确,你确实不是丑女。” 我微笑着挺起胸膛。“嗯嗯,你终于 知道了。因为之前我刚找镜子检查过——” “因为你根本就是个超级丑女。” “超级丑女!” 我倍受打击,似乎已经响起了咚的一声效果音,不过我还是立刻调整心情开始激烈地反驳他。 “撒、撒谎!我才不是超级丑女呢!不如说在世人看来我简直是非常可爱!” 但是,无论我怎样大吵大闹,松田君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漫画书,他说: “我才不管什么世人一般的看法呢。是不是丑女要依我的主观判断。”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么,你告诉我我到底那里丑!然后我去整容!”我几乎已经自暴自弃了。“眼睛?鼻子?还是嘴?眉毛如何?” “此外还有心。” “心没法整形!” “是吗。真是可怜啊。不仅脸难看性格也糟糕透顶,真是没救了。不过还能作为一个同情对象,不是吗?到车站前去拿着募捐箱站站看如何?我想肯定会收到不少钱。” 我失望地垂下肩膀。就这样失望地将手撑在地板上,精疲力尽地耷拉着脑袋。我完全被击沉了。 “……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诶?” 他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我惊讶地抬起了头。 “只听声音的话,不太能搞清到底是谁。” “话说回来,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是谁还跟我说话?” “谁叫你不报姓名了。” “名、名字什么的……看了不就知道了吗?喂,是我。” “我没空瞎看。”松田君一边热心地读着漫画书一边说道。“因为我现在正在看书。” “什么瞎看……那个是漫画吧?” “所以说那又如何。你是想问‘是漫画重要还是我总要’吗?那么我就告诉你,现在还是漫画重要。” “原来如此,不是‘现在是’而是‘现在还是’,也就是说至今为止一直都是漫画比我重要咯……好残酷的事实啊!我不想知道!” “顺势吐槽就到此为止吧,你快点回答我。” “知、知道了……” 我被他催出着,从背包里取出笔记——然后注视着它的封皮。 “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看着它我渐渐回想起来。 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我的名字是音无凉子……对吧?” “会愚蠢到对自己的名字抱持怀疑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啊,我想那是我。大概。” 于是松田君叹了口气,道: “嗯,那么就不是可疑的人了……” “……难道,你刚才之所以会扔手术刀是因为把我误认为可疑人物了吗……你不会是想这么说吧?” “实际上就是那样嘛。我可不是会向熟人扔手术刀的危险人物。” “撒谎,绝对是撒谎!”我向松田君伸出食指。“因为松田君在确认是我之前就说了‘明明是丑女还迟到’‘明明是丑女还这么大声’之类的!这就是我发现的证据!” 啪咚一声—— 松田君合上了手中的漫画。 他利用床上的靠垫一跃而起,就这样不客气地走到我跟前。 “诶?什么?怎、怎么了……?” 被他盯盯看着——身体瞬间开始发热。 “……你、还能记得?” “……哈?” 松田君的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他就这样向我凑近脸来,以逼问的语气道,“你、还能记得我最初说的‘丑女’?” 一脸认真的松田君这样迫近至我跟前——使我肋骨一带啾地一下,心跳速度急速上升。 “啊、似乎……是那样吧。嘿嘿,是今天状态好吧?” 正当我用轻飘飘的声音如此回答时——他从我的肩膀上松开了手,转身背对着我。 然后维持着这个姿势,他小声地自然自语似的嘟哝道: “状况是好……还是坏呢……” “……诶?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松田君回过头来之后,立刻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了躺到床上去。赶快开始吧,你这个废物。” 我一边沉浸在心跳不已的余韵中,一边将背包放在一旁,然后躺到了松田君刚才躺着的床上。当身体靠上柔软的褥垫时,被单上所沾染着的味道搔动着我的鼻子。那一定是松田君的味道。一边闻着那种味道我以全身感受着他残留在床上的体温,这样就好像被他温柔地包裹着一样,我感到非常幸福,于是—— “呜嘻嘻嘻嘻嘻,”我不由得笑起来。“呜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那难道是在笑?” 松田君明显皱起了眉。 “虽然我知道死虫子有那样笑的习性……可再怎么说也太恶心了。就不能笑得再稍微正常些吗。” “呜咻咻咻咻咻” “这哪里正常了。比刚才更恶心了。” 松田君无奈地说道,然后从研究所里面嘎啦嘎啦地拉出来一辆台车。台车上摆放着似乎无比森严而又复杂的机器。松田君将台车横靠在床边,然后说了声“开始咯”,便以紧张的眼神操作起机器来。 我不由得对这样的松田君看得入迷。 蓬松柔软的头发。然后是细长的眼睛。像女孩子一样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小而薄的嘴唇。细长白皙的手指—— “别用那么恶心的表情看我,超级丑女。” 而且嘴巴很坏。 是的,这就是松田君——我躺在床上这样在笔记中写道。 “把那种事情一一写在笔记本上你要干什么,废物。” “因为如果不记下来就会忘掉啊。” 于是松田君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 “……真是的,你的脑袋就跟没底的杯子一样。” 没底的杯子——虽然这样说很过分,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所获得的情报,在感觉残酷的下一刻便已经忘了。 原因不明。 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 无论如何,我这不是普通的健忘——这一点是肯定的了。 “但是,我也不是想忘才忘的。我这是脑子有毛病吧?所以没有办法啊。你要对我温柔点。” “不,也不能用有病来一概而论,”松田君轻轻地摇了摇头。“人类的记忆是很复杂的至今依然未被完全阐明。还是个黑匣子。所以这不是能用一句有病来解决的简单问题。” 一边这样说明,他将吸盘一样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头上和脸上。从那些吸盘上延伸出的电线似乎连接着台车上的机器。 “在人类的记忆中有一部分记忆被称为《情节记忆》。他能让人记住关于自己的体验和所发生的事。而在形成新的情节记忆时,要用到名为海马体的大脑部位。如果那里出现异常就会无法形成新的情节记忆。过去曾有过因为手术而被切除了海马体的患者,那个人在此后便丧失了获取新记忆的能力,这件事很有名。从那以后,海马体作为与大脑记忆形成至关重要的领域而推进了研究。但是就算海马体出现异常,也能形成新的《程序记忆》,比如说如何骑自行车,如何使用道具等。当然,与此相关的情节则无法记忆。简言之就是虽然会骑自行车,但却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学会的……大概就和这差不多吧。” “是这样啊……所以尽管我很健忘,但却唯独不会忘记‘读写笔记’这件事。” 我用双手举起所说的笔记,肯定地点了点头。 “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这本笔记对于健忘的我来说就是记忆本身。是我唯一信赖的绝对必需品。反过来说,只要有这本笔记,我应该就能过上没有什么特别不自由之处,与普通人一样的日常生活。 话虽如此,但在这所学园里记忆无障碍化的进程迟缓,似乎还存在着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说,因为在考试时不能看笔记,所以我没法取得合格的分数,因此会被停学—— “诶!我被停学了吗?”我不由得冲着笔记叫起来。“就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这太过分了!” “你是绝对不会被退学的。因为我已就这点跟学校方面交涉过了。” “诶?是你保护了我吗?”我立刻感到心口一紧。“好高兴啊!诶嘿嘿,松田君对我真好!” 这时松田君哼了一声,道: “……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研究材料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只要能帮上松田君的忙就好! “恐怕,你的情况是检索失败型的长期记忆缺失,或许是神经原的神经线连接出现了异常……无论如何必须要再稍微详细地调查后才能知道。”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不用退学真是太好了!要是我受到了退学处分那可就要流落街头啦!” 因为除了这所学园以外我没有其他的容身之所。因为我把一切都忘了。不止是过去的朋友,就连家人我都记不得了。 “而且,如果退学的话就得和松田君分开了……” 和松田君分开——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虽然话是自己说的,却不由得为之发抖。 “别瞎担心了。” 松田君对我粗鲁地说道。 “你是很好的研究材料。我现在还……不想放手。” “但是,‘现在还’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很高兴,但我必须要小心以后不被他讨厌! “别在那一一抱怨了。光是能参加这么重要的研究你就该感到光荣了。” 然后,松田君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说起来。 “要弄清记忆消除的结构,应该就要阐明记忆装置的核心的分子结构。从这里开始或许也联系着记忆持续机能的提高以及防止记忆丧失的治疗药物的开发。这样一来或许在未来就能构筑起降记忆如同电脑硬盘中的数据一样自由地备份删除……能够这样操作的系统。实际上,外国现在也在进行着这种研究。科学家已经证明通过抑制名叫蛋白激酶mζ的酶分子,能够消除老鼠的长期记忆。” “原来如此!”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但姑且先这样说吧。 “总之,如果我能为心爱的松田君派上用场那我是打从心底超高兴了!” “脑子空空荡荡的话,就连说出的话也会变得空空荡荡的吗……你还真是个空空荡荡的女人啊。” 不清楚他是在担心我,还是在轻视我。 但这就是松田君。 自己的脑袋自己照看好——这是松田君对我的态度。虽然他冷淡又漠不关心,不过他不会以同情的态度对待我。我就算被所有人同情也只会感到讨厌,所以松田君这种态度对我来说很适宜。 “但是,就算我是空空荡荡的但却不可思议地感到高兴!因为,我帮上了最喜欢的松田君的忙!” 我毫不气馁地大声说道,然后松田君嘟哝着回答: “嘛,或许的确是派上用场了……因为你是特别稀有的情况……” “稀有吗!听起来似乎不错!”我如同受到夸奖一般高兴起来。“喂,所谓稀有是什么稀有?喂告诉我,喂喂快告诉我吧!” “喂喂的,真烦人……”松田君大叹了口气,“我不太想说。因为你立刻就会得意忘形起来……” “有什么不好嘛!喂告诉我吧,喂喂快告诉我吧!” 即便如此我依然纠缠不休,松田君终于告诉了我。 “……头脑好到能使用那种《奇妙的能力》的人会丧失记忆,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是这样。” “……能力?头脑好?” 我没有马上明白。 “忘记的话也好……被人使用那种能力的话只会感到恶心。我丑话说在前边,绝对不要对我使用啊。明白了吗,死丑女。” 虽然不是很懂——但我唯独知道了,死丑女这点是铁定的了。 “嘛,无所谓啦。结果,只所以能这样和松田君保持亲密的关系,不如说应该感谢自己脑子有病呢!” “所以说那不是病……” 松田君为了遮住我的满脸笑容,将吸盘贴了上来。 “不过,你这样无忧无虑反而让我深感佩服呢。在这种情况下亏你能笑得出来。稍微担心一下自己吧?” “……诶?担心要担心什么呢?” “所以说啊,”松田君无奈地说道,“我是问你一点也不在乎吗。比如说自己的症状能不能治好等等……就是这么回事。” “……诶?” 我吓了一跳。松田君这样一本正经地向我问话,总觉得有点奇怪。 “啊哈哈哈哈,我完全不担心!” 所以我笑了。 “因为,我所记得的自己就只有现在的自己而已哦?因为我不记得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了,所以也就无从比较。因此我不觉得《健忘》是个缺点。就是这么回事……我只是这么想而已。” “就算不觉得那是缺点,也还是会在意吧……比如说这种健忘症是从何时开始的,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嗯,那种事情我不在意。不如说如果治好了治疗也就结束了,这样一来就可能见不到松田君了,我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呢。” 我这样说完后,沉默突然降临。 那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后——松田君自然自语地嘟哝道: “不用担心。” 而且,他的声音非常低沉。 “我会一直让这项治疗持续下去的……” “诶……?” 我突然抬头看去——从漆黑的头发缝隙看到松田君正露出对什么想不通的僵硬的表情。 “松田君?” 我叫道,他终于有了反应。 “不,没什么……” 他为了掩饰自己将脖子转得咯咯响——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开始动手操作起来。 “嘛,处于这种状况如果患者悲观失望是最不好的。就这种意义而然你那样傻乐傻乐或许也不错。” “嗯,我这是马尔代夫式思维!” “的确,你的脑袋就跟马尔代夫一样阳光灿烂。不止朋友家人,连失意前的自己都给忘了,这点还真令人佩服。” “因为,遗忘就和从来没有过是一样的。所以我忘记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和我无关了!” “又来了,那是你的口头禅吗,”松田君眨了眨眼说道。“如果就这样以一句‘无关’便打发掉了,那在你心中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吧?” “不要紧,还有松田君在!” 我挺起胸膛这样答道。 “只有松田君的事我能记住。所以只要有松田君在,我就不是孤单一人。” “……你一定是把和我见面的这一行为当做‘治疗’编入了《程序记忆》中的一环。所以你能记住我。”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啊,我知道啦。” 我差点儿生气起来,为了制止我松田君这样说道。 他一边哗哗地挠着从微脏的衬衫间露出的单薄胸膛,一边淡淡地进行着安装吸盘的作业。从那样子看来,让人很怀疑他是否 真的明白了。他刚才或许只是因为怕麻烦才那么说的。或许他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记得”。 但是那是真的。 的确,这种“记得”与普通人所说的意义不同——但是那并不是谎话。 我记得松田君。 虽然忘了——但却记得。 那并不是说我记得至今为止都和他说过什么话,至今为止和他做过什么事,我并不记得这种事。这种程度的事情交给笔记本就行了——我记得的是更加特别更加重要的事! 也就是说,我靠的不是记忆而是感情—— 不是用大脑而是用心—— 记住了我对松田君的《爱情》。 当我见到他时,在我的大脑理解之前,我的心跳已经感觉到了他。然后,那心跳告诉了我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无论我怎样健忘,我都不会忘记松田君。 因为我和松田君之间有着超越了记忆的联系。也就是说,松田君对于我是个特别又特殊的奇迹,然后然后—— “真吵啊。” “诶?” 这时我慌忙回过神来。 “为、为什么你会听到?” 我正要做起来——脑袋却被松田君按了回去。 “乱动的话会把电线扯掉的,你这个废物。” 因为差点扯掉电线所以被他这样恶言相向。 “因为我明明没有出声……啊,你说的真吵啊,是指我的心跳声吗?不行啊,不行不行!因为如果心脏停跳那我是会死的!” “……我说的是外面。” “诶?外面?” 松田君扬了扬下巴,指着窗户。 我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从窗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充满着怒骂、奚落、指责、反抗的声音聚集在一起,犹如大地轰鸣一样响。那是令人感到不快的声音集合,使人听后本能地想要皱眉。 “……那是什么?” “是《游行》。真是的,整天都这么闹哄哄的……” “你说游行,难道是那个游行!?” “别骗人了。反正你根本就不记得了?” 松田君砰地敲了我脑门一下,然后一脸阴沉地开始说明道: “简言之就是思维。不过这里的教员们……尤其是上面的评议委员会那帮人讨厌这样称呼那件事,只给它取了个《游行》这样愚蠢的名字。” “……但是,示威和游行的意思不是一样的吗?” “正因如此,才会这样吧。” “但是,为什么要示威呢……啊,这是在开玩笑吧!” 松田君无视我的辩解,道: “是预备科的那些人。” “预备科……?” 这又是曾经问过的事——不会吧? “果然是忘了吗。嘛,因为你的脑袋松垮垮的这也是没办法啊。” “等等!你竟然对女孩子说什么松垮垮这样超级性骚扰的话!这要是在江户时代你一定会被斩首……呼啾!” 我的脑袋正要起来,却被他按了回去。 “说起来,希望之峰学园和其他学校那样纯粹的教育机构不同。这里既是才能的教育机构,同时也是才能的研究机构。同样地,这里的教员们既是教育者,同时也是研究才能的研究者。……但是研究者是一种麻烦的生物。越做研究就越会追求更高的研究。这样一来绝对会有一样东西不够……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嗯——……那大概是……” “是钱。” “对,就是那个!”我错失了回答的机会,所以只能这样说道。 “直到最近为止,希望之峰学园只不过是一所依靠政府的扶助金以及毕业生的捐款来维持的小型学园。所以因为资金方面的不足似乎有许多研究都陷入了僵局。但是现在的评议委员会的那帮人没有就此满足。这时,为了追求对才能的进一步研究,于是便导入了预备科制度。” 嗯嗯——我只能点头附和。 “简言之被称为《超高校级》的我们是本科,与之相对,令设有名为预备科的入学制度。因为预备科离我们本科所在的东区很远,是在西区,所以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流,我也不是很了解……但他们似乎和本科完全不同。说起来似乎不是由选拔者而是通过普通的入学考试来挑选应征者的,并且教他们的教员也是这样。教本科的都是住在学园的研究者,而教预备科的教员们则几乎都是外来的一般教员。” “那不是就和普通高中一样了吗。” “是啊……但即便如此想要到希望之峰学园上学的人还是蜂拥而至。品牌的力量可是非常强大的,”松田君以唾弃的口吻说道。“就算是预备科,但以前一直完全贯彻着选拔制度的希望之峰学园终于敞开了大门。人们当然会聚集在这品牌的力量之下。然后,那帮家伙利用这品牌的力量聚集资金。以此为契机这所学园一口气扩张起来……如今在广大的学园中,逐一建起了连专家都感到羡慕不已的设施和设备。这样急速的成长着实令人惊讶。仅仅在一两年间希望之峰学园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应该是谁都没想到的。所以也就能理解现在的评议委员会的力量为什么会那么强大。” “但是,总觉得这好像有点骗人?” “好像吗,要是能以这句话了结就好了。” 松田君嘴角弯曲露出苦笑——总之,他继续道: “如今,希望之峰学园那完美无缺的金字塔构造就连某国的身份等级制也要为之汗颜。其下那为数众多的预备科学生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支撑被称为《超高校级》什么什么的本科生。虽然好像似乎也有从预备科编入本科的制度……但有没有好好运作很成问题。说起来本科的教员们根本不拿正眼看那些预备科的家伙们。” “诶,作为老师他们太失职了。” “仅仅是作为老师而已。但是研究者只对研究对象有兴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连我也是一样。而对那帮家伙来说,其对象就只是《人的才能》而已。” “但是,这果然很不公平!” 我不由得鼓起腮帮。 “那样是不公平啊。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发生什么思维。但是,就算这么说——” 松田君在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以警戒般的声音说道: “我不认为,就以那帮家伙会主动做出这种事来。这会不会是某人策划的结果呢……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很在意。” “诶……?” 松田君随意地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那视线之险恶甚至让我犹豫着没感继续接茬。 “喂,丑女,”过了一会儿松田君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好好记到笔记上。别说什么‘和我没关系’。在预备科的那些人看来我们的存在可不有趣。嘛,虽然不至于遭受突然袭击……但还是小心为妙。” “嗯,我知道了,”正当我这样回答时——吸盘已经完全覆盖了我的脸和头,我发现就连动动嘴都很费劲。 “暂时就先这样吧。你快睡吧。” 松田君只说了这些,便走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但是,我一点也睡不着啊……” 我用不安的声音诉说道,于是松田君的声音从视线之外传来。 “所以要用安眠药啦。十二支怎么样?” “诶?那不是致死量吗?没关系……吗?” 说着,我越发感到不安,这时松田君走了回来。他在刚才那件微脏的白衬衫上又披了件制服夹克。 “我不在的 时候机器要有了外一我就杀了你。” “……难道,你要出去?” “有点事。总之,我不在的时候机器要有了外一我就杀了你。” 他又说了一遍,看来是认真的。 “不过,如果是松田君的话我就算被杀也无所谓……” “我有所为。我不擅长做那种变态的事。” 从你开始研究人脑的时候起不就已经很变态了吗——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啊,那就再见吧!不过我老实呆着,之后事情办完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 “那个……你看,那什么怎么样……” 我躺着翻起笔记来,寻找有关电影的记忆。 “啊,有了!就是那个,在马克里斯塔家名叫哈利和马布的两个强盗——” “是说《小鬼当家》吗?因为你好像不记得了所以我就告诉你吧,你以前也缠着我去看过这部电影。” “啊,是吗。嗯,那么……” 尽管我又查找了一遍,但笔记上完全没有《小鬼当家》之外的记忆。为什么只认真写了这部电影呢——不过老埋怨自己也不是办法。 “嘛,那可是部好片,一定看多少遍都会觉得有趣!” “的确不坏,但一般人都不会想要看好几遍。” “一般人?你刚才了一般人?喂,对松田君来说一般人是指——” “我讨厌这种好像初中生日记一样的对话。” 他用满含厌恶的眼神瞪向我。 但是,我依然不放弃,“有什么不好!如果以第一次观看的心情去看,一定还是会觉得很有趣的!”说着,我又读了一遍笔记,“啊,根据我的感想,主演华歌尔·卡尔金似乎是个超可爱的男孩!可爱的男孩哟。喂,你往心里去了吧?” “不如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就此上钩?还有,那个主演的男孩才不叫那种向女式内衣一样的名字,他叫麦考利·卡尔金。” “啊哈哈,因为卡尔金太可爱了,我还写到希望他是我的孩子!” “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那个湿答答的超级变态。” “湿、湿答答的超级变态……” 我被他的毒舌打垮——而松田君则眯起细长的眼睛,一边拢起额前的头发一边说道: “好了,老实地睡一会儿吧。” 他似乎想要强制结束与我的对话。 “等等!你不能走!” 所以我慌忙阻止了他。 “不要、不要不要!因为我会寂寞的所以你不能就这样走掉!这么长时间好容易见了面可你却要走,这样我会寂寞的!” “……这么长时间?”这时松田君突然停下脚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好久没见了?” “……诶?” “我在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好久未见……” 松田君背对着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这使我完全迷惑了。 “诶、嗯、那个……从我的心跳情况来看似乎是那样……” 我辩解似的说道。 “那么,如果每天都和我见面你就不会有心跳的感觉咯……” “呜、嗯、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说起来,我和你昨天应该也有见面。” “……诶,是吗?” “果然是忘了吗……”松田君灰心地弯下了身子。“说什么只有我的事情能记得住,果然都是骗人的……” “等、等等!我马上就能想起来了!” 我急忙翻看笔记,目不转睛地从头又读了一遍。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昨天和松田君见面的记忆——咔嚓一声。 诶,我抬头一看——松田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切!” 被摆了一道。 这样的话,就没辙了。 啊啊,似乎真的只有去睡觉了。 ——嘛、这样也好。 因为至少在睡觉的时候梦想的事情能够在梦中出现,这样应该就不会再被因为失去松田君而产生的寂寞感搅扰了——而且没准还会在梦中见到松田君呢! 怀着这样的期待,我一边注意着为挂在脸上的电线,一边横躺下来,像小狗一样嗅着残留在枕头上的松田君的味道,“哈哈哈”我用脸摩擦着枕头。“哈哈哈,松田君的味道,”说着,我扭动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关闭视觉后,其他感觉就变得敏锐起来,不久我的世界便充满了松田君的味道—— 不,不只这些。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妨碍了只有我和松田君的世界。那是在感情上伴随着不快感非常令人讨厌的声音集合——听着听着,我模糊地感到不安,于是慌忙捂住耳朵。 ——和我没关系。 但是我似乎是忘记了睡觉的方法,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想快点睡着。 睡着之后,就能越过这没有松田君的世界了—— 还是好想见到松田君。 ——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 就这样,我一边幻想着能梦见松田君—— 一边慢慢地坠入梦乡。 离开研究所数十分钟后—— 面对有着凝重氛围的大门,松田夜助不由得立正站好。 ——我是在紧张吗? 虽然很想嘲笑这样的自己,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 教员楼——他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这可谓是希望之峰学园的中枢。尽管位于聚集了所有本科设施的东区,但这里却是唯一禁止学生进入的场所,实际上就连无意中走到这里来都会受到教员斥责,期间会被反复要求进行说明。而他现在来到的则是在这教员楼中也是格外特别的一个地方。 在那里,松田夜助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大门。 木质大门上有着森严的装饰,洋溢着拒绝他人进入的存在感。在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室。 这里可谓是希望之峰学园的中枢的中枢。不光是学生,它是连教员都不能随便进入的特别场所。具备了这些条件,要说不紧张或许也是不可能的。不,正因如此—— “……还真不像我哪。” 松田君小声清了清嗓子。或许这是要让快被现场气氛吞没的自己振作起来。 然后他握紧拳头,敲了两下门。 “我是希望之峰学园第77届生,松田夜助。” 他慢慢地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打搅了。” 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于教室。天花板、柱子以及墙壁都被施以繁琐装饰,酝酿出一种庄严凝重的印象。松田向前走去,脚下的绒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 “特意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语调出乎意料地轻松。在那声音前方便是希望之峰学园长雾切仁。 无论看几遍都觉得他好年轻,松田再次想到。 在松田心目中,校长应该是一头白发、蓄着胡子、穿着中间色调的西装的老年男性。因此,才三十多岁的雾切令他感到特别年轻。 “总之请随便坐吧。也不能站着说话啊。” 房间中央有一张大圆桌,围着他摆了一大排具有古董风格的椅子。 “失礼了。” 松田就近坐下,隔着圆桌正好与雾切面对面。 在他坐下的瞬间,他感到有好几道视线一起看向自己。围着圆桌等距坐着四名老人,他们盯盯地看着松田。这些人都穿着黑西装,打着同 样颜色的领带,好像刚参加完葬礼一样。他们以估价的眼光看着松田,使他感到犹如被别人在脖子上吹了口气一样地不快。 “你知道我们的事吗?” 不知是哪名老人说的——那声音犹如生了锈一般。 “是评议委员会的诸位吧?” “在《那件事》上,似乎得到了你的不少帮助哪。” “……这是在说什么?” 老人们脸上的皱纹变深了。似乎因为谈话被岔开而感到生气。 “不必警戒。我们全都知道。” 另一名老人开口说道。 “我记得,是请你帮忙调查身为第一发现者的学生吧。” 第一发现者——当听到这话时,松田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为了掩饰这点,他立即反问道: “……是要我再去调查一遍那名学生吗?” “不是的,”又有一名老人摇头道。“这回要调查另一名学生。但是那名学生有些问题。这问题正好是在你擅长的领域。所以就拜托你了。” 他的说法好像这已经决定好了一样。松田对此感到担心。 “……要是我拒绝呢?” 于是,沉默了片刻后—— 一名老人笑了起来。 起初是很小的笑声。 但是那笑声渐渐变大——受此影响,另外三个人也跟着笑起来,笑声不断膨胀。 不知何时,宛如嘲笑般的笑声在室内回荡,从各个角度向松田倾注而来。 “喂,松田君……” 突然,笑声停住了。 “你认为存在那种学校吗?” 那口吻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 “似乎,你那位在治疗中的女友……被休学了吧,但是现在却还没有治好的征兆,对吧?” 这回是松田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想说什么?” “你也还是学生。浪费太多时间在那个没指望治好的吊车尾身上可不是件值得称赞的事。” 言语中甚至流露出冷笑的色彩。 “而且,即便是我们也不能让一个没希望恢复的学生总处在休学状态中。这里是培育优秀才能的机构。要废物老实地滚出去也是为了其他学生好……但是呢,如果你肯协助我们——” “住口,老头。” “……什!” “别吧啦吧啦地讲个没完,嘴很臭耶。” 气氛骤然转变。房间里的压力一下子升高了。 “你、你这家伙——” 已经站起来的老人全身僵住了。 松田以看蝼蚁的眼神看向老人们——不,那眼神里包含的是更为强烈的轻蔑和愤怒。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将蝼蚁踩死一般。 “……吊车尾?废物?我话说在前面,能瞧不起那家伙的只有我。此外的人都没权利瞧不起她。” “你、你知道、你是在向谁——” “所以说叫你闭嘴。” 松田这一句话当真让老人们闭上了嘴——然后他低声继续说道: “因为那家伙就算被人轻视也会用一句‘没关系’了解。所以我要代她去说……不这样做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在评议委员会的老人们看来,只能说是一股可怕的威压感。他们为什么会被一个顶多只活了十几年的少年的气势压倒呢——不,他们应该早就明白了其中的答案。 这是拥有才能者的力量。是希望之峰学园所谓的希望之力。 “……啊、行了吧?” 这时一道非常迟缓的声音插了进来。那是雾切的声音。松田那充满威压感的视线就这么转向了雾切。 “哎呀,我想差不多也该让我说两句了吧……” 雾切苦笑着搔搔头。态度中似乎毫无紧张感。被削弱了气势的松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大叹了口气,原本试图要站起来的身体悄悄地又坐了回去。 看准了这一时机,雾切以稳重的语调开口道: “松田君,这事完全要拜托你了。但是,这与其说是身在此处的我们予以的拜托,不如说是也包含了其他学生在内的全体希望之风学园的拜托。就这层意义而言,希望你能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松田默默地盯着雾切。他还无法推测出他的真意。 雾切看到松田那副样子,便说: “你不介意只听我说说……你让我觉得你是这样判断的。” 这样宣告之后,他立刻进入主题。 “虽然你觉得事到如今已无需再对《那件事》进行说明了……但是,果然首先还是要从那件事开始才行。”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两手在胸前交握。他将视线落在那里,同时断断续续地说道: “即便是经过了一个多月时间的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那样凄惨的事件竟在这座学园里发生了……真好像是做了个恶梦。” “但是事件确实发生了!”一名老人尖声叫道。 “十三个人啊!”另一名老人喊着。“尽管出现了十三名牺牲者事件的详情却依然不明了!我们学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哪!” 这样的喊声刚停下来,松田就见缝插针地询问道: “……结果,你们并没有联络警察?” “当然的啦!你说要联络警察又会怎样?那样能解决什么?这不是抓住犯人就能了结的问题!” “但是……牺牲者的家属们呢?”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另一名老人间不容发地吼道。“你没必要担心那种事!” 从他那口气来看,大概是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工作。他们一定是拜托了希望之峰学园的毕业生们。在他们之中应该也有许多仰赖希望之峰学园的品牌之力而爬到高位上的人。如果这里的名声一落千丈,应该也会有许多感到为难吧。 “……的确那似乎并不是我该担心的事。那么,我要协助你们做什么呢?刚才所说的‘想要调查的学生’,是《那件事》的相关人员吗?” “我们想要你帮忙从那名学生嘴里问话,解明《那件事》的真相。” 回答他的是雾切。 “你说揭示真相……但是,这不是矛盾了吗?因为你们已经决定要掩盖那起事件了。” 掩盖——松田是得到校方这样说明的唯一学生。他拥有高额的研究经费和大量研究设施,与此相对他必须协助校方。就这层意义而然,他或许也可说是研究者了。 但是——他协助学园的真正理由并不在此。 但是,那件事除了松田意外无人知晓。 “的确,这听起来或许很矛盾。” 雾切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这样回答道。 “但是,这也是必须的。我们虽然认为有必要彻底掩盖《那件事》,但在其中还有太多未知的情况。如果不清楚地了解要掩盖的对象,是无法掩盖它的。所以,我们认为首先必须要了解《那件事》的全貌。我们期待掩盖之后能万无一失……为了保护这座希望之峰学园。” 如此断言的雾切没有丝毫迷茫。 这等于是在说如果为了保护希望之峰学园他什么都能做。 为了保护什么而牺牲什么——这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吗。 松田这样想到。 “……那么你们想调查的学生到底是谁?” 雾切一边舔湿干裂的嘴唇,一边慎重地回答了松田的问题。 “这件之前甚至没有让你知道……其实在《那件事》中,除了你知道的那名第一发现者外,还有两名幸存者。” 两名幸存者—— 这事松田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他们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在解明真相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本来在调查第一发现者后,应该立即去向他们问话的……但是由于某件事,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某件事?” “其中一名幸存者处于昏迷状态现在还没有回复意识。另一名幸存者虽然幸而无伤……但却消失了。至今行踪不明。” 昏迷不醒。行踪不明。 确实哪个都无法问话。 但是,即便如此还有可能性,那就是—— “也就是说,你们想要我从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口中问话咯?” 雾切立即点头道,“正是如此。” 为了隐瞒而揭示的事实——这果然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这个委托对松田来说正好随了他的心愿。 ——这或许是个机会。 ——或许有机会能保护她了。 “我知道了。” 这样一来,松田就只能这样回答了。 “……就只能做了,我试试看吧。” “无论如何都会做吗?” 一名老人立刻欠起身子探了过来。 “刚才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事要看本人情况。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松田冷淡地回答道,然后再次看向雾切。 还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问的事。 “但是……还有一个行踪不明的人你们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雾切探出身子,紧紧盯住松田。 “……你有些在意吗?” 锐利的视线投向松田。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视线让松田花了好大劲才忍住不别开眼睛。 “不,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而已。” 他的声音很紧张——为了掩饰这点他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因为那个人隐藏了行踪,这怎么说都很奇怪吧。所以那个行踪不明的家伙就是杀害了十一名学生,并导致剩下那一人昏迷不醒的犯人……我只是在想,事情会不会是这样呢。” 期间,老人们的窃窃私语在评议委员会室内扩散开来。 但是,即便如此唯有雾切依然保持着冷静。 “的确,从这状况来看那名学生确实很可疑。” “所以说——” “所以说,那又怎样。” 雾切打断松田的话,强而有力地说道: “正因如此,我们只能掩盖《那件事》。不这样的话……这所学园就完了。” ——完了? 这种说法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也就是说,行踪不明的学生已经特别到了那样的地步吗。 松田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某个人的名字。 那个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名字,他一直以为是像都市传说那一类的灵异故事呢——然而,万一那个人物真的存在,并且和这起事件有关的话会怎么样呢。 那样的话,就能认同了。 就能认同这件事被称为《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了。 虽然能够认同——但这是在太糟糕了。 松田在心中这样嘟哝着,同时从太阳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嗯…… 嘟嘟哝哝…… 嘟嘟哝哝嘟嘟哝哝…………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上的皮肤被人使劲拉扯,一阵剧痛让我跳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一名男子手上拿着一把附有吸盘的电线,站在枕头边——于是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啊!松田君?是吧!” 虽然我间不容发地飞扑上去,但他却像斗牛士一般机敏的闪开了,于是我就像《淘金者》(lode runner)中被骗的郊狼一样一头撞上了墙壁。星星有如天地大冲撞般一闪一闪地降下。 “呜咕咕咕……为、为什么要躲开啊……?” “因为你的脸不是色。” “怎、怎么这样……哪有说女孩子的脸不是色的……”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边去照镜子,一看满脸都是十圆硬币状的青紫色斑点——嗯,确实不是色。 “……还不都是因为松田君你一下子把吸盘都扯下来了!” “因为有急事这也是没办法的。” “就算松田君尿裤子我也不介意哟!” “……我不是要急着上厕所。” “果然!松田君才不需要上厕所什么的呢!”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你这个超级丑女。” “当然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崇高的存在咯?” “别对我做那种异乎寻常的幻想……” 松田无奈地大叹了口气: “算了,一和你说话连我的脑子都乱了。” 说着,他开始收拾起台车。 “总之,之后我有事要忙。你赶快给我回去吧。” “诶诶!怎么这样!” 我理所当然地对此拼力抗议。 “不行不行!因为那样子我会寂寞的!” “真是的,你这家伙真让没辙……” 松田君眯起眼睛,慢慢地走到我跟前——然后温柔地抓住我的双肩。 “闭上眼睛。” “……诶?” “好了快闭上眼睛。” 松田君直逼到我眼前,他的脸让我怦然心动,于是我照着他说的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身体好热。热的仿佛要溶化了一样。耳中的血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激烈地鼓动着。因为,这状况果然是那个吧!我强烈地感觉到就是那个!应该没错吧! 这份期待让我的心脏砰砰作响——然而松田君却绕到了我身后。诶,来不及去想他已经使劲推着我的后背,就这样一气把我推到了走廊外。 “好痛!” 借着余劲我倒在走廊里,好在今天穿了条漂亮的内裤。 “下次治疗在三天后。不要在外面瞎溜达老实呆在宿舍里。” 松田君对倒地的我只说了这些,然后便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呜呜……被骗了……” 我耷拉着肩膀,无奈地离开了神经科研究所。 走出生物学楼,我首先打开笔记本进行确认。 虽说要回宿舍,但我已经忘了他在哪,于是我一边走一边翻看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然后,我看到了似乎是我画的学园略图。 嗯,这时候就一边做全面复习,一边再顺便介绍一下这所希望之峰学园的全貌吧。 那么—— 根据我的地图,这所希望之峰学园是一个巨大的菱形。 它分四大区——东区、西区、南区和北区,其中每一区都有普通高中那么大。似乎是这样。 在这里,我现在所在的东区可说是希望之峰学园的中心,这里有本科学生使用的校舍和设施。也有还在建设中的建筑,还存在许多像松田君所在的生物学楼那样,为各领域的研究者们羡慕的设施,而且似乎为一般学生所禁止入内的教员楼也在这个区。 然后是西区。这里似乎聚集着预备生的校舍和设施,不过我好像并没有实际去过。虽然很遗憾,但在我的记事本中并没有写多少关于这个区的事。 而南区则似乎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们生活的宿舍。除此之外还有便利店、书店以及购物中心等能买到生活必需品的商店,这似乎就是这里的特征。顺带一提,能够入住宿舍的似乎只有本科生,而且好像还有免费的破格待 遇。 最后是北区,那里现在似乎已成了空地。只有之前一直在使用的旧校舍孤零零地被留在那里,之后就处在未加使用的弃置状态,当然好像也禁止入内。也就是说,没有特别去说的必要。 然后,被这四个区包围着的——在学园中央有一块被称为《中央广场》、树木繁茂有如公园般的广大空间。这里平时虽然作为学生们的休息场所,但从晚十点到早晨七点这段时间禁止进入。嘛,反正我也不会在晚上出去散步,这点似乎与我无关。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多亏参考了相较于手写情报更为准确的地图,我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宿舍。 然后,不理会在宿舍走廊上擦身而过的其他同学们的招呼,我笔直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迎接我的便是贴在各处的、写着“这里是我的房间”的纸条,果然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我的房间了。确认过之后,我在这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可是无论怎么想也找不到可做的事,在意识到这点后——我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但是,可能是我白天在哪里睡过觉了,我现在一点不困。 没有办法,只能消遣消遣打发时间了。 可话虽如此,我能想到的消遣——就只有一件。 我取出“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爬在床上翻看起来。 在这本笔记上所记载的记忆都是真实的,但我却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读关于我自己的报告书。重复体验自己过去经历时的兴奋感,是只有健忘的我才能体会到的最大的娱乐。 笔记上写着我和松田君说过这样的话,松田君又是为什么要那样说——总之,几乎全是关于松田君的事。但是,正因如此我才高兴。然后在这种情况下我翻着笔记,翻到某一页后突然停了下来。 在那一页上,画满了男人的脸。 我的心扑通——并没有到那种程度,我只是微微心动了一下。 恐怕,这是松田君的肖像画吧。但是我却只有一点心动——也就是说,画得不怎么像。 大概稍微修改一下会比较好吧。 “嗯,是鼻子不对吗……不,是眼睛……” 我对松田君的脸记得并不清楚,所以就以自己心动状况为线索,慎重地开始画起肖像画来。这一定就和爆炸物处理般的人探雷时的心情一样吧。不,可能有点不同。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画了一会儿肖像画——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刚才稍微有所增加。 “成功了……” 我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这样一点点画,早晚能够真正完成松田君的肖像画吧。话说回来,我至今应该一直都是这样不断画着这副肖像画吧——虽然我是一点都不记得。 不过,为了绘制这张肖像画需要超乎想象的集中力,所以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筋疲力尽的我在床上摆好枕头,一下子仰躺上去。 然后嘟哝着—— 想要和松田君见面,想要和松田君见面,想要和松田君见面。 其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只是不停地在心中嘟哝着“想要和松田君见面”。 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其他该做的事,或该想的事。 因为对我来说不存在学校、同学甚至家人——而且连什么都没有这件事也完全不会去想。 对我来说,发生在外界的事与生活在那里的人,就和从观众席上所看到的无聊的舞台剧一样,我根本不认为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我没有他们是和我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人的实感。 从走廊看到大家上课的情景,在体育馆流干的样子,午休时如同野餐一样吃着午饭,或是在社团活动后买东西吃,席地而坐随便聊些无聊的话,和害羞的家人所做的对话——看着这一切,我无法感到羡慕和嫉妒,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完完全全和我无关。 但是,如此这般与世界隔绝的我却有着一个和我有关系的人——那就是松田君。 所以,我只不断想着他的事。 不留意于其他的一切,我只一个劲地想着好想见到松田君,好想见到松田君,好想见到松田——咔嗒。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于是回过神来。 我从床上起身——发现在玄关的门下落了一封信。 “是松田君写来的!” 我理所当然地得到这一结论,然后猛扑上去撕开信封,急忙读起装在里面的便笺。 “超高校级健忘的残念子小姐亲启。 你所记下的重要的《过去记忆》全都在我这。 是那些记满了你与松田夜助的回忆的《记忆》。 那是你过去的累积吧? 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既然是的话,如果你认为我在撒谎就请去看看床底下吧。 因为你保存在那里的《记忆》一本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它们都在我这里。 那么,言归正传。 如果想要我还你《记忆》,就在今晚凌晨一点到中央广场的喷泉前来。 当然要一个人哟。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能陪你来的人吧? 那样的话更好。 以上。请你认真确认。” 读完之后我僵住了。我浑身僵硬地久像在三九天里一样瑟瑟发抖。也就是说,我困惑自己,甚至无法判断那样的比喻是否合适。 ——恐吓信? ——这是什么……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不是在那里一行一行写满疑问的时候。首先必须要去确认恐吓信上提到的床底下——然而,虽然我立即就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老实说,我并不记得床底下放着以前的笔记本,但如果写满了我和松田君的回忆的笔记本真的被偷了那可就不得了了。那就是说,残留在我身上的记忆就只有手边这本没写完的笔记了。 ——就只有这一点吗? ——活了十几年的我就只有这点记忆吗? 中途,一种不熟悉的感觉向我袭来。 难道,这就是丧失感吗? 脑袋空空的我至今一直与丧失感无缘。如果是习惯于小伤的人或许就能忍耐某种程度的疼痛了,但我的情况不是这样。我连应该怎样和这种疼痛交涉都不是很清楚。 所以——姑且就先生气一下吧。 “这是谁啊……竟然搞这种恶作剧……” 我一边拼命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将手中的信握成一团。 “这、这是搞什么……这是搞什么啊……” 就这样任凭怒气让思考疾驰——或许,这是企图妨碍我和松田君恋爱的下作之人搞的鬼吧。想到松田君外表英俊,一定是被其他的女孩子看上了。如果是那个女的,看到我和松田君相恋一定不觉得有趣,所以在这里使出了强硬手段。她以我的记忆为人质叫我出来,然后是打算在那里要把我怎么样吧……啊啊,多么卑鄙的女人啊!想到这里,盛怒的我犹如埃特纳火山一样爆发了——但是却没有。 “嗯—……” 大概我连生气的方法都忘了。 但是没有办法。对于和世界没有联系的我来说,生气这种状况也是无缘的——我完全不知道要为什么怎样去大发雷霆。话说回来,由想象而来的愤怒归根结蒂或许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总之,我不光无法生气,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嘛,总之只有去了之后在考虑了。” 完全冷静下来的我躺在床上,等待着对方指定的凌晨一点。为了不忘记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我不停地读着信,终于迎来了约定的 第二章 猛然回过神来,我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跑着。 一边跑还一边将记忆写在笔记本上。 但是我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跑,于是便放缓脚步,看向正在记的笔记。 然后,刚才的记忆在脑中复苏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着,再次全速跑起来,穿过了中央广场。 我硬翻过铁栅,然后在板油路上狂奔,不久前方出现了宿舍。我一溜烟奔进宿舍,目标是松田君的房间。对我来说,在这种时候能想到、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我一边在宿舍走廊上跑,一边翻笔记寻找松田君的房间,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事。 “没事的时候禁止访问松田君的房间”。 不过,现在可是前所未有的紧急时刻,所以我努力不去理睬这条注意。继续翻笔记,我终于想起了松田君的房间在哪儿,于是便去了那儿。 咚咚咚咚咚咚! 我站在门前,用力敲打房门,然后使劲喊道: “松、松田君!大大大大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但是,我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开门。 “松、松田君!我说松田君!”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敲门。我惊慌失措地继续敲门。我半疯狂地不停敲门。敲门、敲门、不停敲门——然后门终于开了。 “……真是的,这是谁啊?” 但是,打开的却是隔壁房间的门。 ——诶? 而且奇怪的是,那里没人。 尽管门开了,而且听到了人声——但那里却没有人在。 “喂,怎么了?你很吵耶。” 本该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却传出了声音——而且还是个小孩的声音。 我再次环顾周围。还是不见有人。 “……姐姐,你看哪呢?我在这啊。” “你、你在哪?” 我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叫道。 “你、你藏哪去了!” 于是,声音再度传来。 “啊哈哈,我没有藏起来哦。我就站在你眼前。只是姐姐你没有发现而已。” ——眼前? 总之我先做了个深呼吸,让剧烈的心跳平静下来,然后我试着集中注意。 于是——我终于发现了。 “哦,你总算发现我了?” 在我面前,站着一个有如座敷童子般的小男孩。 “……啊,别介意。我天生就没存在感。基本上大家都不注意我。但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担心。” 少年以变声期前那种带有透明感的声音说道,他的脸毫无特征,简直到了惊人的地步。比如说,在不看照片的情况下突然叫你画一个小孩的脸,你画出来的大概就是他的脸。十分常见,且毫无特征——而这反成了特征,他的脸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那么,你是怎么啦?” “……诶?什么怎么啦?” “喂喂,你这样深更半夜地乱敲人家房门,不可能没事吧。现在这种时候就连那些夜猫子都睡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装着大量夹馅面包的纸袋,大概是因为处于成长期食欲正旺吧。纸袋上印着“hansel&gretel”的标志,这似乎是店名。他将从中取出的夹馅面包放入口中—— “呼嘿、呼呼了?” “……诶?你在说什么啊?” 于是少年将正在咀嚼的面包咕噜一声咽下肚,强有力地说道:“那么,怎么啦?要不要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少年说着,估价似地来回看着我的身体——特别是胸部和大腿。 “呃,在此之前我有个根本性的问题……为什么这里会有小孩?是你的哥哥姐姐在这所学园——” “我是希望之峰学园第七十七届生,神代优兔。请多关照。” “……哈?” “别看我这样也是高中生哦。” ——什么! “当然,下面的毛也都长齐了。” ——什么啊,算了! “……别光在那儿吃惊啊,这边都做了自我介绍,姐姐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呜、嗯。呃……” 这时我将手上的笔记本封皮在少年眼前展开。 “啊哈,真是奇怪的介绍方式,”从笔记本对面传来了少年的感想。“嗯,音无凉子啊……嗯,不错的名字,我要是姐姐的话早就迫不及待要向人介绍了。” 说着,他天真地笑了,果然怎么看都是小学生。 “那么。” 但是,他却突然换上一副大人般的表情。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睛因好奇而发光——或者该说是闪耀。 那样的光辉,比好奇要来得更加贪婪、更加精明、更加疯狂。 “你那么慌张,看来是出了相当麻烦的事情吧?” 他以与其年幼外貌不符的火热视线盯着我,同时把手伸进纸袋,从中抽签般地挑出了一个夹馅面包。 “太好了,中了!是南瓜蜜瓜包!” 同时他带着一脸天真的笑容,高兴地大口吃起来。 “那么怎么样?是什么麻烦事?” “那个……也算不上是麻烦事啦……。我只是找这间屋里的松田君有点小事……” “呼啊呼啊呼哦呼呜诶。” “那个,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神代君咕噜一声咽下面包,道:“松田夜助不在。” “……不在?” “嗯,不在。”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我不由得发出尖叫,声音响彻整条走廊。 “怎、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在这我可怎么办啊!” “就算你这么说,他不在就是不在嘛。” 不理会惊慌失措的我,神代君冷静地嚼着面包。 “因为,那家伙的神经质即便在所有同期生中也是出了名的。你那么使劲敲门,他不可能听不见。就连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我都被你吵出来了。” “但是不在这的话……那他会在哪呢?” “大概又是在研究所里彻夜工作吧?那家伙经常这样。” “我知道了,是研究所吧!” 我转身就跑。 “啊,等等。” 神代君叫住了我。 “难不成你真的要去?你忘了吗?东区的铁栅上装着报警器,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诶?进不去吗?” 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依靠松田君咯? “怎么会……骗人的吧……”我使劲抱住头。“糟了……怎么办。这可算是我这辈子史无前例的最大危机啊……” “所以说你拜托我不就好了,”神代君若无其事地对我说道。“如果是像姐姐你这样没用又好看的女人有烦恼的话,无论什么尽管来找我好了。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那当然是—— “……诶?” 那当然是—— “呃……是什么了?” 似乎在我抱头烦恼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烦恼的原因。 “呃,你等一下……” 因此,我赶忙翻开笔记查看。 “啊哈哈,你用不着瞒我了。因为,要不是出了大乱,你也不会那样敲门。姐姐你那时简直就像看到了尸体的金田一少年一样!” 尸 体——就在神代君说出这个词的同时,我也在笔记上看到了这样的话。 于是,我感到呼吸困难,简直要昏厥过去,因此我屏住呼吸。 “喂,怎么了……姐姐你的脸好苍白啊,和鬼有的一拼了!” 看到尸体的记忆让我吃惊得无法呼吸——为了平复下来,我拼命告诫自己。 ——这些和我无关。 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这句话对我来说就是咒语。 每当我念起它时世界就会迅速关闭——它就是这样一句咒语。 “是的,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这样反复嘟哝着,我总算恢复了平静,这一回我当真想要忘记,正当我要阖上笔记本时——无意中,我看到了后面的记忆。 “尸体的脚边落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与此同时,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忘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那落在污浊的水洼中的笔记—— 就算我再怎么主张事情和我无关,但如果现场有写我名的笔记本,那就行不通了。我一定是被硬拉上环绕着临时演员的舞台,一边被晾在没有脸的观众面前一边受着酷刑! 糟糕。总觉得心跳得好厉害! “怎怎怎怎怎么办……怎怎怎怎么办……” 崩溃。我的世界开始从脚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崩溃。在它完全崩溃之前,我必须设法保住那本笔记! 这样焦躁的危机感驱使我一溜烟跑掉。 “喂,姐姐!等等!”背后传来呼喊我的声音。“如果遇到了麻烦找我商量——” “那拜托你等松田君回来后你告诉他我正在找他。拜拜!” 我叫道,没有回头,就这样一口气跑过了走廊。 然后我跑出宿舍,一口气穿过南区的板油路,就势翻过铁栅栏,全速奔跑在被黑暗支配的中央广场上。我不停奔跑,甚至没有发觉自己一直憋着气,然后我终于又来到了喷泉处。 但是我虽然回来了—— “……诶?” 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却有些不对劲。 即使再怎么凝神细看——果然还是不对劲。 我立即翻开笔记进行确认。比任何人都更加不信任自己头脑的我,在觉得不对劲时首先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在中央广场的喷泉附近发现了老人的尸体——” 我确信那份记忆。 果然,不对劲的,应该是眼前的景象。 尸体没了——原因就在于此。 出现了尸体的不自然,以及尸体消失的不自然。 这两种不自然叠加在一起——便形成了惊人的不自然。 ——实际上他并没有死? ——或者说,是尸体会走路? 不明所以的我不由得环顾四周。 于是——在附近的树木下发现了一样东西。 是笔记本。写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的笔记本。 ——诶?为什么我的笔记会在这儿? 我感到疑惑,于是跑到笔记本前,这时—— “嗒—嗒啦嗒—噹!” 我浑身一颤,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在我身后出现了一名少女。 “呼呼呼,终于到了这个event se!” 双手抱胸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的——是个大约和我一般大的女孩。 她浓妆艳抹,头上顶着蓬松的大波浪金发,如同从时尚杂志里跳出来的一样。穿得邋里邋遢的制服前胸夸张地大大敞开,裙子短到让人觉得她脑子有病,从中伸出的两条腿欣长而白皙。 她咋一看不过是个普通的可爱少女——但那双眼睛却与普通相差十万八千里,带着异样的神色。洋溢着浓浓黑暗的双眸如同无底沼泽般深邃,黑暗得似乎能将周围的昏暗一并吸入——那双眼睛就是这么异常。 当我看到那双眼睛时,脑中便开始发出强烈的危险信号。快逃,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都在发出这样的警告。但与此同时,我又绝望地认为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结果,我一动都没有动。 “……哎呀哎呀?你为什么不理我?或者说你一开始就被设定成了无口的角色?”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那却是绝对的强者在俯视愚蠢的弱者时所露出的邪恶笑容。 “啊,我明白了!” 她突然叫起来,然后一下子伸出食指戳向我的眉心。 “那么,你刚才是这么想的吧。你看着我双手抱胸就想:‘如此说来,我最近都没有这样双手抱胸呢。因为我这丰满的胸部实在碍事根本没法做出那样的动作嘛’。我说你这样不是很失礼吗!女人炫耀自己的巨乳真的很难看耶!话说回来,世人对巨乳的崇拜只不过是从那些不良游戏、动画和娱乐节目中生出的无聊幻想而已,这你难道不知道吗?啊,真恶心!太恶心了!喂,如今还崇拜那种东西的就只有那些迷恋于在乡下受捧到城里便无人理睬但却依然想被捧所以没办法就一口气脱掉衣服的脑袋空空的女人的同样脑袋空空只有下半身很雄伟的童贞男们而已!(译者:各位看懂我要说什么了吗= =好吧,其实连我自己都有点搞糊涂了,简单来说就是“如今还崇拜那种东西的就只有那些迷恋轻佻的乡下姑娘的童贞男们了”)话说远了,不过童贞实在很糟糕不是吗?除了字型上和董卓很相似外,简直糟糕透顶不是吗?不过,就是那个董卓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吕布的手下败将而已,然而比起童贞来,董卓还是要好几兆倍。……诶,我刚才在说什么来着了?啊,对了对了……嗯,是曹操吧?那么,我们稍微从黑山军叛乱的地方回溯一下——” “喂,等等……好痛!” 我想要制止她一上来就明显超出字数的台词,然而却被她用食指戳中眉心,因此失败。 “啊,这回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巨乳崇拜!喂,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不过那种对巨乳的崇拜你还是该赶快舍弃哦。用意大利的风格来说,就是戴沃奇奥(译者:在原文中,所谓“意大利风格的说法”其实只不过是将最后一句话写成了片假名而已)!不然的话,时间长了会很辛苦的哟。你知道吗?因为只有巨大的部分会下垂哦。或者说你是那个?在与重力战斗时也能获胜?你持有无视重力的技能?啊呀呀,我真是吓了一跳呢。你是由mago大人(注:-men中的登场人物。磁界之王master of magism,能操纵磁力,实力强大)挑选出来的吗?话说,你们已经接触过——” “所以说,你等等……噗嘎!” 虽然我一再阻止她,可这回因为她把手指突然伸进我嘴里因而失败。 “shut down……哎呀,错了。闭嘴要怎么说了?算了。总之你闭嘴。别插嘴。我最喜欢讲话了。无口酱就该有无口酱的样子,老实地闭上嘴吧。这回轮到我了……” “呼咕……哈呼嘿呼……” “啊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从我口中流出的唾液顺着她的手指,拉着黏涎落到地上。但是她却对此满不在乎。 “说起来,无口酱,你叫什么名字啊?” “噗嘎呼嘿……噗嘎……” “喂喂,”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别噗嘎噗嘎地,快说你叫什么名。遵从三秒钟规则,你要是在三秒钟内不说的话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她刚一说完,就用手指抓住了我的舌头。她的手劲很大,我的舌头被牢牢钳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 好——啦!一……” 她开始数了——诶,这不是开玩笑吧? 我全身的毛孔一气张开,喷出了大量冷汗。 ——话说回来,被抓着舌头的话就没法说话了啊! “二……” 这时我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笔记本,于是慌忙将其举到她眼前。 “哼。音无凉子吗……不过很遗憾!” 她如同地狱中的恶鬼般张大嘴巴——笑了。 “我是叫你说出自己的名字。没让你把名字拿给我看哦!” “……嘿嘎?” “那么,既然三秒钟已过,你的舌头我就收————下咯!” “哈……哈嘎啊啊啊啊噗咕————!” 我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抵抗。但是,她的指甲却残酷地掐进我的舌头里。口中扩散开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着唾液一起流出,这味道迅速夺去了我的战意。她盯着我,眼中充满了能够吸入任何希望的黑暗绝望——于是我意识到抵抗只是徒劳。 我浑身脱力,笔记本也从手上滑落下来。 垂头丧气的我,这时已放弃了一切。 就连对她的暴行也都看开了。 “…………呜噗” 然后——我听到了笑声。 “呜噗……啊哈……啊哈哈哈!” 她的脸颊泛红,带着恍惚的表情,发出疯狂、猎奇、压倒性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那冷酷而野蛮的爆笑告一段落时——她终于将手指从我口中抽出。 “咳咳、咳!” 这时我狂咳不止,从嘴角处流下了混合着血和唾液的黏涎。 “啊哈,有趣。超有趣!话说,我才不想要你的舌头呢!又不是哪里的野蛮部落!” “……咳、咳、咳咳!” “喂,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那个,若说答案的话,就是我想看到你绝望的表情。因为,这对我来说正是最好的自我介绍。” 我弯腰咳嗽,她把自己那被唾液弄脏的手在我背上擦干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话说回来,我还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呢?”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祥的预感。接下来会出现不得了的东西。 不能和她扯上关系——我下意识地对她表现出抗拒。但是她没有停。她就这样夸耀般地——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天空城罗否幽太!” “天空城……罗否幽——” “什么啊!那是玩笑,是玩笑啦!” 玩笑——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啊,你是在想‘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对吧?” 而且还被她漂亮地一语道中了。 “但是,玩笑其实很伟大哟?你看,伊藤博文不是也说过‘正因为有了玩笑和幽默人类才不至于疯狂’吗?嗯嗯,骗你的。博文酱根本就没说过那种话。”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好,不过她这回终于—— 终于—— “我的名字是江岛盾子。设定是《超高校级女生》,有时是超人气读者模特。有时是超人气……这里还需保密。对不起咯!” 她这样介绍道,同时背对街灯,宛如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照亮的女演员。 ——江岛盾子。 我明知道不能和她扯上关系——但身体却擅自动了起来。 猛然回过神时,我已经在拾起的笔记本上记下了她的名字。 “……喂喂,干什么呢?” 江岛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过来。 “啊、那个……这是……” 判断不出该不该说,我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真是的!我一说要保密,你就又打算进入无口模式了!” 她像小女孩一样鼓起腮帮,做出不满的表情。真亏她能这样令人眼花缭乱地接二连三变换表情,我不由得感到佩服。 “我说啊,无口的角色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吧?而且,既然人类有交谈这一优秀的沟通工具,那么不有效地加以利用,岂不是罇真佐子了,不对……应该是岂不可惜吗?(注:罇真佐子的日文写法是もたいまさこ,“可惜”则是もったいない,两者有那么一点相像,所以盾子一时就说走嘴了)” “什、什么交谈啊,从刚才起你说的话就让人完全无法理解啊——” “不要管我叫‘你’。我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 她以责备的口气断然说道。 “那个……从刚才起江岛小姐说的话就让人完全无法理解啊——” “不要加‘小姐’。我讨厌这种见外的称呼!” “但是,就算你说见外,我们实际上也才刚认识几分钟啊……” “‘不如说完全就是陌生人’,你是想这么说吧?啊哈哈,不是那样的!因为我们是笔友哦!” “……笔友?” “对啊,你看你不是读了我的信吗?你不是读了信才到这儿来的吗?” ——信?什么信? 我马上翻开笔记本确认——当即便回想起来。 在回想起来的同时,我发出惊叫。 “诶?那么,就是你咯!?” “是的,我就是以你的记忆为人质的、美丽的诱拐犯本尊的说的说!” 她大模大样、极其自然地夹带着奇怪的语尾说道。 “但、但是、为什么——” “我说你啊!别光问我自己也动动脑子!” “嗯、那个……果然是我和松田君的——” “和那没关!” 人家难得认真思考了一次,却被她气势汹汹地顶了回来。 “嘛,无论如何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说着,江岛伸手拿起树下的笔记本,不顾封面被污浊的液体浸湿,将其揣入怀中。 “呜呼呼,很遗憾这本笔记还要放在我这里。因为在这个event se中就只能进展到这里啦啦,啊啦啦啦啊啦啦啦。” 这时江岛突然睁大眼睛。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她让脑袋不停旋转,同时狂叫着: “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看到她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我惊慌不已,同时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没了……什么没了?” “没了、没了!不奇怪吗?为什么会没了呢!为什么会没了呢!” 但是,她像坏掉的八音盒般围着树木打转,并大喊大叫,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没了!” 于是我用更加强硬的语气问—— “嗯?啊……” 她终于把脸转向我——然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表情。接着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以极端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用银铃般轻的语调说道。 “是尸体啊,尸体。本该在这里的尸体没了。” “哈?” “啊,那个也忘了吗?真是的,就算健忘也该有个限度吧。你应该也见过那具尸体吧?” 这时,我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诶,你怎么知道我健忘?我有说过吗?” “那、那你就别管了,总之这里毫无疑问曾有过尸体!” 江岛叫道,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 “求求你,请相信我!就在刚才尸体还在这儿的!身为凶手的我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啦!” “……哈?” 我不由得僵住了。 “那个啊,我是从后面一口气将他吊起来的!就是用这双细细的手腕吊起来的哟!于是,他就失禁了!真是的,老头子平时就该常备着尿布之类的东西嘛。这样来得多的时候也能安心嘛!” “哈?” 我变得异常混乱,但江岛却没理我,只是比比划划地慢慢说道: “嘿,我就直说了吧,他的屎尿粘到了我衣服上一点。所以我就去厕所洗了,然后就在这个当儿,没了……尸体忽然不见了。那具尸体忽然不见了。不过这都是害怕区区小便的我不好。所以为了惩罚自己,我就将粘了尿水的笔记本装进了我现在的衣服里!” “哈?” “话说回来,难得我想显摆显摆才把人吊起来的……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啊……” “哈?” “喂,你干啥啊,从刚才起就一直那样?你是在cos领先时代的节能角色吗?” “哈?” “这可不可。” 不行了。 不成句的、无意义的思考在脑中来回打转——因此我感到一阵倾轧般的剧烈头痛。 真是莫名其妙。 说起来杀人那种事能那么简单地说出口吗? “啊,你看我那么简单地供认了罪行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而且,又被说中了。 “事情就是那样决定的!当然是为了把你卷进来哟!” “……诶?” 一股含糊不清且毫无道理的不安扩散至我全身。 “把、把我卷进来……?等、等等!为、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卷进来!” “哈?” “我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卷进来!” “哈?” “所、所以说——” “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在cos节能角色而已!” “不是那样的,我——” “那我反过来问你吧,比如说你吃杯面时在倒入热水后要等三分钟,是吧?那种时候,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要等三分钟呢?’你会怎么回答?你看,答不上来吧?” 我的思考混乱至极。 “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变了——” “话题没有变!这完全是一回事!”江岛以强硬的口吻打断了我。“因为事情是那样定的所以我才那样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啊,不过我不是自夸,其实我这个人因为性子急,从来都等不到三分钟就动手了。人们虽然会说我这是绝对固面主义者,但其中是有这样很深~的理由的。喏,你明白了吧?” 我的认知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支离破碎,完全毁坏的脑髓中只剩下大量问号。 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唯一且绝对的回答。 虽然我从一开始便知道想要完全理解他人就和要参加超人奥运会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行为——但是即便如此这也太异常了。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和她扯上关系。看吧。不过应该还不迟。在继续和她纠缠下去之前—— 是的,快跑吧! 最终我得出这一简单的答案,于是便立刻转身,用力踢地,一口气向后跑去。 紧接着,我与江岛撞了个满怀。 “为什么!?” 我坐了个大屁蹲儿。屁股痛得让我全身发麻,这时我抬头一看——不觉间江岛已经拦住了我的去路。 虽然我无法完全把握她的行动,但她就好像是在我转身前便做出了行动一样,一瞬间便绕到了我的身后。 “瞬、瞬间移动?” “不如将之称为缩地法。这样比较有轻小说的感觉,我喜欢。” 不只是屁股,我感到哪都很痛。 大概我是无法从她手中逃掉了。即便自己再怎么强调这些与我无关——她也不会答应。 “喂,难不成你是误会了?” 于是江岛弯下腰,注视着浑身脱力的我。 不能看她的眼睛——虽然在脑中又响起了这样的警报,但我还是无法移开视线。 “我说过了,你的想法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江岛盾子的想法。所以想要从江岛盾子手中逃掉的想法本身就是荒谬。因为世界上的一切全都归江岛盾子所有,所有人都是借住在江岛盾子的世界里过活的。也就是说,不止‘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就连‘你本身也是我的东西’……这就是全世界全人类与江岛盾子的关系。” ——这是什么啊。 这异常且极端邪恶的自我中心主义简直令人作呕。 如果她不是开玩笑的话——那我似乎就只有恨自己时运不佳了,竟然遇上她。 “嘛,算了。比起这个,咱们言归正传。是的,咱们继续来说尸体的事。” 她为了转换心情而直起腰来,同时向我问道: “话说,你知道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吗?” “……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 总之我先在笔记本上找找看。但却没有找到那种词。似乎是真的毫无线索。不过,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的名字—— “你似乎一刹就明白了……啊,抱歉。我说错了。重来。你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江岛如演出中的主持人般,夸张地摊开双手: “binbingo~!是的,本该在这里的尸体正是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的成员。比这里的老师或校长还要伟大,也就是实质上握有希望之峰学园实权的老家伙们。呜呼呼,这样一说是不是很令人兴奋呢?” 她一个人兴奋地继续道。 “但是没必要担心。因为,那家伙在这里被杀也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没错,一切从最初便已决定好。所以,他们再怎么想要隐瞒《那件事件》也是白费!” “……那件事件?” 我不由得反问。那一瞬间的反应只能用“不由得”来形容——在说出口的刹那连我自己都不懂为什么要反问。 “哎呀哎呀哎呀,果然开始介意了吗?这样就介意了吗?这样几次带着引号来说《那件事件》就让你不得不介意了吗?” 于是江岛做出双手叉腰、挺胸抬头的姿势,高声宣布道: “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件事件》的真相!”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 我感到一种奇怪的炙热侵蚀了我的头骨内侧。这是什么啊。灼烧般的炙热麻痹了我的意识。 同时,我仿佛被谁操纵一般将那个词记在了笔记本上——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嗯,别人说过的话你都会好好记录呢,真了不起。” 见此,江岛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啊,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打工者的。因为记录下所交付的工作正是打工第一天大部分店长所要求的。但是,如果有哪个店长敢那样要求我的话,那他一定会下地狱。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地狱哟。首先从家人开始攻击,然后再让他的朋友和周围的熟人也充分体会到绝望,最后使他陷入被人恳求去自杀的境地……话说你是谁呀?” “诶?” 我惊讶地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只见她的目光正凝视着更远的地方。 横扫一切般的视线正看向我的身后。 一瞬间,我回头看去。 然而,那里却只有在夜色中显得黑漆漆的树木。 “喂,我问你你到底是谁啊?” 尽管如此江岛却依旧向着黑暗发出不快的声音。 然后——我感 到视野一角有什么动了一下。 接着,从密集的树木的缝隙间有什么东西扶摇而现。 “……诶?” 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浮现出一副白色面具——那是一张人脸,惨白得好似用颜料画出来的。 “啊啊,被发现了。”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那是个如同直立起来的蛇一般细长的男人。非常细瘦的身体完全包裹在漆黑的校服中,而垂至肩头的黑色长发又在其上平添了一层黑暗。从那缝隙间露出的惨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对让人联想到爬虫类动物的细小的眼睛。 “斑井一式……这就是我的名字。” 男人的嘴角看上去几乎完全没有动。 “是吗。无所谓啦……名字好逊哦!‘江岛盾子’可要比你帅一百倍!” 我斜眼偷看了一下隔着我的肩膀大喊的江岛——尽管是这种状况,她却仍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败给你了,虽然我对自己的名字原本很有自信……顺带一提,败给你的事似乎还有一件。” “诶,那是什么?” “哎呀,可能的话我是想单独和你慢慢聊的……嘛,这不就没辙了吗。既然这样,那就没辙了。” 斑井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似乎是张照片。他那爬虫类动物般的眼睛上上下下转个不停,来回打量着那张照片和我们。 “……原来如此,那边的才是江岛盾子吗。” “那么,你找江岛盾子有什么事?” 她间不容发地反问道。 “哎呀,我只是稍微听到些传闻。” “是说江岛盾子是个超级大美人吗?” “嘛,也有提到那点……” 斑井顿了顿——然后语气一转。 “似乎,江岛盾子与《那件事件》有关呢。” “所以你就想来从我这打听?哈哈,那可不行!” 即便如此,江岛依旧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强硬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 “我没有什么可告诉你这种杂鱼的。你也该知道自己的斤两。”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嘛,但也别这么简单就说出来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说应该竭尽全力打听出来?你是怀旧的老头吗?那种老套的展开只要在v ema上看到就够了!” “……说到老套的展开,我可不是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类型。你最好不要对那方面有所期待。” 斑井那威压的视线将我们射穿。 江岛和斑井互相瞪视,从两人中间我似乎能听到轰隆隆的地动山摇般的效果音——话说回来,这和我有关吗?这是名叫斑井一式的男人和名叫江岛盾子的女人之间的问题——所以这和我完全无关,我根本没必要这样吓得浑身发抖,不是吗? “那么,你们俩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那么——” “等、等等!” 我不由得喊道,江岛和斑井同时看向我。 “啊、那个……你说‘你们俩’不是很奇怪吗?因为斑井先生要找的只有……” “想自个跑掉可不行。既然你跟江岛盾子在一起,那么你就有可能与事件有关。” 斑井说道,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嘛,要恨的话可别恨我,你该恨自己怎么会和江岛盾子扯上关系。而且,从刚才开始你就抱怨个不停,可我这边也很麻烦啊?原本以为是一个人结果却变成了两个,劳动量徒增了一倍。不过就算这样我都忍了,所以你也给我忍着点吧。” “这、这算……什么啊……” 乱七八糟的理论——不,这简直不成其为理论。 彻头彻尾的自我中心主义。 不过,话虽如此——却还比不上她。 “哼。原来如此,我知道你干劲十足,不过呢……这边这个女的可要比你更加杀气腾腾哟!” 江岛一边这么说,一边笑着抚摸我的头。 ——话说,这边这个女的是哪个女的啊? “好啦,别发呆了,之后就请多多关照咯!” ——哈?什么多多关照? “啊,真像。你那是在模仿脑袋秀逗的海狗的表情吧。……那么好啦,请你赶快跟他战斗吧。这是你的使命啊。” ——叫、叫我去……战斗?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我一边挥开她放在我头上的手,一边高声叫道。 “没事的。你什么都能做到……没错,要你杀人你就杀得了……” “喂喂,别说那么危险的话啦……杀人什么的被杀什么的,这不是正常的高中生会说的话。” 对此,斑井皱着脸露出了苦笑。 “啊啦啦,你讨厌撕杀吗?”江岛以嘲笑的语气问道。“什么嘛,比想象中还要缺乏觉悟。稍微有点失望呢。” “……那是当然,若是真的杀死对方就难办了。我可是有一大堆话要问你们呢。至少也要嘴巴能动才行,不然就糟了。” 于是斑井将那爬虫类动物般的眼睛迷得更细——强调般地重又说道。 “嘛,不过……只有嘴巴而已。” 然后他那细长的身体如同烛火般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他慢慢地向我们走近。 “哼,你是真的要干啊。” “那当然了。自从那起事件以来,我可是一直在等待这次的机会呢。” 斑井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握住了胸前的拳头。与那蛇一般的身体不符,紧握的拳头如蝾螺般坚硬。若是被那样的拳头打中,一定会像漫画中那样脸被打瘪吧! “怎怎怎么办……怎怎怎么办才好……啊!” 我泪眼汪汪地转过头去。 “果然,似乎只有和他干了。” 江岛用僵硬而低沉的声音这样嘟哝着——然后,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朗声对我说道: “你快去吧!” “等、等等啊————————!” “啊哈哈,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江岛像个坏小子那样搂住我的肩膀。 “当然我也会帮你。为了让你能够充分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哈?能力?我的能力? “哎呀哎呀,困惑时就去翻翻笔记吧?” “啊,嗯……” 受到江岛的催促,我将视线落在笔记本上——就在这时。 吧锵! 嘎嘎、吧唧! 咚咭、嘎吱、咚嘶吧吧吧吧! 那种只有在动画中才会出现的效果音响彻四周。 于是我反射性地抬头一看—— “……诶?” 本该和我站在一起的江岛,不知何时已在前方数米处,与斑井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战。 咚唰、吱吧吧、咚咚咚咚! 斑井如甩鞭子般,挥动着细长的手脚进行攻击。而有着少女风味的江岛却在与其战斗时能够一步不退——话说,这幕格斗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等等!怎么像猪一样呼地……不对,是突然就打起来了呢!” 江岛一边做出华丽的踢腿动作,好像在练新式体操一样,一边喊道。 “快点,你快点记笔记吧!” 与此同时,她的踢腿漂亮地解决了对方,斑井发出短促的呻吟,坐倒在草坪上。然而,他很快又让自己那细长的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以回旋的力道,犹如跳地板舞一样反踢了江岛一脚。 “哦!”江岛跳起来躲开,斑井借着这个机会 便一口气站了起来,然后间不容发地打出了右直拳。不过距离明显过远,多亏他那长得出奇的手臂化解了这段距离。然而江岛却以手背接住了他这一拳,并将之挥开,然后反过来一口气深入敌阵,以右脚脚尖刺中了他的腹部。 “咕噗……!” 从斑井口中传出一声呜咽——然后二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哦,解决了。月牙踢。自从在杂志上看过之后我就一直想试试。” 江岛没有追击蹲在地上的斑井,而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样的经过导致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校园格斗战呢? 是我忘了,还是真的没有脉络可寻—— “所以说啊,你干嘛傻站在那里。” 江岛看我呆立不动,有些焦躁地说道。 “赶快记笔记啊。我是为了什么才挺身而出的——” 这时,她的脸被打飞了。 从背后袭来了如鞭子一般的高段踢,将江岛那纤细的身体一下子扫倒。 “啊!” 我不由得喊了起来,视线移向了她落地的地方—— “……呼,好险好险。” 她单膝而立,然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要说损伤,大概就只有左手腕红了一些。她似乎是用那只手挡下了斑井的飞踢。但是,我觉得以她那样纤细的手腕就算被冲击折断也很正常——而且,这么想的似乎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斑井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岛,脸上明显带有焦躁之色。 “呜呼,我的强大你怕了吧?畏缩了吧?没错,我就是身经三百战、所向披靡的最终兵器少女!哔当!” “闭嘴。” 斑井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再次向她发动攻击。 然后激烈的攻防战再度展开。右手、右脚、左手、左脚,他们两人使用着自己的整个身体,你来我往,展开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搏击。我盯盯地注视着那副景象,同时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哦啦啊啊啊啊啊!” 仅仅为了回敬刚才那一脚,江岛使出了夸张的高段踢,见此斑井嘴角弯曲,露出了微笑。他在避开江岛的高段踢的同时,沉下身子,让整个身体一口气弹出去,使出了低空擒抱的招数。他那长长的手臂波浪般地伸出,正欲搂住江岛的细腰——就在这时。 江岛瞄准斑井的下颌,使出一记膝踢。 “……咕!” 因为扭转了擒抱的轨道,斑井以细微的差距躲开了膝踢。但是,失去平衡的他不由得向草地伸出右手。于是,江岛瞄准他那破绽百出的右边身体,一边发出“噢呀!”的愚蠢声音,一边使出了回旋踢。 斑井慌忙以左手抵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脚狠狠地击中了斑井的右侧太阳穴,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他那细长的身体弯曲了,滑行般地飞过草坪。 “轻松获胜,轻松获胜!蝴蝶桑巴zigzag桑巴!(此句出自《足球小将》的op《燃えてヒーロー》)” 江岛放声大笑。 “虽然口气不小但动作却漏洞百出。嘛,你必须得从头学一次才行呢,就从爬开始吧!” 江岛一边格格笑着,一边从制服下取出手镜开始整理起凌乱的头发。令人惊奇的是,虽然经历了那样激烈的攻防战,但她的呼吸却一点也没有乱。 我向她跑过去,高兴地叫道: “太、太好了!总之太好了!刚才我一时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呢!” 听了我的话,江岛的表情忽然一变。 “哈?” 她露出了无比轻蔑的眼神。 “……你啊,不是误会了吧?难不成你以为刚才那一脚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啊,那可真是绝世天劫(armageddon)等级的误会。” “诶……?” 这时,在我视野的一角有什么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是斑井。 “什、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那种程度的一脚怎么可能把人踢飞那么远。他就跟我之前一样,是自己飞出去的。当然,这是为了减轻损伤。嘛,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手下留情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听到一种犹如金属摩擦般令人不快的声音。那是斑井咬牙的声音,他那些露出来的牙齿简直要崩出火花了。 “啊、他那是生气了……?那个人生气了哦……?” 我看着前方的斑井,同时尖着嗓子对后面的江岛喊道。 “没事。你不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家伙做掉……大概吧。” “你至少也把话说得肯定点啊!” 我正要回头,这时—— “不可以移开视线。” 江岛以尖锐的声音制止了我。 “不可以从猎物身上移开视线。这是常识。” “猎、猎物……” 不如说我才是猎物呢。斑井一边咬着牙一边慢慢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被他所释放出的犹如毒蛇般的杀气攫住,只能像只惊恐的兔子般瑟瑟发抖。 在这种情况下,果然无论怎么想都只能依靠江—— “啊?” 这时斑井突然睁大了眼睛。 “什、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我对这句话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于是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 “………………” 嗯,那个是怎么说的了? 于是我翻开笔记,然后终于想了起来。 啊,对了对了—— “……是缩地法。” 我回头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不知何时,江岛盾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你好像被舍弃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回头看去——斑井也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我的面前,他以粘稠的视线俯视着我。 “不过你不必恨谁。之后我就会收拾那家伙。现在只是顺序变了……仅此而已。” 听到他这番如同宣判死刑般的话后,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最根本的错误。说起来我竟然会想要依靠江岛盾子,这真是太傻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总之必须赶快想办法! 正当我没把握地低头看着笔记本时——斑井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喂,你还有闲工夫看笔记本啊。” “啊、这个……那个……” 我无法抬头。虽然我根本读不进去那上面的内容,但我还是硬翻着笔记本。这样下去根本找不出像样的办法打开局面,而且光是说些拖延时间的借口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 “请、请等一下……你的目的是要调查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吧?那、那样的话你问我也没用哦。因为我对那件事件完全不——” “你为什么会知道?” 斑井那冰冷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怎、怎么……了?” “刚才我只说了《那件事件》。可你怎么会知道这就是指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呢?” 我僵硬地抬起头来——发现斑井眼中的锐利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加深。 为了逃脱他的视线,我立刻低下头去看笔记。 “嗯、那个……这个嘛……我正好听到了……你、你不觉得一定是这样的吗,不是吗……” “说起来《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这个名称本身,在这座学园里应该就没几个人知道。要说还能心平气和地谈论它……果然你们 很奇怪。我似乎捡到宝了呢。” 不用看就能知道。斑井一定正残酷地眯起他那双爬虫类动物般的眼睛笑着。我的后脊梁生出一阵恶寒,酥酥发麻,冰凉的手脚全都不听使唤,我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完了。 虽然不太确定,但这可能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会死。然后,在这种时刻浮现在我空空的脑袋中的—— ——果然是松田君。 我最爱的他。 然而,回忆并没有像走马灯一样划过脑海。因为我能想到的,只有对他的感情。所以我在心中反复嘟哝着他的名字,想要回想起那个—— 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 ——诶? 那个,从来。 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 ——诶……呀……? 怪了。好像没法顺利进行了…… “想……不起来了……?” 我突然感到浑身一阵骚然。无法回忆起松田君的事实,使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孤独。 ——这就是失去了松田君的丧失感吗? 那是我至今未曾体验过的地狱般的感觉,有如大部分身体被邪恶怪兽吞噬殆尽般残酷。 “怎么了,脸都青了?” “……诶?” 当我抬头看到斑井时,我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所给与我的恐惧,现在正支配着我的全部感情。 因此——我想不起自己对松田君的感情了。 “你看上去,就好像马上会被袭击似的。” 对于这种令人绝望的玩笑,就只有说的人发出了格格的笑声。 ——松田君松田君。 尽管恐惧吞噬是了我,但我依旧在心中反复嘟哝着他的名字。可是,我的感情却没有任何反应。即便如此我还是拼命地反复嘟哝。以祈祷般的心情不断嘟哝。 ——想看松田君的脸。想听松田君的声音。想闻松田君的味道。想触碰松田君。想见松田君。想见松田君。想见松田君。 然后——突然。 噗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迅速逆流的浓稠血液一瞬间在全身扩散开来——那热量甚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它溶化了缚住我手脚的恐惧。 ——想见松田君。 在不停地反复嘟哝这句话的同时——我将至今为止支配着我的恐惧抛诸脑后。 ——想见松田君!想见松田君!想见松田君! “想见……松田君……” “……嗯?” 斑井察觉到我的异变,瞬间拉开了距离。不同于外表给人的印象,,他的性格似乎相当谨慎——我恢复了冷静,足可以进行这样的分析,我保持着这份冷静,又从头读了起笔记。然后,我立即注意到了第一页上的内容。 那里,记载着似乎是我所拥有的《某种能力》。 找到之后再一看,真觉得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一定是松田君赐予我的爱的力量吧! ——去见松田君!去见松田君!去见松田君! 现在,那已不再是渴望,而是作为明确的目标,在我的思考中产生出实实在在的热量。 “……请你,从那里让开。” 我抬起头来,直面斑井,毅然说道。 “我要去见松田君!” “松田君,那是谁呀……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觉醒的,以什们契机。” “当然是爱呀!”我夸耀般地喊道。“是松田君的爱的力量!”我毫不害臊地喊道。 “哎呀,爱的力量确实伟大……它会驱使人做出无法想象的行动,有时还会使人疯狂……但是,就算这样,你还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总之,你不要妨碍我就是了。” 我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着斑井。 “……你这算是自暴自弃咯?嘛,这样也很麻烦呢。因为我不知道自暴自弃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不管你是强是弱,总之毫无疑问都是个麻烦。” “好了快让开吧。” “果然……你这个女人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他压低重心,摆开架势。想要将自己所感到的混乱连同其原因彻底粉碎。但是,这些—— 都和我无关。 以那种程度,是熄灭不了我心中燃烧的红红火焰的! ——去见松田君!去见松田君!去见松田君! 我下定决心,手拿着翻开的笔记本,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向前走去。斑井立即作出反应,他将重心压得更低,同时在腰际握紧拳头。这是临阵态势。反过来说,他是不打算先出手。总之仅仅这样他便提高了警惕,他的性格十分谨慎。 但是—— 不,应该说正因如此—— 我在这时停下了脚步,断言道: “斑井一式,你被将死了(checkmate)!” “什么啊,这么老土的决胜台词……” “……斑井一式,你被将死了!” 因为想不出别的决胜台词,于是我又说了一遍——然后我就像那些即将向猎物袭去的野生动物般,慢慢地压低了重心。 以这种姿势让全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向两腿,就在那份力量积蓄到顶点时—— 一口气解放! 我以积蓄至今的全部力量猛踢地面,爆发似地狂奔而出——向着蓄势待发的斑井的相反方向。 “喂……喂!” 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斑井,在后面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我一边听着,一边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又看了一遍写在那里的《我的能力》。 是的,这就是我的能力。能够打破当前局面的唯一方法。 ——虽然因为不记得了所以没什么实感。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从后方追来的脚步声。 于是我试验性地进行预测。追我的人现在在想什么呢——他一定在这么想: ——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 “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 斑井一式一边跑一边这样自言自语着。 他没有疏忽——所以才被钻了空子。 他没想到她会那样逃掉。但是冷静一想,这或许也是理所当然。 都说老鼠急了也会咬猫,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纵使老鼠被逼至身负重伤即将死去境地,纵使它已动弹不得,但它依旧还是只想着要逃。 因为——那是老鼠的《本性》。 在这点上,跑在前面的女人应该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逃跑才是那个女人的本性。 “……那么,只要我抓到她一切便结束了。” 他的嘴角浮现出残酷的笑容。那是猎人在追逐猎物时的表情——只是其中少了为捕食而进行的拼博。因此那笑容显得格外残酷。 ——抓到后,折磨一番再让她说出关于《那件事件》的全部情况。 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斑井对于那件事件,以及与其相关的所有人,都抱着强烈的憎恶。而今,对于那起事件进行复仇成了驱使斑井的唯一动力。 这样的他今天终于抓住了机会。契机是几小时前的一封奇怪密报。 ——中央广场上出现了知道事件谜团的江岛盾子。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不过他不在乎。就算是陷阱,应该也会见到设置陷阱的人——不如 说斑井正是这样想的。 ——我一定要复仇。 ——为了守护也要复仇。 斑井的眼中寄宿着火焰。那双眼睛一望到跑在前方的目标,他便一下子提升了奔跑速度。长发随风飘动,变成了一条直线,与目标间的距离霎时缩短。说话间,已是伸手可及的距离了。 ——到此为止了。 他用力踏出左脚,一下子伸出了长长的右手。指尖触到了目标的头发——就在这时。 目标为了摆脱斑井的右手,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失去了平衡。 这时机也掐得太好了吧。 “……切!” 斑井咂了咂红红的舌头,随即起身,再次向目标追去。但是,他马上便发现跑在前方的目标——举动异常。 “……啊……那是什么?” 目标一边跑——一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哈……?” ——一边跑一边写? ——这怎么可能。 斑井大感困惑。他不仅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压根就没想到目标还会做出逃跑之外的行动。 那家伙难道并不是只只会逃的老鼠? 除了逃跑之外,她还隐藏着其他的计策吗? 但是,这也可以看做是虚张声势。就像最初逃跑时那样,她或许是想引起起这边的警戒来制造逃跑的空隙。 不,无论如何——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向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复仇——这份强烈的心愿使他无暇迷惑。 斑井鲁莽地提高速度,再次将目标捕捉至射程内。 ——这回你完了。 从目标的死角伸出右手抓住她。 然而——抓到的却只是空气而已。 目标又在极为巧妙的时机变换了方向。斑井用力过猛,一直冲到了沉浸在黑暗中的大树前。他慌忙伸手一挡,手掌抓到了粗糙的树皮。 ——这是怎么回事! 斑井生气地踢着地面,一下子将速度提至极限。然后,他马上捕捉到了目标,伸手正要打她——然而,目标却再次躲过了他的手,逃跑了。 ——抓不到吗? 直到这时,斑井才第一次这样意识到。但是,原因却不清楚。说起来对方明明一直看着笔记本没有回头,她怎么就能躲过从背后伸来的手呢?而且,还是在自己刚伸出手的绝妙时机。 就好像是能看到背后的动作一样——不对。这不是能不能看到的问题。 ——就好像她预先知道一样。 “别开玩笑了……” 为了打消这种想法,斑井再次全速奔跑起来。 说话间,他已再次伸手,向着目标那毫无防备的后背。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目标又躲过了他的手,跑掉了。但是,斑井仿佛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他配合对方的动作反转身体,张开两臂,向着目标整个扑了过去。那是这双长手臂最擅长的擒抱。 这回抓到了! ——虽然他这么想,但目标的身影却不在那里。 “……什?” 斑井预料到她会躲开,然而她却早已看穿了斑井的想法——她在完美的时机缩起身体,绊了斑井一脚。 斑井就这样撞上目标,狼狈地摔翻在地,并一直翻滚到很远。 被抛到草坪上的斑井一时无法动弹。 虽然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但斑井所受的损伤十分严重。 “这是……怎么搞的啊……” 斑井终于从草坪上站了起来,他一边胡乱甩着长发一边寻找目标。当他找到时,对方已经跑远了。 注视着目标那远去的背影,斑井不可置信地嘟哝道: “……拜托了,可别跟我说这是预知能力。” ——预知能力?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不过那当然是不存在的了。不,或许预知能力本身还是存在的,虽然是幻想但不如说我希望它存在——可是在眼下的危机状况中我是不会觉醒那种能力的,这种少年漫画般随意的展开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那不是什么预知能力,没有那么了不起—— 只是单纯的预测而已。 我只是在分析他会想的事以及他的行动,并由此预测可能发生的未来而已。 没错,这正是笔记本上记载着的,我的能力。 ——超分析力。 我使用这种能力,以统计学的方式分析斑井的思考和行动模式,并预测出他之后的行动。 不过,在这样的分析中需要庞大的数据。没有数据当然就无法预测。 所以,才需要“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我从斑井的言行举止中,将能够用来推测其行为模式的数据全部记在笔记本上。特别是他与江岛的战斗,成了最重要的数据源。江岛以各种方式攻击斑井,或者使对方攻击自己。如今想来,她那样做或许是在向我揭示斑井的行为与攻击模式。可是她为什么要特意做这种事呢,虽然我搞不懂——但是,这些数据确实帮助我掌握了斑井的行动模式。 不过,仅靠初次见面这几分钟的交往是无法完全掌握他的行动的。但是,我现在的目的只是要预测被置于这种情况下的他会如何行动——因此收集到的这些数据已经足够了。 所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采取什么攻击——全都能万无一失地预测出来。 但是,我这样的预测,应该还不会使他放弃。 现在,他见识到了我的能力,正感到不知所措——这点也在我的预测之中——但是很快他便会发现问题出在我的笔记本上。 恐怕他这次会奋起直追吧。那么,我这样瞎跑就不行了。 那么,该怎么办—— 对于我的答案,他应该也能马上想到。 我预测到这些,同时靠着画在笔记本上的中央广场缩略图跑了一阵——然后我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 正如我所料,那里有一座小型建筑。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在发现了目标场所的同时——我感到振奋,而又恐惧。 但是,只能拼了。 赶快忘掉那些不安和恐惧吧——只能拼了。 为了见到松田君,我只有拼了。 拼吧。绝对能成功! 顺带一提,这并非预测。 只是在给自己鼓劲而已。 那个笔记本里肯定有蹊跷——斑井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错,肯定是这样。怎么可能有什么预知能力。说起来对方尽管一旦被抓就会没命,但却依然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也就是说,那里肯定有什么名堂。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只要知道“有什么名堂”这一点就够了。 ——所以,只要让她扔掉那本笔记就行了。 本来斑井就不擅长复杂的思考。虽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谨慎个性,但那并非天生,而是源于他一直所做的工作。 但是事到如今,那份工作已经全泡汤了。 ——都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 现在的他,就只剩下找到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的真凶,并向其复仇了。 “所以……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止步的时候。” 斑井再度奔跑起来。然后简单地归纳出之后该做的事。 ——抓住目标,折磨她,让她吐出实情。 斑井完全振作起来,全力向目标追 去。虽然损失了些时间,但这并不是致命的损失。而且,就算她跑了,只要再追就好。只要自己不放弃就还没结束。 ——抓住她,折磨她,让她吐出实情。 斑井再度确认了一遍,同时如黑蛇般急速穿过了昏暗的茂密树丛。 他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前进,这时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他似乎来到了一座广场上。环顾周围,他看到广场深处有一座小小的预制房屋。在预制小屋旁,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这使得小屋笼罩着一股如恐怖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太可疑了。 不,正因如此,反过来说—— “……与其在这里犹豫,还不如赶快调查。” 于是斑井放慢脚步,慎重地向预制小屋走近。本来米色的墙壁和屋顶应该会给人沉稳的印象,但因那闪烁不定的路灯,如今看去也使人心里毛毛的。 斑井站在预制小屋前,首先慎重地由墙上的窗户向里窥探。借着头上忽明忽暗的路灯,满是灰尘的室内映入眼帘。这里可能是中央广场的管理员仓库。架子上摆放着肥料及油漆桶等物,此外还有各种扫除用具紧挨着架子。虽然没有在里面看到人影——但可以藏身的地方却到处都是。 斑井暂时离开窗户,绕回到仓库入口。 门是薄薄的木制合叶门。他仅以指尖触碰门把,在确认没有机关后才将其握紧。 但是门没有开——果然是上了锁。 斑井在那里弯下身来,查看周围生长的杂草。高度超过脚踝的杂草前端都被折断了。这痕迹恐怕是被谁踩。 ——肯定是这样。 但是,他并没有露出从容和放心的神色。反而重新拾起了快要忘掉的警戒心。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陷阱在等待着我呢? 斑井反复深呼吸。然后在吐了一大口气后——向着眼前的木门猛踢了一脚。 ——咚! 伴随着钝重的声音,门微微开了一点。 ——咚!咚! 这样连续踹了几脚后,门开出了一条缝,刚好能让一人通过。门后,黑暗正张着血盆大口。 斑井屈身滑入黑暗之中。 “真碍事……” 他踩着沙砾的声音如水波般在周围的寂静中扩散。随着不断深入,他感到仓库内部远比想象中的大。从窗口射入的忽明忽暗的灯光是唯一的照明,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毛骨悚然的昏暗笼罩。仓库角落结满蛛网。高大的架子紧贴在窗户对面的墙壁上,架子中并排摆放着油漆等涂料。地上全是棉絮和沙砾,用于清扫及整备的用具被乱堆乱放。在往里,是堆积如山的大麻袋,其中似乎装着肥料之类的东西。 “喂,我知道你藏在这里!” 斑井的声音在狭窄的仓库内回荡——然后他的视线落向某处。他发现在堆积如山的麻袋对面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就好像是回应斑井的声音一样,颤动了一下——。 ——是那里吗。 斑井提高警惕,以慎重的步伐缩短距离。肯定有陷阱。仓库里到处都是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斑井在脑海中想象着目标正拿着一样东西在黑暗中发抖。 “……你有什么企图?” 他一边用声音牵制对方,一边小心地深入到仓库里面。在来到仓库中央时,斑井的眼睛已完全习惯了黑暗。 “嘛,如果你想反击的话就尽管来吧,”斑井以平板而冷酷的声音说道。“但是,后悔的会是你。反正之后我会折磨——!!??” 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脸上感到一阵冲击——接着,视野便突然化为了一片雪白。 “……咕!” 斑井一边呻吟一边微微张开眼睛查看——周围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诶!” 目标就站在他对面,正从堆积如山的麻袋那边向他投掷白色团块。那东西在打到斑井身上时,弹跳着在周围散开。然后,她在投完的同时将手伸进眼前的麻袋中,从那里抓出一大把粉末——再次向斑井投来。 “诶!诶!” 与其说是畏怯,不如说是被惊呆了。这种徒有其名的反击简直就跟小孩打仗一样。只不过是打雪仗变成了丢粉末。 “太无聊……啦……” 斑井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自己竟然会戒备这种拖延时间的抵抗——一想到这里,他就特别生气。 ——够了,就让我来尽早结束这一切吧! 斑井的眼睛反射着室外明灭的灯光,显得格外锐利——就在这时。 “……你知道粉尘爆炸吗?” 声音在斑井即将采取行动的绝妙时机传来——斑井被打消了气焰,不由得停了下来。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点火……你觉得会怎么样?” “会、会怎么样……” 现在,整座仓库内都漂满了白色粉末。 斑井脑中突然划过了这样的景象——火在一瞬间燃烧了空气中的所有粉末,然后炸飞了整座仓库。 “……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没事吧?” “……谁都不会没事哦?” 斑井听完,想起了自己曾说过的话。 ——谁都不知道自暴自弃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斑井凝视着白雾中心。他在粉尘对面只看到了女人的剪影,看不到她的表情。挥开飘舞在眼前的粉末,他终于在对面看清了女人的脸。 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此,充满了莫名的威压感。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种表情,不是吓得四处乱逃的猎物会有。她那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是笔直地看向斑井。这不由得令他背脊发悚。 “不可能吧……说起来要点火,你也没有那种工具啊。” “………………” 她沉默不语。斑井感到粘腻的紧张感正缠绕在皮肤上,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重。漆黑污浊的感情一点点侵蚀着斑井的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斑井在女人那空洞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畏怯的表情。 ——是逃跑?还是主动出击? 这两种选择不停地在他脑中打转。 就在这时。 目标的眼睛动了一下。 他反射性地也跟着看去——然后他看到地上散乱摆放着的专用扫除机。以及,在它旁边的裸露插座。 专用扫除机——裸露的插座——火花! 思考穿成了串,回过神来时,斑井已经行动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也没有警戒的从容! 一定要抢在那女的之前! 斑井飞奔而去,伸出长长的手臂牢牢抓住了扫除机的软管。然后胡乱地使劲将其拉向自己—— 就在这时,他感到异样。 确实是抓到了。 不如说手感甚至强的过分。 而且——那个女人并没有动。 她一直站在斑井视野的一角,即便在斑井拿到了扫除机的现在,她也没有从那里走出一步。而且,她还满怀期待地两眼冒光。 ——糟了! 斑井所感到的异样,变成了两个字。 ——陷阱。 但是他发现得太晚了。 巨大的阴影已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斑井的视野中。那是眼前的架子在倾倒时投下的阴影。 油漆桶慢慢地从架子上被抛下来,一边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一边砸向自己—— 阴影迫近。 已 第三章 “…………哈呀?” 女人歪着头。 “……哈呀呀呀?” 江岛盾子大大地歪着头。 “嗯—。虽然想说我是无意中转回来的……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她慢慢地由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在她眼前,有着某样东西。 那是尸体。 是一具手腕和脖子奇怪地扭曲着的男尸。 “那个,这家伙是叫……” 她将手抵在下巴上,紧闭双眼。 就这样摆着侦探推理的pose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江岛盾子欢快地叫了起来: “啊,想起来了!没错,他是叫斑井!话说回来,明明是自己杀的却给忘了……连我也跟着开始健忘了吗?什么嘛,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岛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重重叠叠。好像有许多人在和她一起大笑似的。 但是下一刻,那笑声便哑然而止。 她似乎厌倦了大笑——变得一脸不悦。 “话说,在那边消失的尸体到底去哪了……” 然后,她又笑起来。 似乎对刚才的不悦感到腻烦——她又绽放出满脸笑容。 “嘛,其实消失了也无所谓。呜噗噗,真是的,我的计划简直高明得令人绝望。” 说完——她又变得一脸不悦。 “但是太过高明反而不能令人满意。这到底是谁的错呢?到底该由谁来如何负责呢?” 她说一句话就变一个表情。那一切都不是假的。而是发自她的真心。腻烦到绝望——这便是她。 这便是——《超高校级绝望》江岛盾子。 江岛以不悦的表情快步走近斑井的尸体,道:“喂,这都是你的错哦。呀呀……”同时她开始用脚尖踢那尸体。 “呀……说点什么吧……你这么简单就被我杀掉可不行。你要更努力地来阻碍我的计划啊,不然我不就没法绝望了吗。” 然后她突然声色骤变—— “好、好痛呀。对不起了~!” 她以腹话术的语调模仿死去的斑井的声音。 “江岛大人。您饶了我~吧!” 她一边发出做作的声音,一边拿脚尖一顶,于是尸体口中便流出了粘糊糊的赤黑液体。 “死是很痛的,您饶了我吧~!” 然后她又变回自己的声音—— “说什么死是很痛的,你已经死了啊!” 一边大大吐槽一边狠狠踩住斑井的脸。 咔嚓。 周围响起什么东西破碎了的钝音。 “呜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似乎因为这样的独角戏看上去很奇怪,江岛发出了下流的笑声。 但是,这也很快使她厌烦,于是她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那么……差不多该联系残念姐了。必须将这里的善后处理拜托给她。” ——首先是那里那具脏兮兮的尸体。 ——还有那边的仓库也必须请她收拾一下。 “那么,最后……将音无凉子酱搬到最爱的恋人那里就完事了!” 她以这副样子确认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大笑起来。 “呜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她夸张地将两手伸向天空,同时发出下流的笑声。 残酷而凄凉的笑声高高地回荡在夜空中。 其中没有脉络可寻。也没有必然性和感情。 这就是——《超高校级绝望》江岛盾子。 我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但因为我很健忘,总是记不得睡觉前的事,所以也不是特别慌张。 我冷静地将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然后看到了窗户。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间射入,照亮了白色的室内。好像已经是早晨了。 这间被朝阳照亮的屋子——我果然没有印象。 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总之,首先是要不慌不忙地打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掌握现状,于是我不慌不忙地慢慢从床上起身——但却没起来。 “……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被结实的绳子牢牢绑在床上。那绑法相当漂亮,堪称艺术,我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连脖子也动不了,甚至无法环视周围。 这时我终于开始对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感到恐惧。 也就是说,从“怎么回事?”变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无论我怎样挣扎床也只是嘎嘎地摇晃几下而已,精心绑好的绳子不仅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将我的身体缚得更紧。 “来、来人啊……” 我恐惧万分,大叫起来。 “救、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旦叫起来,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求求你————————!” 叫喊,叫喊,只能不停地叫喊。 “来人啊——————!来人啊————————!” 我就这样不停地尖叫着,然后—— “吵死了,垃圾虫。” 突然被人骂了一句——但我却感到怦然心动! “诶?是松田君吗?” “喊也轻点儿喊啊,你这个低能儿。” “果然是松田君!” 被心爱的松田君臭骂一通后,我慌忙寻找他的身影——然而我的头被牢牢绑住,无法环视周围。 “你在哪里?松田君你在哪里?” 我拼命叫喊。 “你问哪里……我就在你下面啊。” “哈?我下面?” “在你躺着的床下面,你这个肉便器。” 总之先不管那个“肉便器”——他这句话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诶,你为什么要在床底下呢?” “为了抑制焦躁统一精神。” 虽然无法确认现在是否是捆绑y的高潮,不过松田君的声音的确是从床下传来的。似乎可以肯定他确实是在床底下。 “……不过,要统一精神一定得钻到床底下吗?” “这是我的习惯。” 看来松田君也有许多难言之隐呢。 “喂,松田君。如果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跟我说啊?我都会听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松田君深吸一口气——然后滔滔不绝地说道: “熬了一个通宵后却被告知认识的超级丑女失踪了无奈之下我四处寻找却没找着心想回研究所看看结果却看到那个一身尘土的超级丑女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还直打呼噜对于我当时的焦躁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处理?” “……总觉得,那真是个了不得的超级丑女啊。” “说的就是你。” 嘛,果然是这样! “……诶,那么我失踪了?” “像你这种会无意识地走丢的人没必要有行动自由。看来绑起来是对的。” 也就是说绑我的人是松田君咯。好惊讶啊!松田君绑人竟然这么专业,太令我惊讶啦!总觉得好兴奋呢! “总之,你就这样反省一阵子吧。” “……容我问一句,所谓一阵子到底是多久?” “这个吗,等到下次世界杯——” “绝对不行!”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今天一天吧。” “这 也不行!一整天被绑在床上,这哪是恋人间会做的事啊!” “谁是你恋人。我可没疯到会做害虫的恋人。” “害、害虫……” 这说法太恶毒了,使我无言以对。 大概松田君是真的很焦躁——他也就此沉默下来。 床上面是无言的我。 床下面是无言的松田君。 这种不自然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后—— “……真是的,你老是这样。” 松田君混杂着叹息说道。 “……诶?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以前也有过这种事……真是的,我老是被你弄得心烦意乱。” “那是什么事,不过我又有点不太敢听,心情好复杂啊……但你还是讲吧。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松田君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起来,用慢慢悠悠的语调将在脑中的景象转化成语言。 “那是你还在读小学低年级时的事。” 事情意外地遥远,让我吃了一惊,但同时我也感到很高兴。原来我和松田君那么早就在一起了。而且松田君还能记得当时的事。 不过,我当然是不记得了。没办法啊。 “你那时很会玩沙子,在公园的沙场上做出了令人惊叹的逼真建筑。就是圣家族大教堂哟。真的很惊人。一名小学生竟能做出圣家族大教堂。而且还使用了以水来粘合沙砾的高超技艺,前后总共花了一个月。” “诶,一个月啊!” “真正的圣家族大教堂可是建了一百二十多年哦,而且至今也没有完成。要用沙子完美地仿制出那座建筑,花一个月长时间也很正常。” 但是,就算这样一个月也太长了! 那时的我是在与什么战斗吧? “但是,那座沙堡真的很漂亮哦,完全想不到会是一名小学生做的。事实上,在接近完成时周围涌来了好多人参观呢,你做得就是那么好……不过,结果却没能完成。” “诶,为什么呢?不是已经快完成了吗?” 我一问,松田君的声音便沉了下来,他答道: “被人破坏了。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 “被、被破坏了……?” 我脑中突然闪现出沙堡被踩坏的可怜残骸。 “太、太过分了!竟然破坏小学生做的东西,太没良心了!” 尽管我被绑在床上,但我依然怒气冲冲地大骂着。 “你当时也是这样呜呜地哭了一整天呢。” “就是嘛!” 我对小学时的自己产生了强烈共鸣。 “就连我也气得四下寻找犯人……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说起来,在那座圣家族大教堂被破坏时,沙场上应该就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也没有找到其他目击者,搜索完全陷入了僵局。然后我大概也是有点失落……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公园长椅上,望着圣家族大教堂的残骸,这时你突然跑过来。并且带着灿烂至极的笑容。” “啊,我知道了!是我找到犯人了,对吧!” “不,不是。” 不如说,要是那样该多好——他的语气听上去便是这样。 “你在那里对我小声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其实是我弄坏的。’” “……哈?” 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也就是说,是我自己在快要完成时毁坏的那座耗时一个月建起的沙堡的吗?” “令人很为难吧?” “为、为难吗……不如说我完全搞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所以我也问了。你说是因为‘一不留神’。那样的话,你倒是早说啊。拜你所赐我一直傻傻忽忽地寻找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犯人。” 话说回来,只因为“一不留神”便将自己的一个月毁掉——虽然这个人就是我但也太荒唐了。完全无法产生共鸣。 “结果,我被你耍得团团转。这回你知道了吧?你到底多会给人添乱。” “嗯!我觉得就算被绑起来也很正常!” “咱们难得会意见一致呢。” 就这样我同意了自己被绑的事——但是却有些后悔。不,那根本不是能用后悔来形容的强烈悔恨—— “呜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怎么了,肚子痛吗?” “……不是啊,是我不甘心。好不容易从松田君口中听到松田君和我的回忆,但却没法记到本上只能等着它一点点被忘掉……呜叽叽叽叽叽叽。” “笔记本的话就放在你枕边啊。” “诶,真的吗?”出乎意料,他竟向我伸出了爱之援手,令我喜不自禁。“旁边是哪边?左边还是右边?或者说两边都是?” “你冷静下来好好看看,小笨蛋……在你右边啦。” 右边右边! 我拼命转动眼球向枕头右侧看去——那里确实有个像笔记本一样的东西。“啊,找到了!” 我像乌龟一样伸长脖子,努起嘴夹住笔记本一端,然后拼命伸出舌头,终于打开了笔记本。 但是,打开后要怎么写呢——正当我为这一根本性问题烦恼时——一段文字偶然跃入我的眼帘。 “似乎是江岛盾子杀的——” 这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又丑又抖,甚至可说是象形文字。 而且意义不明。 “这是什么……江岛盾子杀的?哈,是连续剧吗?” 这时,伴随着喀嗵一声巨响,从床下传来一阵剧烈冲撞。 “……喂,你说什么?” 不知怎么,松田君的声音听起来很生硬。 “你刚才说什么?” “诶?那个……” 我被他的气势压倒,虽然感到困惑,却又再一次转动眼球看向笔记——然后更具冲击性的文字映入眼帘。 “在中央广场发现了尸体——” ——尸体? 我足足花了三秒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然后——我发出了一阵尖叫。 “尸、尸、尸体————————?” 我的身体随之弹起,同时被绑在身上的绳子勒得生痛,于是我又发出了另一种尖叫,“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松田君却对此不以为然,他用生硬的语调又问: “江岛盾子……你是这么说的吧?” 但是,现在可不是讨论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 “比、比起那个,尸体……我、我……发现了尸体啊!怎怎、怎怎怎么办……我那时可是发现了尸体啊……怎、怎么办才好?” “比起那种事情,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江岛盾子是谁吗?” ——比起那种事情? 这句话让我感到异样。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明明发现了尸体,但他却用一句“那种事情”一笔带过——这再怎么说也太不自然了。 “喂、喂……松田君。” 我尽可能试着问他。 “松田君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叫江岛盾子的人啊……你认识她吗?” 然后,从床下传来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喂,松田——” “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 “……诶?” “如果真发现了尸体……那学校现在早就大乱了。不是没那样吗……” “不、不是的,那个女人……嗯,叫什么来着了……?” 在我大吵大闹的时候,那本好不容易找到的笔记又掉到了我的胸前。无论怎么伸长脖子和舌头也够不到。 “…… 好啦。是我弄错了。那种家伙和我们没关系。忘了她吧。” 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有些焦躁。 “但、但是就算你说要我忘掉,我还是很在意啊……因为既然写在了笔记本上,那这事肯定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不见得吧。” “……诶?” “发现了尸体、遇到了莫名奇妙的女人……这些记录也有可能都是你编出来的。只不过你现在把它们信以为真了……” “我、我才不会在笔记本上那样瞎写呢……因为我知道如果在笔记本上写了那种东西,就会和真正的记忆搞混,如此下去就乱套了……” “就算知道,也有可能会那么做吧?” “诶?” “或许你就是想把自己的记忆和虚构的事情搞混……” 他这种生硬的说辞令我心里很难受。 “不、不可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啊,虽然总说‘和我无关’……但还是会寂寞吧?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与周围的环境脱节,你因此而感到寂寞……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吧。” “……哈?”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的,你是寂寞了。所以才编出那种故事——” “我才不寂寞呐!” 我不由得叫道。 “你怎么知道!” 从床下传来了松田君生气的叫声。 “不是那样的!” 我又叫道。 因为松田君说得太不着边际、太不了解我了——所以我只能对他喊: “我至今应该说过很多次了!我肯定是没完没了地一直在说!我只要有松田君就够了!只要松田君在我就不会寂寞!这样的话我应该反复说过无数次了!” 我气喘吁吁地叫着。因为叫得太用力甚至有些耳鸣了。虽然把自己的健忘搬出来说事或许有些卑鄙——但我希望松田君不管怎样都能记得这点。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允许他那么说。 “就连健忘的我都知道……为什么松田君却忘了呢!” 话音一过,迎接我们的是一片静寂。 不自然的沉默。 “……总之,那段记录是假的。” 在那样的静寂中——松田君嘟哝道。 或许他是想用这句话来强行结束这场对话——但是,我无法认同。 “可是,如果这段记录是假的……如果我连自己的笔记都不能相信的话……那我到底该相信什么呢……” “所以说,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诶……” “相信我,忘掉那段记录。” 换作平时,我大概会脸红心跳地就此作罢。 但是——唯独这次却没有。 在我心中起了一阵激烈的冲突,甚至盖住了心跳声。 在我心里只有两件确实可信的东西——然而它们现在却在激烈碰撞,冲击使我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这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记忆—— 松田君,这是将我与世界联系起来的唯一存在——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一道终极选择题。 相信自己?还是相信松田君? 于是我得出的答案是—— “那么松田君就一直呆在我身旁吧……以此代替我的记忆……” 床下的松田君一时陷入沉默。 我静静地等着。 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后——松田君终于说话了: “现在还不行。” 这句话与我的期待完全相反。 我茫然若失,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现在不行……那什么时候行……?” “……不知道。” “不、不知道……” “总之现在还不行,也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有不得不做的事。” 不得不做的事—— 那个,一定是—— “……是吗。结果松田君还是最重视自己的研究……所以,就算我再怎么选择松田君,松田君也不会选择我……” 我只能恨恨地嘟哝着。 “不是的,我——” 松田君想说什么——但却住了口。 他就这样沉默着,再也没说什么。 无论怎么等——他也没有说出我想听的话。 “所以说啊……至少治好我嘛……” 脸好热——正当我这样想时,天花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一定是我脸上沾满了泪水。可能连鼻涕都流出来了。但是从我体内不断溢出的感情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 “如果治不好的话,就让我把松田君也忘了吧!” 这句话变成一声哀嚎,喷涌而出。 “这样只能记住松田君的生活太痛苦了!还不如全忘了好哪!” 绳子紧勒着我乱动的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是我依旧不停叫喊,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够了!让我忘掉吧!让我忘掉松田君吧!” 紧接着,从床下传来一阵叮里咣啷的声音。 然后——松田君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无言地俯视着抽抽搭搭哭泣的我。然后,默默地从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给我擦脸。 我盯盯地看着那样的松田君。 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上面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角上搭着又细又黑的头发。像女孩子一样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小而薄的嘴唇。细长白皙的手指——这便是松田君的容貌。 但是,他的表情却有些寂寞。 松田君带着寂寞的表情,温柔地擦拭着我那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 ——不知怎么,我突然感到恐惧。 我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远超过后悔之上的强烈恐惧。 松田君—— 正当我要开口时,松田君的手停了下来。他静静地转过身去,默默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然后,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松、松田君……” 我终于开口了—— “……之后我有件事要忙。” 松田君的声音从视野之外传来。 “一点小事,我受托去给一名学生做检查……这事儿怎么也推不掉。” “……你走了吗?” “我马上回来。然后继续刚才的谈话……” 说完之后,我听到他快步离去的声音——最后是一声寂寞的关门声。 ——他走了。 我郁闷地叹了口气,似乎整个身体都跟着枯萎了。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胸口正受到剧烈压迫。 “既然要出门,至少也帮我把绳子解开啊……” 绝望的倦怠感缠绕周身。但是,这种痛与苦却不是因为绳子的缘故。 原因很明显。所以,我为了逃避,闭上了双眼。 睡吧,我好想忘掉一切—— 这样想着,我的意识慢慢融于黑暗。 慢慢地,慢慢地,消融—— 突然,我感到一种漂浮感,似乎整个肉体都得到了解放。 ——诶? 即将消融的意识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发现绑我的绳子被解开了。 “……松田君?” 我起身环视研究所。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那么,绳子为什么会被解开呢? 是束缚有时间 限制吗,还是我实际上有挣脱绳索的才能——就这样,我一边烦恼着一边瞪大眼睛环视了一遍研究所——然后在里面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只电水壶。 总之,先喝杯茶冷静冷静吧。 这么一想,我立刻往小茶壶里倒上热水。柔和的茶香搔痒着我的鼻尖。我往旁边的茶杯里倒入茶水,然后慢慢啜饮一口。滚烫的浓稠液体从食道流入胃袋——这时我终于恢复了冷静。 “你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了。” “……诶?”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名不认识的少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惊讶得不觉扔下了茶杯——杯子直击脚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疼得满地打滚。 “啊哈哈!姐姐真是毛手毛脚!” “谁、谁啊?你是谁!” 尽管我疼得几欲昏厥,但却依然向这名笑得天真无邪的少年问道—— “嗯,已经忘记了吗?我昨天晚上刚向你做过自我介绍。” ——昨天晚上向我做过自我介绍? 我拖着疼得发麻的脚来到床上,翻起放在那里的“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啊,难道是那个!”这时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在宿舍楼里拜托你向松田君带话……” “乒乓,回答正确!我是神代优兔。希望之峰学园第77届生!”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因为我完全没注意到。 “嘛,你没发现很正常,”神代君含笑坐到了办公桌上,“不过,问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不对了。” “……诶?这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于是,神代君嘴角上扬,笑道: “我啊,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从、从一开始……” “正确来说,是从松田夜助用绳子绑姐姐的时候。当然了,那之后你们的打情骂俏我也全听到了。哎呀,即便如此,他那专业的捆绑手法还是太令我惊讶太厉害啦!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教教我!” “那个,也就是说……”我拼命转动大脑,整理现状。“你从一开始就藏在研究所的某处,偷看着我和松田君说话咯?” “你这么说就太失礼了!我虽然是变态,但却不是那种会躲躲藏藏的变态!” 神代君鼓起腮帮,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 “但是如果你没藏的话,我们怎么会注意不到你呢。因为不止我,这里还有松田君啊……” “真是的,你还不明白吗?那么,我就直说吧!” 神代君挺起胸膛,高声宣布道: “姐姐没有发现我是因为我的才能。我有着被称为《超高校级谍报员》的才能。呃哼!” 说着他将胸脯挺得更高了,眼看就要仰过去了。 “超高校级……谍报员?” “没错,比如说《007》啦《碟中谍》啦……这些电影都很有名,你总看过吧?我就和他们一样。简言之就是间谍。” “间谍……?” 很遗憾,我没有看过那些电影的记忆,因此完全无法理解。 “我啊,从小就常被人说什么个子小啦朴素啦没有存在感啦等等,简直就像座敷童子一样。” 说着,神代君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蜜瓜包——话说他怀里到底哪来的地方,竟能装下这种东西,真是太神奇了——然后,他一边嚼着蜜瓜包一边继续道: “我小时候也很憎恨自己这样没有存在感……不过,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样反过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吗?因为没有存在感,就不会被人发现。如果我去当间谍或忍者的话一定会大有作为吧。没错,这不是缺点,是上天赐予我作为间谍的才能!如果我使用这种能力甚至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间谍!甚至连拥有‘杀人执照’的间谍(译注:即詹姆斯·邦德,感谢傻子那帮我查到了这个梗!)也会为之胆寒!” 话一说完,神代君便将手中的蜜瓜包一口气塞进嘴里。 “也就是说,不是你藏起来……而是我们没有发现你咯?” 神代君咕噜一声咽下嘴里咀嚼的食物,同时露出活力四射的笑容,回答:“嗯,就是那样!” “说起来,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完成和姐姐的约定……你看,就是带话那件事。但实际过来一看,姐姐你已经和松田夜助在一起了,所以我就觉得没必要带话了。但是,就这么回去也有点可惜,我好不容易来了就向你展示一下我的能力吧。” “你想向我展示你的能力……”我不由得皱起眉头。“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能帮助被卷入麻烦的姐姐咯!” 这时神代君向我投来炙热的视线,这与他那幼稚的表情非常不符。 “看过我的才能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无论什么情报我都能搞到,无论什么麻烦我都能解决。而且呢……我是那种麻烦越大就越燃的类型。比如说像盗取核弹头的不死系恐怖分子搞出的麻烦之类……啊哈,光是这样想想就让我兴奋不已啦!” 神代君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非常兴奋,身体不住地颤抖。那副样子透露出强烈的疯狂与天真。 “你好奇怪啊……” “呜嘻嘻!不这样的话也来不了这所学校啊!” 确实正如他所言。这便是希望之峰学园——我一定也是那样。 “那么,你要怎么办呢?对姐姐来说同伴增加了肯定是好事吧?而且我还是专家中的专家。是情报收集达人哦?” 神代君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夹馅面包——真是的,他的衣服里怎么可能有放面包的空间呢——但是,他这时突然停止了动作。 “什么嘛,竟然是黄油花生面包!真是不走运!” 说着,神代君颓然地垂下了肩膀。 “拿到黄油花生面包就是不走运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哦。”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花生和面包可是最糟糕的组合了!这就跟酱油和米饭一起吃是一回事!” 总觉得,这样的比喻反而更令人难以理解了—— “嗯,是啊!” 不过因为麻烦我就这么随便敷衍过去了。 “啊哈,你能明白就好!那么,这个就给姐姐咯!” 重新打起精神的神代君将粘糊糊的黄油花生面包递给我,然后念念有词地将手再次伸入怀中,从中取出一个新的夹馅面包。 “哇哦!是山崎制的马德拉岛蛋糕!” 这回似乎正中红心。他带着满脸笑容大口地吃了起来。 “呼、哈噶呼噜呼哦?” “……诶,你在说什么?” 神代君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以认真到恐怖的眼神直接问我:“那么,你要怎么办?” “话说回来,你除了让我帮忙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吧。据我观察,姐姐你是那种光会东奔西跑、自己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的人。如果是日常生活中的小麻烦,或许交给那些喜欢安心度日的人就行了,但姐姐这次被卷入的麻烦可不一样,就只能交给我了。因为我正是能够解决这种问题的人。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就像男性生殖器正好插入了女性生殖器一样。为麻烦事而东奔西跑的人,遇到了能够解决问题的人……这样一来,下面的展开就一目了然了吧?当然就是射精啦!” “等、等等!” 我慌忙打断他的话。 “嗯?怎么了?” “那个……你刚才的发言让我觉得你的角色性质变 奇怪了?” “嗯—,没有啊。” 神代君不以为然地回答。 “那……或许是我多心了……” 虽然觉得话中到处都被嵌入了奇怪的句子——但这一定是错觉。是我听错了。肯定是这样。 “那么,你要怎么办?四处乱跑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不如你就干脆来依靠我吧?” “问题……” 于是我为了整理状况再次读起笔记来。说起来我忘了自己到底是被卷进什么麻烦里了。但是,当我重读之后我的心跳变得异常剧烈—— 我慌忙合上笔记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讲理至极。 我似乎被卷入了超级异常的异常事态。 就算我再怎么翻看“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也找不到对抗这种异常事态的方法。 数据明显不足—— 经验至关缺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我焦躁地抬起眼睛时——我与嘴里嚼着夹馅面包的少年四目相对。 “看来你似乎已经想好了。” “……诶?” “那么,你就赶快把至今为止的事件经过告诉我吧!” 他似乎从我的视线中读到了什么,然后露出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但是,事情或许的确只能这样了。如果自己处理不了的话,那就不得不拜托别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就连我也能明白。 别人——松田君以外的人。 至今为止不得不拜托毫无关系的人的时刻,似乎终于来了。 “喂喂,怎么了?快告诉我啊。快点快点。” “呜、嗯……我知道了……” 如同想要食物的小狗一样,我受到神代君催促,于是再次打开笔记本。但是,在说明我所卷入的麻烦之前——首先必须讲清楚我《健忘》的事。 “……嘿,虽然完全不让人羡慕但这还真是种有趣的习性呢。” 听完之后,神代君露出了仿佛看到国外的珍奇特产一样的表情。 我继续讲述事情经过。 被盗取的过去的记忆, 以及被叫到中央广场后发现了尸体, 以及与江岛盾子的相遇—— 我继续读着笔记本上的内容,种种事件甚至令我声音发颤,然而神代君却眯着眼睛带着一种神妙的表情倾听着。 然后当叙述告一段落时——他终于开口了。 “……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江岛盾子的名字。” ——诶、啊?感觉最近也有人对我的话做出过这种反应。 “嗯?比起尸体对江岛盾子的名字更为在意,这点使你很惊讶吗?这不就是你刚才和松田君对话的翻版吗。啊哈哈,姐姐你那异常的健忘看来是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就算你这么佩服我也只会感到很为难啊。” 那道也是——这时神代君言归正传道: “嘛,大致情况我已掌握了。因为我是超级间谍,所以对尸体什么的不会感到惊讶……但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很异常。特别是,这件事情和江岛盾子这个人有联系……这或许是,更为不得了的事件呢。嗯,姐姐你是对的。你找我来真是再对没有了。” “神代君,难道你认识那个叫江岛盾子的人吗?” 听他的口气显然是认识。 “嗯—,我不是直接认识她的。但我能感到某种宿命的东西。而且那里硬起来了呢。” “……哈?” “但是啊,问题这样顺利地解决了简直跟好莱坞电影似的。嘛,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论是谁主演的影片,既然我来了就要换我做主角。之后我将摇身一变成为解决问题的豪爽间谍!” “豪爽啊,还真是个古老的表现方式呢……” “啊哈哈,请别在这里吐槽嘛。” 这时神代君又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了第二个夹馅面包,“太好了,是巧克力漩涡面包!”他在这样欢呼过后继续说明道: “那是我在《另一件事》中稍微调查到的……我会知道江岛盾子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对那《另一件事》的调查。那时,因为她并非至关重要的人物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但是,如果她与姐姐的麻烦有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如果她同时与两起事件都有关联,那这肯定就不是偶然了。” 神代君眼中闪烁着油腻的光彩。事件越麻烦就越燃——的确是像他所说的那样。 “顺带一提,你很在意那《另一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喂,很在意吧?” “呜、嗯……在意……” 面对不断逼问的神代君,我姑且这样敷衍道。 “怎么办呢。虽然这件事真的不该对无关人员讲……”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却还这样装模作样。 “嘛,算了!” 但结果,他却轻易硬许下来。总觉得他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而且……说起来,那是否该断言是《另一件事》还有待挫伤。” “……诶,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两件事实际上有可能是联系在一起的……就是这么回事。” 联系在一起的? 两起事件合二为一? “顺带一提,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最好不要将那《另一件事》外传……因为这是一起非常危险的事件,很可能会发生万一。” 说过了这样可怕的开场白之后,神代君开始在室内来回踱起步来。就像在进行推理的侦探一样。 “我所说的《另一件麻烦事》其实就是……通称为《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这时,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就好像在反复进行着小规模的爆炸一样。 ——诶?这是什么? 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尽管我认为这像是某个荒诞剧的名称,但我的内心某处却对这个词起了反应。我感到一阵压迫感,双肩变得无比沉重,翻着笔记本的手和重新阅读笔记本的大脑都完全停滞了。 “姐姐,你怎么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神代君正盯盯地看着我的脸。 “我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你要救心丹或药酒吗?” “呜、嗯、好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我反复深呼吸——设法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么,那个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在意吗?喂,你很在意吧?很在意的吧?” “呜、嗯……在意……” 面对神代君更加紧迫的逼问,我姑且这样符合道。 “嗯,那个嘛……” 于是神代君闭上眼睛,举起双手,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你不清楚……?”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话题,我正要这样抱怨—— “但是,谣言我倒是听过许多。” “谣言……?” “实际上,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谣言而已,是否真有这样的事件还在调查中。所以目前它就和学校的怪谈差不多。嘛,说起来就连《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的名称也是什么人随便取的。” “是、是那样啊……” 只是谣言而已,害我白担心了——于是,我那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就在这时。 “喂,你要现在松懈下来还为时过早哦。” 神 代君眯起眼睛从下面盯着我道。 “所谓谣言,也可能确有其事哦。而且,如果那是真的……可就不得了了。这个谣言就是这么可怕。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该小心一些。” 一度平息下来的心跳,又砰砰地发出了巨响。 “而且那个谣言,虽是谣言却几乎不为人知。如果是谁在隐瞒它的话……也就是说,它就是这么危险的谣言。所以,虽说是谣言,但你要听的话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说到了这份上那不如不听好了。这便是我的第一感想。 但是——大概这样也不行吧。 “尽管如此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么没办法!我就告诉你吧!” 因为当事人已经非常想说了。 “那个啊,所谓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其实就是……” 这时,神代君清咳一声,然后用演戏般的语气说道: “希望之峰学园突然失踪了十五名学生,而其中十三人被发现了尸体……这就是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我听呆了。 太过异常,太过猎奇,一点现实感都没有。 “但这……只是谣言而已吧……?” 我为了确认而问道,于是神代君轻轻地摇头否认了: “如果能断言‘只是谣言’的话,我就不会特意去调查了。” “但、但是……” “实际上好像真有哦。所谓消失的希望之峰学园学生。” 神代君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说悄悄话。 “在事件的谣言传开前约一个月左右,隶属于希望之峰学园学生会的十四名学生似乎受到海外设施的邀请出国留学了……不觉得很可疑吗?” “只是碰巧人数相同而已……啊,不过谣传失踪的是十五个人吧?那么就连人数也对不上了。果然不是那么回事啊……” “好了,别计较那些细节了,”神代君一边摆手一边说。“因为目前这还只是谣言而已。” 用一句“谣言”把话结束,让人害怕这些事或许是真的——莫非,这都是故意的? “……嘛,算了。比起这个还是回头说说姐姐的正题吧。” “诶?正题?” “哎呀呀,已经忘了吗?姐姐你不得不在意的,应该是江岛盾子和那起事件有什么关系啊。” 于是我将视线落回到笔记本上——啊,正是如此!我想起来了! 说起来那个据说发现了希望之峰学园学生尸体的谣言,根本就和我没关系——我应该是因为被江岛盾子这个脑子有病的女人纠缠才感到困扰的! “喂,很在意吧?江岛盾子到底和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江岛盾子纠缠姐姐的理由很可能就隐藏在这里。越来越在意了吧?” “嗯。那你就快告诉我吧!” 面对不断逼问的神代君,我也逼问起他来。 “这个嘛……” 于是神代君微微一笑—— “我也不清楚。” “……哈?” 我突然感到一阵目眩,不由得脚下一个趔趄。 “你、你不知道……这算什么啊……” 不理会我气得直哆嗦,神代君又开始在房间里信步走起来。 “但是,她在事件的谣言传开前的一个月,接受了希望之峰学园事务局的调查。这不可疑吗?” “可疑啊!” 我立即重新站好,探出身子高声说道。 “竟然接受了调查,不如说她甚至有可能就是犯人啊!?” “……别激动得那么早。事件的真伪还没有确定呢。” 确实是这样。在反复说着这些假设的时候,我似乎已经完全认定了事件的存在。 “但是呢……如果真有此事,而犯人就是她的话……那么与其让她接受调查,不是应该当场将她抓捕吗?” 而且——神代君说着,同时将身体倚靠在办公桌旁。 “说起来,似乎就是江岛盾子在四下传播《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的谣言。” “……诶?”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很难将其认为是犯人了。因为特意将自己犯下的罪行作为谣言传播……这怎么说也太危险了。” “但是,那是真的吧?的确是江岛盾子散布的谣言吧……” “谣言似乎始于几周前,预备科的学生们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上面写着事件的经过。” “而发邮件的……就是江岛盾子咯?” 神代君好像是在吞什么东西似的上下点头。 “在我的后辈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电脑的程序员,那家伙时常会监视学校的服务器。于是,他偶然发现了那封奇怪的邮件。当然发件人不明,不过这种程度的问题以我的超级间谍能力马上就能搞清。啊,未免误会我先说清楚,我当然没有告诉那位后辈邮件的内容和发件人的真实身份。怎么能将无关人员卷入事件中呢,我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哩!” 都把人卷到那么深了还说什么——虽然这样的吐槽已经呼之欲出,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但是啊,江岛盾子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竟然特意将事件的传闻散布开……”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又是那种干净利落的语气。 “啊,那样的话去问问本人如何?”这时我灵光一闪。“直接去问江岛盾子不就得了!” “这要是能做到的话,我早就做了……” 神代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江岛盾子这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也遇不到。她似乎也不来上课,而老师们也都默许了这件事,同学们也不很了解她……作为学生她真的有点自由过头了。无法相遇到这份上,我看她有可能已经被退学了。” “但是,我见到江岛盾子啦。就在这座学校里……笔记本上也是这么写的……” “那一定是江岛盾子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姐姐你卷进来吧。所以才会在姐姐面前现身,还偷走了姐姐的笔记,并说出自己杀了人的谜样告白……但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令人完全搞不懂。因为毫无头绪就只能大笑了。呀哈哈哈哈哈哈!” 神代君将两手拄在脑后,真的笑了起来。 “我说你啊……现在不是悠闲大笑的时候吧。” 我责备地说道。 “没事的。完全没必要焦虑,”神代君打着哈气回答道。“现在只是因为还在调查中所以才不清楚。如果我继续进行调查,应该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所以现在的假说和推测,实际上意义都不大。所以,之后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话到这里便打住了——在几乎要说出口时,神代君又从怀里取出夹馅面包,“哦,是传说中的三味面包!”说着他高兴地开始大口咀嚼起来。 “啊,对了对了!忘了件重要的事!” 于是神代君一边舔着沾满砂糖的手指一边看向我。 “你看,报酬的问题还没讨论呢。” “诶,你要收取报酬!?” “啊哈哈,你放心吧。我不是想要钱……因为我不接受那么大件的东西。” “……你要无视那么大件的东西吗?那夹馅面包如何?” “能让我满足的夹馅面包也是很不得了的!” 神代君大力摇头,我似乎都能听到呼呼的效果音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我困惑地歪着头,令神代君 实在看不下去,他又恢复了笑容。 “那个,我想稍微让我做一下。” “做……诶、什么?” “哎呀……所以我只是说让我做一下啊。” 依旧是那样微笑着——神代君爽快地回答道。 “啊、是吗、是吗!不是指性的方面吗?抱歉抱歉,我误会了。其实你已经说过不要很大件的东西了嘛。” 哎呀、好难为情——我搔着头,而神代君却一脸惊讶地说道: “原来姐姐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那么大的价值啊!” “总觉得我似乎受到了双重的打击!” 我不由得抱住头。然后从两臂的缝隙间窥视神代君,再次问道: “那么,所谓的‘让我做’……真的就是那个意思咯?” “我啊,这样看来性欲要比一般人强一倍哦。而且,在解决问题后抱女人可是间谍片的规矩,并且姐姐还露出一副会让男人不能自持的风骚表情!” 神代君说得是器宇轩昂。 “……话说,这些不是该堂而皇之去说的事吧!” “不如说应该要搭起帐篷?那样的话,就必须让姐姐来挺起胸膛了。喂喂,做做看嘛。将你那丰满的胸部挺出来看看。库库库……” 他那居心不良的邪恶笑容令我感到战栗。 “喂、喂……直到刚才为止的那个无垢上年角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库库库总之就各种意义而然我都期待着问题的解决。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言明,从今天起你最好不要洗澡了。请你尽可能臭一点,因为这对我来说可是帮了大忙。” “之前的角色设定已经连影都没了!” 而且,这还是由少年的口中说出来的——无论如何等级也太高了。 “那么。” 不理会我的困惑,神代君啪地在胸前拍了一下手,道: “那么报酬的事也都说完了,我就速速开始行动咯!” 他就这样小跑着来到门前,“那么我走了,”说着他天真无邪地挥了挥手,同时好像出门玩耍一样从研究所里跑了出去。 “啊、等、等等!我还没——” 咔嚓。 我想要叫住他,但话语却被研究所的门干脆地挡住了。 “我还没……答应呢……” 这句自言自语在研究所中空空地回荡着,我颓然在床上坐了下来。 “但、但是……那些只能算是口头约定……” 不如说,那种单方面的约定甚至不该称之为约定。而且,本来也是他自己单方面要介入我的问题的。之后还单方面地要来做,实在是太独断了。若是看到这种事情大行其道,女权组织是不会默许的! 所以该怎么说呢—— 和我没关系——就是这样。 “嗯,无视他吧……无视掉那些好了……” 一边自暴自弃地嘟哝着,一边在床上躺下,然后—— 嘎啦一声,我听到研究所的门被再次打开。难道是神代君听到了我刚才的自言自语后又回来了吗,这样一想我不禁慌忙转过身去—— 那里站着一个体型瘦长的白衣男子——噗嗵噗嗵! “啊!松田君————!” 我就像短跑运动员一样一口气冲出去,扑向他的胸膛。 “哇嗯,你太慢了啦!我一直在等你呢!” 这时,我发现被我紧紧抱住的松田君的身体不知怎么非常僵硬。 “诶?你怎么了?” “倒是你……刚才那段话的后续就那样行吗……” “……诶,什么刚才那段话?”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无所谓。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对我来说只要有松田君在就好。 “嗯,刚才我说什么了呢……?” 我偏过头来用脸蹭他的胸膛。“哈呜哈呜哈呜哈呜”,我一个劲地用脸蹭他的胸膛。我想,他一定会生气地叫我住手免得弄脏了他,然而——这时回答我的却是一句意外至极的话。 “抱歉啊……” “诶?”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我不由得仰起脸来。 “抱歉……为什么?” 松田君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咳嗽了一下—— “哎呀,你忘就忘了吧。总之抱歉了。” 这样说着,他十分愧疚地别过脸去。 虽然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的心跳已经从噗嗵噗嗵变成了咚咚的鸣响。 然后,我又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 就这样我在被他抱着时,忘掉了所有的一切。 就像全身的污垢都纷纷掉落下来一样,我感到十分清爽——除了此刻之外,一切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松田君为什么要突然向我道歉呢,我虽然对此有些在意——但这与此刻的幸福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现在。只有现在这一瞬间。 对我来说重要的就只有这个。 我只知道现在。对我来说只有现在。“现在”甚至无法成为回忆。 所以,我想要珍视现在这一瞬间的幸福。 “……话说回来,你把那些绳子怎么办了?” 突然,从头上传来了松田君的声音。 “……什么绳子?”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挣脱开绳子的了吗……?” “嗯,对不起了。” “你呀,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嗯,对不起了。” 哎呀哎呀……松田君露出有些高兴的表情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我有点难受了。” “哎呀,再让我稍微抱一会嘛。” 我娇滴滴地说道,然后松田君死心地叹了口气——同时,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我抱着他那逐渐变得柔软的身体,同时沉浸在如同获得了整个世界般的满足感与成就感中。 ——这是我的世界。 ——只有这是我的世界。 如洪水般涌来的幸福感使我头晕目眩不禁闭上了眼睛——噗嗵、噗嗵,我听到了他的心跳。那声音便是对获得了所有想要之物的我的祝福终曲。 “游行……” 松田君突然嘟哝道。 “……嗯?你说什么?” 我闭着眼睛问道。 “似乎……外面的游行又闹起来了……” 我侧耳倾听。但是—— 噗嗵、噗嗵。 我只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这里只有我和松田君。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所以—— 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我就这样暂时将脸埋在最爱的松田君怀中。然后无奈地与最爱的松田君分别,回到没有最爱的松田君的房间,一边想着最爱的松田君一边脱鞋,嘴里念着最爱的松田君,同时上床,然后落入有最爱的松田君等候的梦境。 只有这些。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已与我无关。 深夜,在希望之峰学园东区。 中庭—— 在包围这一带的设施里,灯光早已熄灭,现在只有等距安置的路灯朦胧地照亮了夜晚的黑暗。 在中庭外的钟楼前,站着一名少女。 她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头顶的钟楼。 “真是的,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她小声嘟哝着。 她正在这里等 人。 在和对方最初取得联系时,对方说“我们没必要见面”,粗暴地将她一口回绝——但是当她以对方的底细为交易材料时,那人便痛快地答应见面了。这对以寻找他人秘密为生的少女来说真是易如反掌。她甚至认为,那些大人物身上净是些不愿被人知道的情报,要和他们见面实在是太容易了。 ——追名逐利真是可怕。 ——硬装出伟大的样子只会变得束手束脚。 少女等待的,正是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的人。 她有理由无论如何都要与这评议委员会的人见面。无论如何都必须向对方当面问清。那与他们所隐瞒的《某个事实》有关—— 恐怕,关于那个事实就连她的雇主——校长也不知悉。所以他们有必要当面问个清楚。 然而,这样重要的事实少女却只调查了不几天便推断出来了,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她拥有可怕的才能——这就是原因。 少女的名字,叫雾切响子。 是希望之峰学园第78届生,拥有被称为《超高校级侦探》的才能。 而她现在正受雇于希望之峰学园校长,调查《某件事》。 “再怎么说也太慢了……” 她一边嘟哝着,一边又看了眼头上的钟楼。 已经迟到5分钟了。 ——我应该拜托过他要守时的。 刻在她眉宇间的皱纹又加深了。但是,那皱纹却在她从钟楼上收回视线的同时,消失了。 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戒备地环视周围,慢慢地向这边走来。他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穿丧服般的黑西装,打着同色的领带。发间已有了很多白发,都用发胶生硬地固定着,看上去就像假的一样。 男人逐渐接近,表情也渐渐显露出来。男人的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皱纹,好像是用刻刀直接刻在头盖骨上的一样,其下那双凹陷的眼睛正带着厌恶的神情瞪视着响子。 不久,当两人的距离缩短至3米左右时—— 男人停了下来。 “……叫我出来的就是你吗?” 男人那紧闭的双唇终于打开了,他用险恶的声音向响子问道。 “到底有什么——” 但是——他的话却停在了这里。 在响子眼前,本不该有的东西从空中落下。 将男人的话,连同男人本身一起砸碎。 就好像慢动作一样—— 或者是以彗差摄影拍出的录像—— 从空中落下的学习机,砸在面前的男人头上。 冲击使男人的身体弯曲、倒下,另一方面,当机器砸到地上后,又因反作用力大大弹起。这时又掉下来一台学习机。它砸断了男人的腰,使他的身体如同被踩碎的人偶般向后弯曲。然后,又落下来了其他学习机,将他的脖子咂向扭曲的方向——那一瞬间男人甚至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同响子说话时的表情。然后,接连落下的学习机,伴随着尘埃,将男人整个淹没。 紧接着,是姗姗来迟的一阵剧烈爆炸声。 与此同时,从尘埃中飞出的学习机擦过响子的头发,在她身后如陀螺般旋转。 这样的发展,太过不同寻常。 这样的结果,令人出其不意。 站在响子面前的男人在开口的瞬间,便被从天而至的大量学习机一下砸死。 即便如此,响子的思考却只中断了一瞬。 尘埃还在飞舞,她向摞起来的大量学习机跑去。男人被化为瓦砾的学习机埋在下面,周围已经漫开了赤红的血洼。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里又喷出了更加鲜红的液体。 这时响子立即切换思考,抬头向上望去。 在校舍的楼上浮现出一道剪影。响子凝神细看。那是一个逆着月光被照亮的人影。人影摆出扔东西的姿势——然后将东西扔了下来。 一把钢管椅对准响子直线落下。 她一边跳开躲避,一边奔向校舍。 身后又响起了一阵破坏声。 响子压低身体跑过校舍走廊,就这么一直奔上了楼梯。此时她对自己受到狙击的事已经不在乎了。她跑,纯粹是为了抓住线索——这份热情甚至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不觉间响子已经来到了最上层的楼梯平台,她发现在通往屋顶的门前散落着弹子锁的残骸。 ——学园真该好好加强一下防范意识了。 她一边嘟哝着这样的讽刺话,一边握住门把。冰冷的金属触感自指尖传来。她扭转门把并向前推去——门无声地开了。 同时一阵凛冽的夜风自响子身旁吹过。 她警惕地向前踏出一步,迅速环视了一圈被星空微微照亮的屋顶。 但是,哪都不见人影。 响子踩着脚下的水泥地,发出声响,同时仔细查看门周围和建筑物阴影处这些能够藏人的地方。 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晚了一步。 她感到浑身脱力,将背靠在屋顶的栅栏上。然后,一面仰望夜空,一面抱怨似地嘟哝道: “所以说……我讨厌追人的活……” 这时。 响子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转身,将身体探出铁栅栏,朝下面的中庭望去。 冰冷的夜风吹过脸颊,她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她在钟楼周围看到许多散落的学习机和钢管椅的残骸。 但是那里却少了一样本该有的东西。 本该有的尸体——不见了。 咯吱——响子咬牙切齿,从制服的内侧口袋取出手机。在按下通话键时——她显出一丝犹豫。 但是——她还是按了。 手机响了几声后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现在能见面吗?”响子抛开所有开场白,如是道。“我有件事想直接向你报告。我马上就去你那边。” 就在雾切响子的身影自屋顶消失后不数分钟。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在东区的中庭中回响着一种有如撕裂空气般的奇妙声音。 “锵锵!泰瑟枪!” 说话的,是一名女高中生,她高举着一个手枪模样的东西。 在她的视线前方,两名警备员堆叠着倒在那里。 他们脸朝下,背上扎着针形物,针上有电线,与女高中生手中的枪形物相连。 “诶、诶!” 她扣动扳机——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伴随着激烈的声音,已经失去意识的二人又抽搐起来。 “……啊哈!” 女生见此,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江岛盾子—— 她以一副刚睡醒没化妆的样子,打了好几个大哈气,在她手上握着被称为泰瑟枪的强大护身武器。这是一种手枪型电棍,通过飞出的针刺中目标,再由电线给电。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经过她的一番改造,如今电力已超过极限,这支枪俨然成了电死人也不奇怪的凶器。 真个是,如虎添翼。 绝望的护身武器。 她玩了一会儿泰瑟枪,突然腻了,徒手将电线拔掉,并卷起来,塞进手上的塑料袋中。然后一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么,这样一来碍事者就没了。那个女金田一似乎也消失了……呜噗噗,之后就是我一人独占舞台了吗?” 她夸张地平抚胸口,大摇大摆地穿过中庭——前往钟楼。 她并不想隐 藏。不如说谁爱看就看,四下里都充满了她的存在感。然而其中也包含了不祥,仿佛看到的人都会被杀死。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那个女柯南会牵扯进来。一定是因为校长在多管闲事吧……但是按照预定,她不该出现在这回的剧本中。那么,该怎么办呢。有她在的话也很有趣,当我真正活跃起来时她也有可能会来碍事……那么,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哦呀?” 她趔趄了一下,同时停住脚步,在她的视野前方有一些学习机的残骸。 在看到那玩意的同时,附着在她脸上的冷酷笑容剥落了。 “……尸体,没了吗。” 口中吐出铅一样沉重的话语。 “又来了吗……这下可绝望了。这已经是美梦破灭级的绝望了……” 然而,她却在笑。 江岛一边笑着一边踢飞脚边的钢管椅。虽然看上去她这一脚并没使多大劲,但被踢到的钢管椅却飞到了数米开外的路灯处,继而像乒乓球一样高高地弹向空中。 然后,当那残响从深夜的中庭里消失时—— 江岛盾子的身影,也消失了。 如影子般消失无踪。 第四章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种感觉使雾切响子不由得停住脚步。 她感觉自己刚才听到了鸣钟般的声音,但再次侧耳倾听时,走廊里已是鸦雀无声。 ——是错觉吗? 如果换作平时,她一定会仔细调查到满意为止,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她再次迈开步伐,迅速前往目的地。 响子快步走在教员楼的走廊上,这里一般都是禁止学生进入的。昏暗的走廊只冷冷地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深夜的教员楼里不见半个人影。在来时的路上她没有碰到任何人,恐怕之后也是一样。 不一会儿——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便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大门上挂着“校长室”的牌子。响子瞪了一眼那门——然后没有敲,直接便推门而入。 “你来了啊。真快。” 在房间深处的办公桌上,校长雾切仁笑着说道,他似乎正忙着公务。 第一次进入这里,响子几乎是习惯性地迅速环视了一遍房间。 好脏——就只有这一种感想。房间里到处堆积着大量瓦楞纸和文件。 “……搬来这里后一直很忙,我还没腾出时间整理呢。” 察觉到响子的视线后,雾切搔着头,辩解道。但是,响子对此的反应却极为冷淡。她不打算闲话家长——于是便直奔主题。 “我刚才去见评议委员会的人了。但是却受到了某人的阻碍……” 雾切惊得正要开口,但响子却打断了他。 仿佛是在说“现在吃惊还太早”,她接着说出了下面的话—— “评议委员会的人被杀了。而且就在我眼前。” “……被、被杀了?” “而且,尸体很快便消失了……” “……消失了?” 虽然只是单纯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但雾切却露出了心力交瘁的表情。对此,响子不以为然,依旧用惯常的语调淡淡地道: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一边为了向我炫耀而杀人,一边却又为了瞒过我而使尸体消失……我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要炫耀还是要隐藏。所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响子似乎越说越起劲,竟然单方面地讲个不停。 “而且还有个评议委员在昨天失踪了吧?这样的话,那个人或许也有危险。应该马上取得联系,并提醒他。不,不只是那个人。应该向评议委员会的其他所有成员——” “等……等等!” 雾切忍不住插了嘴,他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这些事你确定吗?被、被杀了,怎么可能……” 然而响子什么也没有说——但她那险恶的表情却比任何话都有说服力。见此,雾切感到浑身脱力,站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仿佛是要回答他的疑问,耳边传来一声缓缓的长叹。 “……为什么要藏起来姑且不说,但杀人的理由我应该能猜到。” “真、真的吗?” 雾切将手支在桌上,又探过身来。 “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见他这副样子——响子几乎有些失望了。她的眼中流露出这种情绪。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她的眼神似乎在如此说道——然而现实与她的预料相反,雾切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拜托了,请告诉我吧。” 响子又大叹了口气,然后静静地答道: “杀人是为了卖弄,其中也含有警告的意味……也就是说评议委员会的人被杀了,这一定跟《那件事件》有关。” 咕噜——雾切仁咽了口唾沫。 “你已经……知道了吗?关于那件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 “某种程度上。” 响子干脆地答道,与之相反,雾切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是吗……” 抛下这句话,他慢慢将身体靠向椅背。然后为了转换心情,他眨了眨眼,接着又问道: “也就是说,评议委员会的人之所以被杀,都是因为我们隐瞒了《那件事件》吗?” “不,不只是这样。”响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起来,评议委员会不止隐瞒了那件事件,还隐瞒了除此之外更为重大的事情……不如说那才是真正原因。” 听到这话——雾切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这样嘟哝道: “难道是因为……评议委员会‘尽管知道事件的犯人是谁,但却为之隐瞒的这件事’吗?” 响子微微蹙眉。 “……原来你知道嘛。” 这时,响子自进屋以后,第一次正面看向雾切仁。 “我以为你不知道隐藏犯人这件事呢。因为我觉得要不是那样的话,你应该不会给我这种委托……是的,你也和隐藏犯人有关。” 她的话中透露出近似于焦躁的感情。 “不,不是那样的,”雾切慌忙摇头。“隐藏犯人这件事没有让我知道。那是评议委员会私自决定进行的。就连那件事都不是我直接从他们那里听到,而是我自己调查来的。” 这话让响子更加蹙眉。“……你自己调查?”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吧,”雾切苦笑道。“如果有那个心,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我也是流着侦探一族的血——” “住口!” 响子突然叫道。 雾切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响子正恶恨恨地瞪着他。 她不掩饰涌上心头的感情,用愤怒的目光直视雾切。这不是对雇主,不是对校长——而是对那可恨的亲生父亲发出的。 “不要开奇怪的玩笑。” 正因如此—— “……对不起。” 他只有道歉。 “……刚才的发言确实有些轻率。” 他这样说着,并深深低下了头。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怀有怎样的想法—— 在她看来,自己都是个抛弃家庭和孩子的男人。这点没错。他不打算辩解,也无法辩解。 但是,即便如此—— 如果哪一天自己的想法能传达给对方的话—— ——不,这有点太自私了。 “……好了。” 这声音使他抬起头来——此时响子已恢复了冷静的表情。她靠在墙边的书架上,以非常沉着的语调说道: “话说得太急躁了。” “对不起,确实是那样……” 这时雾切大叹了口气。但是,仿佛是盯准了他这一刹那的松懈——响子对他说出了一句非常犀利的话,犹如奇袭一般,一口气缩短距离,就这样向他直劈而来—— “kamukura izuru……是谁?” 雾切的身体不由得做出反应。 目光、指尖、呼吸——响子没有看露这一切。 “……是这样吧?” 那视线仿佛能将他绑住——对此雾切的确感到很眼熟。不,岂止是眼熟,那正是他所厌恶、恐惧的侦探一族的目光。那是窥视他人内心、偷看背后隐情、不允许那里有任何未知的眼睛。 雾切仁被亲生女儿投以这样可畏的目光——但是,他却静静地抿起了嘴角。 ——不愧是雾切一族的卓越人才! ——这是多么优秀的才能啊! “……有哪里不对吗?” 见此,响子责备地加以质问。 “不,我只是深感佩服。” 雾切依旧带着微微笑意,如此答道。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由我的委托‘找出kamukura izuru’,查出了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的存在,甚至猜到了事件的犯人就是kamukura izuru……真是了不起啊。” 他似乎很兴奋,讲得很快。 “那么,请你再顺便告诉我一下,那个传闻中的kamukura izuru到底是什么人?光听名字,甚至无法辨别是男是女……” 但是雾切却只摇摇头。 “我应该说过,这是不能说的。” 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失去了笑容。 “……也对,那就这样吧。” 我会自己调查——响子露出这样的神气,干脆不再追问。她一边看着自己的脚,一边淡淡地说道: “……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既然知道犯人是kamukura izuru,为什么还要委托我将其找出?你们不是想要掩盖事件吗?那么让评议委员会把kamukura藏起来,悄悄地处理掉不就好了。” “不,不能交给评议委员会去做……” “……诶?”响子故意撇了撇嘴。“连你也不信任评议委员会吗?” “不,不是那样的,”雾切依旧回答得很冷静。“但我认为他们的想法错了。他们……一定是大大地误会了。” “误会?” “评议委员会似乎认为如果掩盖了《那件事件》,一切就会结束……但是我不这么想。” 响子没有附和他,而是很认真地听他继续讲。 “说起来《那件事件》根本没有结束。不如说现在可能也还在某处延续着……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要是错觉就好了,不过若果真如此那可就无法挽回了。所以,我们有必要去问问kamukura izuru。但是,评议委员会却不愿说出那个人在哪儿。他们连我也不相信……” “………………” 响子听了这话——心中感到有点不对劲。 不是因为雾切所说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样子。当他说“感觉那件事件现在也还在某处延续着”时,响子觉得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他的语调和神态,确实极为严肃。但是,不仅仅是这样。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响子感觉到了除此之外的情绪。 她突然想到的,是祖父。 响子的祖父,也就是雾切仁的父亲——作为雾切家的当家,如今依旧是一名职业侦探。 那是响子作为助手第一次完成侦探业务时的事。祖父作为保护人监视着响子的一举一动,对于她超乎想象的活跃,祖父眯起眼睛,露出了既非兴奋也非喜悦的难以言说的表情。 ——响子觉得,雾切刚才的表情与那时的祖父很相似。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因为那简直是在侮辱可敬的祖父。 “……怎么了?” 雾切这么一问,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说话。 “没什么。” 这时响子为了转换心情,用手轻轻地拢了拢头发。 “算了。总觉得已经知道你委托我找kamukura的理由了。总之你就是想在不被评议委员会那帮家伙发现的情况下,查明那个人的行踪。” 说着,她看向雾切,那眼光似乎能将他贯穿。 “但是,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说出这种事来不要紧吗?” 这时雾切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吧?评议委员会之所以会被盯上,就是因为他们把事件的犯人藏起来了……” “也就是说,犯人是寻找kamukura行踪的人……” 这时雾切察觉到了响子的话中之意——他露出了痉挛般的笑容。 “那样的话,我也成了嫌犯之一……是这样吗。” “话虽如此,但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了,”响子说着,双手抱胸。“在尸体消失后,我立即给这个房间打了电话……而你马上就接了,所以很遗憾你的确有不在场证明。” “很遗憾……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 雾切那痉挛般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比起那个,不是还有其他需要担心的事吗?就算我查明了kamukura izuru的所在,我也有可能在来你这之前先行将其扭送到警察那里。” “不,这点无需担心,”雾切答道,对此一笑置之。“因为对于侦探来说委托是绝对的。就像法律之于警察。所以既然你是《超高校级侦探》,你就决不会破坏委托。” 无论你是多么憎恨那个委托人——雾切在心中加上说。 “所以说,你特意委托我就是为了这个?因为放着不管,我会乱搅合、惹麻烦,所以你就想通过委托来封我的口?” 这句话带有鲜明的感情色彩。响子本人比谁都痛切地感觉到这点。所以——她一说完就后悔了。 “如果我的话会让你这么想,那我道歉。但是,我委托你完全是看中你的才能。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意思。” 雾切说得斟词酌句。他明显是有所顾虑。 这又让响子感到焦躁。 看到自己竟把事情搞成这样,她感到非常焦躁。 说起来,自己应该已经对父亲不再怀有什么想法了。甚至连憎恨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她才会接受这个委托。响子认为事情会和平时一样迎刃而解。但是自己又为什么要净说这些挑带刺的话呢。这简直就像—— ——就像闹着别扭想要让人来照顾的小孩一样。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 为了从脑中挥去这些杂念,响子勉强说道。 “……总之,不能再有牺牲者出现了。评议委员会那边就由你去转告吧。如果继续这样匿藏kamukura izuru,牺牲者可能会进一步增加。” “啊啊,当然……” 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取——这是两人共同的担忧,但是谁也不敢说出口。因为他俩都觉得那种话即便说了也没用。 “……那我走了。” 这样说完,响子没去看雾切,直接转身离开。当她走向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可能这个委托会比想象中危险。” 听到这话,响子不由得停住脚步。 “所以说那又怎样?”她只转过头来,说道。“……我是侦探。是继承了雾切家血脉的侦探。” “……嘛,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这句话又让响子感到不快,她再度迈开步伐。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时——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不过,预备科的《游行》似乎越来越激进了……” 那声音不同以往,听上去十分紧张。 “我总觉得事情太巧了。或许这也和《那件事》不无关系。所以……也就是说……” 这时雾切清了清嗓子——然后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语气,说道: “……你要小心。” 这就像是父亲对外出前的女儿的叮嘱。 但是,听到这话的响子却反应冷淡。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反应。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离开了校长室。 啪嚓,在确认房门关好后,雾切大叹了口气,同时将身体靠向椅背——但是,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真是优秀的才能啊。 当他在心中这样默念时——那附着在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离开校长室的 响子一边发出机械的脚步声,一边和来时一样快步走在走廊里。 她面无表情。 然后,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突然嘟哝了一句。 “……不说我也知道。” 那句只有本人听得见的话,很快便消散了—— 然后她自己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深处。 经历了种种之后。 我,音无凉子和—— 松田夜助君—— 决定从希望之峰学园退学了。 此刻我们正在机场的休息大厅等待。之后我们俩预定坐飞机去自由之国——美国旅行。尽管如此,但我已经发现,在我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和松田君就够了,根本没有必要拘泥于什么希望之峰学园。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义务要继续奉陪那种不讲理的故事了。如果有谁还在意那个无聊故事的后续,就请他去跟别人说吧。我们很忙。之后在我们俩去到美国后,我们打算在玉米农场致力于新品种玉米的开发,然后去nasa,移居到月球上去。“喂,松田君!”,我看了一眼在邻座坐下的松田君,他正在座位下面专心致志地忙着插秧呢。“喂,玉米农场还没到呢。你太急了吧?”我这样一说,他便道:“别妨碍我!我现在正在埋栽培人呢!”就这样松田君接连不断地种着种子。“不、不行啊,松田君!栽培人必须要种在更肥沃的土地上才行,你会惹恼那巴大人的(译注:这里所说的“栽培人”和“那巴大人”均出自鸟山明《龙珠》)”,然而他却不听我的忠告,依旧咚咚咚咚! ——这时我睁开眼睛。 慢吞吞地起身之后,首先向周围看了一圈。 浅茶色的绒毯。小小的梳妆台。空空的书架。到处都能看到写着“这里是我的房间”的贴纸。居然会特意贴上这种东西——这肯定就是我的房间了。 我放下心来——然而却没有这样工夫。 咚咚咚咚,我的房门被人激烈地敲打着,简直要给敲坏了。 “这、这就来……稍等一下……” 咚、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 对方完全不等我,而且敲门声还变得格外有节奏,对此我很生气,正当我从床上爬下来时——我发现自己是穿鞋睡的。 啊呀呀——事到如今我才把鞋子脱掉,然后拿起放在枕边的笔记本急忙奔去开门。 “……谁啊?” 我解开门锁,悄悄打开房门。 “yahoooooo——————!” 从门缝猛地窥探而来的——是一名浓妆艳抹的金发女子。 “呜哇啊!” 我大吃一惊,不由得向后仰去。 “喂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已经是大白天了哟?你是站在peeko那边的吗!” “……哈?” “哎呀,那是《osugi》吗(译注:这里的osugi和上面所说的peeko是日本娱乐圈中的一对同志双胞胎,输入“杉浦孝昭”“杉浦克昭”可查找出更多资料)。和‘睡过头(日语读作nesugi)’不是一回事……所以说是我搞错啦!” 说起来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到底是谁啊,正当我摊开笔记本时—— “喂喂,你不记得我了吗?那我就来告诉你吧,我是江岛盾子酱!《超高校级女生》,江岛盾子酱——!” 说到江岛盾子—— 我在笔记本上找到了关于她的记忆。 然后脑中立即响起了警报。 说起来她就是自称《凶手》并想要把我卷入事件的人,我绝对不能和她扯上关系! “给、给我滚回去————————!” 我怒吼道,那气势简直能令大脑沸腾。同时我慌忙关上门,但她却模仿推销员那样将脚抵在门下,阻止了我。 “哎呀哎呀?难不成你想逃?我说你也差不多点,摆出那么明显的态度,要是让我感到受伤可怎么办?” “好、好啦,你快回去吧!” 我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想要把门关上——但门却纹丝没动。 “乒噗噜铃!我知道了,我闪人!你啊,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脑子有病的女人呢?觉得我脑袋肯定是缺根弦儿?诶,你说这种事情还用问啊?你早就已经确定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是吃惊不小呢!” 江岛很是惊讶,她双眼圆睁,大大地摊开了两只手。 “干、干什么啊……!” “诶,你不喜欢吗?我以为这样很流行呢……吓了一大跳哟!” 面对她这种异次元的举动,我才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那,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嘛,站着说话有点那个……那我就来叨扰咯!” 她以老虎钳子般的力量撬开了门,擅自侵入了我的房间。 “不要啊啊啊啊!” 我披头散发地正要往屋里逃,但却被江岛一把抓住后颈。“……呜咕!” “话说,现在可不是逃避的时候哦?我可是夺去了你重要笔记的犯人啊?喂,你很讨厌吧?很恨我吧?” “好、好了……过去的记忆怎样都好!反正我也想不起来!” 我拼命挣扎着,设法挥开她的手,然后一溜烟跑到床上。用毛毯将自己从头蒙住,同时恳求般地叫道: “所以说,你就放过我吧!别把我卷进来!和我无关!” 然后—— “哼,你这样子就是闭目塞听……” 江岛那冷淡的声音隔着毛毯传来。 “而且,继续下去会演变成对松田夜助见死不救……你真的不在乎吗?” 这时,沉积在我心中的情感瞬间爆发,填满了我的胸膛。 “你、你在说什么!?你打算把松田君怎么样!?” 我掀开毛毯,一口气冲到她跟前。 然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展开。 满脸笑容的江岛——突然抱住了我。 “……哈?” 我愣住了,只听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对,这就对了。你应该讨厌到想杀掉我才行。越讨厌就越绝望……因为这正是剧本的妙处。” “等、等等……放开我!” “讨厌、憎恶、战斗……这样一来就能打破自我的壳,真正的你便会诞生。现在不是自我封闭的时候。来吧,让崭新的你诞生出来吧。现在或许会有些难受,不过用不着担心。因为这只是生的痛苦。当超越它时便是happy birthday了……真正的你终于诞生人世啦!” 我一口咬住江岛的耳朵。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 她身子一缩,趁此机会我连忙向后飞退。 “你、你给我差不多点!你为什么要把毫无关系的我们卷进来!” “啊哈哈!什么有没有关系,这才是最无关紧要的!” 她一边摸着被咬的耳朵——一边向我露出恍惚的笑容。 “交通事故、自然灾害、杀人事件、战争……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因为无关的事情而丧命,你知道吗?” “可、可那种事——” “都是一回事!对我来说!” 我不由得祈祷—— 啊啊,上帝呀求求你了。请您现在立刻让陨石降落到她头上吧。这样我就会一辈子崇拜你了,程度仅次于松田君! “而且,你早就和事件有关了。你之所以能断言它和你无关,只是因为你忘了。” “……哈?” 我的祈祷瞬间被巨大的困惑消灭。 “和我有关……你在说什么……?” “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这时,江岛用低沉的声音随意地说道: “当然是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啦。你就和那件事件有关。” 我立刻翻起“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然而江岛抓住了我的手。 “放、放开我……啊……” “喂,你觉得那种想不起来的记忆有价值有意义吗?如果说是的话,那你可真糊涂。” 她带着浅浅的笑容,逼近至我眼前。 “喂,就算你什么都忘了,你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因此而消失哦……那个,至今仍不断在你所遗忘的世界里对那个世界产生着影响啊。” “怎、怎么回事……?” “喂,至今为止你有没有想象过?你的所作所为信步于世界,伤害了什么人,折磨着什么人……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 “那、那种事——” “世界真是残酷。但所谓世界就是这样……人与人纠缠在一起,远比你想象得复杂和多元化。一个人的行动会拯救世界,一个人的绝望会连锁地使世界绝望……呜呼呼,真是太棒了。这里真是值得我活下去的世界!” 这是不值一听的愚蠢理论,是让人听不下去的可耻思想。 可是,为什么? 在我心中某处,却很赞同这些话。 “……你理解了吗?那么,差不多该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了。” 江岛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环胸。 “从现在开始我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啦。总之既然已经肯定你和希望之峰学园史上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事件有关,那么接下来我就该说说你和事件有什么关系了吧?你觉得这样行吗?” “我觉得这样行吗……就算你突然这么说……” “那我就来告诉你吧!” 江岛无视我,继续道。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个我真不能和你讲!” “你到底是讲,还是不讲啊?” 至少,希望你把这点说清楚。 “因为,如果我在这里告诉你的话,就没意思了……我肯定会这样想的。所以你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就请你自己去调查吧……不如说我觉得事情会演变成那样。” “自、自己调查……” 不带那样玩的! “你觉得‘不带那样玩的’,是吧,但是我还是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不过取而代之我会告诉你线索……我在这里这样附加说道。因为,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她的说话方式乱七八糟,对此我早已死心——但想不到就连要点也完全搞不懂了。 “也就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告诉你线索!”江岛回答,似乎很生气的样子。“顺带一提,告诉完你那个线索,我在这里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之后我会一言不发地离开。” “你、你说要离开……诶,是真的吗!” 我不由得探出身子。我感到一股至今未有的活力自体内涌出。 “那快告诉我吧!然后立马滚蛋!” “……好、好哇。我、我才没觉得……寂寞什么的呢!” 我这般超乎想象的喜悦似乎使她倍受打击——只见江岛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顺带一提,之后要说的话非常重要,你要好好做记录。” “嗯嗯!我知道了你就快说吧!” 我拿好笔记本,催促道——她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宣布: “锵锵—,我要说了—哟!那个线索与‘江岛盾子的目的’有关—!” 然后江岛用右手摆出了一个v字型。 “所谓的目的有两个——!” 她用左手指着摆出v字型手势的右手食指,说道: “第一个目的,就是要将作为这所学园的希望象征的kamukura izuru击溃到体无完肤!” 然后,她指向右手中指,说道: “然后,另一个目的是……” 在我认真地记好后——她的声音一下提到最大,高喊道: “将你心爱的达令松田夜助杀死——!” 啪沙。 当这声响起时,我才发现笔记本掉了。 但尽管如此我却依然呆立不动。我完全僵住了,甚至发不出声音。 ——将你心爱的达令松田夜助杀死。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瞬间使恐惧、不安和混乱在我心中发芽,它们的根须一下子包裹住我的身体——然后我僵住了。 就好像全身打了绷带被牢牢固定住一样,我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而江岛盯盯看着我这样沉默下来—— “………………” 她也一言不发。 她将嘴抿成一字型,表示无话可说。 然后,就这样未发一语——江岛轻轻地挥了挥手,静静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啪当。 当关门声响起时——我如同贫血症发作一般,无力地当场蹲下。 “什、什么啊……这是…………” 我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犹如小鸟临死时的啼鸣般的声音。 “松、松田君……松田君将被……?” ——杀死?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这句残酷的话语一口气淹没了我的世界。 “不、不行……那、那种事情绝对不行……” 脸好热——一股使毛发倒竖的热量集中在我的面部。 “那、那种事情……绝对……” 然后胸口也好热——燃烧般的激情使我的心脏一下子剧烈跳动起来。 然后——这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我的胃里涌上一股岩浆般的热气,它在我体内逆流般逐渐升腾,然后在胸口爆发。 冲击从心脏流向全身肌肉—— 然后我被唤醒了! “我、我!绝对……不允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喊着,奔向了宿舍走廊。 那股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热量,使我如子弹般疾驰。手中的“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被风掀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一边听着老朋友发出的鸣响,一边在心中大喊。 ——我要保护我的世界! ——我要保护松田君! 就这样,我如疾风般跑过宿舍走廊。 ——松田君,你等着! ——我立刻就来! 音无凉子奔跑着。 作为松田君和我的世界的救世主——奔跑着。 但是,我却还没有发现。 为了什么而拼命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正是绝望的开始—— 我绝望地,还没有发现这点。 第五章 穿过栅栏的缝隙侵入校舍之内后,看见了旧校舍的里侧。 为了寻找入口而沿着建筑物转圈时,看到了正面的巨大的玄关。是因为门栓坏掉了吗,玄关的门半开着,没有上锁的状况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一边慎重地警戒着周围一边将身体滑入了门扉的缝隙之间。 那扇门的背后是,阴暗的充满灰尘的玄关大厅。 “……松田君——” 像这样,一边呼喊着,我一边进入了玄关大厅。脚上穿的那双吸满了水分的靴子踩上地板发出潮湿的声音。 “松田君——。在哪——?你在哪里——?” 一边这样喊着一边瞅向里面的走廊时——突然注意到了一种违和感。 ——是不是太暗了? 这个玄关大厅先不提,连这之后的走廊都被几近不自然的黑暗包围着。 那简直像是一切光线都无法传达到一般。 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就算外面再怎么在下雨,走廊上的窗子里明明应该是会射入阳光的—— 吧锵。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哇哇!” 而且那个声音不止一个,从那里开始连续地鸣响着。 吧锵、吧锵、吧锵、吧锵、吧锵—— 合着那样的声音一起走廊上一盏盏的灯光亮起,然后再声音停止的时候——建筑物里已经完全充满了明亮的光线了。 “……松田君?” 我只能这样想到。 肯定是他在回应着我的呼唤。被那样的期待推攘着的我,被人工照明包围着继续在走廊上前进。 “松田君!你在哪里!” 我一边瞅着经过的教室内,“松田君——?”打开厕所的门,“松田君——”一边走上了楼梯,“松田君——?”又瞅向别的教室,“松田君——?”打开厕所的门,“松田君——”一边走上了楼梯,“松田君?” 就这样做着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最顶层了。 然后我,一边喊着“松田君真是的!”,再一次重新看了一边厕所啊教室——可是哪里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终于疲劳了的我,停下了脚步。 然后重新思考着。 ——旧校舍是这种地方啊。 一边搜索着松田君一边来回步行着的这个建筑物,是空有学校之名的奇妙空间。 首先,这里没有窗户。从校舍的一层到最顶层全部的走廊和教室的窗户,都被厚厚的木板钉死了,似乎这正是校舍内不自然地黑暗的原因。而且,走廊啊教室里啊到处都散乱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趣味的物件 作为结果,这个建筑物已经几乎没有作为学校的影子了。 由于我不觉得这里还在被作为学校使用时是这幅模样,那么应该是谁因为什么目的而特意做成这样的吧。可是是谁,又为了什么? “呀,似乎你狠狠吃了一惊呢“ “呀呀呀呀呀呀呀!“ 背后传来的没有任何预告的声音让我不由得跳了起来。 慌慌张张地转身后——咦?那里没有任何人。 “嘛,这也没办法呢。就连我都吓了一跳嘛” 明明没有人却能听到声音。 重新环顾四周——果然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呐,大姐姐,你在看哪?我的话在这里” 这样说着,说话的声音从我的正对面——走廊的正中间传来。 “是是,就在这里” 一边被这种异常事态惶恐着,一边将意识集中在声音传来的方向,紧紧凝视着那里——然后少年的身姿渐渐浮现出来。 “诶,小孩子?” “啊,果然,又忘记了!” 少年像是厌倦了般地将手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我是神代优兔。就是第七十七期生的超高校级的谍报员!” 我马上打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在大脑的刺痒感来到之前想了起来。 “啊啊,是那个神代君吧!” “真是的,已经是第几回的自我介绍了啊,这个!” 这样说着,神代君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咦,但是为什么神代君会在这种地方?” “这是我的台词” 他将鼓起脸颊的空气,化作叹气吐出来, “不如说,姐姐这边是怎样进入这个地方的?旧校舍的周围不是应该有警卫员在来来去去的吗?没什么存在感的我还好说,我觉得普通人的姐姐是不可能进来的啊?” 我不由得词穷了。说是警卫员居然就这样放我进来了也不会被相信的吧—— “那个……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最后,只能这样说明道。 “怎样进来的已经忘记了吗?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啊!” 但是似乎已经被对方接受了的样子。 “……嘛,都已经进来了也没办法呢” 然后神代君骄傲地说明着自己是怎样到达这里的。关于这个——他对于这个学院正开展着各种各样的间谍活动,作为结果,他知道了一连串事件的秘密就隐藏于这个旧校舍之内。然后,实际潜入这里正好是我来到前不久——似乎是这样。 顺便说一句,在漆黑的校舍里找到电闸将电源接上,也是他做的事情。 “但是,在那样的黑暗中,也真能把电闸找到呢” “啊哈哈,作为兴趣使用的暗视眼镜立大功了!” 因为好像很可怕,就不去问这是什么兴趣了。 “嘛,但是好好想想的话,在这里见到大姐姐说不定也挺好的呢。因为,如果身为当事者的姐姐不在的话解决篇就无法开始呢” “……诶?解决篇?” 于是神代君大大地咬了一口从怀中取出的点心面包,用着得意的语气说道。 “即是说,这个阴谋的全貌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接下来只要像谍战片一样啪啪地解决掉它,就大功告成了!” “嗯~,这样啊……” “咦咦咦!?你的反应太淡薄了吧?!” 神代君非常夸张地沮丧到。 但是,反应淡薄也是当然的事情。因为事件什么的解决篇什么的——那种事情于我而言怎样都好。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松田君。 我现在不见到松田君不行! “……没关系。松田夜助应该马上就会到这里来了。” “诶?” “反正,你是在担心着松田夜助吧?” 神代君含着笑一口气将剩下的点心面包吃光后——突然向着某个地方走了起来。 “那么走吧。接下来就一边走一边说。” “……诶?去哪?” 一眼都不看一下困惑的我,神代君将这句话甩在身后。 “好了好了,再不赶快走的话就把你扔下了哦~!” 我慌慌忙忙地,追向了就这样有节奏地下着楼梯的神代君。 “呐、呐等我一下!你知道松田君在哪里吗?” “啊哈哈,一下子就说到这个话题,姐姐还真是心急呢。嘛,但是这种心急我也不讨厌哦。你看,美国电影里不是常有的嘛。就是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已经快速开始了那样的场景之类……那种心急不知怎的能让我兴奋起来呢!” “等下,不要开玩笑——” “在开玩笑的是你这边吧” 回头的神代君的视线让我的全身不由得僵硬了。 那是无法从他稚嫩的脸庞上想象到的,危险而 冷酷的眼睛。 “……松田君、松田君的,吵死了。好了现在给我闭上嘴好好听听我的说明。” 神代君用不容分说的迫力将我压倒之后——然后他将视线转回到了前方——咚、咚、咚地,用着跳跃般的步伐走下了楼梯。 接着,轻快地跳下了楼梯平台,然后再次转身。 “怎么了,大姐姐?快点跟过来!”他又回到了一直以来的天真无邪的笑脸。“好了,快点!” “……嗯、嗯。” 我迷茫着走下了楼梯。然后和等在楼梯平台处的神代君合流后,和他并排着继续下楼。 “那么,首先从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开始说明吧” 看来他的解决篇,已经开始了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就是在这个旧校舍发生的哦。是的,【什么都是从这里开始】发生的。” 似乎要将所有线索一口气收束般的语气——正如讲解着解决篇的侦探角色一般。 “确实是最恶的事件。的确是希望之峰学园始创以来最恶的事件啊。因为,构成希望之峰学园的尖子生的学生会的13个人都被杀了啊……但是啊,从那样最恶的事件中生还的人有两个……一个人是身负重伤总算逃出来了的《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村雨早春,另一个人是——” “kamukura izuru……” ——呃,咦? 自己也被自己不由得脱口而出的词语怔住了。 “嗯~,很难得的记得呢……” 然后,神代君虽然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粘呼呼的视线, “……嘛,也好呢” 马上正色再次进行说明。 “无需隐瞒,那个kamukura izuru是,被称作《超高校级的希望》的非常厉害的人。kamukura是希望之峰学园耗尽全力研究的,培育出的,可以称作是希望之峰学园的总决算的,身怀所有领域的才能的超高校级。确实是一个对于希望之峰学园而言就是希望之所在的家伙呢。正因如此学院方为了守护那个存在一直把他作为秘密隐藏着,拜此所赐就算是这个学园的学生,关于kamukura izuru也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总之完全是个在温室中培育出来的家伙哦“ 在温室中被培育的——和仅仅生存在自己那被关闭的世界里的我是一样的。简直就像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一样,我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可是,那个kamukura izuru引起了非常荒唐的事件。” 然后神代君的声调一口气地严肃起来。 “由于kamukura这个学院里产生了猎奇的大量杀人事件……真是的真是最糟糕了呢。因为作为本应比起谁都满溢着希望的《超高校级的希望》,却引起了这样的绝望般的事件哪。确实是只能用最恶来称呼的事件了” 这就是其会被称之为《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理由——确实,对于学院方而言是个只能被这么称作的事件呢。拼尽全力培育出的存在,却犯下了前所未闻的猎奇杀人事件——除了最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来形容它了。 “但是,不仅是这样而已哦。更加恶劣的是,知道这个事件的学院侧并不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公开,而是打算将事件本身隐藏起来” 一边有节奏地走下楼梯一边说出的他的话语,全部都映入了我的耳朵。我既不搭腔,也不记入笔记,只是用耳朵就这样听着。 “肯定学院方非常恐慌吧……因为,如果这个事件被知道了的话,《才能才是人类的希望》这个学院的理念将被从根本上完全被颠覆呢。如果发展成这样的话学园的权威将会失去,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危及到这个学院的存续……所以学院方将这个事件完全地掩盖了。嘛,实际上也有被ob们施加的压力……但是可怜的是学生会的家伙们呢……” 学生会——这个词汇擅自地进入了我的脑内,和脑部的刺痒感一起,某个记忆被硬生生地发掘出来了。 那是斑井兄弟——执着地追查着这个事件的他们的脸。 “因为啊,学生会的家伙们完全是白死了嘛。真是残酷呢。为了学院的《希望》什么都变成踏脚石也无所谓吗……就算不是预备学科的家伙们,会这样想也是当然的吧” 我摇晃着脑袋,努力将斑井们的脸逐出思考之外。 现在不是在意他们的时候。 “然后,主导这个隐蔽工作的是,希望之峰学园实际上的首脑,评议委员会的人们。那些人,知道kamukura izuru并非单单的受害者,而且还是这个事件的犯人,即使如此还是偷偷把他藏匿了起来” “就在……这个旧校舍?” 对于终于开口的我的问题——神代君微微颌首。 “不管怎么样,不可能把身为这个事件发生的场所就这样放置不管呢。反正也要再次加重警备的那么顺便……应该就是这么思考的吧?” 一边下着从二楼通往一楼的持续的台阶,神代君淡淡地继续道。 “可是对于学院方来说的误算是……有一个计划着利用这个本应被隐蔽起来的事件的,麻烦的家伙存在。 “江之岛盾子……” 正当我将这个名字说出来时——我们到达了一楼。 “……在这边。跟过来” 神代君毫不迷茫地,马上踏出了脚步。 “作为事件的第一发现者的江之岛盾子知道此次事件的真相。而且,她的目的正是着将kamukura izuru拉出来……并以此将希望之峰学园颠覆。” 一边走路一边进行着的神代君的解决篇,也开始突入核心部分了。 “在这之后发生的,全部都是江之岛盾子计划好的事情。评议委员会的老人们一起行踪不明的那件事也是。那个也毫无问题地就是她干出来的吧。肯定凭借暴力拷问着评议委员会的家伙们,要他们把kamukura izuru的所在地说出来了吧……即使如此,江之岛盾子还真是个恐怖又麻烦的家伙呢。真是的,什么超高校级的女孩啊……” 一边听着神代君那样的话语,又是一个伴随着刺痒感的闪回……我的记忆正在复苏。 这回看到了一个被水泥包围着的铁格子的房屋。那里有着被凄惨地缝上双眼的老人们的尸体。 “……大姐姐。在发什么呆呢。在这边哦,这边!” 在遥远的前方站着的神代君的声音传来时——我终于清醒过来。 “啊,对不起……” 我小跑着跑向了神代君的身边。他在一楼的走廊最里面的尽头处停住了脚步。在他的前面已经只有墙壁了。 “大概,我觉得就是在这附近吧……” “……你是指什么?“ 然后神代君将双手放在墙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开始摆弄着。 “……有了,就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发出声音的他的指头前方,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空着的洞穴。 “嗯,这个是,外面的警卫员持有着的,我从他们那里顺到的……”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从口袋中取出来的是,细长的棒状的——看来是钥匙的样子。神代君将那个钥匙插入了墙壁上的洞穴里面。于是,嘎啦地,他的手中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喔,正中靶心!正想着是不是这样!虽然在校舍里全面地来回找了一圈,其他可疑的地方完全都没有啊!” 像这样,夸耀般地说着的神代君将钥匙转动之后 —— 咯咯咯咯咯——和这样的声音一起,墙壁像自动门一样滑行着打开了。 前面变成一直线伸展着的细长的道路。里面的尽头处能看到向两边打开着的森严的大门。 “什、什么啊……这里……?” “刚才也说过了吧?这里就是kamukura izuru隐藏的地方哦” 神代君简直已经在用舌头舔舐着嘴唇了般迫不及待地说到。 “……松田君也在那里吗?” “是已经来了,还是即将到来我并不知道……不过无论怎样,松田夜助是肯定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吧” 神代君踏入了前方的道路——我也追了上去。 我们一边在昏暗并奇妙凉爽着的道路响起脚步声,一边直直地走向最里面。嘴唇极度地干燥着,打算浸润它的舌头也干巴巴的。 终于来到尽头了,我们在那里停了下来。 神代君一句话也没有说地将手放在巨大的门扉上。我也模仿着他将手放上去时——我知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直没心没肺的他也正在紧张。 然后就这样两人同时用力后——门和着一声非常夸张的声音一起打开了。 门的那一边是,大概有着十张榻榻米大的,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水泥和柱子剥露出来,气氛简直就像正在建设中一样,是一间煞风景的房间。 “……大姐姐,在那边” 神代君指着房间的角落。 那里是一台似乎在工厂之类的地方很常见的简易电梯。 “肯定,就是那个” 刚一说完,神代君踩着有力的步子向电梯直线走去。我还在踌躇着没有走动事,他已经一边手动打开了电梯的门一边大声喊道。 “好了,快点过来!你想见松田夜助的吧?” ——松田君。 那句话语给我的身体带来了热量。 是的。我仅仅是为了见松田君才连这么危险的地方都过来了的。肯定只要见到松田君的话一切都能被解决的。这个噩梦,我的脑袋——什么都应该会顺利被解决,然后happy end正在前方等待着的。 所以我不能不去! 这样下定决心的我一口气向前前进着,就这样顺势飞入了电梯。刚乘上电梯的瞬间我的脚边就大大地摇晃了一下——果然我已经后悔了。 “……肯定,这个电梯只是为了隐藏kamukura而准备的吧。还真是相当用心的藏匿地点啊,这玩意” 一边呆呆地说着,神代君一边将手伸向地板上推出的电梯操作盘。在那里有着的按钮只有两个。<1楼>和——神代君短短的指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 突然,一声夸张的发动机声响起,脚下的地板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持续嘎塔嘎塔地不安定地摇动着后——电梯开始缓慢地下降了。 “……哎呀哎呀,还真是期待呢!” 马上的,神代君就发出了欢呼一般的声音。 “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快乐呢……不害怕吗……?” “啊哈哈,肯定害怕吧!” 神代君保持着笑容回答道。 “实话说,非常害怕、已经到了想逃跑的地步了。真是的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呢。没想到,本人居然会如此害怕着恐惧啊……但是,正因如此我很期待。因为跨越这个恐惧之后,我就应该会作为间谍更进一步地成长起来呢!所以我不会逃的。为了作为间谍power up我是绝对不会逃跑的!” 他这样说着,然后一个根本性的疑问冒出了我的脑袋。 “呐,神代君,为什么——” “是想问我为什么对自己的能力执着到这个地步吗?那真是一个愚蠢的提问呢,大姐姐” 他像是在抢先我的提问一般答道。 “那种事情,就像是在问游泳选手<明明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游泳到这个地步呢>一样哦……拘泥于此不是当然的吗。因为我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一边说着,神代君将双手向正上方举起,唔唔地大大伸展了一下身体。 “啊,姐姐也伸展一下身体会比较好哦?为了预防不测的事态嘛。好了,做做看看吧。将胸部噌噌~地张开” “……不,不用了” “啊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像这样天真地笑道之后,他慢慢地返回了认真的表情——然后,生气勃勃地开始说话了。 “如果从我这里把间谍活动夺走了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剩了。只不过是一个像极端不起眼的小孩一样的男人……只是这样而已。但是拥有才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们正因为拥有才能才无法选择生存之道。在被赋予才能的时候,我们已经只能在被决定的剧本里活下去了……哈哈,真是个偏激的生存方式呢” 正因拥有才能,便被赋予了只能在此处战斗的宿命——如果要说这是偏激的生存方式的话,某种意义上说不定还真的是这样。 “可是,我们自身也正渴望着这种偏激的生存方式。正因如此才来到了希望之峰学园呢。为了用自己得意的才能一直战斗到底啊。这对于这个学院的大家,以及大姐姐也应该是一样的吧?所以不战斗不行。就算再怎么恐惧也必须战斗下去。这与<相信自己而努力>之类的廉价的口头话语不一样,是义务。如果从那里逃走的话,我们将会否定掉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因如此我们不战斗下去不行啊” 实话说,就算是比谁都持续怀疑着自己本身、自己头脑的我,也非常理解神代君的心情。 ——因为害怕的话明明现在老实逃掉就好了。 ——反正与我无关。 “啊,但是不只是在害怕哦” 然后神代君像是在辩解一样附加着说明。 “不,虽然害怕是确实的……但是也有着和害怕同等程度的期待呢。kamukura izuru呀江之岛盾子,学生会的菁英们呀松田夜助,以及评议委员……能够解决把这么多个性人物卷入的麻烦机会,并不是很常有的。如果能解决这个麻烦,我的名字一定就会被篆刻在希望之峰学园的历史之上的。作为救出《超高校级的希望》的传说中的间谍,神代优兔呢!” “……诶?救出?” 我不由得反问道。虽然至今为止我都在沉默着认真听他讲话——但正因如此,对于那种说法察觉到了疑问。 “救出是什么意思?因为……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犯人,不就是被称作《超高校级的希望》的kamukura izuru吗?” “要点是,kamukura也是被害者哦。【某种意义】上呢” 说他某种意义上是——被害者? 突然觉得周围仿佛都静了下来——这种奇妙的感觉侵袭了我。 “可是,从评议委员会的家伙们开始,至今为止谁都没有发现《那个可怕的事实》。正因如此,只将kamukura以隐蔽他这样的理由囚禁起来了……不过如果我曝露这个真相,然后追逼上《真犯人》的话……你不觉得这是能留在希望之峰学院历史上的大活跃吗?” 突然,他的双眼闪闪发光地变得愈加锐利。 “我也并不是想从学园那边得到感谢……可是这种场景几乎已经能浮上眼前了呢。学院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跪在我面前感谢着的样子……啊哈,啊哈哈哈” 神代君一边笑着,一边开始咕噜咕噜地当场转着圈跳起了舞。简直像是抑制不住兴奋的犬一样。 “实际上啊,我已经连标题都想好了呢!<希望之峰学园 救世主《超高校级间谍》神代优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惹眼吧!非常——惹眼不是吗!已经惹眼到都可以将我的无存在感吹飞了!” 然后我觉得我终于——窥见了他的真心。 他一定在相信着自己的才能的同时,也同样激烈地讨厌着它吧。 已经歪曲了——但是,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是这样。 被赋予才能的人们一定无论谁都是这样的——不知为何我这样感到。 然后,紧接着。 刚铛——和着一阵巨大的摇动,震耳欲聋的发动机的声音停止了。看来,这个电梯里的旅途也要迎来终点了。 “……似乎到了呢” 终于停止了狂气的舞蹈的神代君,在返回寂静的电梯内用着神妙的声音说道。然后他一边向着电梯的门走去—— “那么,【黑幕们】已经来到了吗……” “稍等一下” 我不禁一手抓住了神代君的肩膀。 “……嗯?怎么了?想要决战前的吻之类的吗?” “不是那样的事情……” 产生了什么讨厌的预感。非常讨厌的预感。即使如此我还是问了。没办法不这样问道。 “呐,<黑幕们>,是怎么回事?” 神代君的眉毛略微一动。 “啊~啊,还真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啊……关于这一连串的事件的共犯者,本来打算在大家都聚集了的时候说出来的……” 这样说着,神代君吐了吐舌头苦笑到。 “共犯者是指……” 能想到的只有她。应该说,我能回忆出来的登场人物中——其余人物只有她而已。 “是指……战刃骸的事情吗?” “诶!?她很可疑吗!?” 意外的,神代君一副吃惊的表情。 “不,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么说的话共犯者就有两个人了呢!这还真是这还真是……完全成了一个大组织了呢” 这次,轮到我一副惊讶的表情了。 “但是,如果战刃骸不是的话那么共犯者是……” “当然,是松田夜助。” 那个瞬间,几乎已无法以冲击这个词汇来形容的激烈冲击侵袭了我。几近极限地高鸣着的心脏的声音像悲鸣一般在体内鸣响着,可以让脊骨麻痹的寒气夺去了我的呼吸。 “嘛,都到现在了我就说吧……说到头,kamukura izuru并不是应该被称作犯人的存在。kamukura只是被卷入其中的一个可怜的家伙罢了。实际上计划着这些的是江之岛盾子。即是说,她并不仅仅是第一发现者,而是在背地里操纵着《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黑幕】呢。然后,作为帮手暗中活跃着的就是松田夜助……不过,明明是男人还用帮手来形容是不是有点奇怪?”(注:‘帮手’的日文原词是‘女房役’) 对于从奇怪的话题开始再次展开的神代君的解决篇——我只能呆呆地听着。 “肯定,知道那两个人关系的只有那两个人自己哦。嘛,至少学园方是不知道的吧。正因如此,学园方才委托了松田夜助去协力进行调查……虽然是这么说,这个也是他们计划出来的发展吧……总之,作为结果,江之岛成功地躲过了学园方的调查” 我完全变成了一个连随声附和这样的反应都做不出来的人体模型。 ——说起来,他所说到的松田夜助是谁?是哪里的松田夜助? “但是,松田夜助进行协助的并不只是这些事情。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评议委员会的人全部失踪也是江之岛所干的勾当……看来松田也和那件事有关哦。真是的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好搭档啊!” 在说些什么完全不明白。 应该说,是我的思考正在全力地拒绝进行理解。 我被告知了并不想知道的事情——头好痛。胸口好痛苦。有想吐的感觉。 “而且,作为那两人正在联手的决定性的证据……被我看到了呢。嘛,正因为看到了那个,我才注意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已经不想听了! 可是他像是要让那样的我正视现实一般——将事件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江之岛盾子和松田夜助的love se】哦” ——江之岛盾子和松田夜助的love se? 那是什么。 那算什么。 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那算什么。那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我听到了嘎啦嘎啦的什么东西崩坏了的声音。 那是我的精神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般的开始崩坏的声音。 <松田夜助><江之岛盾子>,写着这些文字的多米诺骨牌,正像雪崩一样崩坏着倒落。 全部都是计划好的事情。 被江之岛盾子计划好的事情。 我和松田君的关系也是。以及我对松田君的恋慕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事情。 ——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 松田君? 被背叛了——那个词语在我的耳朵深处回响着。 被背叛、被欺骗、被利用、被操纵——这就是真相。 这个事件的真相。 被事件卷入的我的真相。 松田夜助。江之岛盾子。love se——嘎啦嘎啦地崩坏着倒落。 同时电梯的门扉被神代君的手打开了,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好了,大姐姐。总之赶快出去吧。详细的话等会儿其他人都聚集在一起了再说吧……好了,快点,快点!” 呆然的只是站着就耗尽全身力气了的我被神代君推着背部,从电梯里被推了出来。 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后看见的是——天花板很高的圆形的大厅般的空间。感觉就好像一个小小的剧场一般。 “嗯~,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嘛” 后面上来的神代君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着。 “嗯嗯。说不定是和解决篇的开始,非常相应的舞台呢……” 确实可称之为一个正适宜的舞台。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生活感。只有着壁纸以及地毯这样最基础的室内装修,以及分别各一个的床和衣柜这样最底线的家具——还有房间角落露出的马桶而已。广阔而豪华的牢狱——带来了低预算的舞台装置这般的印象。 但是,比起那个更加在意的是——在那里没有任何人。 在那里江之岛盾子,战刃骸,松田君,连同应该正隐藏在这里的kamukura izuru都——一个也不在。 在场的,刚刚神代君所提到的重要人物一个都没有凑齐,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局外人的神代优兔和音无凉子这样的状况。 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或许,是我产生了很大的误解也说不定。虽然我一直觉得我至今为止从未见到kamukura izuru这个人物——说到底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或许,他正在我的身边监视着我也说不定。正在一直监视着挣扎着走向自身谜题的人物也说不定。 即是说,kamukura izuru的真实身份是—— 神代优兔? 我立刻回了头。 但是,那里并没有神代君的身影。 刚、这样想着的瞬间——我的视界中捕捉到了神代君的身姿。 他蹲坐在我的脚边。 不,与其说是蹲着不如说是以大概是土下座的样子跪着。 明明如此——但是我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立刻飞速向后退。 出于对太过没有征兆的展开的惊愕—— 出于对太过支离破碎的结局的颤栗—— 头盖骨内的压力处在,什么时候鼻血喷出来也不奇怪的高压下,我连牙齿都咬不住地咯噔咯噔颤抖起来。 我脚下的神代君,尽管正以土下座的姿势跪着——他的脸向着的地方却并非地板,而是天花板。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脖子完全朝着背后转了过去——这对于活着的人类而言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活着的人类。 他已经——不是活着的人类了。 脖子被回转了一百八十度的神代君依然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体已经完全不动了。只不过,只有从他的嘴角流出的鲜红的血液像活着一样蠢动着。 他已经,对于谁的声音,谁的话语都——无法表达出任何反应了。 我惊愕过头了。 由于实在是太过惊愕了,我几乎没有自己正站在人死了的场景面前的自觉。由于这个原因所有的反应都迟钝了。本来的话我应该会迅速从那里逃离的。因为——很容易就能够想到让神代君遭受到如此惨景的人物正在非常附近的地方。 ——但是,已经迟了。 “……真可怜。” 从电梯的旁边处,缓缓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一个身材削瘦的白色的男人——他所身着的微脏的衬衫和西裤都是希望之峰学院的制服。 “如果这家伙也不与江之岛盾子扯上关系的话……明明就不会面对这么凄惨的下场啊……” 一边弯下身子一边说出的话语,一切都没有投入任何的感情。 “是、是谁?” 我用着颤抖的声音这么问时——然后他像是头一次察觉到我的存在一样,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句话……是在问我吗?” 那是一个筋疲力尽的表情。 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感情都失去了的表情。 “……你不记得我的事情了吗?” 男人发出了冻结一般冰冷的声音后——用更加寒冷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不记得了?” “就、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也……那个……我、我很健忘的……” 被因他引起的恐怖和混乱的漩涡击落的我,完全处于恐慌的状态。 “那、那个……请等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慌忙将目光落向<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就在那个时候。 脑中又有刺痒痒的感觉向我袭来。 那个刺痒痒的感觉立刻就变成了疼痛。而且还是伴着发热的疼痛。那是我自身发出的危险信号一般的东西也说不定。快想起来了的音无凉子和,忘记一切的音无凉子正在互相攻击——那个摩擦热就变成了疼痛的原因的样子。 “如果我说我是kamukura izuru的话……你能想起来吗?” “诶……?” 突然间那句呢喃般的话语——把我的疼痛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你就是吗?” 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kamukura izuru。 是希望之峰学院多年研究之集大成,希望之峰学院的象征, 是被称作超高校级的希望的——那个男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他正用着仿佛正挣扎在无底的悲伤沼泽中乞求帮助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明白。虽然不明白——那双眼睛非常令人毛骨悚然,我不由得将视线移开了。但是,像是在求救般彷徨着的视线接着停留在了神代君的尸体上——然后我慌忙地再次移开视线。 “不知道的话还比较好啊……” 是在追随着我的视线吗,kamukura也俯视着神代君低喃到。 “如果不那样笨拙地扯上关系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简直就像是也在对自己说的话语一样,我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危机。 “不过,对你来说不一样。” “诶……?” “我至今为止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有好好知道的必要。” 有知道的必要什么的——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 在把那个疑问说出来之前,我听到了他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 “而且……对于我而言,也还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所以,从今以后要怎么做,也再谈一会儿话后再决定吧……” 正在用平淡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是很明白的话的他,语气简直像是在棒读着戏剧台词一样。对于他那副样子感到恐惧的我,不让他察觉地偷偷来回打量着大厅。但是,那里只有换气用的管道,可以逃出去的地方好像哪里都没有。作为唯一的出入口使用的电梯前面——kamukura izuru正站在那里堵塞住了它。 “……那么,接下来就从江之岛盾子的目的开始说好吧?” 一边噌噌地搔着脑袋一边说着话的他,没有尝试和我目光交汇。不如说似乎有故意避开我的眼睛。 “说到头《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对于江之岛盾子而言就并没有大到那种程度的意义……” “……诶?” 那一句话,把我的意识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并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江之岛只是,想给预备学科的人们积郁的情绪火上浇油,然后煽动那些人而已……不,并不是煽动这种简单至极的事情。不如说,那个是洗脑。” 伴着疼痛和激痒一起,脑子中某个光景浮现出来了。 是在那个地下设施里越过黑白熊脑袋们的后脑勺看到的影像——头部被打碎,脸被切开,一边发出尖叫, 一边互相残杀的红色肉块们。 “那家伙只不过是为了这个而牺牲掉了我和学生会啊。为了煽动那些被当做掉车尾来对待的学生们,让学校引以为豪的尖子生们《互相残杀》什么的……真是的,实在是个最恶劣的事件吧?” “huiangsha……?” 一边忍耐着胸口被拧紧了般难以呼吸的紧张感——即使如此我还是像硬挤出来一样一边问道了。 “hu、huiangsha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并不是单单的大量杀人那样单纯的事情……那个是江之岛盾子谋划出的《huiangsha》啊” 江之岛盾子谋划出的—— huiangsha? 哈?互相残杀? “江之岛在成为密室了的旧校舍中把《学生会》和《超高校级的希望》关在了一起,为了让那十五人开始互相残杀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陷阱。在地上撒满了武器,威胁道如果在一定时间内不开始互相残杀就杀死全员,为了杀鸡儆猴也杀了人……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那家伙对于怎样做才能让全员变得疑心暗鬼,并开始互相残杀……简直,像是在尝试一般。真是个疯子吧……” kamukura简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般淡淡地说到。被混乱和恐惧夹挟着的光是站着就很费力了的我,只能 继续听着那样的事情。 “……然后我们开始了互相残杀。因为除此之外就没有活下去的方法了。江之岛把那样的互相残杀给预备学科的人们看了……象征着这个学校的《学生会》和《超高校级的希望》被染上绝望,丑陋地互相残杀着的姿态,清清楚楚地给他们看了啊。”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但是,马上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又在大厅中回响着。 “肯定,kamukura izuru会像这样残存下来的事情也正在江之岛预计之中吧。这对于预备学科的人们而言是最坏的结果了——自己憎恨着的《超高校级的希望》杀掉了其他的希望存活下来,对于那些人而言应该除了bad end以外什么都不是……而且,连学校方会把这件事情隐藏起来,也应该正在江之岛盾子计划之中。正因如此预备学科的人们,不仅是kamukura连希望之峰学园也开始憎恨了……” 到最后,什么都在江之岛盾子的计划之中—— 什么事情都仅仅只是照着她的剧本进行着—— “但、但是,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给预备学科洗脑有什么意义吗?果然,是因为想破坏希望之峰学园吗……?” 然后kamukura——终于看向我了。 用着漆黑头发的间隙中露出的细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家伙的目的是……更加荒唐的事情” “荒、荒唐的事情?” “预备学科的洗脑什么的……对于那家伙而言不过是播种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对于希望之峰学园是最大最恶的事件……对于那家伙而言却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价值而已啊。” kamukura说出的悔恨的言语,毫不留情地包围了我的全身。 “我只不过是为了这种程度的事情被操纵着,然后被毁灭掉了。说不定是我注意的太迟了……不,只不过是拼命地让自己不注意到而已吗。不想相信那家伙是这种程度的绝望的人类……这就是所有的真相。对于被这件事情卷入的我而言是绝望般的真相……” “呐、呐……你和江之岛盾子是什么关系——” “对于你来说是怎样?” 我的提问,一瞬间就被注入了强烈感情的他的话语湮没了。 “对于你来说这个事件有什么意义?你所拿手的‘无关’吗?如果无关的话,为什么开始想起来了?如果真的无关的话……就应该一直都忘记啊。” “……诶?” 为什么——kamukura izuru知道我的口癖? 而且为什么知道——我正在慢慢开始想起回忆呢? “果然是这样吧?你开始回想起来了吧?正因如此所以才想不起来我的事情了吧?正因为我对于你而言根本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你才想不起我的事情来了吧?” 然后kamukura izuru的双眼变得非常尖锐——那双眼睛里蕴含着,仿佛带着强烈毒素般的憎恶的目光。 “……真是个最差劲的丑女啊” “诶……?” 然后,有个不可能的想法从我脑子中冒出来了。 所以,为了否定那个不可能的想法——我铤而走险地询问道。 “……你、你是谁?不是kamukura izuru吗?” “肯定不是吧,超级低能” 然后,他放弃一般地说出来了。 “肯定是松田夜助吧。”** “结果直到最后,你还是没有回想起来。就算想起了其他记忆,也唯独想不起来我的事情……真是的,这是最恶劣到了什么程度啊。居然以为我是kamukura izuru什么的,居然被这种连玩笑都当不了的话欺骗了……真是最恶劣了。这即是在说我这种人,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存在吗” “……哈?诶?什、什么?” 表达不出任何完整话语。脊骨被碾压般的寒气所侵袭,大牙颤动着像打击乐一样发出声音。 “真、真的是……松、松田君……吗?” “真正的kamukura izuru似乎已经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我和你才会在这里留下来……简直就像是全部计划好了一样哪。” 脑子中浮现出的不可能的想法,被装上了名为具体的装备,变得更加强固起来。为了打消那个念头的我,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般一心不乱地翻着<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拼命地寻找着打消这个状况的办法。 不久后,那只手就停住了。 那一页是笔记上画着的许多许多松田君的画像。抬起视线,再一次和眼前的人进行确认的时候——思考中乱起八糟的拼图碎片一口气组合了起来。 “为、为什么……?我可是什么都……” 胸中的鼓动也,感情的兴奋也…… “我知道的,什么都感觉不到是吧?” 那句挖苦般的话语——已经证明了他就是松田君这一事实。 因为,我是怎样记住松田君的——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以外就应该只有松田君了。 “这是因为,你开始想起记忆来了。正因为你已经开始取回自己的记忆了……所以对于我的事情已经变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诶?” “结果,对于你而言我这个存在根本不算特别,根本就什么都不算吗。但是,你把这个事实忘记了……正因如此你才对我怀抱了特别的感情。” 松田君不是特别的存在? 正是因为忘记了这一点——我才觉得松田君是特别的? “那、那是什么……完全不明白啊……” 勉强想摆出一个笑容——但是脸上却除了苦笑什么也表现不出来。 然后,又一次——脑部开始猛烈地刺痒起来。 我想起来了。如果见到了松田君后想跟他说的话呀,如果见到了松田君后想做的事情呀,以及最根本的为什么这么想见松田君——那个理由已被我毫不在意地忘掉了这件事情,我也都想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 在此时,我已经什么都无法相信了。 松田君也、我自身也—— 以及这个世界也—— 很自然地我开始后退。然而,我的脚马上停住了。正在向后退的后背撞上了墙——我在那里站着停了下来。 松田君像是要追逼着那样的我一般抬起脚,逐步向我逼近而来。 “松、松田君?怎么了……” 我有些胆怯地这样说到后, “……到底怎么了啊?这是我这边想问的话啊。” 这样,他苍白着脸回答道。 在呼吸都要被吞没的紧张感中——我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那莫非是……因为江之岛盾子?” 然后他在那里停住了——用似乎要将我刺穿的视线盯视着我。 “……啊,一定就是这样。” 那个尖锐的视线,将我完全地射穿了。 ——这是松田君的眼睛? ——你真的是松田君吗? 刚要从喉头冒出来的言语被我慌慌张张地吞了回去。如果现在这么问他的话,我能预见到会发生比现在还可怕的事情。 “……呐,松田君。这样的事情已经可以住手了吧。” 被逼追着的我,除了像这样乞求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总之啊,先回到研究所里一趟吧。然后一边高兴地聊天一边给我治疗吧。如果这么做的话一定…… 不论什么都会恢复如初的!” 我的乞求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叫声。 因为,这样的事很奇怪! 这样的事绝对很奇怪! “……已经太迟了” 但是——松田君摇了摇头。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也是你也是……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啊……” 像冻结了一般的他的声音,让我的全身都急速地冷却下来。 “为、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你才是为什么要说出这种残酷的话啊。” 松田君就用着这种冻结般的声音,焦急般地粗暴地说到。 “我为了保护江之岛盾子究竟做了些什么……你还没想起来吗?是吗,那么我就让你想起来吧……” “已、已经够了!那种事情什么的全都忘掉,一起逃到哪里去吧!” “就算忘记了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这种事情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我再也无法忍受地全力大叫起来。 但是松田君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好了你听我说啊” 可是,为什么……要用那种悲伤的表情说这样的话? 真正悲伤的——明明是我这边。 “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因为那个事件一切都改变了。不,由于那个事件我终于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至今为止一直以为是一起生活着的普通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操纵我而准备的伪物而已呢……” 那并不是为了给谁听,也不是为了给我听——只不过是为了说给自己听一般的语气。 “我一直被江之岛骗了……一直,一直……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放任那家伙不管……我以为如果是我的话能够拯救那个家伙。我以为如果是我的话能够阻止那个家伙……我一直这么以为着。” 他的声音,开始染上了悲痛的颜色。 “我为了保护那个家伙……把那个家伙本身藏了起来。但是,那家伙完全不理会那样的事情,这次连评议委员也杀掉了……所以,我把那具尸体藏了起来。为了那家伙把它处理了。” 听着他的话的我的脑海里,至今为止的光景一个个地闪回着。连感觉脑中刺痒感的余裕都没有。 “不止是这样……我为了那家伙甚至杀了人。为了封住知道事情真相的村雨早春的口杀了他。那边的神代优兔也是这样……为了保护江之岛,不能让那家伙活下去。所以……杀了他……” 我被从松田君口中一叠叠涌出来的冲击性事实的洪水,完全地吞没了。但是,因为是不论怎样都必须去问的事情——所以我用溺水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 “那、那么重要吗……?江之岛盾子……对于松田君……是、是重要到那个地步的人吗……?” “很重要” 松田君毫不犹豫地马上答道。 “为、为什么……那么重要……?” 恐惧和困惑的眼泪以洪水般的气势加剧着——我一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泪水,一边已经几近拼死般用细细的嗓音问道。 “那家伙对我这样说了。在我失去了重要的存在的时候,这样跟我说了啊。‘从现在开始让我成为夜助君重要的存在吧’这样啊……真是的,这是该有多厚脸皮啊……但是,因为这份厚脸皮我不需要再孤独一人了。虽然那家伙既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对于我而言却如同整个世界一般重要啊。” 和整个世界一样——那就是松田君和江之岛盾子的关系。 ——已经有种,不论什么都已结束了的感觉。 不,不如说从最开始就结束了。从最开始我就没有胜利过。 连过去都没有的我——是无法战胜江之岛盾子的。 悔恨呀,嫉妒呀,这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只是有着一切都已终结的自觉而已。 我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叹息。在那里,浸入了放弃掉了整个世界的感情。 然后,就在这时。 刚啷一声声响传来,松田君立即转过身去。 越过那个肩膀我看到了。 看到了电梯中显现的她的身姿。 “似乎正好符合时间……的样子呢……” 她浓妆艳抹,头上顶着蓬松的大波浪金发,如同从时尚杂志里跳出来的一样。穿得邋里邋遢的制服前胸夸张地大大敞开,裙子短到让人觉得她脑子有病,从中伸出的两条腿欣长而白皙—— “江之岛盾子!” 我像是确信一般叫道。 “……江之岛盾子?” 松田君像是有疑问一般喃喃道。 ——咦? “啊,我并不是过来妨碍你们的……”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却开始辩解一般地说着了。 “我只不过是为了补足说明而过来的……因为、似乎就是这样的剧本的样子……” 那个和金发及华丽的妆容完全不合拍的战战兢兢的口气——呃、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那个,作为说明……我想看到这个打扮你应该也能明白,总之就是我也被小盾子的剧本操控着,演绎出来了这样的形态……嗯,就是这件事情。” 然后,有一阵强烈的刺痒感袭击了脑子。那几乎已经瘙痒到让人想拼命抓挠脑子般的程度——然后,紧接着。 想起来眼前站着的她的脸。 我至今为止应该不是作为江之岛盾子的脸,而是作为别的谁的脸见过。 是的,那个应该是——战刃骸的脸。 但是,紧接着新的疑问浮上了脑子。这是明白了这是战刃骸的现在的我才察觉到的事实——如果是以前的健忘的我会怎样呢? 华丽的妆容,金发,胡乱穿着的制服,短的让人觉得她脑子有病的裙子——看着这样变装着的她,可以把她和战刃骸联系起来吗? “那么,莫非……我所知道的江之岛盾子是……” “非常抱歉” 她行礼一般地低下了头。 “要说明的话就是呢……和你见面时的江之岛盾子的模仿者,实际上都是我呢……” 江之岛盾子模仿者——也就是说是伪物吗? “但是呢,并不是我想这么去做的……这也是小盾子这么让我去做的……所以台词基本也都是小盾子准备的……” 但是,那么的话,真正的江之岛盾子在—— “然后呢,现在要说的是最重要的事情,说到为什么我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我把江之岛盾子藏起来了吧?” 松田君焦躁的声音,遮住了她的话语。 “由于我藏起来的关系真正的江之岛盾子不在了……你趁这个机会伪装成了江之岛盾子。这样做的话,就会让这家伙相信江之岛盾子这个存在。是这样吧?” “……那、那个,什么意思?” 让我相信江之岛盾子这个存在——为什么? 最棒的完全不明白。 这是什么谜语吗? “即是说……江之岛对于我会怎样行动都已经计算出来了吗。我会将那家伙藏起来也正和那家伙计划的一样……然后,那家伙现在也在开心地旁观着我的样子吗……” ——旁观着? 我慌慌张张地来回看着大厅。旁观着即是说明,应该一定是在哪里偷看着这边的场景吧——但是,大厅中一处可供窥视的洞或者隐藏的摄像头都找不到。诶?为什么? “真是的,真是最恶劣了啊……那家伙 是这种程度的绝望般的人什么的……虽然不想相信……一定,那家伙接近我的时候也是……” 想要说些什么的他的话语,在那里消失了。 我已经,无法理解他的感情了。 向着我激白着对江之岛盾子的恋慕—— 向着我讲述着对江之岛盾子的恨意—— 不管是什么都绝望般的理解不能。 只是,就算如此我也有确定的事。 那既是绝望般的事情——又是确定的事。 “一定,松田君对她的事情最喜欢了……然而又最讨厌了是吗?” 松田君静静地点头了。 他肯定了我的话。 果然,看起来只有放弃了。 只能把一切都放弃掉,然后把一切都结束掉了。 这里就是我的世界的终焉。 这里就是我和松田君的世界的终焉。 就这样放弃了的瞬间,我的精神正慢慢地落下帷幕的时刻——扑通。 ——咦? “正因如此……所以已经不完结掉就不行了啊。” 松田君一边用双手覆住了脸,一边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再一次抬起脸来时——那里确定的决意已经确实地涨了起来。 “大概,想保护那家伙的我的心情才是……真正的绝望吧。所以在我不终止它之前……这份绝望将永远不会终止。” 那是,放弃了一切似的——摆脱了一切的声音。 “所以,只有由我来终止掉吧……” 在那个眼神之中,所存在的愤怒及悲伤及爱情及憎恶等全部的感情都黏糊糊地混杂在一起,明明是这样他却不可思议的带着一张安稳的脸——扑通。扑通。 ——诶,为什么? “我没有让江之岛盾子和其他的人类产生任何联系……以为那样就能保护住那家伙……” 松田君用着缓慢的脚步,渐渐缩短着和我之间的距离。 “所以我把那家伙藏了起来……拼命地藏了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松田君像这样接近着我——我胸中的鼓动也更进一步地高鸣起来。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只有这些牺牲的话什么都办不到。非但如此,江之岛连进行了这么多的牺牲的我也不觉得算得上什么………到头来,那家伙只会将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所有人都拉入绝望之中而已。而这才正是绝望……这些事情,我终于亲身体会而理解到了” 我也,终于能够理解了。 这个胸中的鼓动——是我现在才想起来的爱慕。 在放弃了所有的现在,终于想起我对松田君的爱慕了。 一定,这也是江之岛盾子的剧本的原因吧。 “所以我决定了……已经决定要将一切结束了……” 松田君终于在我的眼前停下了。 这是,两人的脚尖可以挨到一起的距离——我一边感觉着持续高鸣的胸中的鼓动,一边面红耳赤地直直看着他。 于是松田君像要抱住我一样——那双手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接受这件事。 一定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这么做就没办法的程度,他心中江之岛盾子的存在就是这么庞大。正是比谁都喜欢松田君的我,才能理解这件事情。 但是,果然至少在最后—— 希望在只有我和松田君的世界中完结。 这是我所抱有的——最后的希望了。 “这也是……为了江之岛盾子吗……?” 胸中怀着淡淡的希望,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这是为了我。” 这样说着,松田君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就好。” 这样回答着的话语——是能让我自己都吃惊到的安稳的声音。 我早就已经接受了。 音无凉子的终结,已经早就接受了。 “已经没有任何想起来的必要了哦……” 温柔地说着话的他的温暖的吐息,碰到了我的脸颊。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嗯,我知道的。反正也和我无关呢……” 然后,慢慢地——他的手加入了力气。 但是一点都不痛苦。 不如说,这只手的掌心非常的温暖感觉很舒服——我甚至觉得我可以微笑着离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激烈的鼓动。发热的全身。噪音一般的耳鸣。 果然虽然有点懊悔,但是在那里看见的松田君的温柔的脸能让我从极度的紧张感中解放—— ——啊啊,果然是松田君。 为了让这张面孔就这样烧入眼帘——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将是终结了。 作为一切的终结。 终结终于——没有来到。 “唔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这是突然发生的事情。 似乎听到过的灾难般的笑声,在耳朵内开始回响起。 “看,之前我就说过了吧?‘不久就会把你杀掉’那句话……我为守护约定而来了哦。不要说你已经忘掉了啊……唔噗噗噗噗” 对着那个兴奋般滔滔不绝着的声音睁开眼睛后——视界中映出的满满都是松田君惊讶的脸。 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黑影。 ——超高校级的绝望。 那个影子从松田君的身后,慢慢地接近了我的脸。然后站在了和松田君并排一般的距离时——我的眼睛终于也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影子中浮现的脸庞了。 现在的话能够想起来。 那张脸是——我的脸。 “唔噗噗噗!是的,就是这样!从最开始【音无凉子这个人物就哪里都不存在】哦!唔噗噗,真是要笑出来了呢!绝望过度到要笑出来了呢!” 发出那样的声音的也,还是——我自己本身。 最后我想起来了。 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一切都崩坏终结了。 一直以为无论在哪都不会变的景色简单的,并且完美地崩坏而去了。那种轻而易举的程度让我联想到了砂子做的建筑物。那是,不管怎样精巧而强固地做出来,都会十分简单地崩落的砂之建筑物。 我全身的皮肤呀,肉呀,和骨头,都哩哩啦啦地像干掉的沙子一样开始崩塌——我将要就这样消失。 所有的一切都将崩坏掉,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的世界即将结束,而她的世界将被做出。 这就是我的,音无凉子的—— 最后了。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真的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第六章 将灌入两手的力量缓缓减弱,力气从全身开始失去了。 然后松田夜助终于,将手从《她》的脖子上放开了。 ——卡啦。 脚下有声音响起来。染满鲜血的刀子掉了下来。是纹上了希望之峰学院的刻印的刀子。在那周围啪嗒啪嗒地流下了赤红的血——不久就形成很大一块血泊了。 用手按住自己的腹部时,有滑溜溜的温温的感触。 在那里松田将视线投回《她》时—— “……喂,丑女。” 他充满痛苦地开了口。 “死、死前先跟你说声……我跟你说的话是谎言。那不是治疗什么的。而与之相反。我一直都在……【努力不让你回想起来】啊……” 早知道啦——这样,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样回答的《她》的嘴角——奇怪地歪斜着。 一定在笑吧。 在对着透过小刀感受到的松田的肉的触感,笑着在吧。 然后松田确认了。 音无凉子——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 “啊,顺便……说明一下。” 然后,战刃小声地这样说道。 “我打扮成这幅样子扮演着小盾子只有在本人的面前而已……啊,虽然仅有一回被斑井看见了……但是真的只有这样而已……” “这、这是当然的吧……” 和着充满恨意的声音一起,松田的口中鲜血散落了出来。 “认、认识的人一看就明白了……再怎么说是姐妹你们也是两个人……而且在我面前出现的江之岛是……毫无疑问的本人……” 听到“两个人“这个词汇的战刃,像是生气一般将视线从松田身上散开了,然后就这样只看着《她》说道。 “所以……在这次的事件里,变装了的我先不提,小盾子本人也好好地暗中活跃了哦……只是,仅有小盾子自己一个人没有注意到而已……正因如此,白白的还让小盾子欺骗了自己呢” “结、结果是……一切都如你所料吗……从最初开始到最后……” 松田也向着《她》提高了声音。一边说着话一边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费劲力气才能勉强站住——只有那个虚弱的视线,一直保持着看向《她》。 “不、不过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是为什么要计划这样麻烦的事情。为、为什么要特意让我把记忆拿掉……为了从学院方的调查中逃脱……不不是这样……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仅你一人也应该能办成。所、所以……为什么……” 脚下已经变得跌跌撞撞了的松田,终于当场坐在了地上。即使如此松田还是用着像是努力挤出的声音,更进一步地追问道。 “是为了让单、单方面持续恋慕着你的我……感受到绝、绝望吗…………?” 于是《她》终于动了。 轻轻地伸出的那只手——触上了松田的面颊。 简直像是在触碰着无比爱怜的东西一般的手的动作在抚上松田君的脸颊以后,《她》一点都不在意被地上的血弄脏,扑通一声就那样坐下。 然后,慢慢地把眯缝着双眼的脸向自己的脸贴近——耳语道。 让我告诉你—— 在那样似乎在呢喃着爱语般温柔的语气之后——然而,是暴变。 “哈啊?你太自我意识过剩了——!不过为了让你这程度的人绝望,是不可能去做这种麻烦的一逼的事情吧!你在狂妄自大个什么呢?” 刚一说完,她就像是要将松田的头撞到地板上一样,放开了自己的手 松田在自己的鲜血流成的血泊中无力地倒下。 “就是说怎、怎样都好……吗……” 仰躺着倒下的松田就这样看着天花板嘟囔道。 《她》从正上方探视着那张脸。虽然几乎是两张脸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即使如此松田的视界中映照出的《她》的脸,像是对不准焦距一般模糊地歪曲着。 “我这种人……根本就无所谓吗……果、果然、是这样吗……” 因为溢出的鲜血的关系喉咙的深处可以感到不寻常的热量。但是,这也——逐渐的消失了。 “这、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从、从还是孩提时代就开始一直……是这样吗……?” “唔噗噗噗” 在那里《她》歪斜出了一个残酷的笑脸。 无慈悲的视线,正黏黏糊糊地向松田聚集。 “假如说啊……如果我说你的母亲变得奇怪了这件事,也是我的原因,你会摆出怎样的表情?” “……什!” 心脏有被针刺到的锐痛感在奔走。 “开、开玩笑……的吧?” 和颤抖的声音一起,从松田的口中喷散出的鲜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那给她的笑容的残酷度、凄惨度,更添上了一层。 “回、回答我……到底是怎样……” 松田愈是严厉地问道,江之岛却越是一副不如说是恍惚着的表情。《她》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嘲讽一般小小地歪着脑袋。 松田的精神沉入了绝望的低端。 自己的存在意义被彻底的决定性的蹂躏、否决—— 他完全地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 “快、快……回答我啊……拜、拜托……” 像是为了依靠什么般发出的话语——已经几乎完全不像话语的样子了。 “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江之岛盾子……” 然后结束了。 没有听到那个回答,松田夜助已经结束了。 在全身心极度绝望的状态下——结束了。 ** 看到所有的一切完结之后——江之岛盾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但是,随即便停止了动作的她,暂时保持着俯视他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俯视着才断气的松田夜助。 “不可能无所谓的吧……” 小小地低语着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悲痛之情 “因为……是比谁都重要的人啊……” 这是真心。 松田夜助对于江之岛盾子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他自幼起就一直都庇护着她,还持续地将无偿的爱给予她,而且比起什么都重要的是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的心就会变得非常的温暖。 但是,她把那样的存在亲手杀掉了。践踏着,把他推下了绝望的地狱,然后非常残忍地杀害了他。 “对不起……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是——江之岛所一直在渴望着的东西。 这样最喜欢了的,无可替代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疯狂般地挚爱着的,渴望一直拥抱下去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世界上只要有他一人在就好了的——这样特别的存在失去了的话——我会变得多么的绝望呢? 她为了品尝这个的味道一直培育着与松田之间的爱情。一边想着最爱的人充满绝望死去的样子,一边非常珍惜活着与他相处的时间。 然后,终于品尝到的这个绝望—— “…………再棒不过了啊啊啊啊啊!!!” 比想象以上还要绝望。 “悲伤的不行!痛苦的不行!胸口好像要炸裂了!嫌恶着最差劲的自己!都已经快想去死了!这就是!这就是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绝望吧!” 江之岛一边被那种绝望颤抖着身体——一边用力地踢向了松田夜助的尸体。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她只管一边尖叫,一边把一直热恋着的、喜欢的不得了的最重要的人 的尸体,毫不留情地彻底地踢着。 那样的她的双眼中,大粒的泪水正在溢出。 不知是欢喜还是恸哭的泪水以压倒般的气势流落下来——她只管将曾是最爱的人的尸体,在化为连原形都没有的肉块之前,一个劲地踢着。 “唔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唔噗噗噗。” ** 雾切响子醒来时正身处于保健室之中。 窗外的景色正在渐渐变暗。不知何时已经是傍晚了。 响子正慢慢地从床上抬起身体时—— “似乎醒了啊” 从窗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是希望之峰的学院长雾切仁。 “你睡的很香呢。是不是这几天疲劳感积累过多了?”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肯安静下来所以让校医给你喝了点药。现在你应该还处于朦胧状态。还是暂时再安静地呆一会儿比较好……” 确实,意识和感觉还模模糊糊的。虽然听从他的话感觉窝火——但是实在抵抗不过药效的力量。响子没有办法,又倒在了床上。 ——这是,她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了被战刃骸救了时的情况。 正在被斑井兄弟追逼的时候,她恰好出现了,然后救了自己。 但是,为什么她会过来救自己?虽然和她是同班同学,至今为止明明应该并没有说过多少话—— 不过,还有比这更在意的事情。 和自己一起被斑井兄弟袭击的她——江之岛盾子现状怎样了? 响子不由得向雾切提出了这个疑问。 于是—— “……她似乎也像你一样被战刃小姐救了。只是,看起来头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在教职员大楼那里的医疗设施里暂时住院了。但是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吗……由于那时所受到的冲击她的记忆似乎恢复了。” “记忆恢复了……?” “应该不久就能回去上课了。只是,她不记得失去记忆那段时候的事情了。由于这个原因似乎各个方面都很混乱……大家要好好关照她” “这样……” 对于同班同学的平安回归本应感到高兴的——不知为何却无法释然。 有种不知为何觉得好像顺利过头了的感觉,不过—— “然后……得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随即说出的话语,一口气吹飞了响子的疑念。 “……我要取消对于kamukura izuru的搜查委托” “诶……?” 突然的通告,让响子慌忙起身。 “……为什么突然!?” 正当她用着这样责备般的口气追问到时—— “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原因。” “怎、怎么这样——” “那么,因为对你的工作内容感到不满意……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那句不容分说的话语,让响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么,kamukura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来,正好就在今天,取代旧评议委员会成员们的新评议委员就任了。” “请不要转移话题” “由于委员更替的原因,决定保持机密性的东西增多了。就算是对你,今后也不会再说出那种愚蠢的事情了……” 这种说法就等同于拒绝响子一般。听到那句话的她,恨恨地喃喃道。 “什么啊到现在突然……“ “那么作为报复,要试试把至今为止我告诉你的机密事项暴露出去吗?如果你作为侦探的自尊能允许的话。” 他那简直就像是挑衅一般的口气让响子感到不知所措。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而且,还是用着很有可能说出<是为了至今为止一直利用你才骗了你>这样的话的态度。实际上要这么认为也很简单——但也觉得并不只是因为那种单纯的理由。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这也是作为侦探的直觉? 还是说——因为是父女? 慌慌张张地摇头。 像是为了挥去最后浮现出的想法一般,响子语气粗暴地说到。 “……我知道了。你取消委托也没有关系。只是,希望你至少告诉我一件事情……” 雾切一直凝视着窗外,保持沉默。 “……松田夜助怎么样了?斑井兄弟呢?” 暂时的沉默之后——雾切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叹息。然后保持着垂下的视线,开始朝着保健室的门走去。响子一直用视线追随着那样的他的背影。然后他在门扉面前停住了——就那样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说道。 “似乎……受到了退学处分这样的处理……” 沉重的话语的腔调,像是在发怒一般。 “那也是新的评议委员会成员们的意向。将这次的事件更加严重地隐蔽起来,打算就让它这样埋葬在黑暗中。从身为相关人的松田君和斑井君开始,似乎也有其他几人连带着一起受到了退学处分。 “……不阻止吗?” “我仅仅是接受到了事后的报告。他们已经不在这个学院内了。就算是你也没办法掌握住他们的行踪……” 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之后——雾切像是咬着牙一般说道。 “就算这样还真是顺利的发展呢……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着一般的顺利过头了的发展……” 但是,他马上摇起了头。就像是在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一般的行动。 “……就算你取消委托我也会自己去做的” 听到那句话的雾切——还是头也不回地说到。 “侦探这个角色就是在事件完结之前什么都做不了的存在……在所有的牺牲者出现之前什么忙都帮不上……越是优秀的侦探越是如此。但是我并不认为你是这样的。我能感觉的你作为侦探之上的才能。这是至今为止见过无数才能的我所说的话。我认为这至少能作为一点你的参考。” “……你想说什么?” 响子的声音变得僵硬。 “就是没有拘泥于此的必要这回事……” 然后雾切转过头将视线投向响子——她正因为愤怒而紧紧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花盯着他。 “然后最后跟你说一件事。虽然你要调查请自便,但是你哪怕只做了一点点危险的行为,或者违反了校规的话……今后我不打算允许你做任何事情。你要做好觉悟。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会让你离开这个校园。” 单方面地这样说道后,雾切随即离开了保健室。连响子的反应都没有等待。 然后刚一到走廊——马上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叹息。 就算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事件才这么说的,心里果然还是很痛。但是她并不是用温柔的语气就能说服的类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雾切的想象。 就像是预知到了旧评议委员会成员们会一起消失这件事情一般,新上任的评议委员会的成员们,不论哪个都是在各界担当相当重要的职位的人。 那样的他们刚一就任,马上宣布了kamukura izuru计划的终止。 那是,让《超高校级的希望》kamukura izuru的存在本身当做不存在的意思。那 实在是太过惊愕的闭幕。以雾切为中心,希望之峰学院长年培育出来的希望的象徵——就这样太过简单地被告之了终结。 然后接下来的,新评议委员会里的每个人行动都非常迅速。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这件事利落地隐蔽了起来。简直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被谁指示着一样—— 不知何时,雾切正迈着急速的步子在走廊里前进。 就这样一边急速地走着时——突然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怎样都无法认为,所有的一切将就这样终止。 不如说,反倒是有种什么事情正要发生的感觉。 那,一定是什么极糟的事。 有什么极糟的事正将于这个学院开始——然后吞没整个世界。 那已经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了。 那样的预感,让雾切感到了一阵正体不明的寒气。 也出于为了保护学生们的目的,《那个计划》说不定要尽快落实为好。可是,要说新的评议委员会成员们不会留意的地方——已经除了那个旧校舍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正来回思考着那样的事情的时候,雾切的步伐已经近似于奔跑的步子了。 可是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本人连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样的他的嘴角——正微微地歪斜着。 肯定他应该在哪里察觉到了。能让整个世界震撼住的恶魔般的才能,已经潜伏在这个希望之峰学园以内了这件事—— 正因如此,他在战栗的同时,也正对那个存在抱有着兴趣也说不定。 然而,就算如此—— 哪怕是他,也应该完全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不久后世界会因为那个才能而染上绝望,连他本身都会被那个绝望所蹂躏—— 这个时候的雾切,应该还连一丝线索都不知晓。 ** 回到久违的自己的宿舍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化妆。 然后江之岛盾子透过镜子看到自己之后——绝望了。 ——果然,松田君的品味最糟糕了呢。 在那里出现的是,土气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普通的女高中生。 “……真是的,真是绝望般的价值观分歧呢。” 是将她和母亲重合了还是其他的什么不知道啦——像这样,一边对深爱的人的品味绝望了一边给自己画上妆的她,接下来开始进行房间的整理整顿。她将墙上贴着的写了<这里是我的房间>的贴纸全部撕了下来。 然后最后是<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 一看到这本日记就会想起松田夜助的事情。一想起他,胸口中就充满了拧紧般的感情。对让他遭到了那种事情的自己抱有着激烈的嫌恶感,想大哭出来的欲望和,想叫喊出来的冲动正驱使着她。 已经想忘记了!这种笔记好想早点丢掉算了! “啊哈!正因如此反而是最想放在手边的绝品呢—!” 江之岛带着悲痛与兴奋相交织的无法形容的表情翻起笔记。 ——突然,那只手停下了。 那张页面上,画了很多像是松田夜助的人物的画像。 “这种微妙的不相似感反而勾起了……悲痛之情呢” 果然,心里的这个伤口似乎还暂时无法痊愈。可是,不这样的话反而困扰了。因为这可是特意让自己连记忆都失去了而品味到的绝望—— 虽然这么说,她让自己的记忆失去并不只有这样的理由。 那也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那个目的现在,正和记忆笔记一起躺在江之岛的手边。那是详细记下的关于松田夜助对她实行的《记忆的制御》的报告。 这正是,她的另一个目的。 关于江之岛的真正的目的《更加绝望的计划》的最终阶段,《记忆的制御》是必需的。所以她才会去试验。用她自己的身体去试验。 然后她让松田将自己的记忆夺去,让自己本身成为了那个《记忆的制御》的《试验台》。 “嘛,作为实验也就是这样的东西吧……虽然有对于什么都变得健忘的这样不完善的副作用……那都是松田君太不机灵了的缘故呢。嘛,只要人家完美地进行最后的加工,它就能变得没问题吧。唔噗噗,因为这是从爱人那里继承的美妙的研究嘛……我会珍惜的珍惜的绝望般的使用哦” 她利用松田君——也有为了那个实验的目的。 为了那个目的,她预测了松田的行动,然后一直让他根据自己计划好的步骤行动着。 对于其他相关的人也是这样的。她将一切都预测到了,然后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好好地转动着。 于是像这样,于她而言理想主义的发展完成了。 连她本人也被她自己操纵着——正因如此品尝到了最棒的绝望。 “呀—呼!欢迎回来————————!” 正在此时,和那种奇声一起突然房间的门扉被大大地打开了。 在那边,金发的女孩子正站在那里。 是装扮成江之岛盾子的——战刃骸。 她兴奋般地面红耳赤地带着满脸的笑容说道。 “啊哈哈,吓了一跳吗?作为回来的纪念有没有稍微吃一惊啊——” “你是笨蛋吗?” 但是,江之岛那一句话就让战刃的身体冻结了。 “呐,你在兴致高扬地做什么呢?你那副打扮被谁看到了要怎么办?呐,你要怎么负责?应该说你负的起责?” “对、对不……起……” 战刃像是整个人萎缩了一般耸着肩缩着背。 “而且,一点都不像——啊!不觉得太违和了吗?说来,人家看起来是那副傻样吗?呐、是那副傻样吗?” “呃、但是我是按照小盾子写的台词来……” “哼~,除了把台词念出来外什么都做不到啊……呐,姐姐真的是个笨蛋吧” “对、对不起……真的很……唔!” 慌慌张张地开始换衣服的战刃的眼睛,完全充满着泪水。 “说来,身体还是那副贫乏的样子呢!既然你有做军人之类的的空闲,该多叫些男人给你揉揉才能长大啊!” “对、对不起……请别在生气了……” 一边看着被叱责地像小狗一样颤动着肩膀的姐姐——江之岛一边咋了下舌。 ——啊~啊,得重新考虑一下利用这家伙的方法。 江之岛让作为姐姐的战刃骸变装为自己,除了为骗过丧失了记忆的自己——也还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这也是《实验》。战刃骸的变装也是,今后的《更加绝望的计划》的重要要素之一。 记忆制御的实验。 战刃变装的实验。 让高中生们进行互相残杀也是,将那个影像给其他的人看以让绝望进行蔓延也——都只是实验而已。 一切,都是兼具了实践和实验的一箭双雕。 这才正是《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对于江之岛而言的意义。 顺便说一句,评议委员的被杀也是一箭双雕。除了为让他们说出kamukura的所在,也有着让他们本身被其他成员取代的目的。 “嗯~,但是这次的实验整体都缺乏一种pop感呢……是不是稍微太psycho了一点?得让它更加的psycho pop才行……果然不应该让他们一口气进行互相残杀,而应该注入更多的游戏性吗……嗯,是呢!这样才能引起更加戏剧性的杀人呢—!” 然后,果然吉祥物也是必要的。 这次 ,虽然试着让《作为实验》洗脑了的人们穿上了人偶装——那个不行。那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已。关于这一点还有很大的改良余地。 “那个,说起来……嗯……“ 战刃的声音唐突地插了进来。 “哈?什么?” 江之岛咋了下舌问道。 “那个啊……为什么没有把kamukura izuru交给预备学科的人们……?” 听到那句话的江之岛,更加不耐烦地咋了下舌。 “果然,姐姐是个笨蛋呢……因为,让他们把kamukura杀掉的话,他们不就满足了吗。那是不行的。要让他们充满更加的不安和不满……然后一口气进行爆发。这样的话就能作为用完就扔的暴徒之类的来利用了吧?那些家伙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 “啊,是这样啊……” 战刃一边浮现出苦笑一边像接受了般点了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kamukura已经没有用了……?” “现在还没怎么去考虑……嘛,就算放在一边不管也没关系的吧。因为,那家伙已经不是什么《超高校级的希望》了,而只是一个陷入了绝望的绝望人来罢了呢!” 然后,这个结果——也正如她的预测一般。 果然,不论是什么都如同江之岛的预料。 归根结底,这回也一切都成为了江之岛所希望的结果。 ——嘛,但是这次也品尝到了绝美的绝望,这样也算是挺好的吧。 可是,她也正暗暗地期待着。 正期待着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付诸流水的绝望。 虽然这次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某刻品尝那种绝望感的时机就会到来。正为了保留那种可能性才连各种各样的种子都播下了。 “啊哈哈哈哈!本大人还真是伟大呢~!” 江之岛不由得用高笑般的声音开始叫道。 “自己为自己准备好败北的g什么的……本大人真像是黑幕的教科书一样啊!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嗯……但是口气怎么……” “人家已经厌倦了现在的性格了—!你都当人家的姐姐几年了啊—!” 用从刚才起就变得截然不同的语气向战刃怒吼道,但马上连这个也厌倦了般——这次将视线逸向了窗外。 “……怎么了?” 不理会一旁担心地问着的战刃,她目不专情地盯着窗外。 在那里可以看到游行。 像奔驰的激流一般的游行队伍,就在宿舍的正下方。 ——本科的大家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个的? ——会感觉到希望的终结吗? 然后江之岛迅速地站起来,扬起了干劲十足的声音。 “那么~,心情也恢复过来了,差不多该去上学了吧!好久不见的同班同学正在等着呢!” “嗯、嗯……” 于是江之岛盾子,就这样回到了希望之峰学园短暂的学园生活中去了。 一想到现在那令人反胃的装朋友过家家,也能成为这之后《荒谬的绝望》的调味料——不如说期待的心情反而涌了上来。 “很好~!那么人家就去好好地享受学园生活了!” 所以说,这也是——她的真心。 这样关键词汇就都已凑齐。 g也已全部立好。 互相残杀、旧校舍、被洗脑的预备学科、超高校级的希望、第七十八期生、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学园长、记忆的制御、战刃骸的变装、黑白熊。 一切将从这里开始。 最棒的绝望般的计划将从这里开始。 【《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般的事件》将从这里开始。】 要预测将会是怎样的展开是很简单的。但是,不去预测会更加有趣也说不定。有一种这样更能品尝到至高的绝望的感觉。但是能够忍住吗?啊啊,要怎么办呢? 只是想像了一下在前方等待着的绝望——江之岛的胸中就开始雀跃了。 要说为什么,因为《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 比任何事物都希冀着绝望。 比任何人都希望着绝望。 ——希望着? “……哈?人家?希望?” 然后江之岛盾子,察觉到正怀抱着希望的自己后—— 对于那样的自己绝望了。 校长的评论 音无凉子 健忘的女孩子真是最棒了呢。 因为,就算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会忘记的吧? 那还真是美妙呢。快忍受不住了呢。 而且,稍微有些羞涩的屁股很丰满的女孩子什么的…… 正因如此才觉得小说的世界真是太棒了呢! 全裸待机真是有价值的。嘛,虽然我平常就一直是全裸的呢! 松田夜助 我呢,最讨厌cool的男人和蜂蜜了! 骗你的!我很喜欢蜂蜜哦。 因为是熊的设定嘛。 说起来,头脑很棒长得又帅,而且还是毒舌…… 角色设定不是重合了吗,和我! 向谁好呢。 向谁去抗议比较好呢! 神代优兔 诶?谁啊,这是? 这种家伙出过场啊? 完~全没有印象啊…… 记不得啊…… 虽然怎样都好, 不过面包这种干巴巴的东西难吃呢。 有鲑鱼面包吗? 如果有的话我觉得应该会卖的很好呢…… 然后…… 这种家伙真的出场过吗? 战刃骸 虽然身体很强壮, 却是一个怀有巨大弱点的孩子呢。 如果刺向她的弱点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锻炼已经够了!应该锻炼的是心灵!或者应该进行夜晚的锻炼! 因为身体的强壮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啊! 又不是格斗游戏啊! 但是,虽然这样那样的说着, 她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棋子哦。 太过于重要因此想珍藏到最后。 正因如此……唔噗噗。 斑井一式 呜哇……真令人不舒服…… 这样的家伙如果存在着好多个的话还真是像噩梦一样…… 早上家人的共同进餐要怎么办啊。 家族旅行要怎么办啊。 双亲还真是可怜呢。 评议委员 唔姆,那里漂浮着过分的加龄臭…… 漂浮着这样的加龄臭的他们也有还是孩子的时代啊…… 这样一想想,不由得觉得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无情呢。 啊,但是安心吧! 似乎也有喜欢加龄臭年轻女性存在哦! 嗯……然后是…… 总之合掌! 音无凉子 健忘的女孩子真是最棒了呢。 因为,就算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会忘记的吧? 那还真是美妙呢。快忍受不住了呢。 而且,稍微有些羞涩的屁股很丰满的女孩子什么的…… 正因如此才觉得小说的世界真是太棒了呢! 全裸待机真是有价值的。嘛,虽然我平常就一直是全裸的呢! 松田夜助 我呢,最讨厌cool的男人和蜂蜜了! 骗你的!我很喜欢蜂蜜哦。 因为是熊的设定嘛。 说起来,头脑很棒长得又帅,而且还是毒舌…… 角色设定不是重合了吗,和我! 向谁好呢。 向谁去抗议比较好呢! 神代优兔 诶?谁啊,这是? 这种家伙出过场啊? 完~全没有印象啊…… 记不得啊…… 虽然怎样都好, 不过面包这种干巴巴的东西难吃呢。 有鲑鱼面包吗? 如果有的话我觉得应该会卖的很好呢…… 然后…… 这种家伙真的出场过吗? 战刃骸 虽然身体很强壮, 却是一个怀有巨大弱点的孩子呢。 如果刺向她的弱点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锻炼已经够了!应该锻炼的是心灵!或者应该进行夜晚的锻炼! 因为身体的强壮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啊! 又不是格斗游戏啊! 但是,虽然这样那样的说着, 她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棋子哦。 太过于重要因此想珍藏到最后。 正因如此……唔噗噗。 斑井一式 呜哇……真令人不舒服…… 这样的家伙如果存在着好多个的话还真是像噩梦一样…… 早上家人的共同进餐要怎么办啊。 家族旅行要怎么办啊。 双亲还真是可怜呢。 评议委员 唔姆,那里漂浮着过分的加龄臭…… 漂浮着这样的加龄臭的他们也有还是孩子的时代啊…… 这样一想想,不由得觉得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无情呢。 啊,但是安心吧! 似乎也有喜欢加龄臭年轻女性存在哦! 嗯……然后是…… 总之合掌! 音无凉子 健忘的女孩子真是最棒了呢。 因为,就算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会忘记的吧? 那还真是美妙呢。快忍受不住了呢。 而且,稍微有些羞涩的屁股很丰满的女孩子什么的…… 正因如此才觉得小说的世界真是太棒了呢! 全裸待机真是有价值的。嘛,虽然我平常就一直是全裸的呢! 松田夜助 我呢,最讨厌cool的男人和蜂蜜了! 骗你的!我很喜欢蜂蜜哦。 因为是熊的设定嘛。 说起来,头脑很棒长得又帅,而且还是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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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刺向她的弱点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锻炼已经够了!应该锻炼的是心灵!或者应该进行夜晚的锻炼! 因为身体的强壮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啊! 又不是格斗游戏啊! 但是,虽然这样那样的说着, 她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棋子哦。 太过于重要因此想珍藏到最后。 正因如此……唔噗噗。 斑井一式 呜哇……真令人不舒服…… 这样的家伙如果存在着好多个的话还真是像噩梦一样…… 早上家人的共同进餐要怎么办啊。 家族旅行要怎么办啊。 双亲还真是可怜呢。 评议委员 唔姆,那里漂浮着过分的加龄臭…… 漂浮着这样的加龄臭的他们也有还是孩子的时代啊…… 这样一想想,不由得觉得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无情呢。 啊,但是安心吧! 似乎也有喜欢加龄臭年轻女性存在哦! 嗯……然后是…… 总之合掌! 音无凉子 健忘的女孩子真是最棒了呢。 因为,就算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会忘记的吧? 那还真是美妙呢。快忍受不住了呢。 而且,稍微有些羞涩的屁股很丰满的女孩子什么的…… 正因如此才觉得小说的世界真是太棒了呢! 全裸待机真是有价值的。嘛,虽然我平常就一直是全裸的呢! 松田夜助 我呢,最讨厌cool的男人和蜂蜜了! 骗你的!我很喜欢蜂蜜哦。 因为是熊的设定嘛。 说起来,头脑很棒长得又帅,而且还是毒舌…… 角色设定不是重合了吗,和我! 向谁好呢。 向谁去抗议比较好呢! 神代优兔 诶?谁啊,这是? 这种家伙出过场啊? 完~全没有印象啊…… 记不得啊…… 虽然怎样都好, 不过面包这种干巴巴的东西难吃呢。 有鲑鱼面包吗? 如果有的话我觉得应该会卖的很好呢…… 然后…… 这种家伙真的出场过吗? 战刃骸 虽然身体很强壮, 却是一个怀有巨大弱点的孩子呢。 如果刺向她的弱点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锻炼已经够了!应该锻炼的是心灵!或者应该进行夜晚的锻炼! 因为身体的强壮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啊! 又不是格斗游戏啊! 但是,虽然这样那样的说着, 她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棋子哦。 太过于重要因此想珍藏到最后。 正因如此……唔噗噗。 斑井一式 呜哇……真令人不舒服…… 这样的家伙如果存在着好多个的话还真是像噩梦一样…… 早上家人的共同进餐要怎么办啊。 家族旅行要怎么办啊。 双亲还真是可怜呢。 评议委员 唔姆,那里漂浮着过分的加龄臭…… 漂浮着这样的加龄臭的他们也有还是孩子的时代啊…… 这样一想想,不由得觉得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无情呢。 啊,但是安心吧! 似乎也有喜欢加龄臭年轻女性存在哦! 嗯……然后是…… 总之合掌! 音无凉子 健忘的女孩子真是最棒了呢。 因为,就算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也会忘记的吧? 那还真是美妙呢。快忍受不住了呢。 而且,稍微有些羞涩的屁股很丰满的女孩子什么的…… 正因如此才觉得小说的世界真是太棒了呢! 全裸待机真是有价值的。嘛,虽然我平常就一直是全裸的呢! 松田夜助 我呢,最讨厌cool的男人和蜂蜜了! 骗你的!我很喜欢蜂蜜哦。 因为是熊的设定嘛。 说起来,头脑很棒长得又帅,而且还是毒舌…… 角色设定不是重合了吗,和我! 向谁好呢。 向谁去抗议比较好呢! 神代优兔 诶?谁啊,这是? 这种家伙出过场啊? 完~全没有印象啊…… 记不得啊…… 虽然怎样都好, 不过面包这种干巴巴的东西难吃呢。 有鲑鱼面包吗? 如果有的话我觉得应该会卖的很好呢…… 然后…… 这种家伙真的出场过吗? 战刃骸 虽然身体很强壮, 却是一个怀有巨大弱点的孩子呢。 如果刺向她的弱点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锻炼已经够了!应该锻炼的是心灵!或者应该进行夜晚的锻炼! 因为身体的强壮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啊! 又不是格斗游戏啊! 但是,虽然这样那样的说着, 她对于我而言是重要的棋子哦。 太过于重要因此想珍藏到最后。 正因如此……唔噗噗。 斑井一式 呜哇……真令人不舒服…… 这样的家伙如果存在着好多个的话还真是像噩梦一样…… 早上家人的共同进餐要怎么办啊。 家族旅行要怎么办啊。 双亲还真是可怜呢。 评议委员 唔姆,那里漂浮着过分的加龄臭…… 漂浮着这样的加龄臭的他们也有还是孩子的时代啊…… 这样一想想,不由得觉得时间的流逝还真是无情呢。 啊,但是安心吧! 似乎也有喜欢加龄臭年轻女性存在哦! 嗯……然后是…… 总之合掌! 第四章 雾切响子刚踏入神经科学研究所时——《那个她》已经躺在床上了。通过传闻有听说过她的事情。她产生了记忆障碍,正在这个研究所接受治疗——看来正如传闻中一样。 不过,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比起这个,问题是关键的松田夜助不在那里。 ——嘛,虽然最初就没抱有期待就是了。 这也是预想过的事情。所以她迅速地切换了心情,开始对房间进行搜查。松田不在这里这件事,反过来说就是,可以不用在意地随意调查这里的意思。 正因如此—— 然后,响子将视线转向了床上的她。 ——看来注意一下别吵醒她比较好呢。 想尽量避开多余的麻烦。 接下来她慎重地在研究所内来回搜查着。然后转过一圈之后——她自然地停在床边。 ——果然,很奇怪。 那句话并不是在说睡着的她,而是对于床本身的感想。 在意的话只需要调查就好——响子像理所当然一样在床的周围探寻着,然后在被床单隐藏的地板之下——发现了隐藏仓库。 在里面,发现了黑色的运动服和鞋子,以及无掩饰地被塞入的简易台车,响子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松田夜助和评议委员会的连续杀人事件有关系—— 现在,将这件事认定为事件的,只有她和她身为学院长的委托人而已。而且,是连尸体都消失了,证据极端之少的事件——正因如此她为了追寻证据正在重复着踏实的调查。 那样的事件的证据在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被发现了。完全没想到,松田夜助居然和这件事有所关联,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对失踪了的剩下两人的去向心里有数。 白白浪费了响子的忠告,自那以来持续消失中的评议委员们,现在全员的四人都已经行踪不明了。但是,说不定现在终于可以查明他们的去向了。这是不是已经太迟了先不提,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是能够救出他们,还是会牺牲他们都没有关系。自己的任务,仅仅是作为侦探把隐藏的真相暴露出来而已——响子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不过,没想到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呢。 说到头,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就和评议委员会的事件无关。 在教职员大楼发现的村雨早春的尸体的事件——她是为了调查这个而来的。 根据校医的话,似乎最后见到死掉的村雨的人就是松田夜助。而且他在那之后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去向不明了。如果正如响子所想的那样,村雨的死是他杀的话——怎么想松田夜助都很可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杀害村雨早春呢——响子是为了寻找那个动机,而来到身为他根据地的研究所的。 不过,那个松田夜助不仅和村雨的事件,连与评议委员会的事件都相关的话——那么就算把他当做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也不过分了。和两个事件同时相关,没有那样的偶然。 那么他的目的是? 他知道些什么? 他是想隐藏什么? 像这样,一边潜入床下,一边让各种思考在脑内重叠的时候。 突然间,头上传来了声响。 看来是那个她醒来了的样子。 那么,从她那里听取一些事情说不定也不错。接受着松田夜助治疗的她不能仅被称之为一个旁观者。虽然这样的话她可能会知道这个痛苦的事实,不过为了暴露真相这种程度的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她真心的想法。 而且剩下的时间一定不多了——响子抱有着和焦躁感类似的感情。再不赶快的话就将变得无法挽回了。不由得会这么想着。 ——说不定松田夜助已经不会回来了。 虽然这是一种直觉,但并不只是一种直觉。这是雾切家作为侦探的直觉。正是那种直觉驱使着她。驱使着她早一秒也好立马想查明松田的所在。并不是在担心着松田的安全。而是为了结果自己作为侦探接受的委托而已。只是为了找到kamukura izuru的去向而已。 要说为什么,因为她是侦探。 只是作为侦探而已。 然后响子为了作为侦探找出自己目的的结果,开始对她进行询问。 “顺便,也向你确认一下吧。” 以这句话作为引子,响子故意提出一些毫无礼貌挑衅般的问题,诘问着她。然后,持续观察着她的反应的响子所得到的结论是—— 她什么都不知道。 混乱与混乱相交织的她的样子并非演技,而且亲眼看到她的健忘性之时,开始觉得这种状态下的她是不可能成为共犯的。 ——即是说,继续问下去也没用。 但是她没有气馁,而是马上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是,在找到这个答案之前—— “和我无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 似乎是要刺穿鼓膜般的突然的尖叫。 同时,响子的后方响起了破坏音。 反射般地转身后,研究所的门和玻璃碎片一同飞舞着散开。 然后,在那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显现了。 那个男人,像是为响子招来不吉的死神一般——浮现出了残酷的笑容。 ** 看到和尖叫声一起破破烂烂地弹飞的研究所的大门,我被自己那被激发的令人恐惧的能力惊讶到了。 被逼至走投无路的少女觉醒了的复仇物语——不知怎的好像有看过这样的电影的印象,不过比起那件事现在应该先对这暴走做些什么! 我明白的。阻止这个暴走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松田君! 除了赶紧让他来诊断变得越来越奇怪的脑袋以外,阻止这个暴走的办法已经没有了。总之必须赶快了。如果继续这样放置不管的话真的会变成很不得了的事情的。 所以为了见到松田君—— 要仅仅再一次的,使用这份暴走的力量! 这样下定决心的我的视线,捕捉住了正盯着被弹飞的门的残骸的雾切小姐的后脑勺。 然后我将全部神经集中在她的头部后——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叫道。 “快弹开开开开开开开开!” 于是,她的头部简直就像西瓜一样没有裂开。 ——咦? 对着保持着完整形状的雾切小姐的后脑勺歪了下脑袋时——我注意到,门框里面站着一个人影。 “果然,在这里吗……” 低沉而可怕的声音。 被漆黑的校服包裹全身的男人,正摇摆着同样漆黑的长发,踩响了正在地上转动着的门扉残骸。是一个虽然身材精瘦,却能感觉到钢丝般的强韧的,高的过分的男人。 “——这作为敲门是不是太华丽了一点?” 雾切小姐用充满警戒心的话语牵制着他。 “……我可没有注意礼仪的必要吧” 男人一边用尖利的话语回答道,一边转动着爬虫类般细长的眼睛,交互睨视着我和雾切小姐。 被那双眼睛看到的瞬间——脑子里变得刺痒起来。 我马上将视线落在了<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上——然后想起来了。 是的,那个漆黑的男人的名字是——斑井一式。 “诶……但是,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已经好几次在我眼前被击退了。 其之一,被压在了书架下。 其之二,被自称超高校级的绝望的黑影扭住胳膊压倒了。 其之三,在这个神经科学研究所被战刃骸小姐击退了。 明明如此,为什么—— “在惊讶我为什么没受伤吗?” 察觉到我的疑问的斑井,有些异样般地笑着张开了长长的双手。那是嘴唇弯曲如月牙状的,假面般的笑容。 “以前没说过吗?我是不死之身哦” 不死之身——像是追随着这个词语一般他的脚底踩响了玻璃。 ——已经觉得厌烦了。 我明明只是想见松田君而已,为什么却见不到那个松田君,取而代之聚集在我周围的只有净说着完全不明意义的东西的人们? “向她问什么事情也是没用的……” 然后雾切小姐切入了进来。 “……什么啊你?” 斑井看向雾切小姐的视线,有如若是常人身体都会冻住般的寒冷。但是雾切小姐完全不将那样的视线当做一回事,淡淡地继续动嘴说道。 “你,正在调查那个学生会成员一起被杀的事件吧?” 对着那句话,斑井的眉毛惊讶般地反应了一下。 “……你知道我的事情?” “只是偶然听到了的程度而已” 雾切小姐抬起下巴,停顿了一会再次开口道。 “就算如此,你并非不死身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因为,你的才能应该并不是无限的而是有限的东西吧?是这样吧,希望之峰学园学生会的《超高校级的保镖》先生” “这件事应该除了学生会的人以外谁都不知道的……你那个偶然听到是在哪里听到的啊” 叽哩——的,斑井的嘴中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但是,如果你的消息如此灵通那么你应该知道的吧?哪,告诉我吧。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犯人是谁?毁掉学生会的家伙在哪里?” “所以我说过了吧,你问也没有用……我的话是当然的,那边的她也对那个事件什么都不了解……” “不,你在说谎”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这是我的直觉。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理由吗?” 刚这样说完,斑井全身释放出的威压感就增加了。 他一边踩响脚边的玻璃碎片一边踏出脚步。被那样的他的迫力所吞没,我的脚自然地开始向后缩。 “呐” 雾切小姐一边警戒着斑井,一边仅用声音向我说道。 “从刚才他所说的话来看,你似乎之前击退了他的样子……” “你、你对我有这样的期待我也很困扰……”我弱弱地摇着头。“虽然不怎么记得了……应该说是基本上是连续的偶然呢……而且,那家伙看起来还是不死之身……” 这样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斑井时——他正用他那锐利感更上一层的蛇一般的双眼凝视着我。我慌慌忙忙地移开视线。 “绝、绝对做不到的啦……至少用人数胜过他,然后一方作为诱饵让另一方逃走之类……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方法了!” 这样说着,我虽然打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服她去成为诱饵——但刚刚说的话似乎并没有清楚的这样传达出来。 “喂,要怎么做?乖乖地说出来吗?还是让你们尝些苦头后说出来?差不多也该决定了吧?” 斑井一边拢起他油腻的长发一边问道。 “所、所以说就算你让我说……” “没什么要说的。” 和结结巴巴的我有如对照一般,雾切小姐用着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即使是身处在这种状况下她那毅然的态度也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崩坏。应该说,似乎还不知怎的变成一副非常顽固的样子。是有什么无法说出来的理由吗——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不要把我卷进去。 “交涉决裂吗” 一边用愈加可怕的声音低喃着,斑井一边静静地露出了笑容。 “这样的话也没办法。那就用上实力了。先说一句,现在你可不要向以往一样站在旁边探风了啊。因为很麻烦所以我们就一口气解决掉吧” 然后他细长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于是,在下一瞬。 不可思议的感觉侵袭了我。 视界眩晕般地摇晃了——在眼前看见了两个站着的斑井。 但是,我看成两个了的只有他。周遭的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影响——只有斑井变成了两个。 “……咦、咦?” 不管怎么眨眼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是眼睛的错觉或是其他的什么,在那里确实的——有两个斑井站着。 “重新进行自我介绍吧” “重新进行自我介绍吧” 他们像是在合唱一般在同一时间点说话了 。 “我的名字是斑井四式” “我的名字是斑井五式” 右边的斑井和左边的斑井凑在一起像蛇一样弯曲着长长的身体——同时摆出了架势。 那是可以让脊骨颤抖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 “确实很像……就像我偶然听到的一样呢” 雾切小姐像警戒一般地发出声音。她的压低了身体,像是什么时候都能发出动作一般摆出架势。 “所以说,你是从哪里偶然听到的啊” “所以说,你是从哪里偶然听到的啊” 本来就瘆人的斑井的声音,更加瘆人地合唱着。 “斑井兄弟……是从斑井一式到斑井八式的八胞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称他们为《超高校级的多胞胎》……而能巧用八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进行团队合作才正是作为《超高校级的保镖》的斑井兄弟最大的才能……即是说,斑井兄弟的全员构成了一个被称为超高校级的才能……偶然听到的只有这些而已” “八、八胞胎……?” 从斑井一式到斑井八式的八胞胎。 超高校级的多胞胎。 这就是,斑井兄弟的才能—— “这、这太狡猾了吧!”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叫道。“这比不死之身还要犯规啊!太难以置信了嘛!” 于是,两个斑井一起歪下嘴角—— “实际上就是这样所以也没办法吧” “实际上就是这样所以也没办法吧” “实际上就是这样所以也没办法吧” ——咦,多了一个? 这样想着的瞬间,后方传来了脚步声。 我和雾切小姐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时——在那里站着的是,像是正在堵塞着研究所后门般的另一个斑井的身影。 “……我是斑井六式。” 第三个人的登场。眨眼间就被包围了。 “这样你们就连数量都输给我们了”然后他们按顺序地,“所以我们不会大意的”气息恰好相合地,“会确实地打倒你们然后进行问话的”这样说道。 从右从左,以及从后面—— 咕噜咕噜回转着的斑井的声音迷惑着我们的半规管。 “呐、呐……怎么办?要怎么做?” 我依赖般地问向雾切小姐、 “现在开始考虑……” “的时间可没有—!” “的时间可没有—!” 前方的两个斑井同时踹飞了门扉的残骸。遭到两重踢击的残骸化作凶器,在我和雾切小姐眼前向这边飞了过来。 “……呜!” 雾切小姐一边撞飞了我,一边利用着这股冲势飞退至了相反的那一侧。千钧一发之际,那片门扉的残骸掠过了我们之间。 “……好痛!” 被撞飞 而在地上翻滚的我的屁股受到了狠狠的打击——但是现在不是胆怯地时候,我马上站了起来。可是刚要站起来时,衬衫的后领被从后拉出—— “咕……咕咕咕!” 觉得难受,或是想要对方放开的余裕都没有——就被扔了出去。 像是被粗暴的小孩扔掉的玩偶一般在空中飞舞的我的身体,头部和背部撞上墙壁,终于停了下来。 “……呜!” 冲击感让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好容易才明白的,只有这里是走廊这件事情。我似乎被十分简单地扔出了研究所——之类的几乎没有冷静地去分析这些的余裕,总之身体痛的完全没有办法。屁股和背部和头部受到了过分打击的我,在跨越过麻痹感之后,被仿佛能让那些身体部分全部消失一般的激烈疼痛折磨着。 在那样的我的面前,不知何时斑井站在了那里。 从离天花板很近的距离,以锐利的角度俯视着我的爬虫类般的双眼,已经无法用任何比喻来形容了。总之非常残酷。 “……对于你的话,似乎已经在你面前被打倒了许多次呢” 虽然听到了这样的话——奇妙的是他的嘴巴完全没有动。 “不过,有两人的话就足够了吧” 然后在眼前站着的斑井的背后,出现了另一个斑井的身影。 看来,刚才的话是这一个斑井所说的样子。 模糊的视界中的两个斑井——那几乎已经是绝望般的光景了。而且,被丢到了走廊上的我已经连雾切小姐都无法依赖了。 “最后,就仅仅再问你一次吧” “最后,就仅仅再问你一次吧” 从那句合唱般的话语开始—— “你和事件有着怎样的关系?”像是连着般的,“我应该复仇的对象是谁?”接连不断的,“那家伙在哪?”喋喋不休的,“或许就是你?”他们像这样,“赶快给我说”追问着我。“不说的话就宰了你” 但是,就在那时。 突然在头上感觉到了风。 偷偷抬起头时——走廊的窗户打开了。 ——啊。 看见那个的瞬间,我一片恍惚的思考中灵光闪过。 “……看来果然不让你痛苦一下就不行哪” “……看来果然不让你痛苦一下就不行哪” 左右并列着的斑井的手,同时向我伸了过来。 没有迷茫的闲暇—— 我像是在钻过那些手一般站了起来,顺势越过窗户的边缘。然后一口气向后院跳下时——我终于想起来了。 这里是三楼。 “……什!” “……什!” 被留在走廊里的斑井们的脸,同时变成了惊愕的表情。毕竟我从三楼的走廊里跳出去的行为还是太过预想之外了吗——这对于我也是一样。不如说我的表情应该比他们还惊愕。于是,就这样还挂着一幅惊愕的表情的我的身体被重力捕捉住,一直线地落入后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径直落下之后迎接我的是——冲击。 但是并非致命性的冲击。也没到会夺走意识的程度。幸运的是,后院的树丛很好地接受了落下的我的全身。 这是纯度百分百的偶然。 并不是我所知道的,也不是我所计划的,也不是我所预想到的。 明明如此,不知为何——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 在这里,有一个把这个偶然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接受的我存在着。 话虽如此,冲击果然还是有着能让身体麻痹的程度,被树丛的枝桠切破的脚啊手啊脸啊也一跳一跳地痛着。即使如此我冷静的头脑仍然下达予我逃走的命令,麻痹的双手双脚也马上开始活动,然后我爬出了有四个榻榻米大小的树丛。 于是,我看见了在地面上并排着的四个黑色的靴子。 保持着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的姿态抬起脸后——两个斑井俯视着我般站着。 “我是斑井七式” “我是斑井八式” 是和在上面的两个斑井不同的斑井。看起来正埋伏在此处的样子。 “嘛,你会掉下来倒是预想之外” “嘛,你会掉下来倒是预想之外” 喉咙不由得响起了咕嘟地咽下一口唾沫的声音。 但是,虽然身处这种噩梦般的状况——不思议的,我感觉不到恐怖或是不安。取而代之我感觉到的是—— 强烈的脑部的刺痒感。 而且,这种刺痒感给我招致了某种预感。 ——我不会死掉。 ——不会在此处死掉。 虽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没办法说明,但却确实有着那样的预感。不,并不是预感这样的程度。这几乎是确信。 “什么啊,这种余裕满满的脸……” “真不舒服啊” 斑井们铁丝般的身体弯折着瞅向我的脸。两双眼睛中凝缩着浓厚的杀气。 “稍微理解一下自己所身处的情况如何啊……” “稍微理解一下自己所身处的情况如何啊……” 然后斑井们一齐握拳,然后再次一齐挥起了拳头。 但是,我的视线飞越了那样的两人——隔着他们的肩膀望向了一个少女。 看来,刚才的我的预感非常顺利地正中靶心了。 “在此之上……局外人不应该再参与进来了……” 两个斑井同时地回头后——刚才还是身影还是拇指大小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接近到快触碰到两人背后的程度了。 脑中再一次刺痒起来。然后我想起来了。我能够想起来了。 她的名字是——战刃骸。 “我不想说难听的话……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把手放开比较好哦……” 她用双手,把挥起来的斑井们的手腕分别强力地攥住。 “……唔!” “……唔!” 被苦闷的表情扭曲了面容的他们,一齐当场跪了下去。 “放弃吧……因为这不是凭借你们这种程度就能解决的事件……” 那是几乎能听见因勒紧而发出的叽哩叽哩声的程度。在她那纤细的身体里究竟是哪里藏着这样的力量啊——最能体会到这样的痛感的应该不是别人而就是斑井们自己了。 “少开玩笑了!” “少开玩笑了!” 和跪着的斑井们的叫嚷声——几乎是同一时刻。 在他们的背后站立着的战刃小姐的背后——又飞出了两个斑井。他们分别用左右脚陆续发出对称的飞踢,像是夹击般地袭向战刃小姐。 可是她只是连脸色都一毫未变地放开了前方的斑井们的手腕,顺着从后方袭来的两重飞踢的冲势化解了这一击。趁着这个间隙,跪下的两个斑井迅速滑向后方。袭来飞踢的两个斑井刚一着地,就马上整备了体势。 四个斑井——形成了将战刃小姐完全包围的形式。 “那边的女人呢?”“交给六式了”“一个人没问题吗?”“那边的女人并不习惯于战斗”“首先应该集中于这边”“确实这样会比较好呢” 几乎是用同一个声音展开的作战会议——即使是在这个期间,他们也并没有缓解对被包围的战刃小姐的警戒。可是,战刃小姐本人却并没有被追逼着的紧迫感。她一边四下来回看着斑井们的脸,一边用着确认般的口气低声道。 “在这里把这四个人打倒……接下来就只剩下雾切小姐那边的一个人……嗯,和预定的一样” 和预 定的一样——这句话语在斑井们中激起了强烈的反应。他们那四个声音一齐回响着,同时叫道。 “什么意思啊!” 可是,战刃小姐还是用一副从容的态度, “没什么,你们就算不知道意思也没关系……说到头,你们并不是重要到需要了解这个意思的人。所以我不想说不好听的话了……我觉得你们还是住手比较好……”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充满威压的四个声音,一齐包围了战刃小姐。 “都到现在了还可能收手吗!”“已经向死掉的家伙们发誓了!”“学生会不是这样被打倒就完蛋了的!”“我会去证明这一点!”“学生会的名誉一定会守护住!”“即使是死掉也要守护住!”“绝对要去复仇!”“不会让任何人来妨碍的!” 从右边从左边, 从前面从后面, 即使听到他们交织着焦躁感胡乱喊出的话语,战刃小姐还是悠闲地搔着头,只是嗯~地念叨着。 “那个,你们的感受我也觉得不是完全不了解……啊,这是说谎。实际上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不过如果是理解的话还是能做到的哦。可是,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你们这种人根本连理解的价值都没有……你们的感受和希望什么的……于那个孩子而言简直毫无关系。由于对于写出这个剧本的那个孩子没有关系……所以就算你们只是期望着最终能够被她理解也是没用的。所以放弃吧……” 斑井他们咬牙切齿的声音简直变成了合唱一般地在后院回响着。 “看起来,你也好像知道些什么呢”“看起来关于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知道些什么呢”“那么正好”“也向你问问话吧”“只不过,是在把你揍扁之后” 四个斑井同时低下了腰——摆出架势。 “啊~啊,难得都给你们以忠告了”看见那个的战刃小姐像是在闹别扭一般喃喃着。“继续让牺牲增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说牺牲?”“你说牺牲?”“你说牺牲?”“你说牺牲?” 四个斑井再次一齐叫出声来。他们像在威吓着被包围的猎物的犬群一般,露出牙齿咆哮道。 “是在说我们的兄弟吗!”“你知道的吗!”“兄弟们在哪里消失了!”“一式和二式和三式怎么了!” 于是战刃小姐一边轻轻地摇着头——一边用冻结般的冰冷声音回答道。 “已经不会回来了哦……” 那句话语成为了扳机。 和地面破裂的声音一起,强烈踢向地面跳起来的斑井们,最大限度地伸展着他们细长的身体,从四面一起扑向了战刃小姐。 “所以……已经说了是没用的吧……” 战刃小姐在四个第一击刚要到来的时候,只用一个动作就将所有攻击化解了。 “就算你们再怎么联合起来你们本身的价值也是不会变的……那样的,劣质塑料袋一般的攻击对于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一边用着平淡的声音低语着,她一边用着连眼底都停留不住的速度持续动作着。将气息都完全一致的斑井们的连续技,用过于精湛的体术轻易地闪开了。 简直就像是次元的不同一般。 只有她一个人,像是在别的次元舞动着一般。 “谁都无法违抗那个孩子……” 她一边舞蹈着一边低声道。用着似乎连气息都没有一丝混乱的声音低低道。 “正因如此……才是绝望……” 斑井兄弟们连续发出的攻击连一点擦伤都没能给对方造成,然而就在那样的他们单方面开始憔悴时,战刃小姐全身的速度却变得更快,简直像激流一般动作着。不久那个激流就无情地吞没了四个斑井们。 这之后的是,太过于单方面的展开。 太过于单方面的展开后——单方面的拉上了帷幕。 战刃小姐终于停止动作时——她的脚下倒下了四个斑井。那里并不存在途中经过之类。我所能目击到的只有那个结果。 “完了哦……” 和着小小的叹息喃喃着的战刃小姐,她的眼睛已经离开了斑井们了。那双眼睛朝向了我。 我像是连惊讶都忘却了般地完全怔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强啊……?” “因为,我就只会这些了……” 这样回答道的她的脸上,没有一切能被称作表情的东西。只有回溅的点点鲜血附在她假面般无表情的脸上。 “……为什么救了我?” “因为,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战刃小姐低着头将视线投在了脚边。就这样暂时过了一会儿后,她慢慢地张开了口。 “举例来说,就像电视游戏中的rpg之类的一样……” ——电视游戏? ——和那个一样? “只有单线的rpg之类的……在那个世界中生活的人们,虽然看起来是有意识的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这样……最后大家都只是在顺顺利利地照着剧本行动……这连带着主人公也是一样的……只是主人公自己没察觉到这一点而已……” “……你在说什么呢?” “那个啊,我在这里和斑井战斗了并不是偶然……要说的更详细的话,斑井们来到神经科学研究所也是……将麻烦的雾切小姐从这个剧本里排除也是……全部都是最初就决定了的事情” “决、决定了的事情……” “连我也是一样的。我也只是照着那个孩子决定好的剧本行动而已……只是遵循着那孩子的命令,为了不让这个剧本向错误的方向前进而已……” “……那个孩子?” “当然,是指江之岛盾子” 一瞬间几乎可以将血液冻住的寒气袭击了我。 果然,全部又都回到了江之岛盾子身上。将我和松田君卷入事件的那个糟糕透顶的她——呃,诶? 然后我终于注意到了。 “那么,你是江之岛盾子的伙伴吗!?” 像这样,我将责备般的视线投向战刃小姐后——她扭扭捏捏地似乎在害羞一般地答道。 “比、比起说是伙伴,那个孩子是我的妹妹……” “哈?” 实在是太过唐突的自白了。 战刃骸和江之岛盾子是姐妹什么的——那不是比是伙伴更加糟糕吗! “但是啊,是血缘相系的姐妹什么的……那种事情,对于那个孩子而言完全无关……因为,那个孩子能看见的只有绝望而已嘛……别人的绝望,自己的绝望,只有这些而已嘛……” 不知何时似乎正在看着遥远的某处的战刃小姐,明明没有拜托她却自顾自地叽叽咕咕地说了。 “所以,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事实,不管是怎样的世界,都不会波及给那孩子任何影响的。就算有什么波及到了她,到最后也只是那些东西一起被卷入绝望而已……那就是被称作《超高校级的绝望》的江之岛盾子的世界……” “那、那是什么……太乱七八糟了吧……” “是的,乱七八糟的……因为,那就是江之岛盾子这个存在嘛” 在这样断言的她的话语里,我感受到了新的恶寒。这次是如同一点一点地从脚下开始被冻住般的恶寒。 “那个孩子真是乱七八糟的……绝望般的,最差劲并且最恶劣了的妹妹……正因如此我无法放下她不管。正因如此我不帮助她就不行。因为,能够理解那个孩子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嘛” 这样说着,然后见到的战刃小姐的表情,让我不禁惊讶住了。至今为止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她——陶醉般地绯染双颊笑了起来。 “究竟是那个孩子在吸引着绝望,还是绝望在吸引着那个孩子……虽然我并不知道……但那个孩子一直以绝望为邻成长了起来。被绝望浸染着全身生存着。正因如此,那个孩子变得开始向他人渴求着绝望。开始会对让他人绝望而感到快乐。但是呢,到此为止还是很普通的哦。这和不幸的人类对幸福的人类所抱有的憎恶感是一样的呢。可是,那个孩子特别之处在于,那个孩子对让自己本身产生绝望也感到快乐……正因如此绝望的连锁开始了。那孩子让自己被绝望追逐着,同时再将同样的绝望给予他人。这样的话,下次不让自己被更甚于此的绝望包围就不会满足……于是,那样的绝望的连锁诞生了《超高校级的绝望》” 像是在说话的同时发烧了一般,战刃小姐一副恍惚的表情。 虽然那根本就是让人只能觉得是荒旦无稽的玩笑的话语——我却毫不费力地把它做为真实接受了。说不定就是我脑子中所留有的对江之岛盾子的记忆让我这样接受了。 “呐,无法理解吧?我觉得肯定谁都无法理解的。但是啊……似乎就只有我能够好好地理解的样子呢……” 恍惚了的战刃小姐,连吐出的气息都变得紊乱起来。 “只有我能理解那个孩子的事情……所以,对于那个孩子而言我是必要的。虽然那个孩子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我想一定总有一天她会察觉到的……嗯,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装作没察觉到而已呢。呜呼,因为那个孩子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嘛。呜呼呼呼。” 在陶醉般地持续说着的战刃小姐的面前——我却走神了。 我知道她对江之岛小姐抱持着不寻常的感情。可是,那种事情应该和我毫无关系。 “……是的,不是无关嘛” 我不由得说了出来。 “诶……?” “你的事情也好江之岛盾子的事情也好,那种事情我才不管……和我无关嘛……” 像这样,我径直将那样涌上来的感情用着发怒般的口气表达出来时, “啊……对、对不起!” 突然,战刃小姐的脸变地苍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开始更加用力地低头道歉。 “不,不用向我道歉到这个程度也可以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如此还是持续道着歉的她让我察觉到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同时——然后我忆起了极端的疲劳感。总之我现在已经很疲劳了。由于和斑井兄弟的对决,由于和战刃小姐说的关于江之岛盾子的话,以及——好想见松田君。 ——对了,好想见松田君! “呐,我已经可以走了吧?” 被几乎可以吹散疲劳感的焦躁感驱使着的我,总之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想得不行,所以还未等到她回答, “总之感谢你救了我。那么我走了哦” 这样说完,离开那个地方跑了起来——正在这时。 “啊,等下。我还没有告诉你松田夜助的所在之处吧?” 慌忙急刹车。向着回头的我战刃小姐这样说道。 “不从我这里得知他的所在之处……我觉得你是见不到他的……” “总、总之你知道松田君的所在地吗?”我马上逼近了她。“说起来,知道的话就赶快告诉我啊!” 可是逼近的同时——身体不禁向后仰了一下。 眼前的战刃小姐,突然暴变成和刚才完全不同的严厉表情。简直像是在战场上狙击着目标的狙击手一般的感觉。 “友好的会话之后是这样的展开虽然我不喜欢……不过没办法。因为就是这样的剧本……所以没办法。” 一边用着现在马上就要哭出来般的声音低语到,她用着身体似乎都会被冻住的冰冷的视线看向我。 “告诉你松田夜助的所在地……有一个交换条件。” “交、交换条件?” 然后战刃小姐一边指着倒在地下的斑井们——一边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在那里倒下来的他们,对于学生会唯一存活下来的学生会长被杀了一事,是还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的话肯定会绝望呢……完全地绝望了,就算死了也要继续复仇呢……” “你、你想说什么?” 声音非常紧张——以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程度。 “如果放着他们不管的话,我认为他们绝对会去杀掉松田夜助的。” 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马上,这个词语就在脑海中咕噜咕噜的开始回转。 “为、为什么松田君必须得被杀掉呢……学生会长被杀这事,不是和松田君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哦。” 战刃小姐摇着头。 “因为,是松田夜助把那个学生会长杀掉了嘛。” 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杀掉了—— “所以说交换条件” 一边说着,战刃小姐一边把从怀中取出的《什么》投向了我的脚边。 “为了他好好努力吧。如果你真的爱着松田夜助的话……为了他好好努力吧。” 我将视线投至脚下。潮湿的地面上,落着一把印有希望之峰学园刻印的小刀。看到那个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是闸门坏掉了一般开始涌出大量的血液。 “为了赢得他和你自己的希望……你也需要努力战斗。” 莫非要用这个——杀。杀。杀。杀。杀。杀。杀。 “骗、骗人……的吧?” “不,不是骗人” 她一分思考时间都没用地即答到。 “在这里你要跨越那个绝望。将斑井他们牺牲然后夺取到真正的希望……那就是江之岛盾子赠与你的剧本” 那是什么—— 江之岛盾子赠与我的剧本什么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做这样的事情? 过分的混乱让我的头脑发热——强烈的眩晕和严重的耳鸣侵袭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忽然回过神来时——我正抬头看着天空。 厚厚的灰色云朵覆盖住了天空,仅仅如此潮湿阴暗的生物学大楼的后院,就像是深夜中一般被寂静包裹着。在呆呆看着那样的天空时,我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一种漆黑到无可救药的感情涌了上来。它就像下水道内的淤泥一样潮湿,干涸的枯草一般干燥。 这就是——像这样,我用着朦胧的脑子思考着。 这就是绝望。 “为了跨越这个绝望……掘取出真正的希望……” ——刚才的是谁的声音? 我的声音? 战刃小姐的声音? 还是说—— 但是,那种事情已经——无关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伸手抓住了闪着银光的小刀。然后像是为了斩断缠绕着自己的那黑雾一般的绝望一样,拼命地挥下了小刀。 于是我感觉到了肉的感触。 透过刺入斑井体内的小刀,刺破柔软的皮肤和肉的感触传达给了我。 喷射出的鲜血。死前的惨叫。 鸡皮疙瘩颤栗了起来,瞬间感觉到了胃附近被扭断了般的感觉。 即使如此我还是刺了下去。 为了跨越绝望,攥取到我和松田君的希望—— 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着刺了进去。 从远处传来了我的尖叫。 这是从我坏掉的心中发出的尖叫,尖叫,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我终于清醒了过来。 像是为了赶走浮现在脑中的妄想一样,马上再次叫道。 “果、果然还是不行!” 刚伸手去拿小刀就僵硬在原地我,对脑中产生的妄想恐惧着——完完全全地抱住脑袋蹲坐在了地上。 做不到!这种事情不可能做的到! “啊,那个……” 于是,头上传来了战刃小姐困惑般的声音。 “那个,如果在这里没法跨越绝望那么就没法获取希望……的。” “都、都说了不行了!”我夹杂着呜咽声叫道。“不可能杀掉他的吧!而且说到头希望什么的绝望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过是你和江之岛盾子的自说自话吧?与我无关!” 由于叫的过于拼命咽喉像破了一般热了起来。涌上鼻子和眼睛的洪水一边混合在一起一边垂落地上。 “呜呜……救、救救我……松田君救救我啊……” 就这样我像是恳求一般地哭出来了。一边抱着自己的头,一边难看地继续哭泣着。 “救救我啊……松田君救救我啊……松田君、松田君、松田君……” 于是,听到了头上战刃小姐似乎更困惑了的声音。 “那个……这种场合要怎么做才好啊……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总之先告诉你松田夜助的所在地吧……” “……诶?” 我惊讶地抬起了脸。 “……诶?” 战刃小姐也吃惊了。一定是因为我哭泣的脸看起来太惨不忍睹了。 “可、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等下会惹盾子酱生气的……” 听到那句话的我,用制服的袖子咯嚓咯嚓地使劲擦完脸,再次好好地用两只脚站了起来。然后拍打着自己的脸让自己调整好心情后——再次向她问道。 “……那么,告诉我吧。松田君在哪里?” 于是战刃小姐用细细的声音回答道。 “嗯,松田夜助在旧校舍哦……” 再一次,强烈的刺痒感袭入了我的脑袋。 “旧校舍……” 有种好像就在最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汇的感觉。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种刺痒感的时候。 “我知道了……去旧校舍就能和松田君见面了吧?” “嗯,因为那里就是被预定做高潮的地方……” 可以见到松田君了——和那样的预感一起,感觉到身体底部有不知名的力量喷涌而出。刚才那边哭边叫唤着绝望着的心情简直就像是说谎一样。 这就是——然后,我一边让力量涌遍全身一边想到。 这就是希望! “谢谢,那么我走了哦!“ 说着,我向战刃小姐低下了头。虽然没有向令人憎恶的江之岛盾子的姐姐,协助那个可以的计划的她低下头的必要——但是,这说不定也是由于希望的力量呢! “嗯,请走好……这里的收场就交给我了……” 战刃小姐一边来回看着倒在脚边的斑井们一边说道。 “收完这里的场后就去帮助雾切小姐……然后让雾切小姐就这样从这个剧本中下台……这也全部都像剧本一样……所以之后就交给我了……” 对于到最后也是剧本啊什么啊的,只在不停地说着那种东西的她,我觉得非常烦人。所以我,“再见”,这样短短地说到后,马上走了出去。 但是刚出门去——就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到了后方的战刃小姐正呆呆地站立着。在她的周围有四个斑井倒在了地上—— 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的感觉。 但是我回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我马上重新转向了前方。 是的,我可没有回头的时间。 要去的目的地是——希望之峰学园北区的旧校舍。 就算不看手上拿着的<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去那里的路途不知怎的也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果然我好像各种各样的状况都不太稳定。对于这样的自己不安的无法忍受——不过见到松田君的话,一定就没问题了。那种程度的不安一定马上就会消散了。 因为只要见到了松田君一切都会像原来一样的——我的脑子将变得和一如以往,然后我和松田君也会一起回到一直以来的日常中。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发生,仅仅期待着松田君的治疗而度过的日常——应该马上就会回到这样的和以前一样的日子中去的。 这正是我所追求的happy end。 我正去向的并不是旧校舍,而是那个happy end。 我朝着那个奔跑着。 朝着前方所存在的那个happy end——全速奔跑着。 ** ——哎呀?雨? 从生物学大楼的后院向中庭跑出去时我注意到了。不知何时雨下起来了。虽然雨点并没有那么大,但是浸湿地面,将周围的树呀叶子之类打出声音的力度还是有的。 可是,这种程度的雨阻挡不了我的脚步。我一边全身淋着冰冷的雨水,一边穿过并排着建立的校舍之间的间隙,向东区的中庭跑去。 不知道是因为雨的关系,还是因为是上课时间,中庭中学生们的身影稀稀拉拉的。但还是有为了避雨而跑起来的学生啊,撑着情侣伞悠悠闲闲地步行着的学生之类的在稀稀落落地在中庭中走着。在此之中伞都不撑全力奔跑的我,果然还是被当场的学生们投以了奇异的视线。 平时的话明明会觉得无关就不去在意了的——却不知为何生气了起来。 对于明明在安全的场所待着却投来提心吊胆的视线的他们,我感觉到了猛烈的火大之感。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边对着自己说着无关,一边一口气飞奔过了中庭。 然后,就这样奔离东区,冲进中央广场时—— 在那里再次的,看见了学生们的集团。恐怕打算回到宿舍所在的南区吧。他们撑着五颜六色的伞,一边开心地谈笑着,一边踏着悠闲的脚步在大路上走着。 甩下那样的他们,我跑出了大路。 因为似乎没有通往有着旧校舍的北区的大路,不直接从这个中央广场横穿过去是没办法到达的。 脚边的草坪湿透了,这里那里都挤满了水。 北区的半边已化作空地,而且在这样的雨天应该没有会到那边去的人,马上我的视界里人影就逐渐消失了。脚边的草丛也渐渐变成了裸露的泥土,周围的草木数量也渐渐减少了。终于周围已经变成了一副荒地的样子。 在那样的荒地里暂时前进后——突然看到了一座人工建筑物。 ——那个是,是这样啊。 一边仰望着那座建筑物,我一边渐渐放缓了跑步的速度。 希望之峰学园旧校舍—— 只是看着那庄严伫立于此地的样子,完全无法想象出这里是已经不用了的废墟。可是,这里应该就是——这样想着,我翻开好久没翻开的<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进行确认。 似乎,这个旧校舍完全停止使用,充其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这 样的话,还保留着使用时期的气氛也毫不奇怪。 可是,包围在那个旧校舍周遭张起的高高的栅栏,高声宣扬着这栋建筑物已经停止使用了。在那个栅栏上,连写着<希望之峰学园北区改建预定地点——禁止进入>的牌子都有挂上。 我一边整理着絮乱的呼吸,一边踩着慢慢的步子沿着栅栏走着。要进入旧校舍,似乎已经没有除了翻过这些栅栏以外的方法了—— 然后那时突然又感觉到了脑子中的刺痒感。 那种还没有习惯的感觉正让我不由得皱起了脸时——突然,某种想法穿过了脑内。 ——说起来,应该是有说过这里有警卫员的吧。 明明还完全没有翻开笔记这样的思考却挣扎着冒出来,我被这样的自己怔住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时——更进一步的惊慌向我袭来了。 复数的警卫员们,已经将我的周围完完全全地包围住了。 “……诶?咦?” 慌慌张张地来回张望着警卫员们。他们聚集在一起没有任何话语,而且也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生气的人体模型一样。连要抓捕我,提醒我注意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那、那个……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呃,咦?” 警卫员们对于我的辩解似乎连听都没有听,一齐向附近散开了。无视了明明应该是可疑人物的我,各个径直地离开了。 “诶?咦?那个……” 正当被留下的我慌里慌张地困惑着的时候——和在场仅仅一个留下的警备员对上了视线。 ——这么年轻? 警帽下的脸庞只让人觉得是高校生。他一边歪下嘴角做出一副故作玄虚地笑容——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什么发亮的东西。 是一枚硬币。 那枚硬币上刻着熊的吉祥物。 那是一半是白色的,剩下的一半是黑色的——奇怪的熊吉祥物。 那个确实是—— “黑白熊……吧……” 又来了。明明没有去查询笔记思考却又擅自地浮现出来了。简直就像是有自己之外的什么人的思考进入了脑子中一般——打心底里的不舒服的感觉。 ——是因为想起了这个吗? 但现在不是进行那样的自我分析的时候——正在此时,眼前的警卫员突然伸出了右手。 他正用着那只伸出的右手,指着什么地方。 循着那个方向看到的是——栅栏和栅栏紧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可以正好可以潜入的间隔。 ——但是,为什么警备员要告诉我? 像这样,惊讶的我将视线转回去的时候,他的背影已经变小了。 完全不明白的我,只是呆呆地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某句话语在脑内弥漫起来。看来,我的脑子里又想起什么来了。 ——最后大家都只是在顺顺利利地照着剧本行动而已。 突然,钝痛般的恐惧沉重地压在我的后脑勺上。 ——但是,一定没问题的。 我拼命对自己说着。 总之和松田君见面了就什么都没问题了。 我相信着。 相信着松田君。 相信着自己对松田君的恋慕。 相信着我和松田君的世界。 我只管让自己对他的信任将所有的不安吹走——然后,再一次强力地行动起来。 第1章 黑白熊的独白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网译版 转自 百度弹丸轮舞贴吧 翻译:蓝场叶 『……世界充满着各种可能(if)』 『若不是夏娃因为偶然(if)与亚当结合的话,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我们存在着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为数众多的“if”的结果中的一个,而未来则更是由于无限的“if”而混沌流动着的世界。"in the miso soup",就好像是在一碗味增汤里一样』 『在前方的,只有“if”将“if”寄托给“if”的可怕,可畏,可怖的世界。就好像里表都是不确定因素的克莱因瓶一样。……啊,打破可不行哦?后果可是贵到你们赔偿不起的程度呢』 『嗯哼。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不过是"if"的世界罢了。无论怎么假设,一片混沌的只有未来。已发生的过去的真实性可是比零下四十度的香蕉还要硬邦邦的哦。已发生的结果不会被改变。「说不定会有的世界」就算被你们看了,在现实中生活的人们也不能被拯救。因为、"if"只是单纯的"if"罢了。就算有这样一个存在着"good if"的平行世界,人类也不是能简单地跨过世界线,去到那里的。因为无论在哪里,"if"都是"divergence if"的啦。』 备注:a divergence if,03年sf动画 『……就算这样也要看? 真是恶趣味呢!难道不认为这是对跨越了悲剧活下来的的苗木君他们的侮辱么!?不过我的行为是考虑到这个之后的凌辱哦。唔呼呼呼呼……』 『反正要看"if"的话,在那之前,也看看克莱因瓶的表面比较好哦。「弹丸轮舞」这个游戏玩到结局再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哦。然后、不论要花费几周,与江之岛盾子度过大概三次的“日常”会比较好哦。道具和小影片收集完整的话就完美了哦』 『如果是来到这里的你们的话,那种程度当然已经做到了吧。嘛,会买的吧。我的话就算这样第二本也会去买弹丸轮舞的哦!』 第2章 苗木诚的记忆 「怎么办才好呢、这个……」 苗木诚现在十分困惑。 他所面临的状况极其单纯,主要分为三点。 第一点是,他现在被封闭在学校之中的事。 那是集中了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学生的希望之峰学园。 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才能的所有者被抽选中的苗木,为了参加入学仪式而来到了学园―― 在那时突然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所有的出口与窗户都被封锁的学校之中。 第二点是,由于被(被迷之人物所操纵的)自称黑白熊的机器人,宣告了『给我在这个学园里度过一生哦?』,被迫处于『想出去的话,就去杀人成为杀人犯吧』这样的境地。 在自称黑白熊的迷之远距离操纵机器人的命令下,被迫与同样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新生们进行赌上自由的互相杀戮。 黑白熊个体数目为复数,并且由于体内藏着炸弹所以不能轻易对其出手。 而且,黑白熊宣称如果对自己进行加害的话会给与『处罚』。 然后,第三点是――他的手中握有一个开关的事。 红色的按钮上,用油性笔随手写着『脱出开关』这样的字。 与让人陷入惊慌也不奇怪的前两件事相比,这第三件事正可以说是与『困惑』一词相符的状况吧。 在自由行动期间注意到购买部开放着的苗木,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 虽然被杂乱无章的空间弄得有点头晕目眩,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被一台写着『黑白熊彩蛋机』的,超市之类的地方经常会有的能咔嚓咔嚓摇出彩蛋的机器吸引了。 看来,这台机器应该可以用学校中到处散落着的印着黑白熊头像的金币来摇奖。 虽然想着这真是无聊的事,但也不能排除有可能掉出能成为脱出关键道具的东西。 这样想着的苗木,把一枚捡到的金币放入了投币口―― 作为结果掉出来的就是,这个『脱出开关』。 白痴也要有个限度。 这个是,黑幕为了恶心被关起来的学生们所做的小动作吗。 苗木虽然这样失望地想着―― 「……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的吧?」 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的自己之所以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抽选的结果,被认定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而被选上了。 也许,自己的这份幸运是真实的呢。 (如果,这个开关是真品的话……那么舞园就能……) 苗木在迷惑了一会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开关。 刹那――他的全身,被尖锐的疼痛所冲击。 「呜啊!?」 手脚的筋肉失去力量,苗木控制不住地眩晕,不由得当场倒在了地上。 荒乱地呼吸着,他开始确认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 (触电……了?) 再一看,按钮的部分有一根针冒了出来。 看来是这根针发出的电流。 总算确认自己恢复到了能够站起来的状态,苗木重新开始考虑。 (啊啊。果然,是假的) 这次事件的黑幕,性格到底有多恶劣啊。 (头好像还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 (回到房间,今天就这样睡了吧……) 这样考虑着,苗木一步步慢慢走着,把购买部抛在了身后。 苗木诚,他并不知道。 他从黑白熊彩蛋机里抽取的脱出开关,如果只是单纯的『伪物』的话,黑幕还算是性格不错的。 应该是空无一人的购买部中,小小的人影——不,黑白熊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熊影――黑白熊,看着彩蛋机暂时沉默了一小会―― 但数秒之后,带着完全没变的表情,在黯淡的阴影里笑了出来。 「唔噗噗噗噗……。唔噗噗噗噗噗噗噗……」 然后,即使周围谁也不存在,黑白熊却像是对着谁在说话一样张开了口。 简直就像,对着披着黑白熊皮的黑幕,开始对自己述说黑白熊的存在一样。 「其实啊,是想着剩下两人或三人的时候被发现的话就好玩了才放进去的……。 没想到,0.00000001%的确率被抽中了呢。 一亿分之一的确率,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吗」 黑白熊毫无意义地开始脸红,哈啊哈啊地呼吸开始慌乱。 当然无机物的黑白熊并不需要呼吸,但由于使用了超越现代常识的技术,身体能够像真正的生物一样蠢动。 「没想到全国抽选选出的苗木君,会抽到脱出开关。 这个一点也不正常吧?这就是奇迹? 这就是想要脱出而系统会给他一路开绿——灯的家伙? 超越常识的什么东西,进入了没有体验过奇迹的新人——还是个菜鸟的我的世界? 哈啊哈啊……一边说着不要不要却不由得被新的快感所俘虏的我!接下去的请广告后欣赏!」 驱动着数目会让人觉得过剩的超科技机关,黑白熊比人类还像人类地变化着表情。 突然,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只是从扬声器里发出声音。 「但是……这真的是幸运吗?呢呼呼呼呼……噗嘻嘻嘻嘻嘻……」 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事之后,黑白熊小小的哄笑在狭窄的室内持续回响着。 这之后发生的事态,加上相反的两种想法―― 将『希望』与『绝望』一起,强有力地,平等地抱拥着。 第二天 晚间 学生公寓区域 苗木诚的房间 苗木诚侧卧在床上,心中的『绝望』与『希望』正在激烈斗争着。 在白天,黑白熊给他放映了一张dvd。 在那里映出的映像,暗示了苗木的双亲与妹妹的危机,致使他被『无论如何也要从这个学园脱出』这样强烈的愿望所困住了。 其他的学生们,似乎也分别被展示了令人不安的影像。 不管牺牲什么也得出去。 影像里有着让他们不得不这么想的『某种东西』。 但是,那是黑白熊的阴谋这件事也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杀了他人就能够从学园『毕业』并走出去。 操纵黑白熊的黑幕,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但是对于苗木来说担心的是,看了dvd的影像之后,最为狼狈的舞园沙耶香。 作为【超高校级的偶像】的同时,对于苗木来说,也是根黑六中时代的同窗生的少女。 即使只有短短数天,苗木毕竟已经被她的开朗拯救了不少次,而且,自己也逐渐成为了她的心灵的支柱。 (无论怎样,只有舞园我必须要帮助她……) 就在苗木下定决心的瞬间―― 他的头被一阵轻微的头痛袭击了。 (……?) 是第一天被大和田纹土殴打所致的负伤?还是昨天被『脱出开关』电击而导致的后遗症? 虽然想着这种事,但在确认了头痛立刻消失之后,苗木重新立下了决意。 他注意到,与直到刚才为止相比,虽然只有细微的一点点,但自己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变化。 (大家……一起……?) 确实,全员一起得救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与舞园之外的其他人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他们。 即使如此,但是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之间,毫无怀疑地就这样相信了大家。 相信了他们与舞园同样,是值得赌上自己的全部的『伙伴』。 (……为什么?) 头好痛―― 就好像是脑浆中有干燥了的蚕茧浸泡发胀压迫血管那样的错觉,奇妙的头痛再次袭击了苗木的大脑。 (为什么我现在……对于其他人也能像舞园一样觉得能够放心地信任呢?) 苗木现在,想要对自己的内心发生变化的理由进行确认。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呼应着头痛的节奏,仿佛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在充满了头盖骨内侧的肉色的黑暗中,刚刚发现了一丝亮光的时候―― 门铃的声音响遍了苗木的房间。 (有谁来了……?) 虽然急忙从床上起来,头痛却越发厉害了起来。 连深入思考也没有,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后―― 站在门口的是,舞园沙耶香的身姿。 「对不起,明明都已经这么晚了……」 「舞园同学……!?」 头好痛。 「这样的时间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从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开始,袭击苗木的头痛的节拍开始加速。 那就好像是,要让他的世界从内侧开始,慢慢地崩坏得支离破碎般的冲击。 「对不起,稍微有点奇怪的事……苗木君?怎么了?脸色有点……」 虽然舞园自己也是脸色发青,而且微微颤抖着进入苗木房间的――但是由于看到了比自己脸色还要差的苗木,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啊,嗯……没关系……只是头有点……痛」 苗木的意识,没有能够撑到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两眼翻白,慢慢倒下并趴在了地毯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苗木的头上,响起了舞园沙耶香那不可思议地仍然优美的悲鸣声。第二天 保健室 「喔,好像醒了呢! 你好啊!没事吧?这是几根手指?」 在恢复意识的苗木的眼前,戴着长长的美甲的少女的手指正在晃动。 「咦,啊……? 啊……。你是? 江、江之岛……吧?」 「给我等等,这里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不自信啊? 稍——微有点受刺激呢」 说着这些话的是,叫做江之岛的少女――【超高校级的辣妹】江之岛盾子看上去很愉快地kerakera地笑着。 苗木环顾四周,周围是从来没有看过的空间。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不知道哪里的病院,包括自己现在躺着的这一张共有三张病床,除此之外室内还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具。 虽然黑色的天花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苗木,坐起身来问道。 「这里是……?难道,救援来了吗!?」 「啊——……要是那样就好了呢——」 移开视线这样回答着的少女。 根据她的说明,这里似乎是位于学园一楼的『保健室』。 「那个叫黑白熊的家伙,说着什么这是为了重要的学生kuma——之类的,早上开始就把保健室开放了的撒。坦白说,这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比如这里所有的药,全部都是毒药什么的」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有……」 回想起按下写着脱出开关的按钮的事,苗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啊,但是,为什么江之岛会?」 「谢谢的话要对舞园说哦。那孩子,整夜地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哦」 「舞、舞园吗!?」 对着惊讶地苗木,她继续以轻快的调子说着。 「然后啊,石丸说着啥『看护病人也得交换着做』之类的不明所以的话就开始热血起来了撒。正好轮到我的时候你醒了而已哦。十神倒貌似是决定无视到底的样子」 「是、是这样的啊……谢谢你」 「所-以-说,感谢的话就跟舞园说去啊。那,身体情况怎样了啊?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诶?这么说的话……」 苗木暂时考虑了一会后,就先前——正确地说,在失去意识之前就在意的事询问了江之岛。 「……奇怪的地方……不如说……。反过来,想问你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么啊?」 「我和江之岛,在入学前就遇到过这种事什么的……没有吧?」 这么一说,她惊讶地瞪圆了眼,数秒后kerakera地笑着回答道。 「哈啊?那是啥?超——意味不明的说。这是想要搭讪我的意思吗?」 然后,她在笑容中加入了些许认真的表情。 「一开始说清楚比较好……对于我不要抱有这方面的期待会比较好哦?真的真的,我这个人啊,别看这样还是挺在乎贞操的哦!」 「诶……啊……期、期待什么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嘛,说的也是呢。苗木的话,就是那种类型呢。因为,外表上看来就像是草食系呢……」 这里开始,苗木暂时与江之岛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 不知为何江之岛没有立刻去把大家叫来,却陪着自己尽情说话。对于这点,苗木并没有询问她。 现在他自己,总之只是想尽量和谁说说话罢了。 就算不是江之岛,只要是和处于相同境遇的被困在这里的学生们进行交流,就觉得能够更加明白与头痛一起在脑内蠢动的『什么东西』的真相。 十分钟后。 和江之岛说的,主要是『肉食系和草食系的话题』,『野外宿营的话题』,还有『关于自己现在所走的路和将来想要选择的路的话题』。 最后的一个话题虽然和先前的两个相比有些沉重,却因为被苗木不经意中的一句所鼓舞,江之岛展现了前所未见的率真的笑容。她喃喃自语道。 「谢谢你呢,苗木」 不知道是不是商谈的回礼,她一边保持着那个笑容,一边说出了可怕的事。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这么恐怖的事……干嘛要说啊) 虽然苗木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不同的话语。 「是吗……谢谢你。但是,做得到的话,希望你不要去杀人……」 不知为何――对于现在的苗木来说,从她口中说出的有关杀伐的话语,是那么的自然而无造作。 这下子轮到江之岛惊讶了,她急急忙忙说道。 「诶?你当真啦!?开玩笑的啦开-玩-笑!」 「诶!?啊、啊啊,没错呢!对不起,说了些奇怪的话」 「别在意哦。就当你大病初愈睡糊涂好了撒!」 用回平常辣妹口吻的江之岛,就这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苗木说道。 「那,我这就回去了。在别的家伙来之前,记得别被谁杀死了哦!」 目送说着这些话的江之岛走出保健室后,苗木在床上躺下,开始思考。 (怎么回事呢……这个奇怪的感觉……) 和过去一样,钝重的头痛仍然持续着,让思考本身蒙上了一层雾。 (明明刚才是跟江之岛在说话的,却好像有种是在跟别的人在说话的感觉……) (是谁? ……这个谁……到底是谁呢?) 越深入思考下去,越感觉到自己的记忆 仿佛正在向深深的泥沼中陷进去。 但是,定期的头痛,就好像是要在泥沼中掀起波浪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感觉……) 在自己的脑袋里持续回响着,让人觉得仿佛是谁的呼唤声的不舒服的头痛。 苗木正想要重新整理一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的思考,再次被铃声打断了。 但是,保健室里并没有与宿舍的个室同样的呼叫铃。 在少年休息的房间响起的是,在全校舍内一起响起的铃声。 『啊——,啊。校内放送、校内放送』 从扬声器那里听到的是,黑白熊的声音。 『既然苗木君也苏醒了,请全员到体育馆**』 大病初愈却听到了像鞭打一般的这个指示的苗木,一句话也没有抱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去不行……) 被头痛的节奏操纵着,一步一步地踏着步子。 慢慢地,慢慢地。连自己脚步前方的场所,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也不知道。 体育馆 「苗木君!没事吧!?」 苗木还在犹豫是否该进入体育馆,舞园已经奔到了苗木的身边问候他。 「嗯……谢谢你。昨天很抱歉,好像给你添了相当大的麻烦…」 「请不要在意!我才是,明明你身体不好还来找你……」 「这么说来,昨天有什么事吗?」 听了苗木这样的询问,舞园的视线在瞬间朝向了地板。不过她立刻浮现出了偶像特有的笑容摇着头。 「啊,不了……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 在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作为【超高校级的风纪委员】的石丸清多夏走了过来,严肃地指着苗木大声说道。 「来得太迟了苗木君!把迟到的理由给我说明一下!」 在周围的其他学生,都是一副『对病刚刚好的人说什么话呢这家伙?』的表情皱起了眉毛。 但是,苗木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坦率地回答了他。 「感觉有点不舒服,在保健室里睡了一会儿。能在值日簿上记录一下吗?」 「原来是这样!真是和我所知道的情报一致,明快的理由啊!这样的话我就判断为完全没有问题!」 以没有一丝停顿的流畅度,石丸niico地笑着继续刚才的会话。 「哈哈哈,我会负起责任记录下来的,你就好好养病吧!今后,要是感觉不舒服了要立刻向保健委员报告!唔呣……为了这样的话首先,在这个集会结束之后,有必要决定保健委员的担当呢……」 石丸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事,拿着翻开的在学园备品室发现的值日簿离开了。 看着那样的他,身旁的【超高校级的赌博师】塞蕾丝蒂娅 露汀贝尔克向苗木问道。 「……明明被问了这么不讲理的问题,你的对应倒是挺游刃有余的嘛」 「诶?」 被这样一说,苗木才注意到。 感觉不舒服什么的在保健室睡觉什么的都是事实。 但是,当理应知道这些事的石丸向他就迟到的理由进行提问时,不可思议地既没有感觉到想要生气的心情也没有觉得太麻烦了。 就好像,石丸这么询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苗木对把石丸的话当做『理所应当的话语』接受的自己感到了疑惑。 本来,说明事实后,为什么会说出「能帮我记录在值日簿上吗」这样的多余的话,苗木就已经理解不了了。 (为什么呢。就好像,怎么说来着……已经习惯了这样回答的样子) 就像不用一一考虑活动肺部的方法也能够呼吸一样,苗木心中自然地涌现出了『那样回答的话就能圆满解决』的感情,变换成了语气。 为何、为何、为何。 每次想要思考的时候,头痛就会一下子强烈起来。 忍耐着断续的头痛,苗木正在将脑海中的想法重新考虑一遍的时候―― 从体育馆的演讲台的里侧跳出了一只双重色调的布偶,咕噜咕噜地转着圈以开朗的声音大声宣告。 「呀,大家都来了吗?」 那就好像是远足的导游一般的语气,但是学生们里却只有一个人显出了高兴的表情。 「接下来是啥哒呗?」 「像海盗一样抢夺豪华客船,然后出现巨大的蚯蚓什么的哒呗?」 本来,那例外的一人―― 【超高校级的占卜师】叶隐康比吕,现在还是将这个状况认为只是『学园的活动』。 无视这样的叶隐,从黑白熊的嘴角边跳出了响彻大厅的可爱的音符。 「今天给你们带来了,美妙的学园的system的通知。system什么的真是令人舒服的读音呢。因为孕育着和kuma一个等级的危险的味道哦!我想让大家成为,能够跨越重要的朋友们的死亡那样硬派的存在。成为淘气顽皮的坏小孩什么的也可以哦。总之希望大家成为恶毒的花朵」 完全意义不明的导语完结之后,黑白熊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某种意味上,可以说是这次学院生活之中最坏的system―― 关于『学级裁判』的详细解说。 「――……就是这样,单纯的杀戮是不行的哦。要在杀人之后不让别的学生知道凶手才行」 淡淡地就有关于『毕业』的规则开始说明的黑白熊。 是因为还没有实际发生过杀人事件的原因吗,学生们的心里还没有生长出那样强烈的绝望的萌芽。 不发生杀人事件的话学级裁判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一口咬定不会发生杀人。 就在这样的疑心暗鬼的漩涡之中,关于『学级裁判』的说明还在继续着,但是―― 「等、给我等等啊!」 说明了读作『惩罚』写作『处刑』的规则之后,一名少女走了上前。 「江之岛……?」 看到被愤怒的氛围包裹着的她时,苗木感受到的头痛的节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说的事……完全就是岂有此理嘛!!」 「嗯啊?」 继续愤怒地抗议着的辣妹打扮的少女。 那是与先前,在保健室里所展露出的笑颜所完全不同的氛围。 (啊嘞……江之岛是、那样的感觉的吗……) (不、不对,江之岛的话,的确是那样的感觉……) (但那个人是江之岛吗……) (……?诶?啊嘞?在想什么呢,我……?) 就在被这疼痛和混乱而困扰的时候,少女与黑白熊之间的问答还在持续着。 「什么!不想参加学级裁判吗!说这种话的人就要给予惩罚哦!!」 「哈?惩罚……?」 「可能会把你关进黑黑的可--怕的牢屋……之类的呢……」 (……不对) 再次感觉到的违和感,却是对着黑白熊的。 (关进去?) (那个……是……) (那样……温和的家伙们……才不是……) 脑海中闪现了过去的景色,苗木最初,以为是嘉年华或是游行什么的。 但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 看起来明亮的景色是因为周围的建筑正在燃烧着,画面上渲染着的气派的赤色色调,是曾经在人类血管中流动的液体。 绝望。 渐渐的,舞台离开了学校,超出了日本。 在世界中所有国家,所有地区所发生的,破坏与杀戮的影像,与脑髓的脉动共鸣着,一个接一个地在苗木的大脑中苏醒了。 (这个……影像……我记得……) 无法形容,无法言尽的罪恶与暴力之外,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些家伙……是谁?那些家伙……是……) 在记忆里横行无忌,四处肆虐的,罩着黑与白的面具的掠夺者们。 他们所抢夺的是,金钱,物品,生命,家族,尊严,过去,未来,或者说——希望。 然后,掠夺者们所罩着的面具——与眼前的,和学生们争论着的布偶的脸重合了。 「吵——死了!!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这样太任性了!」 「任性的是你那边吧!!自相残杀什么的随便怎么样好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眼前压倒性的邪恶迫力……老实说害怕的有点发抖哦。但、但是啊……我没有向邪恶屈服的想法……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是黑白熊的本色哦……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的话……就把我打倒再说——!!」 黑白熊对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少女,咕噜咕噜回转着手臂踢踏踢踏地突进。 但,少女把那个自称学园长的东西一下子就踩扁了。 「姆q……!」 「好了,这样就满足了吧?」 少女冷着眼说着。对着这样的她,黑白熊保持着被踩扁的姿势放出了话。 「你才是」 「哈?」 「对于作为学园长的黑白熊的暴力是被禁止的。违反校则了呢……」 激灵 苗木颈脖旁的血管,发出了这样的悲鸣。 (会被杀) 黑白熊说的话,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那不是预测或是推测,就好像是从最初开始就知道,印在基因里的,黑白熊这个记号的可怖。 (这样下去,江之岛就会……) 并不是因为大脑理解了这一团乱的事态。 但是,回想起一点点『那个』的苗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踏出了脚步。 (江之岛……同学?) 脚底传来的冲击和头痛的节奏合着拍,搅乱了少年的脑浆和心。 (不对……她……是) (她是……――) 「召唤魔法发动!」 「来吧!刚格尼尔之枪!!」 在女子高生的脚下像海藻一样摆动手足试图逃跑的黑白熊,大叫了这么一声后―― 苗木大喊着向着她突进,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战刃……!危险啊……!」 「诶……」 听见了苗木说出的话,那名装扮成江之岛盾子的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为了避开向自己突进的苗木,用对于普通的女子高生来说不可能做到的反应速度从原地向后跳了开来。 然后―― 那一瞬间,在她刚才还站立着的空间处,无数的『枪』突穿了出来。 「……!?」 由于事出突然,包括当事者的少女,在场的全员都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从体育馆的墙壁和地板,以恐怖的速度射出了无数根机械机关的枪。 但是,苗木本人,并没有能确认这件事。 (啊嘞,我……为什么,把江之岛……叫做战刃……) (……战刃……同学?) 想着这些事的他,被锐利的冲击贯穿侧腹―― 缠绕着死亡的气息的剧痛,通过脊骨,传遍了全身的细胞。 刺中了侧腹部的机械枪,就那样将他的筋肉组织刺啦刺啦地割开,被血与脂肪包裹着,突破皮肤从他的背部穿刺了出来。 在那瞬间,苗木的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的黑色雾霭被『死』这一概念本身吞噬干净―― 努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勉强抓住『生』这一希望的他的意识,回想起了一切。 由于偶然入手的『脱出开关』所带来的,特殊的电气信号和药液―― 苗木诚,确实能够脱出了。 被封闭了记忆的,伙伴之间的自相残杀,从这个绝望的游戏里脱出。 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自己暴露在生命危机之下。如果只看这个状况的话―― 那么,结局可能只是一脚踏入了别的绝望而已。 同时,他的行动,也造就了将别的什么拉入了绝望这一结果。 披着亲爱的妹妹江之岛盾子的外皮,隐藏着自己的存在的少女―― 【超高校级的绝望/超高校级的军人】,战刃骸的过去与未来―― 或者说是,『希望』本身。 然后,苗木诚的物语,在这里暂时落下了帷幕。 从这里开始,是某位少女的物语。 在变成巨大密室的学园中,比起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残念的少女的物语―― 现在,与绝望一起,大幕拉开了。 第3章 「诶……?」 战刃骸的时间,确实停止了一瞬。 在周围空间里展开的全部,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那是在被称呼为【超高校级的军人】之前。 那是在佣兵部队芬里尔所属期间,反复体验过的感觉。 在热带雨林的腹地,或是沙漠的废墟里,周围被可称得上是绝望的数目的敌人包围的时候―― 迫近自己的敌人的攻击看上去好像静止了一般,从而能够确实地在战斗中获胜。 在不是战场的这个场所,不知为何那种感觉重新沸腾了起来。 战刃为了理解这些,在静止的时间中慢慢地开始回顾自己的状况。 和自己一样――不,身处在比自己更加遥不可及的、深远的黑暗中,【超高校级的绝望】之一的,江之岛盾子。 虽然姓名不同,和战刃骸确实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对妹妹盾子的,满载绝望的计划进行协力,自己装扮成江之岛盾子,与被消除了两年份的记忆的班级同学们一起,参加了这个『互相杀戮的游戏』。 最初的阶段要装成因为反抗妹妹所操纵的黑白熊,作为惩罚被关进了与外部无法接触的地下牢。 然后,从地下牢脱出,在暗中为了从学生们那里夺走希望而进行各种各样的间谍工作。 这曾经就是,自己被课予的使命。 苗木因为头痛而倒下的时候也是,从妹妹那里收到了『由于身体不舒服的影响有没有想到什么多余的事,去探探情况』这样的指令。 恰好在保健室里,轮到自己看护的时候醒了过来,就以闲谈为名进行了会话,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到此为止,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任何、任何、任何问题都没有。 按照妹妹的指示踩住了黑白熊,记下来的台词也一字一句没有错误地说出来了。 剩下就是,从落穴里掉进地下牢,就这样和其他的学生们隔离开来。 这就是,自己的使命。任何错误都没有发生。 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多少次,多少次地在心中重复着。 但是,在静止的事件中,在她的视界中映现出的是―― 代替落穴出现的无数的枪,和―― 被其中一根所贯穿侧腹的,苗木诚的身姿。 ――为什么 ――苗木君? ――为什么,是枪。 ――刚格尼尔? ――那样的话会死的。 ――盾子酱的机关配置错了? ――不会,盾子酱不会出错的。 ――是想要杀死? ――我吗? ――苗木君他,救了我? ――为什么? ――呼唤了我的名字? ――记忆回来了? ――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吗? ――我的疏忽? ――所以盾子酱……生气了? ――这是,惩罚? ――我做错了吗? ――盾子酱想要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缓慢地,时间回归了她的世界。 感受着自己的脸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发青,战刃骸慢慢地将双眼朝向了苗木所在的方向。 体育馆中,响彻了学生们的悲鸣。最先惊叫的,恐怕是舞园沙耶香吧。 但是,对于战刃骸来说,其他人的悲鸣什么的,已经是完全无所谓的事了 (苗木、君) (为什么?) 【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苗木诚。 是两年里一起生活过的同班同学,也是作为奉献给绝望的祭品的少年。 然后也是,就在刚才,通过在保健室的会话,给予了自己一个『回答』那样的存在。 他应该只是妹妹准备的剧本的一个齿轮而已的―― 战刃骸的心,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迷惘。 (我想要将、苗木君、怎么样、呢?) 驱动着嘎吱嘎吱互相碾压着、碰撞着的心的齿轮,她正在思考着。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那是,对盾子酱的……模仿?) (还是说,我的真心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迷惘』产生的时候。 就是现在,自己被苗木所救的瞬间吗。 之前,在保健室里说话的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说,作为这个绝望游戏的参加者,与被消除了记忆的他会面的时候吗。 或者是――更加久远的时候吗? 在对于发生的一切完全理解不能,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的战刃的面前,侧腹被贯穿的苗木慢慢地睁开了眼。 「苗、苗木……君?」 战刃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演出【超高校级的辣妹】这一角色的余地。 苗木就这样倒在了体育馆的地板上,向上看着这样的她―― 「为什么……装扮成江之岛………的样子呢……?」 只是、笑了。 已经是无法感觉到疼痛的状态了吗,还是说,在别的什么驱动力的作用下―― 叫做苗木诚的少年,无视着自己的生命的危机,向着战刃微笑了。 「太好了……战刃……没事……呢……」 那是,即使现在也像是快要消失不见的苗木的声音。在听见它的瞬间,战刃骸的心中有什么被弹了开来―― 从包裹着她的心的【绝望】的硬壳内侧,激烈的感情与冲动汹涌而出。 「不是……这个,不是……」 身体,无法完全容纳这股冲动―― 「啊……不要……」 战刃骸,从诞生瞬间开始的第一次,让自己的『绝叫』在世界中回荡。 就在双膝跪地,两手抱着头惨叫着的战刃骸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逐渐接近。 直到前一刻,还被她踩着的布偶 ――黑白熊。 从圆圆的手部先端伸出了爪子,走路的方式也并不适合使用先前的『踢踏踢踏』这样的拟音来表示――像野生的兽类将要结果猎物时一样,完全地隐藏了足音,从对手的死角方向蹑手蹑脚地接近。 就在距离战刃背后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上,黑白熊将磨得锋利镫亮的爪子高高举起,同时低低地弓起身体――就这样、向着她的脖颈扑了过去。 但是,比熊爪够到虚脱了的战刃还要快了那么一瞬―― 从横方向出现的浅黑色的影子挡在了黑白熊的前方,以手刀挡住并挥开了熊爪的一击。 偏移了突进的方向,回转着身体在体育馆墙壁附近着地的黑白熊。 「可恶……。你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阻止了现状以上的惨剧的发生,拥有这般技量的人物――【超高校级的格斗家】大神樱,如一道墙壁般挡在了黑白熊的面前,吼出了仿佛是从地底发出的隆隆声音。 「方才以校则违反为理由欲杀江之岛,却未想竟然染指毫无牵连的苗木诚……若此等之暴虐再三发生,更有何与汝行此儿戏的道理……」 看着这样的她,【超高校级的大少爷】十神白夜,浮现了轻蔑的笑容对大神放言。 「蠢货……。弄不好的话,你刚才的行为也算违反了校则了啊」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处于相同境遇的学生们将要被杀 ,或是牵连到别的谁致死,似乎都不被认识为是重大的状况。 「啊拉,刚才的只是防御了学园长的攻击,并不能算是暴力行为吧?」 同样地,塞雷斯也没有显出十分慌乱的样子,抓住十神的失言进行吐槽。 但是,多亏这两人和平常一样的会话,让惊呆了的其他学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判断力。 「苗、苗木君!」 向着腹部流血的苗木,虽然舞园想要第一个冲到他的身边―― 黑白熊保持着原有的声调,却用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口吻大声地说道。 「危险!不要靠近那两个人!」 「诶……!?」 由于渗透着紧张气氛的黑白熊的话语,舞园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对着面面相觑的学生们,黑白熊一扫直到刚才还在使用的以突出可爱为目的的走路方式,迈着只以前进为目的的,事务性的步伐,逐渐接近。 然后――说出了,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战刃骸来说,几乎无法置信的话。 「这么突然的事可能会让你们感到混乱吧。但是,希望你们协助我!」 「……?」 呼地一下,指着慢慢回过头来的战刃,黑白熊大叫着。 「这个凶恶的恐怖分子战刃骸,以及身为协力者的苗木诚这两人才是,将你们囚禁在这所学园里的罪魁祸首!」 再次地――战刃骸的时间停止了。 但是,这次不仅是她,在场的全员都像是被冰冻一般凝固在了那里。 数秒的静默之后,【超高校级的游泳选手】朝日奈葵开口了。 「诶……?说谎……说谎的吧?这是假的……。苗木是恐怖分子什么的……。而且啊,战刃是……谁?在那里的明明是,江之岛同学……」 对着因为思维混乱而视线飘忽不定的她,黑白熊慢慢地开始了解说。 「江之岛盾子的话,应该是被监禁在这所学园的某处了哦!最坏的情况下,有可能已经被杀害了也说不定……。彻底地调查过最接近自己相貌体格的江之岛盾子之后,恐怖分子里的一个,战刃骸化装成了她混进了你们之中。大概是,为了更加有效率地引发你们自相残杀吧」 然后,黑白熊以一种不自然而生硬的方式转动手脚,环视了一遍学生,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超高校级的骇客】,斑井别式。是你们的前辈呢。我从学校外部进行hag,终于在刚才,夺取了这只黑白熊的控制权!」 「夺取了?到、到底是从谁那里?」 「从在外部操纵着这个机器人的,恐怖分子的老大那里!」 ――什么啊……。 ――这是在说什么啊?盾子酱? 战刃一边咔哒咔哒地浑身颤抖,一边听着从黑白熊口中说出的话。 只有一瞬,觉得想要杀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还抱着这样的『希望』。但是冷静地考虑之后,却立刻变成了『绝望』。 江之岛盾子的话――拥有能将所有的希望涂染为绝望程度的能力的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hag的。 这样,能想到的情况就只有一种。 江之岛盾子伪装成『斑井别式』这个人,想要陷害自己和苗木。 没有杀死战刃的事,只不过是通往别的绝望的分歧点罢了。仿佛是想要展现这一点一样―― 从黑白熊的口中,不断吐出充斥了恶意,妄图煽动学生们的话语。 「你们是在入学式的时候被喷洒了催眠瓦斯,就这么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笨被恐怖分子劫持为人质了哦。在学院内部活动的恐怖分子只有那边的战刃骸与苗木诚,那二人的话或许知道脱出的方法也说不定」 然后,把脸转向了战刃,用满是憎恶与不吉的语气说道。 「战刃骸是超美军级的佣兵集团『芬里尔』的一员,是已经杀了十人以上的学校负责人的凶恶犯,考虑生擒这种天真的想法什么的是不行的!……实际上,从警方那里也宣布了这样的命令,所以刚才露出破绽的时候,才想要通过操纵(hag)她们自己布置的『陷阱』来结果她们的」 「那……苗木君呢?」 面对舞园的质问,黑白熊淡淡地回答道。 「……能够预想得到哦,光凭【超高校级の幸运】的话,是没办法反抗那样的家伙们的。恐怕,是在入学之前就被威胁要成为协力……。而且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看刚才的样子,恐怕是被战刃骸以美色所诱骗了吧」 这个回答,让舞园脸色发青地沉默了―― 转而,战刃却抬起头大声反驳。 「不对!苗木君才不是恐怖分子呢!」 shinn--地,顿时体育馆里一片沉默。 之后――石丸仿佛是要代言全员的心声一般,流着冷汗发问了。 「等、给我等等啊,『苗木君不是』……是怎么一回事啊?」 「……」 「这样简直,不就好像是在说你自己毫无疑问是恐怖分子一样吗!给我订正成『我们不是恐怖分子』啊!」 就好像是接着石丸的话语一样,塞蕾斯说出了自己的疑念。 「真是可疑呢。突然称呼苗木『君』难道不是很奇怪吗?明明一直到现在对于他的事从来都没有用过敬称呢」 「……」 保持沉默的战刃。 从周围射过来的视线,已经不是朝着『江之岛盾子』――而是对着『陌生的邻人』的,饱含着强烈疑念的视线。 十神将眼镜咯地向上推了推,用冷漠的声音淡淡地指摘起了可疑点。 「那叫做苗木的愚民,刚才不是用江之岛而是用『战刃』称呼了你吧。如果你不是身为杂志平面模特的江之岛,而确实是叫做战刃的话,为何方才与你相遇的苗木会知道这个?」 「那、那是……」 「有关于芬里尔的事我也知道。听说,身体的某处会刺着刺青的吧」 「……!」 由于十神的话,战刃的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了。 这大概是由于被投射了明确的敌意,她所拥有的【超高校级的军人】的防卫本能被强制性的唤起的原因吧。 自己拥有的刺青是在右手的背面,这种情况下应该不要将意识转向那里,从而尽量隐藏自己的本**,她这么想着。 但是,这些努力也立刻就化为泡影了。 「如果**方面的资料是正确的话,应该是在右手的背面吧!」 就像这样子,从黑白熊的口中轻而易举地就吐露出了情报。 「唔、唔呣!把右手背面展示一下,向我们证明你的清白吧!江之岛君!」 附和着情绪高涨的石丸的喊叫,黑白熊乘机落井下石。 「有可能用化妆品隐藏起来了,要仔细检查比较好哦!」 实际上,指示自己用化妆品掩盖起刺青的正是盾子本人,所以这份情报根本谈不上什么错误―― 由于这么多的理由,战刃连分辩的机会也没有,只好选择了沉默。 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快要暴露。 而是因为觉察到了,作为妹妹的盾子,是认真地想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 「怎、怎么了啊!我可是相信着身为我们同班同学的你的啊!」 在愚直的石丸的背后,【超高校级的同人作家】山田一二三双颊淌着汗,用故作平静的语调一个人自言自语。 「啊咧~……,这个就是,所谓的『卡关了』的一种吧?」 「到底怎么了啦啊!白的还是 黑的给我好好分清楚啊!」 发出和山田形成对照的愤怒的声音的是,【超高校级的暴走族】的大和田纹土。 一方面,也有并非对着战刃,而是向着黑白熊发问的学生存在。 「话说啊!救援从外面进不来吗!?赶快突入进来不就得了吗!」 对于【超高校级的棒球选手】桑田怜恩的话,黑白熊轻轻地摇了下头。 「现在是**无法出手的状态。除了你们被劫持为人质,在这所学园里设置了爆炸物和毒气瓦斯等等的可能性也不能被忽视!正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事实,我才夺取了这只黑白熊来进行调查的!」 「那、那么、那张dvd映出的大家是……?在学园外的大家怎么样了呢!?」 想起昨日被放映的dvd的事,舞园急忙询问――但是黑白熊对此却只给出了暧昧的回答。 「虽然不清楚dvd的事,但是外面确实发生了许多恐怖活动哦。现在,全国的警察都在手忙脚乱呢」 「怎么这样……!」 咔哒咔哒地发着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的舞园。 「舞、舞园同学……」 在她的身旁,【超高校级的程序员】不二咲千寻不知所措地打着转, 而在他们身后,更有两名沉默着的少女。 一人是,拼命将视线从流着血的苗木身上移开的【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腐川冬子―― 另一人则是,从不提及自己经历的寡言少语的少女、雾切响子。 与背过脸去的腐川不同,雾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现场的任何一个细节。 从苗木呼吸的样子,到战刃表情的变化,她滴水不漏地观察着。 这时,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发着抖的腐川,对着大神说话了。 「总……总之,那个女人是犯人的事就这样不就好了么……。赶、赶赶、赶紧、扑杀或者别的什么的、干、干掉她吧……!」 「……现状甚不分明。吾之双拳,原非为行借臆测而断罪之事……」 大神本人,虽然想靠近苗木观察他的伤势,但被黑白熊以一副『暂时不要接近比较好!』的样子挡住了去路。 这样,离苗木最近的地方所在的,就变成了战刃――在战场上杀戮过为数众多的人类的她,凭借经验能够了解。 这样下去不进行任何抢救的话,苗木就会死的这件事。 虽然不是即死程度的伤势,但若继续流血下去的话立刻就会陷入休克状态,确实地失去生命吧。 「先去……抢救苗木君……」 「拒绝。将你拘束起来,确认右手背才是第一要务」 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她的声音,被十神毫不留情地遮断了。 「等、等等!苗木现在很危险啊!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吧……」 朝日奈发出了担心苗木的声音。 她还尚未能够跟上状况的变化,还处在连是否应该向苗木投去怀疑的目光都没有决定的状态。 十神虽然愤慨地向这样的朝日奈扔下了几句话,但他的话语,被接下来这一瞬间战刃所采取的行动硬生生地押回了喉咙深处。 战刃在深呼吸了一次之后――从自己的头部,将金色的假发脱了下来。 在假发下面出现的,是稍稍修短伸直的,华美地摇曳着的黑发。 表情从颜面上褪去――体育馆之中,回荡起了她凛然的声音。 「……我不是,江之岛盾子……我是,战刃骸」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学生们目瞪口呆。 取下假发,褪去表情。 仅仅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就在自己眼前让名为江之岛盾子的存在消失了。 然后,作为替代出现的『恐怖分子』,淡淡地从口中纺织出了语线。 「同时也参与了,将你们囚禁在这里的事……」 「在悬崖边上自白的经典桥段来啦!」 「什……什什什!假、假发可是违反校则的啊!江之岛……不对,战刃君!?」 以山田与石丸兴奋的喊叫作为发端,体育馆里响起了学生们骚乱的嘈杂声。 「诶?啊嘞?苗木亲的那个伤势,莫不成是真的哒呗?这样的话,难不成,恐怖分子什么的……也是真的吗?在这儿几天里发生的事不是学校举办的活动啊!?」 对这种明摆着的事还骚动不已的叶隐,桑田「你给我闭嘴啊!」这样进行了吐槽。 在这样的氛围中,十神仍然一副冷静而尊大的态度,对战刃发问。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以金钱为目的的话应该早就和我进行交涉了。本来,如果只是给你们赎金就行这种程度的话,我以外的人质的性命早就被丢进垃圾堆了吧」 「……我们的目的是……给予这个世界以绝望」 对着慢慢的回答着的战刃,十神哼了一声后开了口。 「哼……原来如此。难怪黑白熊会说那样的事,是因为基于某种思想上而做出的恐怖活动吧。」 「确实,如果能让我有个万一的话,确实能给予世界以令人绝望的程度的损害吧。单凭你们来说确实是做不到的呢」 听了十神的话,旁边的朝日奈微颦双眉自言自语。 「话说啊,到底是有多自我中心啊,你这个人……」 战刃确认了十神的询问已经完毕,看着呼吸徐徐衰弱下去的苗木,声音里些许笼罩上了一抹不安的色彩。 「但是……与苗木诚没有关系。那只黑白熊说的事……不要相信」 「啊啊!?说什么话呢完全搞不懂啊我去!跟黑白熊说的一样,面前不就是犯人吗!」 面对大和田的吼叫,战刃仅是稍微垂下了目光,继续着她的反论。 「那是真的。不过、和苗木君没有关系……!」 但是、对着这样的她,塞雷斯冷冷地补了一刀。 「现在才想来包庇他,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吧?苗木君刚才,对着你呼唤了『战刃同学』的本名,这已经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了」 「那、是……」 话语凝噎在了嘴边。 为了保护苗木的话语。 即使在这次的事件中,苗木是无辜的这一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战刃虽然身为【超高校级的军人】,但超越常人的能力主要是存在于战斗这一分野。 论及战略立案与交涉这一类接近参谋方面的能力,不如说会出现比普通的高校生还要残念的结果吧。 如果是【超高校级的交涉人】的话,或许能够将记忆消除的事也一并说明,从而说服对方也说不定――如果让现在的战刃去说明记忆消去的经纬,只会被当作是孩童胡言乱语般的借口吧。 关于这点,战刃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即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却是很明确的。 「……现在……苗木君的治疗,优先」 然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向苗木走了过去的战刃。 理所当然,对于旁人来说这只能被看做是因为当前的形势恶化而强行打断话题的行为。 「且慢,苗木可由吾等即刻于保健室为之治疗。然则,汝需为我等拘禁之」 大神十分正当的要求。 但是,就这样轻易接受是不可能的。 自己离开苗木身边的话,黑白熊不知道会对苗木做什么。 在这之前,性格冷彻的十神和火爆脾气的大和田这二人,也有借寻问为名义对苗木施加危害的可能性。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恐怕,在这些成员之中, 能够对苗木现在这种程度的严重伤势进行应急治疗的,也只有在芬里尔时代学习过紧急医疗处置技术的自己了吧。 确认了这些事的她,咝、地微阖双目――静静地,明确了自己的觉悟。 为了从这里与苗木一起脱出,不惜与大千世界中的森罗万象一战的觉悟。 「对不住了,暂时睡一会罢……」 大神这么说着,身影一转,一瞬间就绕到了战刃的背后。 完全是瞄准了战刃的死角的移动。 常人只会认为大神是消失了吧。 然后,同样以常人的眼睛无法跟上的速度放出的大神的手刀,向着战刃的颈部袭去。 但是――「对不起……我要强行通过了哦,大神同学」 战刃放出的后回旋踢,从手刀的下方向上突袭。 「呶……!?」 由于意想不到的反击,扬起了一边眉毛的大神。 战刃利用回转的余势,向着大神的膝盖发动了侧踢。 但是,这次大神躲了过去,反射性地挥击对手的支撑足。 抢先一瞬向上跃起的战刃,以转身回旋踢狙击大神的颚部。 战刃的舍身攻击被大神以单手防住――二人在一瞬间相互分开之后,同时向着对方突进。 她们以连击来迎击彼此的连击,虽然双方都是空手,肢体冲突发出的激烈的爆音还是响彻了整间体育馆。 简直就像被压缩到小型汽车大小的台风,在体育馆中疯狂肆虐。 周围的人们无法插手也无法将视线挪开,仅仅只能,大气不敢出地注视着二人的舞蹈死斗。 从开始大约经过10秒,响起一声格外强烈的冲突音―― 二人互相拉开距离,边调整着呼吸边瞪视着对方。 「大意了……。虽说仅只数日,却连汝这般猛者身处左近亦未觉察……」 大神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产生了细微的高扬感。 一方面战刃由于最后所吃到的那一击,确认到了手臂受伤。她思考着。 (好强。大概……大神同学还没有,使出全力) 芬里尔时代,被众多的铳器和刀具、陷阱和爆炸物等等围绕而毫发无损的自己,第一次受到了能够称得上是负伤的伤害。 确认了那是赤手空拳的人类所带来的伤害之后,战刃重新感受到了作为【超高校级的格斗家】的被称为『史上最强的生物』的女人的恐怖。 (果然,大神同学的话……空手是赢不了的) 如果因为事务上的原因要杀死大神的话,战刃应该会选择长距离的狙击或者毒杀吧。 在这个距离上,装备了突击步枪的话也许总算能够进行互角的战斗吧。 (……做这些事的时间……明明没有) 扫了一眼苗木的情况,确认呼吸比先前更浅了。 (不快点的话……) 但是,这种状况下还能够好好听自己说话的味方什么的根本没有。 就在这一瞬间―― 战刃的脑海里,闪现了某件事。 确实,增加味方的数量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是――敌人的敌人的话,存在着创造出那么一人的可能性。注意到了这件事。 战刃她,咝、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要迎击大神的假动作,向着某位少女冲去。 向着因为害怕大神与战刃的战斗,逃到了体育馆的角落的――腐川冬子的方向。 「呶!不好……!」 扑了个空的大神也迅速地飞驰了过来,但仍然晚了一步,战刃快了那么一瞬抵达了腐川的身边。 「诶?为、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 「等、给、给我等……#@!#x%&¥!?」 鸠尾轻轻地吃了这么一击,无力地靠在了战刃身上的腐川。 看到这样的光景,石丸和朝日奈发出了悲鸣声。 「糟、糟了!肯定是想要把腐川君拿来做人质不会有错的!」 「腐、腐川酱!」 与脸色发青的二人形成对照的是,十神库斯库斯地笑着冷彻地说。 「蠢货。刚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人质」 但是,瞟了一眼那样的十神,战刃静静地述说道。 「才不是只有这几天呢……」 「什么?」 「二年,哟」 「?」 无视皱起眉头的十神, 战刃将从自己的手臂流出的血,展示在了浑身无力倒下的腐川的眼前―― 然后,在她的耳际叫喊着。 「醒来吧……。灭族者翔!」 「!?」 突然说出的,像是弄错场合的词语。 为什么,在大街小巷造成骚动的连续杀人鬼的名字,会在这个场合出现? 虽然学生们面面相觑地混乱着――接下来的瞬间,应该还在呻吟着的腐川突然飞速地蹬了下体育馆的地板。 超越常人的跳跃。高度达到了数米,同时还进行着花式滑冰选手所望尘莫及的高速回转的腐川。 离心力令裙子上下翻飞,在裙子里侧,大量的剪刀熠熠生辉。 在大腿上以伤痕的形式刻着数个『正』字,就好像是刻在战斗机上的击坠记录一般。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将会是多么华丽的,令人恍惚的跳跃与回转。而将此重复数度之后―― 曾经是腐川冬子的东西,闪耀着赤色的双瞳,伸出怪物似的细长的舌头,愉快地,愉快地发出咆哮。 「被呼唤了就跳出来扑了个sha!的说!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腐、腐川同学……?」 面对这出其不意的事态,连直到刚才都还茫然自失的舞园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喂喂那边的菜鸟偶像!不要把我这个灭族者翔大人跟那个阴沉肮脏不洁的眼镜娘相提并论啦!为了弥补那家伙不洗澡的份,我可是比那家伙认真五倍地在冲澡的时候跟泡泡玩耍的啊!」 「唏!?」 只能认为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的腐川的话语,再次在学生们中沸腾起了一片骚乱。 「喂、喂喂,那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桑田向着黑白熊大叫,黑白熊却只是小小地摇了下头。 「就算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哟」 面对着这些层出不穷的异常事态,就在学生们焦躁不安的时候―― 不断开合着从裙子里侧取出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自称是灭族者翔的腐川环视周围,咧开嘴笑着歪了歪头。 「啊唻?话说啊,我可是好久没出来了,大家在我呼呼大睡的时候在体育馆做什么呢? 乱交大会吗? 呼呣呼呣,我懂,我懂啊,为了将背德感发挥到顶点,想让我来把大家的衣服大卸八块是吧…… 谁会去这么做啊傻瓜! 我的剪刀只会去刻划可爱的男孩子的柔软肌肤的说!」 一个人吵闹着的的灭族者,察觉到了倒在地上的苗木,再次倾了倾小首。 「啊唻唻唻?苗木亲快要死翘翘了?什么什么?大家终于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想要同归于尽了吗?那样的话也算是既燃又萌激动人心啦,但是为啥在我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地就开始了啊!?」 「腐、腐川酱?清醒一点啊腐川酱!」 朝日奈的呼唤声也没有能够听进去的样子,灭族者的眼睛呈现出疯狂的螺旋状,漩涡中挟卷着的各色各样的感情一齐爆发,手持 剪刀兴奋地手舞足蹈。 「啊啊真是的!苗木小亲亲的那稍稍浮出肋骨的侧腹,我还想亲手剪个四分五裂的呢!连悲鸣什么的都不给我听这这这这这是人干的事吗!?但是话说回来这个疏外感也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呢。唔呼……唔呼呼呼呼呼呼呼」 「啊ー!已经不完全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个一定,是宇宙人干的好事不会有错的呗!」 抱头大叫的叶隐。 就在他大叫的时候,学生们的意识完全地被灭族者翔吸引住了。 借着这场混乱的机会,战刃悄无声息地向着苗木的方向潜行。 轻轻地抱起他的身体,仔细确认了体温下降的程度。 (还……来得及) 怀里抱着一人,还能消除自己的足音,向着体育馆的门扉奔跑的绝技。 她开门的声音被学生们捕捉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战刃骸就这样双手抱着苗木,成功地脱出了体育馆。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的行动一无觉察。 黑白熊虽然凭借传感器的余光察知到了她的行动,却故意不主动告知学生们。 而另外一人――雾切响子虽然也目击了战刃开始搬运苗木的瞬间,但是她也没有就此提醒周围的学生,而是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不同的人,分别抱着不同的想法――希望之峰学院,开始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混乱的明天。 就这么背负着苗木,战刃手持着数个装饰在体育馆门口的奖杯,在走出连接着走廊的入口的时候,从外侧将把手夹住,使得圆形门把无法回转打开。 虽然是大神的话大概立刻就会被破坏了, 但至少能够争取到数秒的时间吧。 然后,战刃骸开始奔跑。 为了进行应急处置的必需品一应俱全――向着与苗木最后一次聊天的场所,保健室的方向。 敌人是自己的实妹。 敌人是超高校级的学生们。 味方的话,只有气若游丝的苗木诚一人。 甚至自己自身都不是味方这件事,战刃骸也知道得很清楚。 即使变成这种状况,被妹妹背叛、被妹妹追杀的现在―― 她还是相信着。 相信着能够理解妹妹的,只有自己的事。 相信着正因如此,自己才必须守护妹妹的事。 (是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盾子酱) (盾子酱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绝望的滋味吧?) (因为喜欢着我……所以想要杀了我、让自己体验绝望的快乐吧?) (对不起。没办法让你绝望, 我是这么讨厌的姐姐真是对不起) 同时,她从另一方面思考着。 如果。如果自己就这样救了苗木诚,背叛了妹妹,从而让计划产生破绽―― 妹妹的话,会不会产生更加强烈的绝望感呢? 难道这不会让她感到更加愉悦吗? (但是……背叛盾子酱什么的……)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耳际感受着从背上传来的,由轻微的呼吸产生的沁柔气息, 战刃骸俯下了双瞳。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苗木君……) 如果是在杀戮与求生主宰一切的战场的话,战刃骸是无敌的。 完全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她将自己彻底地贯彻成一具为杀戮而生的机械。 但是―― 虽然有点扭曲,但是在这个名为学院生活的战场之中, 自从妹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作为【超高校级的军人】的技能拥有者,对自己同时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这件事开始产生疑问的战刃骸――源自自我的,那纯粹的『高校生』的碎片所孕育的冲动, 完全地束缚住了她的心灵。 即使如此,拥抱着充满矛盾的自己的存在, 残念的少女仍然穿行在仄暗的回廊,一往无前。 脚下是那,被名为苗木诚的『希望』,与名为江之岛盾子的『绝望』所夹击的, 细如发丝的小道。 另一方面――留在体育馆里的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身为【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并且作为现役的小说家人气颇高的腐川冬子。 从举止来看,从来只给过个性阴暗,不善于与人交往的印象的她,发生了惊心动魄的蜕变。 「腐川同学是……灭族者……翔?」 面对着咔哒咔哒地颤抖着,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的舞园, 翔耷拉着伸长了的舌头,把脑袋扭转了四十五度。 「啊唻唻唻,大家这是什么反应啊? 大家都不知道我的事么? 这种情况难道是被看光光了? 不如说,是我主动暴露了? 话说啊,为啥那个三无武士,会穿成那翔一样不搭调的样子啊?」 话中的三无武士,恐怕指的是战刃骸吧。 腐川之前就应该知道骸的事。 但在这惊愕的事实以前,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以至于到底从什么地方开始指摘比较好,学生们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正确地说,在这种状况下虽然还是有数名比较冷静的学生, 但是以雾切与十神为首的一部分面孔, 还是选择了优先观察一下状况。 「话说啊,给我老实报上名来吧。弄出小诚诚的那个伤的是谁呢?…… 不管是刺的还是切的,用那样完全没有美感的的方法玷污了亲亲小诚诚的侧腹 真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感情与表情即使单单在一句台词中亦变幻不定, 手中的剪刀也在咕噜咕噜不停旋转的腐川――否,灭族者翔。 与其说是因为剪刀的危险性,不如说是因为自身所缠绕着的险恶的氛围让她变得难以接近。 「小诚子这样的青臭少年的侧腹呢,对我来说就跟会产金蛋的青鸟一样啊!交给我的话啊,琪尔琪尔跟米琪露也killkill一起晕乎乎,****的说呢!那么杂乱的,就像是要把诚诚小兔兔的身心践踏得一塌糊涂的下手手法…………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啊难道我能够兴奋起来吗!?但是我拒绝!」 「腐、腐川酱!?你说的是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 对朝日奈的叫喊起了反应,用剪刀啪刷地直直指着她的翔。 「你问我咋了?啥也没干啥也没做啊!那个阴暗女,从好几天前开始就突然把我关了起来,还想着那家伙气绝了终于能够出来了,结果一看,把我扔在一边诚诚小兔兔自己浑身是血地升天了是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得我忍不住想笑啊!咄吓吓吓吓吓吓吓吓吓!」 看到了似乎完全无法与之进行会话交流的翔,山田成一团哆嗦着提案。 「……本人也算是在二次元攻略过不少病娇系的角色了,不过这个已经是病娇以前的问题,而且攻略难易度感觉像是sss级这样的哦?」 「……就算这样还姑且当成攻略对象来看的你碉堡了啊……」 桑田的自言自语暂且不论,对于这样下去完全无法解决问题这一点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 就像是在回应着周围期待的视线,大神向前迈进了一步。 「呶……其人或者已心生混乱也。总而言之,且让吾抑其之锋锐」 听大神这么一说,她停止了动作,伸长了如同爬虫类一般 细长的舌头,浮现出凶恶的笑容。 「嘿~,什么什么?想要跟我干上一架嘛? 大怪兽酱?但是真遗憾。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剪刀会斩的只有又萌又燃的可爱的男孩子!女的给我滚回去! 别脏了我的剪刀!」 「呶……果然,凭会话无法沟通呐」 面对着试图强行将其制服而摆出战斗架势的大神,是由于判断正面交手无法取胜吗,灭族者翔则采取了独特的闪避姿势。双方进行正面冲突的话当然无法敌得住鬼神一般的对手,但是如果翔专念于躲闪的话则胜负之数尚未明了。 而且本来,能够看破灭族者翔的身体能力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在这奇妙的气氛之中,周围的学生们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专注地凝视着仿佛已经碰撞出火花的两名少女。 但是,只有一人。 只有雾切响子一人,观察着截然不同的事物。 在体育馆的角落,发出着单调的电子噪音且一动不动的黑白熊。 在全员的视线集中于大神和腐川身上的那一瞬间开始, 便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骇客行为被妨害了,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疑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她的脑海里,如漩涡般涌动着能够从现状推测出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她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持续着自己的『观察』行为。 虽然还无法完全回想起自己的本质,但也许是刻印在身体里的本能, 让她采取了这样的行动也说不定。 接连不断发生的『异常事态』,确实地在她脑海深处产生了震动。 为了从名为自身记忆的广大的深渊里,浚取出几许情报。 然后,仿佛是与在她的脑细胞树突内驰骋的信号节奏进行呼应一般――大神与腐川完全同时地向后用力蹬踏地板, 体育馆内响彻了激烈的冲突音。 由于在体育馆内展开的激烈战斗, 战刃骸争取到了她所未曾预料到的大量时间。 在进入保健室的同时她就开始物色治疗器具,对苗木施行了最低限度的止血处置。 确认了呼吸虽然依旧很虚弱,但却逐渐安定下来之后, 战刃轻轻地抚摸着胸口,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 但是,虽然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就这样下去的话苗木仍然不能脱离危险期。 奇迹般地主要的动脉与内脏没有受到损伤, 是该说发挥了【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本领吗, 还是应该悲叹因为只能接受这么不够彻底的治疗,而不得不继续在痛苦中挣扎的『不幸』呢, 战刃没有办法对此进行判断。 「能够进行输血的话……」 保健室应该是储备着复数的输血用血包的。 就在她想着苗木的血型应该在他学生手册的资料里有记录,而将手伸向他的学生服的瞬间―― 「哈啊哈啊……把手伸向睡着的男孩子的衣服,这之后,到底两人会变成什么关系呢……!大人可以继续观看,小孩子就要b键退出哦?唔噗噗噗噗……」 「!」 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一只黑白熊。 「撒,现在这里是跟苗木君的二人空间哦?就把我当成可爱的野生动物,顺从着欲望行动吧!作为学园长也许不得不取缔不纯异性交友行为,但是保健体育的授课的话倒是可以合法地来上一发哦旦那!」 虽然与在体育馆的那只有着同样的外形,但明显是不同的个体吧。 由于在学园中有着许多同样类型的个体,无论在何时何地出现也不奇怪。 但是,操纵它们的是同一人物。 实际上,在对苗木进行应急处置的途中,战刃一直在警戒着黑白熊的突然袭击―― 但在这个时机出现实在是意想不到。 「……盾子,酱?」 面对着战战兢兢寻问的她,黑白熊将小首―― 不如说, 将整个上半身一歪。 「dunzijiang? 那是谁啊,那是? dunzijiang? 一股国籍不明的感觉呢!」 「……这样的玩笑到此为止,回答我吧,盾子酱……。刚才的那个……是想要杀了我,吧……?」 「dunzijiangdunzijiang的烦不烦啊。我的名字明明叫黑白熊的呢!这种事也记不清楚,你真是个残念的孩子哟!简直是超越了残念的残念姐! 简称残姐哟!身材是平的! 头脑是一根筋! 整个就是一副熊样!」 「诶……那、那个……对不起」 虽然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大概是平常总是被妹妹训斥自己太『残念』 的缘故吧,只是听到那个关键字就蔫了的【超高校级的军人】。 连同她的谢罪和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起无视掉,黑白熊噗呢噗呢地戳着失去意识微弱地呼吸着的苗木的脸颊。 「那么,接下来想怎么玩弄苗木君?我可是对人类的生殖行为兴趣十足的哟?」 「怎么样是……」 对着迷惑着的战刃,黑白熊稍微降低了音调嘟嚷道。 「唔噗噗噗噗……。苗木君啊,真是非常温柔呢。不如说啊,是已经到了绝望般程度的老好人呢。居然甘愿成为别人的挡箭牌死掉什么的撒! 唔噗噗噗噗……」 「还……还没、死掉呢!」 虽然战刃激烈地否定, 但她的声音里却隐隐约约透露出恐惧的音色。 「唔噗噗噗……这个地方啊,没办法断言『我不会让他死的』,就是你残念的地方呢」 「啊……我、我不会让他死的、哟,盾子酱」 战刃慌乱地说着马后炮的话语。黑白熊则唔噗唔噗地嘲笑着,用辛辣的词汇凌辱着这样的她。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你只有残念后悔明天再见的下场呢!噗吓吓吓!对了对了,像你这样残念的冷淡三无少女,女孩子该有的气质连一丁点碎片都看不见,不仅如此甚至是个连活人气息都没有的杀戮机器,不过在班里,第一个对着这样的你微笑的就是苗木君呢」 明明直到刚才还在忽悠自己不是盾子而是黑白熊的,却突然开始回忆起战刃的过去的肉食兽机器人。 虽说这样没有起承转合的风格才像是江之岛盾子——黑白熊,战刃则被那股气势完全地压倒,内心正在激烈地动摇挣扎中。 「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老好人可是必死无疑的哟……?作为证据,从现在开始,他马上就会死翘翘啦!唔噗噗噗噗……」 「才、才不会死的说」 从取下江之岛盾子的假发开始,口吻就变得不安定的战刃。 至今为止作为江之岛盾子而说出的话语,除了与苗木的会话,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 但是现在,曾经那么依赖着的『妹妹准备的剧本』什么的 已经完全失去意义了。 面对着黑白熊,战刃已经完全变成了面对妹妹时的样子和态度。 如果是先前看见过在体育馆里,与大神进行过战斗的那个她的学生们的话,会感到她变得令人无法置信得孱弱吧。 更不用说,对于知道她曾经作为【超高校级的军人】,在学园外进行佣兵活动的人而言,如此大相径庭的态度的变化,足够让人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对于这样的少女,黑白熊再度以言语将她逼入绝境。 「不不,会死掉哦。虽然很悲哀但这可是现实呢」 黑白熊在咕扭咕扭地手舞足蹈后,用爪子直直地指着战刃的脸。 「因为,苗木君是死在你的手上的哦」 「诶……?」 「恐怖分子同伙之间的内讧。在意志薄弱的苗木君泄露出情报之前,冷酷的恐怖分子的成员将他封口了。」 「不觉得这是经常有的桥段吗?这么一来,你刚才在体育馆里拼命所想要传达的事实,也全部成为了想要从那个场合脱身而捏造的借口了呢!唔噗噗噗噗……」 黑白熊的话语,让战刃绷紧了表情。 「不行哦,盾子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以颤抖的声音说出这些话语的同时, 战刃的心中混乱不堪。 ――我,刚才……违抗了盾子酱? ――为什么?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 从高处向下俯视的时候感觉到的,『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这样的想象。 抱着友人的婴孩的时候闪现的,『假如,自己在这个时候跌倒的话』这样的通往破灭的妄想。 简直就像是想要去实现这些幻想一般的,瞬间的恐怖与不安,支配了战刃的心。 至今为止作为『芬里尔』的一员,抑或是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双手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处理去掉了保险栓的手榴弹的事,在对空炮火的火线交错之际进行伞降的事,都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在战场上,无论何时何地都未曾动摇过的她的心,现在正面临着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状态。 另一方面,黑白熊保持着如同巨树一般无可动摇的心态,只是把头歪了歪。 「哈唻?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 「所以说啊,杀掉他的不是我,而是你哦」 「……你说、什么呢? 盾子酱……」 对着混乱着的战刃,黑白熊说出了奇妙的事情。 「吊桥效应的真正的意味,是把喜欢的对象从吊桥上推下去, 使他永远成为自己的东西的意思哟?」 「……!? 这个,和我知道的事实不一样……不一样哦?」 「人生这回事啊,不可能完全跟教科书上写的一模一样的……虽然很伤感但这才是恋爱呢」 话语中满是荒诞无稽的诡辩,却由于战刃的思维完全停滞的缘故,连反论也做不到。 就在这期间,黑白熊仍然继续从口中冠冕堂皇而又接连不断地,吐出挑拨离间的话语。 「简单地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哟?现在在这里杀了苗木君的话,谁都无法从自己这里夺走苗木君了……。苗木诚,破晓之死。他最后所呼唤的名字是战刃骸。他最后的笑容也只为战刃骸所展现。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战刃骸在这样的挑拨下,内心果然动摇起来,开始对自己自身的想法失去了确信的把握。 ――那样的,不对。不可能是正确的。 ――但是,因为是盾子酱说的,所以是对的吗? ――不对,这不是盾子酱。是黑白熊。 ――黑白熊,黑白熊,黑白熊,黑白熊……。 「而且啊,把苗木君治好真的好嘛?恢复健康的话,会被苗木君知道的哦?你对同班同学,做了什么事」 「……!」 「消除掉与朋友一起度过的青春的记忆,让他们互相杀戮什么的,真是太差劲了。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正恐怖的不是黑白熊什么的,而是人类啊!……就像这样,被苗木君责骂也可以吗?」 「这个……」 脸色越来越青的战刃。 「唔噗噗噗噗……。还是说,干脆把其他的学生们杀个鸡犬不留?你和苗木君以外的全员都死掉的话,就能过上至死为止的二人学园生活了哦?因为剩下两个人的话学级裁判也不能成立了,让你们两人一起『毕业』也可以,或者一直在这所安全的学园里生活也不错呢」 「应该……哪里不对。这样的……」 「就算你们取回失去了的记忆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在跟苗木君交往。只不过是你对苗木君的单相思罢了嘛!哎呀哎呀,你还真是晚熟呐。能够简单地射穿人类的心脏与大脑的你,居然连那么单纯的一个男孩子的心都射不中什么的!记忆被消除前的苗木君到底喜欢谁,要不要我告诉你呢? 唔噗噗噗噗……」 「啊……啊啊……」 配合着咔哒咔哒颤抖的身体,心灵的螺丝就好像要全部脱落了。对着这样的少女,虽然黑白熊继续在毫无容赦地动摇着她的信念―― 「……」 战刃所选择的,是装作对这些事充耳不闻。 从脸上褪除了表情,一言不发地默默寻找着苗木的学生手册。 「血型的话,那本手册里没有记载哦」 「……!」 无视作战仅仅持续了5秒就产生了破绽,她脸色发青地停止了动作。 「不过,就让我这个身体的一半是由善良组成的学园长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就是说,苗木君的血液型是b型哦!」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战刃的心中,至今为止积累起来的不安、恐怖、敌意、畏怖―― 诸如此类的负面感情在一瞬间全部云消雾散。 「! 谢、谢谢你,盾子酱!」 没有任何踯躅,双颊生辉的战刃, 毫无怀疑地背对着黑白熊,就这样向着保存着输血包的冷藏架走去。 ――输血制剂的话……应该是在计划实行日的前一天,准备好了的新品才对。 ――这个类型的保存期间是21日……。还可以用。 在脑海中勾勒起芬里尔所属时代获得的知识的她,取下了一包输血制剂。 虽然脸上表现得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洋溢起了欢快的波纹。 看着这样的她,基本上没有表情的黑白熊的眼睛,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有第三者――特别是,认识黑白熊的学生们中如果有谁,看见现在的黑白熊的脸色的话,一定会这样说吧。 ――「黑白熊……被吓到了……?」 就像是他们自己最初见到黑白熊的时候那样的,惊讶的表情。 下一个瞬间,从表情完全消失的黑白熊的口中,小小的一段声音零落了出来。 「……就算是残念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句低声啜语甚至比蚊虫振翅的羽音还要轻微,以至于无法传达到,拥有在战场上饱经锻炼的听觉的战刃的耳中。 黑白熊在小小地摇了摇头之后,从口内的扬声器中发出了正常的音量。 「……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你居然心中还抱有希望这件事,倒也是无所谓啦?从最初开始就没有谁期待过你,而且我也可以把这件事一起编织进我的绝望里面哦」 「?」 「但是呢,你让我失望了。我先说在前面,『绝望』与『失望』啊,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问题哦?就像是熊和熊猫的差别程度一样的问题哦?」 「什么啊……。……!?」 因为黑白熊的声音而转过身来的战刃,身体却不由得咯噔地颤抖了一下。 并不是口吻与平常相比发生了变化。 也没有切换了音声变换装置,发出盾子本来的声线。 但是,即便如此战刃还是,被『恐怖』贯穿了全身。 让她产生颤抖的是,自己的本能。 那并不是来源于自己军人的属性。 一半是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所拥有 的本能。 然后,另一半是――作为天灾等级的绝望的少女, 江之岛盾子的双胞胎姐姐的本能,让她从根源那里直接受到震动。 隐藏在黑白熊之中的盾子,对于自己开始感到烦躁的这一事实。 「盾子……酱?为什么……这么焦躁不安呢?果、果然,是因为我背叛了盾子酱的原因吗?因为刚才,没有按照盾子酱的期待……没有完美地被杀掉的原因吗?」 「呜呜ー。才不是焦躁不安这种程度的呢!我现在,非常地非常地生气,非常地非常地失望哦!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开始幻想些工口的事情了哦!」 虽然是与黑白熊在对学生们发脾气时一样的调子,从话语的里侧,战刃的本能却感知到了混合着烦躁的,妹妹的某种感情。 失望。 那是,到达了绝望程度的失望。 虽然失去了希望才意味着通常的人类的失望,但是对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她们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于她们来说,失望这件事,只有失去绝望这一种含义。 战刃也是【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 为了妹妹的愿望,她早已无数次亲手将这个世界以绝望的色彩玷污。 但是,她虽然确实有着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的自负,却与江之岛盾子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江之岛盾子,无论在何处都是绝望的神子。 从绝望里诞生,侵染他人的希望,从内侧开始将希望腐蚀成自己的颜色。她是只有这一个生存意义的存在。 对于盾子来说抱有希望这件事自身就意味着绝望,达成名为绝望的目的这件事,或者说『实现了名为绝望的希望』这件事毫无疑问,同时意味着无上的欢喜和激烈的苦痛。 就在这由互相矛盾的快乐与苦痛筑就的深渊里,旁若无人地一路走来的少女。 她身后的深渊终有一天会将万物吞灭,将这个世界本身从希望与绝望的正中间撕裂吧。 另一方面,战刃骸自己,对世界并不抱有希望或是绝望任何一种感情。 至少,直到加入佣兵部队『芬里尔』的时候。 从孩提时代开始,她就相信着与妹妹相同,『自己是给予这个世界绝望的一侧』而一路走来的。 并不是憎恨着这个世界,单纯只是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才盲从着『绝望』一直走到了今天。 产生疑问的是,直到最近的事。 妹妹向自己披露这个计划的时候,看着头戴黑白熊面罩的野兽们使这个世界崩坏的时候,内心并没有特别地动摇过。 但是,从听到要让以苗木为首的同班同学们进行互相残杀这一计划的瞬间开始,奇妙的违和感,在她的心中蠢蠢欲动。 违和感终于成长为了带有棘刺的藤蔓,渐渐地缠绕住了她的双脚。 变装成江之岛盾子,实现了与大家虚假的再会的时候。 确认到他们的记忆完全失去了的瞬间――那些藤蔓,一齐勒紧了战刃的心。 ――全部,消失了。 ――知道我的人,这样就,只剩下盾子酱了。 只是,这样而已。 ――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回到过去罢了。 ――已经,什么都回不来了。这样就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 失去与伙伴们一起度过的两年,在背叛那些伙伴们的同时给予他们死亡与绝望。 因为这种程度的实感所产生的纠葛,战刃的心中就会涌上罪恶感,就会悔过自忏什么的,完全无从谈起。 但是,『为什么,心会有点痛呢?』 还是残留下了这样的疑问。 所以,与苗木在保健室长谈的时候,才会一不小心说了各种各样的事也说不定。 然后,在从苗木那里得到那一个『答案』的瞬间,她的心中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对苗木吐露出的这句话,虽然经过了自己作为江之岛这个身份的掩饰―― 毫无疑问地,同时也是她的真心。 怎样做才能让苗木得以离开这里,甚至都有过这样向妹妹诘问的想法。 不过,在这么做之前就陷入了如今这样的事态。 这两年间萌生的,在妹妹的事之外的『对于世界产生的兴趣』。 在其中,第一个向她绽露微笑的,作为将战刃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纽带的苗木诚, 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是不知道谎言,不知道虚伪为何物的纯洁无暇的小树苗,在战刃的世界里扎下了根也说不定。 但是,在战刃终于注意到这点时,木苗却已然面临朽枯的绝境。 黑白熊对着因为直面这样的事态而混乱着的战刃,以混杂着叹息的口吻嘲笑。 「你到底哪一点像狼啊。你只是盲目跟从着江之岛盾子的话语的一条单纯的狗罢了吧。你手上的印记是那个吧。向江之岛盾子主人宣誓忠诚的母狗,是这个意味么?腐川君的话大概会这么说的哟?绝对会这么说的哟?」 「……?」 对着已经混乱的战刃,黑白熊继续展开追击。 「苗木君的血液型是b型什么的,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吧!」 「! 那、那是谎言吗? 盾子酱……」 「正常人的话,当然会去怀疑的啦!谁能想到你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把我的话囫囵吞枣深信不疑啊!予想guy也会大吃一惊的啊! (某番组的cara)某种意义上,与其说是变成了超过我的未来预测能力的事态,还不如说直接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大shock的说。这简直是让我想扑在猫型未来机器人身上,哟哟哟地大哭一场了的等级啊,真是的!」 「没、没问题的哦,盾子酱。虽然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一直会站在盾子酱这一方的……。发生了什么讨厌的事吗?那样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 「啪叽!(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从黑白熊的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刚才的是,我的回路断掉了一根的声音。给老子上房顶啊……这么想发飙真是好久没有的事了啊……把你的乳牙全部打断掉!」 在开始打起空气拳击的黑白熊面前,战刃保持着手拿输血包的姿势愣在当场。看到战刃还是一副迷糊不解的样子,黑白熊高举双手投降。 「我在说你那残念程度啊,连我都已经预测不能了哦!kuma~!」 就好像是在威吓一般大声吼叫,保持着两手高举着的姿势亮出锐利的爪子扑向战刃。 「!」 刹那之间,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 并不是由于理性。在芬里尔的佣兵生活期间身染的防卫本能, 将她的感情暂时抹消,以她的身体对于熊爪作出了迎击。 一把抓起手边用于输液的固定杆,来抵挡熊爪的战刃。 不过,是因为黑白熊的爪是特殊合金制的原因吗,铁棒很轻松地被斜斜地一切两断。 但是,黑白熊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原地停下对战刃说道。 「真是的,碰到战斗的事情就一点也不残念了呢。不如说,如果你只有能被刚才区区的一击就干掉的这种程度的话,那样也有那样有趣的地方啊。真是的,什么地方都是半吊子呢,现在的你啊!」 「对、对不起。不小心就防御了……。但、但是、果然我的话,和盾子酱战斗什么的办不到啊」 「……」 「因为,盾 子酱只有我哦……。能理解盾子酱的事的,只有我一个哦?」 无论是什么状况都继续说着残念的发言的战刃。 面对着妹妹的她,与平时的那个在仿佛是冰雪一般的内心上罩上一层铁假面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多重人格者。 但是,看到这样的她,黑白熊却什么回应都没有。 几乎纹丝不动,给人一种自身机能已经停止了的感觉。 战刃则对着这样的黑白熊,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我,没有办法让盾子酱变成孤身一人……」 不过,黑白熊仍然持续沉默了一会―― 接下来一个瞬间,从保健室的显示屏上,映出了一名少女――真正的江之岛盾子的姿态。 同时,显示屏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与黑白熊完全不同的声音。 「呐,骸姐姐」 「! 盾、盾子酱」数日未闻的妹妹的声音,让战刃无表情的脸上双目放光,几乎有星星冒了出来。 但是――那片光辉立刻就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啊,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姐姐哦。真的哦?」 恐怕是这个显示屏单独流出的吧,盾子的声音听上去显得那么平稳,那么温柔。 「……盾子酱?」 「真的对不起呢。我啊,一直以来都对姐姐说着过分的话呢。刚才也是想杀了姐姐……现在也,想要让你做这么残酷的事。明明知道姐姐你,对苗木的事是多么地思念着」 「我、我才没有……」 「不要勉强自己也行哦。 虽然姐姐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是一目了然哦。 平时明明都会无视班级写真的,只有在苗木来拍写真的时候,会好好地看着镜头呢」 非常适合纯真无垢这个词语,浮现出温柔的微笑的【超高校级的绝望】。 光看这段映像的话,大概只会听成是哪里都有的普通女子高生在对姐姐开玩笑吧,但是这反而,让战刃陷入了绝望般的不安。 「其实呢,虽然我觉得不是在苗木拍照的时候,而是和苗木一起拍照的时候更加努力一点会比较好,像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残念呢,姐姐你」 「……」 「但是呢,包括所有这些残念的让人郁闷的地方, 都最喜欢你哦,姐姐」 这句话语,让战刃的全身震悚。 最喜欢了。 不管多少遍,都想从妹妹口中听到的话语。 一直相信着。 虽然妹妹总是,嘴上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但其实最喜欢自己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相信着只有自己才能理解,名为江之岛盾子的绝望。 但还是,太天真了。 听见了盾子的『最喜欢』这句话语,战刃终于痛切地感受到。 自己至今为止,还没有能够完全理解她的事。 要说为什么的话,战刃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终于理解了妹妹的心情。 刚刚,她说出的是,温情脉脉的话语。 恐怕,这份温柔是真心的吧。 最喜欢什么的也可能是肺腑之言。 但是,正因如此―― 那是,对于江之岛盾子这个存在而言, 既是为了诀别所做的仪式,也是为了绝缘所说的话语,战刃终于觉察到了这件事。 然后―― 就在战刃想要说些什么之前, 显示屏中的少女说出了残酷的话语。 「姐姐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超高校级的绝望】同伴之间,绝对不会使用的话语。 这句单纯的事实,像一把刀子刺进了战刃的心。 对于江之岛盾子来说,自己已经,是不被需要的人。 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说出的,那别离的话语,如重锤一般扣来。 这一瞬间,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所度过的,自己所奉献给妹妹的十数年,全部成为了过眼云烟。 但是,自己的十数年什么的,对于战刃来说已经是无法羁心了。 被妹妹拒绝这件事,就足以将战刃推入绝望的无底深渊。 但正因如此,战刃骸还抱着一丝『希望』。 映在显示屏上的妹妹还会对自己说出,『期待这样温~柔的话语什么的吗? 真是恶心,赶快从这个世界上给我消失可以吗?』 或许会再一次这样的毒舌。 或许会再一次,恍如那逝去的日常,开始责骂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她虽然不是m,但与其忍受现在这种状况的话, 却不禁要觉得沐浴于嘲弄与铳弹之雨中会好得多了。 但是―― 「我爱你哦,姐姐。byby」 显示屏的扬声器流出了最绝望的话语,就这样画面暗淡了下来。 接着,黑白熊重新开始动作, 「家族爱真是好东西呢。话说,杀人事件有近一半都是家族里的亲人犯案你知道吗?」 这样,以一如既往的声音吐出了依然如故的恶意。 但是,这样的黑白熊的声音是否能传到耳中―― 战刃用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刚才还是用于点滴的固定杆的铁棒,左手所持的输血包则掉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盾子酱……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声地重复着仿佛咒文一般的喃语,她并没有拾起输血包, 就这样手持铁棒恍惚地接近了苗木横躺着的病床。 「好好地……会好好地做的……我,会好好做的。所以……所以……」 「啊唻啊唻?拿着那么粗的棒子,接近了苗木君……会好好地做什么呢?会yo了他吗? 还是说会杀了他嘛!?不管哪边,都不禁让人兴奋兴奋心跳心跳呢!」 面对只能让人觉得是坏掉了的战刃,黑白熊反而开始兴奋起来向她走去。 但是―― 黑白熊的身体,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地突然浮上了空中。 「噢咯咯?」 在保持着面无表情,想要确认自己遭遇了什么事的黑白熊身上――被一根铁棒以肉眼不可视的速度刺穿了。 铁棒被斜斜地切断,变得尖锐的前端部分,顺势将天井附近的监视摄像头的镜头突了个粉碎,扎进了深处。 啪叽啪叽的声音爆裂开来,乱暴地被破坏了的监视摄像头。 铁棒维持着穿刺在摄像头上的姿势,反对侧则悬挂着软绵绵的黑白熊的身体。 黑白熊虽然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从扬声器里却只传来单调的噪音――数秒后,机能完全停止了。 熊型机器人内部的主动力装置和, 同样存在于黑白熊内部的爆弹启动回路。 还有,保健室里设置的监视摄像头。 战刃悄无声息地一脚踢起黑白熊,在这三点并列于一条直线上的瞬间以铁棒全部贯穿。 常人无法拥有的技巧,以及将其化为可能的力量。 不用说是超高校级,展现了甚至超越人类极限的秘技的少女――如同明镜止水一般的内心,眼睛就像在黑暗里狙击猎物的豹一般熠熠发光。 与先前和大神对峙的时候相比还要更胜一筹,缠绕着锐利的气流的战刃骸。 她对停止动作的黑白熊视若无睹, 目光凝注在呼吸尚浅的苗木的睡颜上, 回想起刚才妹妹那如同刀刃般锋利的绝缘的话语。 苗木诚,最凄惨的一天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撒蛋 这是在最初——更加早些时候的故事。 是那些在希望之峰学园里互相杀戮的学生们,还没有进入希望之峰学园时候的故事。 ——当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的故事。 「最后,我还有一项报告。 」希望之峰学园的学园长说道。 他所在的地方,是希望之峰学园的会议室。但是,和普通的会议室不同。 房间的中央安置了一张大大的木制圆桌,地板上铺着红色的绒毯,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与其说是学校,这里的氛围更接近于老旧风味的旅馆。 「……还有什么事吗?」以为会议已经结束了而站起身来的四位评议委员会成员,丝毫没有掩饰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所以,所说的报告是什么?」 学园长回答道「是关于第七十八届『超高校级的幸运』的选定结果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数声叹气。 「什么啊,原来是关于那个例外的事情啊…。」 超高校级的幸运——那是希望之峰学园从全国的高中生中用抽选的方式选择的一名“超高校级”。被抽中的人可以没有限制条件地成为希 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一致认为『运气根本算不上是才能』的评议委员会的成员将其揶揄为“例外” 。 「真是的,这还真是浪费啊。」 「明明除此之外还有更有研究价值的才能不是吗? 」 委员们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他们是希望之峰学园实质上的支配者,拥有的权限甚至能与学园长比肩。 也就是说,就算是学园长,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轻言妄举——即使他们提出了这样的反对意见。 「虽然是我的一己之见,但我认为『幸运』也是才能的一种。」 学园长虽然从内心厌恶头脑顽固的评议委员会的人,但是却用无法感到这样态度的平稳的口气反驳道。 身为学园长的这个男人,有着某个远大的志向。 为了达成这个志向,不能被评议委员会的人顶上。虽然这么说,但如果因为过于害怕这件事而扭曲了志向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 正因为如此,学园长前所未有的慎重地说明道: 「有时『幸运』这种东西也会超越优秀的天赋和各种努力。正因为如此我们比任何人都祝福着,也在畏惧着『幸运』不是吗,如果说是偶然或是走运的话就简单了,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幸运』仅仅是不确定要素吗?还是说也是才能的一种,作为能清晰的说明这件事 的样本——」 「所以不是说了吗,幸运不算是才能。」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学园长的话。 「说到底,幸运只是一种印象,只是在发生概率低的事情的时候将其称为幸运而已,一切都只是观测这件事的人的印象而已,实际上只是发生了该发生的事。就算是发生的概率低,那也是发生了可能发生的事情罢了。」 学园长这番话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慢慢的张开了口。 「但是真的只是如此吗?」 「……你说什么?」 「比如说上一次的超高校级的幸运……」 听到这话,评议委员会的人脸色变了。 简直就像是提到了不能触碰的禁忌的话题时的表情一样。 「如果说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应该发生的话,为什么总是发生对他有利的事情呢?看到他,我认为幸运不只是单纯的结果论。」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是那个。」 就像是嫌弃什么一样的声音,评议委员会的人们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谈及这个人物的时候,一直是这样。 他说的是上次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的某个男学生的事。 的确,他是个问题儿童,而且是非常有问题,尽引起其他学生都回避的问题。比这更糟糕的是,本人丝毫没有恶意。他的存在对于学园长来说虽然是烦恼,但是—— 「虽说如此,关于他的幸运我们都是不得不承认,那不应该是与才能这个称呼相符的能力吗?」 评议委员会的人没有可以反驳的话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坚持不住了的评议委员会中的一人说出了可以依靠的话。 「如果毫无改变想法的意思的话,就随你喜欢去做吧。」 就像在等这句话一样,学园长立刻就鞠了一躬。 「十分感谢。」 在深深的鞠躬之后,他慢慢地抬起了头,取走一张了他所准备的文件。 那上面写着被选为第七十八期的超高校级的幸运的学生的个人资料,就连本人都忘记了的事都有详细的记载。但是希望之峰学园是如何调查到是怎么调查到的呢。 毫无疑问 正因为是希望之峰学园才走得到这种事。 只允许拥有特殊才能的高中生入学,培育着肩负着国家的未来的『希望』,集结了所有领域的超一流高中生,并且诞生了占据各界重要位置的毕业生,政府公认的特权学校——这样惊人强大的学院,用一般人的常识来衡量是毫无意义的。 学园长将文件拿在手中,继续报告着。 「这次,我希望之峰学园通过公正的抽选,从全国的学生中选择了一人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进入本校。」 在已经失去了兴趣的评议委员会面前,学园长大声朗读道: 「这个学生的名字是——」 这时学园长将视线放到文件上,说出了记载在上面的名字。 某个女高中生的名字—— 「真是……不幸啊」 苗木诚叹息一声,小声抱怨着向便利店走去 他是在非常普通的私立高中上学的,非常普通高中生。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讨厌,也经常被家人和朋友这么说。当然不可能没感到自卑,尽管这么说,他也明白自己毫无办法。对于普通的自己来说,就算抱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仍然普通。 但是,这一天不一样。 这一天对于苗木来说,明显的不普通。 不普通的地方只有一个。 直截了当的说,他这一天十分的不幸。 这一天,是久违的晴天。 苗木觉的心情十分愉快,总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他脱离了平时的放学路线,一边悠哉的散着步,一边向家里走去。 偶尔走不寻常的路线也挺好的 就这样,苗木稍微的期盼着和平时的普通有所不同。 然而,这是苗木诚不幸的开端 过了一会儿,苗木经过了大公园,在那里,偶然的遇上了朋友,他的朋友正在和同伴们用剪刀石头布决定去便利店的人选。 苗木诚也被邀请参加游戏,虽然朋友只是邀请而已,但是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苗木诚马上明白了。朋友的同伴对于苗木诚来说都是生面孔,平时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 但是,苗木参加了这场剪刀石头布。 要问为什么,肯定是想着要和平时不同吧。 不可思议的,苗木不觉得自己会输,有将近十个人参加的猜拳,再说这种晴朗的天气,不会发生糟糕的事情的。 从结果来说,只是一次就决出了胜负。 苗木诚输了。 其他人都是出石头,而只有苗木诚一个人出了剪刀。 在场的大家,对于这种没有安排过的胜负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在相反的意义上真厉害啊。这个坏运气。」 然而,朋友的惊叹,对于苗木诚来说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算运气差得厉害,我也一点也不会开心啊」 他这么说着,消沉的垂下肩膀。 「嘛,不要这么消沉啊」 朋友砰砰的拍拍苗木诚的肩膀,递给他一些零钱。 「我要可乐和烧烤」 「啊,好吧,还真是短暂的鼓励啊」 苗木诚苦笑着回答道,把零钱一个个的接过来。慌忙的写下所有人要买的东西,一边诅咒着自己的不幸。 十分钟后。 苗木诚提着鼓鼓的塑料袋,走出了便利店。 「好重」 苗木的体格不比同级生好,对自己的体力也没有自信。这样的他,把十人份的饮料和点心从便利店运到公园,是非常费劲的。 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为了给自己解闷,苗木诚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电视节目表。 在今晚的音乐节目里,听说有苗木诚认识的,以前的同级生的演出,苗木诚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期待着这个节目。 一定要看这个节目。真是期待啊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猛的失去了平衡。 「哇」 他立刻站稳脚步,总算是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然后,苗木诚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变得轻巧了许多。不如说,因为手上变轻了,他才失去了平衡。 「……诶?」 苗木看着自己轻便的双手,终于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他双手拿的塑料袋,两个都在底下破了洞,里面装的东西,全部都滚落到人行道上了。 「骗人的吧」 「天气这么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是当然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糟糕了。 塑料袋的底部破了这种事,根本没有过的。比如说,店员在拿出备品的塑料袋时,不小心用小刀什么的划到了,不是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破啊。 尽管如此,仍然发生了。 「……啊,真是的」 苗木诚慌慌张张的开始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 散乱的罐头,还有饮料瓶之类的咕噜咕噜的滚向四处,苗木诚拼命地追着这些罐头。 「为什么。我会遭受到这种?」 假如说,有女孩子经过这里,然后过来帮忙什么的,发生这样的戏剧性展开的话,今天所有的不幸就会一口气吹飞吧。可是,这条路上原本就没有人。虽说是宽广的公路,却是离车站很远的,公园附近的住宅街。要说没办法也确实没办法。连这个都是他的不幸造成的,只能这么认为了。 再过一会,苗木诚总算把东西都捡了起来。 散落的饮料中,也有越过人行道滚到了马路上的,就算这样苗木诚也尽力捡起来了。 应该吧。 只是,苗木诚看着应该捡完了的货品,歪了歪脑袋。 「这些……是所有的吗?」 总觉得,比买的时候要少啊。 难道说,没捡起来的东西滚到不知哪里去了。 苗木诚慌忙的环视着四周。 接着,他和一位老人的目光相合了。 这是一位垂着长长的胡子的老人。 老人坐在便利店一旁安置的长凳上。 这种地方也有人吗? 看到苗木的样子,老人的视线从苗木身上移到自己的脚下,然后他慢慢弯下腰,把掉在那里的罐装咖啡捡了起来。 接着,就在苗木的眼皮底下,拉开罐子的拉环,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嘴里倒。 这瓶罐装咖啡,难道是? 一边想着不会吧,苗木向老人走去。 「请,请问……」 苗木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 老人喝着饮料,只是用视线看向苗木。 「那个,如果是我弄错了的话,那么我道歉,这个罐装咖啡……」 苗木探寻一般的问道。 「……嗯,难道说是少年你的?」 老人做出傻眼的表情,然后大声笑起来。 「呀,抱歉抱歉」 「诶!那……」 向着露出惊讶表情的,老人丝毫没有愧疚的说道。 「怎么说呢,因为这个有意的滚到了我的脚下,所以无意中就出手了」 「才不是无意呢」 对于老人耍赖的说法,苗木忍不住呵斥起来的抗议着。只是,看着笑呵呵的老人,他明白抗议是没用的。只是沮丧的叹息一声,把一肚子话收了回去。 「真是……受够了」 他消沉的垂下肩膀。 看到他十分消沉的表情,想着果然做了糟糕的事情吗,老人似乎担心的问着苗木诚。 「喂喂,少年……只是被喝了咖啡,就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吗?」 「才,不只是这样呢」 哈——苗木诚重重的叹息一声。 「似乎,从刚才开始 不断发生不幸的事情,实在是不走运啊」 苗木诚发着牢骚道。 「为什么我非要遭到这种事啊,我平日的行为。明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老人意外的 「哈哈哈哈——」 大笑起来。 「诶?」 看着惊讶的抬起头的苗木诚,老人说道。 「和平日的行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做好事幸运就会与你相随,真是愚蠢的想法」 「但,但是」 「说起来」 老人不等苗木诚开口,继续着他的长篇大论。 我不相信所谓因果报应,做好事就会有回报,有不好的事情,就是过去行为的错……这只是谎言罢了,只是在人心中存在的虚幻的期望。这么做,就能找出幸运的原因,想要支配幸运。实际上,不幸的人是不管善恶都是不幸的,而性格糟糕的人也有一直走运的。????? 「哈,哈」 「重点是,谁也无法支配幸运。我们无论做什么努力,无论有怎样的才能,绝对无法违抗运气,即使过分依赖运气,即使违逆运气,运气都会来临。无论我们是幸运也好不幸也罢,只能这样接受它 这是我这个年龄终于得出的结论。」 老人说着说着就对自己的话语点起头来。 「那,那个」 苗木诚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 「怎么了,少年,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老人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不,那个,说反驳」 苗木诚像是道歉一样的??然后问道 「那,那个,这个真的……不是宗教劝诱吗?」 老人瞬间张大了嘴巴,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从心底发出的愉快的笑声。 「……这样啊,对孩子来说果然太早了」 「说孩子……真是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年龄了。」 「不对,你还是孩子哦」 老人用力摇摇头。 「为自己而行动的是小孩子,为他人而行动的是大人。这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区别。少年你是哪边呢?还是在为自己的事情而行动的小孩子对吧。嘛,这也正常。等你到了岁数,会为他人而行动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老人随性的教导了一番后???一边站起来,一边把喝过的罐装咖啡递给苗木。 「嘛,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之后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好好地努力吧」 「是,是这样……谢谢你」 苗木接着老人递过来的罐装咖啡,带着困惑地回答着。老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快步的离去了。 苗木诚只是呆呆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渐渐地,无法平息的想法在心中奔涌着。一开始,自己为什么要感谢这个老人?还有,拿到手的这个罐装咖啡,到底该怎么样? 结果,只是把情况搞得一团乱而已。 虽然这么说。 刚才老人说的话,奇怪的有些理解。 只能这样接受。 这是那位老人向自己热情推销的观点。 确实,连运气的理由都不明白,就想要去操纵它???只会受到伤害???生气也好,哭泣也好,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样的话,老实的放弃,接受它才是正确的。 对于讨厌的事情,苗木诚这一瞬间,觉得这样就好。一直往坏的地方想真是傻透了 这么想着,发觉心情稍微开朗起来。 像这样很快的转换心情,然后继续向前,这也是苗木诚的长处之一。 而且,现在可不是深陷于烦恼不可自拔的场合,苗木诚还在买东西的途中。现在这个时候,同级生们肯定在公园里翘首以待吧。必须得尽快的回到便利店去,换个没破的袋子,然后赶到公园去。 想到这里,苗木马上行动起来。先把手上的罐子扔到垃圾箱里去,这个时候。 「这个是……」 他发现眼前的长凳上,躺着一部手机。 大尺寸的屏幕,吊绳的地方,是交通安全的吊坠。恐怕,这是刚才那个老人忘在这儿的。 苗木诚拿起手机,转过身来,寻找着老人的身影。 回过头一看,在人行道的前方发现了老人的背影。 只是,这个背影很快就变小了。 「喂,老爷爷!」 虽然苗木大声喊着,但是这个声音没有传达到老人的耳中。他用着完全不像老人的步幅,飞快的在人行道上走着。 苗木诚迷惘了。 是应该追老人呢? 还是应该放着不管,就这样买完东西回去? 苗木的视线在手中的手机和放在人行道上的货品之间来回转了几次。 「真是的,没办法了!」 他拿着手机跑了起来。 原本苗木诚是放不下这种事情的性格。 「老爷爷!等等!」 他一边跑着一边拼命的喊着,不过,巧的是,不,应该说不凑巧的是,在他身边正好有公交车跑过来,公交发出的噪音完全把苗木诚的声音掩盖住了,没法让老人听到。」 这时,注意到身后的公交车的老人突然之间小跑了起来。 在他跑的方向之前,是一个公交站。 公交停在了公交站的时候,几乎与此同时,老人也赶到了。 然后,随着通告的声音,公交车的门打开了,老人踩着踏板走上了公交。 「等,等等,请等一下!」 苗木慌忙的喊道。 但是,老人对于他的呼喊,连头也不回,就这样消失在了公交车里。 「啊,已经」 苗木用尽全力拼命的跑着,追赶着老人。 已经没有喊得时间了,他咬紧了牙关,屏住呼吸,抬起下巴,两脚一个劲的冲着 这时,第二次响起通告的声音。 这次是关门的信号。 拼命奔走的苗木已经视线模糊,门正在他眼前徐徐关上。 苗木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总算是上了公交。 正是千钧一发之刻。 「……哈,哈」 忍不住用两手按住膝盖。 耳后的脉搏激烈的鼓动着。 「赶……赶上了!」 苗木喘着气小声道。 确实,他赶上了。 不如说,总算是赶上了。 「呼……」 他做着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然后抬起脸巡视着车内。 到底发生什么了,在对他露出这样视线的乘客中,苗木诚找到了刚才那个长胡子老人,他就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惊讶的看着苗木。 「太,太好了……」 苗木放松的抚摸着胸口,把手上的手机递给他。 「老爷爷……你把这忘了」 苗木正打算向前一步。 突然,脚下不听使唤了。 「啊」 明明还没有开车,公交应该不会摇动。也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到,地上也没有什么滑的东西。 恐怕是,很久没有全力奔跑的原因吧,或者是,也可能连这也是由于不幸的缘故。 这下糟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苗木的身体猛地倾斜了。 在向前倒下的同时,苗木为了取得平衡伸出手来。 这是,几近于本能的行动。 然后,这只手抓住了什么。 哗——苗木诚听到了什么东西撕裂一样的声音的同时,一个跟头摔倒在了地板上。 「——」 身体遭受到剧烈的冲击。 只是,在倒在地板上之前,苗木一下子抓住了某样东西,托这个的福,他所受的冲击大概减缓了一点。 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虽说如此,他也并非毫发无损。 撞上地板的右肩和右胁腹在一阵阵的抽痛着。微微打开的视野中有着闪亮的光芒。恐怕,倒下去的时候头也撞到了。 然而,苗木的想法是错误的。 那个光芒不是受到冲击后看到的幻觉,而是实际上映入苗木眼中的光。 在倒在地板上的苗木诚周围,散落着炫目的宝石,这些宝石,反射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哈?」 苗木诚完全搞不明白,在他眼前的这番景象,究竟代表着什么。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公交车的地板上会散落着宝石? 在倒在地上,已经混乱了的苗木身旁,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坐在最前排座位上的工薪族一样的男子。 这个男人,对着乘客们,冷静的用程式化口吻说道。 「啊,请不要动。大家都乖乖的站着。」 男子把裂开的包放在座位上,然后将手探入怀中。 像是拿出名片一样,从那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 没错,苗木诚在倒下去的时候,抓住了什么,这并非不幸中的幸运。 这是,不幸中的不幸。 男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赤福寿太郎。 自报名字的时候,真是幸运的名字呢,每次都被这么说,因为总被这么说,最近已经不对初次见面的人报出本名了。 虽然如此,如同名字是本体的象征这个说法一样,赤福从他出生到现在的三十二年里,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不幸。 他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幸运的人。 在他的工作中。曾经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但却每每收到幸运的眷顾,最终安然逃离。虽说这份强运也是他的强大之处,他却讨厌承认这一点。 原本,他自己就无法容忍被运气所左右的状况,在他这种一次失误就完蛋的工作,他明白像这样有多么危险。 顺便说一下,赤福的职业是强盗。 他在工作的时候,最关注的是,运气啊,还有其他人啊,这种他无法掌 握的事情,尽力排除这些要素。 他比谁都要有计划性??? 所以,他到现在的所有工作都是独自一人定下计划,然后独自一人实行。 反过来说,如果达不到这样的要求的工作,他就绝对不会去做。 没有见钱眼开的同伴们相互背叛的麻烦,也不会被同伴们拖后腿。当然,求助于神灵和依赖运气是另一回事了。 这次的工作也是这样。 赤福独自一人制定了计划,独自一人实行了计划。 这次的目标是,处于商店街的小宝石店。和寒酸的外表不同,得到了这个宝石店拥有价值不菲宝石的情报。而且,又富有,警戒又草率,是少有的好目标。 赤福制定了周密而大胆的计划,然后独自实行了这个计划。 接着,这个计划理所当然一般的成功了。 在赤福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因为他的计划是,根本没有其他要因能够干扰的,完美的计划。 就这样,事情向着计划好的方向发展,赤福一边想着,这次又成功了啊,一边提着装了战利品的袋子上了公交车。 他坚持在工作的时候使用公共交通工具。 在繁华的街道,比起摩托和小车,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更容易轻松地混入人群之中,只要像平时一样,装成办事的上班族,他的身姿就能一下子融入到街道中去。 确实,坐在公交的最前排的赤福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赤福确信工作成功了之后,终于安心的吐了一口气。 这次的工作也很完美,当他在摇晃的公交车中沉浸于满足感的时候。 将他的全部计划都破灭的不幸向他袭来。 但是,这份不幸并不属于他。不如说他只是被卷进来了而已。被卷进正好闯进来的少年的不幸中。 这是,即使排除了至今为止所有不幸的赤福也无法抗拒的,出乎意料的不幸。 赤福俯视着将自己卷入这种不幸的元凶,这位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啊,请不要动,大家好好站着就行」 一边用冷静的口吻说道,一边将从怀里取出的大型军刀展现在所有乘客面前。 然后,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现在还没问题。 ——还有重新制定计划的余地。 完全搞不明白。??? 思考的线纠缠在一起,像是大毛球一样纠结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苗木诚拼命的整理着目前的状况。 动员起过热的思考力和记忆力,试着回想起一切的原委。 今天是久违的大晴天,心情也很愉快,选择了和平时不同路线回家,散步的时候,经过公园,偶然遇上了同班同学。然后被邀请玩猜拳,不幸的是一次就输了。作为惩罚游戏,被要求去买东西,接着买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因此和老人谈了话,之后为了把他弄丢的东西还给他乘上了这辆公交车,不幸的脚下没站稳,摔倒的时候伸出手抓住了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回过头看看,果然还是不明白状况。 倒下的苗木诚身边散落着宝石,然后,他的头上闪闪发亮的军刀。还有,拿着军刀的男子,无论怎么看,都和那种危险物品不相称,平凡,老实的上班族。 「没关系的……现在还没问题」 这名工薪族男子——赤福???喃喃自语着。 这么说着,他做出在拼命考虑着什么的样子。 「请,请问……」 苗木诚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给头顶的男子道歉,到底这种行为是对还是不对,苗木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判断力。 然后,下个瞬间,男子锐利的视线就向苗木诚射来。 「……」 苗木诚不由噤声。 在这个视线中的是,为了自己的话,可以毫不在意的伤害他人的冰冷和残酷。 完全不是认真的工薪阶级的眼神。 「嗯……总之,先站起来好吗?」 赤福用让人想象不到是有这种犀利眼神的,平稳的腔调说道。 「……站起来?」 「刷——」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赤福的身体下倾。然后,下一瞬间,军刀的刀刃逼迫在了苗木额前数公分处。 「……站起来好吗?」 赤福慢慢的把军刀的刀锋上扬,苗木配合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 他的牙齿哒哒哒的发出颤抖的声音。 苗木为了求得帮助,只是转动着眼球看向车内的乘客。 但是,他们只是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很明显,就算自己出声求救,谁也不会有所行动的。 只能老实的接受了。 这番话语再次在苗木诚的脑中闪过。 但是,果然,这次是不行的。这种过分异常的状况,该怎么接受才好呢,苗木完全不明白。 而且,说了这样的话的老人,完全看不出打算帮助苗木诚的样子。 岂止如此,他还闭上眼睛,垂着脑袋。 假装睡着了吗? 这样的性质更恶劣啊。 话说,在这种场合装睡难道是通用的吗??? 苗木诚一边想着无聊的事情,一边转着脑袋。 「喂,到这边来……」 赤福在苗木诚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哇……」 苗木诚踉踉跄跄的跌到前面。 接着,赤福用刀子指向坐在那里的司机。 「能请你慢慢站起来,然后离开驾驶席吗?」 听到这番话,司机仿佛抗议着一般翻了翻嘴唇。??? 于是,赤福呼的用力吐了一口气。 「我让你……从驾驶席上离开,听到没有」 不变的平稳声音,但是充满着确实的威压感。 「拜托了,请不要做些多余的模仿。公交车里有让外面知道紧急情况的按钮对吧?这种程度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因为那多余的正义感按下了那个按钮的话……」 他把军刀架在苗木的喉咙上。 「……」 「大概……这个少年就会没命了」 一瞬间,苗木诚的脸上失去了血色,苍白的脸上,像是洗完澡一样,完全打湿了。 「那么,你怎么做呢?」 赤福再次向司机问道。 「……我,我明白了」 司机慌忙的站起来,抬起驾驶席的???,走下到公交车的通道。 赤福确认了这个之后,这次向苗木说道。 「那么……请你坐到驾驶席上去」 「诶?」 「就让你来做人质吧」 这么说着,赤福把苗木推到驾驶席上。 「哇……」 苗木诚向前倒去,坐在了驾驶席上,赤福则挡着通道和驾驶席,拉下了??? 这是代替的牢房,用来把作为人质的苗木诚关起来的牢房。 然而,苗木诚无法理解赤福这样的想法。 公交车的驾驶席这样重要的座位,我坐在这儿好吗? 他考虑着这样完全不合时宜的事情。 另一方面,赤福实行着在对话时想到的计划。这是即兴想出的简单计划,在这种麻烦的时候也只能想出这么简单的东西了。 他首先让最应该警戒的司机把散落到地板的宝石捡起来。然后抢过 一位乘客抱着的登山包,命令司机把宝石给装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赤福小心的监视着乘客中是否有人采取奇怪的行动。不过,这只是杞人忧天而已。每个人都是铁青着脸一动不动,没有人用手机求助,也没人往车外送出暗号。 即使如此,赤福仍然再三强调道。 「怎么说呢……最好不要想着做英雄什么的。」 这是对全员说的话。 「反正,我也不是偷了你们的东西……所以,这件事和你们完全没关系。只要默默地看着毫无关系的事情,就这样毫无关系的结束……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 就算不用特意强调,公交车上的乘客们也收束起身子,只是颤抖着看着。??只有一个人例外。 「……」 这个人微微睁开眼睛窥视着情况。 发现眼前劫持公交车的犯人的瞬间,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住了他。 正是那个长胡子的老人。 大概,那些宝石捡完的时候就是机会,他这样考虑着。 敌人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但即使这样,目的物到手的瞬间,意识应该会转向那边。老人就是有着这样的确信。 不久后,趴在地板上的司机小声说道。 「啊……已经捡完了」 听到他的话,赤福的嘴角微微上扬,把司机手上的登山包强行抢了过来。 赤福把沉甸甸的登山包握在了手中。 就是现在。 老人猛的睁开眼,以不像上了年纪的敏捷冲了过去。 「……什」 赤福的身体猛的失去了平衡。 他的背,被老人压住了。 「在我面前露出后背还真是愚蠢。我可是剑道五段」 尽管如此,赤福还是站稳了身子。 「别开玩笑了!」 至今为止冷静的声音因为遭到攻击而变成愤怒的喊声。 「什么剑道啊,这样搂住不是和剑道没关系吗?」 确实如此,老人冲击的速度,还有毫不畏惧的果敢,正是武道培养出的产物。 老人在赤福的背后,用双手抓住他握刀的右手,赤福怎么也松不开。 「混蛋——给我松开啊」 赤福不顾仪容的暴走了,这次被逼迫的是他???? 苗木诚仍然坐在司机席上,听到了这个叫声。 同时,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并非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是与之相反。 必须得帮助他。 必须得帮助那个老爷爷。 苗木的眼神瞬间变了 在那里的是,和稍微软弱的普通少年这个形象几乎天差地别的强气。??? 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无论前方有多么强大的敌人,都绝对不会放弃的强烈意志。 然后,他在思考之前,身体先动了。 这是几乎本能的行动——苗木诚的本质行动。 也就是说,苗木诚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屹立的人物。 随之,他将手搭上驾驶席的侧边,两足轻踏,站了起来。 只是,他的手和脚所在的两个地方,给人一种违和感。 下一个瞬间,苗木诚的视野剧烈的晃动起来。 这是因为公交车猛的加速向前冲去。 「……」 苗木诚恍惚间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手碰到的地方是公交车的变速器,而脚踩的地方则是油门。 结果,公交打开了传动装置,而且还踩下了油门,所以公交车就飞快向前跑起来。 「哇——」 苗木诚忍不住发出喊声。 其他的乘客也是同样的,悲鸣般的声音从公交车的四周响了起来。 因为公交猛的加速跑起来,赤福总算取得了平衡,这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再也忍耐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贴在他背上的老人,也同样的摔向公交的地板。 「你,你在做什么啊」 老人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喊道。 「我也……怎么回事」 的确,从一旁来看这个确实是苗木的过失,就他而言,这又是一次不幸的事故。 对于没开过车的苗木来说,手偶然间碰到的地方,不知为何正好是公交的手闸??,偶然间脚踩到的地方,不知为何正好是油门,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本平时的话,公交车停车的时候,肯定会挂上手刹车的。但是,那终究是就平时而言。在这个紧急的事态下,司机忘了拉上手刹就这样从驾驶席下来了。 结果,进一步的不幸向苗木诚袭来。 这份不幸,很简单的就把苗木诚的决议吹飞了,将他,还有乘客们吞噬了。 公交车快速的跑着 窗外看到的景色以极快的速度飞过。 兽吼一般的引擎声,空气被切开的声音还有车内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在风声中也能听到??? 「首先先刹车,快踩刹车……」 老人用尽全力的喊道。 「刹,刹车……」 苗木诚总算回过神来,提起踩着油门的脚,果断的踩向一旁的刹车。 接着,公交车便向前倾着猛地停了下来。 公交车剧烈的摇晃着,苗木的身体被从驾驶席甩向了通道上。 顺着势头,他的手按到了什么。 似乎是,按下了驾驶席一旁面板上的某个开关。 这样想着的时候,很快——温柔的女性声音在车内响起。 「门打开了,请大家小心下车」 广播之后,公交车的门慢慢的打开了。 「——」 最先动的是赤福。 他飞快做出判断。用手拿起装着宝石的袋子,一口气冲出了公交车。 「你,你在做什么呢……快追」 老人躺在地板上喊道,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好像不能立刻站起来。恐怕是倒下的时候哪里受伤了。 苗木诚在驾驶席下面听到了老人的话,他就在驾驶席的???之下,身体的一半跌到通道里。然后他明白了老人是在对自己说话。虽然如此,他一时也无法理解这番话语传达给他的东西。?? 「喂,快去追,少年!」 「……去追?我吗?」 「这是当然的了,你以为是因为谁的错才让那家伙逃掉了啊」 说谁的错,诶?难道是我的错? 车内的乘客们一齐向困惑的苗木诚投去期待的视线。 「……」 苗木诚张口结舌。 难道,真的让我去追? 苗木诚慌慌张张的巡视着车内。打算找到司机的身影,如果是司机的话,应该会阻止他的。虽然想的很好,但是司机在刚才紧急停车的 时候似乎撞到了头,倚着后面的座位失去了意识。 果然,这一天,苗木诚是无比的不幸。 「怎,怎么这样……」 老人看着一幅苦瓜脸的苗木诚,说道 「没问题的,对方已经没有武器了」 他马上指向滚落在一旁座位下的军刀。这确实是刚才赤福一直拿着的东西。也就是说,赤福确实是空手。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原本,对方就是空手,这边也是空手,说没问题什么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同样是空手,不如说对苗木是压倒性的不利,在互相推揉的时候,他并不具备胜过对方的体力,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了……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啊」 苗木诚在心中这么抱怨着 ,虽然如此,他还是向公交车的出入口走去。 他几乎自暴自弃了,与其这么说,如果不变的自暴自弃的话,要让他接受眼前脱离常轨的日常是不可能的。 ——随它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苗木诚猛冲出公交车。 与此同时,仿佛撞到了谁,就这样被撞了回来。 「……哇」 苗木诚屁股着地,猛的倒在踏板上。 「好——痛」 发生了什么?苗木诚向前方看去,他看到公交车的窗外,一位带着白色头盔的男性靠着栏杆,屁股着地摔倒在地上。 这位戴着白色头盔的男子,上下身都穿着制服。 苗木诚认识这身打扮。 没错,这是邮递员的打扮。 这名邮递员注意到了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的公交车,为了看看情况打算上车,结果不幸被冲出来的苗木正面撞上了。 「总觉得……情况有点奇怪,想着发生什么了……」 他一边不断注意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说道。恐怕是在苗木被撞倒的时候,他的头撞到栏杆上去了吧。虽说托头盔的福,不用担心受伤,但是似乎头很痛的样子。 「那么……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 苗木迷惘了,到底是应该对事件进行说明,还是应该担心对方的身体呢? 「果然……我很走运啊」 从另一个地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苗木将视线向话语的方向移过去。 那边是,正在跨上停在栏杆边上的摩托的,赤福的身姿。 「明明讨厌被运气所左右,所以慎重的制定了计划……最后还是要靠运气逃走吗?」 赤福握着红色邮便摩托的把手,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嘛,不过……果然幸运再次眷顾了我啊」 确实如他所言,因为邮递员注意到了公交车的异变,因为他被苗木撞到了,所以才让赤福得到了逃生手段。 「啊,这个幸运不仅是对我而言……对你而言也一样呢」 赤福对着苗木如此说道。 「诶?」 「因为,如果我因为你的原因被捕了,我可是会一生都恨你的」 和自嘲的口吻相反,他的脸丑陋的扭曲起来。简直像是,在猎物面前饥肠辘辘的野狗一般,令见者颤抖的表情。 苗木看到这个眼神,一动也动不了。 逃跑也好,抵抗也好,都做不到。在这个场景下,他只能僵硬着,作为被袭击前的猎物。 看到他的反应,赤福在心底笑了出来。 在赤福看来,这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原本,赤福是只要是影响自己计划的要素,都尽可能排除。现在这种恐吓行为,对他而言是不合常规的。 但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说。只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太令人讨厌了。 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计划破坏,但是,这个少年并非以此为目标,只是偶然做成这个样子。 这种单纯的运气是赤福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想让他吓一跳,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说出这番话。 虽然如此,这也是单纯的威胁罢了。 自己应该再也不会碰到这个少年了吧。不,毕竟自己作为强盗犯被少年看到过了,如果不是这样就困扰了。 再也,不想像这样碰运气了。 这次因为运气所以逃掉了,这种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反过来说,他其实是在恐惧着苗木所拥有的运气。但是,他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可能是故意不让自己去注意到。????? 很快,赤福连一句结尾的话都没有,猛的发动了摩托。 虽然至今为止坐过了很多摩托车,但是邮便摩托毫无疑问是第一次。但是,没问题。这个摩托坐起来基本上和其他的摩托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摩托过分显眼了。虽然也打算过去抢夺蹲在那儿的邮递员的衣服。不过,没有那个时间了,总之,先从这儿逃走才是最优先的。 「啊,等……等等」 邮递员慌忙的跑起来,追赶着摩托车。刚才一直在意的头痛,似乎完全消失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苗木诚只是走下了踏板,然后一步也不动了。 「?」 再也不想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这样的决断支配了苗木的思维。 并非期盼着赤福逃走。只是,他已经没有必须再做些什么的理由了。假如对方被捕自己就会遭到怨恨的话。不如毫无关系的就太好了。 这是,普通高中生苗木诚得出的结论。 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思想。苗木诚既非英雄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他只是非常普通的一般高中生。最少这个时候是这样。 然后,苗木诚期望着就这样和自己没关系的,一切都结束就好。 所以,苗木诚不再动作了。 ——这样就结束了 ——这样就变回平时的普通了 ——这样就能回复到和平而无聊的日常了 苗木诚这么想着,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摩托,他从口中自然的吐了一口气。同时,因为紧张而变的僵硬的肌肉,也开始舒缓下来。 然而,很快。苗木诚的眼前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场景。 赤福坐的摩托突然一个横翻。 诶? 横翻的摩托把坐在上面的赤福甩出去之后,打着旋在路面滑行,然后撞上了电线杆,总算停了下来。 ——诶? 诶? 然后,苗木还未理解眼前的状况,周围便响起轰鸣。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像是撼动着身体一样的猛烈的爆炸声。 苗木诚忍不住缩起了身子。 在他用两手遮住的视线之前,横倒的摩托冒着黑烟燃烧起来。 ——诶?诶?诶? 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只是呆呆的看着燃烧的摩托。 「糟,糟糕了」 听到邮递员的声音,苗木诚总算回过神来。 邮递员慌慌张张的向着燃烧的邮递摩托跑去。 苗木终于理解到,眼前这脱离现实的光景正是现实。他用力吞了吞唾液。 「怎回事啊」 嘴里吐出不成词的话语来。 然后,用着??的脚步,向着仿佛被火焰吞噬的车道走去。 然后,就在他走着的时候。 脚下踢到了什么。 当啷。破裂的果汁罐头在地上打着滚。 「?」 这个罐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大力踩破了一样扭曲起来。还有,罐头的周围,明显有摩托车的轮胎痕迹。 「……啊」 突然,苗木诚的记忆闪烁出来。 ——漏了底的塑料袋。 ——散乱的商品。 ——滚到地上的饮料罐头。 ——捡起来之后发现明显变少了。 苗木把这些记忆联系起来,他终于明白了。 那时候,自己散落的饮料罐,就这样滚到马路上,一直都放在那。因为踩到了这个罐头,赤福坐的摩托才会打滑。然后翻倒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惨状,是他的不幸所引发的结果。 苗木诚刚才期望着,所有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结束。 可能正因为他这么期望着,才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偶然和偶然的叠加,完全没有真 实感的偶然。 尽管如此,这些还是发生了。 发生了就是真实的。和有没有真实感没关系,苗木诚的不幸,正是引发这一切的力量。 「……」 苗木呆呆的站着,他的视线前方,赤福正倒在马路上。 那家伙似乎晕倒了,只是从外表看,似乎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但是,这只是体外,里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恐怕,他应该是受到了接近致命伤的严重伤害吧。 赤福在这次的事件中也应该领会到了。 无论制定了多么周密的计划,都是无法战胜运气的。 这次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苗木诚所拥有的不幸超过了赤福的幸运。 在苗木极其没有道理的不幸面前,他的计划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无论他做出多少努力去排除运气,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在压倒性的运 的力量之前,无论怎样的努力和才能,???? 亲身感受到这一事实的赤福,应该感觉到,至今为止的一切都被否定了一般吧。应该觉得至今为止培养的人生观都被粉碎了吧。 等他醒来之后,大概会更加的恐惧着运气吧。 今后,他大概会觉得强盗这一工作是那么愚蠢。在日常生活中,也会采取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态度。 这次的事件,就是在这种意义上的致命伤。 然后,让赤福遭受到这种不幸的家伙,拥有着最可怕的不幸的家伙。 「哈……」 沮丧的垂下肩膀。 ——真是没想到的展开呢。 苗木觉得有些抱歉。 在他的眼前,邮便摩托仍然在赤红的烈焰中燃烧着。 而且,那团火焰的周围,大概是放在摩托上的大包邮件也同样被火焰包裹了。 邮递员跑到这团火焰之前,急的团团转。 「啊,我的天啊,这下可糟糕了。」 苗木诚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越发抱歉了。 不久之后,总算从远方传来微微的警笛声。 听到逐渐靠近的警笛声,苗木诚再次叹息起来。 ——看来之后还够呛呢。 这是能够相信的未来——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未来。 「真是……最糟糕的一天啊」 苗木诚最后再次这么喃喃道。 这一天。 这个直到遭遇不幸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的日子。 这一天对苗木诚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最悲惨的一天。 然而,实际上。 这时的苗木诚还没注意到,这一天之所以被称为对他而言最悲惨一天的,真正的理由。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一天向他袭来的最大的不幸,此时还未发生。 而是,现在才正好开始。 从苗木诚现在仍然盯着的这团火焰,正式开始了。 「……事件已经解说完了」 老人的声音在昏暗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希望之峰学院评议委员会室,中央摆着巨大的木制圆桌,地板的一面铺着红色的绒毯,窗子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这个房间中,充满了沉重的氛围。 「那么……打算怎么做呢?」 听到他的话,另一个老人回答道。 「哼,该怎么做根本毫无疑问吧。只要再次发过去就行了,又不是收到之后就烧了」 急不可耐的声音。想要赶快把问题解决了。这样不负责的心情泄露了出来、 「不,这样是不行的」 然而,学院长严肃的回答道。 评议委员会的大家,一齐将视线投向他。 「虽然很抱歉,已经不能让她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了」 评议委员会中的一位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学园长用平淡的口味继续道。 「本应该送到的入学通知书却送不到,这种事是名副其实的不幸。虽然对方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有着这种不幸的也能算超高校级的幸运吗?她遭到了不幸,那么就应该有其他的应该被赐予这种恩惠的幸运之人。这一点是不能无视的。」 「也就是说,再次抽选吗?」 学园长微微点点头。 「既然她被不幸阻止了,那么就该这么做。如果是别的才能的候补者就另说,但是,这次选出的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只要再抽选一次,能通过考验的人,正和超高校级的幸运这个称号相应。」 「反正是你的事情……再抽一次就结束了吧????」 听到这番话,学园长微笑着回答道。 「新生入学通知的寄送马上就结束了,必须要今天结束」 听到这里,评议委员会的诸位露出掩藏不住的吃惊。 「知道邮件被烧掉的消息是在傍晚……你是说,在那之后马上再次抽选,入学通知也准备好,送出去了吗?」 「就是这样,毕竟过了今天就不好了」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话,但是和这份过分的迅速相对应的,说超出常规的也不为过的行动力,不愧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园长。 「还真是……热心工作的男人啊」 这番话语中明显含着挖苦,但学园长毫不介意这番愚弄,只是无表情的拿起桌面上的一张表格。 「随着今天的邮件丢失事件,通过我们希望之峰学院再次公正抽选的结果,决定从全国的高中生中选出一名学生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 》,招入本校」 他用淡然的口吻继续道。 「这名学生的名字是——」 他屏住呼吸,然后说出了这名学生的名字 「——苗木诚。」 时间早就到十点了。 整整做了大约六个小时的事件报告。 苗木已经变得疲惫不堪,听着来警察局接他的母亲的抱怨,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倒霉的一天啊。 苗木诚在脑中如此抱怨着。 「哈……」 走出警察局之后,苗木诚再次重重的叹息一声, 那个音乐节目也……早就结束了。 结果,错过了这场有以前同级生出演的,他非常期待的节目。 虽说如此,嘛,这也不算那么沉重的打击。 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成为全民偶像组合中的一员,虽说今天错过了,以后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比起这个,现在还是去睡吧。 想要快点回到家里,躺倒床上去,把这最糟糕的一天结束。 不过,明天还有一件麻烦事。 ——到了学校,得给公园里被放了鸽子的大家道歉。 恐怕他们会以为猜拳输了的苗木诚,拿着大家的钱逃走了,肯定很生气吧。要把这个误会解开肯定也很费劲。 想着这些麻烦事,苗木感到越发疲劳了。 看着这么消沉的苗木诚,大概妈妈也生出了同情之心吧,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坐的是出租车。这对于节俭的母亲来说是难得的选择。 之后,从警察局到家里大约花了30分钟。 苗木诚一边从身边闪过的夜景,一边祈祷着。 ——拜托了,再也不要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今天连续遭受到不幸,苗木会像这样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这个想法,他在出租车里面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像这样的话,可能还不如像平 时一样坐电车回去比较好。 无论如何,不管苗木多么担心,出租车平安的到了他的家。 此时苗木诚终于安心的抚摸着胸口。 他就这样安心的打开了玄关大门。这时候 突然,他的妹妹脸色大变的跑了出来。 「怎,怎么了?」 苗木诚不禁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是,是,啊……希,希望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你先冷静点吧」 「也,也是呢」 妹妹把用压住胸口,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冷静下来,接下来,她一边在手掌上写着“人”字,连续做了三次才结束。 「快看这个!」 妹妹伸出颤抖的右手,手上握着白色的信封。 「这个……怎么了?」 苗木诚接过信封,睁大了眼睛观察着。手上的质感,是相当厚实的纸质,中间写着《苗木诚先生》几个大字。 确实是给自己的信件——那又怎么了? 听到他的话,妹妹急不可耐的开口道。 「背面,看背面……」 「背面?」 听着苗木慢慢的把信封翻过来。 「诶!」 他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喊声。 信封的后面写的是——希望之峰学园事务局这样的文字。 「希望之峰学园……是那个希望之峰学园吗?」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妹妹兴奋的在当场跳了起来。 「信里面写了。哥哥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哥哥可以到希望之峰学园去上学了!」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 苗木不能立即领会这番话的意思。 「……话说,你随便就看别人的信件吗?」 「这,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 妹妹的脸一下子逼近到苗木诚面前。 「这可是希望之峰学园哦。那个可以说只要毕业,就等同于在人生上已经成功的希望之峰学园啊!哥哥就要成为这个学园的一员了」 妹妹剧烈的吸着气,热情的演讲着。这并非是比喻,而是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看着妹妹这个样子,苗木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事态。 「我,我被……希望之峰学园给?」 总算开始理解了事态的苗木,因为不敢相信,用颤抖的手从信封里抽出了信件。 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后,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次,我们在偏差值平均的学生中以抽签的方式抽取一人。 作为结果,被抽出来的将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招入本校。 「真厉害啊,诚!」 在后面看着信件的母亲突然抓住苗木诚的双肩。 「真厉害,真厉害」 妹妹简直像自己的事情一样的称赞着。 「爸爸呢?他回来了吗?」 「嗯。现在得给爷爷和奶奶打电话」 「没错啊,得快点告诉他们。」 一番对话后,妹妹和母亲手挽着手,整个身体都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苗木听到两人欢快的声音,脸上总算浮现出了笑容。 「太,太好了……」 开始是嗫嚅一般的声音,之后就变成大声的欢呼。 「太好了!」 接着,苗木诚竭尽全力的大喊起来。 在苗木诚看来,今天一天的不幸遭遇,全都变成了巨大的幸运。仿佛一口气补偿回来的感觉。 可以认为这一切只是幸运的附赠品罢了。 然而。 实际上不是这样, 他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这件事,是名副其实的不幸。 要问为什么,如果苗木诚没有在这时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话,他就不花遇到那个奇怪的玩偶,也不会参加那样的互相杀戮。 就不会,被卷入那个绝望的学园生活中。 但是,苗木不知道这些事。 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 这件事对于苗木诚来说,才是和《人生最悲惨之日》相称的不幸。 但是,此时的苗木诚还没发觉这件事。 他甚至连讨厌的预感都没有,就这样和家人们一起庆祝着。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了。 毕竟,这还是什么都没开始时的故事。 就这样,苗木诚人生中最悲惨一天结束了。 他这最悲惨的一天以笑容结束了。 【苗木诚——超高校级的幸运】 【允许入学】 第2章 苗木诚的记忆 「怎么办才好呢、这个……」 苗木诚现在十分困惑。 他所面临的状况极其单纯,主要分为三点。 第一点是,他现在被封闭在学校之中的事。 那是集中了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学生的希望之峰学园。 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才能的所有者被抽选中的苗木,为了参加入学仪式而来到了学园―― 在那时突然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所有的出口与窗户都被封锁的学校之中。 第二点是,由于被(被迷之人物所操纵的)自称黑白熊的机器人,宣告了『给我在这个学园里度过一生哦?』,被迫处于『想出去的话,就去杀人成为杀人犯吧』这样的境地。 在自称黑白熊的迷之远距离操纵机器人的命令下,被迫与同样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新生们进行赌上自由的互相杀戮。 黑白熊个体数目为复数,并且由于体内藏着炸弹所以不能轻易对其出手。 而且,黑白熊宣称如果对自己进行加害的话会给与『处罚』。 然后,第三点是――他的手中握有一个开关的事。 红色的按钮上,用油性笔随手写着『脱出开关』这样的字。 与让人陷入惊慌也不奇怪的前两件事相比,这第三件事正可以说是与『困惑』一词相符的状况吧。 在自由行动期间注意到购买部开放着的苗木,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 虽然被杂乱无章的空间弄得有点头晕目眩,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被一台写着『黑白熊彩蛋机』的,超市之类的地方经常会有的能咔嚓咔嚓摇出彩蛋的机器吸引了。 看来,这台机器应该可以用学校中到处散落着的印着黑白熊头像的金币来摇奖。 虽然想着这真是无聊的事,但也不能排除有可能掉出能成为脱出关键道具的东西。 这样想着的苗木,把一枚捡到的金币放入了投币口―― 作为结果掉出来的就是,这个『脱出开关』。 白痴也要有个限度。 这个是,黑幕为了恶心被关起来的学生们所做的小动作吗。 苗木虽然这样失望地想着―― 「……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的吧?」 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的自己之所以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抽选的结果,被认定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而被选上了。 也许,自己的这份幸运是真实的呢。 (如果,这个开关是真品的话……那么舞园就能……) 苗木在迷惑了一会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开关。 刹那――他的全身,被尖锐的疼痛所冲击。 「呜啊!?」 手脚的筋肉失去力量,苗木控制不住地眩晕,不由得当场倒在了地上。 荒乱地呼吸着,他开始确认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 (触电……了?) 再一看,按钮的部分有一根针冒了出来。 看来是这根针发出的电流。 总算确认自己恢复到了能够站起来的状态,苗木重新开始考虑。 (啊啊。果然,是假的) 这次事件的黑幕,性格到底有多恶劣啊。 (头好像还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 (回到房间,今天就这样睡了吧……) 这样考虑着,苗木一步步慢慢走着,把购买部抛在了身后。 苗木诚,他并不知道。 他从黑白熊彩蛋机里抽取的脱出开关,如果只是单纯的『伪物』的话,黑幕还算是性格不错的。 应该是空无一人的购买部中,小小的人影——不,黑白熊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熊影――黑白熊,看着彩蛋机暂时沉默了一小会―― 但数秒之后,带着完全没变的表情,在黯淡的阴影里笑了出来。 「唔噗噗噗噗……。唔噗噗噗噗噗噗噗……」 然后,即使周围谁也不存在,黑白熊却像是对着谁在说话一样张开了口。 简直就像,对着披着黑白熊皮的黑幕,开始对自己述说黑白熊的存在一样。 「其实啊,是想着剩下两人或三人的时候被发现的话就好玩了才放进去的……。 没想到,0.00000001%的确率被抽中了呢。 一亿分之一的确率,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吗」 黑白熊毫无意义地开始脸红,哈啊哈啊地呼吸开始慌乱。 当然无机物的黑白熊并不需要呼吸,但由于使用了超越现代常识的技术,身体能够像真正的生物一样蠢动。 「没想到全国抽选选出的苗木君,会抽到脱出开关。 这个一点也不正常吧?这就是奇迹? 这就是想要脱出而系统会给他一路开绿——灯的家伙? 超越常识的什么东西,进入了没有体验过奇迹的新人——还是个菜鸟的我的世界? 哈啊哈啊……一边说着不要不要却不由得被新的快感所俘虏的我!接下去的请广告后欣赏!」 驱动着数目会让人觉得过剩的超科技机关,黑白熊比人类还像人类地变化着表情。 突然,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只是从扬声器里发出声音。 「但是……这真的是幸运吗?呢呼呼呼呼……噗嘻嘻嘻嘻嘻……」 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事之后,黑白熊小小的哄笑在狭窄的室内持续回响着。 这之后发生的事态,加上相反的两种想法―― 将『希望』与『绝望』一起,强有力地,平等地抱拥着。 第二天 晚间 学生公寓区域 苗木诚的房间 苗木诚侧卧在床上,心中的『绝望』与『希望』正在激烈斗争着。 在白天,黑白熊给他放映了一张dvd。 在那里映出的映像,暗示了苗木的双亲与妹妹的危机,致使他被『无论如何也要从这个学园脱出』这样强烈的愿望所困住了。 其他的学生们,似乎也分别被展示了令人不安的影像。 不管牺牲什么也得出去。 影像里有着让他们不得不这么想的『某种东西』。 但是,那是黑白熊的阴谋这件事也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杀了他人就能够从学园『毕业』并走出去。 操纵黑白熊的黑幕,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但是对于苗木来说担心的是,看了dvd的影像之后,最为狼狈的舞园沙耶香。 作为【超高校级的偶像】的同时,对于苗木来说,也是根黑六中时代的同窗生的少女。 即使只有短短数天,苗木毕竟已经被她的开朗拯救了不少次,而且,自己也逐渐成为了她的心灵的支柱。 (无论怎样,只有舞园我必须要帮助她……) 就在苗木下定决心的瞬间―― 他的头被一阵轻微的头痛袭击了。 (……?) 是第一天被大和田纹土殴打所致的负伤?还是昨天被『脱出开关』电击而导致的后遗症? 虽然想着这种事,但在确认了头痛立刻消失之后,苗木重新立下了决意。 他注意到,与直到刚才为止相比,虽然只有细微的一点点,但自己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变化。 (大家……一起……?) 确实,全员一起得救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与舞园之外的其他人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他们。 即使如此,但是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之间,毫无怀疑地就这样相信了大家。 相信了他们与舞园同样,是值得赌上自己的全部的『伙伴』。 (……为什么?) 头好痛―― 就好像是脑浆中有干燥了的蚕茧浸泡发胀压迫血管那样的错觉,奇妙的头痛再次袭击了苗木的大脑。 (为什么我现在……对于其他人也能像舞园一样觉得能够放心地信任呢?) 苗木现在,想要对自己的内心发生变化的理由进行确认。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呼应着头痛的节奏,仿佛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在充满了头盖骨内侧的肉色的黑暗中,刚刚发现了一丝亮光的时候―― 门铃的声音响遍了苗木的房间。 (有谁来了……?) 虽然急忙从床上起来,头痛却越发厉害了起来。 连深入思考也没有,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后―― 站在门口的是,舞园沙耶香的身姿。 「对不起,明明都已经这么晚了……」 「舞园同学……!?」 头好痛。 「这样的时间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从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开始,袭击苗木的头痛的节拍开始加速。 那就好像是,要让他的世界从内侧开始,慢慢地崩坏得支离破碎般的冲击。 「对不起,稍微有点奇怪的事……苗木君?怎么了?脸色有点……」 虽然舞园自己也是脸色发青,而且微微颤抖着进入苗木房间的――但是由于看到了比自己脸色还要差的苗木,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啊,嗯……没关系……只是头有点……痛」 苗木的意识,没有能够撑到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两眼翻白,慢慢倒下并趴在了地毯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苗木的头上,响起了舞园沙耶香那不可思议地仍然优美的悲鸣声。第二天 保健室 「喔,好像醒了呢! 你好啊!没事吧?这是几根手指?」 在恢复意识的苗木的眼前,戴着长长的美甲的少女的手指正在晃动。 「咦,啊……? 啊……。你是? 江、江之岛……吧?」 「给我等等,这里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不自信啊? 稍——微有点受刺激呢」 说着这些话的是,叫做江之岛的少女――【超高校级的辣妹】江之岛盾子看上去很愉快地kerakera地笑着。 苗木环顾四周,周围是从来没有看过的空间。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不知道哪里的病院,包括自己现在躺着的这一张共有三张病床,除此之外室内还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具。 虽然黑色的天花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苗木,坐起身来问道。 「这里是……?难道,救援来了吗!?」 「啊——……要是那样就好了呢——」 移开视线这样回答着的少女。 根据她的说明,这里似乎是位于学园一楼的『保健室』。 「那个叫黑白熊的家伙,说着什么这是为了重要的学生kuma——之类的,早上开始就把保健室开放了的撒。坦白说,这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比如这里所有的药,全部都是毒药什么的」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有……」 回想起按下写着脱出开关的按钮的事,苗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啊,但是,为什么江之岛会?」 「谢谢的话要对舞园说哦。那孩子,整夜地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哦」 「舞、舞园吗!?」 对着惊讶地苗木,她继续以轻快的调子说着。 「然后啊,石丸说着啥『看护病人也得交换着做』之类的不明所以的话就开始热血起来了撒。正好轮到我的时候你醒了而已哦。十神倒貌似是决定无视到底的样子」 「是、是这样的啊……谢谢你」 「所-以-说,感谢的话就跟舞园说去啊。那,身体情况怎样了啊?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诶?这么说的话……」 苗木暂时考虑了一会后,就先前——正确地说,在失去意识之前就在意的事询问了江之岛。 「……奇怪的地方……不如说……。反过来,想问你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么啊?」 「我和江之岛,在入学前就遇到过这种事什么的……没有吧?」 这么一说,她惊讶地瞪圆了眼,数秒后kerakera地笑着回答道。 「哈啊?那是啥?超——意味不明的说。这是想要搭讪我的意思吗?」 然后,她在笑容中加入了些许认真的表情。 「一开始说清楚比较好……对于我不要抱有这方面的期待会比较好哦?真的真的,我这个人啊,别看这样还是挺在乎贞操的哦!」 「诶……啊……期、期待什么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嘛,说的也是呢。苗木的话,就是那种类型呢。因为,外表上看来就像是草食系呢……」 这里开始,苗木暂时与江之岛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 不知为何江之岛没有立刻去把大家叫来,却陪着自己尽情说话。对于这点,苗木并没有询问她。 现在他自己,总之只是想尽量和谁说说话罢了。 就算不是江之岛,只要是和处于相同境遇的被困在这里的学生们进行交流,就觉得能够更加明白与头痛一起在脑内蠢动的『什么东西』的真相。 十分钟后。 和江之岛说的,主要是『肉食系和草食系的话题』,『野外宿营的话题』,还有『关于自己现在所走的路和将来想要选择的路的话题』。 最后的一个话题虽然和先前的两个相比有些沉重,却因为被苗木不经意中的一句所鼓舞,江之岛展现了前所未见的率真的笑容。她喃喃自语道。 「谢谢你呢,苗木」 不知道是不是商谈的回礼,她一边保持着那个笑容,一边说出了可怕的事。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这么恐怖的事……干嘛要说啊) 虽然苗木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不同的话语。 「是吗……谢谢你。但是,做得到的话,希望你不要去杀人……」 不知为何――对于现在的苗木来说,从她口中说出的有关杀伐的话语,是那么的自然而无造作。 这下子轮到江之岛惊讶了,她急急忙忙说道。 「诶?你当真啦!?开玩笑的啦开-玩-笑!」 「诶!?啊、啊啊,没错呢!对不起,说了些奇怪的话」 「别在意哦。就当你大病初愈睡糊涂好了撒!」 用回平常辣妹口吻的江之岛,就这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苗木说道。 「那,我这就回去了。在别的家伙来之前,记得别被谁杀死了哦!」 目送说着这些话的江之岛走出保健室后,苗木在床上躺下,开始思考。 (怎么回事呢……这个奇怪的感觉……) 和过去一样,钝重的头痛仍然持续着,让思考本身蒙上了一层雾。 (明明刚才是跟江之岛在说话的,却好像有种是在跟别的人在说话的感觉……) (是谁? ……这个谁……到底是谁呢?) 越深入思考下去,越感觉到自己的记忆 仿佛正在向深深的泥沼中陷进去。 但是,定期的头痛,就好像是要在泥沼中掀起波浪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感觉……) 在自己的脑袋里持续回响着,让人觉得仿佛是谁的呼唤声的不舒服的头痛。 苗木正想要重新整理一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的思考,再次被铃声打断了。 但是,保健室里并没有与宿舍的个室同样的呼叫铃。 在少年休息的房间响起的是,在全校舍内一起响起的铃声。 『啊——,啊。校内放送、校内放送』 从扬声器那里听到的是,黑白熊的声音。 『既然苗木君也苏醒了,请全员到体育馆**』 大病初愈却听到了像鞭打一般的这个指示的苗木,一句话也没有抱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去不行……) 被头痛的节奏操纵着,一步一步地踏着步子。 慢慢地,慢慢地。连自己脚步前方的场所,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也不知道。 体育馆 「苗木君!没事吧!?」 苗木还在犹豫是否该进入体育馆,舞园已经奔到了苗木的身边问候他。 「嗯……谢谢你。昨天很抱歉,好像给你添了相当大的麻烦…」 「请不要在意!我才是,明明你身体不好还来找你……」 「这么说来,昨天有什么事吗?」 听了苗木这样的询问,舞园的视线在瞬间朝向了地板。不过她立刻浮现出了偶像特有的笑容摇着头。 「啊,不了……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 在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作为【超高校级的风纪委员】的石丸清多夏走了过来,严肃地指着苗木大声说道。 「来得太迟了苗木君!把迟到的理由给我说明一下!」 在周围的其他学生,都是一副『对病刚刚好的人说什么话呢这家伙?』的表情皱起了眉毛。 但是,苗木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坦率地回答了他。 「感觉有点不舒服,在保健室里睡了一会儿。能在值日簿上记录一下吗?」 「原来是这样!真是和我所知道的情报一致,明快的理由啊!这样的话我就判断为完全没有问题!」 以没有一丝停顿的流畅度,石丸niico地笑着继续刚才的会话。 「哈哈哈,我会负起责任记录下来的,你就好好养病吧!今后,要是感觉不舒服了要立刻向保健委员报告!唔呣……为了这样的话首先,在这个集会结束之后,有必要决定保健委员的担当呢……」 石丸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事,拿着翻开的在学园备品室发现的值日簿离开了。 看着那样的他,身旁的【超高校级的赌博师】塞蕾丝蒂娅 露汀贝尔克向苗木问道。 「……明明被问了这么不讲理的问题,你的对应倒是挺游刃有余的嘛」 「诶?」 被这样一说,苗木才注意到。 感觉不舒服什么的在保健室睡觉什么的都是事实。 但是,当理应知道这些事的石丸向他就迟到的理由进行提问时,不可思议地既没有感觉到想要生气的心情也没有觉得太麻烦了。 就好像,石丸这么询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苗木对把石丸的话当做『理所应当的话语』接受的自己感到了疑惑。 本来,说明事实后,为什么会说出「能帮我记录在值日簿上吗」这样的多余的话,苗木就已经理解不了了。 (为什么呢。就好像,怎么说来着……已经习惯了这样回答的样子) 就像不用一一考虑活动肺部的方法也能够呼吸一样,苗木心中自然地涌现出了『那样回答的话就能圆满解决』的感情,变换成了语气。 为何、为何、为何。 每次想要思考的时候,头痛就会一下子强烈起来。 忍耐着断续的头痛,苗木正在将脑海中的想法重新考虑一遍的时候―― 从体育馆的演讲台的里侧跳出了一只双重色调的布偶,咕噜咕噜地转着圈以开朗的声音大声宣告。 「呀,大家都来了吗?」 那就好像是远足的导游一般的语气,但是学生们里却只有一个人显出了高兴的表情。 「接下来是啥哒呗?」 「像海盗一样抢夺豪华客船,然后出现巨大的蚯蚓什么的哒呗?」 本来,那例外的一人―― 【超高校级的占卜师】叶隐康比吕,现在还是将这个状况认为只是『学园的活动』。 无视这样的叶隐,从黑白熊的嘴角边跳出了响彻大厅的可爱的音符。 「今天给你们带来了,美妙的学园的system的通知。system什么的真是令人舒服的读音呢。因为孕育着和kuma一个等级的危险的味道哦!我想让大家成为,能够跨越重要的朋友们的死亡那样硬派的存在。成为淘气顽皮的坏小孩什么的也可以哦。总之希望大家成为恶毒的花朵」 完全意义不明的导语完结之后,黑白熊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某种意味上,可以说是这次学院生活之中最坏的system―― 关于『学级裁判』的详细解说。 「――……就是这样,单纯的杀戮是不行的哦。要在杀人之后不让别的学生知道凶手才行」 淡淡地就有关于『毕业』的规则开始说明的黑白熊。 是因为还没有实际发生过杀人事件的原因吗,学生们的心里还没有生长出那样强烈的绝望的萌芽。 不发生杀人事件的话学级裁判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一口咬定不会发生杀人。 就在这样的疑心暗鬼的漩涡之中,关于『学级裁判』的说明还在继续着,但是―― 「等、给我等等啊!」 说明了读作『惩罚』写作『处刑』的规则之后,一名少女走了上前。 「江之岛……?」 看到被愤怒的氛围包裹着的她时,苗木感受到的头痛的节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说的事……完全就是岂有此理嘛!!」 「嗯啊?」 继续愤怒地抗议着的辣妹打扮的少女。 那是与先前,在保健室里所展露出的笑颜所完全不同的氛围。 (啊嘞……江之岛是、那样的感觉的吗……) (不、不对,江之岛的话,的确是那样的感觉……) (但那个人是江之岛吗……) (……?诶?啊嘞?在想什么呢,我……?) 就在被这疼痛和混乱而困扰的时候,少女与黑白熊之间的问答还在持续着。 「什么!不想参加学级裁判吗!说这种话的人就要给予惩罚哦!!」 「哈?惩罚……?」 「可能会把你关进黑黑的可--怕的牢屋……之类的呢……」 (……不对) 再次感觉到的违和感,却是对着黑白熊的。 (关进去?) (那个……是……) (那样……温和的家伙们……才不是……) 脑海中闪现了过去的景色,苗木最初,以为是嘉年华或是游行什么的。 但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 看起来明亮的景色是因为周围的建筑正在燃烧着,画面上渲染着的气派的赤色色调,是曾经在人类血管中流动的液体。 绝望。 渐渐的,舞台离开了学校,超出了日本。 在世界中所有国家,所有地区所发生的,破坏与杀戮的影像,与脑髓的脉动共鸣着,一个接一个地在苗木的大脑中苏醒了。 (这个……影像……我记得……) 无法形容,无法言尽的罪恶与暴力之外,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些家伙……是谁?那些家伙……是……) 在记忆里横行无忌,四处肆虐的,罩着黑与白的面具的掠夺者们。 他们所抢夺的是,金钱,物品,生命,家族,尊严,过去,未来,或者说——希望。 然后,掠夺者们所罩着的面具——与眼前的,和学生们争论着的布偶的脸重合了。 「吵——死了!!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这样太任性了!」 「任性的是你那边吧!!自相残杀什么的随便怎么样好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眼前压倒性的邪恶迫力……老实说害怕的有点发抖哦。但、但是啊……我没有向邪恶屈服的想法……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是黑白熊的本色哦……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的话……就把我打倒再说——!!」 黑白熊对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少女,咕噜咕噜回转着手臂踢踏踢踏地突进。 但,少女把那个自称学园长的东西一下子就踩扁了。 「姆q……!」 「好了,这样就满足了吧?」 少女冷着眼说着。对着这样的她,黑白熊保持着被踩扁的姿势放出了话。 「你才是」 「哈?」 「对于作为学园长的黑白熊的暴力是被禁止的。违反校则了呢……」 激灵 苗木颈脖旁的血管,发出了这样的悲鸣。 (会被杀) 黑白熊说的话,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那不是预测或是推测,就好像是从最初开始就知道,印在基因里的,黑白熊这个记号的可怖。 (这样下去,江之岛就会……) 并不是因为大脑理解了这一团乱的事态。 但是,回想起一点点『那个』的苗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踏出了脚步。 (江之岛……同学?) 脚底传来的冲击和头痛的节奏合着拍,搅乱了少年的脑浆和心。 (不对……她……是) (她是……――) 「召唤魔法发动!」 「来吧!刚格尼尔之枪!!」 在女子高生的脚下像海藻一样摆动手足试图逃跑的黑白熊,大叫了这么一声后―― 苗木大喊着向着她突进,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战刃……!危险啊……!」 「诶……」 听见了苗木说出的话,那名装扮成江之岛盾子的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为了避开向自己突进的苗木,用对于普通的女子高生来说不可能做到的反应速度从原地向后跳了开来。 然后―― 那一瞬间,在她刚才还站立着的空间处,无数的『枪』突穿了出来。 「……!?」 由于事出突然,包括当事者的少女,在场的全员都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从体育馆的墙壁和地板,以恐怖的速度射出了无数根机械机关的枪。 但是,苗木本人,并没有能确认这件事。 (啊嘞,我……为什么,把江之岛……叫做战刃……) (……战刃……同学?) 想着这些事的他,被锐利的冲击贯穿侧腹―― 缠绕着死亡的气息的剧痛,通过脊骨,传遍了全身的细胞。 刺中了侧腹部的机械枪,就那样将他的筋肉组织刺啦刺啦地割开,被血与脂肪包裹着,突破皮肤从他的背部穿刺了出来。 在那瞬间,苗木的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的黑色雾霭被『死』这一概念本身吞噬干净―― 努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勉强抓住『生』这一希望的他的意识,回想起了一切。 由于偶然入手的『脱出开关』所带来的,特殊的电气信号和药液―― 苗木诚,确实能够脱出了。 被封闭了记忆的,伙伴之间的自相残杀,从这个绝望的游戏里脱出。 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自己暴露在生命危机之下。如果只看这个状况的话―― 那么,结局可能只是一脚踏入了别的绝望而已。 同时,他的行动,也造就了将别的什么拉入了绝望这一结果。 披着亲爱的妹妹江之岛盾子的外皮,隐藏着自己的存在的少女―― 【超高校级的绝望/超高校级的军人】,战刃骸的过去与未来―― 或者说是,『希望』本身。 然后,苗木诚的物语,在这里暂时落下了帷幕。 从这里开始,是某位少女的物语。 在变成巨大密室的学园中,比起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残念的少女的物语―― 现在,与绝望一起,大幕拉开了。 第3章 「诶……?」 战刃骸的时间,确实停止了一瞬。 在周围空间里展开的全部,都仿佛停止了一般。 那是在被称呼为【超高校级的军人】之前。 那是在佣兵部队芬里尔所属期间,反复体验过的感觉。 在热带雨林的腹地,或是沙漠的废墟里,周围被可称得上是绝望的数目的敌人包围的时候―― 迫近自己的敌人的攻击看上去好像静止了一般,从而能够确实地在战斗中获胜。 在不是战场的这个场所,不知为何那种感觉重新沸腾了起来。 战刃为了理解这些,在静止的时间中慢慢地开始回顾自己的状况。 和自己一样――不,身处在比自己更加遥不可及的、深远的黑暗中,【超高校级的绝望】之一的,江之岛盾子。 虽然姓名不同,和战刃骸确实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对妹妹盾子的,满载绝望的计划进行协力,自己装扮成江之岛盾子,与被消除了两年份的记忆的班级同学们一起,参加了这个『互相杀戮的游戏』。 最初的阶段要装成因为反抗妹妹所操纵的黑白熊,作为惩罚被关进了与外部无法接触的地下牢。 然后,从地下牢脱出,在暗中为了从学生们那里夺走希望而进行各种各样的间谍工作。 这曾经就是,自己被课予的使命。 苗木因为头痛而倒下的时候也是,从妹妹那里收到了『由于身体不舒服的影响有没有想到什么多余的事,去探探情况』这样的指令。 恰好在保健室里,轮到自己看护的时候醒了过来,就以闲谈为名进行了会话,但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到此为止,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任何、任何、任何问题都没有。 按照妹妹的指示踩住了黑白熊,记下来的台词也一字一句没有错误地说出来了。 剩下就是,从落穴里掉进地下牢,就这样和其他的学生们隔离开来。 这就是,自己的使命。任何错误都没有发生。 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多少次,多少次地在心中重复着。 但是,在静止的事件中,在她的视界中映现出的是―― 代替落穴出现的无数的枪,和―― 被其中一根所贯穿侧腹的,苗木诚的身姿。 ――为什么 ――苗木君? ――为什么,是枪。 ――刚格尼尔? ――那样的话会死的。 ――盾子酱的机关配置错了? ――不会,盾子酱不会出错的。 ――是想要杀死? ――我吗? ――苗木君他,救了我? ――为什么? ――呼唤了我的名字? ――记忆回来了? ――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吗? ――我的疏忽? ――所以盾子酱……生气了? ――这是,惩罚? ――我做错了吗? ――盾子酱想要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缓慢地,时间回归了她的世界。 感受着自己的脸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发青,战刃骸慢慢地将双眼朝向了苗木所在的方向。 体育馆中,响彻了学生们的悲鸣。最先惊叫的,恐怕是舞园沙耶香吧。 但是,对于战刃骸来说,其他人的悲鸣什么的,已经是完全无所谓的事了 (苗木、君) (为什么?) 【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苗木诚。 是两年里一起生活过的同班同学,也是作为奉献给绝望的祭品的少年。 然后也是,就在刚才,通过在保健室的会话,给予了自己一个『回答』那样的存在。 他应该只是妹妹准备的剧本的一个齿轮而已的―― 战刃骸的心,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迷惘。 (我想要将、苗木君、怎么样、呢?) 驱动着嘎吱嘎吱互相碾压着、碰撞着的心的齿轮,她正在思考着。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那是,对盾子酱的……模仿?) (还是说,我的真心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迷惘』产生的时候。 就是现在,自己被苗木所救的瞬间吗。 之前,在保健室里说话的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说,作为这个绝望游戏的参加者,与被消除了记忆的他会面的时候吗。 或者是――更加久远的时候吗? 在对于发生的一切完全理解不能,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的战刃的面前,侧腹被贯穿的苗木慢慢地睁开了眼。 「苗、苗木……君?」 战刃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演出【超高校级的辣妹】这一角色的余地。 苗木就这样倒在了体育馆的地板上,向上看着这样的她―― 「为什么……装扮成江之岛………的样子呢……?」 只是、笑了。 已经是无法感觉到疼痛的状态了吗,还是说,在别的什么驱动力的作用下―― 叫做苗木诚的少年,无视着自己的生命的危机,向着战刃微笑了。 「太好了……战刃……没事……呢……」 那是,即使现在也像是快要消失不见的苗木的声音。在听见它的瞬间,战刃骸的心中有什么被弹了开来―― 从包裹着她的心的【绝望】的硬壳内侧,激烈的感情与冲动汹涌而出。 「不是……这个,不是……」 身体,无法完全容纳这股冲动―― 「啊……不要……」 战刃骸,从诞生瞬间开始的第一次,让自己的『绝叫』在世界中回荡。 就在双膝跪地,两手抱着头惨叫着的战刃骸的背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逐渐接近。 直到前一刻,还被她踩着的布偶 ――黑白熊。 从圆圆的手部先端伸出了爪子,走路的方式也并不适合使用先前的『踢踏踢踏』这样的拟音来表示――像野生的兽类将要结果猎物时一样,完全地隐藏了足音,从对手的死角方向蹑手蹑脚地接近。 就在距离战刃背后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上,黑白熊将磨得锋利镫亮的爪子高高举起,同时低低地弓起身体――就这样、向着她的脖颈扑了过去。 但是,比熊爪够到虚脱了的战刃还要快了那么一瞬―― 从横方向出现的浅黑色的影子挡在了黑白熊的前方,以手刀挡住并挥开了熊爪的一击。 偏移了突进的方向,回转着身体在体育馆墙壁附近着地的黑白熊。 「可恶……。你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阻止了现状以上的惨剧的发生,拥有这般技量的人物――【超高校级的格斗家】大神樱,如一道墙壁般挡在了黑白熊的面前,吼出了仿佛是从地底发出的隆隆声音。 「方才以校则违反为理由欲杀江之岛,却未想竟然染指毫无牵连的苗木诚……若此等之暴虐再三发生,更有何与汝行此儿戏的道理……」 看着这样的她,【超高校级的大少爷】十神白夜,浮现了轻蔑的笑容对大神放言。 「蠢货……。弄不好的话,你刚才的行为也算违反了校则了啊」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处于相同境遇的学生们将要被杀 ,或是牵连到别的谁致死,似乎都不被认识为是重大的状况。 「啊拉,刚才的只是防御了学园长的攻击,并不能算是暴力行为吧?」 同样地,塞雷斯也没有显出十分慌乱的样子,抓住十神的失言进行吐槽。 但是,多亏这两人和平常一样的会话,让惊呆了的其他学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判断力。 「苗、苗木君!」 向着腹部流血的苗木,虽然舞园想要第一个冲到他的身边―― 黑白熊保持着原有的声调,却用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口吻大声地说道。 「危险!不要靠近那两个人!」 「诶……!?」 由于渗透着紧张气氛的黑白熊的话语,舞园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对着面面相觑的学生们,黑白熊一扫直到刚才还在使用的以突出可爱为目的的走路方式,迈着只以前进为目的的,事务性的步伐,逐渐接近。 然后――说出了,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战刃骸来说,几乎无法置信的话。 「这么突然的事可能会让你们感到混乱吧。但是,希望你们协助我!」 「……?」 呼地一下,指着慢慢回过头来的战刃,黑白熊大叫着。 「这个凶恶的恐怖分子战刃骸,以及身为协力者的苗木诚这两人才是,将你们囚禁在这所学园里的罪魁祸首!」 再次地――战刃骸的时间停止了。 但是,这次不仅是她,在场的全员都像是被冰冻一般凝固在了那里。 数秒的静默之后,【超高校级的游泳选手】朝日奈葵开口了。 「诶……?说谎……说谎的吧?这是假的……。苗木是恐怖分子什么的……。而且啊,战刃是……谁?在那里的明明是,江之岛同学……」 对着因为思维混乱而视线飘忽不定的她,黑白熊慢慢地开始了解说。 「江之岛盾子的话,应该是被监禁在这所学园的某处了哦!最坏的情况下,有可能已经被杀害了也说不定……。彻底地调查过最接近自己相貌体格的江之岛盾子之后,恐怖分子里的一个,战刃骸化装成了她混进了你们之中。大概是,为了更加有效率地引发你们自相残杀吧」 然后,黑白熊以一种不自然而生硬的方式转动手脚,环视了一遍学生,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超高校级的骇客】,斑井别式。是你们的前辈呢。我从学校外部进行hag,终于在刚才,夺取了这只黑白熊的控制权!」 「夺取了?到、到底是从谁那里?」 「从在外部操纵着这个机器人的,恐怖分子的老大那里!」 ――什么啊……。 ――这是在说什么啊?盾子酱? 战刃一边咔哒咔哒地浑身颤抖,一边听着从黑白熊口中说出的话。 只有一瞬,觉得想要杀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还抱着这样的『希望』。但是冷静地考虑之后,却立刻变成了『绝望』。 江之岛盾子的话――拥有能将所有的希望涂染为绝望程度的能力的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被hag的。 这样,能想到的情况就只有一种。 江之岛盾子伪装成『斑井别式』这个人,想要陷害自己和苗木。 没有杀死战刃的事,只不过是通往别的绝望的分歧点罢了。仿佛是想要展现这一点一样―― 从黑白熊的口中,不断吐出充斥了恶意,妄图煽动学生们的话语。 「你们是在入学式的时候被喷洒了催眠瓦斯,就这么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笨被恐怖分子劫持为人质了哦。在学院内部活动的恐怖分子只有那边的战刃骸与苗木诚,那二人的话或许知道脱出的方法也说不定」 然后,把脸转向了战刃,用满是憎恶与不吉的语气说道。 「战刃骸是超美军级的佣兵集团『芬里尔』的一员,是已经杀了十人以上的学校负责人的凶恶犯,考虑生擒这种天真的想法什么的是不行的!……实际上,从警方那里也宣布了这样的命令,所以刚才露出破绽的时候,才想要通过操纵(hag)她们自己布置的『陷阱』来结果她们的」 「那……苗木君呢?」 面对舞园的质问,黑白熊淡淡地回答道。 「……能够预想得到哦,光凭【超高校级の幸运】的话,是没办法反抗那样的家伙们的。恐怕,是在入学之前就被威胁要成为协力……。而且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看刚才的样子,恐怕是被战刃骸以美色所诱骗了吧」 这个回答,让舞园脸色发青地沉默了―― 转而,战刃却抬起头大声反驳。 「不对!苗木君才不是恐怖分子呢!」 shinn--地,顿时体育馆里一片沉默。 之后――石丸仿佛是要代言全员的心声一般,流着冷汗发问了。 「等、给我等等啊,『苗木君不是』……是怎么一回事啊?」 「……」 「这样简直,不就好像是在说你自己毫无疑问是恐怖分子一样吗!给我订正成『我们不是恐怖分子』啊!」 就好像是接着石丸的话语一样,塞蕾斯说出了自己的疑念。 「真是可疑呢。突然称呼苗木『君』难道不是很奇怪吗?明明一直到现在对于他的事从来都没有用过敬称呢」 「……」 保持沉默的战刃。 从周围射过来的视线,已经不是朝着『江之岛盾子』――而是对着『陌生的邻人』的,饱含着强烈疑念的视线。 十神将眼镜咯地向上推了推,用冷漠的声音淡淡地指摘起了可疑点。 「那叫做苗木的愚民,刚才不是用江之岛而是用『战刃』称呼了你吧。如果你不是身为杂志平面模特的江之岛,而确实是叫做战刃的话,为何方才与你相遇的苗木会知道这个?」 「那、那是……」 「有关于芬里尔的事我也知道。听说,身体的某处会刺着刺青的吧」 「……!」 由于十神的话,战刃的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了。 这大概是由于被投射了明确的敌意,她所拥有的【超高校级的军人】的防卫本能被强制性的唤起的原因吧。 自己拥有的刺青是在右手的背面,这种情况下应该不要将意识转向那里,从而尽量隐藏自己的本**,她这么想着。 但是,这些努力也立刻就化为泡影了。 「如果**方面的资料是正确的话,应该是在右手的背面吧!」 就像这样子,从黑白熊的口中轻而易举地就吐露出了情报。 「唔、唔呣!把右手背面展示一下,向我们证明你的清白吧!江之岛君!」 附和着情绪高涨的石丸的喊叫,黑白熊乘机落井下石。 「有可能用化妆品隐藏起来了,要仔细检查比较好哦!」 实际上,指示自己用化妆品掩盖起刺青的正是盾子本人,所以这份情报根本谈不上什么错误―― 由于这么多的理由,战刃连分辩的机会也没有,只好选择了沉默。 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快要暴露。 而是因为觉察到了,作为妹妹的盾子,是认真地想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 「怎、怎么了啊!我可是相信着身为我们同班同学的你的啊!」 在愚直的石丸的背后,【超高校级的同人作家】山田一二三双颊淌着汗,用故作平静的语调一个人自言自语。 「啊咧~……,这个就是,所谓的『卡关了』的一种吧?」 「到底怎么了啦啊!白的还是 黑的给我好好分清楚啊!」 发出和山田形成对照的愤怒的声音的是,【超高校级的暴走族】的大和田纹土。 一方面,也有并非对着战刃,而是向着黑白熊发问的学生存在。 「话说啊!救援从外面进不来吗!?赶快突入进来不就得了吗!」 对于【超高校级的棒球选手】桑田怜恩的话,黑白熊轻轻地摇了下头。 「现在是**无法出手的状态。除了你们被劫持为人质,在这所学园里设置了爆炸物和毒气瓦斯等等的可能性也不能被忽视!正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事实,我才夺取了这只黑白熊来进行调查的!」 「那、那么、那张dvd映出的大家是……?在学园外的大家怎么样了呢!?」 想起昨日被放映的dvd的事,舞园急忙询问――但是黑白熊对此却只给出了暧昧的回答。 「虽然不清楚dvd的事,但是外面确实发生了许多恐怖活动哦。现在,全国的警察都在手忙脚乱呢」 「怎么这样……!」 咔哒咔哒地发着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的舞园。 「舞、舞园同学……」 在她的身旁,【超高校级的程序员】不二咲千寻不知所措地打着转, 而在他们身后,更有两名沉默着的少女。 一人是,拼命将视线从流着血的苗木身上移开的【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腐川冬子―― 另一人则是,从不提及自己经历的寡言少语的少女、雾切响子。 与背过脸去的腐川不同,雾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现场的任何一个细节。 从苗木呼吸的样子,到战刃表情的变化,她滴水不漏地观察着。 这时,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发着抖的腐川,对着大神说话了。 「总……总之,那个女人是犯人的事就这样不就好了么……。赶、赶赶、赶紧、扑杀或者别的什么的、干、干掉她吧……!」 「……现状甚不分明。吾之双拳,原非为行借臆测而断罪之事……」 大神本人,虽然想靠近苗木观察他的伤势,但被黑白熊以一副『暂时不要接近比较好!』的样子挡住了去路。 这样,离苗木最近的地方所在的,就变成了战刃――在战场上杀戮过为数众多的人类的她,凭借经验能够了解。 这样下去不进行任何抢救的话,苗木就会死的这件事。 虽然不是即死程度的伤势,但若继续流血下去的话立刻就会陷入休克状态,确实地失去生命吧。 「先去……抢救苗木君……」 「拒绝。将你拘束起来,确认右手背才是第一要务」 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她的声音,被十神毫不留情地遮断了。 「等、等等!苗木现在很危险啊!不是说这种事的场合吧……」 朝日奈发出了担心苗木的声音。 她还尚未能够跟上状况的变化,还处在连是否应该向苗木投去怀疑的目光都没有决定的状态。 十神虽然愤慨地向这样的朝日奈扔下了几句话,但他的话语,被接下来这一瞬间战刃所采取的行动硬生生地押回了喉咙深处。 战刃在深呼吸了一次之后――从自己的头部,将金色的假发脱了下来。 在假发下面出现的,是稍稍修短伸直的,华美地摇曳着的黑发。 表情从颜面上褪去――体育馆之中,回荡起了她凛然的声音。 「……我不是,江之岛盾子……我是,战刃骸」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学生们目瞪口呆。 取下假发,褪去表情。 仅仅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就在自己眼前让名为江之岛盾子的存在消失了。 然后,作为替代出现的『恐怖分子』,淡淡地从口中纺织出了语线。 「同时也参与了,将你们囚禁在这里的事……」 「在悬崖边上自白的经典桥段来啦!」 「什……什什什!假、假发可是违反校则的啊!江之岛……不对,战刃君!?」 以山田与石丸兴奋的喊叫作为发端,体育馆里响起了学生们骚乱的嘈杂声。 「诶?啊嘞?苗木亲的那个伤势,莫不成是真的哒呗?这样的话,难不成,恐怖分子什么的……也是真的吗?在这儿几天里发生的事不是学校举办的活动啊!?」 对这种明摆着的事还骚动不已的叶隐,桑田「你给我闭嘴啊!」这样进行了吐槽。 在这样的氛围中,十神仍然一副冷静而尊大的态度,对战刃发问。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以金钱为目的的话应该早就和我进行交涉了。本来,如果只是给你们赎金就行这种程度的话,我以外的人质的性命早就被丢进垃圾堆了吧」 「……我们的目的是……给予这个世界以绝望」 对着慢慢的回答着的战刃,十神哼了一声后开了口。 「哼……原来如此。难怪黑白熊会说那样的事,是因为基于某种思想上而做出的恐怖活动吧。」 「确实,如果能让我有个万一的话,确实能给予世界以令人绝望的程度的损害吧。单凭你们来说确实是做不到的呢」 听了十神的话,旁边的朝日奈微颦双眉自言自语。 「话说啊,到底是有多自我中心啊,你这个人……」 战刃确认了十神的询问已经完毕,看着呼吸徐徐衰弱下去的苗木,声音里些许笼罩上了一抹不安的色彩。 「但是……与苗木诚没有关系。那只黑白熊说的事……不要相信」 「啊啊!?说什么话呢完全搞不懂啊我去!跟黑白熊说的一样,面前不就是犯人吗!」 面对大和田的吼叫,战刃仅是稍微垂下了目光,继续着她的反论。 「那是真的。不过、和苗木君没有关系……!」 但是、对着这样的她,塞雷斯冷冷地补了一刀。 「现在才想来包庇他,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吧?苗木君刚才,对着你呼唤了『战刃同学』的本名,这已经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了」 「那、是……」 话语凝噎在了嘴边。 为了保护苗木的话语。 即使在这次的事件中,苗木是无辜的这一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战刃虽然身为【超高校级的军人】,但超越常人的能力主要是存在于战斗这一分野。 论及战略立案与交涉这一类接近参谋方面的能力,不如说会出现比普通的高校生还要残念的结果吧。 如果是【超高校级的交涉人】的话,或许能够将记忆消除的事也一并说明,从而说服对方也说不定――如果让现在的战刃去说明记忆消去的经纬,只会被当作是孩童胡言乱语般的借口吧。 关于这点,战刃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即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却是很明确的。 「……现在……苗木君的治疗,优先」 然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向苗木走了过去的战刃。 理所当然,对于旁人来说这只能被看做是因为当前的形势恶化而强行打断话题的行为。 「且慢,苗木可由吾等即刻于保健室为之治疗。然则,汝需为我等拘禁之」 大神十分正当的要求。 但是,就这样轻易接受是不可能的。 自己离开苗木身边的话,黑白熊不知道会对苗木做什么。 在这之前,性格冷彻的十神和火爆脾气的大和田这二人,也有借寻问为名义对苗木施加危害的可能性。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恐怕,在这些成员之中, 能够对苗木现在这种程度的严重伤势进行应急治疗的,也只有在芬里尔时代学习过紧急医疗处置技术的自己了吧。 确认了这些事的她,咝、地微阖双目――静静地,明确了自己的觉悟。 为了从这里与苗木一起脱出,不惜与大千世界中的森罗万象一战的觉悟。 「对不住了,暂时睡一会罢……」 大神这么说着,身影一转,一瞬间就绕到了战刃的背后。 完全是瞄准了战刃的死角的移动。 常人只会认为大神是消失了吧。 然后,同样以常人的眼睛无法跟上的速度放出的大神的手刀,向着战刃的颈部袭去。 但是――「对不起……我要强行通过了哦,大神同学」 战刃放出的后回旋踢,从手刀的下方向上突袭。 「呶……!?」 由于意想不到的反击,扬起了一边眉毛的大神。 战刃利用回转的余势,向着大神的膝盖发动了侧踢。 但是,这次大神躲了过去,反射性地挥击对手的支撑足。 抢先一瞬向上跃起的战刃,以转身回旋踢狙击大神的颚部。 战刃的舍身攻击被大神以单手防住――二人在一瞬间相互分开之后,同时向着对方突进。 她们以连击来迎击彼此的连击,虽然双方都是空手,肢体冲突发出的激烈的爆音还是响彻了整间体育馆。 简直就像被压缩到小型汽车大小的台风,在体育馆中疯狂肆虐。 周围的人们无法插手也无法将视线挪开,仅仅只能,大气不敢出地注视着二人的舞蹈死斗。 从开始大约经过10秒,响起一声格外强烈的冲突音―― 二人互相拉开距离,边调整着呼吸边瞪视着对方。 「大意了……。虽说仅只数日,却连汝这般猛者身处左近亦未觉察……」 大神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产生了细微的高扬感。 一方面战刃由于最后所吃到的那一击,确认到了手臂受伤。她思考着。 (好强。大概……大神同学还没有,使出全力) 芬里尔时代,被众多的铳器和刀具、陷阱和爆炸物等等围绕而毫发无损的自己,第一次受到了能够称得上是负伤的伤害。 确认了那是赤手空拳的人类所带来的伤害之后,战刃重新感受到了作为【超高校级的格斗家】的被称为『史上最强的生物』的女人的恐怖。 (果然,大神同学的话……空手是赢不了的) 如果因为事务上的原因要杀死大神的话,战刃应该会选择长距离的狙击或者毒杀吧。 在这个距离上,装备了突击步枪的话也许总算能够进行互角的战斗吧。 (……做这些事的时间……明明没有) 扫了一眼苗木的情况,确认呼吸比先前更浅了。 (不快点的话……) 但是,这种状况下还能够好好听自己说话的味方什么的根本没有。 就在这一瞬间―― 战刃的脑海里,闪现了某件事。 确实,增加味方的数量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是――敌人的敌人的话,存在着创造出那么一人的可能性。注意到了这件事。 战刃她,咝、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要迎击大神的假动作,向着某位少女冲去。 向着因为害怕大神与战刃的战斗,逃到了体育馆的角落的――腐川冬子的方向。 「呶!不好……!」 扑了个空的大神也迅速地飞驰了过来,但仍然晚了一步,战刃快了那么一瞬抵达了腐川的身边。 「诶?为、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 「等、给、给我等……#@!#x%&¥!?」 鸠尾轻轻地吃了这么一击,无力地靠在了战刃身上的腐川。 看到这样的光景,石丸和朝日奈发出了悲鸣声。 「糟、糟了!肯定是想要把腐川君拿来做人质不会有错的!」 「腐、腐川酱!」 与脸色发青的二人形成对照的是,十神库斯库斯地笑着冷彻地说。 「蠢货。刚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人质」 但是,瞟了一眼那样的十神,战刃静静地述说道。 「才不是只有这几天呢……」 「什么?」 「二年,哟」 「?」 无视皱起眉头的十神, 战刃将从自己的手臂流出的血,展示在了浑身无力倒下的腐川的眼前―― 然后,在她的耳际叫喊着。 「醒来吧……。灭族者翔!」 「!?」 突然说出的,像是弄错场合的词语。 为什么,在大街小巷造成骚动的连续杀人鬼的名字,会在这个场合出现? 虽然学生们面面相觑地混乱着――接下来的瞬间,应该还在呻吟着的腐川突然飞速地蹬了下体育馆的地板。 超越常人的跳跃。高度达到了数米,同时还进行着花式滑冰选手所望尘莫及的高速回转的腐川。 离心力令裙子上下翻飞,在裙子里侧,大量的剪刀熠熠生辉。 在大腿上以伤痕的形式刻着数个『正』字,就好像是刻在战斗机上的击坠记录一般。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将会是多么华丽的,令人恍惚的跳跃与回转。而将此重复数度之后―― 曾经是腐川冬子的东西,闪耀着赤色的双瞳,伸出怪物似的细长的舌头,愉快地,愉快地发出咆哮。 「被呼唤了就跳出来扑了个sha!的说!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腐、腐川同学……?」 面对这出其不意的事态,连直到刚才都还茫然自失的舞园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喂喂那边的菜鸟偶像!不要把我这个灭族者翔大人跟那个阴沉肮脏不洁的眼镜娘相提并论啦!为了弥补那家伙不洗澡的份,我可是比那家伙认真五倍地在冲澡的时候跟泡泡玩耍的啊!」 「唏!?」 只能认为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的腐川的话语,再次在学生们中沸腾起了一片骚乱。 「喂、喂喂,那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桑田向着黑白熊大叫,黑白熊却只是小小地摇了下头。 「就算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哟」 面对着这些层出不穷的异常事态,就在学生们焦躁不安的时候―― 不断开合着从裙子里侧取出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自称是灭族者翔的腐川环视周围,咧开嘴笑着歪了歪头。 「啊唻?话说啊,我可是好久没出来了,大家在我呼呼大睡的时候在体育馆做什么呢? 乱交大会吗? 呼呣呼呣,我懂,我懂啊,为了将背德感发挥到顶点,想让我来把大家的衣服大卸八块是吧…… 谁会去这么做啊傻瓜! 我的剪刀只会去刻划可爱的男孩子的柔软肌肤的说!」 一个人吵闹着的的灭族者,察觉到了倒在地上的苗木,再次倾了倾小首。 「啊唻唻唻?苗木亲快要死翘翘了?什么什么?大家终于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想要同归于尽了吗?那样的话也算是既燃又萌激动人心啦,但是为啥在我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地就开始了啊!?」 「腐、腐川酱?清醒一点啊腐川酱!」 朝日奈的呼唤声也没有能够听进去的样子,灭族者的眼睛呈现出疯狂的螺旋状,漩涡中挟卷着的各色各样的感情一齐爆发,手持 剪刀兴奋地手舞足蹈。 「啊啊真是的!苗木小亲亲的那稍稍浮出肋骨的侧腹,我还想亲手剪个四分五裂的呢!连悲鸣什么的都不给我听这这这这这是人干的事吗!?但是话说回来这个疏外感也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呢。唔呼……唔呼呼呼呼呼呼呼」 「啊ー!已经不完全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个一定,是宇宙人干的好事不会有错的呗!」 抱头大叫的叶隐。 就在他大叫的时候,学生们的意识完全地被灭族者翔吸引住了。 借着这场混乱的机会,战刃悄无声息地向着苗木的方向潜行。 轻轻地抱起他的身体,仔细确认了体温下降的程度。 (还……来得及) 怀里抱着一人,还能消除自己的足音,向着体育馆的门扉奔跑的绝技。 她开门的声音被学生们捕捉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战刃骸就这样双手抱着苗木,成功地脱出了体育馆。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的行动一无觉察。 黑白熊虽然凭借传感器的余光察知到了她的行动,却故意不主动告知学生们。 而另外一人――雾切响子虽然也目击了战刃开始搬运苗木的瞬间,但是她也没有就此提醒周围的学生,而是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不同的人,分别抱着不同的想法――希望之峰学院,开始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混乱的明天。 就这么背负着苗木,战刃手持着数个装饰在体育馆门口的奖杯,在走出连接着走廊的入口的时候,从外侧将把手夹住,使得圆形门把无法回转打开。 虽然是大神的话大概立刻就会被破坏了, 但至少能够争取到数秒的时间吧。 然后,战刃骸开始奔跑。 为了进行应急处置的必需品一应俱全――向着与苗木最后一次聊天的场所,保健室的方向。 敌人是自己的实妹。 敌人是超高校级的学生们。 味方的话,只有气若游丝的苗木诚一人。 甚至自己自身都不是味方这件事,战刃骸也知道得很清楚。 即使变成这种状况,被妹妹背叛、被妹妹追杀的现在―― 她还是相信着。 相信着能够理解妹妹的,只有自己的事。 相信着正因如此,自己才必须守护妹妹的事。 (是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盾子酱) (盾子酱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绝望的滋味吧?) (因为喜欢着我……所以想要杀了我、让自己体验绝望的快乐吧?) (对不起。没办法让你绝望, 我是这么讨厌的姐姐真是对不起) 同时,她从另一方面思考着。 如果。如果自己就这样救了苗木诚,背叛了妹妹,从而让计划产生破绽―― 妹妹的话,会不会产生更加强烈的绝望感呢? 难道这不会让她感到更加愉悦吗? (但是……背叛盾子酱什么的……)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耳际感受着从背上传来的,由轻微的呼吸产生的沁柔气息, 战刃骸俯下了双瞳。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苗木君……) 如果是在杀戮与求生主宰一切的战场的话,战刃骸是无敌的。 完全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她将自己彻底地贯彻成一具为杀戮而生的机械。 但是―― 虽然有点扭曲,但是在这个名为学院生活的战场之中, 自从妹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作为【超高校级的军人】的技能拥有者,对自己同时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这件事开始产生疑问的战刃骸――源自自我的,那纯粹的『高校生』的碎片所孕育的冲动, 完全地束缚住了她的心灵。 即使如此,拥抱着充满矛盾的自己的存在, 残念的少女仍然穿行在仄暗的回廊,一往无前。 脚下是那,被名为苗木诚的『希望』,与名为江之岛盾子的『绝望』所夹击的, 细如发丝的小道。 另一方面――留在体育馆里的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身为【超高校级的文学少女】,并且作为现役的小说家人气颇高的腐川冬子。 从举止来看,从来只给过个性阴暗,不善于与人交往的印象的她,发生了惊心动魄的蜕变。 「腐川同学是……灭族者……翔?」 面对着咔哒咔哒地颤抖着,艰难地挤出这句话的舞园, 翔耷拉着伸长了的舌头,把脑袋扭转了四十五度。 「啊唻唻唻,大家这是什么反应啊? 大家都不知道我的事么? 这种情况难道是被看光光了? 不如说,是我主动暴露了? 话说啊,为啥那个三无武士,会穿成那翔一样不搭调的样子啊?」 话中的三无武士,恐怕指的是战刃骸吧。 腐川之前就应该知道骸的事。 但在这惊愕的事实以前,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以至于到底从什么地方开始指摘比较好,学生们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正确地说,在这种状况下虽然还是有数名比较冷静的学生, 但是以雾切与十神为首的一部分面孔, 还是选择了优先观察一下状况。 「话说啊,给我老实报上名来吧。弄出小诚诚的那个伤的是谁呢?…… 不管是刺的还是切的,用那样完全没有美感的的方法玷污了亲亲小诚诚的侧腹 真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感情与表情即使单单在一句台词中亦变幻不定, 手中的剪刀也在咕噜咕噜不停旋转的腐川――否,灭族者翔。 与其说是因为剪刀的危险性,不如说是因为自身所缠绕着的险恶的氛围让她变得难以接近。 「小诚子这样的青臭少年的侧腹呢,对我来说就跟会产金蛋的青鸟一样啊!交给我的话啊,琪尔琪尔跟米琪露也killkill一起晕乎乎,****的说呢!那么杂乱的,就像是要把诚诚小兔兔的身心践踏得一塌糊涂的下手手法…………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啊难道我能够兴奋起来吗!?但是我拒绝!」 「腐、腐川酱!?你说的是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 对朝日奈的叫喊起了反应,用剪刀啪刷地直直指着她的翔。 「你问我咋了?啥也没干啥也没做啊!那个阴暗女,从好几天前开始就突然把我关了起来,还想着那家伙气绝了终于能够出来了,结果一看,把我扔在一边诚诚小兔兔自己浑身是血地升天了是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得我忍不住想笑啊!咄吓吓吓吓吓吓吓吓吓!」 看到了似乎完全无法与之进行会话交流的翔,山田成一团哆嗦着提案。 「……本人也算是在二次元攻略过不少病娇系的角色了,不过这个已经是病娇以前的问题,而且攻略难易度感觉像是sss级这样的哦?」 「……就算这样还姑且当成攻略对象来看的你碉堡了啊……」 桑田的自言自语暂且不论,对于这样下去完全无法解决问题这一点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 就像是在回应着周围期待的视线,大神向前迈进了一步。 「呶……其人或者已心生混乱也。总而言之,且让吾抑其之锋锐」 听大神这么一说,她停止了动作,伸长了如同爬虫类一般 细长的舌头,浮现出凶恶的笑容。 「嘿~,什么什么?想要跟我干上一架嘛? 大怪兽酱?但是真遗憾。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剪刀会斩的只有又萌又燃的可爱的男孩子!女的给我滚回去! 别脏了我的剪刀!」 「呶……果然,凭会话无法沟通呐」 面对着试图强行将其制服而摆出战斗架势的大神,是由于判断正面交手无法取胜吗,灭族者翔则采取了独特的闪避姿势。双方进行正面冲突的话当然无法敌得住鬼神一般的对手,但是如果翔专念于躲闪的话则胜负之数尚未明了。 而且本来,能够看破灭族者翔的身体能力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在这奇妙的气氛之中,周围的学生们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专注地凝视着仿佛已经碰撞出火花的两名少女。 但是,只有一人。 只有雾切响子一人,观察着截然不同的事物。 在体育馆的角落,发出着单调的电子噪音且一动不动的黑白熊。 在全员的视线集中于大神和腐川身上的那一瞬间开始, 便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骇客行为被妨害了,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疑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在她的脑海里,如漩涡般涌动着能够从现状推测出来的无限的『可能性』。 她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持续着自己的『观察』行为。 虽然还无法完全回想起自己的本质,但也许是刻印在身体里的本能, 让她采取了这样的行动也说不定。 接连不断发生的『异常事态』,确实地在她脑海深处产生了震动。 为了从名为自身记忆的广大的深渊里,浚取出几许情报。 然后,仿佛是与在她的脑细胞树突内驰骋的信号节奏进行呼应一般――大神与腐川完全同时地向后用力蹬踏地板, 体育馆内响彻了激烈的冲突音。 由于在体育馆内展开的激烈战斗, 战刃骸争取到了她所未曾预料到的大量时间。 在进入保健室的同时她就开始物色治疗器具,对苗木施行了最低限度的止血处置。 确认了呼吸虽然依旧很虚弱,但却逐渐安定下来之后, 战刃轻轻地抚摸着胸口,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 但是,虽然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就这样下去的话苗木仍然不能脱离危险期。 奇迹般地主要的动脉与内脏没有受到损伤, 是该说发挥了【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本领吗, 还是应该悲叹因为只能接受这么不够彻底的治疗,而不得不继续在痛苦中挣扎的『不幸』呢, 战刃没有办法对此进行判断。 「能够进行输血的话……」 保健室应该是储备着复数的输血用血包的。 就在她想着苗木的血型应该在他学生手册的资料里有记录,而将手伸向他的学生服的瞬间―― 「哈啊哈啊……把手伸向睡着的男孩子的衣服,这之后,到底两人会变成什么关系呢……!大人可以继续观看,小孩子就要b键退出哦?唔噗噗噗噗……」 「!」 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一只黑白熊。 「撒,现在这里是跟苗木君的二人空间哦?就把我当成可爱的野生动物,顺从着欲望行动吧!作为学园长也许不得不取缔不纯异性交友行为,但是保健体育的授课的话倒是可以合法地来上一发哦旦那!」 虽然与在体育馆的那只有着同样的外形,但明显是不同的个体吧。 由于在学园中有着许多同样类型的个体,无论在何时何地出现也不奇怪。 但是,操纵它们的是同一人物。 实际上,在对苗木进行应急处置的途中,战刃一直在警戒着黑白熊的突然袭击―― 但在这个时机出现实在是意想不到。 「……盾子,酱?」 面对着战战兢兢寻问的她,黑白熊将小首―― 不如说, 将整个上半身一歪。 「dunzijiang? 那是谁啊,那是? dunzijiang? 一股国籍不明的感觉呢!」 「……这样的玩笑到此为止,回答我吧,盾子酱……。刚才的那个……是想要杀了我,吧……?」 「dunzijiangdunzijiang的烦不烦啊。我的名字明明叫黑白熊的呢!这种事也记不清楚,你真是个残念的孩子哟!简直是超越了残念的残念姐! 简称残姐哟!身材是平的! 头脑是一根筋! 整个就是一副熊样!」 「诶……那、那个……对不起」 虽然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大概是平常总是被妹妹训斥自己太『残念』 的缘故吧,只是听到那个关键字就蔫了的【超高校级的军人】。 连同她的谢罪和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起无视掉,黑白熊噗呢噗呢地戳着失去意识微弱地呼吸着的苗木的脸颊。 「那么,接下来想怎么玩弄苗木君?我可是对人类的生殖行为兴趣十足的哟?」 「怎么样是……」 对着迷惑着的战刃,黑白熊稍微降低了音调嘟嚷道。 「唔噗噗噗噗……。苗木君啊,真是非常温柔呢。不如说啊,是已经到了绝望般程度的老好人呢。居然甘愿成为别人的挡箭牌死掉什么的撒! 唔噗噗噗噗……」 「还……还没、死掉呢!」 虽然战刃激烈地否定, 但她的声音里却隐隐约约透露出恐惧的音色。 「唔噗噗噗……这个地方啊,没办法断言『我不会让他死的』,就是你残念的地方呢」 「啊……我、我不会让他死的、哟,盾子酱」 战刃慌乱地说着马后炮的话语。黑白熊则唔噗唔噗地嘲笑着,用辛辣的词汇凌辱着这样的她。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你只有残念后悔明天再见的下场呢!噗吓吓吓!对了对了,像你这样残念的冷淡三无少女,女孩子该有的气质连一丁点碎片都看不见,不仅如此甚至是个连活人气息都没有的杀戮机器,不过在班里,第一个对着这样的你微笑的就是苗木君呢」 明明直到刚才还在忽悠自己不是盾子而是黑白熊的,却突然开始回忆起战刃的过去的肉食兽机器人。 虽说这样没有起承转合的风格才像是江之岛盾子——黑白熊,战刃则被那股气势完全地压倒,内心正在激烈地动摇挣扎中。 「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老好人可是必死无疑的哟……?作为证据,从现在开始,他马上就会死翘翘啦!唔噗噗噗噗……」 「才、才不会死的说」 从取下江之岛盾子的假发开始,口吻就变得不安定的战刃。 至今为止作为江之岛盾子而说出的话语,除了与苗木的会话,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 但是现在,曾经那么依赖着的『妹妹准备的剧本』什么的 已经完全失去意义了。 面对着黑白熊,战刃已经完全变成了面对妹妹时的样子和态度。 如果是先前看见过在体育馆里,与大神进行过战斗的那个她的学生们的话,会感到她变得令人无法置信得孱弱吧。 更不用说,对于知道她曾经作为【超高校级的军人】,在学园外进行佣兵活动的人而言,如此大相径庭的态度的变化,足够让人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对于这样的少女,黑白熊再度以言语将她逼入绝境。 「不不,会死掉哦。虽然很悲哀但这可是现实呢」 黑白熊在咕扭咕扭地手舞足蹈后,用爪子直直地指着战刃的脸。 「因为,苗木君是死在你的手上的哦」 「诶……?」 「恐怖分子同伙之间的内讧。在意志薄弱的苗木君泄露出情报之前,冷酷的恐怖分子的成员将他封口了。」 「不觉得这是经常有的桥段吗?这么一来,你刚才在体育馆里拼命所想要传达的事实,也全部成为了想要从那个场合脱身而捏造的借口了呢!唔噗噗噗噗……」 黑白熊的话语,让战刃绷紧了表情。 「不行哦,盾子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以颤抖的声音说出这些话语的同时, 战刃的心中混乱不堪。 ――我,刚才……违抗了盾子酱? ――为什么?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 从高处向下俯视的时候感觉到的,『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这样的想象。 抱着友人的婴孩的时候闪现的,『假如,自己在这个时候跌倒的话』这样的通往破灭的妄想。 简直就像是想要去实现这些幻想一般的,瞬间的恐怖与不安,支配了战刃的心。 至今为止作为『芬里尔』的一员,抑或是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双手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处理去掉了保险栓的手榴弹的事,在对空炮火的火线交错之际进行伞降的事,都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在战场上,无论何时何地都未曾动摇过的她的心,现在正面临着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状态。 另一方面,黑白熊保持着如同巨树一般无可动摇的心态,只是把头歪了歪。 「哈唻?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 「所以说啊,杀掉他的不是我,而是你哦」 「……你说、什么呢? 盾子酱……」 对着混乱着的战刃,黑白熊说出了奇妙的事情。 「吊桥效应的真正的意味,是把喜欢的对象从吊桥上推下去, 使他永远成为自己的东西的意思哟?」 「……!? 这个,和我知道的事实不一样……不一样哦?」 「人生这回事啊,不可能完全跟教科书上写的一模一样的……虽然很伤感但这才是恋爱呢」 话语中满是荒诞无稽的诡辩,却由于战刃的思维完全停滞的缘故,连反论也做不到。 就在这期间,黑白熊仍然继续从口中冠冕堂皇而又接连不断地,吐出挑拨离间的话语。 「简单地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哟?现在在这里杀了苗木君的话,谁都无法从自己这里夺走苗木君了……。苗木诚,破晓之死。他最后所呼唤的名字是战刃骸。他最后的笑容也只为战刃骸所展现。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战刃骸在这样的挑拨下,内心果然动摇起来,开始对自己自身的想法失去了确信的把握。 ――那样的,不对。不可能是正确的。 ――但是,因为是盾子酱说的,所以是对的吗? ――不对,这不是盾子酱。是黑白熊。 ――黑白熊,黑白熊,黑白熊,黑白熊……。 「而且啊,把苗木君治好真的好嘛?恢复健康的话,会被苗木君知道的哦?你对同班同学,做了什么事」 「……!」 「消除掉与朋友一起度过的青春的记忆,让他们互相杀戮什么的,真是太差劲了。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正恐怖的不是黑白熊什么的,而是人类啊!……就像这样,被苗木君责骂也可以吗?」 「这个……」 脸色越来越青的战刃。 「唔噗噗噗噗……。还是说,干脆把其他的学生们杀个鸡犬不留?你和苗木君以外的全员都死掉的话,就能过上至死为止的二人学园生活了哦?因为剩下两个人的话学级裁判也不能成立了,让你们两人一起『毕业』也可以,或者一直在这所安全的学园里生活也不错呢」 「应该……哪里不对。这样的……」 「就算你们取回失去了的记忆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在跟苗木君交往。只不过是你对苗木君的单相思罢了嘛!哎呀哎呀,你还真是晚熟呐。能够简单地射穿人类的心脏与大脑的你,居然连那么单纯的一个男孩子的心都射不中什么的!记忆被消除前的苗木君到底喜欢谁,要不要我告诉你呢? 唔噗噗噗噗……」 「啊……啊啊……」 配合着咔哒咔哒颤抖的身体,心灵的螺丝就好像要全部脱落了。对着这样的少女,虽然黑白熊继续在毫无容赦地动摇着她的信念―― 「……」 战刃所选择的,是装作对这些事充耳不闻。 从脸上褪除了表情,一言不发地默默寻找着苗木的学生手册。 「血型的话,那本手册里没有记载哦」 「……!」 无视作战仅仅持续了5秒就产生了破绽,她脸色发青地停止了动作。 「不过,就让我这个身体的一半是由善良组成的学园长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就是说,苗木君的血液型是b型哦!」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战刃的心中,至今为止积累起来的不安、恐怖、敌意、畏怖―― 诸如此类的负面感情在一瞬间全部云消雾散。 「! 谢、谢谢你,盾子酱!」 没有任何踯躅,双颊生辉的战刃, 毫无怀疑地背对着黑白熊,就这样向着保存着输血包的冷藏架走去。 ――输血制剂的话……应该是在计划实行日的前一天,准备好了的新品才对。 ――这个类型的保存期间是21日……。还可以用。 在脑海中勾勒起芬里尔所属时代获得的知识的她,取下了一包输血制剂。 虽然脸上表现得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洋溢起了欢快的波纹。 看着这样的她,基本上没有表情的黑白熊的眼睛,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有第三者――特别是,认识黑白熊的学生们中如果有谁,看见现在的黑白熊的脸色的话,一定会这样说吧。 ――「黑白熊……被吓到了……?」 就像是他们自己最初见到黑白熊的时候那样的,惊讶的表情。 下一个瞬间,从表情完全消失的黑白熊的口中,小小的一段声音零落了出来。 「……就算是残念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句低声啜语甚至比蚊虫振翅的羽音还要轻微,以至于无法传达到,拥有在战场上饱经锻炼的听觉的战刃的耳中。 黑白熊在小小地摇了摇头之后,从口内的扬声器中发出了正常的音量。 「……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你居然心中还抱有希望这件事,倒也是无所谓啦?从最初开始就没有谁期待过你,而且我也可以把这件事一起编织进我的绝望里面哦」 「?」 「但是呢,你让我失望了。我先说在前面,『绝望』与『失望』啊,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问题哦?就像是熊和熊猫的差别程度一样的问题哦?」 「什么啊……。……!?」 因为黑白熊的声音而转过身来的战刃,身体却不由得咯噔地颤抖了一下。 并不是口吻与平常相比发生了变化。 也没有切换了音声变换装置,发出盾子本来的声线。 但是,即便如此战刃还是,被『恐怖』贯穿了全身。 让她产生颤抖的是,自己的本能。 那并不是来源于自己军人的属性。 一半是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所拥有 的本能。 然后,另一半是――作为天灾等级的绝望的少女, 江之岛盾子的双胞胎姐姐的本能,让她从根源那里直接受到震动。 隐藏在黑白熊之中的盾子,对于自己开始感到烦躁的这一事实。 「盾子……酱?为什么……这么焦躁不安呢?果、果然,是因为我背叛了盾子酱的原因吗?因为刚才,没有按照盾子酱的期待……没有完美地被杀掉的原因吗?」 「呜呜ー。才不是焦躁不安这种程度的呢!我现在,非常地非常地生气,非常地非常地失望哦!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开始幻想些工口的事情了哦!」 虽然是与黑白熊在对学生们发脾气时一样的调子,从话语的里侧,战刃的本能却感知到了混合着烦躁的,妹妹的某种感情。 失望。 那是,到达了绝望程度的失望。 虽然失去了希望才意味着通常的人类的失望,但是对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她们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于她们来说,失望这件事,只有失去绝望这一种含义。 战刃也是【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 为了妹妹的愿望,她早已无数次亲手将这个世界以绝望的色彩玷污。 但是,她虽然确实有着身为【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一人的自负,却与江之岛盾子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江之岛盾子,无论在何处都是绝望的神子。 从绝望里诞生,侵染他人的希望,从内侧开始将希望腐蚀成自己的颜色。她是只有这一个生存意义的存在。 对于盾子来说抱有希望这件事自身就意味着绝望,达成名为绝望的目的这件事,或者说『实现了名为绝望的希望』这件事毫无疑问,同时意味着无上的欢喜和激烈的苦痛。 就在这由互相矛盾的快乐与苦痛筑就的深渊里,旁若无人地一路走来的少女。 她身后的深渊终有一天会将万物吞灭,将这个世界本身从希望与绝望的正中间撕裂吧。 另一方面,战刃骸自己,对世界并不抱有希望或是绝望任何一种感情。 至少,直到加入佣兵部队『芬里尔』的时候。 从孩提时代开始,她就相信着与妹妹相同,『自己是给予这个世界绝望的一侧』而一路走来的。 并不是憎恨着这个世界,单纯只是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才盲从着『绝望』一直走到了今天。 产生疑问的是,直到最近的事。 妹妹向自己披露这个计划的时候,看着头戴黑白熊面罩的野兽们使这个世界崩坏的时候,内心并没有特别地动摇过。 但是,从听到要让以苗木为首的同班同学们进行互相残杀这一计划的瞬间开始,奇妙的违和感,在她的心中蠢蠢欲动。 违和感终于成长为了带有棘刺的藤蔓,渐渐地缠绕住了她的双脚。 变装成江之岛盾子,实现了与大家虚假的再会的时候。 确认到他们的记忆完全失去了的瞬间――那些藤蔓,一齐勒紧了战刃的心。 ――全部,消失了。 ――知道我的人,这样就,只剩下盾子酱了。 只是,这样而已。 ――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回到过去罢了。 ――已经,什么都回不来了。这样就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 失去与伙伴们一起度过的两年,在背叛那些伙伴们的同时给予他们死亡与绝望。 因为这种程度的实感所产生的纠葛,战刃的心中就会涌上罪恶感,就会悔过自忏什么的,完全无从谈起。 但是,『为什么,心会有点痛呢?』 还是残留下了这样的疑问。 所以,与苗木在保健室长谈的时候,才会一不小心说了各种各样的事也说不定。 然后,在从苗木那里得到那一个『答案』的瞬间,她的心中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对苗木吐露出的这句话,虽然经过了自己作为江之岛这个身份的掩饰―― 毫无疑问地,同时也是她的真心。 怎样做才能让苗木得以离开这里,甚至都有过这样向妹妹诘问的想法。 不过,在这么做之前就陷入了如今这样的事态。 这两年间萌生的,在妹妹的事之外的『对于世界产生的兴趣』。 在其中,第一个向她绽露微笑的,作为将战刃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纽带的苗木诚, 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是不知道谎言,不知道虚伪为何物的纯洁无暇的小树苗,在战刃的世界里扎下了根也说不定。 但是,在战刃终于注意到这点时,木苗却已然面临朽枯的绝境。 黑白熊对着因为直面这样的事态而混乱着的战刃,以混杂着叹息的口吻嘲笑。 「你到底哪一点像狼啊。你只是盲目跟从着江之岛盾子的话语的一条单纯的狗罢了吧。你手上的印记是那个吧。向江之岛盾子主人宣誓忠诚的母狗,是这个意味么?腐川君的话大概会这么说的哟?绝对会这么说的哟?」 「……?」 对着已经混乱的战刃,黑白熊继续展开追击。 「苗木君的血液型是b型什么的,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吧!」 「! 那、那是谎言吗? 盾子酱……」 「正常人的话,当然会去怀疑的啦!谁能想到你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把我的话囫囵吞枣深信不疑啊!予想guy也会大吃一惊的啊! (某番组的cara)某种意义上,与其说是变成了超过我的未来预测能力的事态,还不如说直接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大shock的说。这简直是让我想扑在猫型未来机器人身上,哟哟哟地大哭一场了的等级啊,真是的!」 「没、没问题的哦,盾子酱。虽然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一直会站在盾子酱这一方的……。发生了什么讨厌的事吗?那样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 「啪叽!(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从黑白熊的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刚才的是,我的回路断掉了一根的声音。给老子上房顶啊……这么想发飙真是好久没有的事了啊……把你的乳牙全部打断掉!」 在开始打起空气拳击的黑白熊面前,战刃保持着手拿输血包的姿势愣在当场。看到战刃还是一副迷糊不解的样子,黑白熊高举双手投降。 「我在说你那残念程度啊,连我都已经预测不能了哦!kuma~!」 就好像是在威吓一般大声吼叫,保持着两手高举着的姿势亮出锐利的爪子扑向战刃。 「!」 刹那之间,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 并不是由于理性。在芬里尔的佣兵生活期间身染的防卫本能, 将她的感情暂时抹消,以她的身体对于熊爪作出了迎击。 一把抓起手边用于输液的固定杆,来抵挡熊爪的战刃。 不过,是因为黑白熊的爪是特殊合金制的原因吗,铁棒很轻松地被斜斜地一切两断。 但是,黑白熊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原地停下对战刃说道。 「真是的,碰到战斗的事情就一点也不残念了呢。不如说,如果你只有能被刚才区区的一击就干掉的这种程度的话,那样也有那样有趣的地方啊。真是的,什么地方都是半吊子呢,现在的你啊!」 「对、对不起。不小心就防御了……。但、但是、果然我的话,和盾子酱战斗什么的办不到啊」 「……」 「因为,盾 子酱只有我哦……。能理解盾子酱的事的,只有我一个哦?」 无论是什么状况都继续说着残念的发言的战刃。 面对着妹妹的她,与平时的那个在仿佛是冰雪一般的内心上罩上一层铁假面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多重人格者。 但是,看到这样的她,黑白熊却什么回应都没有。 几乎纹丝不动,给人一种自身机能已经停止了的感觉。 战刃则对着这样的黑白熊,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我,没有办法让盾子酱变成孤身一人……」 不过,黑白熊仍然持续沉默了一会―― 接下来一个瞬间,从保健室的显示屏上,映出了一名少女――真正的江之岛盾子的姿态。 同时,显示屏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与黑白熊完全不同的声音。 「呐,骸姐姐」 「! 盾、盾子酱」数日未闻的妹妹的声音,让战刃无表情的脸上双目放光,几乎有星星冒了出来。 但是――那片光辉立刻就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啊,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姐姐哦。真的哦?」 恐怕是这个显示屏单独流出的吧,盾子的声音听上去显得那么平稳,那么温柔。 「……盾子酱?」 「真的对不起呢。我啊,一直以来都对姐姐说着过分的话呢。刚才也是想杀了姐姐……现在也,想要让你做这么残酷的事。明明知道姐姐你,对苗木的事是多么地思念着」 「我、我才没有……」 「不要勉强自己也行哦。 虽然姐姐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是一目了然哦。 平时明明都会无视班级写真的,只有在苗木来拍写真的时候,会好好地看着镜头呢」 非常适合纯真无垢这个词语,浮现出温柔的微笑的【超高校级的绝望】。 光看这段映像的话,大概只会听成是哪里都有的普通女子高生在对姐姐开玩笑吧,但是这反而,让战刃陷入了绝望般的不安。 「其实呢,虽然我觉得不是在苗木拍照的时候,而是和苗木一起拍照的时候更加努力一点会比较好,像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残念呢,姐姐你」 「……」 「但是呢,包括所有这些残念的让人郁闷的地方, 都最喜欢你哦,姐姐」 这句话语,让战刃的全身震悚。 最喜欢了。 不管多少遍,都想从妹妹口中听到的话语。 一直相信着。 虽然妹妹总是,嘴上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但其实最喜欢自己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相信着只有自己才能理解,名为江之岛盾子的绝望。 但还是,太天真了。 听见了盾子的『最喜欢』这句话语,战刃终于痛切地感受到。 自己至今为止,还没有能够完全理解她的事。 要说为什么的话,战刃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终于理解了妹妹的心情。 刚刚,她说出的是,温情脉脉的话语。 恐怕,这份温柔是真心的吧。 最喜欢什么的也可能是肺腑之言。 但是,正因如此―― 那是,对于江之岛盾子这个存在而言, 既是为了诀别所做的仪式,也是为了绝缘所说的话语,战刃终于觉察到了这件事。 然后―― 就在战刃想要说些什么之前, 显示屏中的少女说出了残酷的话语。 「姐姐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超高校级的绝望】同伴之间,绝对不会使用的话语。 这句单纯的事实,像一把刀子刺进了战刃的心。 对于江之岛盾子来说,自己已经,是不被需要的人。 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说出的,那别离的话语,如重锤一般扣来。 这一瞬间,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所度过的,自己所奉献给妹妹的十数年,全部成为了过眼云烟。 但是,自己的十数年什么的,对于战刃来说已经是无法羁心了。 被妹妹拒绝这件事,就足以将战刃推入绝望的无底深渊。 但正因如此,战刃骸还抱着一丝『希望』。 映在显示屏上的妹妹还会对自己说出,『期待这样温~柔的话语什么的吗? 真是恶心,赶快从这个世界上给我消失可以吗?』 或许会再一次这样的毒舌。 或许会再一次,恍如那逝去的日常,开始责骂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她虽然不是m,但与其忍受现在这种状况的话, 却不禁要觉得沐浴于嘲弄与铳弹之雨中会好得多了。 但是―― 「我爱你哦,姐姐。byby」 显示屏的扬声器流出了最绝望的话语,就这样画面暗淡了下来。 接着,黑白熊重新开始动作, 「家族爱真是好东西呢。话说,杀人事件有近一半都是家族里的亲人犯案你知道吗?」 这样,以一如既往的声音吐出了依然如故的恶意。 但是,这样的黑白熊的声音是否能传到耳中―― 战刃用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刚才还是用于点滴的固定杆的铁棒,左手所持的输血包则掉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盾子酱……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声地重复着仿佛咒文一般的喃语,她并没有拾起输血包, 就这样手持铁棒恍惚地接近了苗木横躺着的病床。 「好好地……会好好地做的……我,会好好做的。所以……所以……」 「啊唻啊唻?拿着那么粗的棒子,接近了苗木君……会好好地做什么呢?会yo了他吗? 还是说会杀了他嘛!?不管哪边,都不禁让人兴奋兴奋心跳心跳呢!」 面对只能让人觉得是坏掉了的战刃,黑白熊反而开始兴奋起来向她走去。 但是―― 黑白熊的身体,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地突然浮上了空中。 「噢咯咯?」 在保持着面无表情,想要确认自己遭遇了什么事的黑白熊身上――被一根铁棒以肉眼不可视的速度刺穿了。 铁棒被斜斜地切断,变得尖锐的前端部分,顺势将天井附近的监视摄像头的镜头突了个粉碎,扎进了深处。 啪叽啪叽的声音爆裂开来,乱暴地被破坏了的监视摄像头。 铁棒维持着穿刺在摄像头上的姿势,反对侧则悬挂着软绵绵的黑白熊的身体。 黑白熊虽然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从扬声器里却只传来单调的噪音――数秒后,机能完全停止了。 熊型机器人内部的主动力装置和, 同样存在于黑白熊内部的爆弹启动回路。 还有,保健室里设置的监视摄像头。 战刃悄无声息地一脚踢起黑白熊,在这三点并列于一条直线上的瞬间以铁棒全部贯穿。 常人无法拥有的技巧,以及将其化为可能的力量。 不用说是超高校级,展现了甚至超越人类极限的秘技的少女――如同明镜止水一般的内心,眼睛就像在黑暗里狙击猎物的豹一般熠熠发光。 与先前和大神对峙的时候相比还要更胜一筹,缠绕着锐利的气流的战刃骸。 她对停止动作的黑白熊视若无睹, 目光凝注在呼吸尚浅的苗木的睡颜上, 回想起刚才妹妹那如同刀刃般锋利的绝缘的话语。 苗木诚,最凄惨的一天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撒蛋 这是在最初——更加早些时候的故事。 是那些在希望之峰学园里互相杀戮的学生们,还没有进入希望之峰学园时候的故事。 ——当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的故事。 「最后,我还有一项报告。 」希望之峰学园的学园长说道。 他所在的地方,是希望之峰学园的会议室。但是,和普通的会议室不同。 房间的中央安置了一张大大的木制圆桌,地板上铺着红色的绒毯,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与其说是学校,这里的氛围更接近于老旧风味的旅馆。 「……还有什么事吗?」以为会议已经结束了而站起身来的四位评议委员会成员,丝毫没有掩饰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所以,所说的报告是什么?」 学园长回答道「是关于第七十八届『超高校级的幸运』的选定结果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数声叹气。 「什么啊,原来是关于那个例外的事情啊…。」 超高校级的幸运——那是希望之峰学园从全国的高中生中用抽选的方式选择的一名“超高校级”。被抽中的人可以没有限制条件地成为希 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一致认为『运气根本算不上是才能』的评议委员会的成员将其揶揄为“例外” 。 「真是的,这还真是浪费啊。」 「明明除此之外还有更有研究价值的才能不是吗? 」 委员们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希望之峰学园评议委员会——他们是希望之峰学园实质上的支配者,拥有的权限甚至能与学园长比肩。 也就是说,就算是学园长,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轻言妄举——即使他们提出了这样的反对意见。 「虽然是我的一己之见,但我认为『幸运』也是才能的一种。」 学园长虽然从内心厌恶头脑顽固的评议委员会的人,但是却用无法感到这样态度的平稳的口气反驳道。 身为学园长的这个男人,有着某个远大的志向。 为了达成这个志向,不能被评议委员会的人顶上。虽然这么说,但如果因为过于害怕这件事而扭曲了志向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 正因为如此,学园长前所未有的慎重地说明道: 「有时『幸运』这种东西也会超越优秀的天赋和各种努力。正因为如此我们比任何人都祝福着,也在畏惧着『幸运』不是吗,如果说是偶然或是走运的话就简单了,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幸运』仅仅是不确定要素吗?还是说也是才能的一种,作为能清晰的说明这件事 的样本——」 「所以不是说了吗,幸运不算是才能。」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学园长的话。 「说到底,幸运只是一种印象,只是在发生概率低的事情的时候将其称为幸运而已,一切都只是观测这件事的人的印象而已,实际上只是发生了该发生的事。就算是发生的概率低,那也是发生了可能发生的事情罢了。」 学园长这番话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慢慢的张开了口。 「但是真的只是如此吗?」 「……你说什么?」 「比如说上一次的超高校级的幸运……」 听到这话,评议委员会的人脸色变了。 简直就像是提到了不能触碰的禁忌的话题时的表情一样。 「如果说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应该发生的话,为什么总是发生对他有利的事情呢?看到他,我认为幸运不只是单纯的结果论。」 「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是那个。」 就像是嫌弃什么一样的声音,评议委员会的人们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谈及这个人物的时候,一直是这样。 他说的是上次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的某个男学生的事。 的确,他是个问题儿童,而且是非常有问题,尽引起其他学生都回避的问题。比这更糟糕的是,本人丝毫没有恶意。他的存在对于学园长来说虽然是烦恼,但是—— 「虽说如此,关于他的幸运我们都是不得不承认,那不应该是与才能这个称呼相符的能力吗?」 评议委员会的人没有可以反驳的话都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坚持不住了的评议委员会中的一人说出了可以依靠的话。 「如果毫无改变想法的意思的话,就随你喜欢去做吧。」 就像在等这句话一样,学园长立刻就鞠了一躬。 「十分感谢。」 在深深的鞠躬之后,他慢慢地抬起了头,取走一张了他所准备的文件。 那上面写着被选为第七十八期的超高校级的幸运的学生的个人资料,就连本人都忘记了的事都有详细的记载。但是希望之峰学园是如何调查到是怎么调查到的呢。 毫无疑问 正因为是希望之峰学园才走得到这种事。 只允许拥有特殊才能的高中生入学,培育着肩负着国家的未来的『希望』,集结了所有领域的超一流高中生,并且诞生了占据各界重要位置的毕业生,政府公认的特权学校——这样惊人强大的学院,用一般人的常识来衡量是毫无意义的。 学园长将文件拿在手中,继续报告着。 「这次,我希望之峰学园通过公正的抽选,从全国的学生中选择了一人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进入本校。」 在已经失去了兴趣的评议委员会面前,学园长大声朗读道: 「这个学生的名字是——」 这时学园长将视线放到文件上,说出了记载在上面的名字。 某个女高中生的名字—— 「真是……不幸啊」 苗木诚叹息一声,小声抱怨着向便利店走去 他是在非常普通的私立高中上学的,非常普通高中生。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讨厌,也经常被家人和朋友这么说。当然不可能没感到自卑,尽管这么说,他也明白自己毫无办法。对于普通的自己来说,就算抱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仍然普通。 但是,这一天不一样。 这一天对于苗木来说,明显的不普通。 不普通的地方只有一个。 直截了当的说,他这一天十分的不幸。 这一天,是久违的晴天。 苗木觉的心情十分愉快,总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他脱离了平时的放学路线,一边悠哉的散着步,一边向家里走去。 偶尔走不寻常的路线也挺好的 就这样,苗木稍微的期盼着和平时的普通有所不同。 然而,这是苗木诚不幸的开端 过了一会儿,苗木经过了大公园,在那里,偶然的遇上了朋友,他的朋友正在和同伴们用剪刀石头布决定去便利店的人选。 苗木诚也被邀请参加游戏,虽然朋友只是邀请而已,但是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苗木诚马上明白了。朋友的同伴对于苗木诚来说都是生面孔,平时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 但是,苗木参加了这场剪刀石头布。 要问为什么,肯定是想着要和平时不同吧。 不可思议的,苗木不觉得自己会输,有将近十个人参加的猜拳,再说这种晴朗的天气,不会发生糟糕的事情的。 从结果来说,只是一次就决出了胜负。 苗木诚输了。 其他人都是出石头,而只有苗木诚一个人出了剪刀。 在场的大家,对于这种没有安排过的胜负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在相反的意义上真厉害啊。这个坏运气。」 然而,朋友的惊叹,对于苗木诚来说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算运气差得厉害,我也一点也不会开心啊」 他这么说着,消沉的垂下肩膀。 「嘛,不要这么消沉啊」 朋友砰砰的拍拍苗木诚的肩膀,递给他一些零钱。 「我要可乐和烧烤」 「啊,好吧,还真是短暂的鼓励啊」 苗木诚苦笑着回答道,把零钱一个个的接过来。慌忙的写下所有人要买的东西,一边诅咒着自己的不幸。 十分钟后。 苗木诚提着鼓鼓的塑料袋,走出了便利店。 「好重」 苗木的体格不比同级生好,对自己的体力也没有自信。这样的他,把十人份的饮料和点心从便利店运到公园,是非常费劲的。 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为了给自己解闷,苗木诚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电视节目表。 在今晚的音乐节目里,听说有苗木诚认识的,以前的同级生的演出,苗木诚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期待着这个节目。 一定要看这个节目。真是期待啊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猛的失去了平衡。 「哇」 他立刻站稳脚步,总算是恢复了直立的姿势。 然后,苗木诚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变得轻巧了许多。不如说,因为手上变轻了,他才失去了平衡。 「……诶?」 苗木看着自己轻便的双手,终于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他双手拿的塑料袋,两个都在底下破了洞,里面装的东西,全部都滚落到人行道上了。 「骗人的吧」 「天气这么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是当然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糟糕了。 塑料袋的底部破了这种事,根本没有过的。比如说,店员在拿出备品的塑料袋时,不小心用小刀什么的划到了,不是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破啊。 尽管如此,仍然发生了。 「……啊,真是的」 苗木诚慌慌张张的开始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 散乱的罐头,还有饮料瓶之类的咕噜咕噜的滚向四处,苗木诚拼命地追着这些罐头。 「为什么。我会遭受到这种?」 假如说,有女孩子经过这里,然后过来帮忙什么的,发生这样的戏剧性展开的话,今天所有的不幸就会一口气吹飞吧。可是,这条路上原本就没有人。虽说是宽广的公路,却是离车站很远的,公园附近的住宅街。要说没办法也确实没办法。连这个都是他的不幸造成的,只能这么认为了。 再过一会,苗木诚总算把东西都捡了起来。 散落的饮料中,也有越过人行道滚到了马路上的,就算这样苗木诚也尽力捡起来了。 应该吧。 只是,苗木诚看着应该捡完了的货品,歪了歪脑袋。 「这些……是所有的吗?」 总觉得,比买的时候要少啊。 难道说,没捡起来的东西滚到不知哪里去了。 苗木诚慌忙的环视着四周。 接着,他和一位老人的目光相合了。 这是一位垂着长长的胡子的老人。 老人坐在便利店一旁安置的长凳上。 这种地方也有人吗? 看到苗木的样子,老人的视线从苗木身上移到自己的脚下,然后他慢慢弯下腰,把掉在那里的罐装咖啡捡了起来。 接着,就在苗木的眼皮底下,拉开罐子的拉环,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嘴里倒。 这瓶罐装咖啡,难道是? 一边想着不会吧,苗木向老人走去。 「请,请问……」 苗木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 老人喝着饮料,只是用视线看向苗木。 「那个,如果是我弄错了的话,那么我道歉,这个罐装咖啡……」 苗木探寻一般的问道。 「……嗯,难道说是少年你的?」 老人做出傻眼的表情,然后大声笑起来。 「呀,抱歉抱歉」 「诶!那……」 向着露出惊讶表情的,老人丝毫没有愧疚的说道。 「怎么说呢,因为这个有意的滚到了我的脚下,所以无意中就出手了」 「才不是无意呢」 对于老人耍赖的说法,苗木忍不住呵斥起来的抗议着。只是,看着笑呵呵的老人,他明白抗议是没用的。只是沮丧的叹息一声,把一肚子话收了回去。 「真是……受够了」 他消沉的垂下肩膀。 看到他十分消沉的表情,想着果然做了糟糕的事情吗,老人似乎担心的问着苗木诚。 「喂喂,少年……只是被喝了咖啡,就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吗?」 「才,不只是这样呢」 哈——苗木诚重重的叹息一声。 「似乎,从刚才开始 不断发生不幸的事情,实在是不走运啊」 苗木诚发着牢骚道。 「为什么我非要遭到这种事啊,我平日的行为。明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他的话,老人意外的 「哈哈哈哈——」 大笑起来。 「诶?」 看着惊讶的抬起头的苗木诚,老人说道。 「和平日的行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做好事幸运就会与你相随,真是愚蠢的想法」 「但,但是」 「说起来」 老人不等苗木诚开口,继续着他的长篇大论。 我不相信所谓因果报应,做好事就会有回报,有不好的事情,就是过去行为的错……这只是谎言罢了,只是在人心中存在的虚幻的期望。这么做,就能找出幸运的原因,想要支配幸运。实际上,不幸的人是不管善恶都是不幸的,而性格糟糕的人也有一直走运的。????? 「哈,哈」 「重点是,谁也无法支配幸运。我们无论做什么努力,无论有怎样的才能,绝对无法违抗运气,即使过分依赖运气,即使违逆运气,运气都会来临。无论我们是幸运也好不幸也罢,只能这样接受它 这是我这个年龄终于得出的结论。」 老人说着说着就对自己的话语点起头来。 「那,那个」 苗木诚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 「怎么了,少年,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老人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不,那个,说反驳」 苗木诚像是道歉一样的??然后问道 「那,那个,这个真的……不是宗教劝诱吗?」 老人瞬间张大了嘴巴,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从心底发出的愉快的笑声。 「……这样啊,对孩子来说果然太早了」 「说孩子……真是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年龄了。」 「不对,你还是孩子哦」 老人用力摇摇头。 「为自己而行动的是小孩子,为他人而行动的是大人。这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区别。少年你是哪边呢?还是在为自己的事情而行动的小孩子对吧。嘛,这也正常。等你到了岁数,会为他人而行动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老人随性的教导了一番后???一边站起来,一边把喝过的罐装咖啡递给苗木。 「嘛,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之后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好好地努力吧」 「是,是这样……谢谢你」 苗木接着老人递过来的罐装咖啡,带着困惑地回答着。老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快步的离去了。 苗木诚只是呆呆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渐渐地,无法平息的想法在心中奔涌着。一开始,自己为什么要感谢这个老人?还有,拿到手的这个罐装咖啡,到底该怎么样? 结果,只是把情况搞得一团乱而已。 虽然这么说。 刚才老人说的话,奇怪的有些理解。 只能这样接受。 这是那位老人向自己热情推销的观点。 确实,连运气的理由都不明白,就想要去操纵它???只会受到伤害???生气也好,哭泣也好,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样的话,老实的放弃,接受它才是正确的。 对于讨厌的事情,苗木诚这一瞬间,觉得这样就好。一直往坏的地方想真是傻透了 这么想着,发觉心情稍微开朗起来。 像这样很快的转换心情,然后继续向前,这也是苗木诚的长处之一。 而且,现在可不是深陷于烦恼不可自拔的场合,苗木诚还在买东西的途中。现在这个时候,同级生们肯定在公园里翘首以待吧。必须得尽快的回到便利店去,换个没破的袋子,然后赶到公园去。 想到这里,苗木马上行动起来。先把手上的罐子扔到垃圾箱里去,这个时候。 「这个是……」 他发现眼前的长凳上,躺着一部手机。 大尺寸的屏幕,吊绳的地方,是交通安全的吊坠。恐怕,这是刚才那个老人忘在这儿的。 苗木诚拿起手机,转过身来,寻找着老人的身影。 回过头一看,在人行道的前方发现了老人的背影。 只是,这个背影很快就变小了。 「喂,老爷爷!」 虽然苗木大声喊着,但是这个声音没有传达到老人的耳中。他用着完全不像老人的步幅,飞快的在人行道上走着。 苗木诚迷惘了。 是应该追老人呢? 还是应该放着不管,就这样买完东西回去? 苗木的视线在手中的手机和放在人行道上的货品之间来回转了几次。 「真是的,没办法了!」 他拿着手机跑了起来。 原本苗木诚是放不下这种事情的性格。 「老爷爷!等等!」 他一边跑着一边拼命的喊着,不过,巧的是,不,应该说不凑巧的是,在他身边正好有公交车跑过来,公交发出的噪音完全把苗木诚的声音掩盖住了,没法让老人听到。」 这时,注意到身后的公交车的老人突然之间小跑了起来。 在他跑的方向之前,是一个公交站。 公交停在了公交站的时候,几乎与此同时,老人也赶到了。 然后,随着通告的声音,公交车的门打开了,老人踩着踏板走上了公交。 「等,等等,请等一下!」 苗木慌忙的喊道。 但是,老人对于他的呼喊,连头也不回,就这样消失在了公交车里。 「啊,已经」 苗木用尽全力拼命的跑着,追赶着老人。 已经没有喊得时间了,他咬紧了牙关,屏住呼吸,抬起下巴,两脚一个劲的冲着 这时,第二次响起通告的声音。 这次是关门的信号。 拼命奔走的苗木已经视线模糊,门正在他眼前徐徐关上。 苗木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总算是上了公交。 正是千钧一发之刻。 「……哈,哈」 忍不住用两手按住膝盖。 耳后的脉搏激烈的鼓动着。 「赶……赶上了!」 苗木喘着气小声道。 确实,他赶上了。 不如说,总算是赶上了。 「呼……」 他做着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然后抬起脸巡视着车内。 到底发生什么了,在对他露出这样视线的乘客中,苗木诚找到了刚才那个长胡子老人,他就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惊讶的看着苗木。 「太,太好了……」 苗木放松的抚摸着胸口,把手上的手机递给他。 「老爷爷……你把这忘了」 苗木正打算向前一步。 突然,脚下不听使唤了。 「啊」 明明还没有开车,公交应该不会摇动。也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到,地上也没有什么滑的东西。 恐怕是,很久没有全力奔跑的原因吧,或者是,也可能连这也是由于不幸的缘故。 这下糟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苗木的身体猛地倾斜了。 在向前倒下的同时,苗木为了取得平衡伸出手来。 这是,几近于本能的行动。 然后,这只手抓住了什么。 哗——苗木诚听到了什么东西撕裂一样的声音的同时,一个跟头摔倒在了地板上。 「——」 身体遭受到剧烈的冲击。 只是,在倒在地板上之前,苗木一下子抓住了某样东西,托这个的福,他所受的冲击大概减缓了一点。 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虽说如此,他也并非毫发无损。 撞上地板的右肩和右胁腹在一阵阵的抽痛着。微微打开的视野中有着闪亮的光芒。恐怕,倒下去的时候头也撞到了。 然而,苗木的想法是错误的。 那个光芒不是受到冲击后看到的幻觉,而是实际上映入苗木眼中的光。 在倒在地板上的苗木诚周围,散落着炫目的宝石,这些宝石,反射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哈?」 苗木诚完全搞不明白,在他眼前的这番景象,究竟代表着什么。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公交车的地板上会散落着宝石? 在倒在地上,已经混乱了的苗木身旁,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坐在最前排座位上的工薪族一样的男子。 这个男人,对着乘客们,冷静的用程式化口吻说道。 「啊,请不要动。大家都乖乖的站着。」 男子把裂开的包放在座位上,然后将手探入怀中。 像是拿出名片一样,从那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 没错,苗木诚在倒下去的时候,抓住了什么,这并非不幸中的幸运。 这是,不幸中的不幸。 男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赤福寿太郎。 自报名字的时候,真是幸运的名字呢,每次都被这么说,因为总被这么说,最近已经不对初次见面的人报出本名了。 虽然如此,如同名字是本体的象征这个说法一样,赤福从他出生到现在的三十二年里,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不幸。 他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幸运的人。 在他的工作中。曾经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但却每每收到幸运的眷顾,最终安然逃离。虽说这份强运也是他的强大之处,他却讨厌承认这一点。 原本,他自己就无法容忍被运气所左右的状况,在他这种一次失误就完蛋的工作,他明白像这样有多么危险。 顺便说一下,赤福的职业是强盗。 他在工作的时候,最关注的是,运气啊,还有其他人啊,这种他无法掌 握的事情,尽力排除这些要素。 他比谁都要有计划性??? 所以,他到现在的所有工作都是独自一人定下计划,然后独自一人实行。 反过来说,如果达不到这样的要求的工作,他就绝对不会去做。 没有见钱眼开的同伴们相互背叛的麻烦,也不会被同伴们拖后腿。当然,求助于神灵和依赖运气是另一回事了。 这次的工作也是这样。 赤福独自一人制定了计划,独自一人实行了计划。 这次的目标是,处于商店街的小宝石店。和寒酸的外表不同,得到了这个宝石店拥有价值不菲宝石的情报。而且,又富有,警戒又草率,是少有的好目标。 赤福制定了周密而大胆的计划,然后独自实行了这个计划。 接着,这个计划理所当然一般的成功了。 在赤福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因为他的计划是,根本没有其他要因能够干扰的,完美的计划。 就这样,事情向着计划好的方向发展,赤福一边想着,这次又成功了啊,一边提着装了战利品的袋子上了公交车。 他坚持在工作的时候使用公共交通工具。 在繁华的街道,比起摩托和小车,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更容易轻松地混入人群之中,只要像平时一样,装成办事的上班族,他的身姿就能一下子融入到街道中去。 确实,坐在公交的最前排的赤福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赤福确信工作成功了之后,终于安心的吐了一口气。 这次的工作也很完美,当他在摇晃的公交车中沉浸于满足感的时候。 将他的全部计划都破灭的不幸向他袭来。 但是,这份不幸并不属于他。不如说他只是被卷进来了而已。被卷进正好闯进来的少年的不幸中。 这是,即使排除了至今为止所有不幸的赤福也无法抗拒的,出乎意料的不幸。 赤福俯视着将自己卷入这种不幸的元凶,这位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啊,请不要动,大家好好站着就行」 一边用冷静的口吻说道,一边将从怀里取出的大型军刀展现在所有乘客面前。 然后,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现在还没问题。 ——还有重新制定计划的余地。 完全搞不明白。??? 思考的线纠缠在一起,像是大毛球一样纠结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苗木诚拼命的整理着目前的状况。 动员起过热的思考力和记忆力,试着回想起一切的原委。 今天是久违的大晴天,心情也很愉快,选择了和平时不同路线回家,散步的时候,经过公园,偶然遇上了同班同学。然后被邀请玩猜拳,不幸的是一次就输了。作为惩罚游戏,被要求去买东西,接着买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因此和老人谈了话,之后为了把他弄丢的东西还给他乘上了这辆公交车,不幸的脚下没站稳,摔倒的时候伸出手抓住了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回过头看看,果然还是不明白状况。 倒下的苗木诚身边散落着宝石,然后,他的头上闪闪发亮的军刀。还有,拿着军刀的男子,无论怎么看,都和那种危险物品不相称,平凡,老实的上班族。 「没关系的……现在还没问题」 这名工薪族男子——赤福???喃喃自语着。 这么说着,他做出在拼命考虑着什么的样子。 「请,请问……」 苗木诚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给头顶的男子道歉,到底这种行为是对还是不对,苗木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判断力。 然后,下个瞬间,男子锐利的视线就向苗木诚射来。 「……」 苗木诚不由噤声。 在这个视线中的是,为了自己的话,可以毫不在意的伤害他人的冰冷和残酷。 完全不是认真的工薪阶级的眼神。 「嗯……总之,先站起来好吗?」 赤福用让人想象不到是有这种犀利眼神的,平稳的腔调说道。 「……站起来?」 「刷——」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赤福的身体下倾。然后,下一瞬间,军刀的刀刃逼迫在了苗木额前数公分处。 「……站起来好吗?」 赤福慢慢的把军刀的刀锋上扬,苗木配合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 他的牙齿哒哒哒的发出颤抖的声音。 苗木为了求得帮助,只是转动着眼球看向车内的乘客。 但是,他们只是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很明显,就算自己出声求救,谁也不会有所行动的。 只能老实的接受了。 这番话语再次在苗木诚的脑中闪过。 但是,果然,这次是不行的。这种过分异常的状况,该怎么接受才好呢,苗木完全不明白。 而且,说了这样的话的老人,完全看不出打算帮助苗木诚的样子。 岂止如此,他还闭上眼睛,垂着脑袋。 假装睡着了吗? 这样的性质更恶劣啊。 话说,在这种场合装睡难道是通用的吗??? 苗木诚一边想着无聊的事情,一边转着脑袋。 「喂,到这边来……」 赤福在苗木诚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哇……」 苗木诚踉踉跄跄的跌到前面。 接着,赤福用刀子指向坐在那里的司机。 「能请你慢慢站起来,然后离开驾驶席吗?」 听到这番话,司机仿佛抗议着一般翻了翻嘴唇。??? 于是,赤福呼的用力吐了一口气。 「我让你……从驾驶席上离开,听到没有」 不变的平稳声音,但是充满着确实的威压感。 「拜托了,请不要做些多余的模仿。公交车里有让外面知道紧急情况的按钮对吧?这种程度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因为那多余的正义感按下了那个按钮的话……」 他把军刀架在苗木的喉咙上。 「……」 「大概……这个少年就会没命了」 一瞬间,苗木诚的脸上失去了血色,苍白的脸上,像是洗完澡一样,完全打湿了。 「那么,你怎么做呢?」 赤福再次向司机问道。 「……我,我明白了」 司机慌忙的站起来,抬起驾驶席的???,走下到公交车的通道。 赤福确认了这个之后,这次向苗木说道。 「那么……请你坐到驾驶席上去」 「诶?」 「就让你来做人质吧」 这么说着,赤福把苗木推到驾驶席上。 「哇……」 苗木诚向前倒去,坐在了驾驶席上,赤福则挡着通道和驾驶席,拉下了??? 这是代替的牢房,用来把作为人质的苗木诚关起来的牢房。 然而,苗木诚无法理解赤福这样的想法。 公交车的驾驶席这样重要的座位,我坐在这儿好吗? 他考虑着这样完全不合时宜的事情。 另一方面,赤福实行着在对话时想到的计划。这是即兴想出的简单计划,在这种麻烦的时候也只能想出这么简单的东西了。 他首先让最应该警戒的司机把散落到地板的宝石捡起来。然后抢过 一位乘客抱着的登山包,命令司机把宝石给装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赤福小心的监视着乘客中是否有人采取奇怪的行动。不过,这只是杞人忧天而已。每个人都是铁青着脸一动不动,没有人用手机求助,也没人往车外送出暗号。 即使如此,赤福仍然再三强调道。 「怎么说呢……最好不要想着做英雄什么的。」 这是对全员说的话。 「反正,我也不是偷了你们的东西……所以,这件事和你们完全没关系。只要默默地看着毫无关系的事情,就这样毫无关系的结束……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 就算不用特意强调,公交车上的乘客们也收束起身子,只是颤抖着看着。??只有一个人例外。 「……」 这个人微微睁开眼睛窥视着情况。 发现眼前劫持公交车的犯人的瞬间,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住了他。 正是那个长胡子的老人。 大概,那些宝石捡完的时候就是机会,他这样考虑着。 敌人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但即使这样,目的物到手的瞬间,意识应该会转向那边。老人就是有着这样的确信。 不久后,趴在地板上的司机小声说道。 「啊……已经捡完了」 听到他的话,赤福的嘴角微微上扬,把司机手上的登山包强行抢了过来。 赤福把沉甸甸的登山包握在了手中。 就是现在。 老人猛的睁开眼,以不像上了年纪的敏捷冲了过去。 「……什」 赤福的身体猛的失去了平衡。 他的背,被老人压住了。 「在我面前露出后背还真是愚蠢。我可是剑道五段」 尽管如此,赤福还是站稳了身子。 「别开玩笑了!」 至今为止冷静的声音因为遭到攻击而变成愤怒的喊声。 「什么剑道啊,这样搂住不是和剑道没关系吗?」 确实如此,老人冲击的速度,还有毫不畏惧的果敢,正是武道培养出的产物。 老人在赤福的背后,用双手抓住他握刀的右手,赤福怎么也松不开。 「混蛋——给我松开啊」 赤福不顾仪容的暴走了,这次被逼迫的是他???? 苗木诚仍然坐在司机席上,听到了这个叫声。 同时,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并非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是与之相反。 必须得帮助他。 必须得帮助那个老爷爷。 苗木的眼神瞬间变了 在那里的是,和稍微软弱的普通少年这个形象几乎天差地别的强气。??? 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无论前方有多么强大的敌人,都绝对不会放弃的强烈意志。 然后,他在思考之前,身体先动了。 这是几乎本能的行动——苗木诚的本质行动。 也就是说,苗木诚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屹立的人物。 随之,他将手搭上驾驶席的侧边,两足轻踏,站了起来。 只是,他的手和脚所在的两个地方,给人一种违和感。 下一个瞬间,苗木诚的视野剧烈的晃动起来。 这是因为公交车猛的加速向前冲去。 「……」 苗木诚恍惚间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手碰到的地方是公交车的变速器,而脚踩的地方则是油门。 结果,公交打开了传动装置,而且还踩下了油门,所以公交车就飞快向前跑起来。 「哇——」 苗木诚忍不住发出喊声。 其他的乘客也是同样的,悲鸣般的声音从公交车的四周响了起来。 因为公交猛的加速跑起来,赤福总算取得了平衡,这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再也忍耐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贴在他背上的老人,也同样的摔向公交的地板。 「你,你在做什么啊」 老人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喊道。 「我也……怎么回事」 的确,从一旁来看这个确实是苗木的过失,就他而言,这又是一次不幸的事故。 对于没开过车的苗木来说,手偶然间碰到的地方,不知为何正好是公交的手闸??,偶然间脚踩到的地方,不知为何正好是油门,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本平时的话,公交车停车的时候,肯定会挂上手刹车的。但是,那终究是就平时而言。在这个紧急的事态下,司机忘了拉上手刹就这样从驾驶席下来了。 结果,进一步的不幸向苗木诚袭来。 这份不幸,很简单的就把苗木诚的决议吹飞了,将他,还有乘客们吞噬了。 公交车快速的跑着 窗外看到的景色以极快的速度飞过。 兽吼一般的引擎声,空气被切开的声音还有车内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在风声中也能听到??? 「首先先刹车,快踩刹车……」 老人用尽全力的喊道。 「刹,刹车……」 苗木诚总算回过神来,提起踩着油门的脚,果断的踩向一旁的刹车。 接着,公交车便向前倾着猛地停了下来。 公交车剧烈的摇晃着,苗木的身体被从驾驶席甩向了通道上。 顺着势头,他的手按到了什么。 似乎是,按下了驾驶席一旁面板上的某个开关。 这样想着的时候,很快——温柔的女性声音在车内响起。 「门打开了,请大家小心下车」 广播之后,公交车的门慢慢的打开了。 「——」 最先动的是赤福。 他飞快做出判断。用手拿起装着宝石的袋子,一口气冲出了公交车。 「你,你在做什么呢……快追」 老人躺在地板上喊道,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好像不能立刻站起来。恐怕是倒下的时候哪里受伤了。 苗木诚在驾驶席下面听到了老人的话,他就在驾驶席的???之下,身体的一半跌到通道里。然后他明白了老人是在对自己说话。虽然如此,他一时也无法理解这番话语传达给他的东西。?? 「喂,快去追,少年!」 「……去追?我吗?」 「这是当然的了,你以为是因为谁的错才让那家伙逃掉了啊」 说谁的错,诶?难道是我的错? 车内的乘客们一齐向困惑的苗木诚投去期待的视线。 「……」 苗木诚张口结舌。 难道,真的让我去追? 苗木诚慌慌张张的巡视着车内。打算找到司机的身影,如果是司机的话,应该会阻止他的。虽然想的很好,但是司机在刚才紧急停车的 时候似乎撞到了头,倚着后面的座位失去了意识。 果然,这一天,苗木诚是无比的不幸。 「怎,怎么这样……」 老人看着一幅苦瓜脸的苗木诚,说道 「没问题的,对方已经没有武器了」 他马上指向滚落在一旁座位下的军刀。这确实是刚才赤福一直拿着的东西。也就是说,赤福确实是空手。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原本,对方就是空手,这边也是空手,说没问题什么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同样是空手,不如说对苗木是压倒性的不利,在互相推揉的时候,他并不具备胜过对方的体力,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了……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啊」 苗木诚在心中这么抱怨着 ,虽然如此,他还是向公交车的出入口走去。 他几乎自暴自弃了,与其这么说,如果不变的自暴自弃的话,要让他接受眼前脱离常轨的日常是不可能的。 ——随它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苗木诚猛冲出公交车。 与此同时,仿佛撞到了谁,就这样被撞了回来。 「……哇」 苗木诚屁股着地,猛的倒在踏板上。 「好——痛」 发生了什么?苗木诚向前方看去,他看到公交车的窗外,一位带着白色头盔的男性靠着栏杆,屁股着地摔倒在地上。 这位戴着白色头盔的男子,上下身都穿着制服。 苗木诚认识这身打扮。 没错,这是邮递员的打扮。 这名邮递员注意到了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的公交车,为了看看情况打算上车,结果不幸被冲出来的苗木正面撞上了。 「总觉得……情况有点奇怪,想着发生什么了……」 他一边不断注意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说道。恐怕是在苗木被撞倒的时候,他的头撞到栏杆上去了吧。虽说托头盔的福,不用担心受伤,但是似乎头很痛的样子。 「那么……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 苗木迷惘了,到底是应该对事件进行说明,还是应该担心对方的身体呢? 「果然……我很走运啊」 从另一个地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苗木将视线向话语的方向移过去。 那边是,正在跨上停在栏杆边上的摩托的,赤福的身姿。 「明明讨厌被运气所左右,所以慎重的制定了计划……最后还是要靠运气逃走吗?」 赤福握着红色邮便摩托的把手,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嘛,不过……果然幸运再次眷顾了我啊」 确实如他所言,因为邮递员注意到了公交车的异变,因为他被苗木撞到了,所以才让赤福得到了逃生手段。 「啊,这个幸运不仅是对我而言……对你而言也一样呢」 赤福对着苗木如此说道。 「诶?」 「因为,如果我因为你的原因被捕了,我可是会一生都恨你的」 和自嘲的口吻相反,他的脸丑陋的扭曲起来。简直像是,在猎物面前饥肠辘辘的野狗一般,令见者颤抖的表情。 苗木看到这个眼神,一动也动不了。 逃跑也好,抵抗也好,都做不到。在这个场景下,他只能僵硬着,作为被袭击前的猎物。 看到他的反应,赤福在心底笑了出来。 在赤福看来,这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原本,赤福是只要是影响自己计划的要素,都尽可能排除。现在这种恐吓行为,对他而言是不合常规的。 但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说。只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太令人讨厌了。 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计划破坏,但是,这个少年并非以此为目标,只是偶然做成这个样子。 这种单纯的运气是赤福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想让他吓一跳,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说出这番话。 虽然如此,这也是单纯的威胁罢了。 自己应该再也不会碰到这个少年了吧。不,毕竟自己作为强盗犯被少年看到过了,如果不是这样就困扰了。 再也,不想像这样碰运气了。 这次因为运气所以逃掉了,这种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反过来说,他其实是在恐惧着苗木所拥有的运气。但是,他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可能是故意不让自己去注意到。????? 很快,赤福连一句结尾的话都没有,猛的发动了摩托。 虽然至今为止坐过了很多摩托车,但是邮便摩托毫无疑问是第一次。但是,没问题。这个摩托坐起来基本上和其他的摩托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摩托过分显眼了。虽然也打算过去抢夺蹲在那儿的邮递员的衣服。不过,没有那个时间了,总之,先从这儿逃走才是最优先的。 「啊,等……等等」 邮递员慌忙的跑起来,追赶着摩托车。刚才一直在意的头痛,似乎完全消失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苗木诚只是走下了踏板,然后一步也不动了。 「?」 再也不想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这样的决断支配了苗木的思维。 并非期盼着赤福逃走。只是,他已经没有必须再做些什么的理由了。假如对方被捕自己就会遭到怨恨的话。不如毫无关系的就太好了。 这是,普通高中生苗木诚得出的结论。 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思想。苗木诚既非英雄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他只是非常普通的一般高中生。最少这个时候是这样。 然后,苗木诚期望着就这样和自己没关系的,一切都结束就好。 所以,苗木诚不再动作了。 ——这样就结束了 ——这样就变回平时的普通了 ——这样就能回复到和平而无聊的日常了 苗木诚这么想着,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摩托,他从口中自然的吐了一口气。同时,因为紧张而变的僵硬的肌肉,也开始舒缓下来。 然而,很快。苗木诚的眼前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场景。 赤福坐的摩托突然一个横翻。 诶? 横翻的摩托把坐在上面的赤福甩出去之后,打着旋在路面滑行,然后撞上了电线杆,总算停了下来。 ——诶? 诶? 然后,苗木还未理解眼前的状况,周围便响起轰鸣。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像是撼动着身体一样的猛烈的爆炸声。 苗木诚忍不住缩起了身子。 在他用两手遮住的视线之前,横倒的摩托冒着黑烟燃烧起来。 ——诶?诶?诶? 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只是呆呆的看着燃烧的摩托。 「糟,糟糕了」 听到邮递员的声音,苗木诚总算回过神来。 邮递员慌慌张张的向着燃烧的邮递摩托跑去。 苗木终于理解到,眼前这脱离现实的光景正是现实。他用力吞了吞唾液。 「怎回事啊」 嘴里吐出不成词的话语来。 然后,用着??的脚步,向着仿佛被火焰吞噬的车道走去。 然后,就在他走着的时候。 脚下踢到了什么。 当啷。破裂的果汁罐头在地上打着滚。 「?」 这个罐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大力踩破了一样扭曲起来。还有,罐头的周围,明显有摩托车的轮胎痕迹。 「……啊」 突然,苗木诚的记忆闪烁出来。 ——漏了底的塑料袋。 ——散乱的商品。 ——滚到地上的饮料罐头。 ——捡起来之后发现明显变少了。 苗木把这些记忆联系起来,他终于明白了。 那时候,自己散落的饮料罐,就这样滚到马路上,一直都放在那。因为踩到了这个罐头,赤福坐的摩托才会打滑。然后翻倒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惨状,是他的不幸所引发的结果。 苗木诚刚才期望着,所有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结束。 可能正因为他这么期望着,才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偶然和偶然的叠加,完全没有真 实感的偶然。 尽管如此,这些还是发生了。 发生了就是真实的。和有没有真实感没关系,苗木诚的不幸,正是引发这一切的力量。 「……」 苗木呆呆的站着,他的视线前方,赤福正倒在马路上。 那家伙似乎晕倒了,只是从外表看,似乎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但是,这只是体外,里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恐怕,他应该是受到了接近致命伤的严重伤害吧。 赤福在这次的事件中也应该领会到了。 无论制定了多么周密的计划,都是无法战胜运气的。 这次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苗木诚所拥有的不幸超过了赤福的幸运。 在苗木极其没有道理的不幸面前,他的计划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无论他做出多少努力去排除运气,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在压倒性的运 的力量之前,无论怎样的努力和才能,???? 亲身感受到这一事实的赤福,应该感觉到,至今为止的一切都被否定了一般吧。应该觉得至今为止培养的人生观都被粉碎了吧。 等他醒来之后,大概会更加的恐惧着运气吧。 今后,他大概会觉得强盗这一工作是那么愚蠢。在日常生活中,也会采取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态度。 这次的事件,就是在这种意义上的致命伤。 然后,让赤福遭受到这种不幸的家伙,拥有着最可怕的不幸的家伙。 「哈……」 沮丧的垂下肩膀。 ——真是没想到的展开呢。 苗木觉得有些抱歉。 在他的眼前,邮便摩托仍然在赤红的烈焰中燃烧着。 而且,那团火焰的周围,大概是放在摩托上的大包邮件也同样被火焰包裹了。 邮递员跑到这团火焰之前,急的团团转。 「啊,我的天啊,这下可糟糕了。」 苗木诚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越发抱歉了。 不久之后,总算从远方传来微微的警笛声。 听到逐渐靠近的警笛声,苗木诚再次叹息起来。 ——看来之后还够呛呢。 这是能够相信的未来——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未来。 「真是……最糟糕的一天啊」 苗木诚最后再次这么喃喃道。 这一天。 这个直到遭遇不幸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的日子。 这一天对苗木诚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最悲惨的一天。 然而,实际上。 这时的苗木诚还没注意到,这一天之所以被称为对他而言最悲惨一天的,真正的理由。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一天向他袭来的最大的不幸,此时还未发生。 而是,现在才正好开始。 从苗木诚现在仍然盯着的这团火焰,正式开始了。 「……事件已经解说完了」 老人的声音在昏暗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希望之峰学院评议委员会室,中央摆着巨大的木制圆桌,地板的一面铺着红色的绒毯,窗子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这个房间中,充满了沉重的氛围。 「那么……打算怎么做呢?」 听到他的话,另一个老人回答道。 「哼,该怎么做根本毫无疑问吧。只要再次发过去就行了,又不是收到之后就烧了」 急不可耐的声音。想要赶快把问题解决了。这样不负责的心情泄露了出来、 「不,这样是不行的」 然而,学院长严肃的回答道。 评议委员会的大家,一齐将视线投向他。 「虽然很抱歉,已经不能让她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入学了」 评议委员会中的一位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学园长用平淡的口味继续道。 「本应该送到的入学通知书却送不到,这种事是名副其实的不幸。虽然对方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有着这种不幸的也能算超高校级的幸运吗?她遭到了不幸,那么就应该有其他的应该被赐予这种恩惠的幸运之人。这一点是不能无视的。」 「也就是说,再次抽选吗?」 学园长微微点点头。 「既然她被不幸阻止了,那么就该这么做。如果是别的才能的候补者就另说,但是,这次选出的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只要再抽选一次,能通过考验的人,正和超高校级的幸运这个称号相应。」 「反正是你的事情……再抽一次就结束了吧????」 听到这番话,学园长微笑着回答道。 「新生入学通知的寄送马上就结束了,必须要今天结束」 听到这里,评议委员会的诸位露出掩藏不住的吃惊。 「知道邮件被烧掉的消息是在傍晚……你是说,在那之后马上再次抽选,入学通知也准备好,送出去了吗?」 「就是这样,毕竟过了今天就不好了」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话,但是和这份过分的迅速相对应的,说超出常规的也不为过的行动力,不愧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园长。 「还真是……热心工作的男人啊」 这番话语中明显含着挖苦,但学园长毫不介意这番愚弄,只是无表情的拿起桌面上的一张表格。 「随着今天的邮件丢失事件,通过我们希望之峰学院再次公正抽选的结果,决定从全国的高中生中选出一名学生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 》,招入本校」 他用淡然的口吻继续道。 「这名学生的名字是——」 他屏住呼吸,然后说出了这名学生的名字 「——苗木诚。」 时间早就到十点了。 整整做了大约六个小时的事件报告。 苗木已经变得疲惫不堪,听着来警察局接他的母亲的抱怨,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倒霉的一天啊。 苗木诚在脑中如此抱怨着。 「哈……」 走出警察局之后,苗木诚再次重重的叹息一声, 那个音乐节目也……早就结束了。 结果,错过了这场有以前同级生出演的,他非常期待的节目。 虽说如此,嘛,这也不算那么沉重的打击。 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成为全民偶像组合中的一员,虽说今天错过了,以后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比起这个,现在还是去睡吧。 想要快点回到家里,躺倒床上去,把这最糟糕的一天结束。 不过,明天还有一件麻烦事。 ——到了学校,得给公园里被放了鸽子的大家道歉。 恐怕他们会以为猜拳输了的苗木诚,拿着大家的钱逃走了,肯定很生气吧。要把这个误会解开肯定也很费劲。 想着这些麻烦事,苗木感到越发疲劳了。 看着这么消沉的苗木诚,大概妈妈也生出了同情之心吧,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坐的是出租车。这对于节俭的母亲来说是难得的选择。 之后,从警察局到家里大约花了30分钟。 苗木诚一边从身边闪过的夜景,一边祈祷着。 ——拜托了,再也不要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今天连续遭受到不幸,苗木会像这样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这个想法,他在出租车里面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像这样的话,可能还不如像平 时一样坐电车回去比较好。 无论如何,不管苗木多么担心,出租车平安的到了他的家。 此时苗木诚终于安心的抚摸着胸口。 他就这样安心的打开了玄关大门。这时候 突然,他的妹妹脸色大变的跑了出来。 「怎,怎么了?」 苗木诚不禁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是,是,啊……希,希望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你先冷静点吧」 「也,也是呢」 妹妹把用压住胸口,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冷静下来,接下来,她一边在手掌上写着“人”字,连续做了三次才结束。 「快看这个!」 妹妹伸出颤抖的右手,手上握着白色的信封。 「这个……怎么了?」 苗木诚接过信封,睁大了眼睛观察着。手上的质感,是相当厚实的纸质,中间写着《苗木诚先生》几个大字。 确实是给自己的信件——那又怎么了? 听到他的话,妹妹急不可耐的开口道。 「背面,看背面……」 「背面?」 听着苗木慢慢的把信封翻过来。 「诶!」 他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喊声。 信封的后面写的是——希望之峰学园事务局这样的文字。 「希望之峰学园……是那个希望之峰学园吗?」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妹妹兴奋的在当场跳了起来。 「信里面写了。哥哥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哥哥可以到希望之峰学园去上学了!」 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 苗木不能立即领会这番话的意思。 「……话说,你随便就看别人的信件吗?」 「这,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了」 妹妹的脸一下子逼近到苗木诚面前。 「这可是希望之峰学园哦。那个可以说只要毕业,就等同于在人生上已经成功的希望之峰学园啊!哥哥就要成为这个学园的一员了」 妹妹剧烈的吸着气,热情的演讲着。这并非是比喻,而是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看着妹妹这个样子,苗木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事态。 「我,我被……希望之峰学园给?」 总算开始理解了事态的苗木,因为不敢相信,用颤抖的手从信封里抽出了信件。 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后,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次,我们在偏差值平均的学生中以抽签的方式抽取一人。 作为结果,被抽出来的将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招入本校。 「真厉害啊,诚!」 在后面看着信件的母亲突然抓住苗木诚的双肩。 「真厉害,真厉害」 妹妹简直像自己的事情一样的称赞着。 「爸爸呢?他回来了吗?」 「嗯。现在得给爷爷和奶奶打电话」 「没错啊,得快点告诉他们。」 一番对话后,妹妹和母亲手挽着手,整个身体都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苗木听到两人欢快的声音,脸上总算浮现出了笑容。 「太,太好了……」 开始是嗫嚅一般的声音,之后就变成大声的欢呼。 「太好了!」 接着,苗木诚竭尽全力的大喊起来。 在苗木诚看来,今天一天的不幸遭遇,全都变成了巨大的幸运。仿佛一口气补偿回来的感觉。 可以认为这一切只是幸运的附赠品罢了。 然而。 实际上不是这样, 他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这件事,是名副其实的不幸。 要问为什么,如果苗木诚没有在这时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话,他就不花遇到那个奇怪的玩偶,也不会参加那样的互相杀戮。 就不会,被卷入那个绝望的学园生活中。 但是,苗木不知道这些事。 被选为《超高校级的幸运》。 这件事对于苗木诚来说,才是和《人生最悲惨之日》相称的不幸。 但是,此时的苗木诚还没发觉这件事。 他甚至连讨厌的预感都没有,就这样和家人们一起庆祝着。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了。 毕竟,这还是什么都没开始时的故事。 就这样,苗木诚人生中最悲惨一天结束了。 他这最悲惨的一天以笑容结束了。 【苗木诚——超高校级的幸运】 【允许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