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一看就上手的「镰足同学式」受欢迎入门》 第一部 废柴就是废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大家都叫我废柴,请问我有机会受欢迎吗?(17岁,高中生) 嗯,多多少少吧。 1-1不要在教室里装睡! 二〇一一年六月十二日的午休,我躲在教室角落里装睡的原因……? 自己想一想吧。 比方说上野动物园的海狸,不论何时去看,它们总是在呼呼大睡,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但如果它们在流经丰饶森林的广大河川中,它们也会忙着建造水坝,根本没有时间睡觉吧。 就是这个意思啰。 但我却和那些可悲的海狸们不一样,身边有个罗斯福总统。换句话说,像老罗斯福或小罗斯福登高一呼「我们要执行新政啦——」,然后召集全美所有无业游民说「来盖座水坝吧——」,比较符合我的情况。我有一个不断将名叫友情的政府资金,注入我身上的奇特朋友。 「太一,我们去踢足球吧。」 山背站在讲台上喊我的名字。(注1:本书主要角色都取自日本历史人物的名字。山背为山背大兄王,圣德太子之子,苏我马子的外孙。后来在皇位斗争之中,死在苏我入鹿的手上。) 虽然我们从高一开始就同班。但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将我这种人当成朋友。他本身就有许多朋友了,而且外表也算满潮的。 反观我,则是俗称的「没用的我」。其他故事中的主角「没用的我」面前,通常都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神秘美少女」,不过出现「好朋友」倒是十分罕见。 山背就是这种罕见的例子。 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罕见,或是我和他是同性恋,是因为他真的是好人。山背不论是对我这种孤零零的人,或是发型活像ff(注2:final fantasy,日本rpg经典作品《最终幻想》(旧译为太空战士)。玩太多的吊儿郎当男,还是浑身汗臭味的运动社团成员,都一视同仁地对待,不会有任何歧视。 我想,他一定天生就受到别人喜爱吧。纵使他并非情绪特别高亢的人,但只要有他在,气氛就变得出奇地活络。 就算他开别人玩笑,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当成傻子。当大家哄堂大笑时,被逗弄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被嘲笑」,反而有那么一瞬间,会产生自己在班上很受欢迎的错觉。 山背真的太赞啦!我才不要什么神秘美少女咧!就算现在有神秘美少女突然大摇大摆地跑来,我也有自信对她大吼「臭女人!」将她赶回去,让她的神秘身分永远神秘下去。 我根本就没睡着,而且还非常清醒,从代替枕头的胳膊缝隙中偷瞄教室里的模样。如果我这时候突然站起来,别人一看就知道我刚才在装睡。 「嗄?」 所以我装出一副睡迷糊的声音(其实这是我今天头一次开口讲话,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来。 「喔,走吧。」 说着,我揉了揉眼睛。 准备一起踢足球的同学们已经聚集在走廊上,等待山背和我加入。有些是别班的同学。每个人都颇潮,感觉就像「东京飞鸟学园高一一梦幻队伍」一样。要不是有山背在,我根本没机会加入这支队伍。 如果他们邀我「这个星期天一起找地方出去玩吧」,而我还傻傻跟去。然后途中山背跑回家的话,我一定不敢开口说「那我也要回去」,陪他们玩到最后。隔天早上才发现他们对我很冷淡吧。 有人在地板上拍起足球来。我装出被他们催促的模样,从座位上站起来。 「要在哪里踢?」 听到我这么一问,山背回答, 「屋顶上。」 同时让我瞧了瞧手上的铁丝。那是为了撬开通往屋顶的门锁用的。虽然学校禁止我们上屋顶,但山背才不管这些。山背这种小坏坏的地方也是他的魅力吧,我要是也依样画葫芦,肯定会有人立刻去打小报告。这已经不是「歧视」,而是「防盗」了。 山背和我正要离开教室时,外面的同学让出了一条道路。 同时我们刚好遇见准备进入教室的曾我野笑诗。 「你们在做什么?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曾我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看着四周的男同学。 纵使是梦幻队伍,也不敢两眼直视有「东京飞鸟学园高中第一美少女」之称的曾我野,露出害羞的表情低着头。 大家老是夸奖曾我野多可爱又多可爱,但我却不这么想。动不动就看镜子或是看手机,我觉得好蠢。 应该说,我从没认真瞧过曾我野的长相。太可怕了不敢看。 这家伙之前对班上的男生说: 「存在感稀薄的人,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浑身发抖,实在太恐怖了。 要不是我摆出还算稳定的姿势——也就是装睡——的话,一定会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由于她长得太可爱了,据说每个星期都会有同学向她告白。连走在街上的时候,每隔五公尺就会有星探向她挖角(想不到装睡可以偷听到这一类的情报)。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事实。不过要我形容在视线范围的她的话,她的脚超漂亮。超级修长,膝盖等处仿佛婴儿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超漂亮。我要是再稍微傻正直一点,肯定会误以为「不感兴趣=没放在眼里」而对她上下其手。最后在检调室里供称「我以为她没看到我」,逗得警察伯伯哈哈大笑吧。危险危险。 「我们现在要去踢足球,你要不要一起来?」 山背望着曾我野的眼睛,很自然地说着。 很自然地邀请她? 这句话连梦幻队伍听得都僵在原地。我觉得我凝固之后体积有略为增加。 「才、不、要。」 曾我野以鼻音笑着回答,像是要分开我和山背之间一样离去。但套句行话来说,她离去的模样并不潇洒,我再一次深深佩服山背。 山背拥有而我没有的东西——也就是山背的全部。应该说至少得拉三个山背来,才能填补我这个大坑洞吧。听起来好像变相在夸我很强,但这时候我真的这么想。 在小内和长友的活跃之下,草地足球踢起来也不一样。 大家都想以丰富的运动量守住前线到后卫线。天气明明热得要死,大家还拚命地跑。 像我这种在球门前等球的进攻前锋,几乎没有人要传给我。 这可不是我被大家排挤。要怪就该怪时代,大概吧。 「有好球过来再叫我吧。」 我这样告诉对方守门员,然后离开沥青地。 被我们当作球门的天窗,外型像是便利商店卖的三明治。我靠近天窗坐了下来。日正当中的阳光烤到屋顶快烧起来。室内鞋的鞋底大概快融化了,踩在地上感觉黏黏的。在晃动的热气蒸腾之中,少了我之后正好变成五对五的球赛,看起来仿佛远在另一端。 这时候镰足同学来了。 刚才室内鞋的橡胶肯定融化了,她的脚步声听起来也啪哒啪哒的。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我们学校有人的头发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 站在天窗旁边的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系着蝴蝶结,搭配百褶裙与蓝色高筒袜——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夏季制服——所以我以为她是我们学校的。 但是她的发色——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整体而言像是严重褪色的金棕发,但是太阳光透过的部分却浮现微微的蓝色.,修剪到额头中央的整齐浏海,仿佛用喷漆染色般呈现淡淡的绿色。半长的秀发长度大约碰到肩膀,不过发尖各处都翘翘卷卷的,让人分不清 秀发真正的长度。 我猜想,这女生该不会嗑了药吧。 不然就是刚才我在学校餐厅吃的油渣蔷麦面里掺了迷幻药。不是说经常发生七味粉里掺杂了大麻种子的新闻吗? 这个看起来像嗑了药的小妮子(简称药妮子),以褐色的瞳阵直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人,所以也直直地盯着她看。然后她嘟起略带倔强的鸭子嘴。 「你是中野太一同学吧?」 我们彼此凝视一段时间后,她开口说。 「嗯,是啊。」 听到我这样回答,她微微一笑。 「我叫做镰足.中臣芝.d.大连(注3:镰足同学的名字取自中臣镰足,后来协助天皇推翻苏我氏之后,由天皇赐姓「藤原」,开启了日本史上的贵族政治时期。此外「连」是大和皇权时期,家臣中地位最高的姓氏。)。请叫我镰足同学吧。为了见到你,而从西元一一六五五年的未来前来。」 看来她有必要接受尿液检查。 她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绪。我看她一定嗑了不少药,例如大茶匙两杓、罚酒三杯的单位之类。 然后她继续以嗑药的亢奋口吻说着。 「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日本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哟。」 「日本的危机……?」 我静观其变地露出害怕的表情,反正我从以前就感觉到了。 全日本大概都认为下届世足预赛能轻松过关吧,不过太轻敌小心大爆冷门喔。不知道球场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才叫足球嘛。 所以才一口气相中了我吗?「加入球队的是太一,中野太一。(代念:小冈)(注4:冈田武史,日本足球教练,曾经率领日本国家队参加一九九八年和二〇一〇年世界杯。)」这样吧,听起来不错耶。我、我要上场。 但是啊……真的要召我上场的话,好歹也该有点像样的形式吧!例如证明内容的邮件之类。 结果却送来一个堕落的偶像,我哪敢跟她一起去啊。 「这个,我、我想专心待在现在这支球队,不好意思。」 我拒绝了她的提议,结果这小妮子又改变了话题。 「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曾我野笑诗的女生呢?」 「……有、有啊。」 「她有姊姊和妹妹,她们三姊妹将会为这个国家带来毁灭哟!」 「喔,是这样啊。」 我的情绪和亢奋的她完全相反。 「但是她们看起来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耶。」 我以面对媒体镜头的应酬语气敷衍她,同时准备回去当前锋。 但她却依然滔滔不绝。 「从现在算起三十年后,曾我野笑诗将会受到指名,成为我国第一位女性首相。」 「哈哈,真的假的。」 因为听起来太电波了,我一边虚与委蛇,同时催促她继续说。我倒想好好请教一下,她要怎么粉碎莲舫议员(注5:村田莲妨,台裔日本民主党参议员,为日本史上首位台裔国务大臣。)的野心? 「未来会成为她丈夫的人物,家族三代都担任国会议员。不久他也会成为众议院议员,但却会在任期途中猝死。代夫出征参加补选的笑诗,接收了丈夫的地盘而当选。之后政治仕途一帆风顺,最后终于催生了那个恶名昭彰的民宝公大联合政府吓。」 「那是什么政党名啊。」 「民」和「公」我似乎还听过,「宝」又是什么意思啊,神奇宝贝党?难道他们的政党宣言是「将梦幻神奇宝贝分送给全体国民」吗?乱洒钱也该有点限制吧。 「笑诗的姊姊.由真子为笑诗的政治活动提供了资金后援。她的丈夫是亚洲最大财团.unebi集团的大老板。」 「从来没听过这间公司呢。」 「然后妹妹入香(注6:曾我野姊妹的姓名捏他为苏我氏,曾我野入香的名字与前述的苏我入鹿同音。)——她创立了一间没有人知道实情的公司,后来并吞了东京体育以外的报社、东京电视台以外的电视台、champion以外的周刊少年漫画杂志,成为媒体王之后捏造支持曾我野内阁的舆论哟。」 「不准说花枝娘(注7:原捏他为「侵略!花枝娘」,在周刊少年champion连载的作品。)的坏话。」 竟然敢随便夸口自己是媒体王,真实世界的媒体王.巴达克(注8:巴达克为鸟山明的作品「七龙珠」里,悟空的父亲。太一所说的媒体王,应该}怎么可能闷不吭声呢……哎?还是叫锐跑来着? 「然后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跳这么快!」 「向日本宣战的国家,有美俄中印英法德澳——」 「日本输定了啦。」 「我们的同盟国只有义大利而已——」 是世界最大跨国媒体集团「新闻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鲁柏.梅铎。 「又是他们啊。」 「打到后来,日本列岛整个消灭啰。」 「什么?消灭?」 「在联合国军队的『无慈悲铁锤』作战之下,将全世界所有炸弹丢到日本来。最后日本真的被炸得连渣都不剩哩……」 「喂喂,真的假的……」 「然后韩国计划将太平洋改名为『东海』,但在全世界的反对下以失败告终。」 「这……也难怪。」 队友的长传踢得太远了,直接贯穿了我面前的球门线。 我将自己从妄想少女的空想战记中拉回现实。 「你看起来似乎不相信呢。」 她纵身一跃,双手接住弹过来的球。 「对呀,总之你先将刚才那篇故事上传到网路上,听听看大家的感想不是很好吗?如果受到青睐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出书呢。」 我尽可能给她现实的忠告,只见她嘟起鸭子嘴,「唔~」地嘟囔了一声。 「那就让你瞧瞧一项证据吧,这是未来的技术哟。」 她将足球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三步。 「这叫做反重力装置哟,只是不确定能不能对这么原始的运动有效。」 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类似智慧型手机的装置,操作了一番。 之所以叫「类似」,是因为可以看到它的画面在空中飞。我还没听过哪种机型,配备了连四周也可以呈现3d画面的液晶。 「准备啰。」 她缓缓助跑之后,一脚踢向足球。 一阵强风向我袭来,感觉像是在白线外侧,目送通勤快速电车呼啸而过一样。连起脚射门都不足以形容这一球。被她踢出去的球以难以想像的速度飞出去,直线越过屋顶上的铁丝网,没多久之后消失在彼端的空中。 然后她秀出一个《小子难缠》(注9:一九八四年的美国电影,叙述少年在日本师父的指导之下,学会空手道的成长故事。)里的站姿。 「能不能帮我捡一下鞋子呢?」 她那只只剩下袜子的右脚拇指扭了扭,向我示意。 「噢……好。」 我跑去捡起掉落在沥青中央的室内鞋。 不仅是世界杯,我觉得我甚至对足球这项运动失去了一切兴趣。见识到这一记超人般的脚力,连c罗和梅西(注10:分别为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度和利昂内尔.梅西,皆获公认为世界最佳球员。)都变成了端不上台面的小咖。 除了我以外,场上所有同学应该也有相同的想法。他们瞠目结舌地望着足球飞向的彼端,又以惊讶的眼神望向单脚跳着穿上鞋子的少女。 「好厉害……」 隔壁般的某某某说。由于我只透过山背和他说过话,因此不知道他的名字。 「哇塞,好强喔。」 和我同班的三轮点头说着。 「你是怎么办到的啊,镰足同学。」 「为什么球会飞那么远啊。」 「镰足同学该不会是柯南吧?」 其他不知道是谁的同学也跟着跑过来,围着不认识的少女。 「哎呀呀,有点弄错力道的轻重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我的脑袋快抓狂了。 为什么大家会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她能这么顺利和大家打成一片? 这时铃声响了。 或许是因为在屋顶上的关系,音量大到声音听起来有点走音。 「好啦,回去吧。」 「惨了,那颗足球该怎么办?」 「要去捡回来吗?」 「没差啦,反正又不是我们的。」 「对呀。」 神秘发色的少女,跟在准备回教室的男生后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察觉情况不对劲吗? 仿佛读取了我的心思一般,少女回过头来。 「为了让来自未来的我能继续待在这个时代,所以我将你的同学之一丢到时空隙间里去了。他的相关纪录与记忆也被我的取代了哟。」 「咦?你在胡说什……啊,不见了!山背……山背不见了!」 五人队伍与六人队伍——之前我们来到屋顶时应该有十一人,现在加上自称未来人的女生,人数居然也是十一人。 我唯一的朋友、大家眼中的人气王.山背已经不见踪影。 「来,我们走吧。」 我们新任的人气王.镰足同学笑了笑,对我招招手。 「我们要结合两人的力量,攻略曾我野三姊妹。真让人技痒难耐呀。」 1-2越认为不行就越会失败 班上的同学竟然一如往常地喊着「镰足同学」、「镰足同学」,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大家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午休时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 这些被洗脑的家伙真讨厌。 反正这些笨蛋连从四月开始就在这间教室里的我,全名都叫不出来。 在第五堂课的老师来之前,山背的朋友说, 「镰足同学,这个谢啦。」 同时递过一本少年快报。 「啊,不会不会。」 镰足同学说着,同时接过去。 这本少年快报,是山背早上买来,然后借给他看的…… 然后她在上课中偷偷拿出来看。 「喂,镰足同学,现在正在上课。」 被老师骂了之后,镰足同学的反应是, 「啊,对不起哟。」 一点也没有悔改的神色。 不对不对,问题不是这样吧。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山背的位子上,老师你怎么丝毫不怀疑啊? 这时候应该喊「将山背还来!」才对吧,老师啊。 话说「镰足同学」是什么意思啊,老师叫学生干么加「同学」啊。难道她想当个遣词用字有礼貌的头目角色吗? 将山背丢进时空隙间里,偷天换日的镰足同学和我一起放学,就像以往的山背 一样。 我们和其他同学成群结队搭电车,转搭jr,然后再搭其他私铁回家。每换一次车就和一两个同学道别,最后只剩下我和她。就像昨天我和山背一起回家一样。 在有点拥挤的返家急行列车中,我们抓着吊环站在一起。窗户外面的天色还很亮,丝毫没有黄昏的气息。 「山背……他究竟怎么了呢?」 我一边眺望车窗,同时开口询问心中一直在意的问题。 我不知道是山背真的消失,还是我哪根筋错乱了,总之身旁的少女掌握着一切关键。自从她出现之后,身旁就开始出现怪事。 她明亮的瞳眸从周刊杂志的车厢广告转到我的身上,微微挤了个斗鸡眼,感觉像是在装傻。 「别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哟。只是暂时没办法思考、感觉、欢笑或哭泣而已。 一旦目的达成之后,我就会让他恢复原状。」 「意思就是人质吗……」 听到我这么说,她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 「这种说法不对喔。我们不会强迫要求你帮忙,只是在诉求太一同学的良心而已哟。」 「我……我才不要帮忙你咧!」 由于情绪太激动,我吼出来的音量比我想像中还要大。 「别看不起我了!如果你以为夺走朋友的自由就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那可就大错特错啦!」 回荡在车厢内的大吼,让玩手机和打盹的乘客都抬起头来。 镰足同学像是叹气地「噢~」了一声。 「这句话说得太好了……真不愧是废柴天王呢。我们的眼光果然没有认错人。」 「废柴天王……?」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夸奖,让我不知所措。 「我、我是天王吗?」 「是的,你就像人类中的废柴模范一样。」 「人类中的废柴……」 「没错。在我居住的二十七世纪里,像你这种废柴需要接受基因治疗呢。不,因为实在太废了,可能会被当成资料而冷冻保存吧——」 「够了,别再说了。」 原来……我是人类中的废柴啊。怪不得我一直交不到朋友,也老是交不到女朋友,原来因为我是人类中的废柴。我自认长相还算中上,如果有人找我聊天,我有信心能回答得比那些杂牌艺人还要有趣。虽然或许有点蠢,但其实我也十分精通动漫画。结果我却一直不受欢迎,怪不得呢,因为我是人类中的废柴。 「原来如此。那你找我这个特等废柴有什么事?」 「噢噢,这种深不见底的挑衅抵抗力!真是货真价实的怪物级废柴!」 镰足同学像是手心冒汗般,双手用力在胸前握紧拳头。「看来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了呢。如同我之前所说,我们的目的是攻略曾我野三姊妹。」 「攻略……?」 我在脑海里想像曾我野笑诗的模样。 记得她的个子相当高呢……个性似乎也很强势。 「我对打架没什么自信。如果偷袭她的话,或许能让她受重伤吧。只是得看使用什么武器,我只能先声明这一点。」 「这番完全废柴的意见值得一听,不过不是这种攻略啦。换句话说,我们希望你和三姊妹的其中一人展开恋爱关系。」 「恋……爱……?」 我被这两个字之间的空隙戳了一下,全身流窜着宛如心脏被剌中的痛楚。 「噗…不、不行啦……我,没办法……」 镰足同学抓着手腕挂在吊环里的我晃了晃。 「为什么呢!这种剧烈的心情起伏对一个废柴而言十分理想呀,究竟是怎么了呢!」 「谈什么恋爱……没办法的……」 「不会没办法,我会帮助你的呢。」 「可是曾我野笑诗曾经说过『对存在感稀薄的人一点都不感兴趣』之类的话耶?她怎么可能和我交往呢。」 「别担心啦。其实她不是对你不感兴趣,只是不想和你这种个性阴沉、举止可疑,而且划时代地难搞的3k生物扯上关系而已,放、心好了哩。」 「嗯,说的对。你直接一枪打死我算了。」 我打了一个冷颤,挂 在吊环上的手腕前端毫无血色。 「你在这个时代可是最适合的呢。」 「呃?你胡说什么啊。要和曾我野交往的话,当然得找个不是废柴的人啊,为什么找上我啊?」 听我这么说,镰足同学啧啧地咂了咂舌,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只有你才能达成喔。结婚,不,即使只交往过几天,女性就会因为和你扯上关系而身价暴跌——只有你符合这项条件。为了让她们失去社会地位、名声与信用,让她们对你出手是最好的方法。」 「你当我是毒品还是什么啊。」 镰足同学将手放在下巴上,歪着脖子。 「姆,无论如何你都不肯帮忙吗?」 「废话。」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呢。就当作没这回事啰。」 由于她拒绝得太干脆,我有点吓到,挂在吊环下的身子也随之摇晃。 「咦,可以吗?」 「是的,因为我们不能强迫你呀。如果你的良心拒绝的话,我们也愿意尊重。」 说完,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子,正准备用手机朝挂着吊环双脚张开,外型越来越像「人」汉字起源的我拍照。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抢过他的手机。 「但是有一个条件,我必须从你的脑袋中消除和我见过面的所有记忆,丢到时空隙间里。」 她掏出午休时见过的神秘机器。碰到从机器发出的绿色光线后,大学生男子的手机微微发出一道光芒,随即仿佛还原成粒子般消失。 「消除记忆的时候,其他记忆也会以一小时到十年的单位跟着消失,请见谅。」 「见什么谅啊!这误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你干脆直接将我变成动物或白痴算了。 镰足同学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你愿意协助我们了吧。」 「有什么办法!谁敢拒绝这种黑道威胁的手段啊!」 「我们可不是黑道哟,是货真价实的政府机关。不过曾我野三姊妹的父亲却是披着实业家外表的黑道呢。」 「饶了我吧!」 急行列车载着我的惨叫、冷酷的镰足同学,以及手机被丢进时空隙间而哭丧着脸的大学生男子奔驰,撇下各站停车的小站。被遗弃在时空隙间的山背永远和我同在。但我搞不懂究竟什么是时空隙间,所以或许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rip。 急行列车第三站的三栋并排建筑,是离我家最近的车站。我下车之后,镰足同学也跟着我下车。她总不会正好和我相同方向回家吧,反正多半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刻意毫无反应地通过车站闸门。 与车站相邻的平交道总是得等很久。我以为镰足同学会等到抓狂而来个时空跳跃,所以摆出预备姿势,不过她却规规矩矩地等待平交道栅栏升起。 「镰足同学……话说你的全名是什么啊。」 我为了打发时间而问她,她的视线从交互闪燥的红色指示灯移到我身上。 「是镰足.中臣芝.d.大连。」 「真是少见的名字,未来的人都是这样吗?」 「因为我是义大利人。」 「噢,原来是这样。」 总觉得义大利这个词刚才冷不防地冒出来。「镰足算是义大利文吗?」 「唔~该说是义大利文还是日文呢……若以这个时代的普遍表现方式来说,算是很有威严的名字吧。」 「这一点都不普通,别瞧不起二十一世纪。」 警示音停下来,栅栏晃了一下之后往上升起。看到栅栏升起的镰足同学「噢~」地喊了一声。 「这种古典的平交道真是别致呢。」 「未来没有这种东西吗?」 「只有在博物馆里才看得到。」 她以飞越路面铁轨沟槽的动作跨出自己的脚步。 「等一下……你是指未来的日本吗?」 「对哟。」 「咦?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日本列岛已经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了吗?」 听到我的话,镰足同学像芭蕾舞者般,以脚尖转身面向我。 「后来在与现在列岛几乎相同的位置,建立了人工岛屿,只是耗费了很长的岁月呢。二十七世纪的日本,是由海上都市群所组成的企业联合国家。」 「……真的假的,这么科幻啊,好像『苹果核战』(注11:日本科幻漫画大师士郎正宗的作品,曾改编成动画和电影。后面对话提到的「义体」则出自于另一部知名科幻作品,「攻壳机动队」里的人体改造技术。)。」 「喔,士郎正宗的『苹果核战』!我在图书馆看过哟,不过目前已经没有实体本了。」 「我很喜欢那部作品呢。电影我也去看过,不过原作我已经看了几十次喔。只是续集一直没出。最后一本单行本是一九八九年出版的——在我出生之前耶!」 「第五集,很快就要出版啰。」 镰足同学这句不经意的话,对我而言可是冲击性的消息啊。 「咦?会出吗?真的假的?不是其他人画的吗?」 「没错,是士郎正宗本人画的哟。」 「真的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会出?」 「二十二世纪初期哟。」 「是吗?二十二世纪啊。真是科幻呢,超让人期待的耶。」 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真想早日见到迪娜与布里艾诺斯呢!第五集的剧情真的会来到海上都市波赛顿吧…… 啊,二十二世纪是距今九十年后耶……士郎老师确定得义体化了呢。 「哗,科幻魂点燃了呢。我相信镰足同学是未来人。」 「终于相信了吗?」 镰足同学叹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很单纯,想不到却这么难搞。」 后来我虽然努力想套出二十七世纪的科学技术,但却一一被镰足同学巧妙回避。就这样,我们穿越了商店街,进入住宅街。 虽然这座城镇很安静,没什么特色,景物也很单调,但这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很喜欢。和认识的老婆婆擦身而过时,老婆婆会对我打招呼「回来啦」。见到一群跑到马路上嬉戏的小学生,我提醒他们「有车子经过,靠路边一点」;虽然他们乖乖地回答「好~」,不过等我离去之后,他们肯定会依然故我吧。 「太一同学,你在学校和自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呢。」 不断踢著书包的镰足同学开口。 「是吗?」 「没错。在学校的你,脸臭得活像被国税局追税追到快跳楼一样哟。」 「要你管。」 我咂了哂舌,镰足同学「呵呵」地笑着。 「太一同学喜欢这座城镇吧。」 「咦?」 什么喜欢这座城镇,听起来超丢脸的。 「这个……是不讨厌啦。总之这里很和平,而且人与人之间关系很好,这些还是很重要的吧。」 镰足同学点点头,微微一笑。 「太一同学的表情的确不错哟。」 「是吗?」 「我就是喜欢这一点,才会来到太一同学的身边。」 咦……? 她说「喜欢」…… 欸,是这样的吗?超越时空来找我的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之前还以为你嗑了药呢,是我不对。 老实说,镰足同学真的很可爱。既然她说自己是义大利人,那就是混血啰?只要她走在街上,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呢,只是发色有点怪而已。 「我最 喜欢这种,在二十一世纪的漫画与动画中见到的单调住宅街哟。哎呀,能来到这里真是幸运呀。」 镰足同学拿出神秘的非日本化机器(注12:日本商业用语之一,意指在孤立的日本市场中发展,失去了与日本以外地区的交换性。导致最后被来自外国的优秀商品淘汰。典型例子有日本的手机、电脑、导航系统等。)朝着四周的街道,看来似乎是在拍摄。原来她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城镇啊。 ……哎,我真是傻了才会期待好事发生。 回到家之后,镰足同学依然跟在我身边。 刚才的期待又死灰复燃了。 镰足同学该不会打算寄住在我房间吧?因为来自未来的人不是大多都这样吗?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哆拉a梦。惨了,我现在的柜子里塞得满满的,有地方让她睡吗——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她走过我家门前,来到了隔壁。 「这里就是我暂住的地方。」 「那里是物部家耶?(注13:姓名由来为物部守屋,曾与苏我马子展开废佛与拥佛之争,后来在皇位争夺战中落败而被灭族。)」 「物部先生和家人已经搬走了哟。」 「咦……可是早上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是突然调职的。物部先生就职的公司赌上未来而进行的一大企划案——我将它丢进时空隙间里去了。」 「时空隙间真万能。」 从镰足同学的轻盈脚步,根本看不出她有这么心狠手辣。她站在隔壁家门前,取出那台机器。只见她轻轻举起机器一挥,门就无声无息地滑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竟然以未来的技术改造房子了呢(注14:这是日本节目「全能住宅改造王」的著名台词,旁白在每一集都会说出这句话。)。该不会连房子里面也改造了吧。 「先这样,拜哩。」 我看着镰足同学眨眨眼,消失在房子里,觉得她的确有些义大利气息。 进入家里,在玄关脱鞋子时,妈妈从客厅探出头来。 「啊,太一,回来啦。」 「嗯~」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隔壁的物部先生呀,突然调职了——」 「嗯,我知道。」 我随口回答后走上二楼。就算我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吧。 当我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弟弟大海从门缝中露出脸来。 「啊,太一哥。」 「喔,你回来啦。」 「因为今天没有社团活动。」 「噢,是这样吗?」 弟弟目前国二,目前就读我高中附设的东京飞鸟学园附中。 不是做哥哥的要老王卖瓜,但他可是这年头罕见的率直好孩子,长得也很可爱。很有运动细胞,隶属学校的篮球社。似乎也的确受到女孩的青睐,今年情人节在学校就收了十几个巧克力。 弟弟不可能比哥哥更优秀——或许有人会这么说,但至少这句话不适用于我们兄弟。 「太一哥,你知道吗?隔壁的物部先生啊——」 「嗯,我听说了。」 我将手放在穿着相同制服的弟弟肩上。 「大海……千万别成为像我这样的废柴啊。」 「咦?什么?」 我撇下满脸莫名其妙的弟弟,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该怎么为今天一整天的神奇遭遇总结呢?我一如往常地打开电脑,让电脑无缝播放着庞克摇滚的名曲。同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曲起一边的膝盖;另一只脚则随意地朝空中举起,表现出「无」的意象。然后右手指天,左手指着自己的下体,以完美无瑕的露鸟瑜伽姿势冥想。这时玄关的门铃响起,果然不出我所料,镰足同学来了。 「我是刚搬来隔壁的镰足。」 她向应门的妈妈打招呼,还很有礼貌地带了一盒点心来。因为她继承了被丢到时空隙间的我朋友=山背的身分,因此妈妈也很自然地让她进来。 「太一,镰足同学来啰~」 楼下传来喊我的声音。纵使在一一楼也能将玄关发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但妈妈每次总要喊两声。 走出房间,看到弟弟也跑出来一探究竟,我连忙将他赶回去。我可不想让那个来自未来的笨蛋染指我的弟弟。 「好棒的住宅呢。」 镰足同学看着我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着。她穿着背心与牛仔裤,和这个时代的女孩没什么差别。 「和隔壁一样吧,这一带的建筑不是全都格局相同吗?」 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将我说的话听进去,只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环顾室内一番,同时鼻子不断嗅着。 「太一同学,这间房间……你是不是在点精油的时候,错加了鱼酱进去呢? 「我的房间哪有那么腥臭啊。」 我坐在有轮子的椅子上。「话说你来做什么的啊。」 镰足同学屈膝坐在地板上,随手拿了本堆在地上的漫画来翻。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背后,她穿的背心乍看之下很普通,不过背后却大胆地敞开。当然不会露出内衣肩带那种不识趣的东西。这么说来……她没穿内衣? 未来真是不得了。不过要是古时候的人来到现代,肯定也会有「立见妖〖穿短袖,此话当真!」的反应吧,或许是一样的。 「我带来了攻略曾我野三姊妹时很方便的道具喔。」 说完,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根以鲜红色塑胶袋包装,看起来像是鱼肉香肠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用来制作纪录点的道具,将它插在时空隙间中使用。」 她撕破红色包装。 「万一太一同学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就能瞬间回到事先设定好的时间与场所,很好用呢。」 「真的吗!我的人生就是少了它啊!」 看到我的反应,镰足同学暗暗笑了笑。 她从包装里拉出来的东西,看起来还是很像鱼肉香肠,一根滑溜溜有弹性的棒子。 「不论太一被三姊妹其中之一狠狠甩掉,被骂得狗血淋头,或是被警察抓走关进拘留所里。碰到这种情况,都能透过自动读取功能,不断重复挑战哟。」 「我才不想重来咧,什么鬼啊。这是无间地狱吗?」 她呵呵笑了笑,然后站起来。 「那么就来设定吧,我们一起来。」 「我也要吗?」 「只有设定的人才能回到纪录点哟。」 她将鱼肉香肠递给我。 「我该怎么做?」 「请握着一端吧。它会帮你做生体认证。」 听她这么说,我战战兢兢地握着粗粗的香肠。 「这样?」 「是的。」 她就站在我身旁,我偷偷往胸口瞄了一眼,看到一点不该看的东西。 我的小香肠也稍微变得有精神了。 「接下来将它保持水平,塞进时空隙间里。」 我和她一起将香肠(不是我身上的小香肠)用力往前推,香肠的前端仿佛塞进看不见的洞穴一样消失了。 「噢,这就是时空隙间吗!」 「没错,直接将它缓缓塞进去吧。」 「哇,感觉好恶心。是不是有点被往回推啊?」 「没关系,请继续塞吧。想像将特大号座药塞进去的感觉。」 「这怎么想像啊,到底是多宽广的肛门啊。」 撇下我那完全垂头丧气的小香肠,肉棒滑溜地消失了。 镰足同学仅以 指尖微微地拍了拍手。 「两人齐心协力的第一项共同作业顺利结束了。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啰!」 「咦?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忍住笑意,紧闭着嘴唇颤动。 「我也是很忙的呢。我受到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委托,必须尽全力购买二十一世纪的稀有御宅文献。所以我得赶快回到隔壁,去确认一下虎穴、甜瓜、zin和mandarake(注15知道这四个是什么东西的读者,宅力指数都相当高。)等通贩网站——」 「原来你的来头这么大啊。」 仿佛将我的挖苦挡回去般,镰足同学碰了碰我的身体。 「别担心啦,在学校我会陪着你的。而且就算发生任何麻烦,回到这个纪录点的话,我也一定会来找你啰。」 虽然我还无法接受,但她似乎真的很忙,雀跃地站了起来。 「那就明天见啰,拜啦。」 然后就回去了。 啊,这次我觉得她很有日本味。 1-3没有任何事情无法重来。 ………… f○ck!这是什么鬼啊! 我明白了。我在被窝里终于明白了——厅克日疋早上听音乐。 电音系和嘻哈系比较适合晚上。其他的领域我没听过,也没兴趣。j-pop之类的话,反正便利商店老是在播,和时间没什么关系。 庞克适合早上。 真实庞克因为大家都是工人阶级,为了工作而必须早起。这才是真正的庞克。 或是因为太穷而饿到早上醒来,这也是庞克。 而我也算是真实庞克。 「太一,镰足同学来迎接你啰!」 别听她鬼扯啦,老妈!快把她赶回去!她既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的青梅竹马啦! 「抱歉啰,那孩子还在睡。镰足同学,可以麻烦你叫醒他吗?」 「我不要,他的房间里散发出腐败尸体的气味。」 你们在玄关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将房间门关起来啦! 真的会累积压力。 真实庞克大概有个条件是「和老妈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然根本无法表达真正的愤怒或憎恨吧。记得席德.维瑟斯(注16:英国庞克乐团「性手枪(se pistols)」的贝斯手,二十一岁时因吸食过量海洛因而死。)死时,发现他的人就是他妈妈……他妈妈很可疑喔。 更何况我讨厌有人早上来迎接我上学。会勾起心理创伤。 「太一,〇〇同学们来接你啰!」念国中的时候,这句话我听到烂了。 「今天又要请假吗?可是〇〇同学们特地来迎接你呢。」拜托老妈,他们才不是我的朋友!只是老师叫!〇〇同学们的微妙表情,看仔细一点好 不好! 哎,真的,我差点就回到人生中最敏锐的那段时光了——待在保健室,在上课讲义的背面凌乱地写下「学校战火(注17:出自二战电影「巴黎战火」(is paris burning?)。)」这首自创曲的歌词,那个时候的我。 如果当时的敏锐能和现在的知性结合的话,真的超强啊。别管什么曾我野三姊妹了,将日本炸上天吧。 我并不是毫无理由地宣称「不想去学校」。 如果学校「只是」念书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是世界上有太多即使想念书也没得念的小孩,知道这个事实后,我就觉得自己非念书不可。 可是,我现在却被迫背负了与念书完全无关的使命。这样绝对大有问题。 昨天回来的时候,镰足同学说,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 然后将照片塞给我。a4尺寸,画质非常好的照片。 「这是资料。要决定攻略路线时,请以资料为参考哟。」 「还攻略路线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曾我野笑诗的表情,几乎是原尺寸大小的照片。 吹弹可破的肌肤,清柔飘逸的秀发都清晰可见。 身材如此纤细,但是脸蛋却看起来好柔软……的确是很可爱呢,从照片上看起来。 「然后这是全身照片。」 镰足同学交给我的,是穿制服的曾我野笑诗从头到脚的全身照。照片中的她将手背在背后,脸上浮现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看照片的我。 话说这张照片是何时照的啊? 「接下来是妹妹曾我野入香。首先是上半身照片。」 这张呢,以一句话形容的话,真是绝世美少女呢。 虽然有点像姊姊笑诗,不过感觉比较朴素,说不定我会比较喜欢她。 「她是国中生吗?」 「对呀。」 镰足同学点点头,将入香的全身照片递给我。 「咦?这不是我们国中的制服吗?」 虽然制服很眼熟,不过穿在入香身上感觉很可爱。 微妙的不合身感觉也好可爱~喔。(和「这是魔术~喵」(注18:日本魔术师山上兄弟的招牌台词,两人为金氏世界纪录认定全世界最年轻的魔术师。)一样的音调) 「太好了,彼此有交集呢。」 「应、应该不算吧。」 虽然国中和高中在同一片校地内,但彼此几乎没有交集。要从我们这边到国中部的校舍也不是不行,就怕被一群小混混模样的小鬼们包围说「学长,来一下吧?」 他们一定以为欺负高年级的就可以打到稀有宝物吧。又不是魔物猎人,搞屁啊…… 「最后是长女曾我野由真子,大学生喔。」 她和两个妹妹不一样,长得十分端正。 三姊妹中她的头发最短,感觉最朴素,戴着黑框眼镜——长相非常清秀,不愧是女大学生。 而且从她身穿的衬衫丰满度——这张照片怎么裁在这么可惜的位置啊。拜托立刻将能让大家感到幸福的上半身照片送来吧! 「这是全身图哟,附带一提是八十八f。」 「八十八f?」 我一把抢过镰足同学手上的照片,仔细端详从由真子的清纯长相根本无法想像的极上巨乳身材。 「唔,八十八f……真的有八十八f吗……」 镰足同学一脸讶异地瞧着我的表情。 「是呀,八十八f。这张照片的资料编号是八十八f,有问题吗?」 「哪有人取这么爽的资料编号啊!」 我忍不住对她大吼。 镰足同学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什么……资料编号很爽?这句话真有意思呢。说不定是脑神经有异常喔,我们赶紧来做个实验吧。等一下会显示出一千个数字,当中如果出现觉得很爽的数字,就以手指比圈圈;如果不爽的数字,就以手指比叉叉——」 就这样,等到我不明就里地被强迫依照爽与不爽来分类大量数字,思考能力麻痹之后。 「那么,先从谁开始攻略呢?」 听到镰足同学一问, 「啊,二女笑诗感觉比较爽。」 我脑袋空空地回答。 反正只要去学校,就算不情愿也会见到她的面,所以这样选择很自然。另外两人在看到照片之前,我根本完全不认识。 不过,一旦去上学之后,可就没那么自然了。 明明搭的电车和平常一模一样,但我却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喉咙干渴——紧张的不得了。 「唔……自然地……尽可能自然地找她聊天……很平常地和她打招呼……但是……唔……我从来没和她 说过话……唔……曾我野,看到我一定会笑我……女生们,会笑我……唔……女生……唔……」 「你的情绪似乎非常亢奋呢。」 背靠着电车门,和我面对面的镰足同学满足地点了点头。 「完全进入发情的状态,这样非常好哟。」 我现在感觉非常不舒服,连抓着扶手站着都勉强。结果镰足同学看到我这模样,竟然还开心地笑出来。让我不禁觉得,早上来迎接我才不是这样子咧。 从踏出家门后就一直高亢的紧张感,在看到校门的时候达到了高峰。 我平常走的侧门,宽度仅能让一台卡车通过。但现在在我眼中,却仿佛是地狱之门。 「唔……会成功,绝对会成功。」 我低声说着,设法鼓舞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只是早上打个招呼而已哟。」 镰足同学若无其事地说着。 「呃,像这种有点熟又不会太熟的最尴尬了。虽然我认识她,却从来没和她说过话。」 「是这样的吗?」 说着,镰足同学忍着打呵欠。难道未来人丝毫没有面对人的压力吗?还是因为她的个性使然? 我知道经常有人说「不要愁眉不展」,或是「正面思考会改变人生!」之类,但那基本上只是因为本人没有愁眉不展,个性积极而已吧。否则他们怎么敢恬不知耻地将这些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我只会愁眉不展和踟蹰不前,因为我天生个性如此。 「太一同学,请看这个。这是二十七世纪的新闻画面。」 她从机器中放映3d影像。看起来像是小学的教室,小鬼头们面对著书桌。 「这是什么?」 「因为二十七世纪的日本国力衰弱,因此连小学生都无法获得充分的营养午餐。」 「啊?真的假的……」 仔细一看,小鬼头们的表情都略显哀戚。 「一旦太一同学攻略曾我野三姊妹,让日本危机防患于未然,他们就有饱足的午餐可以吃了哟。」 镰足同学盯着我的脸瞧。 老实说,我对这种最没抵抗力了。我会贯彻庞克态度,也是因为「如果我们对此视而不见的话,重担就会落在后代子孙的肩头上」这种思想。 「知道了啦……现在不是皮皮挫的时候。比起这些孩子所受的苦难,我的现状根本不算什么吧。」 「喔,太一同学,真是了不起。」 镰足同学双手紧紧握着机器,贴住胸口。 「这么一来,小学生们终于可以脱离只有针对肉、鱼、素食者三种主菜中选择其一的可悲现状了哟。」 二十七世纪……人类似乎比现在还要堕落吧。 「告诉那些小鬼,重新回去尝尝脱脂奶粉(注19:战后的日本有一段时期,小学的营养午餐喝的是美国生产过剩的脱脂奶粉。)的味道吧。」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歪着头「唔」了一声。 「脱脂奶、粉……?嗯,那是什么呀。」 我穿越餐厅后方前往校门口,执行绕到从正门上学的曾我野笑诗正面的战术。镰足同学的机器传来「哔哔」声,显示出神秘3d地图。 「曾我野感应器有反应了!笑诗正从正门入侵!」 「好,我去去就来。」 我丢下她从校舍迂回,逆向跑在通往正门的上学人潮之中。 无失误穿越人潮弹幕之后,我抵达目标.曾我野笑诗的面前。她似乎没有看到我,差一点撞上我而「哇」的一声。 「嗨……(咳)」 我原本想以柔和的声音对她打招呼,但却喘不过气而咳了一声,变得有点含糊 不清。 曾我野笑诗双手紧紧抓着侧背在肩上的书包肩带,露出有点惊慌的神色。 「什、什么?」 「这、这个……(咳)……曾我野……同学:::呃(咳)……噗嘻嘻……早、早安。」 登登—— 头上突然出现宛如落雷的声音,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哇,怎么啦!」 「出局——」(注:20日本综艺节目「不能笑系列」中,只要有人笑出来,就会出现这种效果音。) 镰足同学的声音响的不得了。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搞的啊!」 身处在看不见脚边,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一股坠落坑洞的感觉来袭,我反射性地缩起身子。 然后四周突然亮起,我被手脚突然碰触到的冰冷物体吓得跳起来。然后才发现那是自己房间的地板,但我的身体完全飞离了地面,直接撞上堆在墙边的漫画,被漫画埋住。 「完全出局啰。」 镰足同学叉着手低头看我,皱着眉头。 「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在房间……」 「这里是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下午四点三十八分你的房间,也就是纪录点喔。」 「啊?」 「出局了哟,因为你攻略曾我野笑诗失败了。」 「等一下……是谁决定失败的啊?」 「纪录点标记内藏的电脑,会根据你的行动预测分歧的未来,并且仔细分析。最后电脑判断,你无法和曾我野笑诗展开恋爱关系。」 我将埋住自己的漫画书拨开。 「我的行动哪里有问题啦,我确实向她打招呼了耶?」 镰足同学从虚空拉出鱼肉香肠。 「老实说,实在太恶心了呢。突然用力咳嗽,你到底在搞什么呀……」 漫画的边边角角戳着我的背,我站起身来。 「那不能怪我啊,我都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才会喘成那样。」 「那么,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像一只拚命想逗主人开心,勉强用后腿站起来而抖个不停的小狗一样,眼看镰足同学杀气腾腾地逼近我。 「为什么要笑呢?难道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还是因为自己丑态百出而自嘲的笑呢?」 「呃,这个……对不起。」 我毫无反驳的余地。 镰足同学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泄气般的微笑。 「算了,这不是太一同学一个人的错哟,很多事情都超乎想像。曾我野笑诗的坚固防御超乎想像,太一同学的恶心程度也超乎想像。虽然只了解这些,但还算是成功,毕竟还在第一次接触的阶段。」 「抱歉我这只癞蛤蟆配不上她。」 听到我的道歉,镰足同学依然笑着抬头仰望,然后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话说啊,我想了一下——」 镰足同学抬起头,望向站着的我。 「想什么呢?」 「是不是换个攻略对象比较好?」 「喔……这么说来?」 「算不上认识的认识反而难搞耶。所以我想,从两人相遇开始试试看。放弃曾我野笑诗,改从妹妹入香下手。」 镰足同学两手一拍。 「嗯,正面思考很好哟。」 「而且国中女生啊,不是都对高年级男生没有抵抗力吗?所以这一次,我很有自信喔。」 「虽然不知道『高年级男生=太一同学』的等号怎么画上的,不过将对象通用化,是知性活动的第一步呢。」 镰足同学将「对我而言」昨天拿到的照片,再一次给了「对现在的我而言,」来自明天的我。 我拿着入香的上半身照片,特别是可爱的嘴边,凑近眼前仔细地观察。 「镰 足同学,除了这张照片以外,没有任何关于入香的情报吗?」 「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呢……」 但镰足同学却看了一眼神秘的机器,我紧咬着这一点。 「喂,就在那里吧?赶快给我拿出来。」 镰足同学皱起眉头。 「这可伤脑筋呢。依照个人情报保护法,禁止将收藏在这里的资料拿给一般市民看呢。」 「什么?都胡搞他人的记忆了,还敢说什么个人情报保护法!别管那么多了,拿给我看就对了!我不会用来干坏事的啦!」 「姆,可是历史已经证明过,嘴上这么说的人都会将个资拿去做坏事呢。」 将神秘机器贴住额头,镰足同学歪着头。 「这样好了,太一同学你来询问,我回答你的问题。因为真的没办法让你直接看见那些资料。」 「好,我知道了。」 我再次看向入香的照片。 「那我问你,入香的初吻年龄究竟是几岁?」 镰足同学操作机器。 「初吻,初吻,我看看……」 我在一旁紧张地吞口水注视着。 这可是赌注呢。 虽然我问她「究竟几岁」,不过重点不在那里。 命运是二选一,成败就在一着,死亡或荣耀(注21:这是冲击合唱团(the sh)的名曲。)…… 「喔,找到啰。我看看……关于初吻的显示结果是『还没』。」 「欧耶——!」 我举起拳头朝天一举。想不到这颗行星上,还有尚未被任何人践踏的圣地……亲吻的理由?因为那里有嘴唇啊——将来,等我因为称霸世界上无人征服的唇峰,丰功伟业受到英国皇室颁发骑士称号时,我会如此告诉女王陛下,并将勋章丢还给她。 「附带一提,根据我们的资料,太一同学的初吻经验也是『还没』。这样就有交集了呢。」 「要你管。」 总之,现在燃起了希望。这并不只是我个人的希望,而是整个国家的希望。加油吧我! 「『恋爱者,以接吻为首,始能获得』——古人这句话说的真是好极了。」 「那是什么呀?」 镰足同学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输给几百年前人类的知识,吓到了喔。她绝对想不到,那是我刚才自己瞎掰的格言! 「决定啦,我要以成熟的热吻攻陷入香!」 镰足同学一脸惊讶地摇了摇头。 「可是这样,必须先和入香进展到能接吻的亲密关系吧……」 「拜托,小孩子懂得嘴唇与嘴唇接触叫做接吻吗?入香她现在肯定还是这么认为。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散发异样魅力的成熟男性,也就是我!女孩不是都争先恐后地想长大吗?所以让我以热烈深情的一吻,告诉她长大的滋味。当然,第一次接吻的入香肯定会吓一跳而抗拒我。不过最后,从她可爱的嘴唇缝隙中注入的成熟恋爱精华,将会让她身心——」 登登—— 黑暗吞噬了我的房间。 「出局——」 光线恢复之后,我只比原本的地点稍微移动了一点位置。不过在黑暗中的飘浮感让我失去了平衡感,一个重心不稳而摔倒,漫画塔也随之崩塌。 「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下流的妄想呢。」 镰足同学依然坐在床铺上。 「没有啦……恋爱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追根究柢就是男人与女人,身体与身体——不就是这样吗<类就是这样将生命的接力棒传给下一代的啊!」 「唔……主张明明这么废,但是却谈起人生大道理……这就是救世主的力量吗……」 镰足同学缓缓从床上滑落,一边膝盖碰到地板。 「但我毕竟是公职人员,不能帮助别人从事违法行为。色情行为更是不容许哟。」 「是吗?那等你回到未来世界去之后,我就要彻底玩个爽!看我舔舔入香亲亲入香玩玩入香摸摸入香——」 就这样唱了一段独角戏之后, 「可以停下来了吗?」 镰足同学说。 「嗯,真是浪费时间。」 我也干脆地回答,并且停下来。 「先从做得到的事情开始着手吧。」 「嗯。古时候的人也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于是当天我们就以「拜啦」道别。 1-4就算右脸被打也别将左脸凑过去 f○ck! 虽然我昨天也说过,但还是f○ck! 都已经抵达学校,还没开始上课就被迫时空跳跃,回到前一天的下午四点。晚上我哪睡得着啊,生理时钟完全还是白天嘛。 所以直到天亮,好不容易才进入梦乡的我因为睡眠不足,根本爬不起来。 这股恨意,我一定要对入香发泄。 我决定到上学途中的便利商店埋伏,等见到入香之后,轻声对她说「都是你害我无法入睡的哟,甜蜜宝贝?」 当然镰足同学也跟在旁边。 她应该也跟我一起时空移动,但她却丝毫没有疲惫的神色。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有精神。 「我有对付时差问题的营养剂哟。」 她回答。 「也让我用吧,既不会想睡觉也不会疲劳的药。」 现代人面对来自未来的科幻角色,最先该做的事情——也就是求她拿出秘密道具。 「唔……」 不过她却嘟嚷着叉着手,离开我们为了监视店外动静而据守的杂志架前方。我以为她为了避开他人耳目,偷偷将处方塞给我,结果等了一会儿,她手上却拿着竹签串着的炸鸡块跑回来。 「对过去的干涉必须压抑在最小限度。」 「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刚才不就拚命干涉收银台旁边的保温箱了吗?」 她一边大嚼炸鸡块,同时缓缓地将杂志拿起来站着看。 「拜托,你的手上都是油耶。满手油腻不要碰店里的商品啦。受不了,都滴到地板上了……」 镰足同学叼着竹签,呵呵地笑着。 「太一好像我的妈妈哟。」 叼着竹签左右甩动实在很危险,我赶紧抢下来,丢到收银台前的垃圾箱。 我们学校的学生经常大排长龙,排到放饮料的冷藏柜前面。虽然有三名店员站柜台,但还是忙到连将钱收进收银机的时间都没有。从柜台上堆成的零钱小山中找钱交给客人之后,店员得立刻拿起条码机,刷下一个客人手中的商品。 因为讨厌这副景象,所以我不走学校推荐的上学路径。身穿相同制服的学生们,昂首阔步地塞满马路和店内的景象,让我想起「多数暴力」这个词汇。 我回到杂志区,只见镰足同学全力操作3d液晶荧幕机器,一旁站着看的客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挤在两人之间,设法遮住那个人的视线。 「怎么了?感应器有反应了吗?」 镰足同学拉近及时map的镜头。 「是的,入香出没了哟。」 「你当她是美国雪人啊。」 「姆?」 镰足同学将视线集中在3d影像角落里跳出来的视窗。 「……噢,原来如此。太一同学,应该说是『大脚』才对哟。哎呀,真是好险,还好有二十七世纪的『这是什么呀』搜寻呢。」 她一挥手,视窗就随之关闭。 「很近吗?」 「很快就要经过店门前了。」 镰足同 学反覆看着机器显示的地图与窗外的马路。 「她们改变了路线,要进入这间店里了……就是那三人组。」 她以下巴示意的方向,的确就是入香本人。她比照片上还要可爱许多,与左右两旁像饭团的女生,或是像烈海王(注22:日本肌肉格斗漫画「刃牙」系列作品中登场的虚构人物。)一样的麻花辫女相比,她的脸小多了。 她们一边专注地聊着天,同时推开便利商店的门,直接朝小零嘴区走过去。我和镰足同学一边假装鉴赏护发用品,同时偷听她们的谈话内容。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将电视给砸了。气疯了!那个女来宾真的超没礼貌呢。」「对呀对呀。」 「真的呢。」 镰足小姐快速地按了按机器。 「第一个说话的就是入香,另外两个是宫津千寻与山野边珠实——绰号洛比可和姆皮(注23:姆皮,与手冢治虫漫画作品「火鸟」中,登场的一种会变形的外星人相同。),是同班的朋友。」 入香她们聊天的音量大到不输店里吵杂的声音。 「二宫在踢球狙击手(注24:这是日本综艺节目「岚的大运动会」中,「岚」的成员二宫和也所想出来的游戏,淑女区是对女性参赛者的优惠。樱井则同为「岚」的成员之一。)失误的时候,樱井笑的超大声,还呛说『你在干什么啊』。可是樱井自己一球都没踢中,而且还是从淑女区踢的呢。虽然二宫在笑,可是摄影机拍到樱井的表情时,看得真让人火大。」 「对呀对呀。」 「真的呢。」 镰足同学歪着头。 「她们在聊些什么呢?」 「大概是岚的节目吧。」 「a.ra.shi……?喔,原来如此,是偶像团体吧。」 她的机器再度出现搜寻画面。 「是由樱井、坂崎、高见泽等人所组成的——」 「你那是the.alfee(注25:the.alfee,日本历史最长的j-pop乐团之一。)啦。」 听到我的吐槽,她呵呵笑了一声,同时拨掉搜寻视窗。 「不过二宫的足球真的踢得超好呢,听说他国中的时候就是足球社社长,还赢过全国大赛四十连霸中的队伍呢。」 「对呀对呀,二宫十一人(注26:出自踢足球踢到圣斗士和替身使者满场跑的足球作品「闪电十一人」。)呢。」 「真的呢。」 「如果拿出真本事的话,要成为日本代表进军世界杯,似乎也不是问题喔。」 「对呀对呀,二宫非洲大赛呢。」 「真的呢。」 她们聊天的内容充满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假情报,连我都忍不住想加入她们的小圈圈。 「太一同学,旗下有松本顺、相叶正章、木修和二宫阁下的——」 「那是摇滚乐团the spiders啦。」 听到我的吐槽,她呵呵笑了一声。 「换个话题吧,我昨天真的超火大的。总有一天我会揍死丑八怪笑诗。」 想不到可爱的入香居然会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大概是庞克运动正火热的年纪吧。话说「丑八怪笑诗」是什么啊……她们不是长得差不多吗?如果笑诗是丑八怪的话,天底下就没有美女了。 「由真子帮大家买了冰淇淋,结果丑八怪笑诗她呀,竟然抢走我的奶杏吃掉。真是气死人了。」 「哈根达斯的迷你杯,时期限定的奶油杏仁吧。」 「哇,不得了耶。」 「然后我质问她,结果她居然装傻说『嗯?我哪有吃啊。』不过她有咬哈根匙的习惯,一看垃圾桶就知道她在说谎了。」 「买哈根达斯时附赠的塑胶冰淇淋匙吧。」 「哇,不得了耶。」 「后来我骂她『你搞什么鬼啊!』结果她居然呛我』你很啰唆耶,知道了啦,还你钱就是了。』 我真的气炸了,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更何况我都已经国二了,又不是没钱买哈根达斯。」 「获选之人的冰淇淋,含税二八四圆。」 「哇,不得了耶。」 「还好,妈妈说下次再买冰淇淋给我,太好了。」 这样就好了啊!我差点瘫到地上去。结果还不是要别人买给你啊。 国中生真不得了,这么好骗。 「太一同学,以收录出道单曲『a.ra.shi』的首张专辑『黑色安息日』一跃成名的——」 「那是重金属乐团cksabbath。」 听到我有如剃刀般犀利的吐槽,她呵呵笑了一声。 「姆皮,你决定要买什么了吗?」 「我吗?这个。」 「又买喉糖?你的喉咙很差耶。」 「但我喜欢这个柠檬的味道。」 「而且妈妈说过,维他命c摄取过量对身体很不好喔。」 「欸~」 「对呀对呀,就是『摄取维他命要小心伤身』吧。」 「维他命摄取过量就会,呃,叫什么……总之会得到某种病,还会死翘翘喔。」 「欸~」 「对呀对呀,就是『维他命一秒,受伤一辈子』吧。」 国中生的谈话都这么天花乱坠吗?如果是我的话会更……可是回想起来,我几乎没有和家人以外的人聊过天,这个打击害我差点吐出来。 「太一同学,以史蒂芬.泰勒与乔.裴里为中心所组成,第二首专辑『get your wings』在日本首发……」 「除了史密斯飞船之外没有其他答案了啊。」 我一边将涌上喉头的酸涩情感吞下去,同时吐槽镰足同学。她听了之后呵呵一笑,将飘浮在空中的视窗通通扫掉。 趁国中生三人组在结帐的时候,我和镰足同学来到店外。 「总觉得入香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隔着玻璃观察店内情况,镰足同学听到我这句话后歪着头。 「哪里不一样呢?」 「唔,我原本希望她们聊天能更加女孩子气一点。与其说想像,不如说是愿望。」 我回答她。 「例如什么样的对话呢?」她继续追问。 「例如吗?例如……花语啦、花瓣占卜啦,类似这种梦幻般的——」 「真是薄弱的女性观呢。」 镰足同学以鼻音笑了笑。 不过我真的投降,我没自信加入她们那种对话。更何况我最后一次和国中女生聊天,是我国一的时候。这隔阂也太大了。 「她们来啰。」 正如镰足同学所说,入香她们离开商店后,朝向学校走去。 我和镰足同学连忙追上去。 上学的人行道原本就已经很窄,入香她们却几乎占据了整条路。每当有脚踏车要超越她们而响铃时,走在护栏边边的姆皮或是洛比可才会绕到另外两人背后,但随即又排成一列。 「赶快过去吧。」 镰足同学不断催促我。 「咦,可是我该怎么开口呢……」 「警察网站上有张贴『勾搭事件』的消息呢。要不要参考看看?」 「这个吗?虽不中亦不远矣吧……不过还是算了。」 但是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要是接近学校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可恶……试试看吧。」 我加紧脚步,接近到足以对入香飘逸长发嗅来嗔去的距离。 「这个,曾我野……同学?曾我野入香同学?」 「啥?」 第二部 废柴有废样 q:高中的儿子最近会硬向我和老公要钱,该怎么办才好呢?(46岁.主妇) a:将你儿子的漫画、电脑、模型(也就是人偶)等东西从窗户口丢出去报复他吧。 2-1奋不顾身谈恋爱 真是讨厌。 我才不要为了区区恋爱而奋不顾身呢。 我要在安全范围内谈恋爱。 我希望能量力而为地谈恋爱! 我想先满足食衣住之后再谈恋爱! 在这种不景气的年代里,谁有那个梦想去谈恋爱啊。 好不容易来到纪录点二十四小时之后的时间,刷新了自己的纪录。和曾我野笑诗可以保持平常心聊天,休息时间的装睡也是完美的姿势。放学途中,我走出平常转乘车站的闸门,进入车站大楼。 「镰足同学,要不要去唱个卡拉ok?」 道别的时候,二轮开口邀约。镰足同学半无祝他,拉着我走。 「自从镰足同学来了之后,我们这一群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呢。」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歪着头。 「嗯?什么变化呢?」 真是的,虽然她对我说三道四,结果自己对恋爱却这么迟钝。 车站大楼的店面几乎都是卖衣服的,也就是所谓的时尚大楼。我看得眼花撩乱,连自己所在楼层是不是卖男装的都分不清楚。 通路底端有一间店,门口摆设散发出浓厚的「俗人禁止进入」气息。那些展示在橱窗内,性别与意义不明的衣服就像金刚力士塑像一样震慑着我。 但是镰足同学却轻松自在地走进店内。 听到店员说, 「欢迎光临。」 的时候,还能轻松点头回应,游刃有余。 「这个时代的钮扣全部都是真的,好厉害呢。二六五五年的春夏季虽然也掀起钮扣潮,不过没有任何店家的服饰,会设计这么多可以用来扣的钮扣哟。」 仿佛有人呼唤她一般,她随手抓了件挂在一旁的衣服,比在自己身上。 我紧跟在她的身边,以免和她走散。这个时髦空间内不知道点了焚香还是什么,而且还播放爵士乐之类的歌曲。我要是在这里落单的话,大概会失神吧。 镰足同学将陈列在柜子里的衬衫摊开来鉴赏,我透过穿衣镜和她四目相接。 「哎呀,太一同学,难道你……」 她将衬衫折也不折塞回柜子里,拿出那台机器遮在我面前。 照相机的快门发出模仿鱼君(注31:本名宫泽正之,日本艺人兼鱼类研究家,曾在电视冠军鱼通比赛达成五连胜而走红。)的声音。 「唔,果然……」 飘浮在空中的无数图片,以极快的速度在镰足同学身边回旋。 「怎么了啦。」 「太一同学,你头脑里的流行受体非常少喔。」 「流行受体?那是什么啊?」 「简单来说,就是从感觉器官摄取的时髦信号,不容易传达到你的脑子里。根据我手边的测定仪器,十阶段评分中你只有等级三喔。」 「啊,原来不是零啊。」 「是的。附带一提,等级三和公蝾螈差不多相同呢。」 「为什么是和基本上不用穿衣服的生物比较啊。」 镰足同学看着我的表情,呵呵一笑。 「总之交给我吧,我马上帮你找到最适合的打扮。」 从她的机器中,显示出我光溜溜的上半身影像。 「喂,等等……上半身解禁也太快了……吧……」 我环顾四周,以免被任何人看到我的极限性感图片。幸好这间时髦店走时髦的昏暗风格,店内空荡荡没有其他人。 在镰足同学的操作下,我的影像穿上了衬衫。简直像虚拟人物道具一样,不断更换其他衣服。 「上半身这样就ok了……接下来换下半身吧。」 镜头将我的影像拉远。上半身穿着衣服,下半身却没穿,真是自由奔放的造型。两腿中间虽然有打马赛克,不过对于出生在马赛克先进国的我而言,轻而易举地辨识马赛克底下的东西,就是我的小兄弟。 各式各样让我眼花撩乱的裤子,比对我的下半身。 「嗯,筛选候选成功。衣服标示在地图上,请赶快去拿吧。」 机器显示出店内的3d地图,红色的记号一闪一闪地。 我忙着收集指定场所的指定衣服,还得注意指定颜色和指定尺寸。感觉就像amazon的采集人一样。 「来,赶快进试穿间吧。」 镰足同学将我赶到后方,准备将我塞进神秘的隔间里。 「可以随便进去吗?」 听到我这么一问,她粗鲁地拉上帘子打断了对话。 「现在正在试穿。现在正在试穿喔!」 镰足同学将我现在的情况大声广播出去,声音大到整间店都听得到。 我试着穿上她帮我挑选的衣服,应该说是我自己一件件抓来的。首先是牛仔裤。……怎么这么小件啊。 我现在真想亲身实践一下「希望让女生尝试的穿牛仔裤方法第一名——『仰躺在床上,将脚抬高穿上』。」 我勉强套上裤子,然后照镜子,果然很小件。 这真的不是女生穿的吗? 我要是一个人来的话,绝对不可能会挑这种裤子。 但穿起来却有庞克的感觉。察觉到这一点,我试着将上半身脱光……果然很庞克。因为我的身材瘦弱,所以看起来更有庞克风。虽然我已经决定不再和席德商量,但他如果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夸奖我「真好看」呢。 接下来试穿白衬衫。衬衫领口很宽,头正好可以套进去。衣摆长的有些奇怪,整体轮廓显得邋遢。如果妈妈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唠叨「这是在哪里贸的,怎么松垮垮的啊」。 不过这衬衫……不正是庞克风吗?印在衣服上亮晶晶的文字,仔细一看,根本就是欢乐分队joydivisio的曲名嘛。 如果我穿这件衬衫,随意站在一九七七年位于伦敦的那间传说服饰店「se」的话,经常在那间店流连忘返的约翰.李顿一定会问我「兄弟,这件衣服在哪里买的?」而且不久后成军的性手枪乐团,还会以「看起来很潮」的理由,让我取代原本的贝斯手格莱思.迈特罗克加入吧。然后改名为约翰尼.罗顿的约翰会告诉我:「太一.中野这名字太普通了,你从今天开始改名为席德.维瑟斯」—— 糟糕糟糕,刚才的幻想连神听了都会吓一跳吧。 对啊……席德他不在别处,就在我们的心中……. 开始吧,宗教改革=庞克复兴…… 「太一同学,怎么样呢。」 镰足同学一边问,同时准备拉开帘子。不过我抢先她一步,并且以准备向家人炫耀「听我说喔,刚才达比修选手(注32达比修有,现役美国职棒德州游骑兵队的先发投手,曾代表日本队参加北京奥运。)在推特上——」的气势主动现身。 「喔。很合身呢。」 镰足同学戴着价格标签还挂在上面的太阳眼镜望向我,同时店员正跪在她脚边。 「我也帮你挑了鞋子哟。以常穿的二十七公分为主,拜托店员准备三种尺寸的鞋子。」 店员帮我排列在脚边的,是脚尖有点翘翘的时髦鞋子。如果穿着它朝人的心窝一脚踹下去,肯定能让对方立刻倒下吧。 「来,穿穿看吧。」 不用等镰足同学开口,我现在全身仿佛受到庞克节奏的激励般蓄势待发。 「真是想不到呀!」 以 这股气势试穿了三种尺寸的鞋子。 「这双鞋子的脚尖部分十分狭窄,穿大一号的尺寸应该刚刚好。」 我听从店员的建议,选择二十七.五公分的尺寸。 「太一同学,顺便试穿一下那边的polo衫吧。」 在镰足同学的催促下,我再度进入了试穿室。脱下衬衫的时候,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剌剌的。摸过去一看,衣领上挂著名牌标签和价格。 含税五九八〇圆……怎么这么贵啊。 polo衫的价格是七九八〇圆,牛仔裤则是三八〇〇圆。 如果我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为座右铭的摇滚乐团tokyo mood punks也就算了,换作伦敦那一带的人啊,早就发起白色暴动和「车站大楼is burning」 (注33:白色暴动(white riot)与条敦大火(london is burning)皆为冲击合唱团(the sh)的曲子。)。 这件polo衫居然有七颗钮扣,我袒露胸膛露出性感造型后将帘子完全拉开。 「这样比较性感哟。」 镰足同学帮我将下面五颗钮扣扣起来,店员也点点头。 「或是全部扣起来也不错呢。」 镰足同学将所有钮扣扣起来,搭着我的肩膀转向镜子。 「怎么样?喜欢这件吗?」 「嗯,真不错,就决定买这件啦。」 隔着肩头看我在镜子里点头的镜像,镰足同学微微笑了笑。 「不错哟,时髦等级可以和发情时的公条纹蝾螈相提并论呢。」 「除了蝾螈以外没别的基准吗?」 我滑溜溜地穿上制服,到柜台结帐。 丝毫不知道审美对手是蝾螈的店员,在柜台上将衣服整齐叠好,装进袋子里。 「是您的女朋友吗?」 「咦?」 正在数钱包钞票的我抬起头来。 店员视线的另一端,是已经走出店门口,在观赏其他店面展示品的镰足同学。 「她的品味非常不错呢。帮他人选择合适的衣服很困难哟。有她那样的人在身边,我们店员就派不上用场了呢。」 「哈哈……谢谢啦。」 其实选衣服的不是镰足同学,而是她手上的神秘应用程式。如果那些程式公诸于世的话,全日本的服饰店店员就通通得喝西北风了。身为准备拯救日本的救星,我什么都不能说。 或许是镰足同学之前提过的「体质」缘故,今天比平常放学还要累。 我跳上急行列车后,朝向仅剩不多的空位冲过去,推开老太婆坐了下去。 「行李放在架子上吧。」 站在我面前的镰足同学,从我手上抢走服饰店的袋子。或许是因为装了鞋子而颇有重量,她以篮球射篮的动作将东西往架子上一丢。 「这样外表就打点好了,接下来就是内涵啦。」 抓着吊环的她,从机器显现出小小的30影像。 「还有四天时间,准备一些能让曾我野由真子感兴趣的话题吧。」 「嗯,我唯一的弱点就是这里,也就是谈天说地。」 镰足同学哈哈一笑,操作机器的手没有停下来。 「那堂课的题目是『爆炸点的可能性~后九一一的媒体与艺术』。有没有任何太一同学感兴趣,或是关心的部分呢?」 我在脑海里反刍她刚才说的标题。 「九一一」就是飞机撞大楼的那次事件吧?虽然有模糊的记忆,但我当时还是小孩,不太理解代表的意义。 还有什么……「艺术」? 没吧。 那「媒体」呢?有想到什么吗?……ascii media works……media factory……ma factood smile pany……?(注34:以上公司全都和acg有关,good smile pany就是黏土人的厂商。) 「媒体」跑哪去了? 「唔,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么曾我野由真子的兴趣,『观赏电影』如何呢?」 「我很喜欢看电影,标题有〈剧场版〉三个字的作品我都没错过。」 「喔,这个嘛……那么我将曾我野由真子偏好的电影清单列成一张表,寄给你吧。」 我确认邮件寄到后,打开信件看看内容……哇,都是看起来很无聊的标题! 「她似乎以观赏德国电影为主呢。」 「德国?德国的动画是什么样子呢?黏土动画之类?」 黏土动画有办法做出会让人忍不住想舔个几口的角色吗?考量到现实,应该不可能吧。 ……等一下,既然「黏土=黏土人」……这就可以大舔特舔啦! 心中充满希望的我,一回到家就跑去敲弟弟的房门。 「喂,大海,我请你去tsutaya(注35:日本最大的影音连锁复合性商店。)!」 躺在床上看文库本的弟弟坐起身来。 「嗔?今天是百吗?」 「不,不是啦。不过有部电影我非常想看。」 我倚靠在门框上。 「跟我一起来吧,想租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太棒啦。」 弟弟跳起来,朝我飞奔。 身材变魁梧的弟弟,几乎和我一样高大,但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纯真又可爱。为了保护他的笑容,我随时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走吧!」 我以抱着弟弟的姿势带他出门。 「妈妈,我和太一哥去tsutaya一下!」 跳上脚踏车,我们穿越笼罩在薄暮之下的街道。 抵达tsutaya之后,我并未走向常逛的动画区,而是潜入欧洲电影区。 虽然不如法国电影,不过德国电影也有不少作品。我对照镰足同学的清单挑选,很快就多到快拿不动了。 「太一哥~」 弟弟像是捉迷藏般,从架子另一端探出头来。 「我要借这集,朋友说这集很恐怖。还有这集,太一哥你喜欢绫濑遥吧?另外这集我想两个人一起看,搞笑的——」 「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由分说打断他。 弟弟轮流看着手上的三支dvd和我的表情。 「咦?什么什么——」 「为什么拿了三支?不是说由我决定吗?」 「咦?可是太一哥你说『想租什么都可以』呀……」 我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么天真啊……想不劳而获吗? 「嗯,对啊,想租什么都可以!可以是可以……但这次可没办法让你指定数量和种类,希望你尽可能回想起这一点。换句话说……如果我同意的话,可以让你租的 只有cd,而且只限必须当天归还的cd……是这个意思…………」 我将九支dvd和钱拿给弟弟。 「这用你的会员证借,这十支用我的——」 「太一哥你好坏……」 弟弟失望地垂头丧气,将自己的dvd放回架上。 哎,要恨就恨规定一次最多只能租十支的小气芭乐tsutaya吧。 回去的路上和晚餐的桌上,弟弟不仅没和我说半句话,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我开口问他,结果他理都不现,躲回自己的房问里。 真是的,闹起别扭了吗? 没办法,我只好 一只手拿起笔记本,同时观赏由真子喜欢的德国电影……但是,真的很催眠,很无聊,而且很安静。 如果动画这样搞的话,肯定会被烙上「滥动画」的标记,制作公司的股价也会一泄千里吧。 电影中途还有女生全裸登场,让我的庞克魂兴致「勃勃」地高喊「真不愧是欧洲!好莱坞闪边去吧!」结果整体而言,根本就是苦行。 因为熬夜看电影的关系,我在学校狂睡,管他上课下课照睡不误。 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不过事后镰足同学告诉我,老师叫了我好几次,但我却依然睡得像死人一样,最后大家都放弃叫醒我了。 说真的,就算这时候校内掀起一股「绫濑遥要在体育馆打巨乳排球喔!」的骚动,我也宁愿先睡再说。我真的快累死了。 至于曾我野, 「欸,中野是不是死啦?」 不知道是在关心我还是嘲笑我,跑来戳了戳我的身体。这是镰足同学说的。 想也知道,光是戳戳我怎么可能会醒呢。就算男生们兴奋地大喊「绫濑遥要在体育馆打巨乳排球耶!」我也会不动如山地在梦中切换成「什么巨乳排球啊,根本就是洗衣板羽毛球吧,笨蛋!」 我就这样过了三天昼夜颠倒的生活。 虽然我看不太懂电影的结局,不过我体会到一点。在教室里装睡会造成精神疲劳,真正睡着却会造成身体上的疲劳。放学后镰足同学来叫醒我时,我总是全身酸痛,连站起来都得花不少时间。 第三天回到家后,书桌上已经堆满看完的dvd。原本我对这个领域一窍不通,不过根据网路上找到的知识,点选导演或演员之类的连结,应该足以让我装成一副很懂德国电影的模样吧。 我将看完的十九支片子,加上一支弟弟借来的不知名片子拿去还。吃饱饭,洗个澡,比全家人都更早上床睡觉。 「攻略」准备万全啦。 2-2迁怒事物也不要迁怒他人 早上睁开眼睛,是个绝佳的女大学生攻略天。 当然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家人,因此我和平常一样穿着制服出门。 自从租片子之后,弟弟不只不和我视线交会,甚至不肯和我坐在同一张餐桌。就当作他进入反抗期吧。 我和镰足同学走到车站。 昨天还觉得朝阳很刺眼,今天因为睡眠充足,因此感觉灿烂得很舒服。 「太一同学,今天早上气色不错呢。」 镰足同学边说边以膝盖踢着提在手上的书包。她的秀发在朝阳照射下,映照出淡淡的神秘蓝色。 「因为昨天有睡饱啊。不管大学课程有多么无聊,我都有自信能撑到最后一分钟呢!」 「大学课程基本上一堂是九十分钟,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假的?」 九十分钟的电影看得轻松愉快,九十分钟的课程就累人了。 「或许还是没办法吧。」 「我倒是有营养剂,服用后的副作用是会做可怕恶梦,吓得你跳起来,要试试看吗?」 「神经病,哪有人为了副作用而吃药啊。」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以螃蟹步伐迂回于乌鸦总是停在上面拉屎的电线杆下,然后挡在我面前笑了笑。 转搭jr的时候,我搭乘和平常反方向绕行的电车。 目的地当然是东方大学。 大学和由真子,都敞开大门等着我的到来吧 莫名其妙和玩手机游戏机率很高的乘客,一起被挤出目的地车站的月台。 进入车站厕所,在隔间换上便服。当我从书包里拿出鞋子时,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我只有带学校的书包而已耶。 从厕所出来后,我向镰足同学哭诉。 「带活页簿和适当的笔记用具去上课吧。」 镰足同学穿着一件无袖连身洋装,上面的皱褶像是视听教室的窗帘,完全展现出神秘女孩的气息。然后她将书包放进投币式置物柜。 她手上则是拿着小包包和那台sf机器。 「这样就够了吗?」 「越是习惯大学的人,越是两手空空哟。行李都放在社办之类的地方。」 「是这样的吗?」 我将自己的书包塞进柜子里的空位。 「就是这样的哟。」 镰足同学以手指操作机器。连身洋装的裙摆也随着她的操纵而忽长忽短。 跳过高中新鲜人,还在念高中就突然变成大学新鲜人,感觉真怪。 之前来到由真子就读的大学时,在门口就被警卫拦了下来,这次就顺利进入了。四周的大学生不分男女,高达八成都穿得很随便。不过还是比我衣柜里那些衣服好看。 宽广步道的两旁,分别是看起来很有大学风的古老校舍,与像是办公大楼的崭新建筑。 大学真是个怪地方。 距离由真子出席的课程还有一段时间,因此我在镰足同学的带领下,来到「社交厅」这个地方。 名称听起来很高级,实际上只是个大厅阴暗、桌面肮脏,还摆了几张破烂沙发的地方。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五六个人坐在沙发上。第一堂课应该早就开始了,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高中才不可能有这种气氛。 与其说个人隐私,不如说我们高中完全没有适合一个人独处的地方。到处都有「只有三年级可以过去」,或是「这里容不下一年级以外」之类的地盘意识,待在哪里都无法放松。 镰足同学在附近的贩卖机帮我买了罐咖啡。 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仰望着透天的天花板啜饮咖啡。虽然她大剌剌地双脚开开,但是裙子的皱褶却巧妙地挡住了不该看的地方,这是未来的技术吗? 「之前你说的买书计划,还顺利吗?」 听到我这么问,镰足同学一如往常地满出装傻的斗鸡眼,不断对我眨眼睛。 「很顺利哟。现在宅配业者一天两次,开着满载御宅资料的卡车送来呢。」 「大人式买法……这已经过头了吧。买那么多能塞进家里去吗?」 「可以利用时空输送带,随时运送到未来。」 「是吗?原来那些不是镰足同学自己要看的啊。」 「回到未来之后再看哟。我得研究一番,发表论文才行呢。」 「一个人研究吗?」 「对呀,这项工作交给别人来做太可惜了。我预定整理长达十年左右的御宅暗黑时代文化史。之后再针对个别作品处理吧。」 「真是厉害。就算是漫画,为了工作而看也很辛苦吧。」 镰足同学用手指戳了戳大腿中间,沙发皮革上破掉的小洞。 「一点也不辛苦哟。我是基于兴趣而选择这项工作的。我喜欢调查这个时代,希望总有一天能来看看呢。」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 镰足同学是因为「喜欢」而来到二十一世纪的。 换做我的话死都不来。我觉得应该有其他更好的世代。可能是因为生在这个时代才会这么想,不过我觉得这个时代的社会和文化都很不像样。 但不知为何,听到镰足同学夸奖「喜欢这个时代」,我也跟着高兴。 「怎么了吗?看你笑咪咪的。」 大概是龟裂的沙发外皮剌剌的感觉很痒,镰足同学抓了抓大腿内侧。 「不,没什么。」 我将视线从她发红的肌肤上移开。「换作是我的话,大概会回到江户时代去搜括小判,这样就能变成有钱人了呢。」 「哈哈,这就有一点… …」 镰足同学笑了笑,同时以大腿紧紧夹着手。 「什么啊,难道你没有欲望吗?」 「金钱可不是人生的一切哟。我已经签下契约,回到二十七世纪之后,要将这里的经验写成『镰足式恋爱术』、『镰足式工作法则』、『镰足式念书窍门』等书本出版。光靠契约金就能赚个两亿啦。不过一心一意追求金钱的人生,是很无趣的哟。」 「根本就是不劳而获嘛丨」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用手晃动大腿,「呼哈~」地笑了笑。 校园里没有上课钟,取而代之的是镰足同学的机器「哔哔」两声报时。 「差不多该出发了呢。」 社交厅比早上更加热闹了。准备上这堂课的人,相较于刚抵达学校的人,看得出脸上活力的差别。 「能这个时候来学校真好,早上就可以睡个过瘾了。」 「如果第一堂课不是必修的话,谁都不想选呀。」 我们顺着走下楼梯的人群来到外面,由真子上课的教室就在对面那栋新建筑物之中。 一走进建筑物里,我就惊讶地发现竟然有电扶梯。 大学设备真是完善啊。 我们要潜入的教室在三楼。为了不让外来人的身分被识破,我保持自然踏上电扶梯的台阶。 「太一同学,你很紧张呢,表情很僵硬哟。」 走在前面的镰足同学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我。 「因为要面对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当然会紧张啊。」 「但是太一同学,日本的未来就靠你了——」 「知道了啦。」 这时镰足同学的机器发出「哔哔」两声。 「喔,是来自未来的联络。姆,这可严重了……」 「怎么了?」 「因为国力太过衰退,猫咪上厕所用的猫沙短缺越来越严重。因此似乎新设了负责处理猫便便的大臣职位呢。」 「谁敢承认自己当这种官啊。」 「太一同学,同时为了猫咪们着想,尽快攻略三姊妹吧——」 「我知道了啦。」 ……难道连这种事情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三〇七教室有三扇像是电影院的门。沉重的用手推不开,只好以肩膀顶着推开。教室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教室里的陡峭楼梯就像星际大战的共和国议会一样。地板上铺设的地毯和连成一排的桌子统一都是灰色,看起来十分阴暗。还好白色天花板和很大的荧幕中和了色调。 我们所站位置的上层还有座位,从这里看过去感觉很狭窄。天花板很低,似乎有二楼座位吧。 「真是宽广呢。」 镰足同学在目瞪口呆的我耳边小声说。 「身分曝光了哟。这些感想就放在心里吧。」 「啊,是吗?」 我缩着脖子观望四周。由于站在门内侧的我们挡住了通行,因此先暂时坐在附近的座位。 「那么她究竟在哪里呢?由真……不,目标。」 我压低声音询问镰足同学。 「姓名代号uma吗?看,她在那里。」 我心想她怎么又取了奇怪的绰号,同时跟着她的视线。有个学生独自坐在空讲台对面的座位上。 「嗯~?那就是她吗?」 「看起来是的。」 「真的假的,那里不是工作人员向艺人打大字报的位置吗?」 我回过头来,仰望后面的座位。 座位依照距离讲台由远而近的顺序坐满。任何人都会这样坐吧,连我这个混进来的都察觉得到气氛。气氛就是规则。 由真子和我们之间,只有空桌子整齐地并排着。 「为什么要刻意坐这么前面呢?」 「因为认真吧?」 镰足同学以一句话解释,但这就代表她没有观察二十一世纪气氛的能力。 坐在那里完全出局啊。 真想让妈妈见到这幅场景。妈妈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足球的越位,真希望能这样解释给她听:「坐在那种地方就叫做越位啦。」,「坐在那种地方会觉得很不自在吧?所以犯规啦。」这是包含在越位规则内的讯息,我可以理解。 「好啦,赶快去占uma附近的座位吧。我会从后面观察你们的。」 在镰足教练的指示下,我以瓦叠式朝前线进攻。 一走下通道的楼梯,由真子就转过头来。她似乎只是以为脚步声是老师来了,看向我一眼之后马上又转回正面。 我摆出脸上写着「我绝对不是满脑子色情的男人,而且所谓的艺术啊——」的模样,入侵她正后方的座位。这种颜面理论武装是为了在店里购买士郎正宗老师的情色插画故事『pieces』系列而练成的。姑且不论这些,老师,请您赶快推出硬科幻新作吧。 总不能坐在她正后方吧,我心想,于是我坐在由真子的斜后方。座椅和电影院一样是摺叠式的。 由真子正在看一本精装本的书。 在各种可能的打招呼模式中,最逊的就是「请问你在看什么呢?」,她肯定会怀疑的。 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以这样开头也炒不起话题。 (问)「你在看什么呢?」 (答)「是〇〇。」 (问)「喔,不错耶。」 这种应答根本不可能出现。绝大多数发问方都会反问「那是什么?」造成回答方得对大外行发问者从头解释该领域的窘况。 高一的时候我只遇过一次,发问方也知道我在看什么书的情况: 「喔,想不到除了我以外也有人会看这种书啊。有试过〇〇或〇〇(某些东西的简称)吗?剧情也不错,但音乐真的是神。啊,对了,我只有在我哥玩的时候站在后面看而已,真的真的。我只能告诉你,原来业界也会动脑筋呢叹呵呵。」 他真的这样讲。因为很恐怖,所以对话仅此一次。 最后,这堂课就在前方座位空荡荡的情况下开始了。 由真子以几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抄笔记,看来她的眼镜不是戴假的。 老师为了放投影片而熄灯。一张张照片接连在荧幕上播放,有废墟、中国的新大楼、世贸中心崩塌景象、被原子弹轰炸后没多久的广岛与长崎街道等。上课内容就是讲解,这些对现代建筑产生了什么影响。 虽然教室后方传来的悄悄话很吵,但我觉得这堂课很有趣。也明白为什么由真子要特地从别的大学跑来上课。 她在黑暗中依然仰赖投影机的灯光,驼着背抄笔记。 或许是经历过地狱级德国电影大队的锻炼,我成功听完九十分钟的课程,没有受到睡魔的侵袭。 老师放完投影片后,交给像是助教的人收拾,很早就离开了。 教室后方的学生们不断制造椅子和门板的喀哒声,但由真子似乎还在抄些笔记。 之前已经和镰足同学沙盘推演,究竟该用什么话和她搭讪。我的头号作战「吹牛说『哎呀~电影真是好东西呢』」虽然遭到否决,但现在想起来,的确太过冒险了。还是用传统的老方法吧。 「请问~」 我从桌子后方微微往前倾,朝身材娇小的她喊了一声。 由真子像是正在吃草的斑马被打断般猛然抬起头来,确认左右之后才转过来面向我。 「你在……叫我吗?」 她的脸上浮现「要被吃掉」的不安神色。 「嗯,这堂课我今天是第一次上,老师有没有提过,第一次上课的人有什么参考文献?」 还好有完整说出事先安 排好的台词,我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担心,刚才「参考文献」四个字要是没说出口的话该怎么办。 「参考文献……啊,有喔有喔,我看看——」 由真子翻开笔记的第一页看了又看。「咦?请等我一下喔。」 她的书包放在隔壁座位,看起来像是折成两半的巨大红叶馅饼。她拉过来东翻西找。 「奇怪~?再等我一下下喔。」 她站起来,看向包包内部。 看她拚命寻找我用来搭讪的「参考文献」,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啊,找到了」 由真子将一本小小的手册拿给我看,同时坐下来。 不过座位的椅面已经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掀起来了。 「呀!」 只听到这么一声,她整个人突然消失。这一摔让她的书包翻倒,大大小小的东西全散落在地板上。 「你没事吧?」 我越过桌子,望着将她吸进去的山谷。 由真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模样像是一边挥手制止年轻和尚起哄「我们来推翻鎌仓幕府吧!」一边盘腿坐禅的老和尚一样。 发现我在看她时,她说, 「我、我没事!」 同时连忙起身,开始收拾满地的残局。 「我来帮忙吧。」 「没、没关系的!」 她低头收拾书包里的内容物。 不知道是瓶子还是什么滚到桌子下,掉到下一层台阶去。由真子为了捡它,将手伸进装在桌脚上的隔板间隙内。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从退一步的位置来看,像是一副浑圆的屁股在桌子之间的缝隙扭来扭去的奇妙景象。她的裙子往上掀,大腿内侧只差一点就春光外泄了。 「不好意思,还是帮我一下好了……」 我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虽然我越过了桌子,但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蹲下去的话,视线就会被屁股遮住。 「抱歉,前面就麻烦你了。」 「前面?」 我歪着脖子望向桌子下方,由真子仿佛黏在桌板下方一样动弹不得。 「这张桌子前面……拜托你了。」 当我站起来,准备越过另一张桌子时,由真子的头和一只手分别以杀人般的力道从隔板间隙中钻了出来。她看着我,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我出不来了……」 「啊,呃……要我从前面推吗?还是要从屁股……不,从后面拉出来呢?」 「眼镜——」 「咦?」 「眼镜……帮我拿一下好吗……」 由真子的语气仿佛人生最后的恳求般。 「拿来的话……就会有办法的。」 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有办法」,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似乎有点不妙。总之还是先依照她的话去做吧。 我以翻阅被雨淋湿的a书般精密的动作掐住黑框眼镜的镜架,准备拿起来时却失手了。这时,不知为何由真子闭着眼睛。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由真子扭动身体。她的手臂和头以猎奇绞肉般的杀人气势,逐渐被狭窄的间隙吞没。 「呼。」 平安脱困的由真子将头探出桌面,像是完成一件工作般吁了一口气。 我将眼镜还给她,回到座位上从她的笔记本抄下参考文献的资料。 由真子是个傻女孩,而且人似乎不错。 然后她像是躲进桌子间一般,继续捡拾书包的内容物。我突然对她产生了罪恶感。 要不是我想「攻略」她,她也不用受这种罪。 但也可以说,如果不是透过「攻略」的名义,我也不可能见到她,更不可能和她搭讪。 就这一点而言,我并没有什么错……不,这还是我的错。 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这堂课的参考文献。 为了制造搭讪的话题而害人家趴在地上.,又要睁眼说瞎话,假装惊讶说「咦?你特地从那间大学来的吗?」还要明知故问,故意让她吓一跳说「咦?妹妹的同学」——难道这样是对的吗? 在拯救日本之前,我该怎么办啊? 对于「你和我可以改变世界」这种故事嗤之以鼻的人可是我耶?我可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呢。一想到这里,我可能会深受打击,晚上受到莫名焦虑的压迫,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的人耶? 「哎,不行不行。」 我丢下自动铅笔。 「还是没办法,由真子,抱歉啦。」 我站起来,背对由真子,将她的笔记本和活页簿放在桌上。我两手空空,只想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咦?」 由真子高声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并没有回答她,走上通道的楼梯寻找镰足同学,但教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镰足同学!抱歉,让我出局吧!」 「哎呀呀,真拿你没办法呢。」 镰足同学坐在二楼座位最前排的扶手上,两脚不停地晃动。她的模样就像孩子一般,我有点厌烦地面露微笑。 「原来你在那里啊。危险喔,摔下来该怎么办。」 「没关系哟。反正出局后会回到太一同学的房间里呀。」 登登—— 「出局——」 被强迫传送回自己房间。虽然木已成舟,想后悔也来不及,但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错了。 毕竟像我这种废柴,大概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像由真子那样傻傻的眼镜巨乳女了吧。 而且距离镰足同学完成任务,又更远了一点。 我整个人瘫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哎……可恶。」 我一脚踢向床边的漫画山。结果我完全忘记自己还穿着尖头鞋,漫画书飞得比我想像中还远,吓了我一跳。 话说回来,这个时候会说「恼羞成怒吗?」的人居然不见了,怎么回事啊。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有个柔软而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脸上。 「噗……唔……」 「哎呀呀,原来你在这里呀。」 镰足同学从床上站起身来。原来刚才压在我脸上的是她的屁股,她的脚跨在我的脸旁边,裙底下的白布隐约可见。 「喂,等一下……你的脚上……」 「嗯?怎么啦?」 她翘起一只脚,她的鞋子还穿在脚上。 「啊,你竟然穿着鞋子——」 「嗯?要我脱鞋子吗?」 她歪着头盯着我看。 「可是以每单位面积的细菌量为指标的话,我的鞋底比太一的床铺还要干净许多呢。」 「少啰唆,赶快给我下来啦。」 但是镰足同学无视我挥手驱赶的命令,反而将我的床当成蹦床一样跳来跳去。 「喂,你干什么啦。」 「我在迁怒哟。因为太一同学浪费了大好的作战计划呢。而且我也很生气。」 她从床上跳下来。 我实在无法反驳她这句话。 「车站置物柜里的制服和书包有备份,等一下再拿来吧。」 说完她快步走出我的房间,我好不容易才出声喊住她。 「镰足同学,抱歉。好不容易渐入佳境,结果我却搞砸了……但是我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她停下脚步,嘟起鸭子嘴侧着脸瞥向我。 「没关系的哟。经历这一次之后,我似乎有些明白,太一同学是什么样的人了。」 「咦?」 「明天继续再接再厉吧。」 她一只手撑着门,脱下了脚上的鞋子。「附带一提,根据政府的调查,和傻女孩交往的男性中,其实有六成觉得『对方傻到很烦』,三成认为『对方没有想像中傻』。总计有九成男性对傻女孩不满,加油吧。」 「你这是在打气还是在泄气啊。」 镰足同学回过头来呵呵一笑,挥动着像橡皮般延展的透明鞋子,说声「拜啰」之后转身离开。 2-3一句「谢谢你」可以改变你。 早上起床后来到盥洗室,看到弟弟。 一大早真是尴尬啊。 我站在弯腰洗脸的弟弟身后,心想该怎么和他打招呼。比方说「哎呀~兄弟真是不错呀~」之类? 「哇!吓我一跳!」 拿毛巾擦脸的弟弟察觉到我在身后,吓得连忙转过身来。 「在的话怎么不说好一声啊。」 「抱歉抱歉。」 我一边观察弟弟的模样,同时笑了笑,弟弟特别挪出一部分洗脸台的空间给我。 「太一哥,今天真早呢。」 「是吗?不是一样?」 我转开水龙头,却又想起一些事情而关上热水。 「大海,你今天心悄特别好吗?」 「咦,有吗?没什么差别呀?」 由于毛巾盖在脸的下半部,弟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我半梦半醒中,突然对现状有了一丝灵感。 上一次「出局」使得租dvd那件事情不算,因此弟弟没有生气。 「啊,对了,太好了,大海一如往常呢。」 我搭着弟弟的肩膀将他搂过来。 「怎、怎么啦?」 害羞的弟弟想挣脱突如其来的兄弟情谊。当然,身为哥哥的特权才不会放开他。 「总觉得好久没有和你这样聊天了,有点高兴呢。」 「不是昨天才聊过的吗?」 「是吗?啊,对了,今天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tsutaya吧。你应该有想看的电影吧?是不是叫『巨乳排球』?还有啊,恐怖的或是带颜色的……总之想租什么都可以,哥哥请你。」 「咦~……今天的太一哥有点怪怪的耶。」 弟弟挣脱我的手臂躲开,但我依然觉得很高兴。和弟弟平常地说话感觉很不错。 「大海,你知道『巨乳排球』的剧情是什么吗?我猜应该是绫.遥对弱小的排球社社员说『如果你们赢的话,就让你们看胸部』,但这样就太逊了。如果换成某排球强校社员绫.遥在变态教练的命令下接受全裸猛特训,这种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剧情怎么样?不好吗?那么改成绫.遥的胸部被魔法之力夺走的话呢?然后户.对她说『想夺回胸部的话,就用排球赢过我吧』。两人乳量差距这么大,即便是户.惠梨香也会想仰赖魔法吧。但这样改的话,全靠cg制作费会……喂,大海,我的话还没说完耶。」 因为太高兴了,我在餐桌上一直滔滔不绝。弟弟露出困扰的表情说: 「之后再聊吧。」 同时站起身,以濒临迟到的速度冲向玄关。 「慢走喔,没有忘记东西吧?」 弟弟没有回答妈妈,只听到关上门的声音。 「他怎么啦,真的叛逆期了吗?」 我喀滋喀滋地吃掉弟弟剩下的烫菠菜。 「到底是巨乳排球还是巨乳芭蕾(注36:排球(volley)和芭蕾(ballet)日文音近。),要说清楚啊。不然怎么聊下去。」 爸爸露出不悦的表情摊开报纸。 从车站到学校的途中,我将事情的原委说给镰足同学听。 「国一一这个年纪真是难搞。」 「因为这是身心平衡大混乱的时期呢,他本人应该也很困扰哟。」 镰足同学明明和我同年,却以一副人生前辈的口吻说着。 「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以前也是那样吗?」 「太一同学从来就没有平衡过呢,最好对世间的眼光多抱持一点困惑比较好哟。」「有什么事情比未来人来袭更让人困惑啊。」 我笑着将手插进口袋里。 两台公车会车而过,挤在不怎么宽的一一线道上,让路显得更狭小。硕大的轮胎压进以白线划分的人行道内,走在车道这一侧的我以手肘推了推镰足同学,往道路边边靠过去。 「喔,走在那里的是——」 她踮起脚尖往我的脸靠近。我顺着她明亮的棕色瞳眸凝视的彼端望过去,果然 没错。 就是我原本从学校侧门进入,绕到正门假装遇见她之后「噗嘻~」一声,被她骂「恶心!」的曾我野。 我太大意了。因为最近——说起来有点拗口,从今天开始的未来几天——不断熬夜看电影,累得我上学没绕远路走侧门,而是走正规上学路线。这样一点都不像我啊,竟然大大方方从正门上学。 然而大意的不是只有我而已。她的裙子太短了,腿太长了!好漂亮!好想被她夹! 难道曾我野笑诗不怕在沙丁鱼电车里,碰到变态上班族或是变态公务员伸出咸猪手,或是被眼神性骚扰(大概也只有她而已)吗? 但是我却很想看啊! 身为健康高中生的我,当然会想看啊。 我也想被她夹。 更别说被变态老师变态自卫官或是变态自营业等看到她大腿的那一天—— 所以不可以将腿露出来啊! 真的……实在太蠢了……曾我野那家伙……真的是笨女人……好想被她夹……唔唔…… 「我们赶快追上她吧。」 镰足同学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喂,等一下……」 只见她向前冲,轻轻跳上受到电线杆阻挠而会车困难的公车尾端。仿佛像是打信号一般,公车摆脱对向车引力的束缚,加快了速度。 「喂,等等!等一下啦笨蛋!喂!叫你等一下!」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追上镰足同学和曾我野,但还是不得不全力狂奔。 别开玩笑啦,未来人!这又不是印度的尖峰时刻! 镰足同学手上拿着那台尖端科技机器,看来她又使用了未来技术吧。不然她怎么可能站在那么狭窄的保险杆上,还有心情笑咪咪地转过头来呢。 公车逐渐和我拉开距离。我看到柏油路上细细长长地写着「扣」两个字。 别开玩笑了,车辆社会!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跑出时速三十公里啊!当我是尤塞恩.柏特(注37:尤塞恩.柏特,牙买加短跑运动员,拥有多项奥运金牌和世界纪录。)吗! 受到打击的我放弃追赶。当我一脚踏在地面上时,脖子后方感受到一阵冲击。连膝盖都在抖,想煞车也煞不住。 「可恶……总有一天我要制裁她。」 我勉强撑住才不至于当场仆倒在路上,像是大吐特吐一样用手撑着膝盖。 当我像牛一样大喘着气的时候, 「咦?怎么了吗?」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我回头一看,曾我野笑诗露出不安的神色站在我身后。手上的手机还亮着白光。 「中野,你用跑的吗?」 「嗯,对……」 「难道快来不及了吗?」 曾我野看了一下手机背面的液晶荧幕。 「不,不是那样——」 我深呼吸一次,然后站起身。 「公车……不是,这个……因为我从后面看到了你。」 「咦,我吗?」 曾我野以手机的角角指了指自己。我点点头,但她还是露出不安的神色,将手机溜进书包中。 「啊,你的头发……真不错呢,很可爱。」 往前走的曾我野,像是轻轻托起下巴般回头一看。 「是,是吗?」 我将书包背回肩上,往前追上她。 在我的感觉里,剪头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过对于六月十三日的曾我野而言,却是她第一次看见。 「嗯,我喜欢这个颜色。中野都在哪里剪头发呢?」 「这是在附近的店剪的。虽然是第一次去,不过感觉很不错。」 「是吗?偶尔换个新颜色,感觉很新鲜呢。」 「对、对呀。」 当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新鲜不新鲜,话说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我好像因为时空跳跃,被曾我野称赞了好几次发型,但我每次都无法干脆地回答。 「话说……这种时候,我该露出什么表情呢……应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种时候是指?」 曾我野放慢脚步,和我并肩。 「呃,像是……发型的事情吧。剪了头发之后,虽然听到很多人称赞,但我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回答『谢谢你』好像也有点怪。」 「嗯,这时候说『谢谢你』很好呀。」 「是……这样吗?」 「对呀。因为想剪这种发型的人是你自己,你觉得这样很合适吧?所以受到别人称赞时,代表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当然会感到高兴呀。这时候就会自然地说出『谢谢你』这三个字啦。」 「啊,原来如此……」 她的回答比我想像中还要直接,反而让我无言以对。 看不出来她还满率直的嘛。 之前我心里的某处一直瞧不起她。 不,我现在依然瞧不起那些吸引众人眼光的型男美女,因为他们过着简单模式的人生吧?我可是见识过许多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敌人或事件之类呢,比方说「少了这项道具就危险啰~」的漫画、dvd、模型、初音游戏或其他东西。所以我的人生比他们丰富多了。 不过成功破关炼狱模式人生之后,能不能看见其他结局,那就未必了。 总之我对曾我野刮目相看,她的简单模式是相当亮丽的简单模式呢。 眩目又剌眼的朝阳照射在曾我野的长发上。她的秀发吸收了一点都不柔和的日本夏日朝阳,散发出微微的光泽。 真是漂亮啊。 她的头发一定受到更加细心的呵护,比我染发时的人多一倍吧。是我就会这么做,一定到美容院去好好保养,绝对不会嫌麻烦。 「曾我野的头发真漂亮。」 我不由得夸奖她。 「谢谢你。」 她率直地笑了笑。而我只能苦笑以对。 「啊,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 曾我野的笑容嘟起了鸭子嘴。 「刚才提到的『自然的道谢』,我实在很难说出口耶。该怎么说呢,曾我野——因为你经常受人称赞,所以习惯了?」 听我这么说,曾我野露出不悦的神色眯起眼睛。 「咦,什么?你瞧不起我吗?意思是『这家伙得意忘形』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惨了……她似乎有点生气。虽然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我实在搞不懂啊。我根本不会从表情观察对手的心情啦。连二次元都偶尔会有足以折断旗标的错误选项啊。 为了提防「登登——→『出局——』」的冲击,我唱诵从仁王像得到灵感而想出来的禁咒——为了保护寺院不受邪恶事物侵袭,仁王像张口的一边叫「阿」,闭口的另一边叫「畔」。为了关闭两者之间的「门」的真言——「都斧陀」。 结果安全!太棒啦,人生有起有伏啊! 「嗨,笑诗,早安呀。」 镰足同学从学生鱼贯上学的反方向跑过来。 「咦?你怎么会从那里跑过来?」 曾我野撇下和我的对话,指着镰足同学的脸。 镰足同学突破了肩上背着特大号书包,挡住人行道的棒球社社员队列,跑到我们的面前。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喘不过气还是在笑。 「我今天试着搭公车来的哟。」 「噢,原来是这样。」 曾我野后退一步,镰足同学便插了进来,和我并肩往前走。 「哎呀呀,公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废气量真惊人呢。」 「就是说嘛,这条路很窄,会直接吸入废气呢。那对身体很不好。」 「对呀。」 镰足同学和曾我野的对话听起来似乎吻合,其实根本搭不上边。镰足同学会被废气熏,是因为她攀在公车后方搭霸王车的关系。 在等待斑马线红绿灯的时间里,我和镰足同学咬耳朵。 「别太乱来啊,你被废气熏死我可就惨了。」 「因为好奇哟。」 她一点也不害臊地回答。「那种车辆速度这么慢,我觉得应该可以跳上去。而且我在老电影里,也看过那种搭车方式哟。」 「其他时代我不清楚,但现在的日本不能这样。会被警察伯伯抓走的,知道吗?」 「条子只要揍他们一顿后赶快开溜就好啰。反正只要回到纪录点,就不会被抓去关啦。」 「哪来的有害游戏啊。」 听我说完,镰足同学哈哈一笑,抬头看着迟迟没有改变灯号的红绿灯。 2-4当一个懂得隐藏本性的男人! 在校门口换上室内鞋的时候,收到一封邮件。 我看了看,是妈妈传来的。标题的「紧急」两个字吓了我一跳, 「大海忘记带购买资料集的钱了/一千圆喔/拜托啦。」 内容却是这样。让我又是放心又是厌烦,感叹没钱真的万万不能。 「怎么了吗?」 和镰足同学讨论手机游戏网站的曾我野,将鞋柜里拿出来的室内鞋啪的一声丢在木踏板上。 我看向在上学途中不自然地凑在一起,现在不自然地接近的曾我野身上。 「没有啦,家人说弟弟忘记带买资料集的钱了。所以我得过去一趟。」 「太一同学的弟弟就读东京飞鸟学园国中哟。」 听镰足同学一说,曾我野回答,「啊,原来是这样,我都不知道。」 同时用手撑着鞋柜,高雅地弯下膝盖,拉出凹进内侧的室内鞋后跟部分。 「那么需要多少钱呢?」 「噢,他要一千圆。话说这年头哪个人身上连一千圆都没有啊。」 「哎呀~这就不清楚了。」 曾我野嘴角浮现微笑,同时皱着眉头说:「我妹妹也念这所国中,但她真的很笨。之前还说什么『一星期不带钱去学校上课,就算达成传说』,然后真的没带钱包去上课呢。那是什么黄金传说啊。」 「哈哈哈。」 我想起在便利商店,入香和朋友对金钱高谈阔论的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之我去去就回来。」 「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镰足同学一边以脚尖玩着木踏板的板缝,同时开口。 曾我野嘟起鸭子嘴。 「我知道了。那么教室见,拜啰~」 「拜啰拜啰~」 说完,镰足同学像是敬礼般,举起手 在额头旁边微微挥了挥。 由于我是从高中部进入学校,进入国中部的校舍还是头一遭。 听说东京飞鸟学园附中是最近才成立的,校舍也十分新颖。 制服倒是一样,只有室内鞋的颜色不同。但那些国中生却敏锐地发现我和镰足同学的相异之处,经过我们身边时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学校是一个十分内向的组织,没有为外来者设立的标示。 我走出专科教室并排的走廊下,不知该往何处去时, 「二年a班在南栋的三楼哟。」 镰足同学拿出万能机器告诉我。什么事情都知道,真的好恐怖。 「太一同学是公立国中出身的呢,和这里的气氛应该不一样吧?」 她一边盯着挂在楼梯平台的镜子,同时问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拨弄自己的头发。 「有吗?这里的校舍的确比较新,但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差别。」 「喔,是这样吗?」 镰足同学继续往前走,同时惋惜地回过头来看着镜子。 「不过根据资料,二十一世纪的公立学校不是已经荒废,教育落差越来越大了吗?」 「没有荒废啦。不过班上的确有几个比较讨厌的人,也有人课上到一半会突然冲出教室。」 「原来如此。那就先将证词记录在报告书上吧。『因为想脱离:这种不三不四的烂地方,所以我才拚命念书,进入东京飞鸟学园高中。』」 镰足同学对着机器的立体影像视窗说话,大概是声音纪录之类。 「不是啦,我的母校才没有不三不四,大家都很认真。」 「嗯嗯,『除了我以外,每个同学都是大有来头的街头小霸王。』」 「没有啦,大家都很普通。不过举办同学会似乎都没找我。」 「喔,因为是在牢里举办吗?」 「谁跟你牢里啊。而且会场是距离我家步行五分钟距离的萨莉亚餐厅啦。」 都是镰足同学,害我想起讨厌的回忆。 某个星期六晚上,家里的电话响起。对方问我「我们在同学会,中野同学要不要来?」 是我国中一直暗恋的女生。 我连他们举办同学会都不知道耶。如果我的神经够敏锐,当下能立刻回答「喔,好啊好啊。听得出来你们那边很热闹呢,真是的……在我抵达之前可别玩得太开啊。」的话,纵使知道自己被甩了,也还是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吧。 走廊上一群中二样的小鬼,但却比高中的校舍安静。大家都颇有礼貌地站着聊天,或是玩类似鬼抓人的游戏。 有些学生从女生厕所走出来。从门缝可以窥见女厕名产「排到镜子前的长蛇队列」,这和高中一模一样。 「『在我的母校,男生厕所是鸦片窟,女生厕所是卖淫窟。』」 「哪来的魔界啊,还有你那是什么报告书?」 镰足同学只有嘴上笑了笑,同时撇过头去。 「『之前我喜欢的女生,曾经和大学生交往过。』」 「你在说什么——咦?真的吗?」 「是的,不过似乎只有肉体上的关系吧。」 「不会吧……真是晴天霹雳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并没有受到太多打击。我喜欢的女生一定会和我以外的男生交往,因为她是我会看上的好女生啊。 或许是为了鼓励我,镰足同学搂着我的肩膀,拉着我往前走。 「太一同学,别那么沮丧嘛。幸好太一同学的纯洁没有被那种女人污染,我认为这样很好哟。」 「少啰唆,什么纯洁,那能吃吗?」 纯洁的国中生们,惊讶地看着我们这对勾肩搭背,走在走廊上的高中生男女。 「这里就是大海的教室吧。好,进去看看吧,欧啦欧啦。」 随着语带诙谐的台词,我拉开教室的滑门。 不知道国中生是不是都在体内安装了感应器,能察觉有人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我才刚踏进教室,他们纯真无邪的眼神和不那么纯真的眼神就一起盯着我看。 难得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让我的庞克之魂蠢蠢欲动。 我和他们是一期一会,但弟弟不是。所以身为哥哥,就算亲自下海为弟弟提供一两个搞笑梗也不为过啊。 「中野大海……给我出来!这次来比赛骑脚踏车吧!」 我放声大喊,同时一脚踢开附近无人的桌子。 这时候弟弟登场, 「讨厌啦,太一哥你饶了我吧!」 然后教室里哄堂大笑——紧张与缓和,这就是搞笑的基本。 偏偏这个时候……!想不到弟弟居然不在……! 教室后方一群吓到僵掉的女生,低声交头接耳说「老师」「办公室」等单字。 我轻声询问坐在被我踹飞的桌子旁边,看起来很文静的男生。 「你知道大海在哪里吗?我是他哥哥。」 「他应该去c班教室了。」 「是吗?谢啦。」 因为已经套出必要情报,因此我离开教室后,像结束面试一样中规中矩地以双手关上门。 「老哥来班上,卖力搞笑想耍宝,结果大冷场——喔,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创作俳句哟。」 镰足同学拍拍手笑着。 「你那不叫俳句,叫川柳,因为没有季节语。」 我发觉自己对别人变得体贴了。 没错……任何人都会犯错。 「不过刚才的冷场真是冷到爆呀。要是我哥哥这样的话,我就叫宠物奇罗扑过去,用毒脚爪给他一个痛快了哟。」 「奇罗到底是什么生物啊。」 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想。 二年a班的弟弟跑到二年c班的教室,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海他被不良少年集团叫去,而且被强迫加入吗…… 这不是不可能喔。他长的很可爱,会念书又会运动。而且哥哥还是号称「平成的席德.维瑟斯」的大废柴—— 不嫉妒才奇怪吧,这么完美的弟弟。 要是这样的话,就只能摆出比刚才更强硬的姿态了。然后叫镰足同学用那台具体结构不明的杀人机器想办法整死那些霸凌弟弟的小混混,让他们不敢再动弟弟的一根寒毛。 为了营造绝不嘻皮笑脸的场面,这次我不再语带诙谐,一把拉开二年c班的门。映入我眼帘的是——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教室里有不少男生女生搅和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聊着天。 「搅和在一起」这个辞或许有点难听,但他们的确随兴地坐在椅子或桌子上,气氛融洽地闲话家常。 这种光景,不论是漫画或动画,我只在「在学校爱爱吧?>」之类的动画中见过耶。 现实世界里,因为我都在装睡,所以从来没见过。 ……等一下。这么说来,我真的看到了吗?还是没看到呢? 「看见」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到的事情和没看到的事情,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异? 记忆究竟是……? 想飞越数日的时空,跑去大学找老师问问题的我,会勉为其难留在现在的这里,就是因为混杂在这些男生女生中的弟弟。 坐在椅子上的弟弟,两侧是女生们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 我甚至以为他是君临赤脚的王座,哪来的邪恶组织首领呢。 「嗔,太一哥?」 对待女体像是家具一般的弟弟,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 「怎么了吗?」 搅和在一起的男生女生,随着声音以同时开火的气势面向我。 「还问我怎么了吗?」 我提高音量以抵抗视线的压力。 「你不是忘记带钱了吗?家里还寄邮件给我呢。」 「啊,对了,资料集的钱——」 弟弟站起来,仿佛确认什么一般环视四周混杂的男女。 四周传来「惨了,我忘了。」「我有带~」悲喜交错的声音,弟弟小跑步穿过人群跑过来。 我从钱包里掏出千元钞,递给弟弟。 「来,早上你太匆忙了啦。」 「抱歉,回去之后就会还的。」 「那还用说。」 我作势轻轻戳戳他,弟弟夸张地踉跄了几步。 弟弟掏出来的钱包扁扁的,看不出来里面有装钱。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我看看,有四百二。」 弟弟打开空荡荡的零钱包,不知为何有些得意。 「拜托喔……要是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还有怎么不带手机啊,老爸不是说过会买给你了吗?」 「咦,又没关系。」 弟弟望向镰足同学,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一般。 「没有手机又不会觉得麻烦。」 「我现在就觉得很麻烦了啊。」 弟弟可能真的处于反抗期吧。话说他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吗?他现在的年纪不是会因为「因为大家都有,所以我也想要」的理由而开口要吗? 「海弟的朋友真多呀。」 听到镰足同学以奇怪的绰号称呼,弟弟害羞地笑了笑。 「他们都参加社团,在体育馆一起活动喔。我是篮球社,他们有排球社和羽球社,还有剑道——」 「大海同学~」 弟弟身后响起了一个可爱的声音。 我以为对方叫弟弟让开,但弟弟却像是将我推出去一样离开了教室。 对身体接触很没抵抗力的我, 「哎呀呀,怎么啦。」 嘴上虽然略显惊讶,但表情依然挂着微笑。 不过认出从弟弟身后出现的身影是谁时,我的微笑僵住了。 我又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我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在网路上看到「这就是传闻中的娘娘照片」,点开网页后却看到墨西哥犯罪血腥图片,现在眼睛在跟我唱反调吗? 像守卫一样站在教室门槛内侧的人,不就是曾我野入香吗? 两手抱胸,双脚开立的她散发出「轰然」的压迫感。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她却散发出「轰然」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记忆中,我曾经被她一脚「轰然」踹在脸上的关系吧。 「大海同学的哥哥吗?」 入香微微歪着头问弟弟。 弟弟搂着我的肩头,挺起胸膛。 「没错,这是我的哥哥,太一哥。另外这一位是镰足同学,太一哥的好朋友。」 「你好呀。」 鞠了一个躬的镰足同学发出嗯哼一声,不知道是干咳还是在笑。 「两位好,我是曾我野入香。曾经听大海同学听说过您的事情。」 入香松开了抱胸的双手,回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标准鞠躬礼。 我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平行宇宙吧。 这个宇宙存在一个叫自己姊姊丑八怪、狮鱼或鲔鱼,准备以拳头接颜面踢击将我宰掉的入香。存在于其他宇宙,礼仪端正的好孩子入香一定是迷了路,才会误闯到这里来。都是镰足同学随意窜改时空,所以现在遭到报应了。 「啊,你好……你们两个,呃,是同班的吗?」 看来不论在哪个宇宙,我都不擅长和别人沟通。 「不,大海同学是a班,我是c班的。」 入香以稍息的姿势,活泼地回答。 「曾我野是剑道社的。我们常在社团休息时间聊天,对吧?」 弟弟凑过身子一问,入香微微点了点头。 「喔,剑道吗……看起来很厉害呢。」 我同时心想「何止看起来很厉害,我还被她痛扁过一次呢」。这时弟弟在我的肩头上用力施加了力道。 「嗯,她真的很强喔。如果认真起来的话,甚至能击败三年级的所有学长呢。」 「没有啦,我还差远了。」 入香依然保持谦虚,果然是平行宇宙的可爱入香! 「太一哥真是厉害,一瞬间就看穿曾我野的实力呢。」 弟弟像是将全身体重压在我身上般,整个人靠了过来。 「噢,呃……还好啦。从她的站姿可以察觉得出来。」 「这就叫做、慧眼、识、英雄、对吧。」 镰足同学忍着没笑出来,鼻子深处梗梗作响。 「喔,你哥哥有在练什么武术之类的吗?」 入香轻巧地跳过门槛,接近我的身边。和高中生不一样,闻起来有些喜欢的甘甜香气直冲我的鼻腔。 「呃,我没有练武术啦……但我就是知道,连擅长招式都知道喔。」 「真的吗?」 弟弟以头部固定的姿势贴着我。「那你猜猜看吧。」 「我猜猜,大概是……飞身打面吧?」 「哇,好厉害,真的猜对了丨」 入香以手遮住嘴,她真的好可爱喔。要不是她在大街上以飞身打面为武器量产ko数的话,真的很可爱。 「太一哥真的好厉害喔。就算看k-1格斗赛等节目时,也比解说员还要详细呢。」 「还好啦。」 若是真人快打的话,我顶多只能靠嘴皮子骂哭佐佐木希而已吧。但是在弟弟面前,稍微耍耍帅应该不为过吧。 更何况,真正的强者才不会叽哩呱啦地解说呢。 嗯……?这么说来,不只是解说,连眼前的比赛都丝毫不感兴趣的佐佐木希才是最强的吗? ……算了吧,希妹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打架呢。我的希妹才不会剪个像墨西哥摔角手一样的发型,在死斗擂台上成为不败王者呢。一定是错看成某个在比赛摘白三叶草的谁了吧。 「欸,你们在聊什么?让我们也加入吧~」 像饭团一样的女生穿过桌子间的走道凑过来。 「稍后将有神秘嘉宾乱入,摄影棚大混乱?先进一段广告吧。」 绑着长长麻花辫的女生,跟着饭檲女跑过来。 记得她们是入香的朋友吧。 「啊,我记得你们两人都有绰号吧?」 「桂,好厉害喔,你怎么会知道呢?」 入香双手合十,闪烁光辉的眼神望着我。 「太一哥,猜猜看她们两人的绰号吧。」 弟弟说。别人是父母宠孩子,他可是弟弟黏哥哥呢。 「好吧,我现在想想看……不,猜猜看。嗯……我知道了!是强波和布比。」 「不是啦~」 「冒牌先知吗?」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气呼呼地抗议。 「不过,说不定很接近呢。」 入香笑着望向自己的两个跟班。 「太一同学,下次要猜中喔。」 有镰足同学的加油,我摆了个简易露鸟瑜伽姿势开始冥想。接下来只要等待灵感之箭从天而降,直直射中我的脑袋瓜子就够了。 「嗯~小兔和米菲?」 「布鲁内的故事书吗?」 「不是啦~」 「嗯~阿杉和阿克吗(注38:日本艺人兼评论家,杉浦孝昭和杉浦克昭 第三部 废柴出头天 q:这里是哪里啊?(17岁,高中生) a:这里是,时空隙间 「太一同学式」废柴人间 如果你想品尝真正的废柴感受,推荐听听看the boys的「lovely school days」哦。 3-1不要折断雪见大福的那根棍子。 我应该是全世界利用六月十三日早晨最有效率的人吧。 眼睛一睁开后,首先出手对弟弟性骚扰,将他赶出门,然后自己再悠哉地出门。在上学路上遇到曾我野,让她称赞发型,同时也称赞她。 收到妈妈传来的邮件后,直接前往二年c班的教室。将钱交给弟弟,和第一次见面的入香打招呼。 「——从她的站姿看得出来喔。话说回来,大海,有支手机还是比较方便吧。你的同学应该大家都有手机吧?」 靠在教室门口的弟弟嘟起嘴来。 「有是有,但不是大家都有。」 「那入香呢?」 听到我这么问,入香说, 「我有手机。」 同时取出一支白色手机。 「看,果然大家都有手机嘛。你们两个靠近一点,对对对。」 我叫弟弟靠近入香,帮他们拍了张照片。照片中的入香在脸旁比了个v字,弟弟则将头撇向一边,拍好后让他们两人看看成果。 「看,想拍照片随时可以拍,很棒吧。」 「哪有啊。」 弟弟对自己的照片不理不踩地回答。 听到我们的谈话,饭团女和麻花辫女跑了过来。 「喔,这不是欧兰和乌坦(注4 utan,红毛获猩的马来语。)吗?你们应该也有手机吧?」 听到我这么说,麻花辫女丝毫没笑,指着我的脸。 「马来语的意思是『森林中的人』吗?」 「是洛比可和姆皮啦。」 饭檲女皱起脸来。 她们的手机和我是同一个时期的机种。其实我也是上了高中才有手机,所以和国中生的手机世代重叠。 「入香,可以告诉我手机号码吗?我也告诉你我的。如果大海做了什么坏事,就马上联络我吧。」 「我知道了。」 入香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只和一个人交换电话有点不自然,因此我同时问她的跟班。 「井本和芭比(注41:井本和芭比为日本搞笑艺人,两人曾经组成搞笑搭档「东京烧肉娘」,现在已经拆伙。)的电话也可以告诉我吗?」 「东京烧肉娘吗?」 「是洛比可和姆皮啦。」 她们两人嘴上抱怨,但还是告诉我号码。 镰足同学一边打呵欠,同时看着肩膀力道放得太松,整个人软趴趴的我。 国中生就是这么好对付。 为什么我国中的时候会害怕和女生说话呢——越是这么想,就觉得越容易和入香她们聊开。全世界大概没有别人会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了吧。明明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内容,但我却感受到一丁点尊重。 镰足同学说的没错。重点在于放松肩膀的力气,保持从容。偶像和女演员会被媒体揭发和来路不明的大叔陷入热恋,肯定也是这样吧。因为大叔这类型的人都很从容。 当天午休,我再度以「入香在吗!」的搞笑方式袭击入香的教室。不过如果我真的这么做,弟弟大概会被贴上「有个天才搞笑机器老哥」的标签而苦恼吧,所以后来作罢。 我在餐厅的福利社买了冰淇淋当作礼物。当然是那种口味的。 「哇,是哈根达斯的奶油杏仁呢。」 看到我手上的袋子里装的东西,入香忍不住尖叫。 「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呢。」 「啊,是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其实之前亲口听她说过,所以我才会知道,但我故意装糊涂。 只买给入香一个人感觉很怪,所以我也准备了饭团女和麻花辫女的份。 「哇,真是十分感谢~」 「神之领域三个含税八百五十二圆呢。」 我和弟弟吃平常的口味。 「太一哥,来。」 「嗯,谢谢。」 买两包papico(注42:日本固力果糖果公司推出的果汁冰棒,一包里面有两只,类似台湾古早的果汁棒。)各分一半,这是我们的宣言。 「太一同学,里面只有一个不是冰淇淋哟。」 镰足同学说着,同时拿起外观像是欧派滑鼠垫(注43:以动漫或真人角色为主题,在手腕的部分做出立体巨乳造型,让使用者可以将手腕靠在上面的滑鼠塾。)内容物的东西端详。 「嗯?那是雪见大福的冰淇淋啦。」 「咦,镰足同学不知道雪见大福吗?」 入香喜出望外。看她这么高兴,果然还没长大,缺乏想像力。镰足同学有可能遭遇不幸,穷到连冰淇淋都买不起啊。 「这种食物是以什么为主轴呢?」 「主轴吗?用年糕包着冰淇淋吃是特征吧。」 听到我的解释,镰足同学的反应是—— 「年糕!包冰淇淋!真的还假的!啊哈哈哈哈哈!」 以前所未有的气势狂笑。 「有事找专家,吃年糕上年糕店!」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在我催促之下,她打开冰淇淋的盖子。 「这是什么呢?」 镰足同学挑出装在容器里的绿色塑胶叉子。 「这个吗?这个要这样子用——」 雪见大福冻得硬邦邦的。我拿叉子一叉,叉子的尖端就「啪」的一声折断。 「喔,原来要折断使用啊。」 「哪有折断使用的啊。」 没办法,只好让她用手抓着吃。 镰足同学吃着硬邦邦软绵绵的年糕,嘴边沾满了白色粉末。 「嗯,这个真好吃。」 说着,她将沾在手上的粉抹在裙子上。 「真是的,别乱抹啦。」 「学姊,请用这个。」 入香从口袋里掏出面纸。我趁镰足同学将第二个雪见大福塞进嘴巴时,擦了擦她的裙子。 「来,手伸出来。真是的,连鼻头都沾到了。又不是傻女孩在做甜点。」 「美味的秘密一定就在这些粉末中吧。」 大概是我用面纸帮她擦嘴时会痒,镰足同学嘟着嘴。 「又不是幸福仙贝(注44:日本龟田糖果公司生产的一种仙贝零嘴,类似台湾的旺旺仙贝。),没这回事吧。」 入香一边笑,一边看着我照顾镰足同学的画面。 「太一学长和镰足同学好像在演短剧呢。」 「还好啦,若是从来自炼狱般的时代这一点来看的话,的确是神曲级呢。」 镰足同学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比喻,同时哈啾打了个喷嚏。 镰足同学说入香隐藏了自己的本性,但我对这一点其实不太确定。 每天去班上找她玩时,入香的同学,也就是那些国中生小鬼, 「太一学长,你好。」 都对我打招呼,这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入香说: 「是我吩咐大家要打招呼的。」 虽然我对她「吩咐」的内容有点在意,不过小孩子这么重视打招呼是好事。对我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言,怎么可能和不敢让妈妈见到的女生交往呢。 二次元的弱点就在这里吧。 为了进一步受到国中生的尊重,我继续扯些社会人士的话题。 「不是有女性专用车厢的设计吗?我觉得那样不应该。」 「咦,为什么呢?我觉得很好呀。」 入香马上就上钩了,这女孩果然具备庞克之魂。 「嗯,担心色狼的视线吧。」 镰足同学咬住了其他的饵。 「不是啦,笨蛋。我只是……觉得搭电车的时候,不应该因为性别、阶级或是衬衫的颜色而受到限制——只是这么认为而已。」 「哇,好像金恩牧师呢。」 「在日本就叫做小王吧。」 虽然饭团女和麻花辫女从旁打乱了话题,不过多亏我以庞克之魂持续对孩子们启蒙,因此时机终于来了。 受她邀请。 『太一学长,我要在这个星期天要举办生日庆祝会,方便的话愿意莅临吗?』 当我在家里呆呆地做露鸟瑜伽时,入香打电话来询问。 由于事出突然,没有事先通知也没有预先彩排,因此我兴奋地抓着手机冲到弟弟房间去。结果因为今天有社团活动,弟弟还没回到家。 「噢,好好,我去我去噗嘻嘻。」 我像是对电话另一端的入香鞠躬行礼一样,神经兮兮地回答她。可能是手机收讯不良的关系,还掺杂了「姆~」的奇怪声音。 『另外我也想邀请镰足同学,但我忘记问她的电话号码了。』 「咦,也要找她去吗?」 我这么一说,却听到一个让人有点不爽的杂音「哼?」回答。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啊,那由我转达她吧。」 『谢谢学长,那就拜托你了。』 入香的声音和「姆~」的声音重叠。这难道……不,虽然应该不至于…… 『由真子很期待和太一学长见面呢,爸爸和妈妈也很期待喔。』 「啊,是这样吗?」 虽然入香说了很多,但我全部支吾其词地回答。 想不到真的有机会大大方方前往曾我野家。事到如今,就算她的爸爸和妈妈前一天因为工作的关系飞到海外去,我也不会惊讶。 入香告诉我,这个星期天中午在曾我野家集合之后,就将电话挂掉,但我依然将手机贴在耳朵边。我听到沙沙的杂音,听起来像是似乎还连着什么地方。 「……镰足同学?你在那里吗?」 我战战兢兢地对受话器的另一端喊喊看, 『是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 「你果然在偷听……」 『哎呀,因为没事做嘛。而且这一家迟迟不送白饭来,要吃烧肉当然要配白饭嘛!』 「问我咧。」 她怎么会突然扯到烧肉店,而且还轻而易举地偷听我的手机。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道德观念啊。 『那么呢,就从盐烧牛舌开始吃吧。』 沙沙的声音变大了,搞半天那是烧肉的声音喔…… 『话说,突然要被父母抓包……不是,受到邀请吗?感觉不错呢。』 「是这样没错,但是没问题吗?我能不能成功啊。」 『你的意思是,有没有机会攻略入香的妈妈吗?』 「我才没这样说呢。」 『入香的妈妈以二十一世纪的角度而言,是貌似永作博美的三十九岁害羞熟女。太一同学八成会忍不住伸出魔爪,不过还是希望你能专心攻略三姊妹哟。』 「虽然那种领域让人有点好奇,但我不会走向那条攻略路线的,你放心吧。」 『附带一提,我的妈妈可是别名日本苏菲亚.罗兰的热情美女哟。我应该有遗传到妈妈吧。』 「sphere劳连(注45:苏菲亚.罗兰为义大利著名女演员,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与终身成就奖得主;sphere则是music ray"n旗下四名女性声优的阁体,两者日文发音相近。)?」 声优的劳动组织吗?看来那个业界也有不少心酸呢。 『不过……真是伤脑筋呢。』 「什么事。」 『光吃肉的话会被妈妈骂,偏食对美容很不好呢。太一同学,请你事先拜托入香,庆生会上的餐饮能不能以蔬菜为主呢。』 「谁管你啊,你最好光吃饭就够了。」 我挂掉电话叹了一口气。她老是这么我行我素……被她害得连我都觉得肚子饿了。 我离开房间去吃妈妈做的饭。另外今天的晚餐是我最喜欢的汉堡排,妈妈万岁~ 吃饱后,我戴上耳机边摇头听音乐边写数学问题。结果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摸我,害我吓一大跳,从椅子上摔下来。 「啊,抱歉。因为我敲门你也没反应。」 穿着衬衫短裤,头发湿淋淋还散发肥皂香味的弟弟,站在我的书桌旁边。 我像是追踪绑架犯的勒赎电话失败的刑警,猛然摘掉头上的耳机跳起来。 「大混蛋,不要吓死我好不好!在美国的话,这样可是会挨子弹 的耶!」 不过庆幸的是,他不是在我用假音唱初音的高速旋律唱得浑然忘我时跑进来。 「太一哥,曾我野要举办庆生会,邀请你一起去喔——」 「噢?我早就知道啦!」 我关掉从耳机里传来的铿铿锵锵声。「刚才她直接打电话给我了。我说你啊,一有事情的话就赶紧联络我吧。」 弟弟抓了抓头,水珠从头发上滴落。 「有什么办法,我刚刚才回到家啊。」 「所以才叫你办支手机啊,没有手机的话很容易被网路社会淘汰喔。」 我打开笔电。 「不过算了,现在重要的是,在网路上搜寻送给入香的礼物吧。」 「啊,对耶。」 我和弟弟并坐在床上。 「欸,我们一起出钱吧。」 「好呀,但是我没什么钱耶。」 「那我出两千,你出一千怎么样?」 「嗯,好。」 我点开浏览器,输入搜寻关键字。 「她是国二……所以是庆祝十四岁生日吧。好,以『十四岁女生像妹妹想要』搜寻图片吧。这样比较容易直觉地掌握整体倾向。」 我按下搜寻键,结果荧幕上出现满满的裸体色缩图。 「这是什么?」 弟弟瞪圆了眼睛。 「不行不行,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不可以看。」 其实我自己也未满十八岁。但我身为年长者,只好采取紧急避难措施,一个人调查这些不堪入目的搜寻结果,设定档名,储存后回到起始页面。 「呼,真是吓一跳。」 「都是因为太一哥输入奇怪的关键字啦。」 「也对,这次认真一点。我看看,『女生国中生礼物想要的东西』……这样如何?」 点下搜寻键——又出现一大堆裸体蓝发粉红发等不堪入目的图片……想不到这样还会找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索性关掉浏览器。 弟弟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哈哈笑。 「这台电脑是不是坏掉了?」 「你很笨耶……一台电脑怎么可能干涉整个网路啊。」 我可是所有亲戚公认的「电脑大师」呢,居然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弟弟说,这次生日礼物想要一台专属的电脑,但我不能让污秽的网路社会妨碍弟弟身心的健全发育。所以我得对爸妈再三叮嘱,不可以帮弟弟买电脑,同时向爸妈要求大容量外接式硬碟。 「没办法,去找镰足同学商量吧。她好歹也是女生嘛。」 我拿起丢在桌上的手机,拨给镰足 同学的怪机器。 『紧急情况吗?』 接电话的镰足同学,对话之间还呼呼地大喘着气。 「啊,还在烧肉店?」 『不,已经回到家了,其实我正在张罗要送给入香的礼物……』 「喔,手工制作的吗?」 『没错,我想烤一块妈妈直传的樱桃派送给她,因此现在正在盖烤窑。』 「烤窑?」 一股莫名的感觉来袭,总觉得镰足同学的声音隔了一层什么…… 我掀开身旁窗户的窗帘。 这扇窗户面朝隔壁,正好可以俯瞰在黑夜之中灯火通明的物部家,或许该说是镰足同学的基地。一个星期前还可以看到庭院里有个小小的花坛,结果现在却被神秘的货柜完全埋住。从客厅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完全敞开,活像巨大藤蔓的大烟囱从窗子伸出来,紧紧缠着整个家不放。 镰足同学站在货柜中间,抬头望向我这边的窗户。 「你……还真的在家里盖烤窑喔。」 『因为这栋房子一个人住太宽广啦,打掉一间房间刚刚好哟。』 你不是从别人手上抢来的吗?真是过分……话说我真佩服不怕资产价值下跌的狂人。 『太一同学,有空的话一起帮忙搬砖头——』 「谁有空啊,我得念书准备考试了。」 『噢,原来如此,学生真是辛苦呢。』 她往上瞄的视线看了真让人不爽。 不过我还是告诉她关于礼物的事情。 『选择学生用具比较好吧。』 她这么说。『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能发挥个性、实用而且可爱的东西——这样最理想。』 「条件还真多。」 『能在社团活动使用的毛巾怎么样?即使多送几条也不嫌多哟。』 「喔,不错啊。那我就拿出我的宝物,初音未来的痛毛巾——」 『让海弟挑选吧。太一同学改送别的,送花好了。』 「花?这样很丢脸耶。」 『会吗?如果不是送给入香,而是对她们一家人打招呼的话,这个选择应该不坏呢。』 「啊,这样也对。」 在镰足同学的帮忙之下,似乎顺利突破这个难关了。 不过生日真是麻烦啊。 因为我的生日是大家漠不关心的四月四日(注46:日本的学制四月上旬至七月中为第一学期,九月上旬至十二月下旬为第二学期,一月中旬至三月下旬则是第三学期。另外四月四日的日文与狮子措音。),因此每当新学期开始,我总是比大家年长一岁。今年依然没有机会表演「我的生日是狮子日,要记住喔,嗔欧——」的笑话…… 我挂掉电话回头,弟弟就站在我的身后,望着镰足同学家的庭院。 「镰足同学的手机好帅喔,我或许会想要她那种的。」 「那一台啊……」 我低头看着从货柜中扛着像是沙包之类的东西搬运的镰足同学。她穿着闪闪发光的神秘连身服。 「她那台……附近店家应该没有卖。换句话说,大概是……国外或是什么地方的限定机种吧。」 「是吗?」 我和弟弟再度坐回床上。 「太一哥。」 「嗯?」 「太一哥……你该不会喜欢镰足同学吧?」 「啊?」 突然被弟弟这么一问,我很自然地像席德一样噘起嘴巴。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我已经达到了放弃的境界,如果有人问我喜不喜欢,我的回答是「要你管啊!」…… 这时候我灵机一动。大海这小子,竟然想套我的话。这个问题的本命是入香才对。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只是有这种感觉……」 弟弟有些不安。 既然这时候不可以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我喜欢镰足同学,好想舔遍她。」 「啊,果然?」 弟弟眼睛闪烁着光辉。 果然……弟弟担心我是不是喜欢入香。我能体会他的心情,他也不希望哥哥变成情敌吧。 但是我非行动不可。我要铁下心来攻略入香,因为事关这个国家的未来。反正舔来舔去也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话说回来,大海你呢?有喜欢的女生吗?」 我反问,同时戳戳他。 「欸,没有啊。」 虽然他这样回答,但是老弟,我已经看穿你的内心了。都当了你十四年的哥哥,我早就变成高手啦。 弟弟撇开视线,看向放在我膝盖上的笔电画面。 「嗯?太一哥,这是什么?」 「不行不行!你不能看!小孩子看这些还太早了!」 我连忙将电脑远离弟弟。 「不是啦,好像出现『是否更新』之类的东西。」 听弟弟这么一说,我也看了看画面。 「嗯,我看看……『成人搜寻更新』?这是什么啊。」 仔细一看,这是我前天安装的程式「giga ero search」,会自动从搜寻结果中挑选色情物的优秀程式。 我将成人搜寻关掉,再尝试搜寻一次。这次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 多功能浏览器真是有利有弊啊……身为电脑大师的我,又累积了一次经验哩。 然后我再一次浏览搜寻结果,国中女生想要的礼物不外乎iphone、玩具贵宾犬、现金等一点梦想都没有的俗物。网路社会果然太糟糕了。 隔天早上在教室遇见曾我野,她问我有关庆生会的事情。 「中野,你真的要来吗?」 「要啊。」 曾我野坐在我的桌子上,仔细盯着我的脸瞧。 「想不到你竟然和那家伙混那么熟。」 「咦?什么?」 而且还用「那家伙」称呼自己的妹妹…… 「你不觉得那家伙脑袋有问题吗?」 「哪有什么问题啊。」 我假装不经意瞄向走过来的镰足同学。「她很有礼貌,是好孩子啊。那边那一个的脑袋才有问题呢。」 我用拇指指了指,镰足同学「哈啊~」一声狂妄地笑了笑。 「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人,有时候叫做『预言者』,有时候叫做『狂人』——不论任何时代,世人总是一样愚蠢呢。」 「不是那种脑袋有问题——」 说到这里,曾我野用手捂住嘴。 「啊……我不是在说镰足同学有问题喔。」 「我知道啦。」 镰足同学坐在我身后的座位,嘻嘻一笑。 「我妹妹超爱打架的,念小学的时候,就和其他学校的大哥级人物决斗过,还曾经接受辅导呢。」 「真的假的。」 该怎么说……这是和我同年代的事情吗? 「因为她太常去警局报到,家人叫她将精力发挥在其他事物上,才会开始练剑道,在警局里的道场练。自从开始练剑后,现在变得冷静多了。」 连我这个庞克迷都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庞克并非局限于音乐的广义艺术形式。虽然因为反抗既有意识形态的态度被视为麻烦,但是真正的庞克之魂,其实只是跑来一堆想大吵大闹的笨蛋们而已——简单来说,太妹好可怕!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暴力呢?知道问题在哪里吗?」 「该怎么说呢,会不会是因为从小就一直被我欺负呢?」 听到曾我野干脆地自白,我整个人都冏了。 「原来你就是原因啊!」 我点出问题的原因,曾我野却嘟起鸭子嘴。 「没办法嘛。姊姊因为从小就超级聪明,受到大人的宠爱;妹妹从小就被大家捧在掌心,到最后都没有人要理我。因为没事做,所以我经常打妹妹,想办法弄哭她。」 「这样不叫做『没办法』吧。」 「不过也造就出厉害的妹妹呢。现在她专注于剑道,练得十分认真呢——这样也不错呀?」 「哎呀呀,真是恶鬼姊姊呢……」 连镰足同学都听得呆了。 我则是完全爆气。 入香好可怜…… 我饶不了曾我野笑诗…… 大人们一直吵个没完…… 生.股长(注47:生物股长,由吉冈圣惠、水野良树、山下穗尊等三人组成的日本音乐团体。)丑得好可爱…… 「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会站在入香这一边。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要挺她到底。」 「好呀,到时候我会和姊姊联手。姊姊人很好,我最喜欢她了。」 曾我野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丝毫不理会爆气的我。看来没揍她一顿,她不会理解吧。怎么可以欺负晚辈呢,我也来模仿入香,选择无视她吧。 「换个话题吧,姊姊说想见见中野呢。」 「喔,真的吗?」 我的誓言瞬间粉碎…… 「嗯,妹妹似乎告诉过姊姊不少事情。中野喜欢看电影吧?」 「……嗯,对。」 这么说来,我好像对入香聊过这些。因为社会人士的话题一下子就没梗了。 「姊姊拜托我问你,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 「我啊,喜欢看一些德国电影……」 「咦,姊姊也喜欢这些看不懂的电影呢,说不定你们很聊得来。」 来啦来啦,放长线钓大鱼,用妹妹钓姊姊。我还以为姊姊已经没有希望,想不到现在又燃起一线生机啦。 镰足同学从曾我野看不见的角度眨了眨眼。 「不过我不要,我不想让你和姊姊见面。」 曾我野将手撑在我的桌子上,挺起胸口。 喂喂喂……事到如今还舍不得让我见由真子吗?这我可不能闷不吭声啊。以前有米乱,小心我来个姊乱喔?到时候被我扁就不要哭喔! 「姊姊从小学就一直念女校,完全没有受到污染。所以中野不能见姊姊~」 「我成了污染啦……」 「姆,污染吗……」 连我都觉得陈旧的观念,来自二十七世纪的镰足同学更是不解地歪着头。 「这么说来,太一同学也算是丝毫不知污染为何物吧。」 「要你管。」 我踢了后方的桌子一脚。镰足同学以鼻音「啊哈?」地笑着。 3-2在女生房间里不要正坐 距离曾我野家最近的车站,是朝我家方向的急行列车不停靠的站。 平常没来过的私铁车站,看起来都大同小异,这里也不例外。不过站前有个广场兼公车亭,感觉有点豪华。 横越分隔商店街的宽车道,一走进小巷子里,就感觉四周的气氛明显改变。 首先注意到的是,巷子里看不到汽车。不像我家附近,一大堆从外面一览无遗的停车场,这一带都是附有豪华车库的房子。 还有每一栋房子的围墙都很高。 星期天接近中午时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加上车道也很狭窄,这高级住宅区感觉像是地牢。 话说回来,若不是有钱或做坏事的人,应该不可能住在这里吧。曾我野家大概属于后者。 「入香的爸爸是经营好几间餐厅的实业家哟。」 镰足同学手上提着一个很大的篮子,里面好像是她亲手做的派。 走在一旁的弟弟「喔~」地回应了一声,抬头看着道路两旁的豪宅。 他手上拿的是要送给入香的礼物——装着运动毛巾的纸袋。 我手上则捧着在站前商店街的花店买的花束。 「不过,实业家只是表面上而已哟。」 镰足同学回过头来,看着我的表情贼贼一笑。 「不是黑道吗?你之前说过了。」 我用力瞪了她一眼。是黑道又怎样,怕黑道的话要怎么玩庞克啊! 反正黑道私底下一定和警察有挂钩吧?我是纯粹的无政府主义者,最痛恨的就是条子、政客、法西斯和共产党!不过我没见过这些人,因为好可怕。 「曾我野的爸爸是黑道吗?」 弟弟一副听到新鲜事的表情,回过头来。 「嗯,遇到的话要叫黑道大哥曾我野,或是曾我野老大喔。」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呵呵一笑,但弟弟却大惑不解。 「太一哥怎么称呼曾我野的姊姊呢?」 「叫曾我野吧。」 「和我一样呢。」 「对呀。」 「会不会有点混乱啊。」 「应该没关系吧。」 在我的印象中,曾我野应该会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吧,她们姊妹的关系应该糟透了。 「她还有另一个姊姊吧?」 「嗯,叫做由真子。」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好人喔。」 「太一哥,你认识她吗?」 「呃?这个……呃,看她的妹妹就知道了吧。每一个知道你是好孩子的人,都会认为你哥哥我也是好人吧。而且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换句话说『下梁正,上梁就不歪』的命题为真。这样会不会太难了点?」 走在前面的镰足同学噗哈一声笑出来。 「这不是和『没有好人会自称是好人』的命题相互矛盾吗?」 我模仿莫里西(注48:英国创作歌手,一九八〇年担任史密斯乐团的主唱与作词家。强尼.马尔则是同乐团的吉他手,但后来于一九八七年分道扬镳。)的姿势抱着花束,想起「那是强尼.马尔?这是我?」的笑话,一个人自得其乐地笑着。 「太一同学,」 镰足同学一边瞧着弟弟的模样,同时贴近我。 「怎样?」 「其实……」 她轻轻捧起我的手。「我找到一个太一同学可能会感兴趣的营养剂哟。」 「营养剂?」 她塞给我的东西和想像中的营养剂不一样,是个形状看起来像独裁者按钮(注49:哆拉a梦中出现的道具,只要说出某人的名字并按下按钮,就能抹杀对方的存在。)的神秘机器。 「这是会让人热切地想要成熟之吻,全身软绵绵的营养剂哟。」 「真……真的假的?这种东西足以颠覆全世界的恋爱观吧。」 「和目标两人独处的时候,就按下这个按钮吧。它会散发出急效性的神经气体,对脑内的恋爱信号受体产生作用呢。」 「噢,这个啊。按下去吗?」 我作势按下按钮,镰足同学马上「欸」了一声,跳到三公尺外。 「……拜托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 看来真的有效呢,我将这个按钮放进口袋里。 曾我野家的围墙比其他豪宅还高,让外人无法看见房子里的模样。门板的厚度和bbq的黑色铁板有得拚,上面还装着炫耀用的监视摄影机。 弟弟按下门铃,对讲机立刻传来声音, 『是哪位~』 听起来像是等不及了。 弟弟似乎在意我和镰足同学的视线,驼着背将脸接近对讲机的受话 口。 「呃,我……我是中野。」 『大海吗?等一下喔,我马上出来。』 入香急促的声音立刻嘟一声挂断。 不久,像铁板一样的门旁边,看起来也很有防弹效果的侧门从内侧开启。入香身穿白色连身洋装出现,搭配像是将蕾丝窗帘撕下来做成的装饰。 「你、你好……」 弟弟紧张地打招呼。 「嗨,入香,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烤的樱桃派。」 镰足同学穿了一件屁股上有条像是尾巴的热裤,走向入香时尾巴还一晃一晃。据说这是二十七世纪的流行。 「哇,谢谢你呀。」 接过大大的手提篮,入香稍微有点重心不稳。 「我送你的是花。花语是『来啊,扑向那团火焰吧!』」 「哇,谢谢学长,好漂亮喔。」 哎呀,没有入香好看啦——我心里这么想,同时在她的带领下走进门内。 然后,果不其然。 是黑道。 一只手的剌青刺到手腕上,穿着短袖的大叔站在玄关门口。 赤手空拳闯入黑道的巢穴,我真是太有勇无谋了。 黑道大叔梳了个侧分发型戴眼镜,看起来就像普通上班族,不过他的手腕好粗,胸膛也很结实。看起来像摔角社的那些没什么脑袋的体保生一样。 要空手打赢他太困难了啦。就算不能拿贝斯当武器,至少帮我准备一支吉他吧。就像冲击合唱团『londoncalling』的cd封面一样拿吉他k人。 「喔,你们就是中野兄弟吗?」 黑道大叔手插在脏兮兮的牛仔裤口袋里朝我走过来,从走路姿势就觉得很轻浮。 「你是葛格吗?」 然后拍拍我的胳膊。 烦死了…… 我最怕这种大叔了。 「你好……我是中野太一。」 我拱起下巴低着头。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家「葛格」的啊,听得我有点不爽。 而且从来没有人叫过我「葛格」,又不是花田胜(现在改为虎上)(注50:花田胜,日本相扑力士,第六十六代横网,当力士时的绰号是「葛格」,后改名为花田虎上。)。 「我是曾我野吾郎,叫我吾郎哥就行了。」 黑道大叔又拍拍我的肩膀,他的手掌真是厚实啊。 「不好意思,太一学长。」 入香低头向我道歉。 「爸爸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请学长不要介意。」 听到女儿关心自己,黑道大叔爽朗地笑着。 我也附和着他哈哈大笑。 「拜托,哪有这样叫的啦,伯父。」 我模仿他刚才拍我,拍了拍黑道老爸的肩膀。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大海,那个丑八怪则是镰足同学,也是我的朋友。多多指教啊,吾郎哥。」 黑道老爸「喔」的一声看着我的表情。 「太一小弟很上道喔。」 剌着刺青的厚实胳膊搂着我的肩膀,感觉好像大蛇缠绕在身上一样。 「吾郎和大海,再加一个秀树就能凑成新御三家(注51:新御三家,一九七〇年代日本的代表偶像歌手,三人为乡裕美、西城秀树及野口五郎。日文五郎与吾郎同音,大海和裕美同音。)了呢。」 只有说这话的黑道老爸与镰足同学在笑。 入香眯起眼睛,看着我和黑道老爸的两人拍档。 「爸爸似乎很高兴呢,因为你一直嚷着『想要男孩』呀。」 「对啊,我想要太一当作生日礼物。」 黑道老爸露出牙齿,对我做了一个黑道笑脸。 「讨厌啦~吾郎哥难不成想搞gay吗?」 我紧紧搂着他的腰,黑道老爸听了放声大笑。 「不是啦,因为我们家阴盛阳衰,才会向往情同兄弟的父子啊。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后,还是会离开爸爸不是吗?」 「好啊,要我『过户』到吾郎哥家也可以喔。不过附带条件是,要让我尝到比我妈妈做的汉堡排更美味的手艺才行。」 「入香,今天是吃汉堡排吗?」 听黑道老爸一问,手上捧着花束、提着篮子的入香焦急地扭了扭身子。 「嗯~应该有类似肉丸子之类的菜吧。」 「好,那么都进来吃饭吧,大家应该都饿了吧?」 黑道老爸搂着我的脖子走进玄关。入香小跑步走在我们前面,将花束放在篮子里,帮我们开门。 「像他那样怯生的人,一旦对别人卸下心防,就会趁虚而入地拽起来。海弟也要小心喔。」 镰足同学对跟在身后的弟弟提出了一些忠告。 宽广的客厅里摆设长长的沙发,没做过坏事的人根本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吧。 曾我野笑诗和饭团女、麻花辫女搭档坐在沙发上,三人都盯着巨大的电视看。 「喔,迪斯可和狂热也来了吗?」 听到我这么说,两人组的视线从荧幕上移开。 「星期六晚上的周末狂欢夜吗?」 「是洛比可和姆皮啦。」 两人没好气地回嘴。 从喇叭中传来轰的一声,画面中的座头鲸奋力一跃,在海面上翻滚。 「这是由真子送的,bbc所制作的纪录片——」 入香轻巧地绕到沙发后方。「洛比可,姆皮,让位给太一学长吧。」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顶着肩膀,往沙发的角落移动。 曾我野笑诗并未从电视正前方的位置移开。穿着热裤翘着脚的她,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难得有客人光临,但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眼镜。曾我野笑诗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真是不搭啊。而且还绑着两个小马尾,真是不搭啊。真是不——算了,别再做这种小学生的行为了,老实说吧。 眼镜曾我野,好可爱。和平常的反差让人看了冻未条。 「请坐请坐。」 我在入香的敦促下准备坐上沙发,但不论坐哪里,都会坐在曾我野的旁边。 「好厉害喔!你们快看!」 入香兴奋地大喊。饭团女和麻花辫女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过去。 我回头一看,入香正从篮子里取出镰足同学烤的派,放在餐桌上。只见她的手支撑着又厚又大的派,看起来有些危险。 弟弟赶紧帮助她,缓缓将派放在餐桌上。 「这真的是在家里自己烤的吗?」 「嗯,只是普通的乡村料理啦。」 镰足同学回收空篮子,提在自己身后。 「看起来好好吃~」 「好棒喔~」 「这是用窑烤出来的吧?」 黑道老爸一脸认真地盯着派的侧面看。 「对呀,我最近在自己家里盖了一座烤窑。」 「果然没错,烤的颜色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妈妈,快过来看吧。」 黑道老爸喊了一声妈妈。 紧接着,穿围裙的曾我野妈妈和由真子从蔚房出现,看到客厅里的人突然变多,惊讶地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看,这是镰足同学用自家的窑烤出来的呢。」 「哇~好棒喔,由真子你看~」 弟弟和镰足同学对走过来的曾我野妈妈点头示意。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您好。」 依照现在的情况,我和由真子算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也站起来行礼。 不过由真子穿围 裙的模样,腰带紧紧系在比腰还要高的位置——真是不错。另外对派感动得双手在胸前合十的曾我野妈妈——更是不错呢。二〇一一年下半年的 「害羞熟女」正穷。 「现在开始流行用窑烤的甜点呢。我也来开一间烧烤点心专门店吧,从国外聘请专家制作真正的烤窑。虽然旗下已经有披萨店,不过还没有专门的西洋点心店呢。嗯,这样绝对有赚头。」 曾我野社长拿出iphone滑了滑,似乎在开始策划些什么。 「镰足同学是一个人住吧?所以这个派是你自己烤的吗?」 「对呀。」 「哇,好厉害喔。」 「原来你会做菜啊。」 「比起做菜,我更喜欢享用美食。不过因为喜欢吃,所以后来也渐渐喜欢做菜呢。」 「喜欢果然是进步的原动力呢。」 「不过能做得这么好也很不得了呢。我们家的人都只会吃而已。」 「由真子好过分喔,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才『特别』享用大餐而已嘛。」 「哪有,平常的你都只负责吃呀。」 「对呀。」 「爸爸妈妈你们好坏。」 虽然蔚房和饭厅的气氛十分热络,但我却和曾我野笑诗一起盯着bbc精采的节目制作。其实我也是不得已的,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坐在我隔壁的曾我野,刻意将视线从家人的身上移开。 「画面真好,这是蓝光吗?」 「对。」 偶尔想找话题,却只得到简单的回应。她说不定比在学校的时候更难相处。 这时候如果是席德的话……不,我已经说好不再找席德出来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 「嗯?」 曾我野第一次转头朝向我。 「我的心情就和你现在一样,每当弟弟邀请朋友来家里吵死人的时候,我都会躲在自己房间里。就算来的人是亲戚,我也可以躲很久。」 曾我野往前低头搔搔脖子,朝我露出毫无防备的发旋。 「其实我不觉得很吵啊,这在我家是家常便饭。就算躲在房间里,爸妈也会很快叫我出来吃饭,所以待在这里比较好。」 「每个人对于舒适距离感的定义都不一样呢。」 「对呀。」 曾我野再度将视线移到海中的生存竞争之上。 「欸,镰足同学烤的是什么派?」 「不知道。」 之前好像听过,但我忘记了。 「中野,你去看一看吧。」 「你自己去看啦。」 「不要,我在看电视耶,没看到我看得这么专心吗?」 光脚的曾我野以脚趾指着大画面电视。 「你真的专心在看吗?」 「嗯,所以我才问你啊。还有,镰足同学家里的烤窑是什么模样?」 「我哪知道。还有你根本听了不少她们的聊天内容嘛,哪有专心在看。」 「我哪有在听。快啦,知道烤窑的模样吗?」 「拜托,我真的不知道啦。我又没去过她家。」 听到我的回答,曾我野只喔了一声,抱着膝盖装出真的很专心的模样开始看电视。 影片中的时间流逝极为快速,转眼间欧洲某处的森林就由绿转红,然后染成白色。 「不过你这是什么模样啊。」 「嗯?」 曾我野整个人靠在沙发椅背上,脚像昆虫一样做起屈伸运动。大腿内侧碰在小腿肚上,发出像泡沫飞溅般的声音。 「虽然已经进入夏季,但你这件热裤也未免太火热了吧。」 「在家里要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她的脸夹在光滑细嫩的膝盖间说着。 「是没错,但是……如果我弟弟在家里也这样穿的话,我也会骂他『你这是什么模样啊,笨蛋』不是吗?」 「弟弟穿热裤的确该骂。」 她呵呵一笑,缩起身子。 「中野你总是这样说呢,例如『如果我是你的话』或是『如果是我弟弟的话』。」 「拜托,我哪有这样啊……」 「怎么没有,所以你才会一直发呆。」 发呆……我吗? 「我哪有发呆啊。我神经绷得很紧,而且很冷酷呢。」 「你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吧,在学校也是。」 「那我以后会想办法把心找回来的。」 我做出集中注意力的模样,挺直了腰杆。 「别忘记保持下去喔。」曾我野以脚跟朝向空中踢过去, 「穿热裤真的很适合你。」 听到我这么说,她回答。「谢谢你。」 我搞不懂她是真的回礼还是唬弄我。只见她伸直了脚,回复刚才盘腿的姿势。大家都跑到厨房去看曾我野妈妈大秀厨艺,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曾我野两人。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能聊的梗,真是难熬啊。我自顾自地拚命在脑海里寻找可以聊天的题材。 「啊……之前不是有物理的实验课吗?」 「嗯。」 北极海的画面映在曾我野的眼镜镜片上。 「那次实验,我们班的数值七零八落,连图表都画得乱七八糟。你们班的结果精确吗?」 「有啊,很精确。」 曾我野缩着下巴,看起来有一点双下巴的模样,同时盯着画面看。 「要看吗?」 「咦?」 「我有抄笔记,要看吗?」 「在这里?」 「也不是在这里啦——」 真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在曾我野笑诗的房间里。跟着曾我野离开客厅,登上楼梯,我觉得自己像「ehe sogano(注52:出自一部法国电影「ehe void(嗑到荼靡)」,重现嗑药与意外死亡后,灵魂出窍的迷离梦境,也探讨生死轮回的概念。)」一样。 曾我野的房间很漂亮,不过东西少这一点有些犯规。如果我的房间里没有漫画、模型或是装着五十片dvd的壳子,应该多少会整齐一点吧,应该。 她拿出坐垫让我坐,借我看物理笔记,同时拿出一张活页纸,叫我将资料抄下来……人家难得邀我进房间,我在干什么啊。 抄完资料以后,又陷入一片沉默。总觉得有点累,还有……家中限定眼镜版的曾我野好可爱,看得我有点小鹿乱撞。 怎么回事啊,我又不萌眼镜属性。难道冷淡态度+眼镜正中我的下怀吗? 还是……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我该不会喜欢曾我野吧? 忽然,曾我野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拜托不要一声不吭就突然行动好吗?至少告诉我一下要去哪里嘛。 「我去淋浴一下。」 她如果这么说的话, 「那就趁机来个突袭内衣检查吧~」 我就可以说这句台词了。这样才叫做「沟通」啊! 一个人独处实在闲得发慌,但要是在房间里随便乱碰,万一发现什么会「出局」的东西,那也未免太蠢了,所以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同时一件东西从我的口袋里滚出来。 是那个让人软绵绵的怪药。 如果要使用的话……不就是现在吗? 等曾我野回来,她一开门的同时就按下去!然后就等着她软绵绵吧——嗯,只有这样了。 不知道冷淡的曾我野软绵绵后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变得很娇呢?还是态度一如往常地冷淡,但是身体却软绵绵到不行呢——话说回来,软绵绵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自己问这个问题 好像有点蠢。 当门喀哒一声开启,我当机立断立刻点击下去!应该说按下按钮。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副作用,我怎么觉得曾我野抱着一条花纹很像蛇的蛇走进来。原来这药的副作用是我眼睛看到的那玩意儿啊。 「那、那是什么……」 「是蛇呀。」 「怎么会有蛇?今天的食材吗?」 手臂上缠着和手腕差不多粗的蛇,曾我野听了一笑。 「不是啦,这是我爸爸养的蛇。」 搞什么鬼啊死老爸!怎么可以养这么恶心的生物……当然我不敢直接骂出来,说不定我还得称呼一声蛇老大呢,岳父养的蛇老大。 蛇老大从曾我野的手上软绵绵地垂下来,以极快的速度横越房间,缠在我的脚上。我忍不住「呀——」的一声尖叫。 「哇,不得了,它好黏你喔。」 它从脚缠到我的背上,再滑溜溜地爬到我肩膀上。曾我野看了不禁笑出来。 「黏什么黏啊,它根本想吃掉我吧!」 「不,它如果想吃你的话会缠得更紧。比起笼子里的栖木,这孩子似乎更喜欢中野你呢。」 我不断催眠自己「它一点都不可怕」,但一点效果都没有。镰足同学,总之我等一下再找你算帐。结果这个药居然让蛇变得软绵绵,除了爬虫类博士千石正一先生以外,谁会高兴啊。 蛇在我耳边吐舌头,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曾我野这才拿下我身上的蛇,再度离开房间。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两手空空回到房间的曾我野坐在床上,仿佛从大腿往脚踝一路摸过去般身子向前弯。 「你之前不是想看蛇吗?」 「嗯?对……」 因为来到人家房间里作客,我只好这样回答。其实我希望她能先确认一下我的意见。 「要看毕业纪念册吗?」 听到她这么问,我还以为她又要拿出「毕业纪念册」的有害生物,吓得不敢动。还好她将一本布质封面的飞鸟学园附中毕业纪念册交给我。 「中野是高中才入学的吧?所以我猜你会想看。」 我打开纪念册,坐在床上的曾我野上半身往前倾,隔着我的肩膀一起看。 「这是文文,那是沙织——」 她一一指着照片告诉我。但对我这个装睡小鬼而言,根本分不出这些国中生神奇宝贝们现在进化成了谁。 「曾我野你呢?」 「嗯,我在这里。」 相片里的曾我野,脸蛋比现在稍圆,还戴着眼镜。如果我国中和她同班的话,应该会喜欢她吧,真可爱。 「啊,好可爱。」 我不小心脱口而出,随即又加上一句「可惜现在变成这样了」。 「你很啰唆喔。」 光脚的她以脚尖踢我屁股。 「然后这是镰足同学。」 听曾我野这么一说,我本来还怀疑。但看了看她所指的页面,想不到却是真的,那个笨蛋果然混在大合照里面。 「不会吧……」 而且她的头发还是黑色的,显然是一副国三版的镰足同学。未来的技术真可怕,连这么小的细节都可以窜改啊。 「镰足同学以前发生过趣事喔,毕业旅行的时候——」 曾我野从床上缓缓滑下来,屁股噗的一声着地。 我全身一抖。 曾我野屈膝坐着,大腿贴在我的脚边,像是要往内侧靠一般。从她的肌肤散发出一股轻飘飘的暖色系香气。 可能是软绵绵药的副作用,我现在全身软绵绵的。身体和脸部表情形状不定,无法自由地控制。若是看在曾我野的眼里,她一定觉得傻笑的我看起来很怪吧。 在曾我野家里观察她之后,我得到一个结论。 虽然她在学校很冷漠,总是对人爱理不理。但这不是因为她脾气坏,而是她本来就这样。我会摆出反抗的态度,是因为背地里隐含着庞克思想,但她只是天生这样而已。 这么一想,该说她很肤浅呢,容易了解呢,还是容易掌握呢。不过这种毫无掩饰的感觉很可爱。 「然后全班一起行动的时候,镰足同学她虽然是别班,却特地跑到我们班来——」 我一边听曾我野的解说,同时观赏镰足同学所制作,非常精巧的京都拼贴照片。这时传来敲门声,门微微开启。由真子探进头来看到我们,不知为何笑了笑。 「久等了,饭煮好啰。」 「好、好的。」 我弯了弯还软绵绵的身体,僵硬地回了个礼。 「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曾我野这么问,由真子「欸?」了一声,轻轻缩回门的另一侧去。 「嗯,我希望你的房间能经常维持这么整齐呀。」 「什么?我的房间一直都很整齐啊,姊姊你在说什么。」 曾我野似乎有些不悦地回嘴。由真子将门当挡箭牌躲起来,对我说「我在下面等你们喔」,随后就离去。 不知为何,曾我野嘟起鸭子嘴瞪着我。 我全身一抖。 啊,她的房间平常果然乱七八糟,这种切身的感觉让我心头一震;然后想到她为了今天而特地将房间打扫干净,让我全身又抖了一下。 3-3逊炮不要用大金刚。 …… 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界上也有纯素食主义的庞克族。 我今天头一次和那些家伙产生共鸣。话说面包真好吃,曾我野妈妈的手工面包超好吃.,最近的烤面包机除了吐司以外也烤得出来。 镰足同学的派也很好吃,吃起来酥酥脆脆的。 曾我野妈妈的手工面包和镰足同学的派——继妈妈面包,镰足派之后,我们家也来做些手工料理吧?商品名称「太一雕」不能改,所以得决定「雕」的内容才行。我本来想夸张地大嚼特嚼,但是曾我野家族的焦点全部集中在弟弟身上。 「真会吃~」 黑道老爸看着猛吃烤鸡的弟弟,不知为何高兴地笑着。「大海弟弟,你有参加社团活动吧,篮球吗?」 「嗯,没错。」 「是吗?我当初在建这栋房子时,曾经想在庭院盖一座篮球场,那是我的梦想呢。不过女儿长大后大概不会跟我一起打篮球吧,所以后来放弃了。」 「真是好险呢。」 我嘴里塞满了黑道老爸开的店,「吾郎餐桌」里的招牌菜单.吾郎沙拉。 「要是盖下去的话,现在就有鸟在篮网上筑巢啦。」 「和爸爸打篮球好像有点怪呢。」 「球都在爸爸手上嘛。」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一边分着煽烤一边说。 「入香在学校的表现怎样?」 听黑道老爸这么一问,弟弟边嚼边思考,同时斜眼瞄了一下入香。 「虽然我和入香不同班,但我有听说,入香她非常认真。上课时班上如果有人吵闹的话,她好像会立刻制止。社团活动也经常发号施令,严格地指导学弟妹呢。」 「嗯,感觉很恐怖吗?」 「入香川亲方的爱之鞭(注53:亲方为相扑用语,意指道场里的师父。爱之鞭则是相扑界的行话,亦即对相扑力士的「严格磨练」,后来因为闹出人命而浮上新闻台面。)吧。」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面面相觑。 「咦,是这样吗?」 黑道老爸眼睛瞪得老大,露出夸张的表情。「她在家里可是完全不一样呢,之前她还三更半夜爬起来——」 「爸爸,不要乱讲些有的没的。」 入香眉头微微一皱,瞪了黑道老爸一眼。黑道老爸被女儿的视线逗得哈哈大笑,曾我野妈妈和由真子也跟着笑出来。 「太一,笑诗在学校呢?」 黑道爸爸这么一问,我看了一眼餐桌正对面的曾我野。不知为何,她用白兰地杯倒乌龙茶来喝。 「这个嘛,您的女儿在班上有一点欠缺协调性喔。」 听到我这么批评, 「啊,果然呢。」 黑道老爸笑了。 「你有资格说我吗?」 曾我野笑诗呛了我一句,同时缓缓转了转手上的白兰地杯。 「你根本没朋友吧。」 「笨蛋,应该说我『只有』朋友而已啦。如果少了朋友这个元素,我就什么都不剩啦。比方说山——」 正当要脱口而出时,我顿时语塞。 惨了,那家伙还在时空隙间之中耶。 不过「有个朋友卡在时空隙间之中」,仔细想想似乎有点帅。 「山?」 曾我野一脸讶异。 「山……这个……他叫小山……背……不,是我家附近的朋友……」 「别忘了有我哟。」 餐桌另一端的镰足同学探出头来。 「我,笑诗,太一——三个人是好朋友。」 听到镰足同学这么说,黑道老爸和曾我野妈妈互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曾我野的家人很关心她嘛。协调性就和肌肉一样,如果平常没在使用的话,一下子就会萎缩呢。这是我刚想出来的理论。 「你们三人平常都聊些什么呢?」 由真子看了我一眼问道,这让我有点紧张。好,将「协调性」能力设为启动吧…… 「这个呢,我和笑诗无话不谈,会倾吐心中所有烦恼。比方说弟弟的事情,将来的出路,或是弟弟的事情——」 「怎么一直在聊我啊。」 坐在隔壁的弟弟碰了一下我的肩头。 「还有弟弟将来的出路——」 「话题排列组合吗?」 「少骗人了,你哪有为了你弟弟烦恼,而且你超爱弟弟的吧。」 坐在对面的曾我野笑诗一口喝光乌龙茶。 被说出事实让我有些难为情。 「呃……?我,我一点都不爱我弟弟好不好!」 「哪有,你超爱的呢。连手机的待机画面都是弟弟的照片。」 「真的吗?」 弟弟对我伸出手。 「太一哥,借我看一下。」 「拜托,这怎么能给别人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打开手机的上盖,向大家公开弟弟睡着时的纯真表情(前天拍的)。 「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啦!」 弟弟想从我手上抢过手机。 「啊?只是因为可爱才拍的啦!我现在在反省。」 「太一同学,你的动机已经属于犯罪啰。」 镰足同学比了一个叉叉的手势。 我甩开弟弟的手,将手机传给餐桌对面的曾我野。 「还给我啦,学姊~」 「哈哈,还真的拍呢,入香要看吗?」 「好呀。啊,哈哈,在睡耶~」 「喂喂,大海,有点规矩啊。庆生会还没结束喔。」 「男生真好呢,这么有精神。」 听他们轻声这么说,我还以为黑道老爸的眼角泛着泪光。不过我回过头,却只看到入香两旁的害羞夫妇彼此微笑而已。 入香提议玩玛利欧赛车,因此大家都集中在客厅的大电视。 「大海也一起来玩吧。」 入香理所当然地将方向盘交给弟弟,开始游戏。 「那么号称『中野家音速游击队』的我非得出场不可啰。」 我推开战战兢兢地摸着方向盘的镰足同学,到起跑线就位。 加上黑道老爸,展开四人对战。 在我家,爸爸和妈妈都不玩游戏。至于朋友……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还是头一次四人对战。 加上这种不利条件,而且还陷入无人加油的处境之中,第一战我就输到最后一名。靠着弟弟第一名勉强扳回一成。 「首先由中野家以些微差距领先吗……」 「什么时候变成队伍战了?」 弟弟的表情像是沉浸在胜利余韵中,被泼了一头冷水。 拜托……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耶,不和你组队和谁组队啊! 「前人曾经说过至理名言——『年轻人团结一致』(注54:「if the kids are united」,英国魔克乐团sham69的单曲。)呢。」 「哪个人和我换吧~」 第七名的入香将方向盘塞给镰足同学。 「之后就拜托你了。」 「姆……用这种按压式的按键操作吗?」 显然镰足同学是第一次玩游戏,所以不足为惧。虽然还剩下首战第二名的黑道老爸,不过下一场依然是我们中野家的赛道——我以眼神将这些讯息告诉弟弟。 「大海,加油喔~」 听到入香的加油,弟弟的脸上露出全力以赴的表情。而且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中野,加油喔。」 坐在后方沙发的曾我野笑诗,光脚在我的背上踩来踩去。 「笨蛋,就算你踩他也不会加速的啦!而且男人才不是踏板,是方向盘!不要用踩的,要用握的!」 黑道老爸哈哈大笑。 「妈妈,刚才的话有听到吗?这句话说的真妙呢。」 「太一同学也被别人握着方向盘吗?」 听到害羞的曾我野妈妈这么问, 「呃,多多少少啦……」 我在脑海里想的主要是某个未来人。 在曾我野笑诗的卑劣妨碍行为阻挠下,我连续两场垫底。弟弟第四名,黑道老爸维持第一了第一名变成镰足同学。 「——现在以白组些微领先吗……」 「怎么组别又变了啊。」 这次她不踩我,而是用力踢我。 「哪个人和我换吧。」 弟弟举起方向盘。 「那就让我来吧~」 饭团女举起手来。 「姆皮加油喔~」 跨坐在沙发椅背上的入香帮她加油。 曾我野笑诗一言不发,不断用两只脚踩着我的背。 别再踩啦!我可不是锻炼脚力用的机器啊——话说我如果顶住的话,或许还能锻炼我的身体耶…… 「中野,再增加一点负担吧。」 「了解~」 比赛就在你来我往之际结束了。我最后一名,但是镰足同学却再次得到第一名。话说她根本不是生手吧。 「——所以说,东京飞鸟学园高中队好不容易逆转胜了吗……」 「又随便瞎掰队名了~」 「该死的臭蝙蝠。」 和饭团女换手的麻花辫女忍不住抱怨。 「曾我野,你跑一次让我看看。」 说着,我将方向盘交给她,她倒是很爽快地和我交换。 嘿嘿嘿……看我从后面好好踩你几脚,就像花式溜冰的直线接续步一样。 「脚让我靠。」 曾我野回过头来。 「咦?」 「我说,脚让我靠。」 坐在沙发上的我,膝盖以下就这样成了曾我野的靠背。 岁月的流逝真是可怕啊。小时候会对爸爸说「爸爸,是花店呢」的小女生, 总有一天也会说出「喂,让我靠」这种话,完全没把人当人看呢。 然后我觉得身体突然往下一沉。 由真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直觉认为,她对游戏应该没兴趣。从她身上散发的感觉,和客厅里的热络气氛不一样。 「听说太一同学喜欢德国电影呢。」 「咦?」 我因为距离一下子缩短而有些慌张,她看着我笑了笑。 「我听那孩子说的。」 由真子说的「那孩子」正背靠在我的脚上,拿红龟壳砸人还哈哈大笑。 「你喜欢哪个时代的电影呢?」 「呃,这个嘛——」 我哪知道什么时代。我只是从镰足同学列出来的清单中随便挑来看而已。 「对了,例如温德斯或是荷索,大概那个时代的……」 「德国新浪潮时期吗?真不错呢,那一部分我完全没看过。」 咦?怎么怪怪的…… 「我现在沉迷于小津(注55:小津安二郎,曰本知名导演。代表作品有《晚春》和《东京物语》。),接下来想一口气观赏那一部分。太一同学有什么推荐的吗?」 ……镰足同学,你搞乌龙了吧。那不是「她喜欢的电影清单」,而是「她想看的电影清单」啦。这样就找不到共通话题,反而得主动带领话题了,未免太难了吧。 「这个呢……(有裸露镜头的)『歧路』我还满喜欢的(因为有裸露镜头)。」 「娜妲莎.金斯基(注56:娜妲莎.金斯基,号称一九八〇年代欧洲影坛第一美女,拍摄超过六十部以上的电影。)主演的那一部?温德斯早期的电影吗……比较阴沉呢。还有荷索……娜妲莎的父亲克劳斯.金斯基,长相很夸张呢。」 「啊,是那一部对吧,前往亚马逊秘境的——」 「没错,就是『天谴』。」 「那部我有看,他的长相的确很吓人。」 「对对对,从他的长相根本无法想像娜妲莎是他女儿呢。话说回来,不是有一部纪录片叫做『我的好友』吗——那部纪录片是荷索导演的吧?我在课堂上看过这部电影呢。曰本有上映这部电影的地方,是一个叫作bo东中野(注57:真的有这间戏院,在东京都中野区,靠近新宿,现在改了名称。)的迷你剧院。现在虽然改了名字,不过依然会彻夜放映『浩劫(注58:浩劫(shoah),一九八五年法国拍摄的二战德国集中营纪录片,长达九个半小时。)』或是『洛基恐怖秀(柱59: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一九七五年的英国电影。虽然叫恐怖秀,却是结合同性恋、吸血鬼『外星人与摇滚乐等在当时惊世骇俗的话题,和恐怖片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我本来也想去看呢。另外还会放映米尔.玛斯卡瑞斯主演的电影喔,当时连三浦纯都表演了脱口秀呢。你知道米尔.玛斯卡瑞斯是谁吗?他是墨西哥的摔角选手——」 哇塞,原来她是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的类型吗?和我一样呢。 「下个月有地方要重演施隆多夫的电影呢,太一同学,要不要去看?」 「呃,这我没听说,不过我想去。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呢?」 这就是运动领域常说的「身体很自然地反应」。 我现在脑海里根本没想到攻略三姊妹,只是像呼吸一样自然地邀由真子去看。 「咦?啊,这个——」 由真子突然不知所措,生硬地以手指推了推眼镜。「一起去……一起去吗……是可以啦,不过,我,多半都是一个人去看电影……」 「我也是啊。不过要不要试试两人一起去?电影是什么时候呢?」 「啊,这个……等一下,我想起我的房间里有传单。」 由真子没有和我四目相接就站了起来,离开客厅。她的走路姿势像是踮起脚尖般。 「好呀……」 膝盖突然觉得沉重。 曾我野双手高举,画面上是大金刚胜利后在绕行。 黑道老爸低着头,大大叹了一口气。 「可恶,最后的香蕉……」 「被别人拖累踩到香蕉了呢。」 镰足同学抛起方向盘后接住。 「那现在是哪一队获胜?」 曾我野往我的膝盖上一坐。我早就已经算不清什么分数了。 「嗯……比赛结束吧。」 她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没多久后站起来,将方向盘丢给入香。 「入香,下一场换你玩,我口渴了。」 然后她走到厨房去。 「太一,要不要报仇?」 黑道老爸将方向盘递给我,我只好苦笑一番,爽快地认输。 真的很开心,仿佛外头还艳阳高照一样,我一直没开口道别。 但我也知道,再拖下去就要到晚餐时间了,这样也不行。 所以我拜托镰足同学开口。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我和她只互看了一眼,她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代替我说出这句话。 这时她所使用的桃子公主已经达成了二十连胜。在她的霸权下过着安逸日子的我们有如被催促一般,滔滔不绝地将非说不可的话告诉各自的对手。 「镰足同学,我会多加练习的,下次再一起玩吧。」 黑道老爸像是精疲力竭般瘫坐着。之前他看来似乎相当有自信,结果却一次也没赢过镰足同学。 「也对,下次再一起玩吧。」 镰足同学咳了几声笑了笑。 「太一同学,不嫌弃的话请拿去吧。」 我本来想将电影院传单还给由真子,但却被她推了回来。 「大学研究室里有很多。」 「是吗?那我就收下了。」 我将传单折起来。 「等你考试结束再去吧。」 由真子看起来像是闲着发慌,急躁地双手合十,或是将手背在背后。 「嗯,下次我寄邮件给你。」 我已经取得了和她一起去看电影的约定。 我发觉自己正逐渐脱离充满客厅内的和煦气氛。就像潜水病或是高山病一样,我的身体在气压变化之下产生了异状。为了摆脱症状,我站起身,用力拍了拍黑道老爸的背。 「好吧,吾郎哥,下次会再来的。」 「噢,好啊,随时欢迎来玩。」 黑道老爸站起来,双手握住我。 「啊,对了,我有养蛇耶,很大一条喔,下次让你见识一下。」 「真、真的吗……真让人期待啊……」 曾我野笑诗看向我,呵呵一笑。 「打扰了,感谢今天的招待,伯母的手艺真棒。」 弟弟向曾我野妈妈道谢。因为我表现出黑道的模样,因此更显得弟弟彬彬有礼。「大海下次也要来喔。」 黑道老爸也用双手和弟弟握手。 镰足同学前去拿篮子,饭团女和麻花辫女则将蛋糕和料理等装入保鲜盒里。众人一来一往,让客厅和饭厅十分混杂。 在有如耳鸣的压迫感袭击之下,我一个人来到走廊上,走向玄关。 我在穿鞋子的时候,听见黑道父女的谈话。 「笑诗,送太一同学他们去车站。」 「咦~」 「我去送吧~」 入香的声音今天一整天都活力不减。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像是被她推出来一样,从客厅走了出来。 「小芬和小豆子(注60 小补充 〇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是星期天,所以请各位读者将本书里的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当成平行世界吧。 〇听说上野动物园的海狸前一阵子死掉了。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当时它躲在巢穴里,丝毫不肯探出头来。 〇条纹蝾螈在发情时,背上会出现像是竹签般的突起,看起来很时髦。 〇tsutaya并没有错。一次能借十支dvd已经很够了。 〇用「十四岁女生像妹妹想要」当成关键字搜寻图片,真的会出现a图,未满十八岁的读者们请注意喔。 〇年轻时不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热情;上了年纪却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知性。 ——温斯顿.邱吉尔〇右边那句格言是假的。如果你讨厌谁,就故意告诉他,让他出丑吧。 作者笔 各位读者好,我是头一次担任插画的一真。 镳足同学是救世主昵。 故事的内容很有趣,不过许多地方觉得好像心头在扎。 不.我真的没事喔! 由于是第一次负菁插图,很多地方都还不熟悉,画得手杧脚乱的。希望各位能以人温和的眼光关心我。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能看到最后一页!! 〇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是星期天,所以请各位读者将本书里的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当成平行世界吧。 〇听说上野动物园的海狸前一阵子死掉了。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当时它躲在巢穴里,丝毫不肯探出头来。 〇条纹蝾螈在发情时,背上会出现像是竹签般的突起,看起来很时髦。 〇tsutaya并没有错。一次能借十支dvd已经很够了。 〇用「十四岁女生像妹妹想要」当成关键字搜寻图片,真的会出现a图,未满十八岁的读者们请注意喔。 〇年轻时不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热情;上了年纪却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知性。 ——温斯顿.邱吉尔〇右边那句格言是假的。如果你讨厌谁,就故意告诉他,让他出丑吧。 作者笔 各位读者好,我是头一次担任插画的一真。 镳足同学是救世主昵。 故事的内容很有趣,不过许多地方觉得好像心头在扎。 不.我真的没事喔! 由于是第一次负菁插图,很多地方都还不熟悉,画得手杧脚乱的。希望各位能以人温和的眼光关心我。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能看到最后一页!! 〇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是星期天,所以请各位读者将本书里的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当成平行世界吧。 〇听说上野动物园的海狸前一阵子死掉了。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当时它躲在巢穴里,丝毫不肯探出头来。 〇条纹蝾螈在发情时,背上会出现像是竹签般的突起,看起来很时髦。 〇tsutaya并没有错。一次能借十支dvd已经很够了。 〇用「十四岁女生像妹妹想要」当成关键字搜寻图片,真的会出现a图,未满十八岁的读者们请注意喔。 〇年轻时不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热情;上了年纪却沉迷于庞克的人是缺乏知性。 ——温斯顿.邱吉尔〇右边那句格言是假的。如果你讨厌谁,就故意告诉他,让他出丑吧。 作者笔 各位读者好,我是头一次担任插画的一真。 镳足同学是救世主昵。 故事的内容很有趣,不过许多地方觉得好像心头在扎。 不.我真的没事喔! 由于是第一次负菁插图,很多地方都还不熟悉,画得手杧脚乱的。希望各位能以人温和的眼光关心我。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能看到最后一页!! 〇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是星期天,所以请各位读者将本书里的二〇二年六月十二日当成平行世界吧。 〇听说上野动物园的海狸前一阵子死掉了。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当时它躲在巢穴里,丝毫不肯探出头来。 〇条纹蝾螈在发情时,背上会出现像是竹签般的突起,看起来很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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