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超弱技能﹝地图化﹞的少年跟最强队伍一起挑战迷宫》 插图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 内容简介 获得超弱技能﹝地图化﹞的少年跟最强队伍一起挑战迷宫 15岁的诺特于「赠予仪式」里得到的技能是【地图化】 ──尽管稀有度很高,但比起其他技能却显得难以发挥, 也就是常人口中的超弱技能。 遭儿时玩伴舍弃、陷入失意深渊的诺特,就这么过着 把身为冒险者赚来的薪水,全都拿去借酒浇愁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在某天突然宣告结束。 「我们需要拥有这个技能的你。」 隶属于最强队伍『抵达者』的金恩提出邀请之后, 诺特的命运就此彻底改变──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努力, 必定会拚死挣扎到底。 加入最强队伍的少年,一路成长、 登上顶点的幻想巨作,就此揭开序幕! 作者简介 原作:鸭野うどん、插画:雫绮一生 作者: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我是鸭野うどん, 才刚出道没多久就开始后悔 没替自己取一个既帅气又 充满中二魂的笔名。 插画:雫绮一生 我经常因为和朋友玩对战游戏玩得太开心, 等回神时已经过了大半天…… 虽然我有时时提醒自己, 不能玩到对工作造成影响, 但最后总会败给诱惑, 情况可说是相当危险。 他与她的命运分歧之日 「不会吧……」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惊觉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我就是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我好想去质疑这件事,也难以相信这件事,更是想逃避摆在眼前的现实。 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不容许我逃避。 再怎么不愿正视,无法改变的事实,就这么映入我的眼帘。 我似乎是失意到瘫坐在地,也不知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石头那种既坚硬又冰冷的触感,从我的屁股底下扩散开来。 我的正前方。以距离来说就是瘫坐在地上的我,往前约莫两、三步的地方。 高度位在稍微抬头即可看清楚的那片石板,上面浮现着一排发光的文字。 写在那里面的文章,就是把本人诺特·亚斯隆一脚踹入失意深渊的罪魁祸首。 ——【地图化】—— 稀有度:sr 消耗技能栏位:3格 效果:当事人所经之处大约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会自动进行地图化,化为知识记忆在脑海里的能力。 显示于石板上的文章,就是详细叙述我所被赋予的能力——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技能。 这个名为【地图化】的技能,就是常人眼中最具代表的超弱技能。 目前我正在参加的仪式,就叫做「赠予仪式」。 这是年满十五岁的人,才有权利参加的一种仪式。 此仪式是参加者向神之石板献上祈祷后,上面就会显示所获得之技能的概要,并且变得能够使用该技能。 神之石板存在于世界各地,不过这东西是由何人制作、何时被制造出来等详细情形,直到现在仍无从得知。 大多的石板都被教会或国家当成公共设施统一管理,像我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教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 在这个世界,这种被称为技能的能力,极度受到世人的重视。 而且这种观念,已被当成是一般常识。 获得战斗系技能的人,将有能力对抗危害人类的魔物。 获得农业系技能的人,可以轻松地培育出各种作物。 获得制造系技能的人,能够精确地制作出各式物品。 确实,就算没有取得技能,大家依旧可以对抗魔物,也能够打造物品。 不过取得相关技能的人,该方面的才华将会获得保证,成长速度也非比寻常。 由于取得技能的瞬间,当事人就会具备某种程度的相关能力,因此起始点也不同于一般人。 比方说在多不胜数的技能之中,有一项技能名叫【剑术】。 拥有【剑术】的人,与没有该项技能的人花费相同时间训练,在纯粹以剑过招时,十之八九是拥有【剑术】技能的人会获胜。 或许有人会认为并未具备【剑术】的人,只需比起拥有该技能之人付出加倍的努力就好。 不过一旦缺乏才能,再如何努力也是枉然。 纵使当事人拥有某种程度的才华,拥有技能者可以将并未拥有技能者付出在锻炼剑术上的努力,转而去学习其他方面的能力。 比方说去锻炼身体,进而提升体能。或是学习简单的辅助魔法,与剑术相辅相成也是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无人能够保证,拥有技能且被保证其才华的当事人,会比并未拥有相关才华的人不懂得努力。 基于上述理由,世人都相当重视拥有何种技能一事,几乎所有人都会经由「赠予仪式」来获得技能。 而且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根据取得的技能来选择出路。 既然如此,为何【地图化】会被归类成超弱的废技能? 看过技能的效果说明栏位即可明白,这招乍看之下是很方便,稀有度也非常高。 不过世人仍将【地图化】视为超弱技能。 这之中存在着几个理由。 首先第一个理由,就是消耗技能栏位多达3格。 所谓的消耗技能栏位,简单说来就是技能占用的容量。 所有人族被赋予的总和技能栏位,都固定为3格。倘若技能的消耗栏位是1格,就可以习得三项技能。如果技能的消耗栏位是3格,当事人也就只能学习一项技能。 换言之,取得【地图化】的人无法拥有更多技能。 在「赠予仪式」中取得的技能,消耗技能栏位大多都是1格,因此多数人都能获得三项技能。 稀有度越高的强力技能,或是无论怎么锻炼都难以练就的能力,占用的技能栏位大部分都会越多。至于【地图化】,说穿了就是属于后者。 而【地图化】被视为超弱技能的最大原因,就是世上还存在着效果在它之上的【世界地图】和【地图】。 【世界地图】是就算没去过的土地,也可以掌握世上所有地形的技能,效果可说是在【地图化】之上。 【地图】则是能更知晓周围地形的技能,尽管缺点是无法类似【地图化】或【世界地图】那样把地图记在脑海里,不过优点是消耗技能栏位只有2格。 或许仍有人认为【地图化】这种可以记忆周围地形的能力是有其用途在,不过说来遗憾,市面上早已流通着【世界地图】持有者所绘制、内容精确无比的地图。 此事实导致【地图化】成了一个消耗技能栏位多达3格,效果就只是让人不会迷路的可悲技能。 「诺特,结果如何?」 在这个狭窄房间里的唯一出入口。 也就是门的另一头传来少女的声音。 那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是我十分熟悉的嗓音。 我没有开口回答,默默地推开房门。 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门的隙缝射了进来。 我眯起眼睛往前看,有一名少女站在那里。 那头散发着光泽的金色秀发在背后绑成了麻花辫,从耳朵前垂下的头发,则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纤长的眼睫毛宛如人造物般完美无瑕,还配上一对湛蓝色的眼眸。 将白皙这个概念如实体现出来的肌肤。仿佛强调其洁白肌肤的小巧鼻子,以及那张樱桃小嘴。 她就是与我同乡的儿时玩伴,身为半精灵的蜜雅·莱茵。 在阳光的照映之下,令她看起来比以往更美。 我就老实招认吧。我的心上人就是蜜雅,我对于眼前的少女抱持着爱慕之情。 「难道是取得了不太优秀的技能吗?」 蜜雅慢慢接近,仰头窥视着我的眼睛。 说实话,蜜雅的这个习惯总会令我感到不适。 突然间拉近距离,近在面前的眼眸,以及倒映于那双湛蓝眼眸中的自己。 若是一直看着,总觉得自己会被吸入其中—— 「是、是可以这么说……」 我连忙后退一步,将目光从蜜雅的身上移开。 明明从小与她生活在一起,但是每当面对她的这个习惯,就会令我不知所措,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熟悉的迹象。 而且实际情况还恰恰相反,随着我更加意识到蜜雅是个女孩子,就越来越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 「你要看看我的技能吗?」 为了避免被蜜雅看出我心中的动摇,我连忙伸手指向位在狭窄房间中央的石板。 上面还显示着我被赋予的技能与相关说明。 蜜雅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似乎明白我获得了众人眼中的超弱技能。 她眨了眨那双长有纤长睫毛的双眼之后,目光游移地看向半空中一阵子,才终于开口说: 「你别沮丧,我觉得【地图化】是很方便的技能!毕竟这么一来,就不必担心会迷路了!当我们一起出外冒险时,应该会派上用场吧……?」 蜜雅语气僵硬地帮忙缓颊。 我觉得这番说词实在有点牵强。身上没有任何战斗系的技能,想成为冒险者根本是强人所难…… 不过听见蜜雅的安慰,我还是不由得感到开心。 我和蜜雅有个梦想,就是一起成为一流的冒险者大展身手。 习得【地图化】这项技能,很难有机会成为一流的冒险者。不光是我,相信蜜雅也心知肚明。 但她仍表示愿意和我一起去冒险。就算我获得了超弱技能,她也没有放弃我们的梦想。 我就是喜欢蜜雅这种善解人意的温柔性情。 「接下来轮到我了。看着吧!我一定会抽中适合成为冒险者的优秀技能,成为诺特你的 他的命运走向 我当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也难怪会被蜜雅抛弃。 这件事不能怪她,原因并不在她的身上。 一切都是我的错,原因全都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任何资格能责怪她。 真要说来,她长达十五年陪伴在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废人身边,我甚至应该感谢她才对。 我吐出以上自嘲的同时,今天也继续借酒浇愁。 自从儿时玩伴蜜雅提议分开以来,时间已经过了半年以上。 由于和蜜雅一起成为冒险者也同样过了半年左右,因此我的冒险者资历差不多是一年吧。 话虽如此,我却没有任何成长。 今天也一样,将上午赚来的钱全都拿来买醉。 而且其中最无药可救的一点,就是这件事近来已成了我每天的习惯。 我目前所在之处,是在冒险者之间获得一致好评,能便宜饮酒的好去处。 与我同桌的人,是上午一同工作而临时组队的成员们。 跟蜜雅道别之后,因为我不再与特定人士组队,便游走在临时有空缺的队伍之间。 乍听之下好像很厉害,不过实际上就是我没有任何容身处罢了。 没有任何战斗系技能、只获得一个世人眼中的超弱技能【地图化】的我,在临时加入的队伍里想当然也不受欢迎,而我本身也没有意愿跟成员们打好关系。 我这么做,并不是想将他们拒绝在外。 而是跟所有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为了尽可能避免在当地的冒险者业界留下负评,于是我在许多队伍之间,被当成人球踢来踢去。 若是在冒险者之间恶名昭彰,将会再也找不到工作。更何况我既没有优秀的技能,更是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或许选择冒险者以外的工作可以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单纯,就此过上正常的人生也说不定。 但我就是办不到,我实在没办法放弃梦想。 如今我已失去蜜雅,假如再舍弃成为冒险者的梦想,总觉得自己会变得一无所有,这让我感到十分恐惧。 因此我今天也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在脸上挤出不习惯的假笑,勉强继续留在这里当个冒险者。 这段期间,曾有人骂我是个废物。 有时我甚至会抛下尊严,自愿担任队伍中帮忙扛行李的角色。 对于被蜜雅抛弃的我而言,老实说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尊严。 所以每当工作结束之后,我就会像这样跑来借酒浇愁。 说起来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我适度地和当天临时组队的成员们饮酒闲聊,适度地打好关系之后,有些人会再来邀请我成为临时队员。 当我在酒宴上分享自己抽中的技能是【地图化】,后来被儿时玩伴抛弃的插曲之后,倒是换来不错的反应,莫名替现场炒热气氛。 感觉上,人们很喜欢听见他人的不幸。 曾几何时,这段自嘲的插曲成了我的固定话题。 有人听完后大声嘲笑,有人听完后表示同情,更有人听完后陪我一起哭泣。 其实我觉得只要大家肯听我说话就好,至于换来怎样的回应都无所谓。 可是,我最想与之诉说的那个人,已经离我而去。 这个事实令我不由得悲从中来。 ——倘若蜜雅看见我现在这副堕落的模样,会作何感想呢? 以上疑问,每晚都浮现在我的脑中。 她会捧腹大笑吗?她会感到怜悯吗?总觉得这些反应都不对。 她应该是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触吧? 那天,蜜雅决定舍弃我,对我感到心灰意冷。 不对,不是这样,是我令她觉得心灰意冷。 半年前—— 「诺特,我们还是分别踏上各自的道路吧……」 蜜雅表示有话想对我说而相约见面,在抵达现场的瞬间就听见这句话。 「……」 就算我想开口回应,喉咙却不听使唤。 我对此早有预感,明白这个瞬间终有一天会降临在我身上,大脑早已理解这个现实。 都怪我太依赖蜜雅了。 但我也是莫可奈何,谁叫我只得到【地图化】这种超弱技能。 基于上述想法,我近来已经放弃努力,放弃与蜜雅成为一流冒险者的梦想。 起初第一个月,我也有试着去努力。 不过我很快就失去动力。 因为我深切体认到,像我这种人再如何努力也毫无意义。 原因是我亲眼目睹蜜雅的实力和才能。当她轻而易举完成我这辈子都无法抵达的巅峰,我的信心受到重创。 看着得天独厚又努力不懈的她,我的自信彻底崩溃。 虽然我已放弃努力,却还是假装自己充满干劲。 但是蜜雅的直觉十分敏锐,大概是已经看出我在自欺欺人吧。 我欺瞒蜜雅长达五个月以上的时间,而蜜雅也假装被我蒙骗地陪在我身边。 想当然耳,这种关系不可能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具体的事件,也没有为此讨论过。 不过这股气氛却隐约弥漫在我们之间。 倘若真要举出一个具体的事件,套一句蜜雅的台词,就是她相信我会改过自新,相信我们的关系会得到改善。 可是蜜雅真的太过优秀,又是个很能容忍的人。 因此她选择容忍。 容忍到极限,容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对此早有预感,明白这个瞬间终有一天会降临在我身上,大脑早已理解这个现实。 不过内心却难以接受。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不对,其实我都有印象,单纯是我不愿回想罢了。因为不愿回想起这件事,所以当成是没有印象也无所谓吧? 唯一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的一件事,就是她离去之际,被我给惹哭了。 记得是我冲口骂出惹她难过的事情。 我真的很差劲,真的很没出息。 这也是我一生之中,最后悔莫及的一件事。 既然我配不上她,好歹也要用笑容送她离开。希望至少在最后,能将蜜雅的笑容烙印在心底。 偏偏我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我今后应该再也没脸去面对蜜雅了。 她就像是想要逃离现场,想要从我们成为冒险者展开活动的布洛德镇转身离开一样。 如果是这么优秀的她,即使在竞争对手众多的王都也绝对能当上冒险者,而且是一流的冒险者。 想必她将会变得十分出名,让自己的名字传遍国内。 毕竟蜜雅是既强悍又漂亮,光凭她那过人的美貌,必定能让世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到时兴许还会接受采访,聊起自己的孩童时代。 ——但在她的回忆里,不会出现我的名字。 * 这天的开始,与平日没有任何差别,是个一如往常的早晨。 我一成不变地来到被称为公会、让人接取冒险者委托的场所,寻找着临时有空缺的队伍。 说起这天早上唯一的变化,就是接下来被一名青年搭讪。 「打扰一下,你就是诺特·亚斯隆吗?」 这件事发生得突如其来,忽然有人从背后向我搭话。 我吃惊地猛然转过头去,眼前站着一名身高稍微在我之上的青年。 年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 他有着一头白色短发,以及一双黑色的眼眸。 他那双眯眯眼,给人一种稳重的印象,嗓音听起来也沉着稳重,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过此人身上的穿着却一反他给人的印象,是纯粹的黑色。 依照他的装备来看,战斗职业很可能是盗贼或暗杀者。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从未在公会里见过此人。由于对方知道我的名字,让我随即提高警觉地提出质问。 只是青年并没有将我的态度放在心上,开口继续说: 「我一直在四处找你,寻找拥有【地图化】技能的你。」 老实说,我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人在寻找【地图化】的拥有者?为什么?为何他要寻找这种最具代表性的超弱技能?难道是想来数落我吗?还是哪门子的诈欺? 各种疑问接二连三地浮现在我的脑里。 眼前的青年似乎已看穿我的思绪,接着解释说: 「你尽管接受我字面上的意思就好,因为我觉得你的技能很有用,才会四处找你。」 「我的【地图化】很有用?」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并不太适合,但我实在不这么认为。 确实,这个技能说方便是方便,却不到有用的地步。 【世界地图】和【地图 】绝对比这招更加方便,重点是比起消耗技能栏位这么吃重的地图系技能,其他技能肯定好用多了。 我取得此技能已有一年,自身对于【地图化】的评价与世人完全一致。 「嗯,没错,拥有此技能的你,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我们?」 我又冒出另一个疑问。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意思是除了眼前这名男子以外,还有其他人需要这个技能吗?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虽然提到了我们,不过其他人并没有来到这里——」 男子搔了搔头,接下去说: 「我叫做金恩,隶属于名为『抵达者』的队伍。」 「抵达者」—— 纵使是菜鸟冒险者的我,也耳闻过这个大名。 记得那是一支在冒险者之间相当罕见、专门攻略迷宫的队伍。 所谓的迷宫又是什么呢? 对于一般大众而言,就是指这个世上只发现十几座、内部情况超乎世间常理的神秘空间。 即便入口位于地表,但听说从入口延伸进去,是一片无视物理法则、极其辽阔的世界。 而且栖息于内部的生物、生态体系与环境,都与地表截然不同。 甚至还有魔物出没。它们有别于地表生物都相当强悍,即便是一般的a级冒险者,也可能在进入中层时就赔上性命,称之为地狱也不为过。 像这种远比起地表更容易丧命的迷宫,愿意进入其中的冒险者是少之又少。 不过执意进入迷宫的狂人,却又层出不穷。 原因就在于进入迷宫的冒险者,往往都会获得莫大的回报。 里面埋藏着各种地表无法取得的资源、魔道具、武器与珍宝。 相传在任谁都不曾抵达的最深层,隐藏着远胜过以上物品的某种存在。 甚至有一派学说认为,迷宫是诸神打造出来的场所。 人们对于这个尚未有谁抵达、必须称霸迷宫才可以取得的特典,抱持着近乎异常的梦想与希望。 就只有实力受到世人认同、万中选一的队伍,才能够进入迷宫。 在如此精锐的队伍之中,最接近称霸迷宫的队伍就是「抵达者」。 这名男子的话语,一般来说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无论是眼前的他,就是那个知名队伍「抵达者」的一员,以及这群人居然会需要像我这种人。 迷宫对于我这种三流以下的冒险者而言,根本是全然无缘的存在。 就连进入其中这种事,我都从来没有想象过。 不过金恩像是想消除我的疑虑般,一脸认真地朝我伸出手来。 「诺特,若是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呢?当然这是正式的邀请。」 但是当时的我,情绪激动到难以冷静。 我想改变命运,我想改变现状。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渴望摆脱现在这种不事生产且毫无价值的日常生活,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拒绝向我伸来的那只手—— 就在这一天,我的命运再次产生剧烈的变化。 关于今后的同伴 一位自称是「抵达者」的成员之一、名叫金恩的青年,邀请我加入队伍的隔天。 我和金恩一起离开布洛德镇,前往「抵达者」根据地所在的瓢立夫镇。 全世界仅有十几座迷宫,其中一座就存在于瓢立夫镇。 该处就叫做「瓢立夫迷宫」,也是此王国内唯一的迷宫。 位于王国境内西南方的瓢立夫镇,与其说是一座城镇,不如称之为城市会更为恰当。 多亏前来挑战此座迷宫的冒险者们,以及从迷宫发现的珍宝,让当地得以蓬勃发展。 事实上,我是第一次来到瓢立夫镇这种欣欣向荣的都市。 拜此所赐,我现在有点紧张,真要说来是静不下来。 谁叫我跟蜜雅出生在十分偏僻——当真极为偏僻、名为恰葛兹的小村子。 直到我十五岁之前,都一直生活在那里。 由于恰葛兹是个偏僻村子,那里想当然也没有存放神之石板。 因此我们只能前往其他城镇,才有办法接受赠予仪式。 尽管蜜雅与我同龄,但因为她比我更早出生,所以在我年满十五岁的当月,我们才一起动身前往位于附近、名为布洛德的城镇。 然后在那里获得技能,就这么成为冒险者。 「瓢立夫镇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我们必须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目的地。 即便从布洛德前往瓢立夫的距离并非特别遥远,但旅途仍相当漫长。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一直在马车里摇来晃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试着提出问题。 「那里十分热闹,虽说我在瓢立夫只住了几年,倒是挺喜欢那个地方。」 热闹的城镇吗……由于我去过的城镇并不多,因此有点难以想象出具体的景象。 话说回来,既然金恩目前住在瓢立夫,表示他是为了找我才特地来到布洛德。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当我说出心中浮现的疑问后,金恩诚恳地回答说: 「我们就是这么渴望得到拥有【地图化】技能的成员。从来自布洛德镇的冒险者口中得知诺特小弟你的消息之后,我就一路飞奔过来了。」 他说的冒险者是谁啊…… 因为我跟太多人聊过这些自嘲的事情,联想到的对象多不胜数。 「但是这样没关系吗?金恩先生你来到这里,『抵达者』在这段期间就只能暂时中断探索迷宫吧?」 「这倒是不要紧,因为我们队上负责吸引魔物注意的坦克系战斗职业成员刚好脱离队伍,本来就暂时无法继续探索,所以不光是【地图化】,我们也正在招募能担任坦职的新成员。」 换言之,根本无法算是不要紧吧……?他们等于是队伍出现了空缺…… 「对了,你们为何需要【地图化】拥有者呢?」 我将一直抱持的疑问脱口而出。 其实我从昨天起就对此事感到疑惑,却迟迟找不到机会询问。 「尽管迷宫里会出没各种被称为冒险者杀手的强悍魔物,但是我们这种专门攻略迷宫的队伍,所面临的瓶颈不光只有这个——」 金恩以这句话为开场白缓缓道来。 根据他的解释,迷宫内部的构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辽阔且复杂数倍。 有前人绘制地图的浅层倒是还好,但从没有地图的中层开始,别说是目前所在地点,甚至就连沿着原路往回走都很困难。 身处在这种场所,每次都要确认目前所在位置都十分费工,效率也奇差无比。 对于战斗很有自信的「抵达者」而言,这反倒比起打倒魔物更令他们吃不消。 因此他们才会寻找【地图化】技能的拥有者。 听完金恩的说明,确实能让人理解,但同时又冒出另一个新的疑问。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们去寻找【世界地图】或【地图】技能的拥有者,应该会比较好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 即便基于稀有度是ur的关系,持有者可说是相当罕见,不过【世界地图】的效果完全在【地图化】之上,而消耗技能栏位比【地图化】更少的【地图】,或许拥有者还同时兼具战斗系技能,将其招揽为队友也绝对更为方便。 上述想法既是世人之间共通的结论,我也认为这个评价相当中肯。 不过金恩面对这个提问,却是露出一张终于等到这个问题的笑容。 「诺特小弟,你知道【世界地图】和【地图】效果说明的正确内容吗?」 我当然是不知道,因为大家通常都是独自一人进入神之石板所在的房间,其他人自然无法在旁边观摩。 只能说蜜雅是例外,她让我一起欣赏显现在石板上的内容。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让外人陪同。 我摇了摇头。 「这是【世界地图】与【地图】显示于石板上的文章。听说是根据过去的纪录,以及参照技能拥有者所还原的内容。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取得这份资料。」 语毕,金恩将两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世界地图】—— 稀有度:ur 消耗技能栏位:3格 效果:将这个世上一切地点的地图,当成知识记忆在脑海中的能力。 ——【地图】—— 稀有度:r 消耗技能栏位:2格 效果:以自身半径一公里为范围,将这个世上之地形当成知识加以理解的能力。 原来如此,这就是关于以上两种技能效果的解释。该说是一如我当初的想象,它们的效果都在【地图化】之上…… 「那么,接下来轮到诺特小弟,你还清楚记得【地图化】的解释吗?」 老实说我已经忘了…… 由于当初取得这项技能时的打击太大,害我完全没有想把内容抄写下来的念头。 更何况只要对着神之石板进行祈祷,就能够一再确认自己所获得的技能的详细叙述,因此我想没人会特地记住那些内容…… 我又再次摇头以对。 金恩见状后,又拿出一张纸递向我。 「这是【地图化】效果说明的原版内容。」 我开始阅读纸上所写的内容。 ——【地图化】—— 稀有度:sr 消耗技能栏位:3格 效果:当事人所经之处大约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会自动进行地图化,化为知识记忆在脑海里的能力。 印象中确实是这类的叙述。 总觉得字面上的内容有点不太一样,但应该是听人转述所产生的差异吧。 「你看完这三份资料,没有注意到什么吗?」 「那个……不好意思,我完全看不出来。」 「说得也是,尽管自己说出这种话似乎不太恰当,但我觉得一般不会有人察觉出来。」 「是哪个部分值得让人关注呢?」 「最值得关注的一点,就是唯独【地图化】没有加入『这个世上』这段叙述。」 我再次比较手中三份资料的内容。 「确实【地图化】是没有这段叙述……不过这部分为何会那么重要?」 「你有听说过,迷宫是个脱离世间常理的场所吧?」 「那个,是的……」 「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迷宫处于『这个世上』的范围之外,因此【世界地图】和【地图】在那里都无法发挥身为向导的作用。反观【地图化】,情况又是怎样呢?」 在如此明显的诱导之下,我能清楚感受到金恩所想表达的意思。 与此同时,也看出了被称为超弱技能的【地图化】之效用—— 「它在迷宫内部也能使用是吗?」 金恩点头肯定了我的假设。 看见他的反应,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心生一股仿佛脑中血管全被打通的激昂感。 ——被称为超弱技能的【地图化】,也有能够发挥的地方。 这个技能并不会被人取代,而是具备其特殊性的有用技能。 在得知这个事实的瞬间,宛如当头棒喝般让我大感震惊。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但既然【地图化】有这种用途,为何世人对它的评价会这么低呢?」 「那是因为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是偶然之间才掌握到这个事实。」 「偶然之间?」 「没错,我们在攻略迷宫的途中,碰巧发现了冒险者们的尸体。因为尸体已化为白骨,大概是许久以前相当活跃的队伍。之后我们为了准备祭拜,在确认他们的身份而翻找持有物时,竟然从中发现数张地图。」 金恩将状似是其中一张的地图递给我。 「这与 市面上贩售的浅层地图截然不同,是尚未出现在市面上的中层地图。附带一提,市面上的那些浅层地图,是没有透过技能所绘制出来的。」 金恩交出另一张地图。 两者的差异是一目了然。 白骨遗体所拥有的地图不仅内容详尽,还画得相当精确。 简直就跟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地图一样。 「所以我们得出一个假说,这份地图或许是利用某种技能绘制出来的。【世界地图】跟【地图】在迷宫无法生效的事实,在探索迷宫的冒险者之间可说是广为人知,不过根据我们仔细调查之后,发现并没有留下任何人尝试过【地图化】技能的纪录。之所以无人尝试,原因就在于【地图化】技能的拥有者,原则上都不会进入迷宫。」 我能理解金恩想表达的意思。因为【地图化】被冒险者评为超弱技能的传闻,当真是太有名了。 一般取得【地图化】的人,都不会成为冒险者。 更何况还是一流冒险者都极可能丧命的迷宫,所以根本不可能会进入其中。 再加上【地图化】的稀有度莫名偏高,持有者相当罕见也应该是原因之一。 「也有可能是类似那群已经过世的冒险者们,为了独占这部分的利益,即使知道也刻意隐瞒……」 金恩又稍加补充说明。 「可是根据你的解释,【地图化】技能未必可以在迷宫里生效吧?比方说化为白骨的那群冒险者,也许是碰巧有人很擅长绘制地图,或是拥有不为人知的新技能等等。」 我基于不安,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金恩听完后,神情尴尬地搔了搔脸颊。 「这部分我不否认,直到实际测试过【地图化】之前都无法确定……不过根据其中一派的假说,【世界地图】与【地图】在迷宫内部无法使用的原因,很可能就出在『这个世上』一词,因此我想【地图化】可以生效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当然我无法挂保证。」 那个,这部分我倒是希望你能挂保证…… 漫长的旅途宣告结束,我们终于抵达瓢立夫镇。 途中,我除了向金恩询问「抵达者」为何需要【地图化】以外,也聊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打听「抵达者」至今从事过哪些活动等等,而我也透露了自己跟蜜雅之间的往事。 金恩对此完全没有出声嘲笑,一脸认真地侧耳倾听。 当我穿过通往市区的大门,首先就被瓢立夫镇热闹的街景给吓傻了。 能看见许多前所未见的事物,映入眼帘的一切光景都令人备感新鲜。 像是栉比鳞次的摊贩、宽阔的街道,以及络绎不绝的人潮和马车。 我跟在金恩的身后,东张西望被四周景物吸去目光的同时,不知不觉间抵达一栋巨大建筑物的前方。 建筑物的立牌上,以色彩缤纷且斗大的文字写着「抵达者」。每个字体还真是具有强烈的自我主张。 金恩停下脚步,面向我说: 「欢迎来到我们的根据地,『抵达者』的队伍小屋!」 目睹金恩那张以所属队伍为荣的表情,我终于切身感受到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了。 如今已不容许我回头了。 不对,我原本就不打算回头。 就算回头,等待我的也只有这半年来那种既悲惨又充满痛苦的生活。 我已经受够那种日子了。 这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做错了。 因为与蜜雅的冒险者生活尝尽失败,在内心遭受挫折之后,我无法继续陪伴在她的身边。 经历过如此无药可救、一点出息都没有的过去,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纵使「抵达者」的成员们,都是实力远在蜜雅之上的佼佼者,我也绝对会跟上他们的脚步,死缠烂打地紧追在后。 即便这是一条修罗之道。 为的是回应那些需要我的人们,为的是避免让「抵达者」对我感到失望,同时也想回应他们的期许。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努力,必定会拼死挣扎到底。 ——没错,就试着在自己的心中立下这段誓言吧。 *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金恩开口提议。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五名男女皆陷入沉默。 说起在场的五名男女分别是—— 远从瓢立夫镇前来邀请我加入「抵达者」的金恩。 腰上挂着两把刀,留了一头自认为帅气的发型,但老实说不太适合他的蓝发青年。 身穿黑色长袍、将一头银色秀发绑成左右两条辫子的女孩子。从打扮来看,应该是魔导士。 还有一名与其说是穿着法袍,反倒更像是法袍附属品的幼女神官。 最后则是其貌不扬的我。 至于这里是「抵达者」队伍小屋内的一处房间,俗称餐厅。 我们五人在款式朴素的木桌边,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那个……自我介绍……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一脸畏缩的幼女神官,吞吞吐吐地说着。 此刻的她目光飘移,嗓音也不时颤抖,额头更是隐约冒出汗水。 看她的样子似乎相当紧张,虽然我不懂是为什么。 不过说句老实话,这个问题着实帮了大忙。 毕竟我是个不清楚自我介绍要说些什么,最后只会模仿前一位介绍方式的那种人…… 对于没有特征或特技的人来说,这类活动都是一种痛苦。 「我想想喔……基本上就说出自己的名字与战斗职业,还有为什么想要称霸迷宫的理由就好吧?记得队伍成立当初,也是以这种方式来自我介绍吧?」 金恩看向蓝发青年。 「嗯,大概吧。」 青年态度冷漠地应了一句。 想要称霸迷宫的理由吗—— 听完金恩的提议,我的心中出现些许焦虑。 报出姓名是不成问题,至于战斗职业因为尚未决定,直接照实回答也无伤大雅,但唯独最后这个项目,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决定进入迷宫的理由是什么?我为何想要加入这个队伍?为了钱?还是为了名声? 不对,都不是,总觉得这些答案都不恰当。 更何况我决心成为冒险者的理由,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记得是蜜雅小时候听完双亲的冒险经历,她就提议说「我们长大以后一起成为冒险者吧!」于是我就把她的这句话当成目标,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此被人问到我为何想要称霸迷宫,我也找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回答—— 「那就从我开始,然后顺时针依序自我介绍,就由诺特小弟你来担任最后一棒。」 大概是心中的焦虑呈现在脸上,金恩特地帮我解围。 这真是帮了大忙…… 「我名叫金恩,因为没有姓氏,所以直呼我的名字就好。战斗职业是暗杀者。想称霸迷宫的理由,就只是希望自己的名字能记载在历史里。」 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历史里啊…… 该说是跟我这种人看着不一样的景色吗?或是水准截然不同。 难怪他会成为一流队伍「抵达者」的一分子。 我实在没有这么远大的抱负,也不曾想象过这种事。 感觉上,无法当成我为何想称霸迷宫的参考。 「好~下一个是我。」 坐在金恩左侧的蓝发青年从座位上起身,开口说: 「我叫做弗斯·葛兰兹,是『抵达者』的队长。至于我为何想称霸迷宫,当然就是想出人头地,受女人欢迎!完毕!」 居然毫不避讳地说出这种话……而且说得充满自信…… 像这种一般人难以启齿的内容,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出来…… 话说把这种事当作称霸迷宫的理由,真的没问题吗?这样也算?深入思考此问题的我,反而显得像个笨蛋一样。 我把目光移向在场的两位女性身上,发现她们都露出近乎死心、仿佛看见脑残的眼神望着弗斯。 这种理由果然会被人唾弃…… 「弗斯你就是因为这样子,才会老是交不到女朋友……」 女魔导士似乎感到相当傻眼,将自己的心底话脱口说出…… 「艾琳你什么都不懂,所谓的男人都跟我一样。新来的,你老实回答我,你也是为了受女生欢迎才决定进入迷宫吧?」 别把这么难回答的问题丢给我啦…… ——我是为了受女生欢迎才进入迷宫吗?我是为了博得蜜雅的芳心,为了让她刮目相看,才决定进入迷宫吗? 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 我与蜜雅的关系已经结束,感觉上无法再修复了。 一度遭到破坏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复原样。 就算我称霸迷宫,立下惊人的功绩,日后再度与她重逢,也一定找不回我所深爱、跟以前一样的关系。 「这种事我也说不准……」 面为弗斯的提问,我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接下来轮到我了。」 下一位成员进行自我介绍。 这次开口的人,是方才对弗斯讲出辛辣评语的女魔导士。 记得弗斯称呼她为艾琳。 在这个全都是年轻人所组成的队伍里,年龄看起来跟我最相近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这位少女的特征就是她梳着一头长达腰间的双马尾。 长相算是相当可爱,不过从她那双凤眼以及表情来看,让人能感受到她的个性似乎较为刻薄。 当然也可能只是她刚才对弗斯提出批评的模样,令我产生这类成见…… 「我的名字叫做艾琳·佛特罗德,战斗职业是魔导士。我之所以会想要称霸迷宫,是希望能达成任谁都无法实现的丰功伟业,证明我是世界第一的魔导士。」 一如我的成见,这个人的个性肯定很刻薄,总觉得她自尊心很高…… 而且她的目标,还是以自己就是世界第一的魔导士来当作前提…… 在我稍微想与她划清界线的同时,也有一点羡慕她。 因为我所欠缺的就是这种自信。 感觉上她与既自卑又缺乏信心的我,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或许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我对于夸下如此海口的她,并没有感到排斥或难以理解。 艾琳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尚未自我介绍的幼女神官。 幼女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发出「咦耶?」这种既错愕又困惑的惊呼声。 金恩温柔地说了一句「轮到你自我介绍啰,妮梅。」她才终于进入状况。 幼女猛然起身,甚至碰地一声把椅子撞倒了。 「我名叫妮梅……妮梅·帕金……职、职业是神官……那个……另外……希望能攻略传说是神明打造的……迷宫……」 位在我斜前方的幼女,汗如雨下地完成了她那生硬的自我介绍。 比起她那头红褐色的短发,她的脸颊显得更加红润。 「你没事吧?」 我装出近乎可疑的平静语气关切她—— 「是、是的!」 结果只换来十分僵硬的回答。 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 「妮梅相当怕生,直到她习惯以前,希望你能温柔地关注她。」 「人家才没有怕生!就只是不擅长面对初次见面的人!」 面对金恩的缓颊,幼女忍不住大声吐槽。 对于熟人就毫不客气……这怎么看都是所谓的怕生吧…… 但是包含她的这部分在内,都让人觉得可爱,恐怕是因为她还很年幼的关系—— 「新来的,为了避免你误会,我先提醒一下,这女人乍看之下很年幼,但其实已经二十二岁,是个比我们都年长的欧巴桑。」 「咦!不会吧!?」 面对弗斯所告知的惊人事实,我情不自禁大喊出声。 妮梅看见我讶异的模样,害羞地缩起身子。 「这、这是真的……由于妮梅是矮人……外表总是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小……还、还有弗斯!人家才不是欧巴桑!是二十二岁的大姐姐!」 对于熟人的态度就很强势……这个人果然很怕生…… 在这之后,我道歉说「很抱歉刚才发出那么失礼的惊呼声,妮梅姐姐。」而妮梅则是高兴得浑身颤抖「终于加入一位把妮梅当成姐姐仰慕的后辈了……」出乎意料还挺容易搞定的。 虽然感觉上仍有隔阂,但是照此情况看来,我应该很快就能跟妮梅打成一片。 当我慈眉善目地注视妮梅时—— 「最后轮到诺特小弟你了。」 金恩对着我说出这句话。 「啊……」 至此,我才终于想起自己尚未完成自我介绍。 糟糕,因为与妮梅交谈的关系,我完全忘了这档事。 我到现在还没有决定好要说的内容,这下该怎么办? 啊~!算了!一切顺其自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叫做诺特·亚斯隆,以前与其说是一名冒险者……反而更像是打杂的。基本上会使剑,不过实力只比门外汉好上一点,应该帮不上什么忙。至于我想要称霸迷宫的理由——」 我没在事前仔细思考过自我介绍的内容。 正因为没想过,不由得将心底话脱口说出。 这句话,能确切代表我背负着难以忘怀的过去、黯淡无光的现状,以及茫然的心愿。 这是我一直很想实现,却未能化成言语的愿望。 「我想要称霸迷宫的理由,就是希望能够改变自己。」 听在旁人耳里,或许会认为我说得不明所以。 但是现场没有一人嘲笑我,也没有一人数落我。 至于原因,大概是即使抱着不同的理由,在场就只有目标一致的同志。 「很好的自我介绍。那我就重新再说一次,欢迎你来到『抵达者』!」 对于一直在寻找容身处的我来说,金恩的这番话当真令我非常开心。 第一次的迷宫冒险 「好,那现在就前往迷宫吧!」 我刚结束自我介绍没多久,弗斯就说出这个爆炸性宣言。 「咦,现在吗!?」 无论是心理准备、装备的准备,以及实力方面的准备,完全都还没做好。 我来到这个城镇还不足一天,老实说从未想过会马上进入迷宫。我身上配戴的武器跟防具,全都便宜到几乎与底层冒险者毫无分别。 至于剑术方面,我几乎没办法独力打倒出没于附近森林里的低等魔物。 这样的我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直接进入那种一流冒险者都会轻易丧命的迷宫,简直是强人所难,会闹出人命的。 「毕竟新来的——叫做诺特对吧?得测试看看【地图化】能否在迷宫派上用场不是吗?毕竟这只是金恩的假设。」 「是没错啦……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改在明天如何?」 艾琳露出一副懒得现在前往迷宫的模样,整个人躺靠在椅背上。 弗斯完全不把艾琳的态度放在心上,径自继续说: 「只是前往一楼的话,很快就能回来了。毕竟诺特的【地图化】能否生效,可说是最为紧要的问题,所以我想趁早解决。」 「好吧,那就在晚餐前快去快回。」 艾琳似乎同意了弗斯的提案,举起双手从座位上起身。 除了我以外的成员们,也随着艾琳纷纷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我就这样进入迷宫,当真没问题吗?虽说我之前都是一名冒险者,可是几乎不会战斗……」 准备走出餐厅的金恩,并没有将我的不安放在心上,他笑脸盈盈地转头说: 「安啦,这部分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底是哪部分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的第一次迷宫冒险,就这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十分仓促地确定成行了。 为了避免野生魔物误闯市区,瓢立夫镇的周围盖了一道城墙。 因为城墙上施加魔法,寻常魔物没办法撞破。 至于这道魔法措施的能量来源,是从城里居民身上征收相当微量的魔力。 至于征收来的魔力,也会分给供水、供电等各种赖以维生的公共设施所使用。 因此世上普遍的现状是居民越多的城镇,就会拥有更加优质且安全的生活环境。 瓢立夫镇周围的城门之一,也就是位于南侧的城门,又被称为迷宫之门。 此城门之所以被冠上这个名称,是因为通过该门的右侧不远处,即可看见瓢立夫迷宫,而前往迷宫的冒险者们,都一定会穿过这扇城门。 我们「抵达者」也不例外,必须穿过这扇迷宫之门,才会抵达与城镇西南侧相邻的迷宫入口。 迷宫的入口,存在于一座长满青苔的石造建筑物里。 在这座久远到无法想象出是哪个年代打造而成、充满年代感又宏伟的建筑物内部,就只有一个相当辽阔的房间,中央处有一颗与成人差不多大的透明结晶体,深处则有一扇与建筑物本身材质相同的石造大门。 那扇门既是迷宫的入口,也能通往迷宫最浅层的一楼。 中央处的结晶体又被称为传送结晶,透过此物能够前往当事人曾经抵达过之楼层的传送结晶所在处。 由于「抵达者」所有人都去过第十五楼层,因此可以传送至该处,但我从未涉足过,就只能一步一脚印从第一楼层慢慢前进。 换句话说,「抵达者」因为我的加入,必须从头开始攻略迷宫。 想必金恩他们就是考虑过这部分的损失,依旧认为让负责绘制地图的成员加入,最终能够加快称霸迷宫的脚步。 推开通往迷宫第一楼层的大门,随即飘散出一股类似雾霭的气体,让人无法看清楚内部。 因为即将展开第一次迷宫冒险,所以我感到相当紧张,整个人伫立在门前,结果背部竟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呜哇!」 我当场失去平衡,脚步不稳地往前踏了两、三步。 等我站稳身子往前望去,发现眼前是一片昏暗狭窄的空间。 往侧面一看,由石壁组成的走道,其宽度差不多能让人张开双臂。 再次往前看过去,在昏暗之中浮现出黑色的轮廓,看样子应该是要往那里前进。 对比我所熟悉的各种地形,最接近的大概就是洞窟内部。 隔着肌肤感受到的寒冷以及现场的气味,让我回想起以前经常与蜜雅一起跑去恰葛兹附近的某座洞窟里玩耍。 当时真的好开心,无论做什么,蜜雅总是陪在身边—— 「弗斯先生,请不要忽然把我往前推啦!」 「这都要怪你傻呼呼地站在原地吧?反正没啥好怕的,你赶快往前走。」 虽然我确实是很害怕……但也不必那样乱推人啊…… 「比起这个,【地图化】怎么样?能正常使用吗?」 「是的,应该没问题。」 周围一公里的地图,确实已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沿着我们目前所在的小径往前走,将会碰到无数岔路,不难想象这个楼层就像是蚂蚁巢穴那样错综复杂。 「太好啦。」 弗斯淡然地说着。 金恩状似想与我分享喜悦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妮梅好像也想与我击掌,但是途中又感到尴尬似地把手放了下来。看来她还没能打破怕生的隔阂。 至于艾琳,就只是不太感兴趣地瞥了我一眼。 即便每个人的态度相差甚远,我却能从每个人的反应中感受到温暖。 因为这就是我能够待在这个队伍里的证明,也是我全新的容身之处。 毕竟这次来造访第一楼层,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地图化】是否能够生效,但既然都来到这里,于是大家决定直接突破第一楼层,让我的抵达楼层可以有所进展。 听说穿过通往下个楼层的门扉之后,都能在每一个楼层的入口处附近发现传送结晶。 此次的探索目标,就是将我带往第二楼层的传送结晶处,下次的探索便可以从第二楼层开始攻略。 我们走在昏暗的通道之中,顺序是由金恩带头,然后是妮梅、我与弗斯并肩同行,艾琳则是负责殿后。 这并不是所谓的队形,单纯是大家随兴地往前走,最后演变成这样罢了。 不过金恩有对照注记着最短路径的第一楼层市售地图,负责带领大家往前走,因此我想应该并非真的完全随性…… 话说回来,这个队伍的人还真是缺乏紧张感…… 「抵达者」是实力一流的队伍,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但是实际见识过之后,却有许多部分让人不禁想偏着头发出「咦?」的质疑声。 比方说妮梅,目前正一脸欣喜地哼着歌往前走,而弗斯则是因为捉弄艾琳,被对方一杖敲在头上。 这个光景不由得令我心生不安,怀疑自己当真走进了令寻常冒险者望之却步的迷宫。 我在布洛德临时加入的队伍,看起来都比他们可靠多了。 我扭头环视四周。 能看见不知名的水蓝色矿石遍布在周围的墙壁里,替洞窟内带来微妙的亮度。 让人在步行上是不成问题,可是难以看清楚远方。 映入眼帘的光景,就现阶段来说是毫无一丝迷宫的气氛。 地表的洞窟也存在着发光矿石,像这种岔路很多的隧道,也不会特别让人感到不对劲。 不过当我将注意力放在由技能产生于脑海中的地图上时,就会切身感受到这里果然就是迷宫。 【地图化】是能够让自身周围一公里的地形,化成地图记忆在脑海中的技能。这一公里的范围,也包含头顶与脚下两个方向,若是身处在地表,地底下的地形也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但是此刻浮现在我脑中的地图,上下两侧全都呈现空白。 真的是空无一物,无法窥见第二楼层或地表之上的地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偏离世间常理。恐怕每个楼层,都存在于各自独立的空间里。 「大家先停下脚步,我的《索敌》感应到有敌人从前方右侧岔路接近。数量是六,感觉上并不是特别强悍的魔物。」 金恩忽然朝我们伸出手掌,制止队友们继续前进。 其他成员听见金恩的指示后,随即架起武器进入备战状态。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妮梅仍哼着歌,艾琳则是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那个……这样不要紧吗?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嗯,毕竟出没于第一楼层的魔物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弗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径自继续往前走。 「交给我吧,你们不必出手。」 他挥了挥手,经过金恩的身旁。 金恩似乎也同意,于是停在原地让弗斯走到前面。 在前方的一片昏暗之中逐渐浮现出人影。起先是一位,接着又出现第二位,对方都比我高出一个头,而且身材还挺胖的。 人影那看似手臂的部位,有东西延伸出来。难道是拿着武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人影也变得更加鲜明。 那不是人类。有角,来者的头顶上有长角,而且并非左右对称,另外还长着獠牙,目光也犀利得非比寻常。 重点是它们的肤色与一般人类不同。在结晶散发出的水蓝色光芒之下,难以判断出正确的颜色,但至少不是白色、一般肤色或黑色,而是更接近红色。 简直就像是恶鬼。真要说来,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恶鬼。 弗斯宛如在散步般,慢慢走向手持长枪、斧头等武器的六只恶鬼,甚至没有将武器握在手上。 「呃——!」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与此同时—— 咻————! 六只恶鬼完全没有扰动大气,在发出一阵物体高速磨擦空气的声响,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对弗斯展开突袭。 不对,这句话不太恰当。正确说来,是冲向弗斯原先所在的位置。 他早已往前移动。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也就是恶鬼的另一侧。只是他直到现在仍未拔出武器,就这么伫立在原地。 但是恶鬼们依然背对着弗斯,完全没发现他已经移动了。 事实上是恶鬼们跟不上弗斯的速度,他在还没拔出武器前就躲过攻击。 如果刚刚是我站在那里,早就已经惨死当场。 恐怕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遭敌人敲碎脑袋,并且被人一枪刺穿身体。刚才的突袭就是这么完美。 一滴冷汗从我的额头滑落。 这是我亲眼目睹迷宫的可怕之处,以及弗斯高超实力的瞬间。 「那都是多亏名为【心眼】的技能,这招几乎能识破所有的攻击。至于弗斯拥有的另外两项技能,分别是【魔法抗性·大】和【剑术·极】。」 在我被弗斯的动作夺去目光之际,金恩退至我的身旁。 「【剑术·极】——」 我反射性重复着金恩的话语。 ——极。 与蜜雅拥有的【弓术·极】相同,是武术系技能的最高阶级。 「看我的——」 弗斯伸手握住挂在腰际间的双刀之一,也就是有着白色刀鞘的那把刀。 接着他拔刀出鞘,光彩夺目的银色刀刃显现于众人眼前。 下个瞬间—— 细如丝线的刀光,划过恶鬼们的身体。 然后,现场只留下刀痕与六具尸体。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目睹如此高水准的战斗。 弗斯的宝刀不光只是了结恶鬼们的性命,甚至还夺走了我心中某种很重要的事物。 一瞬间我就明白,自己永远到达不了那种境界。 他的实力甚至凌驾在同样拥有极字技能的蜜雅之上。 倘若蜜雅的实力仍有发展空间,弗斯的实力是已经淬炼成熟。 这个事实对我产生诱惑,令我心生向往,让我感到羡慕,使我陷入懊悔。 我此刻的心情,再度回到只能伫立在旁边欣赏蜜雅战斗的一年前。 唯一,唯独一件事与一年前不同,那就是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种心情,习惯这种绝望。 因此,此景对我造成的伤害很小,我的内心也没有受挫。 我不要紧,还能够支撑下去。 *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以上。 我跟「抵达者」的成员们,抵达了第一楼层的头目房。 尽管一路上有多不胜数的岔路,但由于我们毫不犹豫地沿着最短路径前进,因此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根据金恩的解释,瓢立夫迷宫直到第六楼层都已被人探索完毕。 冒险者们没有利用技能所绘制而成的精确地图,已在城镇各处发行上市。 但是自第七楼层起,仅有少数冒险者有能力进入,而且市面上贩售的地图都只有画上最短路径。 单独两人在厨房里的约定 突破第一楼层的「抵达者」成员们和我,从第二楼层的传送结晶返回地表。 日落后的瓢立夫镇,围绕在有别于白天的喧嚣之中。我被眼前的街景吓得无所适从,就这么沿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已抵达队伍小屋。 即便队伍小屋建造得十分宽敞,玄关大小仍相当有限,我们还是得依序脱下鞋子,从玄关走进屋内。 「累死人了……妮梅可以先洗澡吗?」 走在最前面的妮梅,抢先提出想要第一个去洗澡。 我先声明一下,在今天的迷宫探险之旅,妮梅没有任何贡献,就只是跟着大家一起走。 因为「抵达者」里无人受伤,所以轮不到负责治疗的妮梅出场。 即便不清楚她为何会这么疲倦,但由于我是队伍里资历最浅的新人,因此还是别多嘴会比较好。 妮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浴室。可能是她的外表看起来很年幼,导致她的举动都给人一种幼稚的感觉。 「我去整理一下这趟的战利品。」 语毕,金恩就登上楼梯,朝着位在二楼的卧室走去。 客厅、餐厅、厨房、厕所以及浴室等公共设施,皆位于这栋队伍小屋的一楼,至于大家的房间则设在二楼。 目前留在现场的三个人分别是我、弗斯以及艾琳。 「那我也先回房间啦。晚餐就交给你啰,一流厨师艾琳小姐!」 弗斯拍了一下艾琳的肩膀,从她身旁走过。 不过他的表情却显得似笑非笑。 「喔~……艾琳小姐你很会做菜呀……」 艾琳听见我的发言,皱起眉头说: 「……并没有那么好啦,只能算是还可以……」 「话说,诺特你还不知道我们每个人所具备的技能吧?我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你。」 相较于状似想转移话题而小声回答的艾琳,弗斯在尚未离去之前,突然转身向我搭话。 「好的,毕竟我只有听一些关于弗斯先生你与金恩先生的技能,至于其他人就……」 「金恩应该有告诉你,我分别拥有【剑术·极】、【心眼】和【魔法抗性·大】以上三项技能。金恩的技能一如我刚才说的【形状变化·矿物】,至于另外一项则是【绝影】,这个技能可以让当事人具备瞬间大幅提升自身速度的战技。因为【形状变化·矿物】的消耗技能栏位是2格,所以他只拥有两项技能。」 「在此次探险里尚未展现实力的妮梅姐姐,又是拥有什么技能呢?」 「听她说只有一个消耗3格技能栏位的【圣女权能】。尽管她跟你同样都只具备一项技能,不过能力上却相当出类拔萃喔~」 「这个技能是怎样出类拔萃呢?」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它可以令神圣系咒语的效果提升好几倍,还能使用原创咒语,另外附加其他各种效果。至于艾琳的技能是——」 弗斯把话说到一半,将视线移到艾琳的身上。 「行了行了,你尽管说吧。」 艾琳摆出一副别来烦我的模样。 弗斯并没有把她那冷漠的态度放在心上,继续解释说: 「【魔力增大·极】、【全属性魔法适性】还有——」 「还有……?」 「【料理·小】。」 「【料理·小】!?」 面对这个彻底出人意料的技能组合,我不由得大叫出声。 「呵呵……【料理·小】是啥情况!【料理·小】!实在是叫人喷饭对吧,诺特!明明具备两项最强阶级的魔法技能,最后的技能竟然是料理技能!而且还是小!」 「请、请不要故意逗我笑啦!」 弗斯毫不客气的起哄,完全戳中我的笑点。就算我想止住笑意,但还是喘不过气来。 一道几乎能把人射穿的眼神,完全对准了我们两人。 「给我到外面去,我要当场宰了你!」 「我才不要咧~谁会乖乖照做啊。我先回房间了~晚餐就麻烦你精心准备啰~【料理·小】小姐!」 「就、就叫你别逗我笑嘛……弗斯先生……」 「你们两个,今晚就给我吃昨天剩下的厨余吧……」 「「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我们两人立刻低头道歉。 弗斯为了避免继续惹怒艾琳,匆匆忙忙跑上楼梯。居然被他溜了…… 基于这个原因,走廊上只剩下我和艾琳两人。 一股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现场。 不过有一半是我的错,所以也算是自作自受。 另外一半就要怪弗斯了。不对,有七成都是弗斯的错。 「那个……假如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做菜喔?」 为了化解现场的尴尬,我主动提出帮忙准备晚餐。 反正回房间也没事可做,更何况我也不希望自己今天的晚餐是一坨厨余。 实际上,我还有一个挺认真的理由。 与蜜雅一起成为冒险者的期间,料理全都是由蜜雅在负责。 当我被蜜雅抛弃之后,为了能够加入其他冒险者的队伍,于是我开始负责各种杂务,自此才第一次接触做菜。 说穿了就是已经太迟。我太晚才明白,要努力去面对任何事物。 即便我接触料理的日子并不长,对自己的厨艺也没有自信,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多了。 一切都交给密雅,完全仰赖蜜雅的共同生活。 其实这个提案,包含我不会再重蹈覆辙的决心。 不可能明白我此刻心境的艾琳,似乎也觉得这个提案很吸引人。 「谢谢……那你跟我来吧。」 艾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我跟在后头,抵达一间维持得挺干净的厨房。 这间厨房跟队伍小屋一样都相当宽敞,即使有两个人同时待在里面,也完全不觉得拥挤。 不愧是最深入迷宫的队伍。瓢立夫迷宫甚至被世人形容成永不凋零的摇钱树。 这栋屋子究竟是花了多少钱才盖出来,我实在无法想象。 「诺特,你来帮忙切菜。」 「好的……」 艾琳取出蔬菜,稍微用水清洗过后,就摆在我的面前。 我请教完菜刀和砧板摆放的位置,便开始动手切菜。 「…………」 「…………」 期间,我们都不发一语。基于这阵沉默的关系,切菜声显得莫名刺耳。 艾琳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令人浑身不对劲的尴尬气氛,率先开口说: 「诺特,我听金恩说你现在是十六岁吧?」 「是的,我现在是十六岁……」 「我也是十六岁。」 「原来我们是同辈呀……」 「所以~那个,你不必对我使用敬语。」 「我明白——不对,我懂了,这样可以吗?」 「没错,这样让人舒服多了。」 「…………」 「…………」 对话结束,尴尬的沉默再次袭向我们。 其实我多少有自觉,话题都是到我这里才接不下去。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我不太习惯与女孩子相处…… 原因果然是与蜜雅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吧。 这令我对于跟同龄女性交谈一事莫名抵触。 感觉以前的自己好歹能跟女生多聊上几句,和蜜雅更是可以正常交谈…… 大概只是我这么认为吧。 由于我与蜜雅从小成长的恰葛兹是个十分偏僻的村子,因此说起我身边的同龄女性,也就只有蜜雅一人。 这情况导致我没什么机会与蜜雅之外的女性谈天,也可能是多亏蜜雅的体谅,才让我产生自己能够与她轻松聊天的错觉。 仔细想想,我原本就不擅长和女性交谈吧? 当我陷入沉思,默默进行手边的作业时,艾琳突然向我搭话。 她目前已洗完蔬菜,把水装进锅里。 「其实,我是反对让你加入队伍。」 艾琳动手点火烧水。大概是火力偏大,火焰稍微超出锅底。 「你知道攻略迷宫的队伍,基本上都是六人一队吗?」 面对艾琳的提问,我摇头以对,手边的工作也停了下来。 「头目房一次最多只能容许六人进入,因此绝大多数的队伍在探索时,人数上限都维持在六名。」 「这样啊……我还是首次听说……」 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僵硬的喉咙挤出声音。 「我们队里目前只有四人吧,即使算上已经离开的坦职也仅有五人。当我们讨论是否要追加一名成员时,金恩便提议招揽能够绘制地图的成员——」 艾琳在说话时,仍没有停下手中工作,将指尖伸向我切完的蔬菜。 「我对此提出反对,因为我不想收个拖油瓶。倘若可以的话,是希 望能凑齐六位实力高超的成员。但我可以理解金恩的想法,毕竟我们面临的现况,与其说是迷宫的魔物十分难缠,反倒是因为迷宫过于错综复杂,才拖累我们的进度。」 「所以才找上我吗?」 「嗯,除了我以外,大家都赞成金恩的意见。原因是我们认为,即使队伍里有一个拖油瓶,也不会影响我们的战力。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成员之中多了一个累赘,将会成为队伍里的毒药。」 我能切身理解艾琳想表达的意思。 毕竟这就是我以前对蜜雅做过的事情。 当然艾琳并不清楚我的过去,只是碰巧聊起这个话题。 不过听在我的耳里,却觉得艾琳是针对我的过去提出批评。 「抱歉。」 我随之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一句道歉。 我究竟是在向谁道歉? 艾琳?还是不在这里的蜜雅呢?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 艾琳像是认为我的道歉毫无意义般,抛出了这句话。 「仍在从事冒险者工作的你,在【地图化】技能拥有者之中,条件还算是比较好的……其实某段时期,有人提议干脆花钱聘雇不是冒险者的【地图化】技能拥有者一起同行……」 对于艾琳的安慰,我的大脑已暂时无法接收。 因为她的话语,刺入了我最不想被人触碰的内心深处。 「但是我提出了反对,因为我不想带个没有抱持觉悟的人或拖油瓶在身边。今天吃完晚餐之后,我想金恩会详细解释这部分,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会负责锻炼你。原因是我们现在能够保护你,不过进入接下来未知的楼层时,也就无法保证可以保护好你……」 艾琳将目光从锅子上移开,正眼直视着我。 「我想锻炼应该会很辛苦,但假如你甘于当一个拖油瓶——」 她那直率的眼神,几乎快将我射穿。 「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逐出队伍。」 艾琳将她的心底话,既不拐弯抹角又绝无一丝含糊地说了出来。 面对她那毅然决然的态度,我拼死忍住想向后一步的那只脚。 并且将自身最直率的感想,清清楚楚地说出口: 「我也不想完全仰赖你们的保护。」 「那就好。不过,希望你日后别忘了现在这股心情。」 乍听之下很严苛的一句话。 但我莫名有种预感,她是基于温柔才说出这种话。 也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艾琳当真抱持敌意的话,应当不会对我提出忠告。 「我懂了,我答应你。谢谢你特地对我这么坦白,艾琳。」 ——就算艾琳没说,我也有自知之明。 因为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发生与蜜雅一样的情况,背叛那些愿意相信我的人们。 ——我已经在心中做好这样的觉悟。 * 晚餐结束后,为了确认今后的方针,所有成员全都聚集在客厅里。 附带一提,艾琳做的料理还算挺美味的。 不愧是【料理·小】,水准一如【料理·小】。 由于我担心说实话会挨骂,因此借由大肆赞美蒙混过去。 「那么,我开始解释今后的方针。虽然诺特小弟以外的人都已经明白了,但还是再听一次进行确认。」 金恩站起身来,开始宣布。 尽管与他们只相处半天的时间,但自从加入「抵达者」之后,我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负责整合队员的人,每一次都是金恩。 比起自诩队长的弗斯,金恩反而更像是大家的队长。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抵达者』会暂停攻略迷宫,将所有心力全都倾注在锻炼诺特一事上。」 「咦……」 因为这个事实太过震撼,令我不由得发出惊呼。 我左右张望其他人,发现大家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对此消息感到相当动摇的人,现场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原因是顾虑到攻略迷宫所花费的时间与心力,我认为很难兼顾到锻炼诺特小弟这部分。更何况如果没有能够绘制地图的成员,后续楼层的攻略效率会很差。从长期的投资报酬率来看,先利用半年的时间来训练诺特小弟,将会事半功倍。」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受人重视。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派不上用场的我将会遭人舍弃,而且我认为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说难听点,我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下的存在。至少我原先是这么觉得。 可是「抵达者」的想法却不一样。 他们决定把我当成无可取代的成员之一。 才会决定不让我直接进入迷宫,而是花时间锻炼我。 对于他们的好意,比起欣喜的心情,我反而倍感压力。 「这样真的好吗?将半年的时间花在像我这种突然加入、素昧平生的外来者……」 我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客气,就是缺乏自信和深感不安的证明。 「我们也是基于自己的考量,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 金恩轻笑出声,有如看透我的心思般补上这句话。 「因为你能够加入我们,就是已经具备我们梦寐以求的条件。首先是你拥有【地图化】的技能,而且是一名冒险者。」 这部分已经先听艾琳提过了。 毕竟【地图化】这项技能的稀有度很高,光是技能拥有者本身就已经相当罕见。 再加上拥有【地图化】的人,无法获取其他战斗系技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少人会选择成为相当注重与魔物有一战之力的冒险者。 「另外,诺特小弟你对于探索迷宫一事抱有积极的态度。再怎么说,要我们勉强一个对此不感兴趣的人进入迷宫,我们也于心不忍。至于最后一个理由——」 金恩突然止住话语,然后换成不同的嗓音接着说: 「对了,诺特小弟你还没决定自己的战斗职业吧?」 所谓的战斗职业,就是让一个人拥有战斗能力,并且着重于哪方面的项目之一。 不光是从事冒险者、卫兵等与战斗有关的人们,许多贵族和商人也会挑选战斗职业。 因此,战斗职业是除了自身从事的工作以外,更是常人在生活方面不可或缺的一项要素。 学习利用魔力改变自然现象的咒语,或是又被称为战斗技巧的战技,都必须挑选适合自身战斗职业的咒语跟战技。 有的咒语跟战技,效力甚至凌驾在技能之上,一旦习成的话,将会对战斗十分有利。 至于我为何没有从事的战斗职业,答案是「我没得从事」。 想从事哪个战斗职业,必须前往对应的战斗职业公会进行登录。 而且登录时,非得先找到一名适合的指导者不可。 至于成为指导者的条件,就是已在战斗职业上取得一定程度的功绩。 倘若拥有强悍的战斗系技能,当事人就会因为日后的发展性而轻松找到指导者。 即使并未拥有战斗系技能,大家也能够借由其他管道或财力去聘雇指导者。 问题是,我不仅没钱,又是个来自于名为恰葛兹这种小村子的乡巴佬,根本没有管道可言。 所以我没办法找到战斗职业的指导者。 附带一提,蜜雅拥有近乎完美的技能组合,很快就被人看上,轻松挑选好战斗职业。 当时充斥在我心中的那股懊悔感,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是的,真的很对不起……」 我反射性地对金恩的提问开口道歉。 反观金恩,却是连忙挥了挥手说: 「你误会了,这样反倒帮了大忙。因为现在要求你变更战斗职业,应该会让你感到不舒服,重点是相关程序也很麻烦。」 「意思是大家有希望我从事的战斗职业吗?」 「没错,你会介意吗?」 「没那回事,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成为哪种战斗职业……」 金恩看见我的反应后,开心地双手合掌,继续解释说: 「我们希望你从事的战斗职业是盗贼。」 「盗贼?」 为了确认,我再次重复金恩的话语。 「嗯,没错,我希望你在队伍里负责和我一样的职务。这么一来,适合的战斗职业就是盗贼。虽然你从事跟我相同职业的暗杀者也不错,但是根据习得条件以及使用的战技,适合新手的盗贼会更妥当。」 「负责与金恩一样的职务……」 率先浮现于脑中的光景,是金恩跟巨型恶鬼的那场战斗。 要我做出那种事吗? 金恩接下来的话语,迅速化解了我心中的误会 。 「与其说是负责跟我一样的职务,不如说是帮我分担一部分的工作会更恰当。我在队伍里是负责打游击战,以及侦查魔物和陷阱。我想让你分担的部分,就是属于后者。」 「所以你才希望我成为能够施展侦查魔物、探测陷阱等相关战技的盗贼吗?」 「正是如此。日后我是希望你也能学学战斗技巧,不过这半年内是想让你着重在学习《索敌》、《侦测陷阱》、《拆除陷阱》等战技,还有加强体能。强迫你这样配合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意思是不期待我在战斗中发挥功效…… 纵使早已对此心知肚明,但实际听人说出口,打击还是挺大的。 我决定成为冒险者的主要原因,就是听蜜雅双亲转述的冒险故事。 蜜雅的双亲在那些冒险故事里,总是与强悍的魔物展开战斗,进而获得胜利。 而且亲眼目睹金恩与其他成员战斗时的英姿,更是令我向往。 我很庆幸能加入这支队伍,与这群人一起并肩作战,内心也抱有可以像他们那样大展身手的憧憬。 ——我能理解金恩想表达的意思,而且是切身明白。 并未拥有战斗技能的我,即便从现在开始磨练战斗技巧,也必定无法达到金恩他们那样的境界。 如果我说对此完全没有怨怼的话,那就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自认为十分明白金恩等人拥有非比寻常的实力。 因此,我的内心深处仍对他们抱持憧憬,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像他们那样与魔物战斗。 但是比起这样的任性,我应该优先顾虑别让自己成为队上拖油瓶的决心。 我压抑心中的渴望,做好觉悟便回答说: 「好吧,只要能负责重要的职务,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保证等有余力之后,就会指导你战斗技巧。首先,就麻烦你先提升我刚才所说的三项战技的精准度。特别是《索敌》与《侦测陷阱》,这两招都很适合跟地图系技能搭配。」 我有听说过可以探测魔物所在位置的《索敌》,以及能够侦查四散于迷宫内陷阱位置的《侦测陷阱》,都与地图系技能有着很高的契合度。 原因是地图系技能的拥有者借由《索敌》和《侦测陷阱》,能够将魔物与陷阱的所在位置,投射于浮现在脑中的地图上。 「原则上,这三项战技都由我来传授。虽然我会制作物理系的陷阱,但魔法系的陷阱我就完全没辙,所以这部分会让身为魔导士的艾琳来帮忙——没问题吧?」 金恩将视线转向艾琳。 艾琳轻哼一声,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另外,为了加强诺特小弟的体能,就让他跟着弗斯你每天去晨跑好吗?」 「咦~真麻烦。」 弗斯给了一个不知能否算是接受委托的答复。 「弗斯,到时诺特小弟会在没有我的陪伴之下练习《索敌》跟《侦测陷阱》,也拜托你要保护他喔。」 「那个……意思是我在进行特训的期间,金恩先生你有可能没办法陪在一旁吗?」 「嗯,可以这么说……毕竟我之后也得去寻找能担任坦职的成员。」 这么说也对。 金恩也同样很忙碌,没空老是陪我练习。 当我正在反省自己真是太肤浅时,弗斯忽然摆出一副想到好主意的模样提议说: 「要不然就由我去寻找新成员如何?」 「「「不行!」」」 金恩、艾琳和妮梅立刻异口同声地否决。 在我怀疑大家为何都表示抗议之际,随即从艾琳接下来的发言获得了解答。 「你会积极寻找新成员,根本只是希望有可爱女生加入队伍吧?」 「嗯,对啊,这有哪里不好?」 「当然不好,难保只因为对方是个外表甜美的女生,你就轻易让人加入队伍……」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让可爱女生加入『抵达者』,在一起出生入死之后,发展出一段青涩的恋情,我很期待这种事情发生喔!」 「你居然还不懂得反省……当初就是因为你老爱性骚扰,才导致琉妮退出队伍,迫使我们得再去寻找新成员……」 艾琳无奈地用手扶着额头。 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金恩,此刻的表情也显得忧心忡忡。 但是弗斯仍不肯让步。 「那才不是性骚扰!而是示爱!是为了发展男女关系、十分得体的示爱!」 「你每天都去确认琉妮送洗的内衣裤花色,不然就是趁她洗澡时跑去偷窥,一有机会就跟她肢体接触,而且还特别针对胸部附近,以上这些行为哪里算得上是得体的示爱……」 这些行为确实令人不齿,我对弗斯的信赖度正在直线下滑。 「该说我只是稍微败给自己的欲望……这对一般男生来说是很常见的事吧?诺特。」 「没那回事,一般来说都让人觉得很恶心。」 拜托你别摆出一副发现同志般的嘴脸来向我寻求认同,弗斯…… 我可是从来没有跟蜜雅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即便自己说这种话会很奇怪,但我可是洁身自爱的纯情男子,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太孬罢了…… 「看吧,单纯是弗斯你变态到令人作呕。」 「吵死啦!你这个与琉妮天差地别、毫无女性魅力的平胸女!」 「啥?看来你真的很想死嘛,弗斯!」 两人怒目相视。之前我觉得他们的感情十分要好,看来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别气别气,艾琳也冷静点,就算你目前的胸部大小跟孩童差不多,不过终有一天会长大的。身为人生前辈的妮梅能为你挂保证!」 妮梅一脸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妮梅,盯着她那既年幼又惹人怜爱的外表。 然后很有默契地一起大喊说: 「「这种话由妮梅你来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开始特训 隔天,金恩带着我前往盗贼公会,并且完成战斗职业的登录。 至于指导者的栏位,则是写上金恩的名字。 金恩的战斗职业是暗杀者。 由于暗杀者是从盗贼衍伸出来的战斗职业,因此让金恩担任指导者完全没问题。 听说盗贼和暗杀者共通的战技相当多,我接下来要学习的战技也包含在内。 就这样,我完成了学习战技的事前准备。 看着我这个一年多来的烦恼,如此轻松就得到解决,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跟在金恩的身后,与他一起走在山中的小径上。 金恩似乎有特地挑选好走的路线,路面可说是相当平稳,我一路走来都没被绊倒。 像这样跟金恩一起前进,相比之下算是好走了。 于是我将目光移向杂乱生长于左右两侧、与大腿差不多细的树干。 ——虽说是森林,却与我熟悉的森林截然不同…… 我跟金恩来到座落于瓢立夫镇北侧不远处的森林里。因为上午就已经完成战斗职业登录,所以我们是吃完午餐才过来的。 我以前生长的恰葛兹村,就位在罕无人烟的森林里。 拜此所赐,我自认很习惯走在森林里,但是生长于此处的植物和飞虫,甚至是空气的气味,全都相差甚远。 恰葛兹森林显得更加散乱,草木也长得相当茂盛。 反观这里,却很适合人类出入。 想来是多亏繁荣的城镇就位在附近。当我冒出以上想法时,眼前的金恩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有一片长满矮草的广场。 我也跟着停止前进。 「接下来,我会传授你如何使用《索敌》,你对于这个战技了解多少?」 面对转身看着我提问的金恩,我老实回答说: 「我只知道这是盗贼系战斗职业会使用的战技,能够借此掌握魔物的位置……」 「你基本上回答得很正确,但是不光只有魔物,就连人类与其他无害的生物也可以侦测出来。」 「咦,这样啊?我还是初次听说。」 「这部分就比较鲜为人知。因为基本上来说,这个战技会依照敌意、杀意以及威胁度来感应生物,所以越是无害的生物就越难察觉。由于只有当事人提升《索敌》的熟练度之后,才可以感应到这类生物的存在,所以导致世人产生这样的误解。」 「原来如此……」 我专心倾听金恩的讲解—— 「诺特,我就是希望你能磨练到这种水准。」 「咦!?这实在是有点……」 我说到一半就不再出声,原因是我对自己的话语感到意外。 『强人所难……』 我刚才打算说出这句话。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 这么一来,不就跟半年前的自己毫无分别? 金恩轻声纠正把以上想法甩出脑袋的我。 「别那么说……只要多练习就一定能够办到。」 「说得也是,我会试试看的。那么,我该如何学习《索敌》呢?」 「诺特你之前都在从事冒险者的工作不是吗?表示你有过与魔物对峙的经验吧?」 「嗯,是有过……」 「你与魔物对峙时,可曾感受过类似『这家伙正准备袭击我』的压迫感吗?」 我开始回想。 说来惭愧,无论是与蜜雅一起成为冒险者的期间,或是跟人组野团的时期,我几乎都是待在后线。 想想确实有过那种感觉。尽管没有金恩说的那么明确,不过我仍多次体验到类似被敌人盯上的感觉。 看我默默地点头肯定,金恩继续解释说: 「所谓的《索敌》,就是从这类感觉延伸出来的技巧。一开始的时候,你就靠着面对魔物来感受『这家伙准备袭击我』的感觉,然后将其扩张至即使尚未以肉眼看见、却可以感应到附近有散发着『准备袭击我』这类感觉的魔物。只要重复习惯这种感觉,就会变得能够察觉到那些还没有发现你、仍具有潜在危险的魔物。」 「当我精通这个战技以后,就能察觉到那些没有威胁性的生物吗?」 「说得没错。发动《索敌》的首要因素,就是得知对手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威胁,因此这项战技或许十分适合现阶段的你。」 看着眼睛原本就很小的金恩,眯起双眼轻轻一笑,我不解地偏过头去。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诺特你目前没什么战斗能力,所以绝大多数的魔物,相对来说都具有极高的威胁性,我相信这将会让你更轻易掌握《索敌》的感觉。」 「这番说明确实是能让人理解……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若是这句话让你感到不舒服,我愿意向你道歉……不过我认为这是一种很棒的优势喔。」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做个示范吗?」 这句话实在算不上是安慰,于是我赶紧换个话题。 不过金恩听见之后,就只是露出一张想要恶作剧的笑容。 「其实我已经发动《索敌》了,可是很难让人看出来,你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啊,我完全没发现……」 「毕竟这个战技,并不需要特殊动作或大吼。那么,首先就接近魔物的身边来练习吧。」 至此,我的战技练习正式揭开序幕。 * 又隔了一天。 我跟着弗斯一起去晨跑,目的就是锻炼体能。 即便强如「抵达者」,在迷宫碰上魔物时,也并非每次都会正面迎战,似乎有时也会撤退来避免战斗。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最好把自身体力提升至一定程度。 「因为会跑到城镇外头,你可要跟紧我喔。假如落单遭魔物袭击,你应该打不赢吧?」 大概是起得很早的关系,弗斯睡脸惺忪地开始拉筋,而且睡觉时被压乱的后侧头发还翘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会前往城墙外围进行晨跑。 到时的情况将不同于城里,有可能会碰上魔物。 事实就如同弗斯所说的,若是我遭到魔物袭击,将会束手无策。 不过嘛,我想应该没问题。 好歹我也当了一年的冒险者,经常帮人搬运行李。 相信自己的体力不会太差才对。 虽然我的脚程比不上拥有肉体强化技能的蜜雅,但或许能跟弗斯一较长短也说不定。 不出三十分钟,我就被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给害惨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命咧!简直快笑死我了!」 捧腹大笑的弗斯,甚至笑到在地上打滚。 他明明在嘲笑我,不过我就连发怒的余力都没有,光是把两腿伸直就快不行了。 「恰好在小腿抽筋时被魔物袭击,你这个人是多搞笑啊!」 一点都不好笑,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事实上,弗斯会笑成这样也是莫可奈何。 刚开始慢跑时,我还跟得上弗斯的脚步,但是大约经过十分钟左右,我和弗斯在体力上的差距就如实呈现出来了。 当我想起自己是经常帮人搬运行李,但其实鲜少跑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勉强继续慢跑的我,不久后脚部就突然抽筋。 倒楣的是刚好又遭到魔物袭击,多亏弗斯帮忙击退。 「诺特你还真弱耶……」 「……」 我很想反驳,可是却被事实堵得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再不甘心我也只能默默承受。 「你这副模样,绝对交不到女朋友……」 「啰嗦,你这个混蛋!」 「呜哇!诺特居然抓狂了!」 「对啦!我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有意见吗!?弗斯先生你又是怎样!?难道你的交往经验很丰富吗!?」 等我回神时,已经气得破口大骂。 拜托别一针见血说出我最在意的事实。 再加上我到现在仍耿耿于怀与蜜雅的别离。我并非交不到女朋友,而是没有意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拿这种话来安慰自己,想想还挺可悲的。 「唔……好啦好啦,是我不好,你冷静点。既然我们有着类似的处境,肯定能够好好相处,毕竟都是『从未交过女友联盟』的一分子……」 「这是哪门子的联盟……我一点都不想加入……」 「现在加入无须年费!也不需要任何手续!」 「意思是不必经过手续,只能自动加入是吗?」 「你的脑筋很灵光嘛,当然退盟条件就是交到女朋友,如果你不甘心的话,就交个女朋友来看看啊。」 弗斯一脸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个人不光是 剑术一流,就连挑衅的才能也不惶多让,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明白了,我会比弗斯先生你更早交到女朋友的!」 「这话是你说的喔?我们就来打个赌,只要谁先交到女朋友,另一人就要无条件服从对方一个命令如何?」 「好啊,你可不许食言喔。」 假如可以的话,我希望打赌的对象是自己的儿时玩伴蜜雅。 而且结局是打赌的两人互相交往,然后打情骂俏地说出「这下子就是平手啰」这类台词。 我到底在鬼扯什么啊。 就因为自己老是想着这种事情,才会交不到女朋友吧。 * 与弗斯晨跑耗光体力的我,下午等待我的是《侦测陷阱》与《拆除陷阱》的特训。 为了练习这两项战技,我、金恩以及艾琳一起朝着城镇的南方前进。 「那个……接下来是要前往迷宫吗?」 「没错,因为《侦测陷阱》是个与《索敌》很相似的战技,得透过类似的练习方法才能练成。诺特小弟,我希望你在进入迷宫后,借由亲身感受那些陷阱来学会《侦测陷阱》。」 在听见这个战技类似于《索敌》之后,我变得一脸僵硬。 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直到结束昨天的《索敌》练习,我依旧掌握不到任何相关诀窍。 即使明白这不是一日就能学会的东西,但面对这种令人气馁的事实,总会让人心灰意冷。 金恩似乎为了帮我消除不安,接着继续说: 「可是,这招或许比《索敌》更容易让人练成喔。」 「这是为什么呢?」 我对金恩的发言感到纳闷,不由得提出质疑。 金恩以稀松平常的语调,将接下来这段惊人的事实说出口: 「因为这次要实际去触发陷阱。一个人越是遭遇危险,基于求生意志的关系,人体将会越容易适应。这么一来,也就更容易练成战技。」 「请等一下!触动迷宫的陷阱,应该会闹出人命吧!」 我连忙挥了挥手。 对于身手很有自信的新人,在迷宫赔掉性命的原因往往都是陷阱。 在冒险者之间,这是很有名的常识。 问题是这也无法牵强地解释成「对于身手没自信的人就不会死」。 艾琳白了我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那些陷阱当然是我们制作的。我们会准备一些不足以致死的陷阱,让你去练习《侦测陷阱》跟《拆除陷阱》。更何况迷宫有设置陷阱的区域,是位于更深的楼层……这可是常识吧?」 我原本想回答「我没听说过这种事」,但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吞回肚里。 原因是我说出口的话,肯定会爆发口角。 我并不是没种跟人吵架,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至少我是这么安慰自己。 「抱歉抱歉,是我没有解释清楚。」 金恩出面缓颊之后,我将目光移向艾琳。 此刻的她,正扭头看向高挂在摊贩前、上面写着「本日限定!现折10%!」的旗帜,似乎早已对我失去兴致。 这让我很想开口抱怨——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决定保持沉默。 稍微的进步与成堆的课题 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喉咙传来一股缩紧的感觉。 我凝神注视着从正前方蔓延开来的黑暗。 我已经习惯这片黑暗,毕竟这几十天以来,我们从不间断地造访此处。 即便说是黑暗,但实际上也并非完全漆黑一片。 不管是墙壁、天花板以及稍早之前被我用左脚踢飞出去的坚硬石头,都散发着光芒,带有蓝白色的光芒。 目前重要的不是视觉。 称之为直觉——会更为恰当,总之必须仰赖近似于第六感的这类感知能力,因此身处在这片黑暗里也不成问题。 我停下脚步。 有种感觉在提醒我,不准再继续前进。我要接受这个忠告吗? 我对此抱持怀疑,毕竟这种感觉并非每次都正确,平均每五次就会有一次猜错。 不过我这次决定相信自己——总觉得直觉说着这句话,我决定选择相信。 我放轻脚步侧身前进。老实说没必要刻意将脚步放轻,纯粹是心情使然。 我决定走右边,伸手摸向湿润的岩壁,整个人靠在墙边。 不能继续往右边前进。 我再次深呼吸,肺部的温度微微下降。没问题,前进吧。 我如此判断后,便继续向前走。 「啧——」 「那个,你为何要发出咂嘴声啊?艾琳。」 「因为我很火大。」 「我明明都躲过陷阱了,为何你要火大呢?」 「我特地准备的陷阱被人躲过,当然会火大呀……」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我当下差点开口吐槽。 从特训开始至今,很快就经过三周,我在《侦测陷阱》的学习状况算是相当顺利。 金恩的那句话果真很中肯吗? 随着不断触动陷阱,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熟悉那种感觉。 我现在已经能隐约看出陷阱的位置,但是《拆除陷阱》仍有待加强。 不过等到《侦测陷阱》更熟练之后,我将会有更多时间练习《拆除陷阱》,因此这部分应该没问题才对。 平时练习《拆除陷阱》,总在《侦测陷阱》的训练结束后才进行,主要是因为可以直接利用被我以《侦测陷阱》躲过的陷阱来练习拆除。 金恩会先示范给我看,我再有样学样地尝试《拆除陷阱》。 结果想当然耳,无法轻易达成,我几乎每个陷阱都拆除失败,害我吃足苦头。 尽管现在我已经会拆除构造简单的陷阱,但只要稍微复杂点的陷阱,我就没办法搞定。算了,反正至少稍有进步。 「设置这个『触电麻痹地狱陷阱』,可是花了我许多时间和功夫,你去给我乖乖触动啦。」 她取名的品味还真是凄惨…… 说起艾琳替自己打造的陷阱所取的名字,不外乎就是「恐怖!?湿滑黏稠领域!」「任谁都曾经憧憬过!?巨大岩石滚下来」诸如此类。 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光听名字,便能够立即明白该陷阱的效果。 「既然如此,我只能使出一定会让你中招、本小姐所珍藏的陷阱……」 每当艾琳说出这种骇人的发言时,我大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我只能心惊胆颤等着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 * 今天上午是进行《索敌》的练习,我跟着金恩走进瓢立夫镇北侧森林内没多远的地方。 我轻轻吐息,让五感变得更加敏锐。 「前方有三只,左侧与右后方各有一只魔物的气息。」 「你表现得很不错,已经抓到《索敌》的诀窍了吗?」 我从专注的意识中被拉回现实,当场被意料之外的搭话声给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去。 一如往常,全身服装都是黑色的金恩,就站在眼前。 「嗯……算是吧……」 我含糊其词地做出回应。 如同金恩说的,我想自己多少有抓住《索敌》的诀窍。 直到不久之前,我还在为了抓到诀窍而陷入苦战,如今能够变得像这样做到类似《索敌》的举动,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侦测陷阱》是个与《索敌》很相似的战技——」 以上是金恩曾经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就只有《侦测陷阱》越来越熟练,可是却抓不到《索敌》的诀窍呢? 两者的差异究竟是什么? 我在浴室洗头之际,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答案本身并不难猜。 原因就在于我亲身触发过陷阱。每次遭逢危险时,生存本能就会起作用,让身体去记住战技,仅止于此。 但是在练习《索敌》时,我并没有实际遭到魔物袭击。 练习期间,我们也接近过魔物许多次,但在我遭遇危险之前,金恩就会先帮忙解决。 我猜测就是上述两种心态上的差异,造成我在战技上的学习进度有如天壤之别。 事到如今,解决方法非常单纯。 就是抱着《索敌》失败将会一死的觉悟来练习。 我要忘记金恩的存在,想象成自己是孤单一人。倘若《索敌》有所遗漏,我就会被那头魔物杀死。没错,我就是这么对自己下暗示。 我拜托金恩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并且等到魔物即将扑上我之际再帮忙解围。 结果我成功变得能够感应魔物们的气息,目前可以侦测到的范围是一百公尺左右。 根据金恩的解释,等我的《索敌》更加熟练之后,应当跟【地图化】的有效范围差不多,也就是大约一公里,而且还可以侦测到没有敌意的人类,或是没有杀意的小动物等等气息。 我的《索敌》仍有待加强。 按照这个步调,直到最终期限的半年后,或许能够达成标准。 因此现阶段可以稍微放心。 一想到这里,我为了锻炼《索敌》,继续朝着森林深处前进。 * 朝阳透进我沉重的眼皮内。 大概是日出后并没有经过多久,我能感受到来自肩膀的寒意,脑袋瓜也很沉重。 说起我正在做什么?这件事已成为我每日的早课,也就是跟着弗斯前往城镇外头进行晨跑。 目前我正在城门外附近做着热身运动。 不过这次的晨跑有别于以往,有一个小小的变化。 不知为何,妮梅这次也跟来了。 身高只到我腹部附近的这位幼女,揉了揉她那想睡到睁不开的眼睛。 「为何妮梅姐姐也在这里呢?」 我问出了眼下最令人在意的问题。 可是从弗斯那里得来的答案,彻底超乎我的想象。 「啊~从今天起,诺特你就抱着妮梅晨跑吧。」 「「咦!?」」 看来妮梅也没被告知这件事,她似乎立刻睡意全消,眨了眨她那双睁大的眼睛。 「说起让诺特你锻炼体力的原因,你应该记得在我们不得不撤退之际,你必须要有能力摆脱魔物对吧?」 「是的……」 「所以啰,每当我们整个队伍要逃跑时,由于妮梅跑得太慢,平常都是由金恩抱着她,谁叫她是个小短腿嘛。就算再如何锻炼体力,终究改变不了她脚程太慢的事实……」 「说得也是……」 「没礼貌!妮梅可是拥有一双美腿!」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并不在于腿的美丑。因为再这样下去会偏离主题,我倒是希望妮梅能安静点。 我可是直到最近才好不容易能跟得上弗斯的脚程,如今又要抱着一名幼女跑步,我当真能够办到吗……? 纵使内心十分不安,但我可以明白弗斯想表达的意思。 眼下还是乖乖服从吧。心念一转,我蹲下身子。 「妮梅姐姐,请上来吧。」 当我正准备背起妮梅时,弗斯却出声制止。 「不对,不是这样,你得把她扛在肩上。」 语毕,弗斯摆出将一个透明人扛在右肩上的姿势。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还用说,面临得逃离魔物的状况时,根本没时间让你蹲下去背人吧?」 这句话很有道理。 我低头看向妮梅,她似乎很习惯这种移动方式,脸上毫无一丝错愕。 问题是就算妮梅的外表再如何年幼,她仍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成年女性。 像这样随手乱摸当真不要紧吗?是否应该先请示一声呢?这就是我不习惯和女性相处的弊端。 但继续犹豫下去的话,难保会被弗斯看穿我的心情,这又叫人很不是滋味。 我紧闭双眼,一口气搂住妮梅的纤腰。 ——好温暖。不同于暖炉的暖和,能够就近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 即便情侣得另当别论 ,但是人的一生之中,出乎意料能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更何况像这样和别人紧贴在一起,我活到现在仍未经历过。 也不清楚是否基于这个原因,我现在有点紧张。更正一下,是非常紧张。 我为了避免显露出心中的动摇,于是迅速站起身子。 因为身体稍微失去平衡,我立刻用脚往后踩住地面。 好重,妮梅出乎意料还挺重的。 即使妮梅长得很矮,但体重好歹也有几十公斤,而这也是理所当然。 我开始担心自己能否抱着妮梅跑步。 不过现在才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是太迟了。 弗斯转身背对太阳,先一步往前跑了。 就算他有顾虑我的状况而多少放慢脚步,但若是我没有尽快追上去的话,到时一定会跟不上的。 我做好觉悟,抬起脚步往前跑。 经过几十分钟,因为面临意料外的状况,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轻轻抚着妮梅的背部,重新回想关于这次的失策。 扛着一个人跑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太小看这件事了。 我起初认为,这只不过是在身上抱着一个几十公斤的重物跑步罢了。 但实际跑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会因为妮梅的关系而经常失去重心,或是她会从我身上滑下来,害我没办法好好跑步。 再加上我还不习惯抱着一个人跑步,跑动时会不停摇晃妮梅,最后甚至宛如落井下石般,我的肩膀一口气撞在妮梅的心窝上。 下场就是这副惨状——妮梅整个人趴倒在地——为了顾及她的名声,细节我就不详说了。 「人家受够了……唔呜……妮梅到现在还很不舒服……不想再被人扛在身上了……」 我当真感到非常内疚。 我拿着带来的毛巾帮妮梅擦拭嘴巴。而妮梅则是泪眼汪汪地瞪着我。 抵在眼前的刀刃 「弗斯先生,请你赶快起床啦!」 在朝阳尚未露脸、周围仍一片昏暗的清晨之中。 我敲了敲弗斯房间的门。 这是为了邀请他一起去晨跑。随着我的动作,再次传来碰碰的敲门声。 不过从门里传来的回应,却是弗斯近似呻吟的声音。 「……不行,我的头好痛,今天休息……」 「你在演哪出戏?身体不舒服的话,去拜托妮梅姐姐帮你治疗就好啦……」 「问题不在这里,因为我昨天喝酒喝得太晚,到现在还很想睡觉。」 「确实你昨天都不在家……但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来,赶快出发啰。」 「我也没办法啊,既然有可爱的女生邀请我去喝酒,我当然不能拒绝。」 「再怎么撒谎,也该有所限度喔……」 「我说的是事实啦!我昨天跟女生去喝酒了!是跟女生!单独两人!」 「请不要强调『女生』二字好吗?听了就让人生气。」 「喂,你在嫉妒我吗?诺特,没想到你还挺可爱的。」 被人一语道破了。就如弗斯所说的,我确实是在嫉妒他。 算了,假使继续明显表示出不满,不难想象又会遭人数落。我这就冷静下来,要想个办法把弗斯拖出被窝。 「别逼我把门踹破喔……」 「你根本是把心中的嫉妒全部表现出来了吧!总之我不会出去的,你就带着妮梅,在安全的城内慢跑啦。」 现在就算努力把弗斯挖起床,总觉得只会让得意忘形的弗斯更加猖狂。 确实,在城里慢跑并不会有魔物的威胁,也就不需要弗斯的陪伴了。 因此我决定放弃把弗斯拖出门,顺应眼下的提案去慢跑…… ——但是现阶段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与弗斯的发言,竟是引发接下来那场悲剧的伏笔。 「人家不要……妮梅不想去……」 妮梅在我的肩膀上如此抱怨着。 因为她一直不肯从房间里出来,所以我正准备强行把人带出门。 基于以上缘故,妮梅目前还是刚起床的打扮。除了睡乱的头发以外,身上还穿着儿童用的睡衣。 我无视妮梅的抗议,把她扛在肩膀上,然后直接离开队伍小屋,沿着街道开始慢跑。 「既然弗斯今天休息!妮梅也想休息啦!」 妮梅捶打我的背部,不断大声抗议。只是她那柔软的粉拳,我一点都不觉得痛。 「拜托你,妮梅姐姐,我这是为了锻炼体力,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妮梅不要!人家不想再经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你之前有说过,最近被我扛着有比较舒服不是吗?」 「就只是稍微好一点而已!」 平常抱着妮梅去慢跑时,她都会抵死不从。 这种时候的最佳做法,就是把她的拒绝当成耳边风。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慢跑一段时间,妮梅就会乖乖放弃抵抗。 大概是弗斯今天偷懒的关系,妮梅也迟迟不肯让步。 「妮梅也想跟弗斯一样,继续睡在被窝里!」 妮梅不停甩动四肢,拼命想摆脱我的手臂。 「拜托你别乱动,这样会很难跑步。」 「不管啦不管啦不管啦!妮梅想回家!」 「不行,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讨厌!快放开人家啦,你这个变态先生!」 「骂我变态也无所谓,我是不会松手的。」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快放手快放手快放手!」 妮梅一边大喊,一边用手脚攻击我。 她挣扎到这种地步,老实说是有点痛—— 「那位先生,麻烦你停下脚步。」 「好的,请问有什么事……?」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当我回头望去,看见一位身穿铠甲的骑士。他的胸口上有一个特殊徽章,恐怕是城里的宪兵。 他一脸凝重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件吗? 「快点放开那个孩子。」 「咦……?」 骑士拔出配剑,将剑刃指向我。 接着他压低重心,摆出随时都能发动刺击的战斗姿势。 这么一来,简直就像是准备逮捕我—— 「你这个诱拐犯!竟敢在大街上,如此明目张胆强掳妇女!」 啊……原来如此…… 我已经彻底掌握状况了。 事情很简单,妮梅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更幼小。 这样的她,百般不愿地被我扛在身上。 因为我才来到这个镇上没有多久,一般大众还不清楚我跟妮梅是队友。 所以下场就是我被人误以为是诱拐幼女的陌生男子。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由于我们平常都在城外慢跑,没注意到这副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有多么不妙。 站在客观的立场,我乍看下简直就像是正在诱拐幼女的现行犯。 再加上弗斯今天休息,妮梅的抵抗又远比平常更激烈。 她像这样大呼小叫,也难怪会引来宪兵。 路人在耳闻骚动后,纷纷前来看热闹,其他宪兵也赶来支援。 「冤枉啊,这是误会,我并没有在诱拐任何人,对吧?妮梅姐姐。」 我扭头看向侧面。 妮梅的深邃大眼显得相当动摇,她的唇瓣颤抖不已,而且浑身冒汗。 我甚至能透过手臂,感受到她的睡衣已被汗水染湿。 「她明明就很害怕!快点放开她!」 「误会!冤枉啊!她被很多人注视时就会这样!她天生是个怕生的人!」 「才、才、才不是呢……人、人家一点都不怕生……」 「看吧,当事人都否认了!你赶快束手就擒!至少现在还不会对你动粗!」 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拜托你别矢口否认自己怕生啊!这样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 糟糕……该怎么办…… 现在就连我也冷汗直流。 妮梅已惊慌失措到只会发出「啊哇啊哇……」的呻吟声。照此情况看来,算是大势已去? 「总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迅速展开行动的宪兵,转眼间就把我压制在地。 我被迫放开妮梅,遭人抓住的双手被铐上手铐。 我怎么看都是遭到逮捕吧!这哪里是跟你们走一趟啊! 「拜托救救我啊……妮梅姐姐……」 被对方以体重压在背上的我,就连呼吸都有困难。 即使我拼命挤出声音求救—— 「咿……」 映入眼帘的画面,就只有一名泪眼汪汪的幼女。 不行,这下子真的没救了…… * 「喂,给我安分待在里面!」 我被人一把推进牢里。 由于被人铐上手铐,我就连摆出缓冲的姿势都办不到。 我整个人摔倒在又硬又冷的石板地面上。手肘好痛。 我扭动身体,将视线往上移,恰好能看见那个把我扔进牢里、已经转过身去的宪兵。 不久后,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走道尽头。 本人名叫诺特·亚斯隆,今年十六岁。 这是我因为诱拐幼女的嫌疑,凄惨入狱的瞬间。 有谁能料想到我会面临这样的未来。 明明我是为了进入迷宫而拼命修行,转眼间竟被当成犯人遭到逮捕。 俗话说世事难料,还真是所言不假。在人生大道上,究竟会有怎样的陷阱等待在前方,还真叫人猜不透。 当我因为自己的现况,以及今后的未来而唉声叹气时,正对面的牢房里传来一道宏亮的声音。 「嗨,小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我将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处。 因为现场太昏暗,令我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不过该处有一名男子。 根据对方低沉的嗓音,年纪应该大上我许多。从那道剪影来看,体格应该相当不错。 「是的……」 「瞧你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任谁都猜得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是这个?还是那个啊?」 男子似乎摆出某些手势,只是这里昏暗到让人看不清楚。 就算我凝神注视,也看不懂他的手势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虽然我对于男子这自来熟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但在这样的牢房里保持沉默,也令人觉得无聊。 因此,我决定回应对方的问题。 「我被人冤枉成是幼女诱拐犯……」 「被关进这里的每一个人,起先都会主张说『我没犯罪,我是无辜的。』不过啊,绝大多数都是真的有犯罪,几乎没有人是被冤枉的。所以你还是老实招认,只要乖乖认罪并且真心反省的话,罪刑也许会被判得轻一点。」 「但我当真是无辜的……」 「奉 劝你还是别坚持了……」 早知道就不要老实回答他了…… 我现在是悔不当初,而且还欲哭无泪。 由于我总觉得自己再如何辩解,这个人都听不进去,因此决定换个话题。 「你又是为什么被关进这里?」 「与人斗殴,就只是寻常的斗殴。我昨天在酒吧里,跟一个对我家女人毛手毛脚的家伙起了冲突,才害我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的,我明明是初犯,而且单纯只是跟人打架,就被丢进大牢里,一般来说……」 昨天才被关进牢里!?而且还是初犯!? 这个人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模样,到头来也只不过比我早一天关进牢里罢了……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那边的渣男,我说过那是我的女人吧!」 隔壁的牢房传来怒吼声。尽管被墙壁遮住视线,让我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从他的嗓音听来,似乎正在气头上。 「那个……他是谁?」 我对正面的男子提问。 男子气呼呼地抛出一句「跟我斗殴的人。」整个人趴靠在牢房的栅栏上。 「你这个蠢男在鬼扯啥!萝兹莉亚可是在跟我交往喔!」 男子对着我隔壁牢房的男子破口大骂。 面对男子如此剧烈的变化,我不由得往后退去。 但是隔壁牢房里的男子,听完正面牢房男子的说词之后,当场嗤之以鼻。 「你才在鬼扯啥咧!萝兹莉亚说过她喜欢我,你这个自恋男!」 「你说什么!看我宰了你!」 「这才是我要说的话!」 ——两人怒目相视。 好,我决定不要卷入这场无聊的斗争,睡觉吧。 做好选择的我,直接闭上双眼。 * 「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前来接我出狱的艾琳,对着宪兵们鞠躬道歉。 她似乎是在听完妮梅连忙跑回队伍小屋讲出的解释之后,立刻赶来这间拘留所。 多亏艾琳向宪兵解释,我才顺利洗刷嫌疑,终于被人从牢里放出来。当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赶快回去练习啰,都怪你做出这种蠢事,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真的很对不起……」 现在已是下午时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换作是往常的话,我应当正在接受《侦测陷阱》的训练。 「诺特,我之前有说过,假如你缺乏干劲,大可离开我们的队伍。」 艾琳加重语气地说着。 因为我给她增添了麻烦,导致她心情很差,直接当场宣泄出心中的不满。 「我并没有缺乏干劲。」 我不服气地提出反驳。 为何我要被艾琳责备到这种地步?这令我感到有些愤怒。 今天这起事件,说穿了应当不是我的错。假如她要责备我,就应该先去责备妮梅。 「如果你真的有干劲,即使要从牢房里逃狱,也应该赶来接受特训。」 「这是哪门子的无理要求?重点是我如何能逃狱啊?」 「啥?现在的你应该办得到吧。既然你对于《拆解陷阱》这种比《开锁》更高端的战技都有一定水准了,好歹也能解开手铐跟牢房的锁头吧?」 「我才不懂那种技巧,又没人教过我……」 「没学过也应该试试看,反正你都有时间在牢房里发呆了,理所当然要尝试看看。」 被艾琳一针见血说出痛处,我感到恼羞成怒。 由于我不甘愿坦率接受这番指责,因此将临时想到的说词脱口而出: 「比起逃狱让情况恶化,暂时先沉住气总是比较好吧?」 「这样不就糟蹋了你沉住气的那段短暂时间,只有笨蛋才会白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距离开始攻略迷宫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没必要故意冒风险——」 「你刚才说了什么?」 下个瞬间,艾琳露出一道看似责备的目光,射向我的双眼。 这让思绪原已怒火攻心的我,逐渐找回应有的冷静。 ——我的发言有什么不妥吗……? 「我就觉得你最近很令人火大,现在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诺特,你已经开始松懈了。」 「你说我松懈了……?」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很认真吧。 就像今天也是因为想认真接受特训,在没有弗斯的陪伴下外出晨跑,才会被人逮捕。 你说我不认真?想开玩笑也该有所限度…… 「没错,你松懈了,因为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吧?距离开始攻略迷宫还有五个月的时间。」 「这句话有怎样吗……?」 「哪有人会打算花上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来特训!一般来说都应该想尽早完成特训,希望能赶紧攻略迷宫才对!」 「——啊。」 因为是基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关系,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感觉上恐怕是很孬的声音吧。 面对艾琳的指控,我的身体开始颤抖。 我完全可以接受她的说词,并且承认自己的怠惰。 一如艾琳所言,我确实认为只须在期限内学会那三项战技就好。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因为抓不到战技的诀窍而感到焦虑。 不过自从我逐渐掌握诀窍之后,便自认为可以在期限内学会,于是内心变得游刃有余,不再为此感到焦虑。 就连我都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怠惰,艾琳却彻底看穿了。 直到被人指出,我才首次惊觉这件事…… 我莫名地感到懊恼。明明我是为了改变自己,才决心加入「抵达者」。 结果我还是跟以前的自己一样,与蜜雅在一起时的自己半斤八两,未曾有一丝改变。 我对于依旧没有改变的自己、对于未能有所改变的自己,感到相当没出息,而且总觉得很想哭。 不知曾经听谁说过「一个人是难以轻易改变的」。 感觉上这句话说得很贴切,至少我就没有改变,未能摆脱我最厌恶的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这之后,艾琳好像又对我说了许多严厉的批评。 但是每一句话我都听不进去,并且也无法理解,只能看见她的唇瓣不断地开开阖阖。 充斥在我脑中的,就只有自己该如何是好、接下来该怎么做等等问题而已。我的脑中乱成一团,搞得自己无所适从。 暗自在心中做下觉悟 「昨天真的非常对不起!」 原本就位在低处的那颗头,又继续往下移动。 站在面前向我道歉的人,就是外表看起来很年幼的矮人神官·妮梅。 她一脸沮丧地鞠躬道歉。 我此时正准备进行已成了自己每日习惯的晨跑,一大清早便起床下楼走进客厅里。 「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呢?」 由于我搞不懂妮梅为何要像这样道歉,便坦率地开口提问。 妮梅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窥视着我的脸色。 「……诺、诺特,难道你生气了?」 「别说是生气,我就连是针对什么事情发脾气都搞不清楚……」 「都怪妮梅,才害你被人逮捕……」 ——啊~原来是这件事…… 我起先只冒出这个感想,并且难以掩饰对于自身内心变化的震惊。 确实我应当要生妮梅的气。 至少昨天被关进牢里的期间,我真的抱着这种心情。 但在被艾琳指责之后,我受到很大的打击,对于许多事情都看开了,其中也包含我对于妮梅的不满。 直到现在,我才重新回想起这件事。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你不必再道歉了。」 「真的吗?瞧你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显得很不开心。你不必客气,一切都是妮梅不好,妮梅已做好被人讨厌的觉悟了。」 妮梅再次深深地朝着我一鞠躬。 我立刻挥手否认。 「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是基于其他原因才不开心……」 我真正恼怒的对象就是我自己。 因为我难以原谅自己,所以昨天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还令妮梅耿耿于怀,一股罪恶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这是真的吗……?」 妮梅泪眼汪汪地把头抬起来。 我大大地点了点头,然后搔着头说: 「虽然也不能算是交换条件……不过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的……!即、即使是色、色色的事情,身为成人的妮梅也——」 妮梅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放心吧,我没要做出什么色色的请求。 「能拜托你今后继续协助我每天的晨跑吗?我不想再引发类似昨天那种骚动,所以希望你别再挣扎,乖乖待在我的身上。」 不知是否因为我笑着说出这个提案,妮梅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人家明白了。」 不过她像是临时想到什么,错愕地张开嘴巴。 「……难道你要人家别再挣扎,乖乖待在你身上的这句话,有包含色色的意思——」 「完全没这回事……」 结束这段插曲后,才终于开始我的晨跑训练。 我们前往城外慢跑,大约经过了五分钟。 附带一提,弗斯今天也有同行,所以我们才会来到城外。 待在我肩膀上的妮梅,一脸尴尬地开口说: 「总觉得被诺特你扛着跑,并没有很舒服……」 「你果然是这么认为吧?」 「果然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责备人家吗!?」 「我这句话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也没有对妮梅姐姐你怀恨在心……」 我在回答的同时,也利用妮梅的话语来敷衍自己。比起这个—— 同时兼顾跑步跟《索敌》果真十分困难…… 在被艾琳指责之后,我开始尝试这类的训练。这是我遭受她的责备,在反省后所得出来的结论。 如同艾琳说的,我不能继续维持原本那种心态,也就是想要利用剩下的整整五个月来学习《索敌》、《侦测陷阱》与《拆除陷阱》以上三种战技。 现在的我拖累了一流的冒险者队伍「抵达者」攻略迷宫的步调。 因此,我非得让他们能够尽早重新展开攻略迷宫不可。 这既是报答愿意收留我的「抵达者」,也是挥别过去那个懈怠的自己。 这恐怕是最后的分水岭。 我现在如果再不加油的话,应该就会变成一辈子都只想着逃避努力的废人。 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再犯错了。 不想再犯下相同的错误。 所以我必须努力,即便是鲁莽的决定。 而且,我得要尽早精通目前所学的战技。 就算只是提早一天……不对,甚至是一个小时也行,我非得学会那三项战技不可。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竞赛,是一场得要尽早精通战技的战斗。 这段学习的时间,能缩短越多越好。 我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随时随地都发动《索敌》,借此提高熟练度。 无论是日常生活里的闲暇之余,或是正在练习其他战技的期间。 我目前的缺点,就是每当发动《索敌》的期间,若是同时进行其他事情,往往都会疏于注意维持《索敌》或正在进行的另一件事情。 一旦实际进入迷宫,我就必须同时使出多项战技,或是边跑边发动《索敌》。 克服这种程度的问题,可说是理所当然。比起不断找借口,迟迟不肯跨出第一步,我更应该多做尝试。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忽视妮梅的怨言。 我在抱人的那只手使出更多力气,将妮梅固定在我的身上。 同时注意避免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也不忘继续维持《索敌》。 * 今天上午是在森林进行《索敌》的特训。 下午则是预定前往迷宫接受陷阱系战技的训练。 上午的特训是我与金恩单独进行。 由于一起床就持续发动《索敌》所带来的疲倦,害我多次发生注意力不足的失误。 不过这种情况还算好的。 问题是在下午的训练。 我和金恩前去与艾琳会合,但在训练开始之后,因为我同时发动《索敌》的关系,《侦测陷阱》和《拆除陷阱》的精准率大幅下降。 该说这是早在预料中的情况吗…… 我不认为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能同时维持两种战技,也没有自负到这种地步。 可是艾琳的反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昨天被艾琳责骂之后,她对我的反应就已经很糟了,也不知她是否有察觉到我的战技变拙劣,她今天的态度更是冷若冰霜。 令我可以借由她那失望透顶、近乎冰点的眼神,意识到当下糟糕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到头来,你只是一个遭受严厉批评就失去干劲的人渣。』 耳边仿佛传来这阵幻听。 话虽如此,我还是能够从艾琳的眼神之中,清楚感受到她抱持这种想法。 她会这么认为也是莫可奈何。 若是一个人在被臭骂一顿的隔天,就无法达成平时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会产生这种误解。 我能理解艾琳的心情,但她甚至没有对此出声提醒或抱怨,令我的内心感到一阵刺痛。 她已将我归类成不必抱有期待的对象,认为如今再对我多说什么也只是白费唇舌。 并且如同我们当初在厨房里约定好的那样,她为了把我赶出队伍而展开行动。 比方说稍早之前,我就已经听见她在金恩的耳边提出这件事了。 我没想到正面承受来自于他人的敌意,竟然会这么难熬。 不过输给眼前的煎熬,放弃继续发动《索敌》,让自己在《侦测陷阱》与《拆除陷阱》表现得更好,我总觉得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我认为这么做才是背叛艾琳的行为,因而持续发动《索敌》。 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就是向艾琳坦白一切。 说清楚自己目前同时在发动其他战技,会表现不好也是在所难免。 但我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有股预感,总觉得把这件事化成言语,将会践踏这难得的决心。 我并不是为了讨艾琳的欢心才接受这场战技特训。 而是为了能尽早进入迷宫,为了避免给「抵达者」所有成员添麻烦才进行锻炼。 我并不想被他人的目光——被以上这种既微不足道又虚无缥缈的事物影响自己。 被这种鸟事重挫自己的决心,我可是敬谢不敏。 晚餐结束后,我来到金恩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房门,在走廊上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等一下喔。」 传来这声回应后没多久,房门打了开来。 穿着居家服的金恩出现在眼前。 「你忽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想商量一下……」 「商量?难道是关于今天的特训吗?」 相信金恩也有感受出来,我今天特训时的表现并不是很好。 更何况又有来自艾琳的抱怨。 期间,我曾多次目击金恩 对艾琳好言相劝,表示我应该只是状况不好,而且也不断安慰我说「每个人总会有状况不佳的时候。」 恐怕金恩以为我现在很沮丧。 所以才会来拜访他。 但是他错了,其实我另有目的。 因此我立刻切入主题。 「希望我帮忙准备陷阱?」 「是的,因为每次吃完晚餐后,原则上我都没事可做……既然有空的话,我希望能练习《拆除陷阱》。如果是小规模的陷阱,就算在室内触发也不成问题吧?」 所谓的陷阱,从足以改变地形的大规模陷阱,到仅仅只有手掌大小的魔法阵会释放电流的小规模陷阱,可说是应有尽有。 我就是希望金恩能帮忙准备类似后者的陷阱,可以让我练习《拆除陷阱》。 对于我的提案,金恩面露难色地搔了搔后脑勺。 「这种事去拜托艾琳——嗯,目前对你来说有点困难。那就由我去拜托她帮忙准备陷阱吧。」 「真的很感谢你。」 看见我鞠躬道谢,金恩忧心忡忡地敛下眼帘。 「你特地来拜托我这种事情,是与今天的事情有关吗?我觉得你不必太钻牛角尖,毕竟任谁都有状况不好的时候……」 「不是这样的。」 「老实说我很担心,看你跟艾琳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假如你有烦恼的话,可以尽管找我商量喔……」 「请不必担心,这些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我在情急之下挤出笑容,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只要我尽快办到同时兼顾《索敌》跟陷阱系的战技,就可以化解金恩心中的不安,并且改善与艾琳闹僵的关系。 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件事。 没必要与人倾诉自己的打算,也无须他人的同情。 不过金恩并没有接受我的说词,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安。 改变之后的事物 「妮梅又开始想睡了……」 穿着一身睡衣的妮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被我扛在肩上的她,目前正拼命抵抗睡意。 看着浑身放松的她,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她与当初被我扛在身上、抵死不从的模样截然不同。 想必是我的跑步技术有所提升,妮梅才会在我的肩膀上显得那么自在。 在感受到自己的成长后,我觉得有点开心。 距离我引发诱拐幼女的骚动,已经过了大约四个月的时间。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还挺尴尬的,但我认为自己已有所进步。 想当初同时施展《索敌》跟《侦测陷阱》或是《拆除陷阱》,着实令我吃足了苦头,如今已是自然而然就可以达成这件事。 在《索敌》方面,我能够理所当然地在日常生活中保持常态发动,也可以感受出没有恶意的小动物或人类的气息。 就连来自生物的敌意强弱,或是对手的威胁度都能够清楚辨识,甚至可以借由气息的特征,判断出魔物的种类与特定人物。 至此,我眼中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反映在脑中地图上的情报量,也随之大幅增加。 世人常说《索敌》很适合与地图系技能进行搭配。起初对于以上传闻半信半疑的我,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说起此事,最近我就连《侦测陷阱》也可以和《索敌》一样维持常态发动。 为了做到这件事,我当初也同样吃足苦头,但是等到习惯之后就不成问题了。 我现在对此事已是熟能生巧,有如呼吸般能够轻而易举做到。 其中最令人吃惊的一点,就是《侦测陷阱》在城镇里也会产生反应。 比方说安装在民宅或公共设施里的警报跟防盗装置,全都属于陷阱的一部分。 拜此所赐,就算我在街上走动,也能把握时间进行《侦测陷阱》的练习。 相较于四个月前已有所进步的我,或多或少仍有一些令人不满意的地方…… 「嗨!你今天也很努力喔,幼女诱拐犯!」 「早安,诱拐幼女的大哥哥。」 那就是「幼女诱拐犯」这个极度败坏名声的外号,已溶入我的日常生活之中。 这着实令我感到相当排斥…… 自从我因为诱拐幼女的嫌疑而惨遭逮捕以来,街头巷尾就替我取了这个外号。 由于弗斯近来会偷懒没参加晨跑,导致我被迫在城里晨跑之后,这个外号就此迅速扩散开来。 弗斯,拜托你别再推说自己很忙,偷懒不来晨跑啦……因为这将会有损我的名声。 「什么幼女诱拐犯……拜托别再那样称呼我啦……」 「妮梅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人家才不是哪来的幼女,而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喔!」 「对呀~谁叫我们家的妮梅姐姐,可是气质出众的成熟女性嘛~」 我决定随口敷衍一下妮梅。 尽管我自认为语气很不诚恳,但是妮梅却信以为真,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看得我心生愧疚,于是我决定赶紧转移话题。 「妮梅姐姐,请问有办法变更外号吗?」 「……感觉上应该没有,毕竟外号是在冒险者之间口耳相传,自然而然产生的,并非由谁所决定,所以想堵住悠悠众口会很困难。」 现在回想起来,我身处在布洛德镇当时,也经常跟其他冒险者闲聊各种小道消息。 印象中谈论八卦时,我也是以外号来称呼其他的冒险者。 所谓的传闻,一旦传开来之后,就会难以消除。 意思是这个外号,恐怕还会持续好一阵子。 毕竟我现在,就是抱着一名幼女跑在路上。 「感觉上似乎真的很难改变……话说妮梅姐姐你有外号吗?」 我决定趁现在询问一直埋藏于心中的问题。 说实话,我是基于期望其他人也被取了奇怪外号才提问。 原因是当一个人遭遇不幸时,比起渴望自己得到幸福,反倒更想看见他人的不幸,而这也是人之常情。 还是说,单纯是我的性格太恶劣吗……? 「大家都称呼妮梅为yousei。」 「妖精啊……这么可爱的外号……妮梅姐姐真狡猾……」 妮梅在听见我的抱怨后,摇了摇头说: 「不是妖精……是『幼圣』……难道妮梅看起来真的这么年幼吗……?」 妮梅显得很沮丧。 看她这么失落,我连忙开口缓颊: 「没那回事,妮梅姐姐对我来说,可是一名值得依靠的理想成年女性喔!」 结果不小心说出这种口是心非的漫天大谎…… 我战战兢兢地扭头窥视妮梅的表情,发现她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张灿烂的笑容。 「诺特果然也这么认为吗?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瞧她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这下该如何是好……但是总比她垂头丧气来得好…… 「算了……既然你我都是被人冠上不名誉外号的可怜人,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你少在那边不着边际地把我们混为一谈!!比起『幼女诱拐犯』,我的『幼圣』肯定好太多了啦!」 「你居然敢说出这种不该说的话。」 继续晨跑的我,故意让身体随着脚步上下起伏。 「抱歉!对不起嘛!人家不会再背叛你了!」 「好吧,这次就暂且饶了你。」 我变回平常那种对妮梅来说相当舒适的跑步方式。 我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妮梅。 与妮梅像这样笑闹,是我平日为数不多的慰藉之一。基于害臊的关系,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事实上在「抵达者」的所有成员之中,我熟识到能像这样闹着玩的对象,就只有妮梅一人而已。 艾琳就不必多提了,弗斯则是经常找我的碴,我很少跟他开玩笑。而金恩总是对我很温柔,但我们并不是能够互相玩闹的关系。 因此这四个月以来,我最常聊天的对象就是妮梅。 老实说初次见面时,我完全没料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妮梅也想要一个帅气的外号。记得这里有一位跟人家同样是神官的冒险者,被取了一个帅气的外号,好像就叫做粉碎者喔?真叫人羡慕呢。」 「粉碎者?身为队伍补师的神官,得到这种外号似乎不太恰当吧……?总觉得应该有其他更贴切的吧?」 「会吗?相较于妮梅的外号,大家的外号听起来似乎都比较帅气耶……」 「看你被荼毒得那么深……对了,金恩先生的外号又是什么?」 「他的外号就叫做『黑影』。」 「咦……居然被取了这么帅气的外号吗!?」 混乱的开端 在客厅里的我、金恩、艾琳以及梅妮,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弗斯的身上。 我无法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为了寻找线索,我将视线移向另外三人,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眼下的情况,大家的脸上都写满问号。 「这、这是为什么?」 金恩深吸一口气后提问。 能看出他想保持冷静,不过嗓音却微微颤抖。 金恩显得相当动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态度。 弗斯似乎并没有在开玩笑,他的眼神极为认真。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种话是挺令人害臊的,但我想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对象吧?我遇见了一位这样的女性,现在可说是非常幸福,也希望这份幸福能永远维持下去,所以我决定不再从事探索迷宫这种危险的工作,要竭尽心力去让对方幸福。」 「意思是你要结婚了?」 艾琳提问。 「论及婚嫁还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我还没与对方交往……不过我认为我们两人是两情相悦。」 「所以说……你这样就认定对方是命中注定的对象,不会有点操之过急吗?」 「吵死啦,像你这种没交过女朋友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理解,给我乖乖闭上嘴巴。」 他唯独对我说话的语气特别差…… 也对,一如弗斯说的,我是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想想还真的是无言以对耶,喂。 「这位对象又是谁呢……?」 妮梅歪着小脑袋瓜发问。 「她名叫萝兹莉亚,是一位外表可爱的女神官。虽然要是说太多次,听在旁人耳里像是故意在晒恩爱,不过她当真长得非常可爱。」 弗斯在第二次提及「可爱」二字时,有如强调似地加重语气。 你别像是想趁机炫耀,故意把目光对准我啦。 话说回来,那个女生叫做萝兹莉亚……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呢……? 我看向旁边,发现艾琳是一脸错愕,金恩和妮梅也露出相同的表情。 我胆颤心惊地提出问题: 「萝兹莉亚到底是谁?总觉得你们好像都认识……」 我向身旁的艾琳小声询问。 艾琳的嘴巴多次开开阖阖,经过一段时间才终于挤出声音: 「此人名叫萝兹莉亚·敏克高特,总会主动勾引出现在身旁的男性,让对方爱上自己,由于她同时与多名男性有暧昧关系,老是四处引发与男女情爱有关的纠纷,是瓢立夫镇里赫赫有名的惹祸精……因她引发情爱纠葛而分崩离析的队伍,用十根手指头也数不完。基于这个原因,她的外号就叫做『倾国』。」 倾国……好像有听过这个外号。 妮梅,是妮梅告诉我的。 她说过瓢立夫镇里,有个外号叫做倾国的神官。 当初听见时,我误以为该名神官是极具攻击性才会拥有这个外号,原来是导致队伍瓦解的意思…… 弗斯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喂,不许你们说萝兹莉亚的坏话!她有这样的传闻是事实,不过光凭传闻就来评断一个人对吗!?这样真的恰当吗?你们可曾与萝兹莉亚面对面聊过天吗?」 情绪激动的弗斯,继续高谈阔论说: 「我就有跟她面对面聊天!而且单独聊过许多次,因此我可以肯定!萝兹莉亚并非旁人传言中的那种坏人!因为她长得很可爱,是个对谁都十分温柔的好人,才会造成误解。或许是嫉妒她的妖艳贱货们,为了泄愤才制造谣言的也说不定。没错,一定是这样,我才不会被谣言蛊惑!我决定相信萝兹莉亚!她也对这些残酷的传言感到心痛,甚至在我的面前落下眼泪,所以我决不放过任何毁谤萝兹莉亚的家伙!」 弗斯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便大口喘息,脸上散发着完成壮举的满足感。 让我不禁觉得弗斯还挺帅的。 金恩先是尴尬地敛下眼皮,然后开口说: 「我有直接与这位女性交谈过。原因是熟人卷入她所引发的男女纠纷,所以我和她有一面之缘。从我的角度来看,她给人的印象并不好,拥有骗子特有的眼神。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至少别把萝兹莉亚当作交往对象。」 「真的假的……你有跟她聊过啊……可恶,你这小子很有看人的眼光……不、不过事情总有万一吧……?」 「方便反问你一个问题吗?从你的角度来看,萝兹莉亚真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吗?」 「说来不甘心,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当初之所以会认识萝兹莉亚,是因为她被卷入酒吧的一场纠纷里……起冲突的两名男性,似乎是为了争夺她……但我帮她解围,听她解释完之后,完全可以接受她的说词,所以肯定没问题的。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会相信萝兹莉亚的!」 我终于回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见萝兹莉亚这个名字。 就是在牢房里。我因为诱拐幼女的嫌疑遭到逮捕之际,位于我正面跟侧面牢房的两名男子,就是为了争夺名叫萝兹莉亚的女性而爆发口角。 难不成弗斯在酒吧撞见的那场纠纷,就是这两人大打出手? 记得因为斗殴而遭到逮捕的那两人曾说过,他们是在我被捕的前一天被关进牢房。 说起我被捕的理由,就是我抱着妮梅到街上晨跑。 但是真要追究原因,是弗斯前一天喝酒喝太晚,隔天才偷懒没参加晨跑。 那个时候,弗斯老爱强调自己是跟女性单独饮酒。 至于他口中的女性,应该就是萝兹莉亚吧。 弗斯最近经常推说很忙,老是偷懒不去晨跑,或许也是受到萝兹莉亚的影响。 总觉得所有线索都串连在一起。 想想在牢房里爆发口角的两名男子,也都坚称自己与萝兹莉亚是两情相悦,态度跟现在的弗斯如出一辙。 难不成……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弗斯肯定被骗了。至少我有这种感觉。 「那个名叫萝兹莉亚的女人,经常要男人供养她,别说你也有花钱在她身上喔……」 艾琳深感无奈地眯起双眼。 反观弗斯,却是信心满满地挺起胸膛。 「我才没有供养她咧!嗯,就只是买了很多礼物送她。就像我最近买了一把店里最昂贵的魔杖当作礼物——」 「那种行为就叫做供养啦!」 我再也按耐不住地开口吐槽。 弗斯瞥了一眼大叫出声的我,宛如瞧不起人似地嗤之以鼻说: 「唉,所以我才受不了没有女友资历等于实际年龄的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瞧你肯定是会在第一次跟女孩子约会时,还让对方请客的小孬孬吧。我一看就知道了。像你这种没出息的家伙,完全没资格批评我。」 弗斯这精辟的分析,可说是一针见血。 今日确实有过这段插曲。对此记忆犹新的我,当场受到重创。 总觉得弗斯十分鄙视我。 肯定是他以为终于遇见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性,才会像这样志得意满。 我决定了,为了避免继续受到伤害,接下来就保持沉默吧……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金恩、艾琳以及妮梅拼命劝阻,最终仍是徒劳无功,弗斯抛出一句「我决定相信萝兹莉亚!」之后,便直接从队伍小屋夺门离去。 * 目前还留在客厅里的四个人,个个垂头丧气。 说起金恩、艾琳和妮梅,皆露出困扰与傻眼参半的神情。 至于我,则是更进一步受到额外的精神创伤。 由于继续保持沉默也不是办法,因此我为了整理状况而开口说: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这可是头一遭!弗斯那个笨蛋,竟然说要脱离队伍……」 「至少能从这里看出来,那位名叫萝兹莉亚的女性,可说是玩弄男性的专家……」 金恩出声安慰正在气头上的艾琳。 「根据传闻,那个名叫萝兹莉亚的女人,胸部相当傲人喔!」 「妮梅姐姐,大家在认真讨论问题的时候,请不要像这样开玩笑。」 「对不起……但是人家并没有想开玩笑……」 面对我和艾琳指责的目光,妮梅沮丧地垂下肩膀。 因为妮梅状况外的发言,现场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艾琳发出一声叹息,直接躺在沙发上。 「总之,得想办法让弗斯认清事实……」 「看他的样子,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那位名叫萝兹莉亚的女性,会不会有可能是真心喜欢 弗斯呢……?」 妮梅提出这个问题。由于她是双腿抱膝坐在地毯上,导致她看起来比平时矮小好几倍。 金恩听见妮梅的提问后,摇了摇头说: 「我想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呢……?」 「虽然都是谣传,我也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但听说这个名叫萝兹莉亚的女生,至今从来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她毫无节制地接近各种男性,受到许多人的爱慕,同时她也喜欢看见别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情景。坦白说来,就是她很擅长扮演队伍里的小公主,我在城里认识的其他冒险者们都处处防着她。不过再如何警戒,像弗斯那种人还是会上钩……」 「大家仔细想一下就会明白啦,他可是弗斯喔!像那种男性经验丰富的蛇蝎女,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上他嘛!」 这番发言真是太有说服力了。在场所有人听见之后,都纷纷点头认同。 同样身为「从未交过女友联盟」的成员之一,眼下的状况不禁让我有些同情,但在回想起自己刚才被弗斯大肆数落一番,也就没有意愿替他说话了。 「这么一来,就只能让弗斯先生发现自己受骗了……」 「没错,问题是该如何让弗斯认清这件事……」 听完艾琳的低语,率先出声搭话的人是妮梅。 她仿佛想到什么好点子,自信满满地拍了一下手。 「我们就直接去找这位名叫萝兹莉亚的人谈判,拜托她别再欺骗弗斯了!」 金恩站了出来否决妮梅的提案,他挂着一脸苦笑说: 「这个方法应该有困难……纵使这件事也是听人说的,总之有一名冒险者去警告萝兹莉亚,要她别再来勾引与自己同队的男性队员,结果萝兹莉亚非但没有接受,还跟爱慕她的男性们搬弄是非,害这位去警告她的冒险者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听完萝兹莉亚胡作非为的事迹后,在场的每个人都闭口不语,暂时陷入沉默。 看来,萝兹莉亚是个比我想象中更凶狠的人物。 她似乎四处勾引男人,一旦有人忤逆她,就会唆使爱慕她的男性去除掉对方。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大家好像都想不出让弗斯醒悟的方法。 感觉上就像是走投无路了,每个人都一脸阴郁。 「可能真的没办法了……」 艾琳如此低语着。 大家都很想否定她的发言,不过任谁都没有能够加以否定的把握。 现在就只能保持沉默,这情况莫名让人感到懊恼。 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以进入迷宫为目标而不断努力。 在日常生活里,我一直持续发动《索敌》。由于随时都要维持发动战技的状态,让我没有一刻能放松。 期间甚至还被艾琳讨厌,但我仍遵守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自己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妥当,但我可是付出许多无法从昔日的自己想象出来的努力。 曾面临过各种令人想哭的事情,以及许许多多的煎熬。 比方说练习不顺利的时候,我完全无法原谅自己,是真的感到很痛苦。 开心的事情少之又少,每天都过得很辛苦。 可是我为了让自己有所改变,只能专注在这件事上,拼死挣扎往前走。 岂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宣告结束…… 我的心中逐渐涌现出埋怨、不满以及牢骚。 我好想用这些话去臭骂那个笨蛋,好想把弗斯痛揍一顿,好想让他遭逢凄惨的下场。 可是弗斯现在得意到不可一世,无论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弗斯拥有可以看穿一切攻击的技能,我这种软弱无力的拳头根本无法击中他。 因此,我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报复弗斯—— 「……啊。」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点子。为了避免消散于脑海中,我反复在心底筹谋,终于逐渐成形。 这个办法行得通,说不定当真有效。 「我想到一个或许能让弗斯先生醒悟的方法……」 「真的吗!?」 艾琳探出身子。 嗯,这个点子不仅能让弗斯认清事实,还可以让我向他报一箭之仇。 正因为我的性格很卑劣,才会想出这个扭转乾坤的方法。 拥有心上人?这种人最不乐见的事情又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横刀夺爱,只要促成一段三角关系就好。 一般情况,任谁都不会采取这种手段。想让对方的心上人看中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不过依照眼下的情形,再加上对象是萝兹莉亚,这个手段就行得通。 我压下激昂的情绪,为了避免解释得太过仓促而缓缓道来: 「萝兹莉亚小姐是面对任何男性,都会毫无节操地进行勾引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不是吗?」 「要如何反过来利用这点……」 「由我去接近萝兹莉亚,让她来勾引我。正确说来是我假装被她勾引。弗斯先生再如何顽固,在撞见我和萝兹莉亚小姐打情骂俏的光景之后,总会察觉自己被骗了吧?」 如果目睹自认为是命中注定的女孩子,对着其他男性抛媚眼时,当下会作何感想? 更何况那位男性,还是弗斯最瞧不起的我。 就算是弗斯也该醒悟过来了吧。 尽管这里面多少包含了我的主观猜测。 至于这个计划的好处,就是不会与萝兹莉亚正面起冲突。 这情况正是依照她所期望的剧情来发展,让她看见两位男性为自己争风吃醋、足以满足她心中渴望的光景,在让她获得满足之余,我们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除了弗斯以外的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感觉上好像可行喔!妮梅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妮梅兴奋地双眼发亮,一把握住我的手。 反观艾琳,脸上却浮现相当不安的神情。 「若是诺特你在假装被勾引的期间,真心喜欢上那个人该怎么办?如果发生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情况,那就真的让人笑不出来了……感觉上对女性很有免疫力的金恩反而更适合……」 「金恩先生,你有办法假装喜欢上对方吗?」 「嗯~……假装喜欢上对方吗……老实说我没什么信心耶……」 「听到了吧,艾琳。说起假装喜欢对方的演技,我应该比金恩先生更擅长不是吗?再加上我看起来不擅长面对女性,一脸就像是很容易上钩的目标对吧。」 「这种事情……实在不怎么值得炫耀喔……」 「诺特小弟,瞧你好像说什么都想亲自执行这个计划是吗?」 金恩似乎看穿我的心思。 既然已经穿帮,说再多也是白费唇舌,我就老实承认吧。 「那还用说,谁叫弗斯先生老是这么瞧不起我,我想亲手教训他一顿也是人之常情吧。」 「幼女诱拐犯」vs「倾国」 我将目光移向位于视野左侧的窗户。 此刻天空覆盖着一层云,只有微弱的白光透进室内。 我看了看位于屋内深处柱子边的老爷钟,短针呈现水平的方向往右侧指去。 由于已是中午过后一段时间,店里的客人是三三两两。 现在正值这种让人犹豫是否该点灯的时间带,让周围显得有些昏暗。这间酒吧里弥漫着一股混浊的空气。 「应该已到约定的时间了……」 与我隔着一张圆形木桌、坐在正对面的艾琳如此低语。 我眯起双眼,环视店内一圈。 「差不多该来了吧?」 我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发言。 我和艾琳之所以会一起坐在酒吧里,并不是为了交流感情。 而是为了执行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我要假装被萝兹莉亚勾引,借此让弗斯回心转意。 此计划的第一阶段,就是与萝兹莉亚进行接触——正确说来是与对方相约在这里见面。 挂在门口的铃铛发出声响。 一名穿着白色法袍的女性,就站在被推开的门口中央。不对,因为她的年纪看起来只比我大上一点,以少女来形容她会更为贴切。 少女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接着与我四目相交。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少女小跑步接近后,随即对我们深深一鞠躬。 接着她抬起头来,顺手撩起她那松软的蓝色秀发。 与对方眼神交会时,我冷不防地倒吸了一口气。 少女拥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鲜嫩欲滴的唇瓣。颈部的肤色白皙无瑕,与那身白色法袍相比是毫不逊色。 我将视线往下移,即使隔着衣服,也能一眼看出她的胸部相当丰满。由于少女的法袍十分贴身,更是凸显出她的姣好身材。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天真态度、一如预料的美貌,以及超乎想象的傲人胸围,我情不自禁地被她夺去目光。 我的直觉发出警讯——眼前的少女是个强敌。 我连忙甩了甩头。冷静点,快冷静下来,别忘了原本的目的。 我对艾琳使眼色。她明白我的意思之后,稍稍点了一下头。 这次的会面也让艾琳在场,其实是有理由的。 一般人都会认为,我单独与萝兹莉亚见面会更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 但我这次故意不采取上述做法。 真要说来,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萝兹莉亚找来酒吧。 「喂,这位小姐!你怎么可以抛媚眼勾引我们队上的弗斯!?」 艾琳站起身来,一掌拍向桌面,随即发出刺耳的声响。 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过来。 萝兹莉亚害怕地缩起肩膀。 没错,我们就是以弗斯一事为借口,约萝兹莉亚来此见面。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最糟的做法,也是最糟的第一步,更是我提出的方案。 会这么做也是实属无奈,原因是我们想不出其他借口能够尽早与萝兹莉亚进行接触。 平常萝兹莉亚的身边总有许多男性跟着,鲜少会一人落单,因此一般方法实在难以接近她。 若是我假装对萝兹莉亚抱有好感,主动搭讪她又太不自然了。 从弗斯的发言可以看出,萝兹莉亚对于自己在镇上的风评不佳一事,也有自知之明。 因此我随意主动接近她,反而会令她提高警觉。 再加上我与弗斯隶属相同队伍的事实,相信很快就会被发现。 即使是一场意外,我的外号「幼女诱拐犯」在这里是相当有名,想掩饰身份可说是十分困难。 我以不知道萝兹莉亚和弗斯的交情为前提进行接触,她之后只要向弗斯打听一下,很快就会被拆穿,因此这种方法只能直接作罢。 既然难以隐瞒,我们决定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明白弗斯与萝兹莉亚的关系。 此计划就是让她以上述前提来勾引我,而我假装被她勾引。 相信这个计划应该没问题才对。 「艾琳,你冷静点,我们只是来跟对方商量事情……」 一如原先计划,我出面劝阻情绪激动的艾琳。 「是没错啦!不过……」 艾琳狠瞪我一眼,但在感受到顾客和店员都看向这里之后,她便重新就座。 并且懊恼地握紧拳头。 真是逼真的演技,我没想到原来艾琳这么会演戏。 事实上,她或许是真的动怒了。 她有可能只是单纯想对萝兹莉亚发飙而已。事到如今,只能祈求她没有忘记原本的计划。 对于眼前的状况,我和艾琳必须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艾琳是负责逼问萝兹莉亚的黑脸。 我则是劝阻艾琳别太激动、担任调停的白脸。 让明显散发敌意的艾琳出现在这里,就可以凸显我的立场,进而让萝兹莉亚误以为我和她站在同一边,而这就是把艾琳带来此处的用意。 「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闭嘴,少在那边假惺惺了,快给我现出本性!」 萝兹莉亚怯生生地摇头否认。艾琳见状后,当场破口大骂: 「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喂,你说得太超过了!」 我连忙堵住艾琳的嘴巴。 艾琳,别忘了金恩的忠告。 若是对萝兹莉亚采取太露骨的敌对行为,她就会唆使身边的男人去围殴对方喔。拜托你在骂人时稍微克制一点。 尽管无法亲眼确认,但我利用《索敌》侦测到有两个人在暗中监视这边的情形。 而且借由《索敌》,让我得知对方身手不凡。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对我抱持敌意。 看似没有立即性的危险,现阶段只要把这件事记在脑中就好了。 因为我抱持的打算是一旦对方释出敌意,我就会立刻中止计划,直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们爆发口角后,就这么经过一段时间。 「再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艾琳直接中断对话,从座位上起身。 她的脸上满是怒意。 「诺特,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处处袒护这个贱女人,这种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我并没有在袒护萝兹莉亚小姐,就只是艾琳你太激动了……」 胜负 我的名字叫做萝兹莉亚·敏克高特,来自瓢立夫镇所属王国隔壁再相邻一个国家的小国。 虽然自己说这种话并不太恰当,但我出生在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中,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 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我就是诞生于当地王室的第二公主。 对于熟知我本性的各位看官而言,或许会感到相当意外,其实我十分清楚自身扭曲的个性,并且对此抱有自觉。 至于我扭曲的个性——就是没办法克制自己去勾引男人。 而我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个性……不对,称之为性癖会更加贴切,老实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大概与我在「赠予仪式」之中,获得名为【魅惑】的技能一事有关。 不过,这并非最主要的原因。 毕竟我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之前,以勾引男性为兴趣也是事实。 所以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在双亲身上。 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指父王和母后就是坏人。 就算站在为人子女的主观立场上来看,我的父母都相当出色。 我们都是受人民所爱戴的国王跟公主。既是勇于正面对抗那些重视自身权利之贵族们的优秀领导者,也是虔诚信奉国教瑟希那教的信徒。 由于双亲信奉瑟希那教,因此我从小也学习过许多相关教义。 因为瑟希那教是国教,并不存在一些扭曲的理念。 真要说来,宗旨是宣扬人类的理想。 ——你应该与此生唯一对象的异性相亲相爱。 诸如此类的内容。我对于详细内容已记不太清楚,说法可能会略有出入,但大部分都在宣扬这类教义。 听说我的父王跟母后,也是像这样相爱而结婚,当真是羡煞旁人。 所以我小时候也对这种事充满憧憬,深信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不过我有别于父王与母后的一点,就在于我是一位多情女子。 换个说法,就是我十分容易对男性移情别恋。 这真的很令人悲伤,毕竟此事与教义、自己所憧憬的双亲以及心中的理想大相径庭。 我对于自己的这种个性感到十分痛苦。 我不知有多少次,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做。 但我就是办不到,因为要克制自己去爱上他人是不可能的。 纵使明白这是错误的行为,我仍会喜欢上某人,然后很快就对那个人失去兴趣。 我也是莫可奈何呀。 谁叫爱情会使人深陷,也会使人失去兴趣。 爱情会使人堕落,却不会使人醒悟。 不过小时候的我,并没有违背自己的理想与双亲的期许。 即使是当年心仪的男孩子对我做出爱的告白,我仍基于会对这段爱情失去兴趣的自知之明而甩了他。 就是在那之后,我心中的某个齿轮从此被打乱了。 我决定借由欲望来掩饰自知不该和男性交往的痛苦,于是开始勾引男性爱上自己,并且很快就甩掉对方。 我深刻明白这种做法,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我对于采取这种无意义的做法来逃避现实的自己感到十分傻眼,于是心底不断累积压力。结果为了发泄这股压力又跑去勾引其他男人得到爱情,事情就这么不断重演。 看在旁人眼里,我这副模样肯定很可笑吧。 因为,我已经违背了自己想要遵从的教义,以及双亲对我的期待。 等我回神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无法停下这一错再错的回圈。 不仅是旁人的鄙视,还有双亲的担忧都令我心痛不已,我的内心甚至快被罪恶感压垮。 话虽如此,我还是只为了模糊自身的罪恶感而继续勾搭其他男性,根本无法让情况好转,就连我都对于自己的这种做法感到可笑。 大概是因为不断重复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勾引男性的技巧熟练到令人生厌。 恐怕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私底下逐渐对男人感到心灰意冷。 无论从男人口中听见多少甜言蜜语,我总觉得对方仅是接受搔首弄姿的自己。至于隐藏在名为谄媚的面具之下,既丑陋又罪孽深重的自己,则是不被他人所需要。 男人在痴心追求我时所说出的「喜欢」二字,都是在赞美我虚假的外表,以及我攻陷男人的技巧,令我感到既空虚又毫无任何价值。 因此,我没有再爱上任何男人。 我终于实现自己的宿愿。 不过我最大的败笔,就是清楚明白自己是为了满足一时的私欲而做出这种事。 但如今的我已经再也停不下来。就算不再爱上男人,我却改不掉勾引男人的癖好。 纵使对方只爱我的表面,但总比不被人所爱来得好。 我开始借着其他男人随口说出的甜言蜜语,来寻求自己的价值。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认同自我。 即便我知道这种方式,永远无法让我得到自己最渴望的事物。 成长至十五岁的我,在「赠予仪式」得到人人称羡的强大技能之后,令我成为嫉妒、贵族间的权力斗争,以及邻近国家之阴谋的饵食,或许再加上自己喜欢勾搭男性的个性,竟在不知不觉间让我国濒临灭亡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我才被人称为「倾国」。 后来我无法继续待在国内,于是双亲对外谎称我已经过世,暗中将我送出国去。 抵达目前所在国家的我,令途中巧遇的山贼团因为争风吃醋而瓦解之后,我便来到瓢立夫镇。 不过最可笑的一件事,就是我来到这里仍不知节制,转眼间便恶名昭彰,大家就根据邻近国家那位出名的倾国公主,再次替我取了「倾国」这个外号。 俗话说得好,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或许是所谓的因果报应,我被瓦解的前山贼成员们怀恨在心,此刻成了对方的阶下囚。 现在的我,置身于一间充满铁锈味与泥巴味的地牢里。 双手被人紧紧铐上一条手铐,手铐上还被赋予阻碍发动技能、战技以及咒语的魔法。 这情况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毕竟像这种施加了复杂魔法的手铐,并没有流通于一般市面上。 那些女人竟然拥有这种道具。 或许我正身处在十分危急的状况下也说不定。 早知如此,我就会在被人铐上手铐之前先抵抗了。 倘若要我再举出其他不幸的事情,就是与我一同被关进牢房里的人,是个名叫诺特的少年。 他可说是完全不值得依赖、是我目前见过最差劲的男子。 这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缺乏自信,每次开口总在吐苦水。另外老是盯着我的胸部瞧,长相一点都不帅气。重点是,他一见到苗头不对就立刻出卖我,然后没用到被山贼女一敲就昏死过去。 像这样一一列举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优点。 为什么我会愿意跟这样的少年约会呢?就连我自己都感到相当纳闷。 其中最令我生气的一点,就是诺特对我提出「比起弗斯跟其他男人,你是如何看待我?」这个问题,当我给出一个有十足把握能攻陷对方、自认为最完美的回答时,他居然处之泰然。 明明看起来很容易搞定的诺特,在听完答复后别说是爱上我,反而对我露出仿佛大梦初醒、看透一切的眼神。 他原先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但在转眼间就变得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一股错觉,总觉得自己输给了眼前这位状似对女性毫无免疫力的处男。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我一再在心中如此否认。 不过萌生在我心中的挫败感,无论怎么做都挥之不去。 令我感到莫名懊恼。 如今回想起来,真叫人是怒从中来。 于是,我一脚踹向直到现在仍没有意识的诺特。 当然就这么吵醒他也不太好,因此我有放轻力道。 「喂,别忽然用脚踹人啦……萝兹莉亚……」 「咦……?」 因为我没想到会换来回应,导致我发出怪叫声。 诺特他……已经清醒了……? 「我才没有踢你——」 「才怪,你刚刚有发出『嘿』的吆喝声吧。」 似乎已被他看清了。 既然你清醒了,就早点说一声嘛。这么一来,我犯不着踢你啦…… 反正我都不小心在他面前露出本性,就照这样来对待他吧。 「你是何时醒来的?」 「算是满早之前吧?因为牢房里没有时钟,我也不清楚确切时间……」 「你既然醒了就说一声嘛,害我从刚 才都没事可做。」 由于太无聊的缘故,直到先前我都只能回想一些充满各种负面情绪的往事而已。 若是你在实力方面帮不上忙,好歹来陪我聊聊天嘛。 「抱歉,我花了点时间在集中精神上……」 「你在集中精神是什么意思?」 「我在侦查这栋设施里的状况……」 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脑袋被人给敲坏了。 所以他才会给出这种不明所以的答复。 诺特真可怜……就算是我,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会于心不忍。 「你没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瞧你说得口是心非……看来被我猜对了……」 诺特误解了一件事情。 打从一开始,我就对他抱持十分失礼的评价。 「算了,无所谓。萝兹莉亚,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交易是吗……你想怎样呢?」 交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诺特他这么好色,我看他肯定会提出一些下流的交换条件。 「我协助你离开牢房的交换条件,就是今后你别再勾引弗斯,可以吗……?」 「若是你当真可以帮助我离开牢房,我是不介意啦……」 说来可惜,所谓的交易,是要提出彼此都能够达成的交换条件。 对我而言,失去弗斯根本无关痛痒,原则上是没问题,不过诺特应该无法完成交换条件吧。 话说回来,他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提到弗斯的名字呢? 「那我就当作你答应啰,事后可不许你反悔喔。」 语毕,诺特抬起双手。 接着手铐应声落地。 「你的手铐——」 就在我大感困惑的期间,他也帮我解开了手铐。 「难道这是战技《开锁》吗?」 但是这样也说不通。 因为这条手铐,已施加了令被绑者无法施展战技的魔法。 「你只差一点就猜对了,这是名叫《拆除陷阱》的战技。」 「这就怪了,那位山贼女有说过,被绑上这条手铐的人会无法发动战技和技能呀。」 「果然是这样……还好我在被铐上之前就先解除上面的魔法……」 在被铐上之前……难道是那个时候? 金恩这个名字,记得是「抵达者」之中的一员。诺特在被绑上手铐前的刹那间,喊出了这个名字。众人在那一瞬间都转移注意力,他应该就是趁着那段空档解除手铐上的魔法。毕竟在那个时间点,诺特还没有被绑上手铐。 印象中,直到山贼发现诺特是在虚张声势后,才一招打昏他,并且替他绑上手铐。 但是那么短的时间内,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吗…… 不过现在多亏他才得以解开手铐,因此我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你别发呆了,我们快走吧,萝兹莉亚。」 转眼间,诺特也将牢房的门锁解开了。 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牢房前无人看守。 只是,要是有人躲在暗处监视的话,情况就会相当不妙。 看样子,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马虎的小弟弟。 「我觉得你应该更谨慎行事,难保有守卫躲在转角——」 「安啦,这部分没问题,我利用《索敌》大致上掌握好这栋设施内每一个人的所在位置,也利用【地图化】找到了不会被人发现、直通出口的路线。只要一切顺利,我们应该能平安脱困。再加上不枉费我们等到这么晚,那些人似乎都已经睡了……」 「你怎么知道她们都已经睡了……?」 这间牢房位于地底下,完全没有任何窗户,甚至会让人暂时失去时间的概念。在这种情况之下,如何能确认那些山贼都已经睡了? 「我是借由《索敌》感应对方的气息强弱,来判断她们是否睡了。」 「《索敌》能办到这种事吗?我还是初次听说呢……」 老实说,我感到一头雾水。 因为名为《索敌》的战技,可以用来感应魔物的气息,高阶者则是勉强能够侦测人类的气息。利用气息的强弱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入眠,早已超脱常人的境界。 也不想想我至今接触过多少人,战斗职业是盗贼的男性,数量多到我都已经懒得计算了。既然接触过这么多那种人,再不愿意我也对盗贼的战技耳熟能详。 附带一提,不光是盗贼的战技,我对任何一种战斗职业的战技都相当熟悉。至于理由,就请自行体会。 诺特好像没察觉我心中的讶异,不停快步前进。 一连串的惊奇已令我心生疲惫,我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跟在他身后。 这群山贼的根据地,似乎是利用结构错综复杂的洞窟所建设而成。 我们被带出城外后,印象中走了大约三十分钟。这个洞窟是位于某座山里。 因为这个辽阔的根据地设置在人烟罕至之地,所以想摆脱守卫的监视,出乎意料挺简单的。 至于另一个理由,大概就是山贼的人数并不多。 依照诺特的说法,对方一共二十人左右。 相较于根据地的规模,这样的人数可说是少得可怜。 这段期间,诺特利用《索敌》和【地图化】,默默地不停往前走。 说起我目前能做的工作,就只是眺望着他的背影。 像这样重新观察一遍,就能切身感受出他果然是被誉为最强队伍「抵达者」的其中一员。数小时前他那种既不可靠又没出息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大概是基于安心的关系,我将之前一直十分在意的问题脱口说出。 「你刚才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要我别再勾引弗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不是啦,是你为什么要拜托我这种事情呢?」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弗斯很可能会脱离队伍。」 「意思是你希望弗斯别离开队伍。不过呀,你之前都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态度吧?」 「啊~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假装喜欢你,然后找机会让弗斯亲眼目睹我们在约会的光景,借此让他回心转意。由于这个计划已经彻底泡汤了,所以我就老实告诉你吧。」 「咦、咦!?你现在好像说出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事实吧!?」 「什么嘛,要不是山贼跑来搅局,这个计划确实进行得非常顺利~」 「请等一下,麻烦你解释清楚这个计划!」 「奉劝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因为你听了可能会感到很不舒服。」 「一知半解才更让人不舒服!拜托你,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会因为太过在意此事而失眠的!」 「我认为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平日的作为,然后烦恼到一辈子都睡不着觉……」 「你这个薄情郎!总之我会反省自己平日的行为,所以拜托你告诉我!无论要我大声拜托多少次都行!」 「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威胁我,如果不告诉你的话,你就会大声尖叫吧……根本毫无一丝反省的意思……」 「被你发现啦。」 「好啦,我这就告诉你,所以给我安分点。」 「气噗噗~」 「真正在生气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台词的。」 「气噗噗~我现在可是气得不得了喔。」 「是吗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听完诺特的解释,我已明白大致的经过。 说句老实说…… 尽管我表面上假装在胡闹,但其实内心是真的相当生气。 我的怒气除了是针对诺特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对于完全上当的自己。 我其实十分不甘心,甚至用手捏住自己的大腿。按照这样的力道,肯定会在大腿上留下瘀青。 但在他的面前将这股懊悔表现出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就输给了他,因此我拼命让自己显得很开朗。 幸好诺特一直看着前方。感觉上,我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对于眼前的少年,我似乎得修改一下他在自己心中的评价,说不定必须将他归类为危险人物。 毕竟这名男子,可是让自认为在恋爱中身经百战的我,首次吃了闷亏。 如同他说的,假如没有碰上这群山贼,直到计划结束之前,我都会被人蒙在鼓里。 特别是约会到一半时的诺特,看起来是真心爱上我,我到现在仍难以相信那都是演技。 不对,恐怕只是我不愿相信。 从我出生至今已过了十九年,截至目前的人生,我全都只花费在玩弄男人的事情上。 我从中建立起既微小又空洞的自尊,妨碍我认同他的能耐。 因为不可能有这种事情。身为男性的他,岂会比我更优秀。 谁叫男人全都是笨蛋,我稍微搔首弄姿就立刻上当,天底下哪可能有这么碰巧,唯独他不同于别的男人。 不会被我那谄媚又狡猾的面具所迷惑,能够从中看见真正的我。我不该对以上这个早已放弃的白日梦,再次产生期待。 期待越深,遭背叛时就会伤得越重的痛苦,我可是再清楚不过。 只要冷静下来就没事,我可以抑制心中的这股悸动。 因为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掩饰自己的真心。 终于能看见出口的那扇门。 这段路程还真是漫长。虽然以实际距离和经过的时间来说,应该算不上是漫长,不过把精神方面的要素考虑进来,这样的形容算是相当贴切。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身旁的诺特,却露出十分凝重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门外有两名守卫。若要离开这里,似乎免不了会被对方发现……」 「那就请你一刀把对手解决!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看他一路上表现非凡,状似是一流的盗贼,肯定能轻松打倒两名守卫。 我精神奕奕地开口声援,却见他不知为何尴尬地撇开视线。 「我强调过很多次,我是真的毫无战斗能力……」 「诺特弟弟你又来了~之前明明展现出如此优秀的《拆除陷阱》技巧不是吗?我已经发现你是一流的盗贼了。」 「其实啊……我只会《索敌》、《侦测陷阱》与《拆除陷阱》以上三项战技而已……」 「唉唷,你就别再隐瞒了啦!」 「…………」 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原来是真的呀……从你的表情我就能看出来了……」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别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原以为靠不住就变得很可靠,正以为很可靠又变得靠不住,你这个人真叫人失望耶……」 「最痛苦的是我无法否认……借由《索敌》观察之后,这个设施里最弱的人就是我……」 我果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位少年。 为什么他要钻研无法在战斗中派上用场的三项战技呢? 一个人的性情再扭曲,也该有所节制。 虽然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目前必须优先考虑的事情就是逃离这里。 「那么,你究竟打算如何逃离这个地方?」 对于我这个不加思索的提问,诺特一脸不解地开口回答: 「由你来打倒她们不就好了?」 「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专门帮人疗愈的柔弱神官,怎么可能有办法战斗嘛!」 我连忙否决他的提案。 可是眼前的少年,脸上却浮现出一张坏心眼的笑容。 然后,对我说出超乎想象的一句话。 「我才想问你在说些什么,你可是远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还要强大吧?」 「一、一派胡言!你这么说是有何根据!?」 「瞧你这副慌了手脚的反应……果真是故意隐藏实力……」 「…………呃!」 「我这句话当然是有根据的。刚才我有提到《索敌》这项战技吧?我只要使用这个战技,就连周遭其他人的实力都可以一并看穿,另外——」 「……另外?」 「至今玩弄过许多男人而招来各方怨恨的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更进一步来说,是你从解开手铐之后,未曾出现过担心自身安危的反应……」 什么嘛……原来早就穿帮了…… 一股笑意从心底涌上来。 先前的怒火和懊恼,全都被我抛诸脑后。 此时此刻,我不经意地冒出一个想法。 那就是——本人萝兹莉亚·敏克高特,彻彻底底输给了眼前这位名叫诺特·亚斯隆的少年。 这也是我从出生至今,首次对一名男性心服口服的瞬间。 这位少年,与世上任何一名男子都不一样。 他仿佛早已看透我的一切。 面对眼前这位我苦苦追寻许久的男子,充溢于心中的喜悦,让我彻底遗忘所谓的挫败感。 这股小鹿乱撞的心情,想必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截至目前为止,我一直将那种虚假的情感当成爱情。 不过,我再也不会搞错了。 因为,我已经明白何谓真正的爱情。 眼前的男子,或许愿意接受我的一切。 就算这只是我的错觉,但我愿意相信他的眼中将会倒映出我的一切,甚至包含我自己最厌恶的部分。他看见的不是戴上面具、只懂得逢场作戏以伪装自己的我,而是我最污秽的心底深处。 纵使他不愿接受我的一切也无所谓。 只要他能够认清我的丑陋,不会刻意视若无睹的话—— 诺特·亚斯隆,我就会打从心底喜欢着你。 对你怦然心动——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展现一下吧……」 我已经做好觉悟,下定决心发动我一直相当排斥的技能。 由于它那非比寻常的效力,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嫉妒,国内所有贵族都为了得到我而展开斗争,这个让人被称为「倾国」、足以颠覆一个国家的技能,也是传说中的建国英雄才拥有的技能。 我除了【魅惑】以外,所拥有的另外一项技能。 那就是——【圣剑引导者】。 我配合自己高涨的情绪,将地表最强宝剑的名称,扯开嗓门大声喊出来。 「来吧!孳息圣剑!」 最后的一块拼图 「来吧!孳息圣剑!」 萝兹莉亚厉声高呼。 她用尽所有力气、使出浑身解数、自灵魂深处发出呐喊。 宛如呼应她的声音般,随即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 待光芒收束之后—— 她从嘴里喊出名字的那把圣剑,正式降临在我们的眼前。 大气为之撼动,惊人的魔力在周围形成一股旋风。剑刃散发着圣光,将整个世界抽离现实。 此时的萝兹莉亚,与以往的她判若两人。 既做作又水性杨花的她已经不复存在。 仿佛是一名只为了一把剑而存在的少女。 「好久没有战斗了,我可要大展身手啰!」 伴随这股娇喝声,大地开始摇晃。 我慢了一拍才惊觉,这场地震是萝兹莉亚往前跨出一步所造成的。 现场先是传来物体划破空气的声响,接着通往户外的门扉,转眼间已被人用斜切的方向砍破了。 位于另一头的两位女守卫都当场吓傻,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这不能怪她们。 因为就连目睹一切过程的我,思考速度也追不上现实变化,被眼前的光景耍着玩。 只要迅速压制住那两人,我们就能在敌方的增援赶来之前离开这里。 当我冒出上述想法之际,萝兹莉亚却做出惊人宣言: 「我们会打倒你们所有人,然后逃出这里。两位小姐,麻烦你们赶快去求援如何?」 两名守卫听完提醒后,好像才终于理解情况,随即敲钟通知同伴们。 即使我再不愿意,也能借由《索敌》侦测到根据地里的所有山贼都已被惊醒,并且迅速朝这里赶来。 「你在做什么,萝兹莉亚!明明只要悄悄解决那两人就好,现在却把敌人全引来了!」 后记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鸭野うどん。 本次有幸在ovep文库推出全新系列的轻小说,对于参与出书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我真的是感激不尽。 记得我第一次接触轻小说,大约是在三年前。 在那之后,我就不断购买轻小说来阅读,逐渐被轻小说的魅力所吸引,等我回神时,自己已成为一名轻小说作家了。 人生难料这句话还真是所言不假呢。 真要说来,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本人之所以想成为轻小说作家,其实是基于几个理由。 至于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我想写后记」。 我认为这个理由,占了我想成为轻小说作家所有理由之中的两成。 大家不会很想写写看后记吗? 我自认在作品中塞入比其他作家更多的自己主张和坚持。说起后记,就是作家唯一不会受到名为故事剧情的框架所束缚,能够畅所欲言的场所。 不过最近出现了各种社群网站,因此后记可能算不上是唯一的场所……(附带一提,因为我担心引发论战,所以不考虑使用社群网站。) 如此热衷于撰写后记的我,就连第二集后记的大纲都已经完成了。(后记的大纲是哪招?) 总之,我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第一集后记的大纲「关于自己想写后记的话题」,并且有按照大纲完成内容。由于心愿已了,我的后记就到这里告一段落。 最后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雫绮一生老师,谢谢您提供这么精美的绘画。当初听见责编提起您时,我可是感到十分焦虑,心想怎么会安排一位这么优秀的插画老师来负责我的作品。为了避免被读者嫌弃说「这部轻小说的绘画很漂亮,故事内容就有点微妙……」我会努力精进的。 曾山责编,谢谢您把手把脚地指导我这个完全不懂出版流程的门外汉。 最后要谢谢各位读者们,真的十分感谢大家愿意赏光翻阅这本书。 若是不嫌弃的话,希望下一集还能再见到你们。 鸭野うどん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鸭野うどん。 本次有幸在ovep文库推出全新系列的轻小说,对于参与出书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我真的是感激不尽。 记得我第一次接触轻小说,大约是在三年前。 在那之后,我就不断购买轻小说来阅读,逐渐被轻小说的魅力所吸引,等我回神时,自己已成为一名轻小说作家了。 人生难料这句话还真是所言不假呢。 真要说来,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本人之所以想成为轻小说作家,其实是基于几个理由。 至于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我想写后记」。 我认为这个理由,占了我想成为轻小说作家所有理由之中的两成。 大家不会很想写写看后记吗? 我自认在作品中塞入比其他作家更多的自己主张和坚持。说起后记,就是作家唯一不会受到名为故事剧情的框架所束缚,能够畅所欲言的场所。 不过最近出现了各种社群网站,因此后记可能算不上是唯一的场所……(附带一提,因为我担心引发论战,所以不考虑使用社群网站。) 如此热衷于撰写后记的我,就连第二集后记的大纲都已经完成了。(后记的大纲是哪招?) 总之,我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第一集后记的大纲「关于自己想写后记的话题」,并且有按照大纲完成内容。由于心愿已了,我的后记就到这里告一段落。 最后是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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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支队伍目前面临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队伍成员们意见分歧,正各执一词互相对立。 原因乃是一名女性。 这位女性的名字叫做萝兹莉亚?敏克高特,此刻就站在我的身边,并且环抱着我的手臂,脸上浮现出愉悦的表情。 「呐,让我加入你们应该没关系吧,诺特弟弟?」 整个人紧贴在我身上的萝兹莉亚,那头深蓝色的秀发轻抚过我的脸颊,令人感到一阵心痒难耐,重点是她用胸部夹住我手臂的那股触感,害我不由得想扬起嘴角。 ──不行,我不能上当。 我为了把持住理智而甩了甩头。 「麻烦妳先放开我,要不然这件事难以讨论下去。」 「抵达者」所有成员目前正在争论的议题,就是该不该让这位名叫萝兹莉亚的女性加入队伍。 因此,我现在可没空一脸色眯眯地受她的美人计所蛊惑。 我在这里先稍微声明一下,并非因为她的实力不足,才导致成员们对于是否让她加入一事产生争执。 萝兹莉亚可是拥有名为【圣剑引导者】的最强技能,甚至让曾经就近目睹她与人战斗的我不禁浑身发颤,对于她的实力可是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为何要反对让她加入队伍呢?与其说是因为这女人的个性,不如说是她的本质。 「我不要,直到诺特弟弟你同意之前,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又不是我不肯同意,而是因为萝兹莉亚妳摆出这种态度,其他人才会反对啊!」 该怎么说咧……她这个人很做作?不对,确切说来是水性杨花? 萝兹莉亚的本质是喜欢四处勾引男性,有如小恶魔般引导对方自取灭亡。 相传只要是与她扯上关系的队伍,无一不是闹出男女关系的问题而拆伙,说穿了就是一个必须严加提防的麻烦人物。 即便萝兹莉亚拥有姣好的外貌,偏偏这就是她的本质。 至于另一件不幸的事情,就是现在我成了她的目标。 恐怕是因为我之前欺骗过萝兹莉亚,最后还迫使她与山贼们开战等等,对她做过诸如此类会招来怨恨的行为所致。 所以,萝兹莉亚目前正对我做出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示好举动。 她完全不听人解释,坚持想加入我所在的这个队伍里。 单就我个人来说,并不反对萝兹莉亚加入。 当然并不是因为我被她那丰满胸部的触感给迷得神魂颠倒。 而且我也完全不觉得萝兹莉亚是真心喜欢我,反倒认为她很可能是想要报复我才这么做的。 但是撇开上述理由不提,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我觉得让她加入能为队伍带来更多益处。 不过,队伍里并非所有人都和我抱持相同的看法。 带头反对萝兹莉亚加入的人,就是名为艾琳的銀发双马尾女魔导士,她率先举手抗议说: 「怎么可以让这种惹祸精加入队伍!我绝不答应!」 艾琳是个有话直说的女孩。 尽管她说起话来相当毒舌,导致我经常和她爆发口角,但她其实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女孩。 「诺特你也一样,干嘛露出一副暗爽在心里的痴呆表情。」 收回前言,她只是一名尖酸刻薄且令人火大的少女。 「妮、妮梅也反对……」 吞吞吐吐小声说话的这个人,是队伍里的神官妮梅?帕金。身高只到我心窝附近的她,外表看起来相当年幼,但其实她已经22岁了,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姐姐。 上述两人就是此议题的反对方,也是队伍里唯二的女性阵容。 反观赞成方的代表,就是以下这名男子。 「才怪,是人就应该同意让萝兹莉亚加入啊!一般来说,哪有人会拒绝这么可爱的女生加入啊!?」 他就是完全符合「忠于欲望」这四个字的男人,名字叫做弗斯?葛兰兹,也是「抵达者」的队长。 虽然弗斯说得如此大言不惭,但事实上他也是曾遭萝兹莉亚蒙骗的受害者之一。 明明弗斯不久之前才被萝兹莉亚甩了,但现在还是摆出一副不怕重蹈覆辙的态度,令我傻眼到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我相信她的实力是无庸置疑,因此觉得可以让她加入……」 提出上述意见的我,也是站在赞成方的立场上。 先强调一下,我并没有像弗斯那样别有居心喔……是真的喔…… 令人遗憾的是我在内心提出的辩解,无法传达给眼前的两位女性,最终只换来两道冰冷的视线。 对她们来说,似乎误以为我和弗斯一样,都被萝兹莉亚的美貌给蒙蔽双眼。 「金恩,你觉得呢?」 艾琳对着队伍里的最后一名成员提问。 这位青年名叫金恩,当初就是他邀请迷失于街头的我加入「抵达者」,同时也是指导我各种身为冒险者的技巧、十分可靠的恩人。 「我没意见,就交给你们来决定吧。」 金恩从刚才就一直保持中立,躲避来自赞成方与反对方的游说。 这种时候故意不表态,感觉上挺狡猾的…… 「还有我!由于我也表示赞成,因此最终以三比二的票数同意让我加入!请大家鼓掌~~」 萝兹莉亚自说自话地拍手庆祝。弗斯也趁乱加入鼓掌的行列。 更何况决定是否让妳加入队伍的这个议题,也轮不到妳来投票啊……谁叫妳还是个局外人…… 面对态度嘻皮笑脸且我行我素的萝兹莉亚,艾琳的忍耐似乎已达到极限。 她气得额头爆出青筋,怒目瞪着萝兹莉亚。 大概是金恩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便跳出来开口说: 「别激动别激动,大家先冷静点。这样好了,就暂且让萝兹莉亚加入我们一天如何?让我们进入迷宫来测试她的能耐。」 或许是因为金恩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一旁扇风点火,这才让艾琳最终是不甘不愿地点头接受这个提案。 双马尾少女的怒火,至此终于平复下来。 目睹此瞬间的我,重新感受到保持中立有时还是非常重要。 刚才还一度认为金恩的做法很狡猾,不禁令我感到一阵羞愧。 「虽然好久没来迷宫,但是这气氛还真不错呢!」 萝兹莉亚双臂一张,大口深呼吸地说出这番缺乏紧张感的发言后,惹得艾琳有些不悦。 艾琳板起脸来,语带讽刺说: 「要是没有妳的话,我相信现场的气氛会更好。」 「艾琳小姐妳怎么了?老是这么气呼呼的模样,何不稍微享受一下这清新的空气,让心情冷静下来呢?」 「我、我说妳啊……」 萝兹莉亚没有理会艾琳的冷嘲热讽,仍维持她一贯的作风。 瞧萝兹莉亚那副模样,嘴上不饶人的魔导士大概已经明白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于是便决定保持沉默。 说起萝兹莉亚这丫头,当真是很有胆量耶…… 明知自己不受大家欢迎,仍执意加入队伍。 至于我们现在,来到了瓢立夫迷宫的第二层。 根据萝兹莉亚的说法,她好像带着镇上的男性冒险者们抵达过第四层。 如此一来,现场六人之中攻略迷宫资历最浅的就是我。 我加入队伍的第一天,在弗斯等人的带领下也只突破完第一层。 尽管迷宫是可以透过传送结晶前往抵达过的楼层,却无法把人送往并未去过的楼层。 因此,所有队友都必须配合我的进度探索迷宫,所以现在才会来到第二层。 第二层和形同幽暗洞窟的第一层截然不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海。 也难怪萝兹莉亚会表示这里的气氛还不错。 大树茂密地生长在一起,进而反衬出人类的渺小。那湿润且满是落叶、行经时几乎不会产生脚步声的泥泞路面,莫名给人一种欢迎来到大自然里的感慨。令脸颊微微湿润的温热雾气,将我们包覆于其中。 「原来妳拥有正式的铠甲呀……」 面对萝兹莉亚那身让人看不习 惯的铠甲打扮,我忍不住发出赞叹。 因为我对她的印象,就只有约会时的那套便服,以及初次见面当时所穿的那套神官服。 她刚开始在瓢立夫镇担任冒险者时,跟妮梅同样都是一名神官,现在则为了加入我们而换上的这套圣骑士战斗服,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虽说当初她表示愿意担任一名圣骑士时,我听了是多少有些不安,但在目睹她这身英气焕发的装扮后,令我不禁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是错得离谱。 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萝兹莉亚都像是一位出色的圣骑士。 「别的不说,至少我的手头是相当宽裕。毕竟镇上的冒险者们送了我许多礼物。」 根本都是从男人那里诈取来的财物嘛!亏我刚才还那么钦佩她,简直是蠢毙了!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套铠甲完全没有受损的痕迹,看来是新买的吧。 大概是萝兹莉亚为了加入我们,才特地添购这套昂贵的铠甲。 「萝兹莉亚!还记得我也有送妳礼物吧?就是那把昂贵的魔杖,妳有好好珍惜吗?」 弗斯忽然想起似地从旁插嘴。 确实是有听弗斯提过这件事…… 萝兹莉亚将沉浸于回忆里的我撇在一旁,当场给了弗斯一个绝情的答案。 「咦,我为了购买这套铠甲,已经把它卖掉了……」 「不会吧……那把杖真的很贵喔……」 「我并没有骗人喔。为了能和诺特弟弟一起冒险,我把它转卖掉了……」 唯独这件事,我是挺同情弗斯的遭遇。当然也觉得这是他咎由自取…… 话说回来,别讲得一副全是我害的好吗?萝兹莉亚,妳没瞧见弗斯正露出充满怨恨的眼神死盯着我啊…… 「好啦,你们别再胡闹了,魔物已经上门啰。一共是三只吧?虽然目前距离很远,还无法用肉眼看见,但牠们已从正前方飞过来了。」 说时迟哪时快,我的《索敌》侦测到有魔物正在接近。 这下子恰好可以转移弗斯的注意力。 「萝兹莉亚,既然妳想加入我们,好歹应该有能力独自解决这群魔物吧?总之我们不会帮忙,妳就一个人搞定吧。」 艾琳说出这个歹毒的提议。 不过这也是言之有理。因为今天这趟探索就是为了测试萝兹莉亚的能耐。 若是无法让艾琳等人亲眼见识到萝兹莉亚的实力,也就毫无意义了。 但是保住性命才最为重要,金恩帮忙缓颊说: 「如果对手太难缠,我们还是会帮忙的。」 可是,萝兹莉亚摇头婉拒了这个温柔的提案。 「我不要紧的。艾琳小姐,妳只要像平常那样傻呼呼地在一旁发呆就好!」 「为何偏要强调我平常傻呼呼地在发呆啊……」 萝兹莉亚把艾琳的抱怨当成耳边风,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转身看向魔物逼近此处的方位。 「我平时当真有这么经常发呆吗……?」 那个~艾琳,妳不必压低音量向我确认这种事…… 起先我想说点什么来安慰艾琳,但由于魔物即将来袭,因此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在我面向前方之际,魔物从树林间窜了出来。 是我不曾见过的魔物品种。外观算是挺接近蜘蛛吧? 但牠并不是蜘蛛,因为蜘蛛没有那种薄膜般的翅膀能够飞在天上。 若要再指出这群飞行昆虫的另一个特征,就是牠们都抱着一颗黑色球体。 牠们用自己的八只脚,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东西在飞行。 起先我们对于这群昆虫的来袭严阵以待,不过牠们就这么准备从我们的头顶上方直接飞过。 下个瞬间,魔物们仿佛想处罚如此大意的我,纷纷抛下怀里的黑球。 「《固若金汤》!」 萝兹莉亚发出一声娇斥,随即出现一道光之城墙围绕在我们六人的周围。看来这是她所咏唱的咒语。 紧接著有一阵爆炸袭向我们──不对,确切说来是发生爆炸的光景。 至此,我才终于理解是萝兹莉亚帮忙抵挡昆虫们利用黑球所进行的轰炸。 因为轰炸的关系,四周的树木都被吹倒,光之城墙外围的地面有如被翻过土般一片狼藉。 爆炸的威力未免也太惊人了,不愧是迷宫内部的魔物…… 这种攻击足以一招杀光寻常的冒险者们,地表上的魔物根本无法与牠们相提并论。 更令人震惊的一件事,就是挡下此等攻击的萝兹莉亚。 「《光剑──」 在萝兹莉亚的周围,随之出现和昆虫们同等数量的剑刃。 那不同于圣剑──是单纯透过咒语制造出来的光之剑。 「──发射》!」 随着这声大喊,有三条线条迅速伸向昆虫们。那就是光之剑飞射而去所留下的轨迹。 昆虫们在被射穿的同时,也失去了维持生命应有的身体机能,接连坠落地面。 无论是透过我所施展的《索敌》,或是映入眼帘的光景,都再再证明牠们全都已经丧命。 「我的表现如何呀,这样总该有资格加入你们吧?」 「妳问我也没有意义吧……我早就知道妳很厉害了……何不问问持反对意见的艾琳呢?」 当我们把目光移向艾琳,她尴尬地将脸撇开。 「因为我在发呆的关系,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哪门子的借口……居然不惜祭出自己经常发呆的设定…… 「那么,各位都同意让我加入成为『抵达者』的一分子啰!」 经过攻略第二层的这趟冒险,反对方最终是不甘不愿地点头接受了萝兹莉亚的加入。 真要说来,「抵达者」原本就必须再寻找一名新成员。 由于我们目前面临前锋人手不足的窘境,导致攻略迷宫一事迟迟难以有所进展。 除了队上必须再收一名同伴以外,无论是实力或职业定位,萝兹莉亚的条件都完全吻合我们所追求的人才。 不过是否让萝兹莉亚加入的症结点,其实是在于她那容易引发麻烦的个性。 直到最后都坚持反对的艾琳,不甘心地开口说: 「就算我们同意让妳加入,若是妳又惹事生非,就必须立刻退队。」 「妳说的惹事生非是指什么呢……?」 萝兹莉亚不解地偏着头,并且握住我的手。 「妳还装蒜!就是指这种事啦!」 「这种事是哪种事呢……?」 「我看妳根本是明知故问吧!我说的就是妳这种玩弄男人、四处招蜂引蝶的行事风格!」 「妳放心!我可是一心只爱着诺特弟弟喔。」 「妳又来了~怎么老爱开这种玩笑嘛~」 开口对萝兹莉亚吐槽的人是弗斯。 当他笑着准备将手搭在萝兹莉亚的肩膀上时── 「不好意思,你我之间禁止有肌肤接触。再加上我接近你将会违反先前的约定,而你也不是我的恋爱对象,真的很对不起。」 弗斯的手被萝兹莉亚一掌拍掉之后,他完全无法掩饰心中的错愕,露出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看见弗斯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莫名出现一股痛快感与优越感。 突然好想指着他的鼻头数落说「你活该」这句话。 原因是弗斯给我添了一大堆麻烦。 不光是弗斯打算退队的发言,还有当他一跟女生搞暧昧之后,就翻脸如同翻书那般地嘲笑我。 因此,他原本就该遭受这样的报应。 虽然现阶段还不清楚萝兹莉亚是基于何种意图才来接近我,但在目睹这种大快人心的画面后,让人不禁想将那些疑虑都抛诸脑后。 艾琳大概是对于一脸难掩心中得意的我感到不齿,她状似头痛欲裂地将手贴在额头上。 「唉……随你们高兴吧……」 「诺特弟弟!艾琳小姐已经同意随我们高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因为我有点累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按摩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你的房间里……」 「暂停!还是不许你们恣意妄为,我绝不允许在这栋房子里发生那类不检点的事情!」 「哎呀……只不过是按摩罢了,妳倒是说说这又怎么个不检点了……?」 萝兹莉亚歪过头去,露出天真无邪的眼神看向艾琳。 看她那张表情,八成是明知故问,就是想捉弄眼前这位怒火中烧的少女。 「吵死啦,妳这个荡妇!居然还借机诱导问话,搞得好像我才是真正的骚货!」 「那个……其实……我还是处女……未曾与男人接过吻,更别提发生关系……所以应该算不上是荡 妇……」 「啥!?」 我反射性地发出惊呼声。 没想到萝兹莉亚在这种情况下,竟会扯出这样的漫天大谎…… 我因为自己大叫出声而感到一阵羞耻,于是扭头环视周围,这才发现其他人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呼声。 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或是诧异地掩住自己的嘴巴。 「我可是虔诚的瑟希那教徒,怎么可能会跟自己看不上眼的男性做出那类行为。相信妮梅小姐妳也明白这件事吧?」 同为瑟希那教徒的妮梅,一脸无奈地点头肯定。 「萝兹莉亚的这番自白,有可能真的全都属实……」 「那个……妮梅……在瑟希那教里,有规定不准跟婚姻对象以外的人发生关系吗?」 对于艾琳的提问,妮梅用力点头并回了一句「是啊!」 只是发问的当事人,却以质疑的目光望向妮梅说: 「所以妳之前对我说的『妮梅可是恋爱经验丰富的成熟女性!比方说──』那些话,偏偏内容都含糊不清且牛头不对马嘴的经验谈,果然那些都是瞎掰的吧。」 「呃!」 这时妮梅已是冷汗直流,并且目光游移。 当真是有够丢脸的……这就是旁人听了也不禁跟着汗颜的情况吧。 「妳当时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什么『妮梅在艾琳妳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是个万人迷,经历过无数的一夜情,奉劝妳也赶紧去体验一下会比较好喔!』如果那全都是假话,我可不会放过妳喔!」 艾琳,妳就别再说了!再讲下去简直就跟鞭尸没两样啊! 妮梅似乎内心受挫到暂时无法振作了。 她露出了将羞耻心等相关情感的概念全都抛诸脑后、进入无我境界的眼神回答说: 「对不起,那些故事全是妮梅编出来的。」 对于这样的妮梅,在场每一个人都于心不忍地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严格说来,她也能算是萝兹莉亚的其中一位受害者。 才怪,这情况根本就是她自食恶果…… 「先不提妮梅小姐的事情,这下子就可以证明我是处女了吧。」 或许是觉得现场气氛过于尴尬,萝兹莉亚出面帮忙打圆场。 「嗯……」 事已至此,艾琳也只能承认自己发言不当。 「对不起,我不该骂妳是荡妇。」 「这点小事无伤大雅。啊,不过对象换作是诺特弟弟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咦……这是真的吗!? 在我快被萝兹莉亚的甜言蜜语诱骗之际,艾琳在一旁斥责说: 「瞧你一副上当的样子……」 「我、我才没有上当咧……」 对不起,我完全是睁眼说瞎话。是的,其实我差点就被萝兹莉亚给唬过去了。 「看吧,让这女人加入准没好事。不然这样好了,『抵达者』今后不许队友之间谈恋爱,当然也禁止与这个女人发生肉体关系。」 艾琳的这番发言,明显是针对我而来。 这丫头是有多不信任我啊……不过差点上当的我确实是该反省。 「喂,先等一下!」 这次轮到弗斯有意见,只见他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掌往前一伸,大喝一声制止众人。 「怎么可以禁止队友之间谈恋爱!这样一来,我不就无法和萝兹莉亚交往了!」 「老实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萝兹莉亚不顾情面地如此宣布。 面对这番无情的发言,弗斯当场跪倒在地。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收拾眼前的残局,我向金恩露出求助的眼神,最终换来的却是摇头拒绝。 对于赞成萝兹莉亚加入队伍一事,我现在感到有点后悔了。 接下来的修行 「从今天起,我会传授你新的盗贼战技。」 突破迷宫第二层的隔天,由于金恩决定让我继续修行,因此当我被找去城镇外那一成不变的空地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 「你是说新战技吗!?」 听完后,我的心情有些雀跃。 「嗯,毕竟诺特小弟你的《索敌》、《侦测陷阱》、《拆除陷阱》都已经熟能生巧,所以我认为是时候让你接触其他战技了。」 「这是真的吗!?谢谢你的夸赞!」 我因为得到金恩的认同以及能够进入下个阶段的修行而高兴不已,回答时的嗓音宏亮到就连自己都有些讶异。 金恩面露微笑看着鞠躬道谢的我。 「那么,新的盗贼战技又是什么呢?」 「接下来要让诺特小弟你学习的,就是《隐密》和回避战技。」 「《隐密》和回避战技?」 金恩点头肯定我的反问,接着把话说下去: 「首先我来说明一下《隐密》,此战技能让你不容易成为魔物的目标。只要你学会《隐密》,我们就不必从魔物的威胁之中分散战力去保护你。」 「这确实是相当方便的战技耶。」 一旦我学会《隐密》,原本在战斗中完全是个拖油瓶的我,或许就不会再拖累大家了。 因此,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学会的战技。 「至于回避战技,应该一如字面所述,是可以闪避攻击的战技吧?」 「没错,回避战技是这类战技的总称。我希望诺特小弟你到时能够精通其中几种。」 「我可以理解《隐密》的便利性,但为何我另一个要学的是回避战技呢?」 「我是希望你优先学会能避免让自己丧命的相关技巧。原因在于必须先设法生存下去,才得以继续攻略迷宫。当你使出《隐密》却还是被魔物发现时,或是遭到攻击波及之际,我希望你有能力加以应对。而且这么做,也能先奠定好日后传授战斗技巧时的基础。」 战斗技巧── 我不由得对于这个单字产生反应,肩膀稍微抖了一下。 瓢立夫海滩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碧蓝色,分不清无尽苍穹和辽阔汪洋之间的界线。 海潮的气味轻轻搔着鼻腔,普照的阳光让人暂时忘记自己目前正置身在迷宫里。 没错,这里是迷宫的内部,而且是瓢立夫迷宫第四层。 即便位于迷宫里,这里的天空比起真正的蓝天也毫不逊色。太阳高挂于空中,实在不像是位于密闭空间里。 大海也一样,不光是可以看见远方的水平线,甚至能隐约看见其他离岛的存在。 简直和真正的海洋毫无分别。话虽如此,其实我还没亲眼看过大海…… 根据旁人的解释,这层是得利用分布在海面上的各岛屿做为中继站,设法抵达通往第五层的大门。 光就这点来说,即可明白这里与至今行经的楼层相差甚远,而且这层还有另外一项特色。 那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岛屿,也是放置传送结晶的起点,又被称为「瓢立夫海滩」。 在各楼层的传送结晶周围都同样设有结界,能够将魔物阻隔在外。 第四层也一样没有例外,而且听说结界范围远比其他楼层更加宽广。 似乎辽阔到直接涵盖这整座岛屿。 因此,这片沙滩是万无一失的安全地带,也成了瓢立夫镇的观光景点。 放眼望去,能看见许多人都穿着泳衣在玩耍。 想当然耳,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前来这片海滩。 仅限于有能力抵达第四层的冒险者,或是从第一层一路有冒险者护送的少数人而已。 因为只要抵达过一次第四层,日后都能够利用传送结晶轻松来到此处,所以无论想来这里多少次都没问题。 因此瓢立夫镇当地,甚至把这种同行服务当成是观光事业在经营。 「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喔……」 「嗯……还好啦……」 我将目光移向声音的主人,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黑色海滩裤、身材紧实的金恩。 瞧他那饱经锻炼的肉体,真不愧是一流的冒险者。反观自己的身材,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看着自己的胸口以及手臂,将心中的感想直接说出口。 「感觉上,现在不是轻松游玩的时候。」 我们「抵达者」一行人,目前来到瓢立夫海滩在享受海水浴。 说实话,我个人直到此刻仍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因为我认为现在根本没时间玩乐,应该尽早攻略迷宫才对。 不过提出反对意见的我,此刻跟金恩同样都只穿着一条海滩裤,所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说起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这里是男人的乐园!更是泳装美女云集的百宝盒!真庆幸自己有继续当个攻略迷宫的冒险者──!」 一名男子正在沙滩上雀跃欢呼。他就是此提案的发起人弗斯。 说起「抵达者」眼下的目标,就是带着我和萝兹莉亚前往队伍所抵达的最高楼层?第十五层。 根据学者至今的研究,迷宫一共有三十层,我们这支队伍的攻略进度就恰好达到一半的第十五层。 在此城镇里专门攻略迷宫的队伍之中,能抵达迷宫第十五层的冒险者可不是寥寥无几,而是刚好相反,完全就是首屈一指的最高纪录。 事实上国内现存队伍的最高纪录是第十九层,假使加上过去的纪录,人类抵达楼层的最高纪录是第二十五层。 在如此情况之下,我们这支队伍留下了第十五层的纪录。说起迷宫可是越深入内部,难度就会随之扶摇直上,这也意味著称霸迷宫之路是遥遥无期。 因此,我们根本没有余力悠哉地在这里浪费时间…… 虽然为了将我培育到可以在冒险中派上用场,以及寻找符合条件的新队友,都占了一部分的时间。 「这是大家经过表决所做出的安排,而且我觉得像这样放松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不知是否因为我将不满表现在脸上,金恩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由于这是大家经过讨论后做出的决定,我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接受,不得有任何怨言。 当弗斯提议要来海滩玩之后,率先出声附议的人就是萝兹莉亚。 该说是果不其然吗?总之是让人不予置评…… 对于满脑子只想跟男人搞暧昧的萝兹莉亚而言,像这种来海边玩耍的提议,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老实说,我很怀疑她是否真心想来攻略迷宫。 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报复我以及「抵达者」的成员们,才毛遂自荐加入队伍。 其中最令我感到意外的一点,就是妮梅也对此表示赞同。 我起先以为妮梅会大表不满地提出「人家才不要穿泳衣呢!」这类意见,但她竟然夸下海口说「看妮梅用泳装把所有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 我当下不禁有股冲动,很想质问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凭妮梅那种身材想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也要对方是相当程度的萝莉控才有办法吧。 面对具有那类癖好的男性,我觉得妮梅还是当心点会比较好。 因为金恩肯定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所以不想赞成这个提案的我,透过眼神向艾琳寻求协助。 可是,没想到就连艾琳也没有站出来抗议。 「为何妳没有否决这个提议啊?」 事后,我如此询问艾琳。 「偶尔放松一下也无妨吧?」 最终只换来这个模拟两可的答覆。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暧昧的答案。想当初我才稍微松懈一下,艾琳就那样大肆非议我;反观这次,她却是选择默许,实在令我有点难以释怀。 记得艾琳平常总是摆出一副想尽早攻略迷宫的强硬态度,有可能是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因此,我放弃继续针对此事追问下去。 队伍里唯一反对来享受海水浴的我,便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金恩寻求协助。 若是有时间来海边玩,我情愿去攻略迷宫,或是进行《隐密》的练习。 另外为了学会回避战技,也想找金恩来陪我练手。 于是,我对金恩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过金恩听完后,却是面有难色。 「我能理解你为了攻略迷宫想要磨练技巧的心情……但我觉得还有另一个问题必须优先解决。」 「另一个问题?」 「就是萝兹莉亚与其他队员的疏离感。尽管她对你似乎已敞开心房,但是她不太跟其他人交谈吧?感觉上弗斯也只是单方面缠着她说话,而她看起来并没有跟艾琳或妮梅特别要好。就连在面对我时,也显得有些隔阂。」 听完这些话之后,我才发现事情确实一如金恩所言。 虽说萝兹莉亚和我相处融洽一事仍有待商榷,但我们确实算是挺常聊天的。 大概是萝兹莉亚想遵守与我之间的约定,她对弗斯的态度相当冷漠,跟金恩也仅限于客套上的交流罢了。 另外,萝兹莉亚在女性阵容里的评价可说是奇差无比,而她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所以从不主动与艾琳她们交谈。 结果就是闲到发慌的萝兹莉亚,一有机会就跑来捉弄我,最终换来女性阵容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甚至产生各种负面的连锁效应。 或许当真如同金恩说的,需要一个能让队友们深入交流的场合也说不定。 因此,我只得不甘不愿地同意来海边玩。 时间拉回到现在。 我们目前正在等待女性阵容更衣完毕。一身轻装的男士们很快就换好衣服,全都来到沙滩上。 至于弗斯,更是抢先一步跳进海里去了。 「诺特弟弟,有让你等很久吗?」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清脆悦耳的嗓音,我反射性地回头望去。 站在眼前的萝兹莉亚,秀出她那身不比纯白色泳衣逊色几分的白皙肌肤。 尽管我说得好像是萝兹莉亚突然从后方接近,但我其实随时都在施展《索敌》,自然有察觉到她的气息正逐渐逼近。 所以我并不意外她会出声叫我,但在看清楚她的模样之后,却有一种超乎想像的感觉。 因为换上泳装的萝兹莉亚,当真就是这么漂亮。 「我的泳装打扮如何呀?」 萝兹莉亚一脸羞涩,但依然为了展现她那姣好的身材而当场旋转一圈。即使十分做作,仍旧非常可爱…… 反观我,实在想不出任何贴切的赞美词。 原来女孩子只不过原地旋转一圈,胸部就会那样摇晃呀…… 此刻的我,脑中就只有冒出这么愚蠢的感想。 「瞧你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了……」 我因为一旁传来失礼到极点的 这句指责而回过神来。至于这股声音的主人,不出所料就是艾琳。 她穿着一套浅蓝色的泳衣,并且披着一件偏薄的连帽外套── 原来有女生是原地旋转一圈,胸部也完全不会摇晃…… 眼前的艾琳,让我再次确认到以上这个理所当然的常识。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为啥她会知道……?难道她有读心术……? 虽然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我把心中想法写在脸上…… 「……是妳的错觉啦。」 当我随口将艾琳的逼问搪塞过去之后,妮梅也刚好换完衣服前来会合。 「快看!人家这身性感的打扮怎么样啊!?」 妮梅将右手放在头上,另一只手则是叉在腰间,并且把身体一扭。 她这是哪门子的姿势……与其称之为「性感」,倒不如说是「心酸」会更为贴切吧? 她的身材与性感二字恰恰相反,从胸部到臀部几乎呈现一直线。至于那套贴身的深蓝色泳衣,更是把她的稚气给凸显出来了。 「嗯,妳看起来很可爱喔……」 对着如此信心满满的妮梅说出残酷的真相,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我在心中说服自己,谎言有时是可以让人得到救赎的。 「诺特你也这么认为吗!?看来你挺有欣赏女性的眼光嘛!」 不过现实总是特别残酷,妮梅因为我善意的谎言而开始得意忘形。 当我正在思索该怎么让妮梅回复理智之际,萝兹莉亚看似在闹脾气,又像是别有企图般,脸上浮现出笑容。 「诺特弟弟……难道你真的是萝莉控……?」 「妳特地强调『真的』这两个字是啥意思啊!」 「谁叫你的外号是『幼女诱拐犯』呀……」 「居然就连萝兹莉亚妳都听说过这个外号……」 「这在瓢立夫的冒险者之间是相当有名喔……」 偏偏打听到这个糟糕透顶的情报。早知如此,我就不来参加海水浴,一个人乖乖看家算了…… 「所以你真的是萝莉控?」 「当然不是啊。」 至少对于这件事,我必须严正否认。 「换句话说,身材姣好的成熟女性更符合你的喜好啰?」 「嗯……是可以这么说吧……?」 「既然如此,那个人就是我啰!」 萝兹莉亚突然一把抱住我。 现在是怎样?这种诱导问话也太随便了吧…… 「诺特……瞧你一副下流的样子,真是有够低级……」 艾琳立刻冷眼看着我。 我也是莫可奈何啊,谁叫萝兹莉亚的胸部直接顶在我身上。 这下子别说是让萝兹莉亚和女性阵容的感情变融洽,反而是加深彼此的隔阂,看来金恩的点子将会以失败告终……但是这也给我带来一个出乎意料的发现。 此楼层内的假太阳,跟地表上的太阳一样都会移动。甚至可以透过高挂于头顶上的太阳,来推测目前正值下午时分。 这时的我坐在炎热无比的沙滩上,望着正在玩球的一群男女。而且是孤单一人。 至于那群男女,自然是「抵达者」的成员们。他们感情要好地开心玩在一起。 以客观的角度来观察我自己,完全就是被人排挤的可怜虫。 虽然我就像个怪胎一样,浑身散发出只想在海水浴场里当个独行侠的气场,不过各位大可放心,因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状况。 先强调一下,我并不是死鸭子嘴硬……而是肺腑之言…… 「毕竟只要有我在,萝兹莉亚就会一直找我聊天……」 我被阳光刺得眯起双眼,如此喃喃自语。 上午跟大家玩在一起时,让我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只要有我在场,萝兹莉亚几乎不会跟其他人交谈。 再加上她黏我黏到近乎异常,导致其他女生都不太给人好脸色看。 起先是为了让大家加深情感的出游,最终只会给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基于上述原因,认为再这样下去会大事不妙的我,便独自一人待在远处,静静观察其他人的动向。 由于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也不是办法,因此我同时在进行《隐密》的练习。 我是为了让队友们能够和睦相处才来到这片海滩,并不是要来这里嬉戏。 老实说,与其白白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娱乐上,我情愿一个人去锻炼战技。 「不过……像这样孤单一人,终究还是会觉得有点落寞啦……」 即便是我故意一人独处,仍有一股疏离感涌上心头。恐怕是基于这个原因,自言自语的次数也随之增加。 在感到自己有够婆婆妈妈的同时,我也为了专心练习《隐密》而重振精神之际── 有位穿着连帽外套的少女,一脸疲倦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即使相隔遥远,但看见她那醒目的双马尾发型,即可一眼认出此人就是艾琳。 起先以为艾琳是要去上厕所,所以我心不在焉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结果她竟然直接来到我的身边。 她低头俯视着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的我,就这么站在那里开口问我: 「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啊……」 「艾琳妳才是呢,干嘛特地过来找我……」 艾琳出现在我这里,也就无法消除她与萝兹莉亚之间的隔阂。 所以我用反问来当作回答,借此表达自己的抗拒之意。 「谁叫你消除气息的手法太过拙劣,反而让人更加在意啊……」 因为被人拐弯抹角指责自己的《隐密》过于差劲,令我不禁感到一阵沮丧。原本站在面前的艾琳,直接一屁股坐在我的身旁。 「所以咧,你为何偷偷摸摸地远离大家,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难道艾琳打算赖在这里吗? 要是她不回到萝兹莉亚他们那边,我就失去继续待在这里的意义了。 因此我决定老实交代理由,让艾琳愿意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若是我过去的话,你们跟萝兹莉亚的气氛会变得很僵吧?」 「你这句话简直是莫名其妙。而且你还真为那个女人着想耶。」 面对艾琳带刺的发言,我发出一声叹息后,决定想办法解开这个误会。 「没那回事,我是为了整个队伍着想。」 「那就更加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啦。你居然认为自己不在场会让大家相处得更融洽,就见外地选择一人独处,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我哪有见外啊。刚好我也想练习战技呀。」 事实上,这也逐渐变成我最主要的用意。 「所以妳赶快回到大家那边吧?并且去跟萝兹莉亚打好关系。」 我摆出赶人的手势,催促艾琳离开这里。 可是她摇摇头说: 「我不要,因为我不想跟她好好相处,真要说来是与她八字不合……」 「这么说也对……」 毕竟萝兹莉亚属于容易遭同性排斥的那种人,艾琳本身的个性又有点难搞,我实在无法想像出这两人相处融洽的画面。 「可是艾琳妳在这里的话,萝兹莉亚也会跑来不是吗?既然这样,好歹也要让她跟妮梅姐姐打好关系,所以妳快回去啦。我也有按照妳的要求在认真练习战技喔。」 起先看艾琳已准备起身,她却在途中停下动作。 接着整个人又坐回沙滩上。 「那个~妳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我就是听完你说的话之后,才决定留在这里。」 艾琳的眼中,流露出某种未知的情感。 不同于温柔或欣喜之情,她的脸上蕴含着类似内疚的情绪。 「若是你不想让萝兹莉亚过来这里,只要连同我一起施展《隐密》不就好了?记得这个战技是对自己以外的对象也有效吧?所以你就让我们都进入《隐密》状态,这样也有助于练习不是吗?」 「是可以这么说没错啦……」 艾琳似乎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这里。 真是拿她没辙。我死心后,为了让《隐密》的效果也附加在艾琳身上,于是将手伸向她的右手── 「你这个没搞清楚状况的家伙,干嘛想牵我的手啊!」 「啥?我只不过是为了施展《隐密》才打算碰妳啊,没搞清楚状况的人是妳才对吧!」 「天晓得你想做什么……如果单纯是要碰我,不是手也可以吧?为何我非得跟你牵手不可!?你碰我的脚就好啦!」 「……我知道了啦。」 虽然很令人不甘心,但艾琳确实言之有理。 为什么我要牵着她的手发动《隐密》啊…… 我基本上并没有抱持任何邪念。大概是 萝兹莉亚经常跑来牵住我的手,导致我对于和异性牵手一事没有多少牴触。 反观艾琳是不同于我,恐怕很排斥与异性牵手吧。 面对气焰嚣张的艾琳,像这样顺从她的指示很令人不爽,但若是强行去牵她的手,又好像会被人误以为我对她有意思,这会令我更难以接受。 迫于无奈,我把手放在艾琳的大腿上。 ──先等一下,这么做反而更大胆吧!?总觉得把手放在女孩子的大腿上,比牵手更不妙耶。 摸起来不只是光滑细致,而且触感柔嫩得恰到好处。 该说是很有肉吗?让人有一种原来艾琳也是女孩子的感觉。 话说我在想什么啊?居然对毫无气质可言的艾琳产生非分之想。 艾琳对于我正被来路不明的纠结苛责内心一事浑然不觉,不以为意地探头窥视我的脸。 「你还很在意那件事吗?」 「那、那件事是哪件事?触感吗?」 「啥,你说触感是什么意思?我是指之前对你发脾气的那件事。」 要命咧……差点自己说溜嘴了…… 这情况与其算是说溜嘴,简直是不打自招。 幸亏艾琳并没有听出我的言下之意。 艾琳在讲的那件事,应该是我加入队伍一个月左右时,她指责我的心态过于松懈一事。 「为什么妳现在要提起这件事啊?」 我将心中的疑问直接说出口。 艾琳微妙地把目光移开,借由眼角余光窥视着我的表情。 「因为你刚才也讲过啊,说什么是遵照我的要求。况且你现在也不跟大家一起玩,独自一人进行战技的练习……才想说是不是我造成的……」 倘若说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我也没有那么耿耿于怀。 我现在之所以没和大家一起玩,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决定,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归咎到艾琳身上。 因此我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完全没有那回事,纯粹是我自己想这么做,所以妳不必放在心上。要是妳介意的话,老实说我反而会很困扰。」 艾琳听完我说的话之后,眯起眼睛凝视着我。似乎是想确认我说的是否属实。 「这是真的吗……?」 我默默地点头肯定。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耶。」 艾琳忽然脱口说出这句话。 「哪有。真要说来,我反而觉得你们才奇怪喔?」 个性刻薄的艾琳、怕生且哪根筋不对的妮梅、成天只想与男人搞暧昧的萝兹莉亚、忠于心底欲望的弗斯……说起「抵达者」大多数的成员们,都有一、两个怪癖。 真要举出队伍里的正经人,大概就只有我和金恩了。 不过对于我的否认,艾琳似乎无法接受。 「我反而觉得你比我更怪。起先觉得你是个正常人,但最近我不这么认为了。」 「为何妳会有这种想法?」 「就像现在也一样呀,你远离其他队友们,独自一人在这里练习战技。」 「那是因为我想让妳跟萝兹莉亚──」 「这些都是场面话吧?其实你只是想练习战技而已吧?」 「──!」 这句话刺进了我的心底。原因是被人一针见血点出事实。 事实上,我并没有像金恩那样重视队友们之间的情谊。 的确一如艾琳所言,我独自在这里就只是想练习《隐密》。 艾琳继续把话说下去: 「真要说来,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攻略迷宫?」 「因为我想改变如此懦弱的自己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改变呢?就像你情愿被我嫌弃,也执意同时修练《索敌》与《侦测陷阱》的时候、弗斯快被萝兹莉亚拐跑当时,以及现在都同样如此。诺特你每次都不惜牺牲自我也想达成目的吧?为什么?为何你有办法做到这种地步?我实在──」 艾琳是在生气吗?还是为我感到悲哀?或是其他不同的感受? 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她要这样指责我? 难道她对我不惜抛下和大家一起游玩的乐趣,甘愿去练习战技一事提出谴责吗? 若是这样,我反倒希望她别来烦我。 一个人想追求什么,都是由自己来决定,要采取何种方法也同样与他人无关。 「你们这种拥有优秀技能且兼具实力的天之骄子……当然不可能会明白……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要是没有牺牲什么,根本无法追上你们这种天选之人……」 我明确表达出心中的抗拒。 言下之意就是妳不会明白我的心思,所以不必来理解我,并且别对我的做法提出质疑。 我知道自己的说法过于绝情,但我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我们两人就这么暂时不发一语。 「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艾琳。 她站起身来,同时拍掉沾在臀部上的沙子。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完全无法理解。因为我并没有指责的意思,所以随你想怎么做都好。」 艾琳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去,脸上浮现出带有责备和忧虑的神情。 我望着她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一股未知的牵挂。 决斗!? 「──《绝影》。」 视野随即漆黑一片。下个瞬间,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遭到重击。 一道影子压在趴于地面的我身上。精确说来,这道影子就是金恩。 我目前身陷被人以关节技压制在地的状态。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金恩刚把话说完,来自背部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十七战零胜,以上就是我今日的战绩。别说是一胜,我就连躲开攻击都办不到。 此情况并非仅限于今天,而是打从这项锻炼开始以来,每次都必定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我一如往常那样,没能躲开金恩第一下的攻击就倒下了。眼前的状况,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无论我尝试以何种方法应战,依旧无法想像出自己从金恩手中躲开攻击的画面。 不管我加入多少巧思,在《绝影》的面前皆是雕虫小技。面对金恩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速度,我根本束手无策。 「……好的。」 夕阳西沉,正值眼前景色轮廓开始模糊的时间带。逐渐变暗的天色,宣告着本日的练习就此结束。 再坚持继续练习并非明智之举,而且也会给金恩增添困扰。 我无奈地点头接受金恩的提议。 就这么鞭策着因为疲劳而变沉重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金恩则是早已迈步朝着队伍小屋的方向走去。 我就这样注视着金恩的背影,独自一人感到既绝望又焦虑。 「我当真有办法躲开金恩的攻击吗……?」 脑中浮现出那道犹若疾风般敏捷的身影。迅速到就连第一下攻击都令我无从闪躲的身手。 别说是还不会使用回避战技的我,就算我当真学会回避战技,还是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躲开攻击。 况且我现在就连一次攻击都躲不开,更别提要如何磨练回避的技巧与直觉了。 最终我只是在毫无成效的状态下,切身感受出自己与金恩之间的差距,就此结束一天的修行。 「抱歉,诺特小弟,我今天没办法陪你进行特训。」 在某天晴朗的午后,金恩突然这样对我说。 根据金恩的解释,由于明天就要去探索迷宫,因此他得去添购所需用品才行。 说起「抵达者」这阵子攻略迷宫的状况,基本上算是挺顺利的。 浅层迷宫对于高手云集的「抵达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目前的状况是众人一路过关斩将向深层迈进。 日前已成功突破第六层。若是按照这样的进展,不必花费多少时间,即可抵达原先的目标?第十六层。 平常总是金恩在帮忙处理攻略迷宫的准备工作,因此我不能妨碍他。 纵使我很想进行特训,眼下也只能听从金恩的安排。 基于上述原因,原定计划就此取消,现在的我是无事一身轻。 真要说来,我应该帮金恩分担一部分的工作才对…… 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有时间帮忙,倒不如独自一人继续锻炼……外加上我对于探索迷宫一事所知甚少,所以就算有我同行,也令人怀疑能否派上用场…… 当我还在烦恼之余,金恩已一个人出门去了。 远比我更加悠闲的艾琳以及弗斯,难道都不去帮忙金恩吗…… 老实说,我不曾看过金恩以外的人在负责这类工作…… 我在客厅来回踱步,烦恼着接下来该做什么之际,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的弗斯对我说: 「咦,你今天不需要锻炼吗?」 原来弗斯知道我每天到了这个时间,都会接受金恩的训练。 感觉上弗斯是忽然冒出这个疑问,才稍微关切一下。 「金恩先生说他有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大概是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弗斯只给了一个冷淡的回应。 但是就这样结束对话,总觉得有些没意思。 因为我很烦恼自己一个人能进行何种练习,所以决定向眼前这名男子征求意见。 别看他这副德性,其实是个超一流的剑士。 「弗斯先生,请问你有推荐什么一个人也能进行的训练吗?毕竟金恩先生不在,我能做的练习相当有限……」 即便《隐密》的训练是一个人也能够进行,不过回避战技的练习就难以一个人完成了。 由于上午已将时间花费在《隐密》的练习上,因此我希望下午可以做点不一样的训练。 「那种事我哪知道。况且盗贼跟剑士的训练方式差别太大,感觉上无法给你当作参考。」 这场对话很快就宣告结束。 毕竟我同样对此不抱期待,所以我放弃从弗斯那里得到更多建议,决定安分守己地独自去进行《隐密》的练习── 「诺特,等一下,记得最近都是金恩在担任你的练习对象吧?为的是协助你学会回避战技吧?」 弗斯的脸上浮现出一张诡谲的笑容。 在我心生疑虑的同时,弗斯迳自把话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陪你练习吧?」 「咦!?」 有股不祥预感的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说起弗斯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自己毫无益处的提议。照此情况看来,他肯定是另有所图。 虽然这是一个令人想立刻点头同意的大好提案,可是我那掌管危机预测的生存本能,正不断对我发出警讯。 这种时候,还是乖乖遵从自己的直觉比较好。 「你的提案我心领了,因为我总觉得你另有所图。」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基于善意才这么说耶!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嗯,是可以这么说……」 「你好歹也说得客套点啊!这个回答未免也太老实了吧!」 「因为我只觉得你别有用意……」 「我才没有其他用意咧!是百分之百的善意啦!」 瞧他说得这么激动,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身为人类,当真有可能是基于百分之百的善意去做任何事吗?无论怎样的善行,一般来说都会掺有几分考量或意图──」 「你干嘛冷不防瞎扯这种长篇大论!我们目前正在讨论的事情,就只是要由我来帮你进行训练吧!?」 「说得也是,都怪弗斯先生你在那边转移话题,害我差点忘了正事……」 「为啥变成是我的错啊……」 由于弗斯吐槽得过于精辟,导致我忍不住想捉弄他。 算了,无论是谁总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既然弗斯先生如此坚持,那我就相信你吧。可以拜托你帮我进行训练吗?」 「嗯……没问题……」 因为我的态度转变太快,令弗斯显得有些困惑。 他像是感到伤脑筋似地抓了抓头发。 「话说回来,最近都感受不太到你对我的敬意耶……」 那还用说,依照你之前对我做的各种事情…… 比方说经常找我麻烦,甚至突然表示要退出队伍…… 也不想想自己给我增添了多少困扰。 不过,近来自己对弗斯的态度确实好像有点太随便了。 以一名冒险者而言,他既是我的前辈,实力又远在我之上。 因此我暗自在心中反省,决定稍稍改善自己对弗斯的态度。 「你上当了,诺特!我可是一直在等待像这样能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让我们一决胜负,赌上萝兹莉亚与我单挑吧!」 当我们一来到我和金恩平常进行训练、位于郊区的那块空地时,随即演变成眼前这个状况。 弗斯干劲十足地拔出佩刀,立刻对我下战帖。 看着他那副嘴脸,我忍不住抱头苦恼。 「真心相信弗斯所言的我,简直是个大笨蛋……」 我怎会上了这种浅而易见的当啊!我是笨蛋吗!?我是智障吗!? 天生毫无善意可言的弗斯,怎么可能会做出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举动嘛! 「你现在是直呼我的名字吗……」 弗斯略显错愕地愣在原地。 正常人碰上这种情况!当然会不顾礼数直呼对方的名字啊! 「真要说来──」 为了阻止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却不具任何意义的战斗,我随即插嘴说: 「就算你要我赌上萝兹莉亚,但她又不是属于我的……」 「唔……你居然还给我装蒜……」 「我又没在装蒜……」 「虽然很令人不甘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萝兹莉亚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我可没有软弱到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自己所追求的女人!所以我要打败你,将 萝兹莉亚抢到手!」 「就叫你好好听人解释啊……」 萝兹莉亚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她确实有做出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的举动,不过这恐怕是她的阴谋。 我并没有任何一项条件足以吸引萝兹莉亚,反倒是有被她怀恨在心的头绪。 由于弗斯没有深入了解我们被山贼绑走当时所发生的纠纷,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尽管我很想解开弗斯的误解,可是一旦我这么做,无论是我们暗算弗斯的事情,或是萝兹莉亚基于与我之间的约定才疏远弗斯等等,诸如此类对我不利的实情将会接连曝光。 所以,我决定在没有触及上述内容的前提下,想办法转移话题。 「倒是弗斯你又是喜欢上萝兹莉亚的哪一点?她怎么看都像是一颗误触就会爆炸的地雷……」 我采取的战术,就是借由贬低萝兹莉亚来让弗斯清醒过来。 只是弗斯完全无视我的考量,握紧拳头摆出豪迈的姿势大声回答说: 「当然是脸蛋跟巨乳!」 这家伙根本是个渣男!简直是低级透顶! 但我多少能够理解,真叫人不甘心!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令我回想起触碰到萝兹莉亚胸部时的感受。 我把持住自己的理性,甩了甩头将杂念抛诸脑后。 「你为了夺回只有脸蛋跟巨乳吸引你的萝兹莉亚,决定与我一战是吗?」 「嗯,是可以这么说。」 瞧弗斯说得这么坦荡荡的样子,我心中的怒气逐渐散去。 「罢了……为了省麻烦,我愿意把萝兹莉亚让给你。事实上,我完全不打算和她交往。只要你肯乖乖待在『抵达者』里,我不介意你与萝兹莉亚成为情侣,所以你不必执意进行这种没意义的决斗。」 我已经受够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决定尽快将此事做出了断。 附带一提,我后半段的发言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我不介意萝兹莉亚成为弗斯的女朋友?这怎么可能嘛。 纵使我对萝兹莉亚没有抱持任何与恋爱有关的情感,不过她要是跟弗斯交往的话,总觉得很让人火大。 即便是逢场作戏,但是在看见原先对自己释出好意的女孩子忽然跟其他男人交往,会心生不满也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如果那个女生还长得很可爱,那就更不用说了。 假如她的交往对象是金恩,我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不过换成弗斯就会觉得很不好受。 像弗斯这种吊儿郎当的男人,光是有女朋友就已经天理不容了。 与其让萝兹莉亚和弗斯交往,我情愿自己去跟她交往算了。 说起来,我明明抱持上述想法,现在却不惜提出这样的违心论,原因就是──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单挑打赢弗斯啊! 纯粹是基于「我根本赢不了弗斯」这个孬种的想法使然。 「你是因为自己没有胜算,才想找借口开溜吧?」 为啥弗斯在这种时候就变得特别敏锐!?他那低廉的挑衅说得是一针见血! 「没错!我就是觉得自己打不赢弗斯先生你,所以才决定把萝兹莉亚让给你!这是所谓的策略性撤退!」 「为啥你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弱鸡发言……总之,你就当成是练习闪躲攻击来与我交手。我会拿捏好分寸避免让你受伤的……」 「若是这样的话,务必请你多多指教!」 「瞧你翻脸跟翻书一样……算啦,就让我们来打一场吧……」 弗斯的这句话,形同双方都接受了这场决斗。 能跟金恩之外的人交手,这机会可说是得来不易,因此这个提议对我而言是求之不得。 我后退几步,与弗斯保持适当的距离。 反观弗斯,他用绳子将刀与刀鞘牢牢地绑在一起,以免不慎让刀出鞘。 我也一样,把未出鞘的匕首拿在手上。 我压低重心,摆出随时能够闪躲攻击的战斗架势。 弗斯也做出反应,用左手握住刀鞘,摆出拔刀的姿势。 我们两人互相对峙── 率先采取行动的一方,是施展拔刀术的剑士。 「《拔刀瞬闪》。」 一股冲击传自心窝。强大的冲击从心窝扩散至全身── 我当下几乎无法呼吸。比起痛觉,反而先传来一股压迫感,夺去我身体的行动自由。 我就这么被打飞出去。 看样子,我被弗斯一击打中心窝附近。 从空中落至地面这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就只能掌握到以上这些无济于事的讯息。 「诺特你真的很弱耶。」 「你很吵喔……」 就连一瞬间都算不上的交手宣告结束,我在稍作休息后,受伤的身体已逐渐恢复。 由于弗斯基本上是有手下留情,因此伤势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后遗症,不过内心受到的伤害却非同小可。 我再次就连对手的一招都没能闪过。 此次落败,完全可以用束手无策这四个字来形容。 就连称之为战斗都令人感到汗颜,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就是如此悬殊。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躲开弗斯先生你或金恩先生的攻击啊……」 没想到我居然把这种丧气话给说溜嘴了。 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因为我并不打算把这种事情说出口。 面对自己迟迟没有长进的这段期间,此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令我备感煎熬。 关于要如何才可以突破金恩的《绝影》或弗斯的拔刀术,我实在是毫无头绪。 如果能从中感受到自己的成长,练习时也就不会再感到这么痛苦,但是像这种毫无脉络可循的锻炼,着实是令人吃不消。 无人知晓自己是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也无法保证眼前这条路是否正确。 这种感觉就像是独自一人在寻找某种就连外观都不知道的物品,只能仰赖打听来的传闻当作线索。 对于这种想迈步却无法顺利前进的状况,真叫人不耐烦。 以往听见我说丧气话时总是大声嘲笑的弗斯,唯独这次懂得看人脸色。 「在缺乏战技的情况之下,你想躲过我或金恩的攻击会很勉强。」 弗斯罕见地开口安慰我。 我在震惊之余,也因为自己四处碰壁的关系,以略显无礼的态度回嘴说: 「这种事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你们为了让我学会回避战技,特地花时间陪我练习,偏偏我连一次攻击都没能闪开,甚至是闪躲攻击的感觉都掌握不到,令我是伤透脑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弗斯像在回想我的发言般点头以对。 「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差不多。」 「啥?」 我完全听不懂弗斯想表达的意思。 面对我忽然打岔的质问,弗斯给出一个解释得更为清楚的答案。 「关键就在于你要先学会战技?还是先设法躲开攻击?」 语毕,弗斯竖起两根指头。 「你知道学习战技的方法一共有两种吗?」 「两种?」 「没错,第一种是诺特你现在所采取的方法。借由磨练某方面的技术,自然而然学会相关战技。」 「你说我现在所采取的方法──就是让我学习与回避有关的技巧,从中习得回避战技是吗?」 「对。至于另一种方法──」 弗斯弯下中指接着说: 「就跟你练习《隐密》时一样,直接去学习该项战技。不管是模仿他人的做法,或是揣摩那种感觉都行。这就是打从一开始只为了学会此战技的方法。对于诺特你这种基本能力较差的人来说,原则上更适合这种方法。反观金恩因为他天资聪颖,很可能是透过前面的方法学会战技,所以才打算透过这个方式来指导你,但我认为你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方法喔。」 没想到弗斯会给出如此头头是道的建议,当真是快把我吓坏了。 当我狐疑地不断眨着眼睛之际,弗斯笑着继续说下去: 「所以说,你就暗中观察金恩施展战技的方式,然后想办法加以模仿,搞不好很快就能学会回避战技啰。」 说来还真是失策,我居然觉得弗斯看起来挺帅气的。 我因为有些害臊,于是反射性地数落说: 「弗斯你是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一本正经……难道是撞到头了?」 「没礼貌!难得我这么认真地给你建议耶!」 「看吧,你也很清楚自己是难得做出这种举动!」 「对耶!」 弗斯大叫一声后,像是想撇开目光地低下头去。 「别看我这样… …其实是挺感谢你的……当我宣布退队给大家增添困扰时,你似乎为此付出很多。所以说,我只是稍微还你一些人情罢了。」 看着一脸尴尬的弗斯,我忍不住喷笑出声。 原来弗斯早就知道,我为了从他身边把萝兹莉亚赶跑,暗地里做了不少努力。 不过这样也对,毕竟纸包不住火。 再加上我也没有刻意隐瞒,更是没有拜托其他人帮忙保密。 弗斯又不是笨蛋,自然会察觉出真相。 「你在害羞什么啦?你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困扰,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况且当初是你接纳我加入队伍,所以反而是我欠了你一份人情。」 「你说得是什么话啊……真是的~够了!这情况真叫人难为情!此事就到此打住,这种严肃的气氛一点都不适合我!总而言之,非得讲清楚的事情,我都已经说完了!」 弗斯伸手用食指对着我,至于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把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全都发泄出来般神清气爽。 「另外,赌上萝兹莉亚一事也不算数。毕竟这只算是我把你找来摊牌的借口!就算你惨败给我,你也无须放弃追求她,我会凭实力得到萝兹莉亚的芳心。」 尽管弗斯像是想耍帅地说出这番话,但是说来挺让人不好意思,其实我对萝兹莉亚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所以原本就没在追求她…… 「我明白了,请你好好加油。」 但是开口纠正弗斯下定决心所做出的宣言,也太不识趣了。 坐在地上的我,回握住弗斯伸来的那只手,然后站起身来。 经过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多少能够明白金恩为何会认同由弗斯来担任「抵达者」的队长。 这种时候的弗斯,看起来确实莫名帅气,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队长形象。 「好!对于亲手抚摸萝兹莉亚那对巨乳的梦想,我一定会努力实现的!」 我决定收回前言,弗斯这家伙一点都不帅气。 《隐密》与回避战技 『所以说,你就暗中观察金恩施展战技的方式,然后想办法加以模仿,搞不好很快就能学会回避战技啰。』 我回想起弗斯昨天给出的建议。 这是完全不符合弗斯平日的作风、既认真又有意义的建言。 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自然可以理解他这句话说得多么诚恳,并且完全是为我着想。 这是弗斯以他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对我所做出的鼓励。 假如我没有好好采纳这个意见,可是会遭天谴的。 我把这个建议铭记在心,仔细观察金恩战斗时的身影。 目前我们正在攻略迷宫第七层。 此处的路面是以松散的岩石所构成,若是一个不小心踩在脆弱的地方,脚下的石头会直接落入谷底。悬崖下方有岩浆流过,任何落下的岩石都被熔解得一干二净。 由于流经下方的岩浆散发着红色光芒,因此现场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除了令人快要分不清眼前看到的东西是红色或是绿色以外,甚至有一种脑袋发昏的感觉。 思绪仿佛被蒙上一层薄纱,恐怕不单单只是因为眼前这片光景所造成的。 好热,总之就是好热。吸入的空气给咽喉带来一股灼热感,外露的脸部跟颈部也被烫到发疼。 幸亏妮梅一直维持着恢复咒语,我们才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假如少掉她的治疗,大家应该浑身上下都已被灼伤了。 这层的构造,有如位于活火山的内部。 环境是由洞窟以及狭窄的岩石路面所组成,脚底一滑就有可能会直接摔进岩浆的汪洋里。 就算强如弗斯与金恩,一旦跌入岩浆之中,也肯定是一命呜呼。 在这个严酷的环境里,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这就是第七层的真面目。 身处在与死神相邻的这等情况之下,不仅会让人精神耗弱,也能感受到体内的水分因为酷热正不断流失。 但是这点程度的阻碍,对于为了盗取金恩的技术而凝神注视的我来说,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脱离(withdraw)》。」 面对浑身喷发出红色蒸气的魔像,金恩一个抬脚迅速拉开距离。 等到魔像停止喷发蒸气时── 「──《缩地》。」 金恩这次是一个抬脚快速拉近距离。当真是瞬息万变的较量,更是攻守立场互换的瞬间。 魔像为了回避迅速逼近的威胁,立刻大动作地准备挥出一拳── 「──《流线回避(stream)》。」 魔像使出的拳击,仿佛恰好避开金恩似地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金恩和拳头之间的距离,几乎连一条手臂的宽度都容不下。 在极近距离下躲开攻击的金恩,与敌人擦身而过之际,同时挥动手中的黑刀。不对,将黑刀形容成稍稍一晃也不为过,金恩只是轻轻将手腕一扭罢了。 不过晃动的刀刃,在金恩的技能【形状变化?矿物】的加持之下获得了强化。 再搭配离心力所赋予的惊人向量,斩击的威力瞬间暴涨。 被黑色刀光捕捉到的魔像核心,轻轻松松就被斩成两半。 等到金恩穿过魔像的身旁,魔像那由岩石组成的巨大身体崩解于地面之后,我才解除全神贯注的集中力。 「这应该是周边最后一只魔物了。」 金恩如此宣布后,大家才放松警戒。 由于我刚才过于专注,因此现在才开始于脑中回想着刚才的战斗场景,回顾金恩有使出哪些技巧和战法。 在这场战斗里,金恩一共施展了三种战技。 首先是最初使用的《脱离》。 这个回避战技一如其名称,目的是为了与敌人拉开距离。 此战技相当单纯,就是单脚蹬向地面、让身体向后跳而已。 大概因为金恩是一名资深的暗杀者,不仅拉开的距离超乎常人,他还可以在任何失去平衡的姿势之下发动。 接下来使用的是《缩地》。 这招严格说来并不是回避战技。 它的效果和《脱离》恰恰相反,是为了与敌人拉近距离的一种战技。 相传这招对于盗贼系职业的冒险者而言,是属于发动攻势时的基本战法之一,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项技巧。 而且切入敌方怀里,也可以用来闪躲对手的攻击,可说是在回避方面也相当方便的战技。 至于金恩最后所使出的《流线回避》,就是回避与迎击同时兼备的战技。 这是以高超的身手接下敌方的攻击,具有瓦解敌方攻势或架势的效果。 面对敌方的攻击,此战技具有两种应对方式,分别是透过武器或肢体接触来化解攻击,或是在快要被击中之前进行闪躲。 除此之外,听说盗贼还有另一招最具代表性的迎击战技《击开》,不过金恩比较偏好《流线回避》。 一般来说,《流线回避》的学习难度在《击开》之上,因此这也能证明金恩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 除了这场战斗以外,金恩施展的战技可说是令人看得目不暇给。 比方说属于回避战技的《虫型步足(sink walk)》与《幻影回避(phantom)》、可以登上体型比自己巨大之魔物身上的《登破(climb)》,以及能够承接攻击战技的《背向移动(back slide)》等等。 金恩施展的每一个战技都有超一流的完成度,足以一窥他在暗杀者方面是没有丝毫破绽。 在一旁观摩到血脉喷张的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并且从配戴于腰间的道具包里取出水壶。 一扭开瓶盖,我立刻把水灌进嘴里。 这时,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同时从斜前方传来一股说话声。 「我也口渴了,请分我一口好吗?」 声音是源自于萝兹莉亚。我从道具包中取出属于她的那罐水壶,然后一把抛给她。 不知为何,她却一脸遗憾地皱起眉头。 「我不介意直接喝你用过的那个水壶喔……」 「问题是我介意啊……」 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些介意间接接吻的人很逊。不过我又没什么交往经验,会介意也是在所难免…… 我不经意地将目光移向后方,发现艾琳一脸不悦地瞪着我。 先等一下,为啥她要露出一副全都怪我不好的样子啊…… 又不是我自愿想跟萝兹莉亚拌嘴的。 当然我或多或少是有暗爽在心里,但这全都是萝兹莉亚在挖坑陷害我,妳想瞪就去瞪萝兹莉亚啊。 尽管我很想开口抱怨,不过总觉得这么做只会爆发口角,因此我决定透过沉默来忽视眼下的情况。 装作没看到就好。装作没看到就好。 若是任由萝兹莉亚做出更露骨的举动,艾琳一定会过来找碴。 所以就算再勉强,我也要想办法转移话题。 「话、话说回来,道具包还真是方便耶~……」 我的语气生硬到像是在念台词。转移话题的方式能笨拙到如此境界,就连我自己都惊呆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金恩见到表现极度不自然的我,仍以圆融的方式将话题延续下去。 「对了,记得诺特小弟你之前在冒险时,不曾使用过道具包吧?」 「嗯……是啊……」 我将手放在配戴于腰间的皮革包包上。 在「抵达者」的所有成员之中,拥有此包包的人就只有我和妮梅。 为何其他成员都没有呢?答案是这个包包一共就只有两个。 道具包是能够无视一定程度的体积和重量,任何物品都可以收纳进去的道具总称。 此魔法道具会依照道具包的不同,可以容纳的体积上限有所差异,另一个限制是不能把生物装进里面。 由于世人尚未找出能经由人手实现的制造方法,因此这是只能从迷宫中取得的迷宫道具。 基于极度供不应求的关系,这东西在市面上的价格是居高不下。 只要能在迷宫中取得一个道具包再加以变卖,那笔钱足以轻松买下一栋房子。 所以就算是迷宫道具充足的瓢立夫镇,也几乎没有任何道具包在市面上流通,即便是「抵达者」也只能确保两个而已。 反过来说,可以(、、)确保两个就已经十分惊人了。 这个队伍究竟拥有多么雄厚的财力啊……真不愧是被世人誉为一流的队伍…… 「抵达者」的这两个道具包,分别交到我和妮梅的手中。 理由是最少有机会直接参与战斗的成员,就属我们两人。 我的包包里装满了粮食、 水、备用武器、攻略迷宫的必需品和途中取得的高价道具等等,另外还有探索时间拖延过久之际,可以在外过夜的各式器具。 妮梅的道具包里也装着类似的东西。 一想到如果不慎失去这个包包,究竟会给队伍带来多少损失,我就感到背脊发凉。 由于这层的气候炎热,刚好可以借由这股恶寒来帮自己降温…… 「诺特弟弟,可以拿条毛巾给我吗?」 在我被挥之不去的热气给夺去意识时,萝兹莉亚再次出声呼唤我。 因为萝兹莉亚的物品大多都寄放在我这里,所以自然会找我拿东西,不过…… 基于先前一事,害我不由得提高警觉。 「好的。」 毕竟我也没理由拒绝交出东西,于是便老实地将毛巾拿给萝兹莉亚。 她收下毛巾后,开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萝兹莉亚的职业是圣骑士,身上的装备比起其他人重上一倍。 由于身穿沉重盔甲,因此总觉得她是我们之中感到最热的人。 我甚至怀疑她的出汗量比别人多出一倍。 萝兹莉亚把擦完脸的毛巾直接从领口塞进盔甲里,应该是想把衣服里的汗水擦干吧。 她那黑色的衬衣已被汗水染湿了一大片。 「那个,诺特弟弟,因为我擦不到背上的汗水,可以麻烦你代劳吗?」 随后,萝兹莉亚当场抛出这个爆炸性发言,同时将擦过汗水的那条毛巾递过来。 站到我眼前的萝兹莉亚,背后的领口已染满汗水…… 虽说是帮人擦汗,不过将手伸进女孩子的衣服里,应该已算是逾矩了。 萝兹莉亚转身背对着我,并且微微低下头。 仔细一看,能见到汗水正沿着后颈慢慢滑落。一股淡淡的汗香,轻轻搔着我的鼻腔。明明不是会令人春心荡漾的浓郁芬芳,却莫名让人想一直闻下去。一股会让人上瘾的香气就近在眼前── 「好热……这套盔甲又好闷……拜托你了……」 修行和意料外的突发状 我喜欢洗澡。 我相信这种人应该占了大多数。 这是多数人都抱有的想法,其中不乏有热爱洗澡的激进派人士会高谈阔论地表示「洗澡这项行为已烙印于人类的生存本能之中,不可能会有人排斥的」。 可是,我想对此提出反驳。 那就是──当真有这么夸张吗? 先声明一下,我并非那种不愿洗澡、不注重卫生之人。 而且我每天都有乖乖洗澡。 不过洗澡当真会让人开心吗?难道不觉得很累人吗? 以上就是我的理由。 当人泡在暖呼呼的浴缸里时,体力会一瞬间被抽个精光,而且我也不喜欢泡澡后那种有些热昏头的感觉。 所以,我把洗澡视为只是让身体保持洁净的行为,对于那些洗澡是休养身体的论调,我是相当不以为然。 原先秉持以上信条的我,却在这天改观了。 大概是连日来的迷宫探索,再加上之后又进行自主锻炼,让我真的很疲倦吧。 我抱着偶尔一次也无所谓的心态,整个人就这么躺在浴缸里休息。 不过我的这个举动,简直是错得离谱。 我怀疑这是热爱洗澡的激进派人士,针对排斥洗澡主义之人的一种迫害。 我在脑中如此胡思乱想的同时,就这么看着在眼前边哼歌边洗身体的妮梅。 因为这里是浴室,所以妮梅自然是全身赤裸,更是没有用毛巾等物品遮住重点部位,说穿了就是刚打从娘胎出来的状态。 没错,我陷入了毕生最大的困境,而且还是现在进行式。 首先,请容许我为自己辩解一下。 这并不是哪来的变态行为,也不是我蓄意造成的状况。 造成此事的原因,我自认为是完全能够理解。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纯粹是一连串不幸的偶然所促成的悲剧── 事情之所以发展至此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我太累了。 我今天感到特别疲倦,因此难得想在洗澡时稍微休息一下,但是人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躺在浴缸里休息会发生什么事? 答案很简单,就是会当场睡着。没错,我睡着了。 而且是整个人睡死在装满洗澡水的浴缸里。 唯一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我在睡着之后,没有因为变换姿势而溺毙于浴缸之中。 世上也不是没人因为在浴室里睡着而丢了小命,再加上我们好歹也是一流的冒险者队伍,倘若有成员当真在泡澡中过世,很可能会被当成一则笑话流传于后世。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在洗澡期间发动了《隐密》。 最近我为了锻炼战技,一有时间就会马上进行《隐密》的练习。 今天同样没有例外,我趁着这段期间也在练习《隐密》。 至于第三个原因,就是我的《隐密》技巧比想像中更加熟练。 毕竟我一有空就会练习《隐密》,因此效果自然有跟着提升。 说起最近这段时间,妮梅和艾琳都变得不太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另外或许是我没事就发动《隐密》的缘故,导致我睡着时也并未解除《隐密》状态。 所以,我在此时此刻赫然发现一件事。 那就是我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成长开心不起来。 我才不要这种突飞猛进的成长,拜托让我离开这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多亏位于浴缸里的我有持续发动《隐密》,妮梅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她完全没有看向浴缸一眼,就这么「哼哼~哼~哼~?」开心地哼着歌,仔细清洗着自己的脚趾。 可是就算现在没有穿帮,也没空让我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再强调一次,妮梅正在清洗脚趾。意思是她已经洗好身上其他部位,进入清洗身体的最后阶段。 老实说,我在妮梅洗头时就醒来了。 当初甦醒时,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接着我开始胡思乱想,比方说对妮梅心生歉意,觉得自己怎么会梦见这种画面,以及自己难道当真是个萝莉控等等。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发现这不是一场梦,同时逐渐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导致我的大脑暂停运作,转眼间就来到妮梅即将洗完身体的倒数计时。 当人洗好身体之后会做什么?想当然就是泡入浴缸里。 若是迎向那一刻,我的组队生涯将会宣告结束。 就算继续保持《隐密》状态,一旦妮梅将注意力移向浴缸,肯定会发现我在这里。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妮梅不会泡澡,在冲完身体后就直接离开浴室。 「开、开、开心泡澡~?」 没救了……妮梅散发着准备进入浴缸的气场……甚至还为此哼起歌来…… 我的「抵达者」生涯准备划下句点。在被人冠上变态的烙印之后,失去自己在队伍里的容身之处,从此流落街头。 我几乎能清楚看见,自己被逐出「抵达者」的整个过程。 可是,至少让我为自己辩解一件事情。 我并没有用下流的眼光在观察妮梅。唯独这点我可以挂保证。 即使我清醒后,一直默默地躲藏在浴缸之中,但我并非出于歹念才这么做。 我单纯是想明哲保身才选择潜伏在此,绝不是想趁机偷窥。 对于妮梅的萝莉身材,就算我再缺乏交往经验,也完全在我的喜好范围之外,而我更是没有因此感到心跳加速。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我身体的某个部位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不过,我这番解释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周围传来冲澡时所发出的流水声。妮梅正在用水冲洗身上的泡泡。 时限将至,应该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说起此刻的我,已经进入心灰意冷的境界。 事到如今,不论我怎么做都已无力回天。除了静待被人判处死刑的瞬间以外,没有任何我能做的事情。 可以听见淋浴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将莲蓬头挂回原处的声响。 最后一刻终将来临。 「泡澡?泡澡?人家要泡澡啰~?」 抬起一只脚准备踏进浴缸的妮梅,就这么和我四目相交。 「……」 妮梅逐渐睁大双眼,视点完全锁定在我身上。 她准备大叫出声。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辗转之间,我全速运转自己的大脑。神经传导速度已超越极限,下意识地采用了可能有助于化解危机的点子。 「咦……妮梅姐姐……妳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妳是变态吗……?」 不可思议的夜之都 自萝兹莉亚加入队伍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月左右。 「抵达者」获得生力军之后,一路上是过关斩将,等我回神时才发现,我们已经抵达队伍探索迷宫的最深层纪录?第十六层。 由于太过轻易就达成了当初的目标,因此就连我都没有产生一丝成就感。 这可是此城镇里没有几支队伍有办法完成的壮举,令我不禁怀疑如此轻易就实现是否恰当,但我又回头想想,自己一路上根本不曾参与过战斗,会这么认为也是莫可奈何。 百分之百仰赖他人力量才实现如此成就的我,心中自然会出现这样的纠结。 倘若我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说「我在这一路上真努力呢」,将他人的功绩据为己有,反而才吓人咧。 感觉上,自己实在没法变成这么不知廉耻的人。 「话说回来,总觉得周围有点诡异耶~」 弗斯冷不防地如此喃喃自语,声音就这么缭绕于周围。 说起「抵达者」目前所置身的状况,就是刚进入第十六层,在此探索不到几分钟的时间。 即使以正常音量说话,在第十六层这个夜之都里仍显得格外响亮。 因为这个楼层就是如此寂静无声。 「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一座缺乏生活感的都市。」 放眼望去有着比邻而立的住宅与建筑物,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沿途都有设置路灯,但是一路上没有任何行人,也不见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地面的磁砖上没有丝毫垃圾,也毫无弄脏的痕迹。 倘若是具备都市机能的街道,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景象。 「就是说啊──」 弗斯开口回应的同时,伸手摸向附近一栋屋子的房门。 接着轻轻松松就把门推开了。 「等等,你怎么胡乱开门?这样可是很危险的,搞不好有魔物潜藏在里面。」 「安啦,假如有魔物跑出来,只要解决掉不就得了?而且你刚才说过已发动《索敌》,没发现有魔物躲在这附近的屋子里啊。」 「是没错啦……」 不过这样还是太缺乏警觉心,难保有我无法借由《索敌》侦测出气息的魔物。 「我认为诺特小弟说得很有道理。」 幸好金恩站出来帮我说话。 「我们全员都同样是首次造访这个楼层,外加上迷宫之中的楼层是每五层就会大幅提升难度,所以还是要谨慎点。」 这部分也有在事前听金恩提过。 虽然迷宫的攻略难度是随着楼层提升,不过从第五层至第六层,或是从第十层至第十一层,楼层会依照五的倍数大幅提升难度。 因此这个第十六层,应当不会像之前的第十五层那样能让人轻松突破。 话虽如此,我还是难以想像金恩他们陷入苦战的模样…… 我们探索屋内,发现室内没有任何衣物、餐具以及其他小东西,此时金恩忽然对我说: 「看在【地图化】拥有者的你眼中,这些房屋是否有异状?」 「以构造而言是寻常的住家,看似也没有任何密道,乍看之下就是一般住宅。但在实际看过之后,发现这里明明无人居住却有摆放家具,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透过【地图化】,我也能获取建筑物的内部构造等更加详细的情报。 因此我经常觉得……要不是这招占了3格技能栏位,不然它其实算是相当不错的技能。 「其他建筑物里也没有魔物躲藏吗?」 我点头回应金恩的发问。 「是的。距离这里稍远一点的地方是有魔物,不过全都徘徊在路上。」 从第十六层起,也就没有队伍事先准备好的地图了。 对于拥有【地图化】技能的我而言,这下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 眼下的状况是由我肩负起队伍里的【地图化】、《索敌》与《侦测陷阱》工作。 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发挥本分,老实说我是感到有些兴奋。 「感觉上在屋外也比较易于战斗,等等就试着跟那帮魔物交手看看。我也想确认一下出没于此楼层的敌人有哪些特征。」 金恩宣布此次探索的大方向后,其他成员自然是没有提出反对。 依照惯例,我们这个队伍的行动方针几乎全由金恩决定,其他人则是乖乖服从。 因此,我们一行六人就此离开这栋缺乏生活感的诡异屋子。 我们离开屋子横切过大马路后,便走出这片状似由许多住宅所组成的区域。 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不同于住宅、外观更接近商店的建筑物。 「大家快看!里面好像还有陈列商品呢!」 妮梅快步跑向斜前方商店的商品架前。 尽管又有队员做出缺乏警觉性的举动,不过我已经懒得再提醒了。 反正我已利用《索敌》确认过附近没有暗藏魔物,也就不必太计较了。 如果真有危险接近,金恩也会设法摆平的。 妮梅接近的商店屋顶设有棚子,上头画有某种图样。 那是什么?文字吗?看起来是以歪七扭八的细线所构成。 但不论我如何绞尽脑汁,终究还是看不懂。难道这是我从未看过的语言吗? 当我注视着那个图形时,艾琳来到了我的身旁。 「那上面是写着『超级嘶嘶』吧?」 「咦!?哪里!?」 「就是诺特你正在看的那行字。」 「那果真是文字啊!?话说妳居然看得懂!?」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哪里算得上是理所当然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艾琳所想表达的意思。 谁叫这丫头总是解释得不清不楚…… 脑中猛然闪过疑心的我,开始上下打量眼前这名少女。 「啊、难道说……艾琳妳是出生于这个城镇里的迷宫魔物吗?」 「天底下哪可能有这么劲爆的神展开啊!像我这种一流的魔导士,怎么可能看不懂迷宫文字嘛。」 「迷宫文字?」 因为出现这个陌生的词汇,我忍不住反问回去。 面对我的蠢样,艾琳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竟然就连这点事情都不晓得呀。」 艾琳的语气听起来颇让人火大,但由于我想听听关于迷宫文字的说明,因此还是忍了下来。 事实一如艾琳所言,我对于与迷宫以及魔法有关的知识都相当缺乏。 当我还生活在故乡恰葛兹时,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来挑战迷宫这种就连在冒险者里也只有好事之徒才感兴趣的龙潭虎穴。基于这个原因,我完全没接触过相关知识。 外加上恰葛兹是个小村落,因此就连传授魔法的设施也没有。 所谓的魔法是指所有咒语之中,唯独艾琳这样的魔导士才会使用的类型。 至于妮梅和萝兹莉亚所施展的咒语,严格说来并不是魔法,而是属于神圣术。 如果想要学习魔法,前提是必须拥有庞大的财力以及得天独厚的环境。 对于想成为魔法师的人来说,非得从小就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不可。 需要吸收庞大的知识才能够习得魔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 听说得从小练习魔法,尽早学会各种咒语,借此提升自己的魔力总量。 基于上述因素,想以魔法师的身分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得尽早接受双亲或魔法相关学校的教育。 所以我才会强调要学习魔法的人,必须拥有财力跟得天独厚的环境。 附带一提,相传在十五岁之前开始修练魔法,比较容易得到与魔法有关的技能。 这个理论也能套用在魔法以外的其他技术上,大家在十五岁以前所接受过的教育,于某种程度上会成为获得何种技能的指标。 虽然我在恰葛兹当时有稍微锻炼过剑术,但最终得到的技能却是【地图化】。 真叫人是情何以堪…… 不过这也只会略微提高机率,出现像我这样的例外也大有人在。 因此,至今的生活都与魔法无缘的我,对于艾琳的一席话产生了兴趣。 于是我开始认真倾听她的解说。 「所谓的迷宫文字,就是经常出现在迷宫各处的文字。」 「妳的说明也太直白了吧?艾琳老师。」 「你很吵耶……给我闭上嘴巴听到最后。」 「是,艾琳老师!」 「……」 艾琳对于我的胡闹完全不当一回事。明明稍微配合我一下又没关系…… 「其实迷宫里的文字包含着各种情报,诸如目前所在楼层是第几层这类的基本讯息,乃至于攻略楼层的线索、关于咒语和战技的知识等等 珍贵情报,全都涵盖在里面。」 「为什么迷宫里会特地记载着这类情报呢?」 「此事也被魔法学会视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目前最有力的假说,就是打造迷宫的未知存在,为了让我们人类顺利攻略迷宫才留下这些讯息。而这也是谣传迷宫是神明赋予人类之试炼的理由之一。」 面对接踵而来的新情报,我听得是一头雾水。 魔法学会是啥?别偷加这种新名词啦。 我相信艾琳在学校教书的话,绝对会成为一个被学生们在背地里嫌弃说「授课内容真难懂」的老师。 不过嘛,这也得怪我忽然在旁打岔…… 「你有好好听我说吗!?诺特!」 「有,我很认真在听妳说,老师。」 「接下来是魔导士为何要学习迷宫文字,那是因为──」 「妳不必继续解释也没关系,按照刚才的内容不难猜测,既然魔导士要学习咒语,让自己能看懂经常记载咒语相关情报的迷宫文字,总是比较有利对吧?」 我已经厌倦这场闹剧。拜艾琳冗长的说明所赐,我对这部分的事情已兴致缺缺。 可是,艾琳似乎对此感到意犹未尽── 「唔……是没错啦……至于接下来是……」 一副像是想披露更多知识的模样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这时只能强行结束艾琳老师的讲课了。 「妮梅姐姐,妳在店里有发现什么吗?」 「咦……你怎么……等──」 我无视艾琳的阻止,朝着妮梅的方向走去。 妮梅也听见我的呼唤,对着我们招手说: 「大家快过来!这间店里卖的全是胡萝卜喔!」 嗯?我不太能理解妮梅想表达的意思,难道她头壳撞坏了……? 为了确认此话的真伪,我们五人跑向妮梅。 「真的全是胡萝卜……」 金恩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摆在店前的橘色蔬菜。 至于店里更是放满了和他手中相同的蔬菜。 「意思是我们在这个楼层不必担心没东西吃了。」 「问题是在这里吗……」 弗斯跟着金恩也把胡萝卜拿起来仔细观察后,说出了心中的感想,令我不禁开口吐槽。 「不过老是吃胡萝卜,感觉应该会吃腻吧。」 「这就不一定啰!诺特弟弟!」 「妳干嘛啦?萝兹莉亚……」 「只要有艾琳小姐拥有的【料理?小】,或许能为我们做出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喔!没错,就是【料理?小】这项技能!」 喂,萝兹莉亚!妳故意强调【料理?小】这件事!根本是在挑衅艾琳吧!? 看吧,艾琳正恶狠狠地瞪着这边!搞得一副好像是我在数落她似的!明明我啥都没说啊! 自从萝兹莉亚加入队伍之后,容易惹毛艾琳的人数就此增加了一倍,导致艾琳的情绪越来越不好,拜托谁能来改善一下这样的气氛啊。 「快看!那间店也放满了胡萝卜喔!」 妮梅对于我心中的担忧是浑然不觉,踏着轻盈的步伐跑向对侧那间店。 当我们尾随在后上前一看,发现该店陈列的商品也同样是一大堆胡萝卜。 「这个楼层……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艾琳轻声说出的感想当真是非常中肯。 我们在那之后又逛了几间店,发现店里全都只放着胡萝卜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商品。 目睹如此大量的胡萝卜,总觉得脑袋快要错乱了。 对于此楼层最贴切的形容,就是某人以极其草率的方式打造出这座都市。 艾琳之前曾提到迷宫是神明所创造的假说,经此一事总觉得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换作我是这位全知全能的神明,应该会创建出更合乎常理的都市才对。 或许所谓的神明,出乎意料并非这么万能也说不定。 「差不多快要碰到魔物了,请大家提高警觉。」 我有如在提醒自己般,向队友们提出忠告。 从气息的数量来看,一共是十只,相隔约略一百公尺。大概往前三栋建筑物,也就是行经两条街的距离,魔物的气息就位于那里。 十只算是有点多,这些魔物恐怕是属于成群结队行动的类型。 无关强度与种类,只要有十只魔物聚在一起,对冒险者来说都是充满威胁性的存在。 「虽然以距离来说是没必要跟对方交手,但还是先试打看看。大家都没意见吧?」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金恩的提案。 我们穿过建筑物之间的窄巷,静悄悄地靠近那群魔物。 接着在魔物们会行经的地点附近找好位置,偷偷埋伏在路边的转角处。 金恩为了确认敌方的动静,施展《隐密》从转角探出头去。 「那是什么……」 接着冒出如此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台词。 大概是难得看见金恩出现这种反应,妮梅推了推我表示她也想看看。 迫于无奈,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并且发动《隐密》。 「那是马──」 「──在用双脚行走。」 「这是哪门子的形容啊……」 艾琳听见我们脱口而出的感想后,不耐烦地开口嫌弃。 那妳自己过来看看啊。等妳看完之后,肯定也只会冒出这句话来。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马人!」 妮梅立刻出声回答。 「马人是什么啊!?」 「是人家刚创的名词!」 「妳造词的品味还真差耶!」 难得有这么一次,我支持妮梅的意见。 妮梅形容得非常贴切,那怎么看都是马人。 艾琳妳自己来看看,真的只会得出这个感想。 「那就偷袭牠们吧。」 在金恩的一声令下,我们六人同时冲了出去。 「啊!真的是马人耶!」 对于艾琳的惊呼,我决定直接当成耳边风。 跑在最前面的人是金恩,他使用《登破(climb)》,无视重力沿着建筑物的墙壁飞奔而去。 然后从那群马人的头顶上方往下跳,瞬间斩下两只马人的脑袋。 由于这场偷袭轻松得手,因此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层楼的魔物也没什么威胁性。 相信另外五人也抱持类似的想法。 对方似乎看出我们一瞬间的破绽,位于后侧的马人立刻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短笛,并且用力一吹。 哔────! 这股尖锐刺耳的声响,吓得我们浑身一颤。 可是剩下的马人只是架起手中长枪,并没有进一步发动攻势。 这完全是采取坚守的态势。面对没有轻易施展攻击的牠们,我焦虑地大喊出声: 「那是求救信号!牠们在用短笛呼叫同伴!」 透过《索敌》,我感应到数量惊人的魔物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金恩似乎和我一样,也利用《索敌》察觉到危险。 「我们赶快逃离这里!被这种数量的敌人包围会很不妙!」 金恩开口提醒的同时,也将手中黑刀用力一挥。 刀刃犹如生物般扭曲变形,瞬间斩断眼前马人的双脚。 想来他是将作战方针从歼灭对手,切换成夺走敌方的行动能力。 紧追在金恩之后的弗斯,一个转身肩负起殿后的职责。 「诺特小弟,麻烦你帮忙指路!」 「是!」 在场能掌握魔物动向的人,就只有我与金恩两人。 金恩目前正在与马人交手,没空来帮忙带路,再加上我拥有【地图化】这项技能。 看来依照金恩的指示,是要我负责安排退路。 我立刻开始筹划路径,设法带大家前往魔物相对较少的区域。 而且我希望可以继续赶路,最好是朝着远离起点的方向前进。 我大致决定好方针之后,马上拔腿狂奔。 「萝兹莉亚,我来负责指路,拜托妳帮忙带头!」 若是由我这个毫无战力的人带头跑在最前面,老实说非常令人提心吊胆。就算是沿着没有魔物的路径前进,也还是有可能需要跟魔物交手。 「前方的岔路往右转!」 我对萝兹莉亚下达指示,同时扛起脚程较慢的妮梅往前跑。 和平却不平静的日常生活 「诺特弟弟,我们去约会吧!」 探索完迷宫第十六层的两天后,萝兹莉亚如此对我说着。 「咦,为什么?」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而慌了手脚。萝兹莉亚听见后,不满地嘟起嘴说: 「之前在第十六层订下的那个约定,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啊~……」 确实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与其说是忘了这个约定,不如说是在我的认知里并不算数…… 我起先是反射性地想回绝这件事,但在发现萝兹莉亚紧盯着我的那道眼神莫名吓人之后,我便把话吞了回去。 我可不是怕她喔,是因为我心地善良。 「……我当然记得啰。那么,是何时要去约会呢?」 「就是今天!」 太突然了吧,好歹也提前订好时间嘛…… 这样根本完全无视我原先的安排…… 「抱歉……今天有点勉强……因为艾琳要我陪她去买菜……可以改天吗?」 「咦~我不要。陪人买菜这点小事,不必找你帮忙也可以吧。反正妮梅小姐看起来那么闲,让她去就好啦。」 妳这句话也太失礼了吧,搞不好妮梅有和朋友约好要出去玩喔? 妮梅的朋友……好像真的没有耶,想想她确实是闲闲没事做…… 「可是我忽然爽约,难保艾琳会不开心喔……」 要是我对艾琳说,我为了跟萝兹莉亚约会才无法陪她去买菜,她一定会发飙的。 总觉得她会臭骂我说「你怎会被那个荡妇给拐走啦!」…… 萝兹莉亚听完我的解释后,纳闷地偏着头说: 「如果我告诉艾琳小姐,你跟妮梅小姐之前有一起洗澡的话,我相信她会更生气的。」 这根本是威胁吧!错不了的! 重点是萝兹莉亚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当时就被她发现了!? 若是她在那时早就注意到,好歹也来帮我脱困啊…… 幸好那场意外最终有平安落幕,所以现在看来也无所谓了。 而且我做人耿直,面对这种卑劣的威胁当然是── 「真巧耶,萝兹莉亚,我也刚好很想跟妳一起去约会喔。来,我们赶快出发吧。」 「咦?你要陪艾琳买菜的约定呢──?」 「我已经不记得那个约定了,而且艾琳的事情根本不重要,我们赶紧约会吧。那么~今天要去哪里呢~」 「虽然此事因我而起……不过你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我是很喜欢你,可是你这个部分颇令人反感喔。」 我没听见萝兹莉亚的责难,我什么都听不见。 比起这个,我们快去约会啰! 「唉~我搞砸了……等回去之后,艾琳肯定会发飙的……」 「你当初离家时是那么地潇洒,结果才刚出门就开始后悔……未免也太没担当了吧……」 跟在一旁的萝兹莉亚,瞄来的眼神总觉得特别带刺。 确实付诸行动之后才悔不当初,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没出息,但我事前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撇下艾琳,会出现这种反应也没办法嘛。 这时还待在家里的艾琳,想必正因为我到了约定时间却还没现身一事相当生气…… 啊~光是在脑中想像就觉得好可怕,全身不由得开始颤抖。 一想到返家后的下场就令人相当忧郁,我看还是先忘了这档事。 当作是原本就没有跟艾琳约好要一起去买菜吧,完毕。 「萝兹莉亚,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放松一下,把其他难过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难得看你这么主动,我是真的非常开心,不过你的眼神显得有些恐怖,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当然不要紧啰,因为我已经把自己的烦恼当作不存在了。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约会呢?瓢立夫海滩?还是林浴之泉?」 「那些都是已经去过的地方吧……」 拜托别拆穿这件事!因为我对于约会地点可是一问三不知! 我的底牌一下子就全被掀光。不受欢迎的男生在这种时候,内心都会特别煎熬。 「对了,还是去钟塔好了……?」 我试着提出瓢立夫镇最有名的观光景点。 如果连这个都被打回票,那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那个地方我已经去腻了~前后加起来应该逛过五十次左右。」 理由我就不追问了。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总觉得会挖出萝兹莉亚过去那段骇人的黑历史…… 话说回来,五十次也太多了吧?她至今是跟多少男人搞过暧昧啊…… 「照此情况看来,还是别挑热门的景点会比较好……」 「也对。即使我相信和诺特弟弟你去任何地方都能够玩得很尽兴,不过机会难得,我还是希望可以找个第一次去的地方,借此留下专属于你我的回忆。」 萝兹莉亚第一次去的地方…… 「那要去盖饭店吗?」 「这类餐厅我确实是没去过,但那里适合约会吗?」 「抱歉,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且十分后悔自己怎会说出这个提议。」 感觉上在萝兹莉亚的面前,我再如何打肿脸充胖子也只是白费力气。 我就老实举手投降,由她来安排约会的行程吧。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对不起……可以请萝兹莉亚大人妳来决定地点吗……?」 「你也放弃得太快了吧,请你再努力坚持一下嘛!」 「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我从来没跟女孩子一起出去玩过。」 「是吗?我还以为你和艾琳小姐或妮梅小姐有一起出游过呢。」 「才没有咧……我只跟她们去买过武器或采买食材等等,一起出过公差罢了……事实上我在这个城镇里一起出游过的对象,就只有萝兹莉亚妳一个人喔……」 虽说那时也只是为了拆散弗斯与萝兹莉亚,能否将它归类在出游里也挺微妙的…… 我相信应该可以当成是出游!毕竟那算不上是出公差吧? 萝兹莉亚开心地双眼发亮,大声反问「这是真的吗!?」看来她并没有想否认此事。 甚至还握起我的手不断甩动。 「这真是太好了!诺特弟弟你真棒!拜托你再讲一次『我只有跟萝兹莉亚妳一起出游过,今后也只想跟妳玩在一起……』这句话!」 拜托别重提我从来没跟其他女生出游过的事情好吗……这真的很羞耻耶…… 另外,我也从来没说过那种话,后半段根本是扭曲事实。 「看来应该是没有情敌,我几乎是胜券在握……呵呵呵……」 拜托妳别露出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同时在那边喃喃自语啦,萝兹莉亚…… 妳这模样当真是相当诡异,老实说还挺吓人的…… 话说她是在跟谁竞争啊……这件事颇令人在意的…… 「真拿诺特弟弟你没辙呢,毕竟你是个只和我约会过的纯情少年,我就舍命陪君子,为你安排一个这辈子永生难忘的约会行程吧。」 「什么叫做纯情少年啊……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想被女生依赖的少年郎来说,妳不觉得这句话十分残酷吗……」 「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 「妳不必道歉没关系……这样反而更令我难堪……」 「不好意思喔……」 「那个……就说妳……」 所谓的约会,是打从一开始就如此让人身心具疲的一种活动吗…… 「如何,这里就是钟塔喔!」 萝兹莉亚兴奋地张开双手。 城镇里最高的石造建筑物,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没错,这里就是瓢立夫镇最知名的观光景点「钟塔」。 看着一脸满足点头以对的萝兹莉亚,我怯生生地举手发问: 「那个~妳当初不是说别来钟塔吗……?」 「……没错,我起先确实是这么认为,但在夸下海口说要让你有个毕生难忘的约会之后,觉得带你去参观奇怪的地方似乎也不太妥……好啦……对不起……其实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合适的地点。」 在那之后,萝兹莉亚为了安排约会行程是烦恼将近一个小时,于是我小声提醒「再这样下去,光是思考行程就要天黑了……」最终只得乖乖妥协跑来钟塔。 反正这里是知名的观光景点,我原本就想来参观一下。 「我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妳不必放在心上。真要说来,都怪我没能想出适当的约会地点……」 「谢谢你的体谅。不过这么说也对,所谓的约会比起地点,更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就是说啊,更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唉……偏偏是跟萝兹 莉亚妳一起……」 「为何你要显得这么难过!?你不觉得这样的态度很失礼吗!?」 因为……一想到妳的那些不良前科…… 其实我最近开始觉得,萝兹莉亚并不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但她依旧属于不能随意掉以轻心的那种女人。 原因是我对萝兹莉亚放下心防一事,或许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也说不定。 倘若当真演变成那样,我真的会再也不敢相信女性了。 「抱歉抱歉,我说笑的,这只是我用来掩饰心中害臊的反应。」 我随口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萝兹莉亚似乎对我的回答相当满意,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点头对着我说: 「那我就原谅你吧。比起这个,我们赶快爬上钟塔吧?」 「嗯,我就近看见钟塔之后,也开始感到相当期待,我们快点上去吧。」 我们就此结束闲聊,一起走进钟塔里。 在柜台支付完入场费后,我们便去搭乘位于钟塔中央的升降梯。 我们进入立方体的铁箱里,身体随着机械运作摇晃约莫一分钟左右,就抵达此行所要参观的了望台。 我一走出升降梯,立刻被映入眼帘的那片光景给震撼得倒吸一口气。 这片可以将瓢立夫镇一览无遗的景色,壮观到远超出我想像中的好几倍。 「真美……」 「如何?有令你满意吗?」 「嗯……景色美到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至今都没有来过这里……」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基于现在是平日上午的关系,了望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观光客。 更给人一种两人单独出来约会的感觉,真的是相当不错。 因为过于感动的关系,总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暂时衰退。 现场的景色以及气氛,完美到令我有这种感觉。 「看那边!这里也能看见我们的队伍小屋喔!」 「喔!真的耶,原来从上方俯视是这种感觉啊。」 「想想我们的队伍小屋还真是醒目,单看一眼马上就能认出来了。」 「说得也是。像这样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栋屋子的造型确实是特立独行,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诺特弟弟,这里也能看见林浴之泉喔!」 「咦……哪里哪里……」 「你看,就在那里!」 「对耶对耶!」 「那里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嗯。所以我们当时相约碰面的地点是那里,至于走的路线则是那条吧。」 「我想应该没错才对。至于我们被山贼袭击的地点,差不多就在那里。」 「咦,这件事值得让人回忆吗?」 「当然啰,如今那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糟糕,我现在真的感到好开心! 这感觉真不错!很有跟女孩子约会的感觉!真庆幸自己有来到这里!约会真棒!钟塔真棒! 我真没想到只是像这样一边欣赏街景一边聊天,会给人带来如此幸福的感觉。 如今回想起自己和萝兹莉亚从相识到现在的这段过程,莫名令人感慨良深。 你说我这个人也太容易满足是吗?其实我也有同样的自觉。 但我也没办法啊,因为就真的很开心呀。 「总觉得这片景色永远让人看不腻。」 「嗯,就暂时再欣赏一阵子吧。」 萝兹莉亚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与此同时,莫名觉得她的发丝带有一股芳香。 我们在钟塔上悠闲欣赏风景一阵子之后,便一起去吃午饭。 接着逛了一下摊贩大街,等我回神已是日落时分。 果然快乐的时光,总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我忽然舍不得这场约会就这么结束。 「再过不久,就要抵达队伍小屋了……」 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归途。 附近全是令人熟悉的店家。 看着这片习以为常的光景,比起安心感更让人觉得不舍。 「那个,稍微再多玩一下可以吗?」 「可以呀,就去那间店逛逛吧。」 萝兹莉亚对我露出微笑,然后牵起我的手往前走。目的地是位于队伍小屋附近的一家杂货店。 我们并非是为了购买东西才造访这间店。 纯粹是因为彼此都不在乎要去哪里,只希望能再多独处一阵子而来到此处。 「这种感觉真不错。两人单独一起来这间平凡的商店购物,感觉上很像是新婚夫妻呢。」 「是啊,然后聊起今天的晚餐是吃咖哩吗?就跑去挑选马铃薯等食材。」 「没错!你挺了解的嘛,诺特弟弟。」 萝兹莉亚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我也将腋下收紧,尽可能缩短与萝兹莉亚之间的距离。 「真不想回去。」 萝兹莉亚脱口说出这句话。 「嗯,但还是得回去,毕竟太阳快下山了。」 「真可惜……那么,你下次还愿意和我去约会吗?」 萝兹莉亚眼眸湿润地如此提问。我自然是不可能拒绝── 「嗯,下次再一起去约会──」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诺特?」 …… 总觉得后头传来一股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说话声…… 这是假象,肯定是我幻听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跟人约会就放我鸽子,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喔。」 啊,这不是幻听,我能感受到后侧出现一股魔力波动。 我的脖子就像是生锈一样,以非常僵硬的动作慢慢向后扭。 不出所料,一名銀发少女就站在我的背后,并且恶狠狠地瞪着我。 ──这个画面,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两人独处,绝望的开始 日前刷新探索楼层最高纪录的「抵达者」,今天也同样卖力地探索迷宫。 地点是第十七层,放眼望去可以看见飘浮于天空中的各种岛屿,这里同样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楼层。 飘于空中的各个岛屿之间,有着桥梁或是大小不同的浮空岩石,让人可以往来于其中。 随着行经数量有限的岛屿,最终将能够抵达通往第十八层的大门才对。 说起「抵达者」目前的状况,与其说是正在攻略楼层,不如说是四处摸索。 由于之前探索第十六层时有点过于鲁莽,才导致我们面临同伴被敌军冲散的险境。 因此在进入第十七层时,我们痛定思痛决定先好好掌握此楼层的特性之后,才正式攻略这个楼层。 但是眼下的状况,害我们原先的计划彻底付诸流水。 当我们打倒沿途的魔物,正在调查此楼层之际,中头目忽然从天而降发动奇袭。 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误闯进中头目所在的区域内。 阻挡在眼前的魔物,是一只长有翅膀、浑身充满肌肉的怪物。 牠的体型比一般人类大上好几倍,拥有六只手臂和两条腿,头上还戴着一顶状似长角的骨制头盔,看起来相当坚固。 牠的肌肉上头浮现着状似血管的组织,而且表面又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皮肤。 完全只能用怪物二字来形容的这只魔物,让我们「抵达者」就此陷入苦战。 「《流线回避》!」 面对中头目的连续出拳,金恩在极近距离下躲过攻击,并且试探性地顺势挥出二连斩。 但他似乎认为不该继续追击,随即施展《脱离》与魔物拉开距离。 其他成员只能眼睁睁待在一旁观战。 我们所置身的状况,是即使想参战也爱莫能助。 原因出在金恩目前与中头目交手的地点上。 说来好巧不巧,当中头目来袭时,正是我们为了前往下一座岛屿而刚好行经浮空岩石区的途中。 因此,我们「抵达者」被迫在这片难以站稳身子的浮空岩石上展开战斗。 从这里通往下座岛屿的浮空岩石区还有一段范围。 这只中头目看起来体型壮硕,却有着一定的移动速度,想摆脱牠并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另一个导致我们难以脱身的原因,就是分布于各浮空岩石上的陷阱。 此楼层的陷阱数量多到近乎异常,所以我们沿途都得小心拆解陷阱,结果就刚好被中头目袭击。 这些浮空岩石不仅让人难以立足,各处又设有陷阱。 我们之中有能力对抗中头目的成员,就只有速度型的攻击手兼擅长拆除陷阱战技的金恩而已。 若是没有陷阱的话,弗斯跟萝兹莉亚或许有办法前去支援。 可是一旦不小心误踩设有陷阱的岩石,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 至于能够无视陷阱施展远距离攻击的艾琳,现在也同样无法出手。 理由是这只中头目和牠那具有近战特化型的外表恰恰相反,实际上也会进行远距离攻击。 比方说发射羽毛,或是把本该当成立足点的岩石拿来砸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由于现在没有金恩以外的前锋可以负责防守,艾琳一旦被盯上就会相当不妙。 为求安全起见,才决定别让艾琳出手。 尽管像这样列出了诸多对「抵达者」不利的要素,乍听之下好像陷入很严重的危机,但其实并没有这回事。 金恩目前独自一人就可以跟中头目周旋。 他使出《拆除陷阱》,不断减少岩石上的陷阱,并且持续对中头目造成伤害。 虽然必须边应战边处理陷阱,导致攻击频率比以往低,不过战况仍然是对金恩比较有利。 怪物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只要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中头目最终还是会倒下才对。 但假如金恩被怪物的攻击打中一下,情况将会立刻翻盘也是事实。 我实在不觉得金恩那纤瘦的身体,有办法承受这头怪物蛮横的攻击。 因此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于金恩能否先拖死中头目,还是金恩自己先耗光体力而遭受攻击。 我为了尽可能减少金恩的负担,在避免卷入战斗的情况下,四处拆解位于远处的陷阱。 这么做为的是避免给金恩添麻烦,以及确保我不会被中头目盯上。 对于魔物锁定攻击目标的规则,随着深入迷宫,我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外加上我拥有《索敌》,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察觉出哪只魔物是盯上谁。 我仔细确认过自己没有成为目标后,利用《隐密》消除自身的气息。 然后透过《拆除陷阱》,把分布于周围的陷阱都处理掉。 没问题,按照这个步调会非常顺利。 当我冒出上述感想之际,战况突然发生变化。 怪物这时开始大吼。 音量之大,令人不禁感到鼓膜隐隐作痛,我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金恩也因为这声咆哮而瞬间停下动作。 在这不足一秒的空档,中头目将目标从金恩切换成在后方待命的艾琳身上。 也不知是因为萝兹莉亚没有一如以往那样施展挑衅战技,或是单纯基于艾琳的所在位置太差所致。 总之我也不太清楚详细情形,但我想大概是碰巧罢了。 怪物振翅高飞,就近抓起一块岩石扔向艾琳。 艾琳是一流的魔导士,她很快就做出反应── 「《屏障(block)》!」 她利用咒语在自己的面前产生一道防护罩。 ──这样是不行的。 我不顾一切地踏着岩石往前跳,拚命赶往艾琳的身边。 因为── 「艾琳,快躲开!那颗岩石上附有陷阱!」 扔来的那块岩石,暗藏着我之后才准备去解除的陷阱。 不过我的狂奔也只是枉然,扔来的那块岩石已打在艾琳的防护罩上。 「──!」 岩石发出一阵强光,把艾琳和赶来的我双双笼罩于其中。 我睁开双眼。 ──咦? 在看清楚眼前的光景后,我吓得眨了好几下眼睛,但是不管我怎么看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意思是我并没有眼花。 方才还在对抗的中头目已然消失,四处也不见与之交手的金恩。 不光如此,就连弗斯、妮梅以及萝兹莉亚都消失了。 在我身边的只有艾琳一人而已。 她似乎也对目前置身的状况大感困惑,眨眼的次数莫名增多了。 ──真要说来,这是哪里啊? 对于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我们当真是感到一头雾水。 眼前的景色与先前行经的浮空岛是截然不同,感觉上是位于某栋建筑物里。 难道这里是哪来的遗迹? 设置于墙壁上的蜡烛,为整面墙带来微弱的光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搞不懂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于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只觉得是自己暂时失忆了。 这时,从一旁传来艾琳的声音。 「那恐怕是传送型陷阱……」 「传送型陷阱?」 「没错,这种类型的陷阱,会将误触陷阱的对象强行传送至其他地点……」 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状似是遗迹内部,跟之前对抗中头目的地点看起来落差太大。 这里是一处空间狭窄的石造房间,两端各有一条走道,墙上则燃烧着一排以等距离设置的蜡烛。 能看见被照亮的墙面上写有某种文字,上头覆盖着大量又细小的藤蔓。 照此光景看来,正确答案应该是我们被传送至其他地方了。 我相信艾琳的推测并没有错。 「意思是我们陷入很糟糕的状况──」 「抱歉,是我失策了,都怪我没发现那块岩石上的陷阱──」 「我没有指责妳的意思,该说那是莫可奈何吗……总之这就跟无法预测的天灾一样啦……」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责任确实在我的身上。」 艾琳愧疚地低下头去。 因为像这样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所以我立刻换个话题。 「总之得赶快跟金恩他们会合。不过令我担心的地方,是附近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我使出《索敌》,却没能发现同伴们的踪迹。 反而只有侦测到一只只实力不菲的魔物。 「也对。你的【地图化】技能如何呢?有发现关于此处地点的线索吗?」 「完全没有,但也因为没有找到任何与之前那些浮空岛相关的痕迹,我想我们可能被传送 到很远的地方了。」 【地图化】这个技能,是能够让自身周围一公里内的地形自动浮现于脑海里。 但是除了目前所在地点半径一公里内的地形以外,脑海里完全没有显现其他相关的地图。 出现在脑海里的地形,就只有半径一公里内、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走道而已。 「传送型陷阱的传送地点并没有任何限制,直到被传送过去之前,没人知道会通往哪里,甚至未必出现在迷宫内部。」 依照艾琳的说明,我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走运。 既然无法肯定会被传送至何方,意思是我们有可能会被丢到大海或岩浆里,甚至是数千公尺以上的高空。 基于以上理由,光是还能够保住小命,就非常值得庆幸了。 「按照地形构造以及附近魔物的强度来看,我想这里还是迷宫内部。」 我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口。 由于迷宫内部是跟外界完全隔绝,因此上下两层的空间也同样是各自独立。 身处在迷宫里面时,借由【地图化】所掌握到的地图,上下两侧往往都是一片虚无。 这种感受,唯独拥有【地图化】技能之人才有办法理解。 既然这附近有着地表上未曾见过的强悍魔物,表示此处很可能还是在迷宫内部。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有办法跟其他人会合。我们就尽量设法避开魔物,慢慢往前走吧。」 一段时间后,艾琳语气轻松地如此说着。 大概是得知有机会能与队友们会合,心情有稍微放松吧。 我们朝着房间两端的其中一条通路走去。 多亏沿着走道设置的蜡烛,不必担心视野受到影响。 透过《索敌》得到的情报显示,这条路应该没有任何魔物,所以跟着艾琳往前走应该没问题。 「先等一下,艾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出声叫住艾琳。 「怎么了吗?」 艾琳停下脚步,略显不满地扭过头来。 「妳看得懂墙上写些什么吗?因为很像是迷宫文字,搞不好可以借此掌握到一些线索……」 语毕,我伸手指着墙上那些看似文字的图样。 大概是因为这些文字位于艾琳的背后,所以她在被我提醒后才终于发现。 于是她将脸移往我所指的方向。 「……!」 艾琳在看清楚那些文字的瞬间,两只眼睛用力睁开。 瞳孔也随之逐渐放大,唇瓣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脸色更是越来越苍白。 「艾琳?」 就算我出声呼唤,艾琳也毫无反应,她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文字久久没有移开。 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等我回神时,已伸手前后摇动艾琳的肩膀。 「喂,艾琳!妳没事吧!?」 「──啊!」 艾琳因为自己的身体忽然被人用力摇晃,这才想起我的存在。 她颤抖到牙齿微微作响,像是过度换气似地急促呼吸。 「妳怎么了?看妳好像不太对劲,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骗人……这一定是假的……这绝对是唬人的……」 「妳赶快告诉我,上面是写着什么啊?」 「讨厌……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就问妳上面写了──」 「吵死啦!」 眼前这位神色慌恐的少女大叫出声。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接着她慢慢张开唇瓣说: 「那上面写着『欢迎光临,这里是第20层』……」 「这、这里是第二十层……?」 要我形容当下的感受,差不多就是眼前突然一片空白。 我在听见这句话时的冲击,强烈到令人害怕。 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无法理解艾琳所说的这句话。 第二十层?这算什么啊? 我刚才还跟队友们一起在探索第十七层,预计下午就会返回位于瓢立夫镇的队伍小屋耶。 如今为何会站在这种地方? 我无法接受目前所置身的状况。 可是大脑无情地接受这个说法,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一切都是《索敌》的错。都怪这个战技,害我再不愿意也能够得知周遭魔物的强度。 徘徊在我们附近的魔物,其实力简直是非比寻常。 而且是强大到足以出没于迷宫第二十层,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 「对吧……这根本是荒唐到令人想笑……」 艾琳的干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至于她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希望之光。 「我们这次……真的死定了……」 语毕,艾琳浑身无力地瘫坐下来。 她像是浑身上下的关节都使不上力,导致她无法维持站姿。 艾琳低着头,以细如蚊蚋的音量低语说: 「居然和无法战斗的诺特单独两人闯进第二十层?这叫人怎么可能生存下去……根本就是要我去送死吧……?」 『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以上这句怨言就这么卡在我的喉咙里。 不过艾琳说的都是事实。纵使再不甘心,我也没资格反驳。 光靠我跟艾琳两人,绝对不可能有办法逃离第二十层。 先别说毫无战力可言的我,就连精通远战的艾琳,也势必无法独力单挑此楼层的魔物。 平常是因为「抵达者」里有着非常优秀的前锋,艾琳才有办法大显神威,若在欠缺前锋的情形下与迷宫魔物交手,她肯定会被当场秒杀。 我好歹待在后方观察过无数次她的战斗,而且已透过《索敌》准确掌握此楼层魔物的强度,可说是不争的事实。 我将会死在这里吗? 我拚命观察四周。 此处是个昏暗的小房间,墙上燃烧着看似不会熔化的蜡烛,而壁面上则是布满诡异的灰色藤蔓,以及吸附于肌肤表现的湿气。 不会吧?老天爷是要我死在这种地方吗? 明明在不久之前,生活还是那么顺遂。 迷宫攻略得相当顺利,我也逐渐习得战技。 而且有时会吐槽妮梅的天兵发言,有时会输给萝兹莉亚的诱惑,有时会对弗斯的愚蠢言行大感傻眼,过着这种让人开心的日子。 可是这种无可取代的日常生活,如今却突然从手中溜走。为何我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不过说起原因,其实我早就心知肚明。 我之所以会遭逢这种下场,全都是咎由自取。 说穿了就是我早已忘记自己正在挑战的地方,是会令诸多冒险者轻易丧生、名为迷宫的龙潭虎穴。 原因都出在我身处于顶尖团队「抵达者」这样的环境里,害我彻底错估了这件事。 明明过程总是惊险得命悬一线,却因为狐假虎威的关系,对于一直走在钢丝上垂死挣扎的自己视若无睹。 即使明白这趟冒险是攸关生死,我却对其中的本质是一概不知。 直到现在被突然扔进第二十层之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事到如今才惊觉自己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我是个大笨蛋。一个人再没用也该有所限度。 或许当真如同艾琳所言,这情况真叫人是哑然失笑。 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我不要……我还不想死……」 艾琳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不停颤抖,和她平日里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亲眼目睹熟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反而让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没错,我得冷静,现在没空让我这样手足无措。 借由《索敌》,我脑中的警铃大作。 有魔物正逐渐接近这里。 如果在毫无警戒之下被魔物发现,我们十之八九会死于非命。 我举起双手用力拍向自己的脸颊,强行振作起精神。 等有空之后,大可继续害怕发抖。不过为了生存下去,现在得先设法逃命才行。 「艾琳,快站起来,有魔物正在接近这里,我们快逃吧。」 我抓着艾琳的手臂往上提。但因为她全身瘫软,拖起来非常沉重。 「喂!艾琳!」 「咦……?什么……?」 「妳居然还问!先快点逃离魔物再说!」 在我的呼唤下,艾琳终于将自我意识从内心世界移向外界。 「对、对喔……说得也是……得快逃才行……」 艾琳像在说服自己地如此低语,声音听起来是既缥缈又虚弱。 她好不容易才从地上起身,却一个没站稳地倒向我。 我连忙伸手扶住她。 「艾琳,妳还好吧?」 「我没事……我没事……」 从那气若游丝的回应不难听出,艾琳的状 况是大有问题。 对于眼下的情况,她恐怕遭受到比我更严重的打击。 但这也是情有可原。 原因是从艾琳的角度来看,与她一起被丢来第二十层的唯一同伴,竟是队伍里最不可靠的那个人。 如果这个人不是我,而是可以胜任前锋的金恩或弗斯,她或许还能抱持一丝希望。 和艾琳一起被丢进这里,对我而言也近乎是最糟糕的状况,勉强只比妮梅好上一点而已。 为了尽早帮助艾琳重振精神,我提出较为乐观的看法。 「传送结晶搞不好就位在附近,可以让我们尽早离开这里。而且金恩他们可能也被传送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得先逃命才行。」 其实我十分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很低,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口是心非的论调。 由于迷宫每一层的范围都相当辽阔,以机率来说是不太可能恰好位于传送结晶的附近。另外,其他成员距离陷阱发动的地点都相当遥远,也就不会出现他们也来到这个楼层的奇迹。 假如第十七层有其他通往第二十层的传送型陷阱,自然是可以另当别论,可是金恩他们没有方法能够进行辨识。 倘若金恩他们没有利用传送型陷阱,而是经由正规路线的话,是不可能有办法来到这个楼层。 失去绘制地图的成员与队上唯一远攻打手的其余四人,除非是失去理智,才会执意继续攻略第一次造访的迷宫楼层。 这个选择糟糕到不只是会失去我和艾琳,还会害死其他成员。 而且这里是第二十层,更是既存冒险者队伍里无人抵达过的楼层。 也就不能指望被其他队伍所救。 换言之,我们能与人会合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若是想活下去,只能自立自强去寻找出路。 「说得没错!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只要能够找到传送结晶或与大家会合的话,或许就有救了!」 看着接受我那乐观的论调,眼里再次燃起希望之光的艾琳,我不得不感到一阵失落。 ──艾琳已经不行了,感觉上完全无法依赖…… 眼下要让艾琳认清事实是很简单,但是不难想像再次陷入绝望的她,将无法派上用场。 这么一来,不如给艾琳一个虚假的希望,让她成为一尊至少能够听令行事的魁儡还比较好。 接下来唯一能依赖的,就只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强行压下持续膨胀的不安,握着艾琳的手一路往前跑。 我观察着浮现于脑中的地图,发现各处都充满魔物。 而且每一只魔物的战力都在我们之上。 第二十层魔物的能耐,完全不是第十七层可以比拟的。 现场仅有我跟艾琳两人,只要遇上任何一只都肯定会立即丧命。 事到如今,就只能找出一条不会碰上任何魔物的路线。 我全速运转大脑,开始搜寻最适当的逃脱路径。 前方右转之后,在第三条叉路左转如何?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位在那里的魔物忽然改变方向会很不妙……该怎么办才好……? 改走左侧那条路吗?虽然那里的魔物分布密度比右侧更高,但是积极移动的个体却比较少。 不可以直直往前走,那就沿着原路折返回去吗…… 可恶……早知道就在前一条岔路先转弯了! 得避免遭到魔物前后夹击,所以能走的路相当有限…… 加速运转的思绪,令大脑快要过热了。 这太勉强了,魔物的数量多到不像话。 而且一旦选错路线,与魔物撞个正着,我们就会直接出局。 必须边跑边思考也很累人。另外,维持思考能力所需的氧气也同样不足。 事实上对于目前所走的路线,我也没把握一定是正确无误。总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坚持下去了。 先前的选择没有错吗?现在所走的路线是正确的吗? 真要说来,我们有朝着传送结晶前进吗?真的不是正朝着反方向走吗? 闪过的不安勾起更多疑问,自信二字早就从我的心中彻底灰飞烟灭。 但是,唯独继续前进才有活路。 倘若停下脚步,等待我们的只有死── 「先……先等一下……」 我的右手被人拉住。面对这股突然把人向后拉的力量,我反射性地停下脚步。 我回头一看,眼前是一位出汗量非比寻常、气喘吁吁的少女。 「我不行了……稍微放慢一下脚步……」 不同于先前那副颓废的模样,艾琳这次看似是真的跑不动了。 我和艾琳的体力有所落差,这可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吧? 结果我因为焦虑的关系,只在关注自己,下意识把她的存在抛诸脑后。 看着精疲力尽的艾琳,我开始反省自己的疏忽。 ──什么叫做「艾琳已经不行了」?真正不行的人是自己才对。 我根本不够冷静。因为担心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才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抱歉,我这就放慢速度。」 透过《索敌》,能够确认附近的魔物跟我们都还有一段距离。 情况并没有危险到需要勉强奔跑。 反倒应该趁现在保留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目前也不晓得第二十层的范围有多宽广,难保这种逃亡生活会一连过上好几天。 「我们就别再跑了,改以步行前进吧。」 我牵着气息尚未调整好的艾琳,继续向前迈进。 糟透了,我选错路了。 可恶!我究竟在干嘛啊!? 我感到自责不已。心中激昂的情绪,则是随着颤抖的右腿被逐渐逼出体外。 我得冷静,这种时候需要冷静的判断力。 我大口深呼吸,暂时在脑中整理情报。 从我们被传送至第二十层之后,很快就过了十个小时。 当我开始习惯此楼层魔物的行动模式,对于挑选路线已逐渐游刃有余时,偏偏发生这种事。 原因是疲倦导致注意力下降,以及自己太大意了。 最终造成我太晚察觉,接下来准备行经的路线上有魔物出现。 照这样走下去,一定会跟魔物撞个正着。 就算原路折返,也有一群魔物在那条路上。 尽管距离远到还无法用肉眼看清,但我们确实陷入被魔物前后包夹的窘境。 而且前方的魔物正朝着这里逼近,看情况是免不了正面冲突。 怎么办?得想办法突破眼前的危机。 「你怎么了?」 艾琳见我忽然止步而心生疑惑,于是开口关切。 我现在就连回答问题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只想将仅存的一分一秒通通花费在思考上。 ──干脆就这么停下脚步,祈求魔物自行转身离去? 不行,这样是不对的,这个方法过于乐观,现在得以魔物会继续接近为前提来拟定对策。 ──应战吗? 我注视着艾琳的脸庞,大概是因为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显得是相当疲惫。 在这样的状态下与魔物交手,实在是太过勉强。事实上在艾琳万全的情形下都未必有胜算,更别提目前已精疲力竭的她,此举根本是孤注一掷。 ──如此一来,就只能那么做了。 我做好觉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歉,艾琳,都怪我过于疏忽,现在的情况是前后都有魔物。」 「……咦?」 在我坦白的瞬间,艾琳的脸色立刻刷白。 我趁她失控之前赶紧解释。 「希望妳冷静下来听我说明。接下来,我打算利用《隐密》躲避来自前方的魔物。」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说啦,就是借由《隐密》消除气息来瞒过对手。」 「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依我看来应该是没问题。只要我们躲进走道的角落,我相信行得通才对。」 「你是要我完全别出手,就这么躲在旁边吗?假如被发现的话,我们不就完蛋了!」 「没错,假如被发现确实是死定了,但只要别被发现就好。」 「可是──」 「我认为这是我们最有可能活下来的方法。」 「不能战斗吗?是难以用咒语一发击倒的敌人吗?」 「嗯。」 我与艾琳对视,点头肯定她说的话。 「来自前方的魔物只有一只,可是后方却有着一整群的魔物,因此就算我们用咒语打倒了前头那只,也会引来后侧的魔物们。这么一来,情况就会急转直下。既然如此,我觉得倒不如使用《隐密》来避开敌人会更 为妥当。」 艾琳的瞳孔不停颤抖,同时窥视着我的脸庞说: 「我可以相信你吗?倘若失败的话,我们就会死在一起喔?」 接下来的说服最为关键,我直视着艾琳的眼睛回答: 「没问题的,妳要相信我,我绝对会搞定──不对,是整件事会很顺利的,妳放心吧。」 这既不是装腔作势,也不是空口白话。 打从金恩第一次将《隐密》传授给我到现在,已过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 我敢对天发誓,自己一直以来都有认真修练《隐密》。 我相信自己的《隐密》技巧,比起一般盗贼更加熟练。真要说来是非得这样不可。 而且还是身为一流暗杀者的金恩,特地拨出宝贵的时间和心力来指导我。 就算我在队上只是制作地图的要员,但好歹也是「抵达者」的盗贼。 可不能只回一句「我办不到」就敷衍了事。 若是我这时无法成功,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修行? 我不能老是拜托别人来保护自己。 这次轮到我来保护「抵达者」的成员,轮到我来保护艾琳了。 人之所以缺乏信心,那是因为自身还不够努力。 如果不够努力却抱持自信,只不过是得意忘形。 在经过足以自豪的努力之后,才首次拥有所谓的把握。 我对自己的努力以及《隐密》抱有信心。 艾琳似乎也因为我那坚定的眼神而放软态度。 「……那就拜托你了。但要是失败的话,我可不会饶过你的。到时就算下了地狱,我也会永远恨着你。」 照此情况看来,我说什么都不能失败。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一股湿润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接近,即使再缓慢仍是千真万确。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这个方法当真行得通吗?还是战斗会比较好? 我为了压下不断涌上心头的疑问,用力咬紧下唇。 并且将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处。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通道前方在烛火微弱的照明之下,直到现在仍无法看清楚潜藏于黑暗之中的那只魔物。 没问题,这个方法不会错的。 我在心中如此呐喊,设法振奋精神。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同时我也注意着艾琳的状况,她目前正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为了安慰她别担心,用力拥紧她的肩膀。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我们一如原定计划,藏身在通道的角落。这么做一定不要紧才对。 为了避免误入魔物的视野范围内,我们两人缩紧身子,躲藏在遍布于墙上的藤蔓之中。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魔物,我尽可能提升自身脱离世界的感觉。 我要更加深入这种感觉,更加进入《隐密》状态。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忽然从黑暗中浮现出某种形体。 那是绿色?还是蓝色?我无法辨识那模糊的身形到底有着何种色彩。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湿润的脚步声更加接近了。 那是什么?青蛙? 在烛火的照耀下,其身体的表面微微反光。似乎因为外层有着类似黏液的东西,令牠看起来湿答答的。 这只只能用冒牌青蛙来形容的魔物,以双脚步行的姿态悠哉地走着。 不能只因为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就对这只冒牌青蛙放下戒心。 仔细观察,能发现牠的双腿相当粗壮,完全是长满肌肉的两条腿。 若是牠卯足全力往前跳,或许可以轻松跳至几十公尺远的距离。 体型好像比我们大上一圈?相较于牠的上半身尺寸,总觉得眼睛的部分看起来特别大。 至于牠的双手,就没有像两腿那般发达,看起来跟我的手臂差不多细。 虽然第十六层的马人也是以双脚步行的魔物,但是冒牌青蛙给人的印象却截然不同。 如果将马人形容成是马匹类似人类那样以双脚步行的魔物,这只冒牌青蛙就只是使用双脚步行的野兽。 从这只魔物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智慧或秩序,就只有所谓的本能而已。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冒牌青蛙已来到我们的斜前方,接近到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 牠走得好慢,拜托赶快通过啦。 心脏的跳动速度快到濒临极限。 心跳声真是有够吵。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拜托快停下来。 不论我如何默念,心跳声依旧没有消失。 不对,这不是我的心跳声,而是来自于艾琳。 我慢慢扭头望向怀里的她。 艾琳惊恐地睁大双眼,而且全身不停发颤。 再这样下去,就算再如何努力施展《隐密》,也会被对方发现的。 我轻轻压住艾琳的身体,仍止不住她的颤抖。 她嘴巴半开,状似随时都会惊叫出声。 喂,妳给我振作点啦! 虽然我很想出声斥责,但眼下状况实在没办法让我这么做。 迫于无奈,我用右手强行捂住艾琳的嘴巴。 下个瞬间,我的手掌底下隐约发出一阵惊呼。 当下,我突然有股想直接把艾琳打昏的冲动。 我也一样非常害怕,拜托妳忍着点,要不然我们都会没命喔? 不管我怎么用力按住艾琳的肩头,颤抖仍然没有止歇的迹象。 我的手掌沾满了艾琳的唾液,感觉上被堵住的声音随时会宣泄出来。 那对鲜红色的眼睛里已布满泪水。 当我感到心灰意冷,准备死心放弃而扭头看向前方时,这才发现四处都不见冒牌青蛙的身影。 既相似又相反的两个人 我们来到这个楼层,到底经过几天了? 三天?五天?还是一周以上? 不对,有可能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也说不定。 在这个第二十层里没有阳光,只有无止尽被烛火照亮的通道与房间。 体感时间早已彻底错乱,我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以这种精神状态走在风景一成不变的环境里,总觉得快令人发疯了。 若是没有穿插适度的休息,不难想像无论是体力或精神方面都会让人承受不住。 「在这里睡觉……真的不要紧吗……?」 「嗯,妳不必担心,假如我感应到有魔物接近,就会立刻清醒的。」 我耐心安慰在一旁用毛毯裹住身体的艾琳。 艾琳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我在应对上非得谨言慎行不可。 必须尽可能挑选不会刺激到她的话语。 「……我知道了,那我先睡了。」 「晚安,艾琳。」 「……晚安。」 语毕,艾琳就连微弱的烛光都想遮住,直接用毛毯盖住头部。 这样的举动,简直就跟想要阻绝所有来自外界的恐惧,一昧地躲进安全世界里的寄居蟹没两样。 我望着立于寄居蟹身旁的那根魔杖,以相同的姿势倚靠在墙边。 然后我仿佛想将肺里的空气全数挤出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真的累了……自己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决定稍微闭目养神。 为了应付魔物逼近的威胁,我得一直维持《索敌》状态才行。 基于这个原因,自从进入这个楼层之后,我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就这么同时施展《索敌》和《隐密》,以一碰就会惊醒的浅眠熬过每一天。 倘若我的战技没有熟练到在睡着时也能继续维持,现在早就累倒了。 不对,就算现在没有倒下,也可能只是拖延到明天罢了。 我的身体就是累积了如此大量的疲劳。 对于悠悠哉哉在一旁睡觉的艾琳,我是感到一阵火大。 当我睡着时,只要《索敌》一侦测到有魔物接近,我就会马上清醒。 起先我都会叫醒艾琳,带着她逃离魔物,不过她的疲惫已经是显而易见,因此后来在没有碰上大量魔物的情况下,我都不会叫醒艾琳,而是发动《隐密》来度过危险。 所以,我的睡眠时间比艾琳少上许多。 可是艾琳却显得比我更虚弱,令人看了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这种想法是在迁怒。 纯粹是自己的内心缺乏余裕,才会萌生想去责备他人的冲动。 再加上摆脱这个楼层的进展也不顺利,更是让我心烦意乱。 由于我们优先的考量是避免碰上魔物,因此几乎无法前进。 原路折返的情况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需要多绕一大圈的远路。 这与沿途击倒魔物的探索方式是截然不同。 况且现在并不清楚传送结晶的所在位置,根本分不清哪条才是该走的路。 面对这趟看不到终点的逃亡之旅,总觉得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唯一的救赎是拜【地图化】所赐,只要走过的路线都会显示在地图上。 所以我们不会迷路,并且渐渐掌握了此楼层的构造。 理论上照这样走下去,应当可以找到传送结晶才对。 假如没有这个技能,大概就连我也会放弃逃离这个楼层。 自己的这个超弱技能,还是头一遭如此派上用场。 ──我也稍微小睡片刻吧。感觉上暂时不会有魔物接近这里。 我从道具包里取出一条和艾琳身上同样的毛毯。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在「抵达者」之中,唯独我和妮梅被分配到这种道具包。 道具包里装满了食物以及过夜需要的各种器具。 因为我们当初只打算稍微探索一下第十七层,并没有在包包里准备那么充分的物资,但至少几天之内都不必担心粮食短缺。 我们就是在上述这一连串的好运之下才勉强保住性命。 只要缺少其中一项,我们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非得对于这种还能让我们垂死挣扎的现况心存感激。 我忽然惊醒。一股被人猛然摇醒的感觉不停地催促我。 是魔物,有魔物正在接近这里。 而且不是一只,是一大群。单靠《隐密》要度过这个危机,总觉得风险太高了。 我连忙叫醒一旁用毛毯包住全身的艾琳。 「喂,快起来。」 「……怎、怎么了?」 艾琳揉着眼睛,同时翻身看向我。 「有魔物接近,我们赶快逃离这里。」 「这样啊……」 「妳这是哪门子的回应,我们得赶快逃走。」 面对说起话来气若游丝的艾琳,我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 即使身处在昏暗的迷宫之中,也能清楚看见她那失去光彩、略显混浊的眼眸。 恐怕艾琳已经濒临极限了,特别是精神层面。 这几天内,几乎不曾从艾琳的口中听见任何倔强的发言。明明平常是再如何不想听,都一定会从耳边传来。 自从我们受困于迷宫中之后,艾琳说话的次数是少到近乎异常。 就像今天,也是因为我找她说话,她才终于做出些许回应,反观她主动聊天的情形却是几乎不曾有过。 再加上她每次张口就在说丧气话,令身为听众的我都感到厌烦。 毕竟我一直口是心非地说出乐观正向的见解,好歹是希望艾琳能跟我同调。 如果她不肯配合,会害我也跟着想放弃希望。 亏我还以为艾琳是个更可靠的人。 照此情形看来,是我太抬举她了。 ──现在的艾琳,当真是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没想到她竟是个心志如此脆弱的女生。 因此艾琳的存在,无形之中已逐渐变成我精神方面的枷锁。 我一把抢走艾琳怀里的毛毯,随手塞进道具包里。 为了掩饰心中的烦躁,我不加思索地抓起艾琳的手就往前跑。 我们究竟跑了多久? 因为艾琳体力不济,我们就此停下脚步。我瞥了一眼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的艾琳,然后稍微活动一下自己的肩膀。 我们已跟魔物拉开一段距离。将此情况视为暂时解除危机应该不为过。 「可以麻烦妳制造一些水吗?」 我把从道具包取出的水壶递给艾琳。 艾琳的工作就是利用咒语《给水(water)》替水壶加水。老实说也是多亏身为魔导士的艾琳,才有办法解决饮水问题。 虽然刚才我嫌弃艾琳派不上用场,但她其实在这方面还是有所贡献。 「……嗯。」 艾琳微微点头,将手伸向腰间,不过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异状,像在寻找东西似地多摸了好几下。 接着她来回探头确认腰间上的东西。 「没有……!怎么会……!?」 面对一脸焦急睁大双眼东张西望的艾琳,我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自己继续保持沉默,对整件事是毫无帮助,无奈之下只好开口提问: 「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魔杖!我的魔杖不见了!」 ……不会吧,居然给我碰上这种情况。 比起发怒,反倒是大感傻眼的情绪涌上心头。 对了,记得艾琳在睡觉时,是将魔杖立于墙边。因为刚才我连忙带着她逃走,结果就忘了带走魔杖。 「……记得妳的备用魔杖没放入我的道具包里吧?」 「……嗯,是放在妮梅那里。」 「抵达者」一共拥有两个道具包,至于我手上的道具包,主要是装有我、金恩以及萝兹莉亚的装备。 艾琳这下子连魔法都不能使用了,就此失去她唯一的功用。 再这样下去,她当真是一无是处。 此事严重到不容忽视,于是我开口说: 「这也是没办法,我想大概是遗留在刚才睡觉的地方。等魔物离开之后,后我们再去取回吧。」 「……对不起。」 「没关系,没察觉此事的我也同样有错。」 对于神情更加沮丧的艾琳,措辞过于尖锐的指责反而会令我有股罪恶感。 因此我尽量放软姿态,开口安慰她说: 「总之现在先休息一下,反正魔物还会在魔杖附近徘徊一阵子。」 语毕,我把艾琳手中的空水壶拿回来,然后将装在道具包里的毛毯递给她。 「有空就尽量多休息,相信妳刚才几乎没睡着吧?」 从开始休息到魔物接近而被吵醒,前后加起来应该不到两个小 时才对。 像这样睡眠不足地在迷宫里走动,将会非常危险。 「……谢谢你。」 艾琳坦率地收下毛毯后,立刻找个地方躺下来休息。 我也先睡个一小时,之后再来思考对策。 身心具疲的我,很快就进入浅眠之中。 * 在回收完艾琳的魔杖后又过了几天。 我们这次面临一个全新的问题,那就是粮食短缺。 不论我如何确认道具包,粮食也不会因此而增加。 我忍不住发出叹息。 约莫十天以来的迷宫第二十层生活,粮食已经几乎见底了。 「不知这藤蔓是否能吃……?」 我拔起一段覆盖于墙上的灰色藤蔓,摸起来是又干又硬。 「……这怎么可能有办法吃嘛。」 我原本只是想缓和这阴郁的气氛才开个玩笑,结果似乎造成了反效果。 「搞不好其实可以吃喔……」 「不可能……」 「说得也是。」 我丢掉手中的藤蔓。这一小块植物的残骸,落于地面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还有发现其他能吃的东西吗?」 「没有……除了魔物以外一个都没有……」 ──魔物吗?想想也是。 我在脑中来回思索艾琳的话语。 其实我也隐约这么认为。在这个楼层里,能吃的东西就只有魔物而已。 至今在此楼层中发现的魔物一共有五种。 首先是当初遭遇的冒牌青蛙。 接着是形体有如由矿石组成、以四足爬行的狼。 还有手持三叉戟的恶魔。 以及只有一颗眼珠的魔像。 最后是会伸出无数根须或触手的植物。 差不多就是以上五种。 「看起来可以食用的魔物……」 我喃喃自语地陷入思绪之中。 身体由无机物组成的狼跟魔像,十之八九是没办法当成食物。 话说恶魔能吃吗?感觉上冒牌青蛙跟植物大概都可以入口。 「青蛙和状似恶魔的魔物是可以吃的。」 对于艾琳如此笃定的回答,我吓得连忙发问: 「那些家伙都能吃吗?」 「嗯……我可以借由技能来判断……」 「技能?」 我不加思索地立刻反问。记得艾琳拥有的技能是── 「就是【料理?小】。这个技能也具有一眼看穿物品是否能吃的效果。」 「没想到这技能还挺管用的耶……」 对于这句平常肯定会换来一顿骂的轻浮发言,艾琳也把它当成耳边风,迳自把话说下去。 「是啊。除此之外,食材的烹调方式也会自动浮现于脑海里,所以我想那两种魔物都可以食用,其他的就很勉强了……」 「那个花朵怪物不能吃吗?」 「那家伙有毒,完全不行。」 原来如此,意思是能吃的魔物只有这两种。 既然拥有辨识食材技能的艾琳都这么说,那就应该错不了了。 按照这番解释逆向思考,就表示在这个楼层里,除此之外的东西都不能吃。 看样子,我们是时候该做好觉悟了。 而且,这个决定比我想像中更容易说出口。 「艾琳,我们去挑战魔物吧。」 大概是我从很早以前就一直隐约有这个预感。在没有跟魔物交手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有办法脱离这个楼层。 但是这些天与我一起行动的少女,未必与我抱持相同的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啊?」 艾琳像是难以置信我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错愕地瞪大双眼。 「……难道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我这句话就是认真的。」 艾琳直视我的眼睛,在明白我的觉悟之后,害怕地倒退一步。 「拜、拜托你再想清楚点!立刻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该想清楚的人是艾琳妳才对。」 我没有回避艾琳的视线,决定坚持自己的意见。 「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因此我认为得赶在食物耗尽前,趁着我们尚未饿到状态不佳的现在去挑战魔物。」 除此之外,就是希望能在心情还算从容的时候采取行动。 想要猎杀这个楼层的魔物,必须在获胜条件全都万无一失的前提之下才有可能办到。 我确实很希望有缓冲时间,直到我们能够满足这些获胜的条件。 若是在执行计划之前就耗尽粮食,将会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既然没食物了也是莫可奈何,就算毫无胜算也非得去挑战不可!」的情况。 不过这个决定,等同于放弃避免与魔物交战,趁着粮食耗尽前探索第二十层,最终顺利发现传送结晶而返回地面的这个最佳可能性。 为了说服艾琳,我只能瞒着这点不提。 「妳也不想死吧?所以我们非战不可。」 我知道自己的说法很狡猾,因为这等于是罔顾艾琳的自由意志。 只要我这么说,艾琳就非得点头同意不可。我就是基于以上的把握才抛出这句话。 事实上,艾琳的反应也不出我所料。 「……我懂了,那你打算如何战斗呢?」 尽管艾琳那种甩手掌柜的心态多少令人不安,但我也确实是在利用她的这个特质。 所以,我实在没资格针对此事去责备她。 「我们的目标是那只冒牌青蛙。原因是能当成食材的魔物,就只有冒牌青蛙和恶魔而已。两者之中,我是打算挑战容易单独行动的冒牌青蛙。」 艾琳默默地继续听着我的解释。 「至于打倒魔物的方法,应该可以利用陷阱魔法吧?假如这招可行,我们就可以既迅速又安全地达成目标……」 我想起自己在练习《拆除陷阱》时,艾琳曾使用过陷阱魔法,于是我便把这个方案说了出来。 可是艾琳却摇头否决了。 「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注入大量魔力的陷阱魔法还能另当别论,不过我凝聚这么庞大的魔力,将会把周围的魔物都吸引过来。」 行不通啊……亏我还想说这是个好方法…… 「其实陷阱魔法的效率很差。不光是得等敌人自投罗网触发陷阱,还要消耗魔力长时间维持陷阱,相较于消费同等魔力的攻击魔法,陷阱的威力可说是弱上许多。因此,如果想发挥出足以对魔物造成重创的威力,就必须注入多出一倍的魔力才行。」 「既然如此,魔力量不足以吸引魔物即可发动的陷阱魔法,又具有何种程度的威力呢?」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不知道此楼层的魔物有多耐打……不过只要有你的《隐密》在旁辅助,我相信是可以造成不小的伤害。」 怎么办?要使用陷阱魔法吗? 我在脑中回想起冒牌青蛙的外观。从那粗壮的双腿来看,应该拥有优越的跳跃能力。 虽然我考虑过在指定地点,多设几个陷阱来削弱冒牌青蛙的体力,但我实在不觉得这个计划能够奏效。 受到陷阱魔法攻击的冒牌青蛙,势必会利用牠引以为豪的跳跃能力逃跑。假如让牠脱离布满陷阱的区域,我们也就拿牠没辙了。 这么一来,就只会在无法取得粮食的情况下,白白去承受风险而已。 倒不如一开始就发动拘束类的陷阱魔法,再让艾琳直接使用攻击魔法杀死受困的魔物。 纵使这么做比前一个方法危险,但这也是莫可奈何。 至少比起直接让艾琳用魔法战斗的方式安全许多,算是较为折衷的做法。 「艾琳,倘若改成一般的攻击魔法,妳可以在避免惊动四周魔物的前提之下,一击打倒冒牌青蛙吗?」 「我想想喔……感觉上……应该可以……」 总之,就决定采用这个计划了。 虽然我原本是希望能在更万全的条件下战斗,但既然已经陷入这样的窘境,也就别无他法了。 有的时候,也必须在近似于临阵磨枪的状况下迎接挑战。 我不自觉地放轻呼吸,甚至感到有些窒息。为了避免缺氧,我刻意深吸一口气灌入肺里。 我们盯上的那只冒牌青蛙,再过不久就会抵达陷阱设置地点。 为了等待猎物上钩,我和艾琳躲在冒牌青蛙所经之路的转角边。 我们的藏身处与陷阱所在地点相隔一段距离。确切说来,陷阱是在约莫五十公尺前方的岔路转角处。 对于擅长远距离攻击的艾琳而言,这样的距离可以让她大展身手。 只要不是同样擅长远距离攻击的对手,也就不必担心我方会受到攻击。 而且艾琳表示,她有把握在这样的距离 之下一击打倒魔物。 「牠快到碰到陷阱了。」 因为被墙壁阻隔的关系,从这里无法直接看见冒牌青蛙,不过我拥有《索敌》这项战技。 再配合自己脑中的地图,我可以精准掌握对方的位置。 总觉得好紧张,手掌上满是汗水。 倘若计划失败就会没命,再加上失败的可能性并不低。 这如同字面叙述是赌上性命的一战。我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面对这种与死神相邻的战斗。 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还是乖乖中止计划会比较好吧? 为了消除不停升高的疑虑,我张开手掌朝着裤管上一抹,接着看向应当比我更紧张的艾琳。 负责执行此次计划的人是她,想必她感受到的压力远在我之上。 艾琳惊恐到瞳孔放大,并且咬紧下唇。 我起先是想出声关切,但是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 冒牌青蛙已来到只差陷阱一步的距离。 ──接着,就此触发陷阱。 一股尖锐的声音传进耳里。这是艾琳的冰系陷阱魔法逮住魔物的信号。 「艾琳!」 我大叫出声后,双马尾少女浑身一抖。 早已在魔杖上凝聚了勉强不会惊动周边魔物之魔力的艾琳,像是等待多时地从转角冲了出去。我也立刻尾随在后。 「《光刃术式》!」 魔杖前端射出一颗微微发光的凝聚体。这个笔直往前飞去的发光体,以实在算不上是多快的速度袭向冒牌青蛙。 冒牌青蛙因为双脚都被冻住而暂时无法行动,看来应该躲不掉这颗逐渐逼近的发光体。 直线前进的发光体,就这么渗入呈现翡翠绿的皮肤之中。 随后,无数光刃从冒牌青蛙的体内喷发出来,朝着四面八方射去,蓝黑色的鲜血飞溅在墙上。 面前的艾琳觉得胜负已分,安心地全身放松下来。 ──不对,牠还没死,这场战斗尚未结束。 眼前那只濒死的魔物散发出强大的敌意,我吓得全身颤抖。 那家伙还没放弃求生。 「《脱离》!《脱离》!《脱离》!《脱离》!《脱离》!《脱离》!」 我反射性地如此大喊,顺势一把抱住艾琳的身体,全神贯注地往后跳,尽可能想与对手拉开距离。 我根本不清楚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没办法思考接下来的状况。 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再不逃走肯定没命。纯粹是基于本能而拔腿逃跑。 等我回神时,一道犀利的斩击从我的面前呼啸而过,而且是逼近到几乎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等我看清楚静止在眼前的刀刃后,当场吓得瞠目结舌。那不是哪来的刀剑,而是舌头。 至此我才终于理解,冒牌青蛙是打算用牠那锐利的舌头贯穿我的脸部。 也不想想我跟牠相隔有多么遥远…… 起先以为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很安全,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得离谱之后,我不禁发出干笑。 老实说我完全没料到,敌人竟然暗藏这样的远距离攻击手段。 若是我慢一步拉开距离,若是我少发动一次《脱离》,此时此刻已经成了一根活人肉串。 思考因恐惧而逐渐变得模糊。 远处传来冰块碎裂的声响后,我才终于回神。 这是冒牌青蛙使出蛮力想摆脱陷阱,即将突破冰冻枷锁的征兆。 「艾琳,快施展咒语!」 我勉强撑开缩紧的气管,把声音挤出来。 在我的呼唤声下,艾琳也取回她那近乎恍神的意识。 「啊……」 艾琳焦急地把魔力凝聚于魔杖上。 在咒语完成发动准备之际,冒牌青蛙也刚好摆脱陷阱。 伴随声响,冒牌青蛙恍如子弹般快速接近。 艾琳闭上双眼发射雷击。 传来一阵惊天巨响后,冒牌青蛙被雷电炸飞出去。 烧焦的肉片削过我的脸颊。 「──唔,真是千钧一发……」 望着四散于地面的肉块,我仔细确认冒牌青蛙是否有复活的可能性。 我因为安心而感到一阵腿软。往侧面一看,艾琳也一屁股瘫坐在地面上。 「赶快切下还能食用的部分。」 看向四散的肉身,别说是激起食欲,简直就是令人反胃。 事实上因为艾琳下手太重,几乎找不太到可以食用的部位。 但这可是赌上性命才捕获的猎物,岂能就这么轻易舍弃。 得抢在其他魔物闻声赶来之前,将还可以食用的部分进行回收。幸好目前并未感受到有魔物正在接近这里。 我从道具包里取出备用短刀,交到艾琳的手中。 这段期间,我透过《索敌》帮忙把风,确认四周魔物的动向。 艾琳回收完食材后,在上面覆盖一层冰魔法以利保存,然后交到我的手上。 我收下后,乖乖把它放进道具包里。 「照这个分量来看,可能还得再打倒一只……」 我不加思索地脱口说出这句话。原则上几乎没有多想,自认为是相当合乎常理的发言。 但是无须多少时间,我就惊觉自己失言了。 「我已经受够了……」 我察觉到这声哀伤的喊叫是出自眼前这位少女之后,慢慢地抬起头来。 发现她──发现艾琳正在哭泣。 豆大般的泪珠不停从脸颊上滑落。 因为艾琳平常是个既高傲又美丽的女孩子,所以这副模样真的很不适合她,带给我相当大的冲击。 我伸出去的那只手,就这么无处可去地停留在半空中。 「我受够了……不想再战斗了……拜托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说着这种丧气话的艾琳,真是叫人看不下去。 我立刻回应说: 「妳说让一切都到此为止……这样会没办法活着回去喔。」 我冷静地开口安抚艾琳,认为她的这些话,单纯是被丢进这楼层后的情绪化发言。不对,是我在说服自己这么想罢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拜托你快点死心……放弃能够活着回去的希望,从此得到解脱啊!」 但是事与愿违,完全是我会错意了。 对艾琳而言,她早已受够了迷宫第二十层的生活。 「再如何挣扎也没用的,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管我们抱着多少次必死的决心去打倒魔物,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没办法活着回去的!」 一旦深埋在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真的好难受,真的好痛苦,只想赶紧获得解脱。相信你也这么想吧?所以快跟我一起放弃求生吧。」 「艾琳……」 ──我并不这么认为。 面对一脸哀伤泪流满面的艾琳,我实在不忍说出过于残酷的话语。 「求求你……就当作是我一生的请求……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拜托你和我一起放弃求生吧……」 取而代之,我从嘴里挤出不配合现场气氛、再正当不过的论调。 「艾琳,妳冷静点,先冷静下来再说。」 当然这种片面之词是无法传入艾琳的耳里,她将我搭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用力拍掉。 「什么叫做冷静!这情形是要我怎么冷静!反倒是冷静看待现状的你才奇怪吧!」 艾琳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态度强硬地进一步追问说: 「我一直以来就觉得诺特你这个人很奇怪,如今我能够完全肯定,自己的这个感想是正确无误,你根本是个异类。」 「我是异类……?」 我无法理解艾琳想表达的意思,像是想反问似地复诵着最后那句话。 「没错,你是异类。明明我们置身在这种生死的夹缝间,光是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我就几乎快发疯了。反观你竟是处之泰然,这只会让人觉得你太诡异了。老实说,你让我感到很害怕,因为我真的无法理解,也不觉得你拥有跟常人一样的内心。」 我并没有处之泰然。迷宫第二十层的生活令我备感焦虑,也让我心烦意乱。 纯粹是为了活下去,才抹杀掉自己的情感。 起先我想反驳,但还是止住话语,因为艾琳又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之前就一直无法理解你的感受,为何你可以这么坚强?可以这么坚定地朝着目标迈进?可以像这样不断努力?我是真的不懂。」 我忽然觉得自己没开口反驳是正确的。 因为艾琳就是想要指责,能为了目标不惜扼杀情感的我。 沿着脸颊落下的泪水,逐渐染湿她连日来因为迷宫生活而弄脏的长袍下摆。 「我第一次对你产生恐惧,是你遭人误 以为是诱拐犯而被捕,我对你说教之后那次。」 这是发生在八个月前的事情,我对当时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艾琳当时谴责我不知进取,对我而言仍是一段相当苦涩的回忆。 「我那时以为你会退出队伍。不对,我就是希望你主动离开,才故意把话说得那么狠绝。可是你没有这么做,甚至不把我嫌弃你一事放在心上,独自一人全神贯注地练习战技。」 我当时确实不惜被艾琳讨厌,也想优先把战技学好。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擅自进行同时发动两种战技的练习,而且还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不堪入目的修行结果。 「我无法理解你为何能做到那种地步,难道你不怕被人讨厌吗?不怕被孤立吗?」 艾琳就像在忏悔,又像在恳求般,用她那哭肿的双眼牢牢盯着我。 她从嘴里每挤出一个字,仿佛正逐渐剥下深埋在心中的某种重要事物。 「诺特你不光是和大家一起去海滩当时,就连现在也一样,愿意为了目标而割舍自己的情感。这真的太奇怪了。我根本做不出这种事。难道你不觉得心酸吗?不觉得痛苦吗?不会想放弃吗?要怎么做才能够变成像你这样?」 妳错了,艾琳,我是个远比妳想像中还要软弱的人。 也不是妳想像中那种可以百分之百舍弃情感、超乎常人的存在。 我唯一跟妳不同的地方是── 「我以前曾犯下一个无法挽回的过错。艾琳妳应该还记得吧?都怪我不够努力,都怪我过于软弱,辜负了重要之人对我的期许。是我自己毁了毕生唯一想要好好珍惜的重要事物。」 我回想起与儿时玩伴蜜雅的离别。 就是那件事改变了我,而那也是造就我现在这种处世态度的原点。 是蜜雅让我明白,自己是如此无药可救的一个人。 让我明白自己是个得到了不想要的技能,就开始怨天尤人闹脾气的可悲之人。 如果没有蜜雅点醒我,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没出息,我很可能会踏上一条这辈子只懂得替自己找借口、一事无成且不断伤害他人、差劲到极点的人生之路。不懂得去改变自我。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真的从蜜雅那里得到许多,而且是真的太多了。 反之,我从来没有回馈过她,这令我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已经不想再尝到同样的悔恨。 对于跟蜜雅一样给予我各种宝贵事物的「抵达者」,我真的很想报答他们。 我就是基于这个想法,才会一路尽心竭力地挺过来。 「妳问我不会心酸吗?妳问我不会痛苦吗?我当然感到很心酸!当然感到很痛苦!但因为我体会过更心酸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我已经受够那种滋味……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昔日的挫折,才会身处在如此情况下依然想勇往直前……」 「没错。」 我抱持自信地开口回应。 我认为只有以最真诚的态度,才能够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眼前这位败给绝望的少女,才能够让她理解我的心情。 不过,这只是我天真的幻想。 「──果然一如我的想像,你是个异类。一般人不会只因为受过挫折就能够直视前方!不可能有办法朝着前方努力奔跑!」 面对扬起嘴角状似在嘲笑我的艾琳,我突然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明明我已全心全意地面对她,明明我已掏心掏肺地据实以告,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理解? 我不由得心头一热,口气激动地说: 「艾琳妳到底想说什么?妳口中的正常人又是哪样?究竟什么才是正常,怎样才是异常?至少我是因为经历过挫折才有办法努力下去,这又有哪里不正常了?像妳这种得天独厚的人,对于受挫之人的心情自然是──」 「无法理解是吗?」 艾琳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是我至今听过最为冷漠的一次。 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竟会从她口中听见这么冰冷刺骨的话语。 难道我有哪里说错了?我忽然有股预感,自己似乎不小心铸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我也受过许多挫折,而且可能尝过比你更痛苦的滋味,我看你自以为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对吧?」 因为心底想法被艾琳一语道破,我完全无法提出反驳。 不过至少我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所以或许能够针对这部分回嘴。 但若是这世上只有一百个人,我认为自己是排名第九十六或九十七名的倒楣鬼,倒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能够理解你的这种想法,因为我也跟你一样。不过,希望你至少明白一件事,就算没有得到像你那样的超弱技能,就算取得非常优秀的技能,人还是会遭遇挫折。」 「而且──」艾琳紧接着把话说下去。 「有些人也会因为挫折而无法往前走,不是大家都跟你拥有一样的想法。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就是这种人。我就是拥有优秀的魔法系技能却不知努力、只求人生能过得越轻松越好而不断逃避、如此无药可救的那种人。」 这位名叫艾琳?佛特罗德的女性,我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所熟知的艾琳?佛特罗德,应当是个既好胜又不服输、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女孩子。 不过,眼前的少女是如此懦弱、不堪一击且空虚。 昔日那位受人尊敬的天才魔导士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位落泪哭泣的少女站在那里。 「其实在我就读魔法使养成学校当时……一直都被同学霸凌……」 这句突如其来的自白,令我有些无法掩饰心中的困惑。 但在艾琳的认知里,这大概与先前的话题有所关联,于是我保持沉默听她说下去。 「至于原因,我想是由于自己的个性吧。虽然自己说这种话也很奇怪,不过我的个性挺惹人厌吧。每次一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自然会被人讨厌。」 像在自嘲般露出冷笑的艾琳,真叫人不忍直视。 我喜欢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艾琳,并且十分尊敬这样的她。 这个印象却仿佛接连受到玷污。 「起先是大家在暗地里说闲话,后来直接对我恶言相向。等我回神时,已经变成大家会联手恶整我。我被全班同学排挤,被大家无视,被当成一个隐形人。我每天都有东西被偷,小时候所珍惜的宝物也通通遭到破坏,有时甚至还会对我拳脚相向施暴。」 恐怕我至今对她抱有的观感,全是我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名为艾琳?佛特罗德的少女在我心中植入的形象,大概打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基于她平日的态度,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内心坚强的人。 「我当然也有向老师报告。谁叫我是无法隐忍退让的那种人,有多次告诉老师说又有谁来欺负我。老师基于工作的本分,自然都会对学生进行口头劝戒,可是同学们根本不会因为被老师指责就停止霸凌我。毕竟原因是出在我的个性上,而我又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态度。」 其实她非常脆弱,是个被人伤害就会感受到痛楚的女孩子。 「最无药可救的一点,就是我自己也是引发霸凌的原因之一。况且个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不是吗?我也不是自愿一出生就有着这样的性格……」 艾琳她那光鲜亮丽的外在表象已尽数褪去,如今只剩下一位浑身是伤的少女。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艾琳,在准备开口之际,却被她的一句但书给打断了。 「虽然我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但并非全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即使是我,在敌人环伺的班上仍有结交到一位朋友。很厉害对吧?这个女生很文静,可能是性格比较消极,迟迟无法融入班上。虽然这段友情是始于一个可悲的共通点,就是彼此都没有朋友,不过我们还是非常要好。」 明明艾琳是在诉说一段开心的回忆,可是她的语气却莫名悲伤,神情也显得十分痛苦。 「和她聊天的那段时光当真好开心,甚至让我暂时忘记痛苦到让人很想一死了之的日常生活。我们聊了许多关于魔法的事情,也会针对在校成绩互相切磋,不论是赢是输都好有趣,彼此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喜悦。如今回想起来,那大概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我听到这里,很想制止艾琳别再逼自己继续往下说。 因为从她的表情, 不难想像接下来所要说的是一场悲剧。 「在我十五岁之前,都一直过着这种受霸凌所苦以及拥有小小幸福的生活。直到我接受赠予仪式,在获得技能的瞬间,这种日子便戛然而止。」 艾琳像是正在挖开心中的旧伤般,迳自把话说下去。 那些应当不会让人看见的致命伤,就这么被她逐一撕裂开来。 「我一连取得两个在魔法使里最顶级的技能,周围的环境就此产生巨大的变化。想必是以一名魔导士来说,我等于得到了必定会出人头地的保障,结果班上同学忽然开始对我示好,老师们也把我当成学校引以为荣的学生那样阿谀奉承。也不想想我在几天前,还是个被大家霸凌的学生喔。对于这群寡廉鲜耻设法讨好我的人们,你觉得过去的我是做何反应?」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大感困惑。 不过我还是连忙回答:「对他们冷嘲热讽?」 但是我的答案似乎不对,艾琳摇摇头说: 「你错了,诺特,答案是恰恰相反,我欣然接受这一切。我一到休息时间就会跟人聊天,分组活动也和邀请我的人组队,放学后还与大家玩在一起。至于先前那位唯一的女性朋友,则是跟她彻底断绝往来。」 我以为艾琳的忏悔只到这里为止。 不过情况超乎我的预料,这段故事还有后续。 「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人聚在一起组成团体时,总会莫名非要树立一名共通的敌人才能够巩固。因为曾经身为班上共通敌人的我已经消失,所以接下来的发展不难猜测吧?那个孤单一人的女孩子开始遭到霸凌,也可能是基于她原先与我的交情最好,反而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艾琳的泪水已经流干,脸颊上只留下白色的泪痕。 但她似乎仍准备说出最令自己后悔的往事,嗓音满是哭腔。 「当她遭受霸凌时,我全都装作没看见。不对,我后来还助纣为虐,原因是我拒绝不了曾经霸凌过我的同学们的要求。毕竟要是拒绝的话,搞不好我又会被人霸凌。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再也不想回到那段有如地狱般的日常生活。」 艾琳开始哽咽啜泣,同时低下头去继续说: 「我到现在仍清楚记得自己与她最后一次的交谈中,说了无可挽回的那句话。内容就是『我和妳相处时一点都不开心,单纯是因为妳没有朋友,我才勉为其难陪着妳,所以妳别自作多情跟我装熟。』结果你知道她怎么回我吗?她居然说『我跟小艾琳妳在一起时是真的很开心,可是现在似乎会给妳造成困扰,对不起喔,另外也谢谢妳。』──」 「为什么!?」艾琳激动地尖叫出声。 「为什么她要跟我道谢!?为什么她得向我道歉!?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而且我其实是很感激她的!因此,我打算隔天去向她道歉。但我已说出那种无可挽回的话语,想当然应该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不过我还是想跟她道歉──」 艾琳仿佛想将心底话全挤出来般,将一切交织成声音继续说: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她从此之后再也没来上学,没多久就退学了。由于她是为了上学才离乡背井搬来宿舍,因此我无法再见到她,就算想向她道歉也办不到了。」 我实在无法开口指责艾琳那些过分的行径。 因为我跟她是半斤八两,我对自己的儿时玩伴也造成过类似的伤害。 我们都背叛过、伤害过自己所重视的人,并且逍遥自在地活到今天。 「因为我的关系,曾经那么热爱魔法的她,从此远离与魔法有关的这条路。其实真正该消失的人是我!如果没有我,大家都会过得更幸福!」 对于迫使一名少女如此咒骂自己的一切,我忽然萌生一股强烈的恨意。 艾琳所做的行为,看在大众眼里或许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但至少我是想原谅她。 这是基于队友的情谊?还是因为自己有过类似的境遇?或是觉得主动坦白自身罪行的她,已经尝到远超出惩罚应有的痛苦滋味?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有可能上述所有理由都说中了,也或许每一个都不足以代表我的心境。 「在那之后我因为受够了这一切,所以也跟着退学。在辗转流离之下,最终成为『抵达者』的一员。我并没有称霸迷宫那类明确的目标,不过因为自己从她那里夺走与魔法有关的未来,或多或少觉得有义务在魔法之路上有所成就,所以我在自我介绍时,才会言不由衷地说出『要证明自己是世界第一的魔导士』这种目标。明明自己都已从最佳学习魔法管道的学校中逃出来,更没有设法好好锻炼自己的魔法技巧,这样的我当真是可笑透顶对吧。」 艾琳坦白说出这个惊人的事实。 我当初是多亏「抵达者」的那场自我介绍,才从茫然的人生里找到想要追寻的目标,结果就连这个珍贵的回忆也混入了一丝虚假。 这稍稍让我有一种遭人背叛的惆怅感。 可是,艾琳的自白并没有到此为止。 「除此之外,我还撒了其他谎,特别是对于你……」 「对于我?」 「没错,就是你。其实我啊,从很早以前就想把你赶出队伍……」 「妳说很早以前……难道不只在妳见我太过松懈而动怒当时吗……?」 「没错,是打从一开始,自你加入队伍的那刻起──不对,确切说来是在你加入队伍之前。」 我窥视着艾琳的眼底深处,里头仅有无尽的空虚。 在宣泄出心底一切的情感之后,只剩下一具空壳而已。 「老实说,我最讨厌的就是类似班上同学中那种谄媚虚假的人。我决定再也不要跟那些不具有优秀技能、对人卑躬屈膝、暗地里却容易嫉妒、不惜伤害他人的那种人扯上关系,因此所有成员皆是一流冒险者的『抵达者』,才让我觉得自己有办法待下去。可是诺特你竟然毫不客气地闯入其中,我便决定要除掉你。」 「除掉我……」 「相信你还记得吧?在我们初次见面那天,我就在厨房里说过这件事不是吗?我反对让你加入队伍。当你遭误认是诱拐犯而被捕那时也一样,你多少也觉得我是在强词夺理吧?那是因为我终于找到可以把你赶出队伍的借口,所以我决定不择手段也要赶走你。」 与艾琳的种种回忆,都逐渐变了调。 原来她当时是抱持这种想法,是有着这种打算,是怀有这种心情。 意思是我自以为了解艾琳,事实上是完全不懂。 我只有关注她表面的部分而已。 「我一直对你这么冷漠,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诺特你跟那些同学不一样,甚至比起想陷害他人的我,你是个更加正直又坚强的人。」 「我是个既正直又坚强的人?」 我起先想开口反驳,却被艾琳的话语给堵住了。 「没错,当我还在为了逃避罪恶感而虚度人生的期间,诺特你一直正视自己的缺点并努力改变自我。我在加入『抵达者』之后,从来没有钻研过任何咒语,反观你是一天到晚都在锻炼战技。于是,现在的你已经脱胎换骨,而我却是一成不变。」 「妳太抬举我了,因为妳在战斗中远比我厉害──」 「我是个懦弱的人,就算技能占了上风,内心不如人也无济于事。虽然人需要才华,但是更需要懂得努力上进。要是不懂得努力,那也只是空有才华,一切都是枉然。」 至此,艾琳那光鲜亮丽的外壳已完全褪去。 就像是将心底话通通吐露般,把想说的话全部讲完似地替整件事作结。 「其实你是有才华的,那就是名为努力的才华,以及懂得勇往直前的才华。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就丰功伟业,这点我可以保证。所以,你就撇下我逃离这个楼层吧。我相信你一个人也不要紧。反倒是没有我,你或许可以更轻松地摆脱这里。虽然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但我愿意忍受,谁叫我老是伤害身边的人,这是最符合我这种人的死法。」 「为什么妳要说这种话!?妳就跟我──」 「我已经受够了,已经放弃希望了,所以你快点丢下我吧。」 看着艾琳如此恳求我的那双眼神,我这才发现自己是首次认清她的本质。 直到此刻,我终于恍然大悟,无论是她抱持的心情,以及我在她心目中 真正的模样。 我像是在比对答案般,轻轻地张口说: 「妳错了,我只是运气好,单纯是因为遇见『抵达者』才得以改变自我。至于艾琳妳,就是遇见『抵达者』之前的那个我。」 艾琳就是过去的我。与遇见「抵达者」之前、因为伤害蜜雅一事而不停自责的我如出一辙。 「我以前和妳一样是个软弱的人,不肯面对自我,但在加入『抵达者』之后,我便开始改变。真的只有这点不同而已。」 「但我加入『抵达者』之后也没有改变!完全没办法改变自我!依旧是个软弱的人!所以我跟你并不一样!你会改变都是靠你自己,而我没法改变也是自己造成的!」 「不对,艾琳妳没有错!人本来就会因为际遇而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变化,不过从遇见的对象身上会受到何种影响,则是因人而异。」 面对情绪化的艾琳,我眼神坚定地与她对视。 「纯粹是『抵达者』对我而言等同于一种救赎,对妳来说并不是这样罢了。这件事就跟稍微扣错衣服上的扣子差不多,若是情况与时机稍有不同,妳我的立场就有可能对调。或许等待在前方的未来,是艾琳妳已经脱胎换骨,而我则是毫无改变。」 因为得到超弱技能而辜负儿时玩伴的我。 因为得到优秀技能而辜负昔日唯一好友的艾琳。 加入「抵达者」让可悲的自己稍有改变的我。 加入「抵达者」却一成不变的艾琳。 我们两人是如此地相似。虽然相似,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前进。 这令我没由来地悲从中来。 艾琳直到现在仍受困于挫折之中,尚未摆脱过去所带给她的痛苦。 正因为我们如此相似,所以我能够理解这股痛苦一直无情地侵蚀着她的内心。 这会让一个人否定自我,甚至希望自己能从世上消失,而且那种煎熬是鲜明强烈到令人无法承受。 对于身处在如此绝望之中,毫无救赎只求一死的艾琳,我真的是非常同情,也渴望能帮她一把。 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抱着对自我及人生仍充满怨恨的心情死去。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死在这种地方。 这是我对她的绝望感同身受所、发自内心的想法。 「只要艾琳妳好好活下去,有朝一日肯定会遇见类似于我心目中的『抵达者(救赎)』。我衷心希望这天能够早日到来。」 若是这点心愿都无法实现,这个世界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让一位少女在无法认同自己的情况下迎接死亡,这样的世界根本是错得离谱。 至少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你要我好好活下去……但问题是我根本无法离开这个楼层,也没有自信能够活着离开……」 「无所谓,就算没有自信也行,因为我会带妳离开这个迷宫。无论要我使出何种手段,或是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带妳回去的,所以拜托妳要对我有信心。相信妳应该办得到吧?毕竟妳不久前才挂保证,说我是个坚强的人对吧。」 我勉强挤出笑容之后,艾琳也跟着稍稍扬起嘴角。 这是自从进入这个楼层以来,她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看你是个笨蛋吧……」 「当我是笨蛋也行,总之我们要一起活着回去,一起回到有大家在的瓢立夫镇。」 追逐影子的人 我扭了扭脖子,随之发出响亮的拉筋声。 这算是身体有些发僵的证据吧。 毕竟在第二十层里没有柔软的床铺,因此肯定是我们只能在坚硬的地面上,铺条毛毯席地而睡所造成的。 原本我们在迷宫里过夜时,都会拿出更像样的寝具,但是现在为了遭受魔物袭击之际也能迅速撤离,才会只使用最低限度的寝具来休息。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观察了一下自身的各种状态。 尽管一直施展《索敌》的关系,导致我的睡眠都很浅,不过这部分无须特别在意。 反倒是因为即将迎接决战的关系,我兴奋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我将目光移向道路的前方,此次对手就盘据在那个宽敞房间内的正中央。 由于距离还很遥远,我只觉得牠看起来就跟一粒豆子差不多大。 不过该说是牠的存在感,还是牠产生的威胁性?就算不想承认,也能清楚感受牠的巨大。 牠就是我准备挑战的第二十层中头目。 虽说是挑战,但我可没有想打赢牠。 我只是去吸引牠的注意,让艾琳能趁隙从房间的角落通过。 在这之后,我也会设法甩掉中头目逃走。 可说是一场只要逃跑成功就等于获胜、难度偏低的战斗。 不过,我仍认为这是一场得归类为有勇无谋的挑战。 原因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就是相差得如此悬殊。 纵然现在的我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就算我的回避战技能对第二十层的魔物们都相当管用,也未必可以套用在中头目的身上。 但是── 我将视线移向站在身旁的那位少女。 以往都是绑成双马尾的那头银色秀发,如今已成了一头蓬松乱发。 由于在迷宫第二十层的生活中一直无法洗澡,因此我们只能使用被水魔法沾湿的毛巾来擦拭身体。 稍微深呼吸,即可从她身上嗅到刺鼻的汗味。 握于掌心中的那只手,指甲都已经磨裂。肌肤也同样干涩粗糙。 此刻我是打从心底,想保护受尽风霜的她。 「艾琳,方便问妳一个问题吗?」 「什么事……」 艾琳的嗓音因为不安而发颤。 那双眼眸中倒映出我的面孔。 「妳还记得这次的作战计划吗?」 「嗯,趁你吸引中头目注意的这段期间,我从角落悄悄穿过房间,等我抵达结界的范围内,你也会甩掉对手逃走。」 「没错,那妳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要我答应你什么呢?」 「不论我身陷怎样的险境,妳都不许来帮我。即便我快要没命了,妳也不能施展咒语。」 「意思是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艾琳似乎对于这个提议非常不满,语气变得相当激动。 她柳眉深锁,表达出心中的愤怒。 「妳误会了,我一定会活着回去。为此,我得全神贯注去应对中头目的攻击。若是稍有分心,我肯定会没命,因此希望妳别做出任何会被敌人盯上的举动。」 「你真的只是基于这个理由吗……?」 「嗯,拜托妳相信我。」 我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毕竟我已经答应过艾琳。 我们会一起活着回到瓢立夫镇。我会帮忙艾琳找到希望。我们会一起去做各种幸福的事情。 「我懂了,我会相信你的。」 艾琳在看清楚我脸上的神情后,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我为此感到安心之际,艾琳忽然闭上双眼。 接着她抬起下巴,微微嘟起自己的双唇。 「妳这是……什么表情啊……」 因为艾琳的蠢样太可笑,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啦!还不快点照做。」 「妳要我照做什么?」 我自然有看出艾琳的意图,单纯是故意装傻反问。 「居然还问……当、当然是接吻呀!」 「嗯,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就别问嘛。」 艾琳发脾气地将脸撇向一旁。 她好像对自己的发言感到很害臊,就连耳根子都整个泛红。 「……你不想跟我接吻吗?」 「为何妳要挑在这种时候?」 「因为很有气氛呀……难道不是吗?」 确实是很有气氛,情境上完全就是想让人接吻。 「而且在生死之战前接吻,你不觉得很令人憧憬吗?简直就像是故事里的场景。」 「没想到妳还挺浪漫的耶……」 「所有女生都是浪漫主义者。比起这个,你到底要不要接吻?」 「那我还是先拒绝吧。」 「呃!咦!?」 妳这是哪门子的叫声啊?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喂。 「亏我还以为现在很有气氛……难不成是我误会了?我是个可悲的女生吗?」 艾琳目光飘移,嘴角不断颤抖。 看着她这副怪模怪样,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妳没有误会什么,纯粹是妳的反应太有意思了。糟糕,完全戳中我的笑点。」 「不许你玩弄我的纯情!」 「抱歉,我没有想捉弄妳的意思。」 我连忙向眼眶泛泪的艾琳低头道歉。 「是我自己觉得在这里跟妳接吻的话,等等便会因为心满意足的关系,三两下就在中头目一战里丧命不是吗?所以我想尽可能留下更多遗憾会比较好。」 「不是因为你排斥跟我接吻吗……?」 「当然不是,我想接吻,想和艾琳妳接吻,等我们逃离迷宫第二十层之后,不管是接吻或其他事情都可以来尝试看看。」 「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要答应我,在回到瓢立夫镇时,你就要吻我。」 「我知道了。」 满脸通红的艾琳,抬头露出撒娇的眼神望着我。 倘若这个瞬间就是我人生结束前看到的最后一幅光景,总觉得自己是了无遗憾。 不过我也很期待能和艾琳接吻,所以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死去。 「那我去去就来。」 交缠的十指松开后,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 看着艾琳那风情万种的笑容,我下定决心绝对要活着回去。 中头目的身影映入我视野的正中央。 它的体型比我大上好几圈,是个浑身散发银光的铠甲武士。 甲冑的关节处散发着红黑色的雾霭。 脸上是一张鬼面具,让人无法辨识它的表情,只知道那双眼睛正发出红光。 它手里握住的武器是薙刀。 刀刃反射着比铠甲更为犀利的银色光芒,令人不禁觉得它特别锋利。 总觉得光是稍微被刀锋划过,任何物体都会一刀两断。 唉,我看自己根本赢不了这家伙。 越是接近它,就越是能感受到双方实力上的差距。 多亏我目前仍持续发动《隐密》,才没有引起铠甲武士的注意,不过等我一走进房间里,就会立刻被它发现吧。 想回头只能趁现在。 我的脑中浮现出以上念头,但身体仍朝着房间跨出一步,往铠甲武士的方向走去。 下个瞬间,一股如暴风般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面对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我吓得差点腿软。 我鞭策着自己的决心,解除《隐密》后,立刻放声大吼。 「我要战胜你!」 我卯足全力对铠甲武士施展《杀气》。 从第十七层忽然被扔进第二十层,身陷险境、随时都可能被魔物袭击而一直遭受死亡的威胁、艾琳的意志力异常脆弱、导致她如此懦弱的过去,以及名为中头目的最终难关── 我把以上这些蛮横不讲理的经历转化成怒火,发泄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不许你盯上艾琳,你只准看着我。 我会好好担当你的对手,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聚精会神全力释放的《杀气》,直直射向铠甲武士。 眼前的这名敌人,似乎也决定要回应我的挑衅。 铠甲武士与我对视,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我利用《索敌》确认自己被当成攻击目标后,立刻又向前迈出一步。 而且这一步的距离,对我的身材来说着实是太远了。 这就是──《缩地》。 我想一口气切入铠甲武士的怀里,便让身体瞬间加速。 「──!」 但我又连忙解除《缩地》,为了紧急减缓移动速度,迈出一步的我用另一只脚往侧面跳开。 于是我的身体顺势朝着斜前方飞射出去。 下个瞬间,我原先所在的位置上闪过一轮银色弯月。 那是挥舞薙刀所使出的斩击。不过这道银光 没有停止,反而有如被我吸引般快速逼近。 「《脱离》────!」 我在放声大吼的同时,也为了拉开距离不断向后跳。 恍若狗急跳墙般连续发动战技。 不过铠甲武士并没有停止追击,足以致命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掠过我的眼前。 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我死定了。 敌我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眼看自己就快被逼入墙角。 我对于不断恶化的战况心生焦虑,决定改用《流线回避》为主的闪躲方式。 随即传来一股头部被甩往相反方向的冲击,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能看见自己的几根头发被削了下来。 它的攻击光是掠过身边就会变成这样………! 就近感受到铠甲武士的攻击力之后,我被死亡的恐惧吓得浑身发冷。 体温仿佛瞬间掉了几十度,皮肤表面都要结冻了。 因为恶寒与惧怕的关系,耳边不停传来牙齿打颤的声响。 没问题,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 为了嘲笑眼前的敌人,我稍稍扬起嘴角。 能看见艾琳从铠甲武士的背后,也就是房间的另一头飞奔而过。 看来我有顺利把中头目从入口附近引开,让艾琳有机会冲进房间,完成第一阶段的目标。 刚才为了应对敌人的攻击,专注到近乎忘我。这下子就不必担心,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在得知上述事实后,身体好像变得轻盈多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体能有获得提升,纯粹是心理作用。 我持续使出《杀气》,接连发动《流线回避》闪躲敌人的连续攻击。避免中头目盯上她。 可是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此刻正身陷未必有办法躲过下一次攻击的窘境之中。 我纯粹是凭感觉在挪动身体,碰巧没被击中罢了。 我早就已经看不清楚攻击路径。 唯一能仰赖的只有反射神经。 靠着与金恩多次交手所锻炼出来、近似于直觉的某种能力。 我无法肯定像这种见招拆招的鲁莽行径还能持续多久。 但是我不能停下,早就没有任何思考退路的余力。 就算是一秒也好,现在只能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跳跃,弯腰,接近,翻身。 我需要氧气,也好想眨眼睛。身体提出如此诉求,正不停地向我抗议。 我无视这些感受。再一秒就好,稍微再等一秒,再多给我一秒就好。 我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拜托,一直对身体提出近乎勉强的恳求。 身体早已脱离我的控制,甚至可憎到让人怀疑它是与我为敌。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无论是敌人或什么,我全得据为己用。 你可是与我同生共死,假如我挂了,你也会没命。 所以,闭上嘴巴乖乖任我摆布。 我鞭策着自己的身体。总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削减体内某种最宝贵的机能。 我完全分不清自己是否有施展《流线回避》,根本没法进行思考。 但我仿佛更进一步在消耗某种能量,拚死挪动双脚和上半身。 总觉得手臂快被扯断,双腿快被撕裂,背脊更是快要扭断了。 不过我仍全神贯注地做出行动。 为何我会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就连目的是什么都快搞不清楚。 我应当是为了什么才在闪躲攻击,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感觉上就像是手段已被目的所取代。 不过这点小事,对眼下来说是怎样都行。 我把油然而生的疑问全都抛诸脑后。 连续攻击,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攻击。我要全部躲开,除此之外的事情通通不值一提。 我拚死穿梭在薙刀乱舞的夹缝间,不断闪躲窜逃。 当四肢失去知觉之际,我才终于弄懂一件事情。 其实我的生命已进入倒数计时。 铠甲武士的攻击只差一点就会逮到我。 倒数计时还剩下几秒?或许就在一秒之后吧。 还是一分钟之后?不可能,我无法坚持这么久。 大约就在十秒至二十秒之后,并不是如此遥远的未来。 ──下个瞬间,我就要没命了。 因此,我不能停下早已瓦解的《流线回避》,得继续移动身体。 为何自己会使用「因此」二字,其实我是一头雾水。 逻辑思考早就从我的大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已将一切思绪都耗费在继续闪躲眼前对手的攻击上,整件事就是如此单纯。 忽然间──我早已丧失的听觉,捕捉到一阵类似爆炸的声响。 沉浸于眼前情境的意识,被这股声音所唤醒。 这应当是我期盼许久的信号,也是艾琳抵达结界之后所做出的提醒。 随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感。 我接下来当真有办法甩掉这家伙吗…… 胸中仅怀有无处哭诉的悲观,我抬头望向眼前的铠甲武士。 我可是再过几秒就会迎向死亡的命运喔?在这样的情况下,是要我如何摆脱它啊? 我抱着这个没有答案的疑问,纵身往前一跳。 反正再待下去也只会没命。 倒不如在仅存的体力即将耗尽前的这个瞬间,设法甩开敌人的纠缠。 这是没有任何策略或盘算的举动。 我采取这种形同莽撞的行动,等待我的自然就是应得的报应。 银色刀刃朝我挥了下来。 ──唉,我死定了。 此刻映入眼帘的所有光景,全都化成了慢动作。 先前没办法用肉眼捕捉薙刀的攻击轨迹,如今终于可以看清楚了。 这一击,势必会斩下我的头颅。 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最终闪过我脑中的是至今人生的跑马灯。 ──那是我从小生长、位于恰葛兹的老家。 ──我牵着蜜雅的手走在森林里。 ──与蜜雅的离别。 ──和金恩的初遇。 ──热闹的瓢立夫镇。 ──「抵达者」的队伍小屋。 ──初次到达迷宫第一楼层的景象。 ──昏暗的牢房里。 ──跟艾琳一起去逛武器店,度过一场有如约会般的那天。 ──萝兹莉亚与圣剑的光芒。 ──首次感受到海洋的辽阔。 ──与金恩不知交手过多少次的练习。 ──妮梅走进浴室里的瞬间。 ──以及和艾琳在迷宫第二十层度过的这段日子。 以上种种都是我这辈子忘不了的珍贵回忆。 我从中抽出近似于本能反应的一个片段。 那段回忆与开心或难过都扯不上关系。 但我莫名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回想起这幅光景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那就是──与金恩交手的练习。 他化成暗影迅速逼近的身影。 我已近距离见识过上百次,也亲身体验过。 所以,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到。 我开始怀疑,其实金恩是期望我有朝一日能做到这件事。 就算我没有把握,纯粹是个毫无根据的推测。 我的身体依照鲜明地记在脑海里的画面做出反应。 ──《伪?绝影》。 视野被染成一片漆黑。 不对,单纯是肉眼追不上自己的行动罢了。 我已经掌握攻击是来自何方,接下来只需挪动身体即可。 我像是稍稍闪躲地弯下腰来。 接着为了穿过铠甲武士的身旁而跨出一步。 啊~风势好强,总觉得身体快被推回来了。 这是一个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寂静世界。 好暗,视野整个都被涂黑了。 不过,我还是可以感受到。 我现在已穿过铠甲武士的身边。 并且正逐渐与它拉开距离。 是铠甲武士跨出一步也追不上的距离。 就算视觉与听觉跟不上我的速度,我还是可以透过《索敌》得知敌人的行动。 我还是可以透过【地图化】,获知房间的出口在哪里。 因此,这情形完全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铠甲武士再次对我使出斩击。 我尽可能地弯下腰去,压低身子到几乎快要贴在地面上,并且顺势往前冲刺。 此举别说是减速,我甚至利用手脚更进一步加速。 这是金恩之前在迷宫里施展给我看过的战技《虫型步足》。 我确定躲过展击之后,借由《伪?绝影》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铠甲武士,你已经失去斩杀我的最后机会了。 ──这场胜负,是我赢了。 于是,我头也不回地奔出房间。 我的视野在白与黑之间不 停切换着。我的鼓膜因细微的噪音而不断震动着。 感觉上就像是自己正以飞快的速度,重新返回原先已然消失的世界里。 ──啊~我再也撑不住了。 随着四肢恢复知觉,我明白自己已经解除《伪?绝影》。 虽然很想慰劳一下能够坚持到现在的身体,但现在还不能停下脚步。 我振作起精神再度跨出一步,忽然传来一股足以令我怀疑自己的脚底板当场碎裂的冲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我完全来不及调整姿势。 身体就这么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在地上。 好痛,真的好痛,简直是痛到非比寻常,拜托谁快来救救我。 要命咧,我快死了。这是什么情况?痛死了,真的是有够痛。 不仅是双脚,而是浑身上下,就连手臂和喉咙都好痛。 仿佛四肢都爆裂似地疼痛不已。 这实在太痛了,痛到我就连跌倒时造成的擦伤都懒得放在心上。 痛到我完全想不出「好痛」以外的其他词汇。 我痛苦得想放声哀号,但喉咙也痛到如同被火灼伤,令我发不出声音。 胸口也痛到让人怀疑自己的肺部已经报销。 心脏也超痛的,我看它早就炸掉了。 大脑同样痛得像是被人用力揪住。 视野化成一片空白,除了心跳以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肯定是我临阵磨枪使出《伪?绝影》造成的。 我太勉强自己。身体没办法跟上我的意念。 直到这时才出现相关的后遗症。 我浑身上下的骨头、肌肉纤维甚至是细胞都发出悲鸣。 事实上,就连发动《伪?绝影》本身都等同于是奇迹发生。 那是我仰赖生存本能所投射出来的光景,浑然忘我地驱使着自己的身体。 倘若我在与金恩的练习里有所怠慢,或是求生欲望稍有减弱,我就无法甩掉铠甲武士。 此时,我好想向展现《绝影》给我看的金恩,以及赋予我活着回去之意义的艾琳道谢。 「算了,那也得等我真的活着回去才行……」 我确认自己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的同时,以毛毛虫般的姿势喃喃自语。 我甚至怀疑这句低语是否真的有说出口。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一股自己即将丧命的不安涌上心头。 我感受到强行突破极限的身体正逐渐迈向终点,就算我没在短时间内死去,继续在这里爬行,到时也会被魔物发现。 到头来,等待我的依然只有死亡。 尽管自己还不想死,但内心却有一股满足感。 若是我死在这里,「抵达者」的成员们应该会感到难过,艾琳则会伤心欲绝吧。 我不想在这里倒下的原因,除了不想惹艾琳伤心,就是这会拖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获新生的艾琳。 所以我还不想死。 当然我也觉得光是能让艾琳活着离开这个楼层,自己就该知足不是吗? 我已经完成最低限度的目标了。 既渺小又无力的我竟能顺利完成这等壮举,难道不该得到赞扬吗? 但现在无论我怎么想,就连让身体挪动一公分都办不到,实在无法履行当初对艾琳许下的承诺,跟她一起活着回到瓢立夫镇。 既然如此,欣然接受这个事实才算是有认清自己的斤两。 当我准备放弃求生,让思绪平静下来之际,忽然有东西触碰我的肩膀。是有人正在推动我的身体。 即使我没法看清楚来者,也知道这股温暖的感觉是来自于艾琳。 「────」 我听不见她的说话声。 过度消耗的大脑,就连声音都抗拒在外。 「────」 但是说来不可思议,我能够理解艾琳正温柔地关切着我。 她为了救我,特地赶来这里。 我的身体被人往上拉。 老实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艾琳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能感受到胸口附近特别温暖。那应该是艾琳的背部。 纵然拖着僵硬的步伐慢慢走,但我们确实是在向前迈进。 一步一步地朝着我们朝思暮想的瓢立夫镇前进。 因为我的双脚都垂在地上,能够感受到脚尖磨擦着地面。 而且身体不断被左摇右晃,像这样给人背在身上,理当很不舒服才对。 不过这个瞬间,我感到十分安心。 肯定是因为我与艾琳的身体依偎在一起。 当我放松下来,便瞬间失去意识。 当女孩遇见男孩 我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但似乎有东西飘浮在深处,因此绝不是我失明了。 等眼睛习惯黑暗之后,能看见位于黑暗之中的墙壁、家具等东西。 我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我的卧室。 面对这片司空见惯的光景,可说是让我切身感受到自己已回到瓢立夫镇的瞬间。 看着阔别许久的卧室,那熟悉的氛围令我无法冷静下来。 我立刻跳下床,扭头确认时间。 现在似乎是凌晨三点。我一拉开窗帘,窗户玻璃果然被夜幕染成了纯黑色。 我这么乱动一阵之后,才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总觉得全身轻盈,而且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我试着扭动肩膀,或是把脚抬起来,都看不出有任何异状。别说是伤势,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 想必是妮梅为我施展过治疗咒语。 晚点再去向她道谢吧。 于是马上没事可做的我,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洗澡。 毕竟在迷宫里待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自然会想洗去身上的污垢,把自己打理干净。 就连不是热爱洗澡激进派人士的我,唯独今天也想在浴缸里好好享受泡澡的乐趣。 由于目前正值凌晨,浴室所在的一楼并没有点灯。 大家很可能都还在睡觉。 总觉得吵醒其他人也挺不好意思,我便蹑手蹑脚地走向浴室。 尽情泡澡结束后,当我为了回到卧室而沿着阶梯走上二楼之际,从前方数来第三道门的门缝里透出些许亮光。 那里是我的卧室。 我不记得自己刚才没关灯就离开房间,于是心生疑虑地将门推开,结果发现一位身穿睡衣的銀发少女就坐在床上。 她似乎也发现我的到来。 「打扰啰。」 少女嫣然一笑。 「这是哪门子的打招呼啊,妳居然擅闯别人的卧室。」 「以你我的交情来说,这又没什么关系。」 「那么,若是我擅闯妳的房间,妳肯定会生气吧?」 「我倒是不介意喔……」 「喔……」 现场气氛变得很尴尬。 但与其称之为尴尬,不如说是令人害臊会更为贴切。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示好方式,我感到相当困惑。 对了,话说我跟艾琳受困在迷宫里时,一度有过挺浪漫的气氛。 虽然在迷宫第二十层当时,我们光是求生就已经拚尽全力,让人无心去思考其他事情,但是身处在这种和平的环境之下,就会强烈意识到这件事。 当时,我几乎是一直牵着艾琳的手…… 「重点是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妳居然擅闯别人的卧室』,亏我还想听见更感人的台词呢……」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我恭敬地鞠躬道歉后,艾琳对我说了一句「你过来。」 坐在床上的艾琳,用手拍了拍她身旁的空间。 意思是叫我坐在那里吧。我听从指示乖乖就坐。 「妳这么晚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看你的状况,因为你睡了将近一整天。」 「原来从我跟中头目交手结束后,已经过了这么久啊……」 「对啊,你既然醒了好歹也来通知我一声,我可是很担心你喔。」 「我想说大半夜把人吵醒会很不好意思,才没有那么做。所以我应该叫醒妳是吗?」 「你顾虑太多了,况且我一直很担心你能不能早日清醒,几乎都睡不太着……」 艾琳对于自己的发言感到害羞,就这么低下头去。 既然觉得害羞,就别把话说出口啊。我在内心如此吐槽的同时,也因为害臊而无法与艾琳对视。 我很高兴艾琳能这么坦率地向我示好,却也令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更何况还是跟女孩子两人单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且一起坐在床上。 起先在迷宫里不曾有过的各种幻想,此时全都涌进脑海中。 「这样啊,抱歉让妳担心了……」 「嗯……」 拜我这个无从发挥的回应所赐,我们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都怪自己不停胡思乱想,害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艾琳交谈。 我们以前是怎么聊天的?在迷宫第二十层时,又是以怎样的感觉互相交谈? 我就此陷入越是意识这点,脑中就越是一片空白的死胡同里。 「……那就先去把其他人都叫醒吗?」 「应该还不必吧?我们两人再单独多聊一会儿吧。」 「喔……」 退路完全被封死了。 话说我也太没出息了吧,事到如今居然还想打退堂鼓。 为了让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我决定先提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当我们回来之后,其他成员是做何反应?」 「自然是吓坏了。说起他们一开始的反应,简直就跟撞见死人没两样。」 「我还真想亲眼看看耶……不过大家果然都当我们已经死了……」 「那是因为我们失踪了将近两个月。虽然大家表示有不断在搜寻我们,但也快要放弃了。」 「这样啊,原来我们困在迷宫里长达两个月……」 在得知外头的世界已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从心底油然而生。 总觉得自己还无法配合迷宫之外世界的脚步。有一种自己仍置身于迷宫里的感觉。 可是早一步回到瓢立夫镇日常生活之中的艾琳,看起来就不太一样了。 对她来说,应该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可以思考各种事情。 经过一阵沉默后,艾琳一脸纠结地提问说: 「诺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面对那道真挚的目光,我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我抓了抓后脑勺,冷静地再次确认她的言下之意。 「妳指的是……?」 「就是你还想继续探索迷宫吗?」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我的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 对我来说,这就跟日升后是否会日落的问题毫无分别。 不过在她的眼中,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无须思索就有答案的疑问,而是答覆摇摆于肯定与否定之间的问题。 「妳的意思是──」 「嗯,我考虑不再去探索迷宫了。」 艾琳直言不讳地继续说: 「因为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已经受够那种滋味了。外加上我也察觉到自己所追求的事物,并非建立在攻略迷宫之上。因此我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思考自己今后的人生。」 从她的眼眸中,窥视不到一丝消极悲观的情感。 这是她绞尽脑汁后,最终得出的结论吧。 艾琳不是基于任何明确的目标才决定加入「抵达者」,记得是顺水推舟促成的。 既然这是艾琳三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我就必须尊重她。 反倒是她拖泥带水继续待在「抵达者」里,才是错误的选择也说不定。 「如果妳真的决定这么做,我觉得也不错喔。」 「我是希望你能稍微挽留我一下……」 「妳在说什么啊……」 「这就是难搞的少女心呀。」 「确实是真的很难搞。」 「诺特你又决定怎样呢?」 艾琳将上半身往前一倾,探头窥视着我的眼睛。 就算她这么问我── 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早就已经确定了吗?我甚至未曾有过第二个选项。 「我当然会继续探索迷宫。因为我已下定决心要称霸迷宫,现在更是成了我的目标。」 「这样啊……亏我还希望诺特你可以跟我一起走,然后两人找个地方过上安稳的生活呢~」 艾琳向后一仰,直接躺在床上。 「其实我是觉得和你交往,一起过着与魔物无缘的和平生活,之后踏上类似结婚那种与常人无异的幸福之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起来确实不坏耶。」 「可是,你打算继续探索迷宫吧?」 「嗯。」 艾琳听完我的回应后,不满地嘟起嘴巴。 「意思是我被甩了?」 「我又没有甩了妳。」 「但你把攻略迷宫看得比我更重要啊?」 「或许吧。」 「你好歹也否认一下嘛。」 艾琳用脚踹了一下我的腹部,不过力道相当轻柔。 简直就像是与人打闹的那种肢体接触。 我被踢之后,顺势跟着倒在床上。 呈现的姿势,恰好是躺在艾琳的身边。 「要不然就是我去探索迷宫,艾琳妳待在瓢立夫镇过着安稳的生活如何?然后假日再一起尽情享受约会。」 「这算什么?我才不 要找个何时死在迷宫也不足为奇的老公呢。若是后来害我守寡的话,我会很寂寞的。」 亏我鼓起勇气提出这个邀请,居然三两下就被拒绝了。 重点是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认定我们将会结婚,而且我很快就挂了啊…… 当我内心正忙着沮丧和困惑之际,艾琳忽然说: 「那我也一起去探索迷宫吧。」 「那个……妳刚才有说不想再探索迷宫吧……」 「前提是诺特你不去探索迷宫呀。既然你没打算退出『抵达者』,那我也不会退出了。」 「这样真的好吗……?明明妳散发着要由妳来决定自己的将来,最终还是被别人的意见所影响啊。」 「话不能这么说呀,这终究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刚才有说过吧?迷宫里没有我想追求的事物。但既然你决定继续探索迷宫,这件事就对我有其意义了。」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追求的事物就是你。让我以外的菜鸟魔导士陪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害你死了该怎么办?毕竟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天才的魔导士啦。」 「但妳在刚被丢进第二十层时,是那么地不可靠喔。」 「那都是过去式了,今后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会努力学习更多关于魔法的知识,成为一名可靠的魔导士,并且一定会保护好诺特你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我从正躺翻身转向侧面。 艾琳也恰好同时转向我,我们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着。 而且我们将脸靠得很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那微温的吐息。 「要继续之前的那件事吗?」 艾琳灿烂一笑,露出她那白皙的牙齿。 我假装镇定地开口反问。 「之前那件事?」 「就是那件事啊。」 「妳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 「当然是那件事呀。有的时候就由你主动开口嘛。」 「意思是我可以吻妳吗?」 「嗯,就连更进一步的举动也可以喔。」 艾琳闭上双眼,静静地阖起她那浅桃色的双唇。 我的目光被这柔和的色彩彻底吸引过去,同时伸手搭在她那纤细的肩膀上。 然后慢慢地将脸凑过去── 「请等一下!你们两人在耍什么浪漫啊!」 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一把用力推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我们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唔喔!?」 「发、发生什么事了!?」 后记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这次得以推出本系列作的第二集,真的是非常感谢参与制作的每一个人。 记得我在前一集的后记里曾提及一件蠢事,那就是自己已在思考第二集后记的大纲。 这次,我打算按照草稿来跟大家聊聊。 所谓的轻小说,是由文章和插画这两大要素所构成的,而我就是负责文章的部分。 由于我既不是钻研过绘画的专业人士,也没有具备相关知识,因此插画的部分都是交由插画家雫绮老师与责编处理,而且我也会提醒自己不许有任何细部的要求,不过我在这集还是提出一项请求。 原则上,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至于我究竟说了什么,那就是首页彩图(开头的彩色插画)里身穿泳装的艾琳,她身上披的那件连帽外套。 本人在此毫不讳言,在女性泳装的各种造型之中,我最喜欢的样式是女孩子在泳衣外面多穿一件连帽外套,因此我拜托雫绮老师务必要这么去绘制。 身上不可以只穿着泳衣。 依照我个人的理论,女孩子在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更能衬托出她会介意旁人目光的羞涩感,进而提升泳装打扮的魅力。 至于成果,就请各位读者亲眼来感受一下。 话说我到底在鬼扯些什么啊…… 当你们得知我从上一集就已经拟好的大纲,最终居然是这样的内容之后,想必是感到相当傻眼吧。 附带一提,我从现在起就会开始思考第三集后记的大钢。 最后是谢辞的部分。 负责插画的雫绮一生老师,感谢您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特别是泳衣外套一事。 也非常感谢曾山责编,谢谢您在百忙之中帮了我这么多。 最后是所有的读者们,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翻阅本书。 要是各位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们下集再会吧。 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这次得以推出本系列作的第二集,真的是非常感谢参与制作的每一个人。 记得我在前一集的后记里曾提及一件蠢事,那就是自己已在思考第二集后记的大纲。 这次,我打算按照草稿来跟大家聊聊。 所谓的轻小说,是由文章和插画这两大要素所构成的,而我就是负责文章的部分。 由于我既不是钻研过绘画的专业人士,也没有具备相关知识,因此插画的部分都是交由插画家雫绮老师与责编处理,而且我也会提醒自己不许有任何细部的要求,不过我在这集还是提出一项请求。 原则上,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至于我究竟说了什么,那就是首页彩图(开头的彩色插画)里身穿泳装的艾琳,她身上披的那件连帽外套。 本人在此毫不讳言,在女性泳装的各种造型之中,我最喜欢的样式是女孩子在泳衣外面多穿一件连帽外套,因此我拜托雫绮老师务必要这么去绘制。 身上不可以只穿着泳衣。 依照我个人的理论,女孩子在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更能衬托出她会介意旁人目光的羞涩感,进而提升泳装打扮的魅力。 至于成果,就请各位读者亲眼来感受一下。 话说我到底在鬼扯些什么啊…… 当你们得知我从上一集就已经拟好的大纲,最终居然是这样的内容之后,想必是感到相当傻眼吧。 附带一提,我从现在起就会开始思考第三集后记的大钢。 最后是谢辞的部分。 负责插画的雫绮一生老师,感谢您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特别是泳衣外套一事。 也非常感谢曾山责编,谢谢您在百忙之中帮了我这么多。 最后是所有的读者们,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翻阅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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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挑战迷宫第二十层──诺特找到的答案是……? 终于找到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了。」 最强队伍的少年,一路成长、登上顶点的幻想巨作第三幕,就此开演! 重启 迷宫──乃是藏有金银财宝、魔法道具、超凡智慧等各种地表上无法取得之宝藏的密闭空间。 至今尚未有人抵达最深处的这片未开发之地,以名为好奇的无形力量吸引着人们前往。 冒险者们怀抱着梦想与希望,甚至是出于欲望或阴谋等不分大小、公私等各种理由,纷纷前去挑战迷宫。 在无数决心要攻略迷宫的冒险者们之中,相传最接近能够完成此壮举的其中一支队伍,就是我所隶属的「抵达者(alivers)」。 但是,这支队伍目前面临一个相当严重──不对,是荒唐到无药可救的问题。 「我说艾琳小姐呀,妳好像与诺特弟弟靠得太近啰?」 「会吗?这点程度对我们在迷宫第二十层的生活可是习以为常喔。」 两位女性怒目相视,而且双方没有一丝让步的迹象。 先开口的女性名叫萝兹莉亚?敏克高特,在队伍里的职位是圣骑士。 她拥有一头深蓝色的秀丽长发,以及一双水汪汪的红色眼睛。另外她的胸围远在女性平均标准之上,容貌则是美丽脱俗。 可说是能够让世上所有男性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绝世美女。 但是不能轻易被她的外表所蒙骗。 萝兹莉亚曾经勾搭过许多男人,并且导致不计其数的队伍分崩离析,在我所住的瓢立夫镇里是恶名昭彰的坏女人。 她曾公开说喜欢我,现在也积极吸引我的注意,但因为我以前被她骗过,搞不清楚她的告白能相信几分,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这样的她加入「抵达者」转眼间就过了半年,说来真叫人吃惊。 第二位发言的少女叫做艾琳?佛特罗德,在「抵达者」里的职位是魔导士。 她最醒目的特征就是那头银色的双马尾发型,犀利的目光与纤瘦的身材也同样引人注目。 大约在两个月前,我和她误触迷宫里的传送陷阱,单独两人被扔进迷宫第二十层,身陷险境。 虽然我们途中曾爆发多次摩擦,但在携手克服难关后,我和她的关系拉近许多。 起先想说她过去那种刻薄的态度已完全收敛,结果似乎仅限于我一人。 她对萝兹莉亚的态度还是一样非常强势。 「她们两人怎么在吵架?」 向我提问的人是弗斯?葛兰兹。 这名男子是「抵达者」的队长,战斗职业是剑士。即使这支队伍的成员们都是个中好手,他的实力在里面仍是数一数二。 「我也不清楚……」 面对弗斯的问题,我摇摇头敷衍过去。 当然我很清楚这场纠纷的起因。 最直接的原因是艾琳邀我今天陪她去买午餐的材料,萝兹莉亚对此表示不满,最终引发争执。 追根究柢就是两位女性在为我争风吃醋──由自己说出这种话,其实还挺丢人的…… 假如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该怎么办……根本是丢人现眼…… 由于想到坏的方面只会没完没了,因此暂订这场争执的起因是我。 可是我不能对弗斯坦白眼下的状况。 弗斯的确知道萝兹莉亚想吸引我的注意,却应当不晓得艾琳也对我抱有好感。 而且他深受交不到女友一事所苦,属于见不得人家好的那种人。 若是让弗斯得知有两名女性在倒追我,天晓得他会如何对付我。 附带一提,我以前也很烦恼交不到女友,因此非常嫉妒当时跟女生(萝兹莉亚)有一腿的弗斯,于是从中作梗害他们分手。 想想我也没资格批评弗斯耶,喂。 但只要稍微观察萝兹莉亚与艾琳的斗嘴,迟早会被弗斯看穿现场状况…… 「感觉上她们像是在争风吃醋……身为恋爱大师的妮梅一看就知道了……」 一脸兴奋欣赏着斗嘴现场的这位女性,名字叫做妮梅?帕金。 她是我们队伍里负责治疗的神官。 虽然她的外表年幼到会被人误以为是孩童,但其实她是比我年长六岁的大姐姐。 另外她才不是什么恋爱大师。 「你似乎挺辛苦的……诺特小弟……」 自后方向我搭话的人是金恩。 他是负责整合这个队伍的灵魂人物,也是邀请我加入「抵达者」的恩人。附带一提,他的战斗职业是暗杀者。 「这两个人又水火不容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责我吧!? 总觉得金恩的语气比往常冰冷。 对于身负整合队伍责任的金恩而言,势必不能任由两位女性争吵下去。 毕竟他之前就曾顾虑过交恶的萝兹莉亚和艾琳,设法去改善情况。 「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啰。」 金恩伸手拍在我的肩膀上。 看来此事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这又不能全怪在我头上── 「……」 面对金恩这道既温柔又略显冰冷的眼神,令我打消提出反驳的念头。 没办法,这里就交给专家去处理吧。 「恋爱大师妮梅姐姐,这件事就交给妳了。」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扯到人家身上!?」 突然被点名的妮梅吓到往后一跳。 但是我非常清楚,妮梅是个不擅长拒绝的人。 「妮梅姐姐,拜托妳了。」 「人家不要!介入那两人之间太可怕了!」 「我也是啊,但这种事对于妮梅姐姐妳这样可靠的成熟女性来说──」 「当然是没问题啰!就交给妮梅来搞定吧!」 嗯,妮梅果然超容易哄骗又不擅长拒绝人。 妮梅朝我们敬礼之后,快步跑向萝兹莉亚与艾琳。 对于眼前的情况,站在我身后的金恩小声说: 「我觉得诺特小弟你的这种做法不太好喔……」 嗯……我也这么认为…… * 虽然上午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最终都尘埃落定,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大家吃完午饭后,目前都在稍作休息。 「那么,明天就去探索迷宫吧。」 金恩突然这么提议。 我个人是觉得终于等到这一刻,其他成员却不同调。 艾琳一听见迷宫二字就吓得全身一抖。萝兹莉亚和妮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也是无可厚非。 毕竟我跟艾琳差点死在迷宫里。 看在其他成员的眼里,等于是同伴差点死于非命。 自然会对于探索迷宫产生负面想法。 尽管这么形容不太恰当,不过我们之前都抱有一种类似玩乐的心态在探索迷宫。 在历经两名同伴一度下落不明的事件之后,「抵达者」所有成员对于探索迷宫的想法都改观了。 迷宫是会导致诸多冒险者命丧黄泉的地方,对我们来说也不例外。 或许明天去探索迷宫就会没命,不然就是在后天丢了小命。 也可能隔天就会失去自己所熟悉的同伴。 大家终于切身体认到这件事,因此心生怯意也是在所难免。 金恩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前后加起来已有一周没去探索迷宫,再拖下去会导致直觉变迟钝喔。」 现在正面临「抵达者」是否继续探索迷宫的命运分歧点。 若是渴望稍微再享受一下这片刻的宁静,这个队伍将无法实现攻略迷宫的伟业。 金恩就是如此认为,才会提议明天去探索迷宫。 由他来负责扮黑脸,说出这个对大家而言是相当残酷的提案。 「真是个好主意,就那么办吧。」 我早就料到终有一天会面临这个状况,而我也打算到时要第一个出声附和。 在此次的传送陷阱遇难事件之中,直接的受害者并不是弗斯、妮梅或萝兹莉亚。 说穿了只是旁观者的他们,应该颇避讳在当事人的我与艾琳面前大声支持去探索迷宫。 只要身为受害者的我率先表示赞同,至少能减轻这三人对我们的顾虑。 就在我以外的成员们不知该如何反应之际,下一个出声的人是艾琳。 「嗯,我也赞成……」 即使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发自内心,不过她仍表示赞同。 我忽然想起自第二十层回归后终于清醒的第一天,我与艾琳私下讨论此事的对话。 当时,艾琳起先是决定不再去探索迷宫。 但她听完我的觉悟后就改观了。 她的内心深处恐怕对探索迷宫仍有所牴触。 不过她压下这股心情后,从嘴里挤出现在这个答案。 「那就得赶紧去做准备才行。」 萝兹莉亚语气开朗地回应艾琳。 她为了一扫现场的阴霾,在胸前用力拍了一下手。 其实萝兹莉 亚很懂得看人脸色,平常之所以会说出那些破坏和谐的发言,纯粹是不想顾虑现场气氛罢了。 她的这份体贴当真是帮了大忙。 上午跟艾琳的那场斗嘴简直像是没发生过。 「嗯,说得也是。」 「让我们一起前往迷宫吧!」 弗斯和妮梅也出声同意,最终一致决定去探索迷宫。 「嗯,因为这次是相隔许久才终于全员到齐一起探索,所以先避免进入深层,就从第十层开始吧。」 这也是金恩的考量吧。 不要立刻前往出事的第十七层,而是先在比较安全的楼层热身一下。 这是很好的提案。 「第十层……就是有许多魔像出没的那里吧……」 「没错,毕竟那里没有极端的气候与地形,探索起来很轻松,再加上出没的魔物也不强,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刚刚好。」 迷宫各楼层存在着火山、雪山、沼泽或浮空岛等千奇百怪的地形。 至于环境类似机械化工厂的第十层没有极端气候,的确如金恩所言,适合让人小试身手。 * 来到探索迷宫第十层当天。 我们六人全副武装,离开了「抵达者」的队伍小屋。 目的地是位于瓢立夫镇郊外的迷宫。 也不知是否因为我对探索迷宫的心态有所改变,总觉得其他成员的神情与以往有所不同。 其中变化最明显的一人,就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艾琳。 她一直低着头,额头不断冒出冷汗,脸色也十分苍白。 我不由得担心,于是放慢脚步走在她的身旁。 「妳没问题吧,艾琳?」 「我没问题……不必担心……」 艾琳回答得很不自然,态度也缺乏霸气。 由于她看起来大有问题,害我不由得十分操心。 「是身体不舒服吗?那就由我去告知金恩先生他们,取消今天的探索──」 「我的身体很好……反倒是诺特你为何能够这么心平气和呢?」 「幼女诱拐犯」vs「黑影」 「你在这之后有空吗?」 在结束探索迷宫第十层的回程中,金恩忽然询问我。 我先前感应到的气息,后来证实是来自于虹晶魔像。 在打倒该目标之后,我们又击败几只虹晶魔像。由于时间已晚,大家便决定踏上归途。 我们离开迷宫入口处的建筑物。 通往城镇的道路被染成橘黄色,目前已是傍晚。 我接下来并没有任何安排。 除了队友以外,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交情要好的朋友,也没有经常造访的店家。 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现状后,莫名地令人悲从中来。 因为我老是在修行,没有朋友也是无可厚非吧……? 总觉得自己似乎没资格数落妮梅和艾琳。 眼下就老实向金恩承认自己都很有空吧。 「我接下来没有安排。请问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想说机会难得,就来跟你切磋一下。」 「好呀。」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我感到一阵兴奋。 毕竟这是阔别两个月以来的切磋,没有心生期待才奇怪。 「对了,妮梅姐姐要一起来吗?」 我向踏着小巧步伐走在前面的妮梅搭话。 她回头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抬头望向我。 「你为何要约人家一起去呢?」 「我可以先不说理由吗?」 「妮梅知道了!你是想跟妮梅打架吧,主动找上门来的挑战,人家自然是来者不拒!」 妮梅朝着我挥了几拳。 「就凭诺特你,看人家直接一拳秒杀!」 她也未免想太多了吧。 不过妮梅的猜测实在是错得离谱。 总觉得让她继续误解会很麻烦,于是我稍微厘清一下。 「不是啦,等我们到了那里再揭晓答案。」 「难不成……你是想跟人家告白……?」 「……完全不是。」 拜托妳别产生其他更麻烦的误会啦…… 于是我、金恩以及妮梅三人,来到迷宫附近一处罕无人烟的空地。 这里是我之前经常和金恩进行对打练习的空地。 我们的所站位置也跟过去一样,相隔约莫成年人十几步的距离面向彼此。 唯一的不同就是妮梅也在现场。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我们之间。 「为什么要找人家一起过来呢?」 「想说要是有人受伤的话,可以拜托妳帮忙治疗。」 「所以不是你想告白吗!?」 「我刚才就说过不是啦……」 她居然还抱有这种大错特错的想像啊…… 我傻眼地望向一脸沮丧的妮梅,接着金恩开口说: 「你这句『有人受伤』指的是谁呢?」 「我是没有针对谁啦。」 「真令人期待,诺特小弟你竟然觉得自己有办法击中我。」 金恩微微睁开他总是眯起的双眼。 感觉金恩的想像和我预料的战况是相去甚远,不过没有解开这层误会,应该可以杀得金恩措手不及。 我故意没有否认地点了个头。 「妮梅姐姐,妳站在那里会碍事,请找个不会遭受波及的地方避难。」 「好的。」 妮梅摆动她的小短腿跑向空地外围。 我目送她远去后,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剑。 金恩也依照我的动作做出反应,将身体微微前倾。 虽然他没有拔出武器,却已做出十足的备战姿态。 若是我稍有大意,金恩就会立刻拉近距离,在转眼间分出胜负。 我绝对不能松懈。当然我也没有这种打算。 我同样摆出前倾的姿势,专注在眼前那名暗杀者的一举一动上。 为了避免错过金恩做出行动的时机──也就是他发动《绝影》的瞬间,我绷紧自己的神经。 金恩没有出手的迹象,恐怕是正在提防我。 对于金恩那种级次的暗杀者来说,我原本只是无须警戒的虾兵蟹将。 但在经过上午的《索敌》一事,以及我把妮梅请来的变化,令他变得十分警戒。 大概是怀疑我已想好对策了。 我自然是没有准备任何能战胜金恩的小手段,单纯是他想太多了。 这次我决定从正面迎击。 我呼出一口气,稍稍放松握住短剑的那只手。 此举是为了让金恩误以为我疏于戒备。是个非常微妙、几乎不值一提的信号。 是除了金恩这种身经百战之人以外,很容易错过的微弱信号。 但是金恩绝对会注意到,并且对此发动攻势。 或许他会看穿这只是我的假动作。 不过他仍会采取行动。 就算明白这是假动作,毕竟我的实力无法与金恩分庭抗礼,不足以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我坚信金恩会做出反应。 ──《伪?绝影》。 「──《绝影》。」 视野染成一片漆黑。 我使出超越视网膜接收周围情形的速度向后一跃。 屈身躲开金恩朝我的咽喉直扑而来的右手。 即使眼睛看不清楚,现在的我也没问题。 凭着我在迷宫第二十层极限生活磨练出来的《索敌》技巧。 ──能够捕捉到金恩的攻击。 投射在我脑海里的黑影轻微地抖了一下。 恐怕是金恩相当动摇,对此大为诧异。 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并没有变慢。 金恩似乎立刻把动摇抛诸脑后,一如往常……不对,比往常更凌厉地发动攻击。 踢击、假动作。金恩使出各种连击。 反观我只是不停闪躲。 因为我借由《索敌》捕捉到对方的敌意,所以能精准掌握敌人的攻击时机。 假动作并不可怕,致命的是踢击。 总之先尽量拉开距离,摆脱踢击的有效范围。 金恩好像看出这点攻击无法留住我,于是拔出身上那把漆黑短剑。 很可能是打算改用他最擅长的技能【形状变化?矿物】发动攻势。 这情况非常不妙。他能让短剑伸缩自如,让人难以估算攻击范围。 由于金恩可以随心所欲调整剑刃的长度,导致我无法预测攻击路径。 这种打法堪称是近战杀手。 我有办法躲开吗? 金恩没有理会我心中的不安,毫不留情地使出刺击,而且一连好几次都是对准我的脸部。 如果没闪开就必死无疑。我是说真的。 开啥玩笑,再这样下去我会没命的。 带妮梅过来根本是错误的决定。 当初想说在战斗结束后,可以拜托妮梅治疗我发动《伪?绝影》的副作用,结果金恩却认为有妮梅的恢复魔法,攻击就可以不必手下留情。 一记攻击精准无比地刺向我的心窝。 我将身体一扭,逃离直到刚才都还算得上短剑的剑尖。 黑剑此时突然直角反折,高速刺向我的脚板。我使出《脱离(withdraw)》将左脚用力一蹬跳离原地,闪掉黑剑的追击。 接着连续发动《脱离》后跳两、三步,赶紧拉开距离。 金恩的技能【形状变化?矿物】一如其名,可以自由改变手中矿物的形状。 即使变化的形状没有限制,却不能改变质量和体积。 所以剑刃伸得越长,就会变得越细易碎。 若是伸太长,硬度会降低到就连力气不大的我都能一掌劈断。 金恩似乎认为光靠手中短剑难以继续追击,于是发动《缩地》冲了过来。 我是想避免与金恩靠得太近,但是拉开距离又没有攻击金恩的手段。 况且我又不曾学过攻击战技,向金恩挑起近身战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我想不出任何致胜的方法,只是一旦停下动作就必输无疑,因此我只能继续闪躲。 为今之计就是等待时机,让我那笨拙的攻击可以打中金恩。现在就只能采取守势,努力躲开金恩的攻击── ──咦? 右脚忽然有一股被人用力拉住的感觉。 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偷袭,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以无法缓冲的姿势向后一摔。 「──啧!」 后脑勺与背部大力撞向地面。一股冲击袭向肺部,将肺里的空气强行挤出。肋骨也随之发出撞击声。 眼前是一片被夕阳染红的彩霞,遮住阳光化为黑色的云朵飘于其中。 等我回神时,自己已经仰躺在地。不对,是被人摔倒在地会更为贴切。 ──到底发生什么事? 比起痛楚,反倒是脑中先冒出疑问。 「是我赢了。」 金恩低头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无视金恩,撑起上半身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右脚。 我的脚踝竟被一条黑线缠住了。那是一条带有光泽、缺乏弹性的细 线。细线另一端是接至金恩左侧的裤管里。 「……啥?」 这是什么情况?我将目光移向金恩,他露出微笑,并且甩了甩自己的手。他的右手还握着那把黑色短剑,不过短剑的质感与缠住我右脚的细线十分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语毕,金恩撩起自己的裤管。缠住我右脚的细线,就连接在金恩左脚的护踝上。 「这个护踝是使用金属材质制成,所以我可以像这样自由改变它的形体。」 那条黑线开始蠕动,松开我的右脚,模样有如哪来的植物型魔物。 「这招也太狡猾了吧……?」 我早就知道金恩可以改变短剑的形体,但没想到不只是手中,而是与他身体接触到的金属都可以操控。这个技能也太强了吧…… 金恩当初在讲解这项技能时,的确说过可以调整矿物材质的物品外观,都怪我自己单纯以为只需提防他手里的短剑就好,不过这招狡猾到令人无法接受。 「算是吧。虽然自己这么说不太恰当,不过首次遭受此攻击的人几乎都会中招。而这也是救过我无数次的密技。」 从金恩脚上延伸出来的黑线化成一把剑,斩断从地面长出的杂草。 「其实也能这样运用。」 「难不成你右脚上也有相同的护踝?」 「那是当然啰,双手跟腰部也有配戴。」 这根本是作弊吧,我肯定毫无胜算。 「这个技能也太强悍了吧?」 「没那回事。确实,这个小技巧可以运用在对人的近战中,但碰上远距离的对手就没有意义了。另外在对抗迷宫里的魔物时,会因为攻击力不足,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老实说也没有多么方便。」 「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很好用。」 对于缺乏战斗系技能的我来说,非常羡慕金恩这种活用技能的战斗方式。 明明我的战斗能力已远逊于金恩,再加上技能来看,我们之间的落差简直是悬殊到无从弥补。 即使已经知晓金恩的密技,我仍然想像不出自己战胜金恩的画面。 况且以金恩的本事,就算还有暗藏其他一、两个密技也不足为奇。 「妮梅姐姐,可以拜托妳对我施展恢复咒语吗?」 因为《伪?绝影》的副作用,我浑身上下的关节和肌肉都不断发出悲鸣。起先以为短时间的发动应该没问题,结果是大有问题。 这个战技十分强大,因此会对锻炼不足的肉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下场就是解除战技的瞬间,身体会痛得不听使唤。 照此情形看来,我独自一人行动时不适合发动《伪?绝影》。 假如长时间施展,将会像在迷宫第二十层当时那样无法动弹,甚至最终失去意识。即使缩短发动时间,我也会痛得露出破绽。这在战斗里是极为致命。 自己还是没办法像金恩那样运用自如。 「咦……好的!」 妮梅似乎没料到我会叫她,吓得双肩一抖。 接着她娇斥一声,大幅度挥动手中的法杖。 一道青绿色的光芒随即包覆住我的身体。 「你有伤到哪里吗?」 等我确认身上各处的疼痛都散去后,金恩如此对我提问。 「我没有受伤,而是发动战技的副作用会害我全身酸痛……」 「原来如此。老实说我非常惊讶,没想到诺特小弟你竟然会使用《绝影》。」 「可是比起金恩先生你的《绝影》还是太慢,另外发动后的副作用也过于严重,完全算不上是练成。」 「没这回事,以你的程度就只差一点而已。只要勤加练习,很快就可以驾轻就熟,终有一天或许会超越我的速度喔。」 「这怎么可能嘛……」 「是吗?」 金恩收起短剑,将手伸向我。 我握住他的手从地上起身。 「先不提这个,依照诺特小弟你现在的水准,是时候可以学习攻击战技了。」 「攻击战技……」 我听见这句话,胸口感到一阵炽热。 自己终于得到认同,能够进入这个阶段。 自我加入「抵达者」已过了将近一年。 当初是被安排去学习《索敌》、《侦测陷阱》等辅助类的战技。 但我从那时起,内心就一直有着渴望修练攻击战技的焦虑感。 这个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它是冒险者之间的主角,也是战斗的核心技巧── 名字就叫做攻击战技。 即使其他战技再熟练,若是不会使用攻击战技,也算不上是独当一面的冒险者。 我终于有权利从半吊子的冒险者,变成独当一面的冒险者。 我明白不能光是这样就感到满足,不过开心的事情就是令人开心。 「谢谢你!金恩先生,还请你多多指教!」 「其实指导你的人不是我喔……」 「咦!?」 我被这出乎意料的话语吓得发出惊呼。 金恩为了补充这句不够完整的发言,接着说: 「毕竟诺特小弟你的战斗职业算是盗贼,因此比起接受我这种暗杀者的指导,我认为你该去学习符合自身职业的攻击战技。即使我们的职业属于相同类型,施展的战技也挺相似,但终究有许多差别。」 「意思是我得向金恩先生以外的人请教吗?并且此人的职业是盗贼而非暗杀者?」 「没错,我已经和镇上出名的盗贼职业之人谈妥,所以你不必担心拜师的问题。」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 「是名叫莉丝的女子,你有听说过吗?她是『复仇的女战神』里的盗贼。」 「妮梅姐姐,妳知道这个人吗?」 「我当然知道啰!『复仇的女战神』可是一支相当出名的队伍!」 其实我也有听说过这支队伍,却没有清楚到队伍里有哪些成员。 虽然我来到瓢立夫镇已有一段时日,仍对这里的小道消息了解不深。 该说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忙得焦头烂额?总之我没有余力去关心周围的事情。 「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因为妮梅没跟那个人说过话,所以并不清楚!人家不擅长面对陌生人!」 就算妳一脸得意地将右手紧握成拳,也只会令我不知作何反应。 我差点忘了……妮梅其实非常怕生…… 「你放心,她不是什么怪人,至少比起『抵达者』的成员们更接近正常人。」 「原来如此──」 我将目光飘向在「抵达者」怪人排行榜里名列前茅的妮梅后,正好跟她四目相交。 「你为什么看着人家?」 「请妳不必放在心上。」 我这句话说得十分心虚…… 话说我不算是怪人吧……? 至少我有信心肯定自己没有比妮梅奇怪…… 「听金恩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老实说,我更希望接受金恩先生你的指导。」 「抱歉,毕竟我并不是精通盗贼的战技,我相信莉丝会是个好老师。」 「我明白了。对了,为什么我不能学习暗杀者的战技?印象中,盗贼和暗杀者的战技没有太大分别……」 「暗杀者的战技原本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经常会有不适用于魔物身上的情况。另外战技是在更加正式且赌上性命的环境下比较容易学会,精通的条件会因战斗职业而异。再加上暗杀者战技是身处在杀人与被杀的状况里才容易熟悉,比盗贼战技更难锻炼。」 「但是金恩先生你就十分精通暗杀者的战技吧?表示终究有例外不是吗?」 「或许真有其他人是例外,但很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我不经大脑的一席话,立刻被否定了。 金恩回答时的语气是一丝笑意也没有,所以不像在开玩笑。况且,金恩不是会拿这种事情说笑的人。 「意、意思是……」 我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而吓得不知所措。金恩若无其事地继续解释: 「我能以暗杀者的身分如此活跃,是因为任谁都没有像我一样杀过这么多人。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善良,就算说我是此镇上最歹毒的坏人也不为过喔。」 面对金恩的答覆,我找不到任何适合的话语回应,就此陷入沉默。 我实在想像不出金恩动手杀人的模样,而且那不是我所熟知的金恩。 我认识的金恩总是非常温柔,在「抵达者」里是个值得信赖的靠山。 直到这一瞬间,我才惊觉自己对同伴们是一无所知。 不光是金恩,就连弗斯、妮梅或萝兹莉亚都一样,除了艾琳以 外的其他成员在加入「抵达者」之前做过什么,或是为何会来到瓢立夫镇,我完全答不上来。 这个事实令我感到吃惊,也带给我些许的落寞。 摆在眼前的课题 这世上分成两种人。 那就是守时与不守时的人。 我是属于前者,不过此次相约见面的对象就属于后者。 我前后加起来已等了三十分钟。 当然我也想过可能是自己记错约定的时间或地点。 不过我出门前已再三确认过,而且负责传话的人是金恩,相信不会发生误传的情况。 因此最有力的解释就只有我准备见面的对象,也就是「复仇的女战神」的莉丝迟到罢了。 对于接下来要向她请教盗贼战技一事,我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这个人当真靠得住吗?因为是金恩介绍的,我还挺期待不会碰上哪来的怪人。 话说莉丝真的会来赴约吗? 我担心地不停东张西望。 却迟迟等不到对方。 算了,无论我再焦急,莉丝也不会提早到来,我就耐着性子继续等吧── 我抱着上述乐观的想法耐心等候,莉丝却是又过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现身。 「嗨~抱歉抱歉,我有点迟到了。」 站在我面前的女性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向我道歉。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材不高,年纪看似跟金恩差不多。 她的打扮十分随兴,穿着尺寸偏小的短袖白衬衫和褐色短裤。 「这应该不算是有点迟到吧……」 「你还真爱计较呢。如果无法笑着原谅迟到的女性,以一名男性来说可是不合格喔。」 莉丝自来熟地拍着我的肩膀。 吵死啦,我可没心胸宽阔到能原谅初次见面就迟到一个半小时的女生。 重点是她为啥还这样嘻皮笑脸?既然迟到了,好歹给我露出有些内疚的表情啦。 不过我是个能原谅他人的男性,所以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先声明一下,并非是我生性胆小,不敢对初次见面的人摆出强硬的态度喔。 「妳就是莉丝小姐吗?」 劝诱与跟踪 探索迷宫第十七层已有一段时间,我现在仍想不出该追求何种战法。 到现在我依然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以一名冒险者而言是相当不妙的。为了有效利用时间,目前已一连好几天都在进行《必杀》的练习。 这天我也同样完成了修行,前往浴室洗去一身的汗水,在客厅休息放松之际,背后突然出现一股声音呼唤我。 「诺特,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这是艾琳的声音。我回头望去,发现她一脸尴尬地低着头,而且似乎尽可能不想和我对视。 这是什么表情……忽然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我根本不想听她的请求…… 「有事拜托我?」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很想直接逃离现场,却又不忍心这么对待艾琳。迫于无奈,我决定先听她把话说完。 「听说你正在向『复仇的女战神』的莉丝学习战技是吗?」 「是没错啦……」 「这真是太刚好了。其实我也想跟『复仇的女战神』的成员请教咒语。因为我会的咒语并不多,想说该找个机会好好学习才行……」 我想起艾琳在迷宫第二十层时曾对我倾诉自己的过去。 她说自己退学加入「抵达者」之后,就没有继续钻研魔法,而且对此抱有亏欠感。 艾琳的这个请求或许能算是她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决心改变自我的第一步。 对于艾琳的这个变化,我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倘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她之所以到现在都避开我的目光,大概是对于自身的变化感到害臊。肯定是这样没错。 「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跟『复仇的女战神』里的魔导士谈妥这件事吗?就算是经由莉丝也行。毕竟我在那个队伍里没有熟人……」 原来如此,她是想透过我去结识「复仇的女战神」的魔导士。 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啰。 「没问题。不过我也放心了,因为看妳一脸严肃地来找我商量事情,还以为妳是要拜托我什么麻烦事咧。」 「也对……不过我先强调一下,诺特,你之后说什么都绝对不许反悔喔……」 「交给我吧。」 我竖起大拇指回应。 但是相较于信心满满的我,艾琳不知为何露出一张忧心忡忡的表情。 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请求,不过艾琳的反应当真颇令人在意。 既然她可疑到向我再三确认,我还是问清楚点吧。 「为求慎重,方便问个问题吗?妳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吧?」 艾琳仿佛用身体表现「大惊」二字似地绷紧全身。简直是再明白不过的反应。看来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妳就老实招来吧……我一定会答应帮妳的……」 「你绝对要守信喔……我想请教咒语的魔法师……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 我对艾琳提问的同时,猛然想起一件事。 该不会莉丝曾说过她家那位脑袋有问题的队长,就是艾琳想请教咒语的魔导士吧? 记得那个人是来自出名的魔导士一族,而且一个队伍里也鲜少有两位担任后线的魔导士,因此同一个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艾琳妳想请教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复仇的女战神』的队长吧?」 「你、你说对了!」 至此我终于豁然开朗。 那位魔导士极度厌恶男性,而我又是一名男性,因此艾琳才会对于委托我这件事感到那么内疚。 不过这部分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把事情交给莉丝,接下来就完全不会出现必须由我直接参与的情况。 「那个人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但妳也不必那么操心吧?反正我打算将交涉的事情全权交给莉丝小姐,而且这件事和身为女生的妳有关,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除非妳以前做过招人怨恨的──」 我说到一半止住话语。 原因是艾琳的脸色明显有异,甚至有一滴冷汗沿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喂喂,诺特,难道你不知道吗?」 同样身处客厅里的弗斯似乎正在偷听,此时他突然从旁插嘴,而且神色莫名欣喜。 「这丫头曾经跟那个队长大打出手。记得是为了争夺本镇第一魔导士的头衔,她就跑去挑战当时名声最响亮的这位队长。」 「原来发生过这种事啊……那场比赛的结果如何?」 「是艾琳大获全胜,谁叫她的技能太逆天了。就算经验不如人,她凭着技能上的落差把那个人狠狠修理一顿,简直就是把对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而且艾琳最后撂下的狠话,当真是有够恶毒。记得是『妳在魔法方面输给了小妳十岁的我,外加上这么老还嫁不出去,妳也未免太可悲了吧。』当时就连我听了都想跟艾琳保持距离。」 艾琳感受到我的视线后,尴尬地搔了搔脸颊。 「该说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吗……总之正处于叛逆期……我现在已经反省了。」 喂,艾琳,妳是在搞啥鬼啊!?未免也太鬼畜了吧! 而且还打算把我推进那样的地雷区里…… 妳这种鬼畜的心态,感觉上跟以前半斤八两吧…… 「妳要不要考虑找其他人学习咒语呢?虽说我答应妳在先,但这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 「所、所以我才再三确认呀!可是你都一口答应了──」 是没错啊!我是有答应妳!不过天底下哪有这样挖坑给人跳的!? 简直是糟糕到远超乎我想像好几倍的委托! 现在回想起来,记得莉丝是称呼艾琳为莽撞小妞。从她的发言来看,不难想像艾琳和「复仇的女战神」之间有过一些恩怨── 这是哪门子的屁话!根本是强人所难!任谁都不可能料到啦! 没办法啦,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像个男子汉一样接受委托吧! 「艾琳,明天妳先陪我一起去找莉丝师父商量如何?」 对啦……我就是在臭盖……要我像个男子汉一样独力搞定根本是强人所难……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没用…… 「──总之就是这样。」 隔天,我向莉丝解释来龙去脉。艾琳则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正在努力贯彻看人脸色的装乖态度。 反观莉丝的反应是── 「……妳要不要考虑去拜托其他人呢?」 不出我所料,老实说我也抱持相同的意见。 换作是我站在莉丝的立场上,也绝对会拒绝的。 「师父,拜托妳再考虑一下!」 我向莉丝鞠躬请求。艾琳见状后也立刻照做。 这时,我忽然挺纳闷自己为何要这样跟人低声下气。但感觉上这是属于不该深入多想的问题之一。 「记得『迷宫骑士团』的一军成员为了寻找【地图化】技能拥有者不在镇上,『天秤与锁钥』里则是没有魔导士,因此能理解只有我家队长够格来指导妳……」 「迷宫骑士团」从金恩那里获得情报后,打算去拉拢【地图化】技能拥有者加入队伍。 由于我们已从迷宫第二十层平安归来,因此他们不必继续履行与金恩之间的交换条件。 而且他们跟之前的「抵达者」一样暂停攻略迷宫,致力于寻找【地图化】技能拥有者。 「天秤与锁钥」是一支身经百战的老手队伍,远比其他队伍掌握更多攻略迷宫的诀窍。 他们似乎根据自身丰富的经验,认为队伍里不需要【地图化】技能拥有者。 「话说回来,小艾琳妳在那场魔法对决之中打赢我家队长凯西大姐吧?为何还需要找她学习呢?」 莉丝为了拒绝艾琳的荒唐请求如此反问。 我对此事也挺好奇的。 「那场对决确实是我赢了。至于身为魔导士的实力,我当然也觉得是自己占上风。不过凯西好歹没有白活许多年,至少关于魔法的知识远比我丰富,另外她也擅长用魔法耍小聪明,拥有许多我欠缺的东西,所以我相信向她请教也能增广见闻。」 那个……我想再确认一下,妳不是故意说得那么毒舌吧?是真心想向人求教吧? 让艾琳就这样与凯西见面,我总觉得会很可怕…… 「嗯……这样啊……」 莉丝不由得面露苦笑。尽管我觉得她是个怪人,可是艾琳似乎远胜她好几筹。 也不知莉丝平日那种轻浮的态度是跑哪去了,交谈时完全被艾琳单方面地压制住。 莉丝朝着我招了招手,然后将脸贴到我的耳边说: 「你别给我找麻烦啦!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哪知道!我就是伤透脑筋才来跟师父妳商量呀。这可是宝贝徒弟我的请求喔,请妳快想想办法啦!」 「宝贝你个头啦!我现在很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喔!」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艾琳眯起双眼,露出质疑的目光瞪向我们。 我马上挥手否认。 「妳误会了,师父说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包在她身上。」 「喂,幼女诱拐男,不许你过河拆桥,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喔?之前已发誓过要死就一起死吧。」 「我哪时发过这种毒誓……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莉丝用力抓住我的双肩。好痛,指尖都掐进我的肉里了。 「看你们似乎很要好嘛……」 艾琳的眼神从充满疑心变成带刺的感觉。 我们并没有在打情骂俏,纯粹是伤透了脑筋才互扯对方后腿。 况且我们像这样互相推卸责任,起因就是艾琳妳喔。 最后我们因为这场毫无进展的讨论,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这个计划当真没问题吗?师父……」 「我也是莫可奈何啊,谁叫我只想得到这个法子。反正如今已别无他法,接下来只能祈求上苍发生奇迹啰。」 语毕,莉丝双手环胸地点了个头,然后握紧拳头高举向天。 「那么,『介绍好男人给凯西大姐,成功讨她欢心后就拜托她指导艾琳大作战』正式开始──!」 「喔~……」 我口是心非地出声回应。 我有预感,这个计划绝对不会成功…… 「为了执行计划,我们再确认一下整个流程吧~」 莉丝将目光移向前方。至于她的眼前,就是迷宫公会所在的建筑物。 所谓的迷宫公会,就是针对探索迷宫的冒险者成立的协会。 公会的业务有公布探索迷宫的情报、贩售所需配备以及收购魔物的素材等等。由于各种买卖都有来自公会的补助,因此比起市价更能让所有冒险者受惠。 尽管对于「抵达者」这种走在攻略迷宫最前端的队伍是没有多少益处,但在中下水准队伍的眼中,这可是必须心存感激的存在。 迷宫公会的其中一项业务,就是帮忙引荐队员。 将想要挑战迷宫的新人冒险者或流浪冒险者,介绍给有空缺的队伍。 因为探索迷宫不同于地表上的冒险,若是队伍不够完整很容易闹出人命。 为了避免出现这类情况,公会都会先审查进入迷宫的队伍。假如成员不足,就会帮忙推荐适合的人选。 附带一提,我加入「抵达者」是队伍成员私下前来找人,并非经由公会。因为「抵达者」早已从公会取得出入迷宫的资格,所以就算我加入队伍,也不必办理相关手续。 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打算挑战迷宫的新人冒险者们。 「我们就设法逮住刚来这个城镇没多久、尚未听说凯西大姐负面消息的冒险者,然后介绍给大姐认识。以上就是整个流程。」 「这个计划也太草率了吧……话说为何要从探索迷宫的冒险者里挑选呢?毕竟从事冒险者之外职业的人数比较多,也能找到更多符合条件的人吧?」 「啧啧啧,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莉丝对着我摇了摇自己的食指,然后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双手叉腰地解释说: 「女生都喜欢值得依赖的男人,所以实力必须达到某种程度。以初来乍到的人来说,绝大多数的高手都会聚集在这里喔~」 莉丝指着蓝色屋顶稍有生锈的建筑物,开始发表自己的高见。 「没想到师父妳思考得挺多的嘛……」 「你说没想到是什么意思!没礼貌!!我还有仔细分析过凯西大姐的喜好喔!」 「喔,这真是帮了个大忙。附带一提,凯西小姐喜欢哪种人?」 「我是没有直接问过凯西大姐啦~但她应该是喜欢年长或同龄的男性喔~」 「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呢?」 「接下来就是我个人的经验谈。战斗职业是魔导士的女性,印象中容易爱上战士系职业且浑身肌肉的猛男。况且人们大多倾向在心仪对象的身上追求自己所缺乏的事物吧?」 就算她这么问我……实际上当真是这样吗? 之后再去向艾琳确认吗?但我又不想看见她点头承认,谁叫我又不是肌肉猛男。 等等,我干嘛烦恼这种无聊事啊?忽然觉得有点蠢。反正莉丝的理论无凭无据,单纯是她的经验谈。我相信喜好不同的是大有人在。 「对了,战斗职业是盗贼的男生在妳眼中,又倾向喜欢哪种女生呢?」 「小萝莉。战斗职业是盗贼跟暗杀者的男生,绝大多数都是萝莉控。」 「什么嘛,原来师父也只是随口说说,因为我就不是萝莉控。」 真是白担心一场。我居然认真看待莉丝的歪理,想想还真是丢人。 我的外号纯粹是旁人擅自乱传的,并非出于我的本意,实际上我才不是萝莉控,身为暗杀者的金恩也同样不是才对。那个,我应该没说错吧……? 莉丝对于我的驳斥似乎很不服气,嘟起双唇回嘴说: 「我的经验谈其实挺准确的喔。」 「那妳说准确率是多少?」 「嗯~大约30%左右?」 那就是不怎么准确的意思啦…… 我们在迷宫公会里待了三个小时,迟迟没能找到条件符合三十岁以上、体格健壮、相貌中上且刚到此城镇不久的冒险者。 重点是超过三十岁才决定来挑战迷宫的冒险者,简直就是前所未闻,即使等再久也肯定找不到的。 「干脆稍微放宽条件如何?」 「不行不行,我家队长的男人运不仅仅是烂到近乎天崩地裂,我甚至怀疑她是被人诅咒了。如果轻易妥协的话,将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总比找不到对象来得好──」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名男子映入我的眼帘。 该名状似年近四十岁的男子在柜台前东张西望,依照他那略显焦虑的模样来看,恐怕是第一次走进迷宫公会。 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厚重的大剑,战斗职业想来是战士系,身材也相当壮硕,相貌同样不差。 这个人应该算是完全符合条件吧。 「师父,那边……」 我用手肘轻顶一下莉丝。她似乎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彼此对视点了个头后,随即冲上前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男子听见我的声音后,像是感到安心般松了口气。 「我为了挑战迷宫,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镇。根据传闻,这里是最适合寻找队友的地方,但我不清楚该去哪个柜台,如果有人能介绍一下,等于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男子很有礼貌地鞠躬道谢。 迷宫公会里的确有好几个柜台,对于初来乍到的人而言,或许会难以分辨哪个柜台是负责哪些业务。 不过此人的出现才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我对莉丝使了个眼神。这类交涉工作交给她应该会比较妥当。接下来就交给她吧。 「原来如此,你在寻找交往对象啊。」 莉丝开口后,男子十分错愕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我是想寻找探索迷宫的队友……」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和介绍我去哪个柜台办手续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是非常重要的问卷调查。」 「……这样啊,我目前没有女朋友……」 「这种时候就应该先找好交往对象。比起寻找队友,倒不如赶紧找到人生的伴侣,对吧?」 莉丝将话题抛给我。喂,麻烦妳别露出一副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的嘴脸啦。 尽管配合她的话题让人很不爽,不过现在的第一优先事项是达成目的,因此我决定继续游说。 「这句话说得很对。俗话说人一旦拥有珍爱的对象就会变强大,所以比起寻找队友,先交个女友会更有利于探索迷宫。」 「这是你的经验谈吗?」 「师父,请不要在一旁多嘴好吗?」 「抱歉抱歉,我们言归正传。对了!我们恰巧认识一名女性,她十分适合正在寻找交往对象的你喔!这次就特别免费帮你介绍!」 「那个,我又没说自己要寻找交往对象……」 莉丝滔滔不绝地游说着大感困惑的男子。 刚才的那番话,简直可疑到就跟诈骗没两样…… 男子 最终拗不过我们,乖乖地跟着我们走。接下来的流程是前往「复仇的女战神」的队伍小屋,让他和凯西见面。 男子自称修盖尔,他说自己原本在王都从事冒险者的工作。为了确认自己的实力,才特意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 但他被我们逮住就等同于气数已尽。虽说对他不好意思,但如今也只能把他卷入我们的阴谋之中。 「想想真叫人意外,修盖尔先生你相貌堂堂,居然没有女朋友。」 毕竟前往面会凯西的途中总不能过于冷场,因此我决定透过闲聊来开启话题。 面对我的提问,修盖尔面露苦笑说: 「你这么看得起我,总觉得是既开心又感到有些窝囊……说来惭愧,我似乎与心仪的女性都有缘无分,不是被对方以『我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会喜欢上谁』的理由给拒绝,就是两情相悦却遭对方的双亲大肆反对……」 这算是问题并非出在当事人身上,而是运气不好的案例。 我放心地点头回应后,莉丝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 「凯西大姐的男人运烂到十分令人傻眼,但是这次似乎没有问题。啊~太好了,这下子我就可以交男朋友了~」 莉丝也显得相当高兴。 后来我们也和修盖尔聊了许多,他基本上没有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反倒能让人感受到成熟男性的魅力,就连同为男性的我都对他颇有好感。 照此情形看来,相信名叫凯西的女性也会同意与他交往。 之后就端看修盖尔对凯西有何想法,唯独这部分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根据莉丝表示,只要凯西有化妆就算得上是美人胚子。尽管只要有化妆的这个前提非常令人在意,但我决定暂时不去深究。 我们边走边聊一阵子后,「复仇的女战神」的队伍小屋就在不远的前方之际,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娇小的身影。 那个人该不会是── 「这不是妮梅姐姐吗?妳怎么会来这里呢?」 「啊!诺特……!还有不认识的人……」 妮梅快步朝我跑来,但在发现莉丝与修盖尔之后,她便立刻缩起身子。妮梅这怕生的个性还是老样子。 她胆怯地抓着我的袖子。 「我正准备去买东西……」 既然是去买东西,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复仇的女战神」和「抵达者」的队伍小屋都位在瓢立夫镇的同个区域。 理由是探索迷宫的冒险者们,大多都会将据点设置在距离迷宫较近的城镇东南处。 所以正准备去买东西的妮梅,撞见往「复仇的女战神」队伍小屋前进的我们,说是理所当然也不为过。 不过,这个偶然简直是糟糕透顶。 「不好意思,请问您愿意和我交往吗?」 我花了几秒的时间,才终于理解这句话是出自那个人的嘴巴。 接着我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似地慢慢回头望去── 只见修盖尔单膝跪地,而他注视的对象只有一个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妮梅。 「请恕我直言,我对您是一见钟情。若不嫌弃的话,希望能和您一起吃顿饭……」 修盖尔先前说过的一句话,此刻瞬间闪过我的脑中。 ──说来惭愧,我似乎与心仪的女性都有缘无分,不是被对方以「我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会喜欢上谁」的理由给拒绝,就是两情相悦却遭对方的双亲大肆反对…… 倘若换个角度来解释,原意应该是这样才对。 ──(因为对象过于年幼的关系),不是被对方以「我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会喜欢上谁」的理由给拒绝,就是两情相悦却(因为对象过于年幼的关系),遭对方的双亲大肆反对…… 若要以一句话来形容,修盖尔他── 「「居然是萝莉控!」」 我跟莉丝同时喊出的这句话,响遍周围的大街小巷。 「不好啦,师父!这个人竟是彻头彻尾的萝莉控!」 「而且他说自己曾跟人两情相悦,不就近乎犯罪了?这可是最要不得的状况吧!」 我们吓得彼此十指紧扣,全身不停颤抖。 什么叫做盗贼都是萝莉控!莉丝的经验谈简直是错得离谱! 修盖尔,你这家伙居然是萝莉控! 就连妮梅都怕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对于怕生的妮梅而言,像这种一照面就被人告白的情况,几乎与严酷的修行没两样。此时她眼角泛泪,并且面无血色。 「啊哇啊哇……」 「就算只是吃顿饭也好……」 「「萝莉控……」」 这幅地狱般的光景,一直持续到宪兵接获通报赶来处理才落幕。 附带一提,即使宪兵到场,修盖尔仍略显强势地对妮梅不停示好,直到被宪兵强行架走。 身为过去有类似经验之人,我是有些同情修盖尔,不过仔细想想他是咎由自取,所以也是莫可奈何。 纵使妮梅算是成年人,修盖尔的行为不会被问罪,但终究免不了牢狱之灾,希望他能在里面好好反省。 话说回来,凯西的男人运之差简直是达到惊世骇俗的程度。 难道她是真的遭诅咒了? 主角不为人知的过去 「诺特,接下来你有空吗?」 花费四天攻略完迷宫第十八层又过了两天。 当我在客厅休息时,弗斯忽然找我说话。 「是有空啦……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想说要不要偶尔来切磋一下?」 「是无所谓啦,但我很弱喔。你何不问问在那边闲闲没事做的金恩先生呢?」 「这就不必了,我想切磋的人是你!你能理解吧?」 「喔……」 由于艾琳想拜师一事,导致我每次待在客厅里时总是很担心她来找我说话,因此对于弗斯的提议,老实说我是十分感激。 弗斯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他换上外出服,也确实把佩刀绑在腰间上。 我答应后,便起身回到卧室进行准备。 我换上探索迷宫用的服装,并且将匕首戴在腰带上。 从卧室所在的二楼沿着楼梯往下走,我发现弗斯已在走廊上等着。 「那就出发吧。」 「好的,今天要在哪里切磋呢?」 「在诺特你跟金恩平常进行练习的那里就可以了吧?」 「说得也是。对了,记得之前我跟弗斯先生你切磋过一次吧?」 「是吗?」 「你不记得啦……当时原本说是陪我练习战技,结果却是跟我进行一场赌上萝兹莉亚的决斗……」 「确实发生过这种事耶~」 「你这次该不会又故技重施吧?」 「那、那、那怎么可能嘛……」 拜托你别突然表现得那么心虚啦,会害我感到有些不安…… 「哈~哈哈哈────!你就这么傻呼呼地上当了,诺特!我今天是为了代替上苍惩罚你,才把你找来这里!」 这就是弗斯抵达目的地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将银色佩刀对准我,摆出一副狂妄的态度。 「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了……这是为什么呢?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需要被上苍惩罚的事情……」 「事到如今还敢装蒜!我可是已经掌握目击证词了!」 「我从没做出被人目击会伤脑筋的事情,但我姑且确认一下,你说的证词内容是什么?」 「就是你和萝兹莉亚在旅馆前打情骂俏!」 原来如此,就是我们去跟踪金恩那次…… 那天我和萝兹莉亚的确恰巧经过旅馆门口,然后在那里聊了几句。 以第三者的眼光来看,确实挺像是在打情骂俏啦…… 「既然你闷不吭声,所以是默认了吗?」 弗斯散发杀气慢慢逼近。 真可怕…… 我连忙开口解释说: 「那、那是因为……」 「你不必说了,事实胜于雄辩,我就把话摊开来说啰!你们上床了吗?你有跟萝兹莉亚上床吗?」 「你未免也摊太开了吧!」 「你已经抛下我从处男毕业了吗!?萝兹莉亚的处女膜感觉怎样?」 什么处女膜啦!你的措辞也太低俗了吧! 这部分倒是很符合处男的作风…… 啊,话说我也一样是处男耶。 「你误会了……我没有跟她上床!」 「也是啦~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从处男毕业嘛!」 弗斯似乎感到安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举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的右手干嘛紧握成拳?难道我还是处男一事让你这么开心喔,喂。 「但我还是得代替上苍惩罚你。」 「为什么!?」 「就算没有上床,你还是有跟萝兹莉亚打情骂俏吧?」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里面有着复杂的隐情……」 「是什么复杂的隐情?」 因为再隐瞒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于是我将那天是去跟踪金恩,以及为何要跟踪的理由都告诉弗斯。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的……」 「话说你把小莉丝喜欢金恩的事情告诉我,真的不要紧吗?」 糟糕,我又搞砸了。 不光是萝兹莉亚,现在又不小心对弗斯说溜嘴了。 难道我这个人真的口风很松吗? 事已至此也是莫可奈何,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调适心情。 「能拜托你别说出去吗?」 「是可以啦……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 「萝兹莉亚也说过类似的感想。另外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弗斯对我的评价可说是一落千丈。 「对了,弗斯先生知道金恩先生有没有女朋友?」 「啊~这点我可以挂保证,他并没有女朋友。」 「为何你能说得如此笃定?毕竟金恩先生那么帅气,想找到交往对象可说是轻而易举吧……?」 「他有别于交不到女友的我们,而是他不想交女朋友。」 麻烦别不着边际地把我归类在交不到女友的失败组里好吗? 理由是按照我的近况来看,如果我想要的话,感觉上也不是无法交到女朋友啦。 至少比起弗斯是有机会。 「金恩先生不想交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嗯~总觉得这件事不该由我来说明,你还是直接去问金恩吧。我唯一能透露的,就是这跟他身为暗杀者的过去很有关系。」 感觉最近经常听见与金恩过往有关的暗示,比方说金恩自己的发言、莉丝的言行等等。 我将深埋在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我一直很想确认,你们口中的暗杀者应该不单单是指战斗职业吧?」 面对我的发问,弗斯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一派轻松地回答说: 「没错,金恩是一名杀手──这么解释也不太恰当,说他是某个歹毒贵族底下的暗杀部队成员之一会较为贴切。总之他在加入「抵达者」之前,一直隶属于该组织。我会认识金恩,也是因为他当时的暗杀对象就是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由得探出身子。 弗斯见我一脸好奇的样子,扬起嘴角说: 「算啦,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我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你关于金恩的过去,以及我成立『抵达者』的经过──」 * 「这么问有点突然,诺特,你小时候有过梦想吗?」 我对诺特发问。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乍听之下与队伍成立当时好像没有直接关联、感觉上挺拐弯抹角的问题,是因为我想确认他有没有资格得知这么深入的事情。 我曾和金恩谈过的这段真心话,其实妮梅、艾琳以及萝兹莉亚都不知道。 并非是因为我不相信交情比诺特更长的妮梅或艾琳。 该说人总是比较方便跟同性像这样谈心吗?或是因为对异性说这种话很令人害臊?总之大家都会有类似的想法吧……? 「为什么忽然问我这种问题?」 大概是这个问题过于唐突,诺特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我。 「你快回答我就对了。」 「有啊,我的梦想是和儿时玩伴一起成为冒险者,但如今这已是遥不可及的愿望了。」 「这样啊,你没能实现当时的梦想呀……」 对了,好像有听诺特聊过他的过去。 记得他是被儿时玩伴甩了吧? 我有印象当时听完后,很想吐槽他根本是人生赢家,居然有一个青梅竹马。 「我的梦想是成为最强的剑士。」 昔日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接下来我要对诺特说的内容,等同于我的原点。 「这些事情发生在我小时候。当年还是一名平凡少年的弗斯?葛兰兹,百般不愿地被双亲送进道场里。经常能听见父母为了让孩子学习战斗技巧,强行送他去练剑的故事吧?我在现场看见师父──不对,当时还不算是师父。总之我看见自己准备拜师的该名男子所使出的剑术。亲眼目睹男子挥舞佩剑的身影后,我忽然有个把握,坚信站在眼前的人就是世上最强的剑士,并且我也想变得和他一样。」 我清了清脚下的石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诺特也有样学样地坐在地上。 「在那之后我全神贯注在剑术上。就算同侪们老是大聊男女情爱的事情,我也完全不看女性一眼,满脑子只想着钻研剑术。现在回想起来,假如我当时对女性稍微感兴趣的话,现在应该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我相信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我明明是在聊正经事,这小子却偏偏不长眼地在那边吐槽。 毕竟我长得不算太差,只要我习惯跟女性交谈,至少能交到一、两位女朋友──不对,是五人左右。 因为谈论的内容快要离题,还是先言归正传吧。 「总之我的努力得到回报,剑术扶摇直上,实力也越来越 高。起先我是同侪里最厉害的,后来更是能跟长辈们分庭抗礼。那时的生活当真很开心,算是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吗?原先办不到的事情在经过数周就学会,眼中的景色也随之改变,然后再次面临瓶颈而陷入绝望。但我坚信只要不断重复上述过程,终有一天能变得跟师父一样厉害。」 回想起当年,我的内心感到一阵澎湃。 我为了甩掉这股情绪,抬腿踢向一颗石子,结果它就这么朝着诺特滚了过去。 石子无力地往前滚,还没抵达诺特的脚边就停住了。 现场暂时陷入沉默,率先开口的人是诺特。 「意思是后来发生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只是我在十五岁那年取得技能。」 「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只因为取得技能,我的剑术就凌驾在师父之上,自己的梦想轻而易举就实现了。说起这个世界简直是无聊透顶,拥有的技能就代表一切。无论师父如何钻研战技,一旦获得【剑术?中】就没救了。我一直深信师父就是最强剑士,当我无意中得到【剑术?极】之后,师父就再也打不赢我,简直是愚蠢透顶……」 之后我才明白,师父并不是世上最强的剑士。 纯粹是看在年纪尚小、懵懂无知的我眼中是最强剑士,但在这个技能至上主义的世界里,师父只不过是个比起不三不四之流稍微强一点的寻常剑士罢了。 「世人常说不要轻言放弃就能实现梦想。我认为这句话并没有错。可是就算美梦成真,也未必能够实现心中的理想。的确我完成梦想当上最强剑士,可是并没有成为我理想中的最强剑士。」 人生经常会发生自身梦想与心中理想有所落差的情况。 就像师父每天呕心沥血地努力锻炼,花了好几年才具备身为师父应有的实力。我是在达成梦想之后,才明白自己抱有这样的理想。 但在我获得技能实现梦想的瞬间,理想也随之幻灭。 「真是奢侈的烦恼呢……」 「对于取得超弱技能的你而言或许是这样,不过我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吧?我最排斥的就是跟人客气,是个没办法将心底话憋住不说的人。」 「按照弗斯先生你平日的作风,我完全能够理解。」 「于是我为了寻找下一个够格成为目标的剑士,开始云游四海挑战名气响亮的剑士,但最终还是没有遇见比我更强的家伙……」 「真是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嫉妒的炫耀……」 「我没在炫耀,这是事实。我在那段时期当真因为找不到能够与自己一战的对手,简直快无聊死了。甚至对剑术感到厌倦,便开始接触至今未曾注意过的男女情爱。当我去追求女人之后,却因为毫无女性经验四处碰壁……」 那段时期的我,对于自己踏上剑术之路一事不知后悔过多少次。 老实说,就连握住佩剑都令我苦不堪言。 不过内心仍有一成左右的自己,能从剑术上感受到乐趣。 或许其中九成都令我觉得痛苦,但是总觉得如果从我的人生中拿掉剑术,等待自己的将是连一成乐趣都没有的人生,迫使我最终无法放弃剑术。 「在我接连挑战并重挫那些自称高手之人的自尊后,总会遭人怨恨。当年有一位名叫汀拉克的贵族,我将他麾下的骑士修理得落花流水之后,就被他盯上了。那时我差点被暗杀,至于负责暗杀的杀手就是金恩。」 「你和金恩先生就是在当时相遇啊……」 「没错,我被迫与他交手,然后深刻体认到一件事。或许我真的是最强剑士,却不是世上第一的高手。眼前这位使剑的暗杀者几乎和我一样厉害,对此我是开心不已。该说是热血沸腾吗?总之我真的非常兴奋。」 当时的感动再次涌上心头。 那种心情就跟初次目睹师父的剑术一样──不对,而是更加感动也说不定。 我在不知不觉间握紧双拳,而且眼角浮现一阵燥热。 「我渴望再跟这家伙多打几场。脑中也冒出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挑战类似于这家伙、除了剑士以外的最强存在。毕竟这个世界非常辽阔。比方说暗杀者、魔导士、神官、猎人、炼金术师等各种战斗职业,就算里面存在着实力跟我以及金恩差不多的人也不足为奇吧?」 即使到了此刻,每当我回想起那场战斗仍会吓出一身冷汗。 在「抵达者」里的职责 这片光景恍若小时候从图画书里看到的。 迷宫第十九层的景色,以上述这句话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 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鱼儿优游在透明无瑕的蓝色天空里。脚下那凹凸不平的岩石路面缝隙间,长出许多在地表前所未见的薄膜状植物。色彩鲜艳的星形生物攀爬在右侧的岩石上,峡谷深处能看见类似巨蛇般的影子正在蠢动着。 看起来就像是置身在海底或湖泊之中。 但是我们能够呼吸,周围确实充满空气和氧气。 单纯是鱼可以优游在大气里。我们目前位在一个状似让水中生物强行适应地面环境的微型世界里面。 没错,此处是迷宫内部。 可是《索敌》不停警示着我,那些美丽的生物都具有危险性,全是不折不扣的魔物。 而且目前也没空让人悠哉欣赏这片美景。 「呼~……呼~……」 艾琳肩膀上下起伏地大口喘气。 能看见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流下,以及贴在脸颊上的湿润鬓角。 「数量也太多了吧……究竟还有多少只嘛!」 艾琳如此埋怨的同时,将魔力逐渐凝聚在魔杖前端。 接着魔力化成闪电放射出去。逼近的鱼被烤成焦炭,随即落在地上。 我们现在正遭受魔物袭击。这已不知是艾琳打倒的第几只鱼类魔物,数量多到早已远超出光靠双手所能计算的境界。 此楼层魔物的最大特征,就是可以优游在半空中。基于上述原因,我们难以拉近与魔物的距离。 对于擅长近战的弗斯跟金恩等人而言,这里大多都是不容易应付的魔物,因此我们老是陷入必须仰赖艾琳施咒的情况。 「有敌人正从后方接近,拜托妳帮忙支援,萝兹莉亚。」 我瞥了一眼仍在打倒前方敌人的艾琳,立刻对萝兹莉亚发出指示。 队上另一名能够远距离攻击的队友就是萝兹莉亚。即使威力不及艾琳的咒语,还是足以杀死小型魔物。 「艾琳小姐,妳没问题吧~?」 萝兹莉亚露出想捉弄人的笑容,艾琳见状后气得回嘴说: 「吵死啦,我当然没问题啰!」 「可是看妳好像很吃力耶。」 「完全没那回事!这对我来说是游刃有余!纯粹是昨晚的睡眠不足表现在脸上!」 「这个借口也太牵强了吧……?」 萝兹莉亚会感到傻眼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任谁都看得出艾琳施法过度,现在已相当疲惫。 我对此感到不解,向肩膀上的妮梅询问说: 「记得艾琳拥有【魔力增大?极】这项技能吧?那她为何还会这么疲倦?」 在技能的加持下,艾琳应该拥有无穷的魔力才对。既然如此,理论上可以毫无限制地施展咒语,但她现在的模样实在不让人这么认为。 「使用咒语也是会累的,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为了让诺特你这个小笨蛋也能听懂,妮梅就以简单易懂的方式解释给你听吧!」 尽管妮梅夸下海口,但可惜她还是不出所料地说明得非常复杂,因此我试着把她提供的讯息在脑中进行整理。 关于魔导士施展咒语的程序,似乎可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是凝聚魔力,就是从自身体内取出需要的魔力量。 再来是集中魔力,这是将第一道程序的魔力,注入魔杖或宝珠等媒介之中。 至于最后一道程序,就是将集中的魔力转换成咒语施展出来。 完成以上三道程序才能够发动咒语。 附带一提,听说这三道程序会根据战斗职业的不同有所差异。 比方说魔导士是「转换魔力」,神官和圣骑士等职业的咒语就是「透过魔力引发神迹」。 根据妮梅的说法,其中的原理是天差地远。 魔导士是将自身的力量转换成其他现象,神官跟圣骑士则是以魔力为代价,让神明的部分力量显现于世上,最终产生透过咒语治疗他人、提升能力或攻击敌人等结果。 虽然对于无法施展咒语的我而言,难以理解两者之间的差别,不过会使用咒语的人就可以感受出来。 「简单说来就是,即使魔力再多,仍必须凝聚魔力转换成咒语,所以艾琳才会那么疲倦吗?」 「没错,人家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意思是就算拥有无穷的魔力,也没办法毫无限制地发动咒语…… 我听懂后点了个头,这时却感受到前方出现一股危险的气息。 「奇怪……那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被扛在肩上的妮梅听见我的困惑后,忍不住开口关切。 「妳看得见那个吗?」 我指向前方。 「是说那坨状似黑雾的东西吗?」 「是的,那可能是中头目。」 按照我透过《索敌》感受到的威胁程度,最终只得出这个结论。 「中头目!?」 艾琳随即对这个单字产生反应。 「不行!这太勉强了,我现在已是分身乏术!」 「咦,妳目前已分身乏术了吗?但妳刚才说自己游刃有余──」 「唔!?诺特……萝兹莉亚她在捉弄我……」 「请妳不要向诺特弟弟求救好吗?这样会害我像是哪来的坏人耶。」 两人的目光直直射来。 拜托别把我卷进去好吗……? 老实说我正身陷危机,没有余力介入妳们的斗嘴。 我在「抵达者」里的职责,就是利用《索敌》获得关于魔物的情报,并且正确无误地告知队友们。 若是我不能胜任这项工作,完全就是队伍里的拖油瓶。 我没有理会两人的视线,扯开嗓门大声说: 「那似乎是一大群的小鱼魔物,数量多达上万只……虽然每一只不太具有威胁性,可是成群结队后的强度足以媲美头目。」 「就连诺特也说这种坏心眼的话!?」 「诺特弟弟,你也太狠了吧……」 艾琳宛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猫那样望着我,萝兹莉亚则是冷眼看过来。 我也没办法啊!因为这就是我的职责! 「就是那一大群,艾琳小姐。假如妳没办法应付,暂时撤退也不失为是个──」 「妳那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态度最令人火大了!没问题的!我一定能摆平牠们!」 「我可是难得好心地关怀妳,妳的反应也太伤人了吧……」 也不知这两人的关系算是要好,还是水火不容…… 「妳们别在那边演相声了,赶快做好战斗准备!」 「我们才没演相声呢!」 「你是哪颗眼睛看见我们在演相声呀!」 尽管两人都摆出一副还想抱怨的模样,但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各就各位。 艾琳架起魔杖后,所有人都进入备战状态。 「那我开始啰!」 艾琳大声提醒众人。 接着从魔杖前端散发出大量的魔力,看来她已做好发射咒语的准备了。 「《刚射扫雷》!」 艾琳喊出超大范围歼灭型咒语的名称。 与此同时,周围的大气传来刺耳的声响。尖锐的爆炸声贯穿耳膜,直接窜进脑内。 眼前迸射出的强光,仿佛覆盖住四周般不断扩散,将视野染成一片白。 雷光闪瞎了我的眼睛,迫使我暂时失去视力,唯一能仰赖的只有《索敌》。 鱼群的气息并未消失。就算数量有所减少,牠们还是存活下来了。 原先多达上万只的鱼群,只被杀死一、两千只而已。 减少一、两成同伴的鱼群,并没有因此停止前进,依旧朝着这里直扑而来。 我将魔物快速接近一事告知队员们。 多灾多难 「来,我们走啰!」 「好歹解释一下要去哪儿吧……」 我们在完成迷宫第十九层的攻略,决定稍作休息的这天上午,当我在卧室里安排行程之际,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开门一看竟是艾琳。 长袍配上魔杖,全副武装的她,劈头就甩下这句话。 因为事出突然,我完全跟不上状况。 面对大感困惑的我,艾琳补充解释说: 「当然是前往『复仇的女战神』的队伍小屋。」 「妳是要去踢馆吗?」 「那怎么可能嘛……我是想去学习咒语。谁叫不管我等多久,莉丝都没办法跟那个老女人魔导士把事情乔拢,所以我也只能当面去拜托她啦。」 确实如同艾琳所言,莉丝说服凯西一事陷入瓶颈。再这样下去,艾琳恐怕永远没机会去向对方请教咒语。 话虽如此,艾琳用这种态度当面拜托人,未免太有勇无谋了吧? 而且她刚才还说对方是老女人魔导士……假如在本人面前讲出这句话,只会直接开战吧? 「那个……当真不要紧吗?难道妳不担心自己说错话,最终只是火上加油吗?」 「这部分我好歹会注意啦……」 真的没问题吗? 艾琳感受到我质疑的眼神后,指着自己的嘴巴说: 「你自己想想看,我最近都没有对你恶言相向吧?」 「是没错啦……」 「对吧?只要我小心点就没问题了,所以你尽管放心。」 「这样啊,祝妳一路顺风。」 我摆了摆手转身背对艾琳,随即有一只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你怎么可以只让我一个人去?」 「我反而想问妳,妳干嘛要拉着我一起去……?」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虽然起先打算转移焦点让自己不必去淌浑水,结果还是失败了。 「我们可是在迷宫第二十层里一同出生入死的好伙伴吧?这种时候就应该陪我一起赴死不是吗?」 「这是哪门子拖人一起下水的歪理!我不要!我才不想陪别人做这种摆明就是送死的事情!追根究柢都怪妳以前惹凯西生气啊!」 「你说得都没错!」 拜托别露出那种衷心恳求又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明明这是让人想一口回绝的请求,却搞得我难以狠心拒绝。 「好吧,但是下不为例喔。」 「谢谢你!」 艾琳雀跃地握住我的手。 总觉得自己越来越顺着艾琳。如果她像从前那样语气强硬地命令我,我肯定会当场断然拒绝,可是她低声下气地开口请求,会害我不由得萌生出一股想帮忙的心情。 令我深刻体会到自己是个容易受人情左右的蠢蛋。 「我这就去准备,妳在外面等一下。」 「我知道了,但你可别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窗户逃跑喔。」 那个,我好歹也不会这么做啦…… 「这里就是『复仇的女战神』的队伍小屋吧……」 「呜哇!我们当真来到这里了……」 我们抬头望着这座以木头打造、风格近似山中小屋的建筑物。 从屋顶到窗边都能看见假花、假树等各种造景,外观设计比起「抵达者」的队伍小屋是更为讲究。 为了酝酿出充满自然的感觉,在构思上也有一致性,是一栋看了会让人产生好感的屋子。 「你那是什么反应……」 站在一旁的艾琳似乎对我刚才的发言颇有微词,此时有点在闹脾气。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我听说了各种关于凯西的负面评语。像这种一听就很危险的女性,我说什么都不想让属于同一种人的艾琳去拜访她。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喔?我看妳还是别去比较好。」 「都这种时候你还在说什么呀?本小姐都特地来到对方的队伍小屋前,如今才放弃多可惜啊?」 「那个,妳有听过虚心求教这句话吗?按照妳现在的发言,百分之百会跟人起争执喔……」 「放心!一定没问题的!」 艾琳笑容满面地竖起大拇指。老实说我根本不懂有哪个部分能让人放心,不过至少能明白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那妳就自己看着办喔。总之快去按门铃,跟对方坐下来谈。」 「咦!?不是诺特你要帮我去跟对方谈吗?」 「这种事好歹自己负责嘛……」 再怎么说,我也无法帮忙到那种地步。 艾琳见我眉头深锁,只好妥协说: 「那就由我去跟对方谈,你陪在一旁就好。」 「这点小事是没问题啦。」 我被艾琳拉着手走到门前。 「我先提醒妳一下,等等不准提到会惹怒对方的事情,比方说男女关系、年龄差距或是比较妳们在魔法方面的优劣。」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又没那么笨。」 眼前是一扇门板上隐约能看见木纹的大门。艾琳说完便伸手摸向大门旁的门铃,随即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现场暂时陷入一片沉默,我跟艾琳都紧张得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我透过《索敌》察觉有人来到门前。 这股气息不是莉丝,想来是「复仇的女战神」其他成员。 这个人将身体贴向门板,应该是正用猫眼确认访客的身分。 在我悠哉地观察眼前状况时,那个人突然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艾琳,危险!」 我扑向艾琳,两个人一起跳向玄关旁边。 接着立刻传来一声巨响,一股震波打在我的背上。 我连忙抬起头来,发现我们原先所在的位置已被夷为平地。 「咦、咦?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艾琳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只见浓浓的沙尘之中有一道人影。 「小女娃,妳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又想来找碴吗!?」 一名留着长发、额头爆出青筋的女性,随着娇斥声从沙尘里走出来。虽然她穿着松垮垮的t恤以及深蓝色的七分裤,一看就知道是居家打扮,手里却拿着一根长杖。 恐怕此人正是传闻中的凯西。尽管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本人,不过依照她对艾琳的杀气,让我一瞬间就认出对方的身分。 话说一般人会在确认完访客的身分后,直接赏对方一记咒语吗?这么做可是会连同自家大门一并轰烂喔? 另外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见有人以「小女娃」来称呼对方,我还以为这是在作品里才会出现的词汇。 「妳、妳误会了!我是有事相求!」 被我护在怀里的艾琳,连忙挥动双手想澄清误会。 可是凯西的怒火仍未平息,继续把魔力注入长杖中。 「瞧妳一开始是搂着男人的手臂找上门来,这次竟然是被男人抱在怀里!那个男人是妳的男朋友吗!?所以妳是来向我炫耀自己找到了另一半!」 啊,原来她是对于我们目前的姿势大发雷霆啊……她的怒火是源自于我压在艾琳的身上。 经凯西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刚才在摇响门铃时,艾琳是十分不安地抓着我的手。 看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一对男女在打情骂俏吧。 妳是在搞什么啊,艾琳!虽然没注意到此事的我也有责任,但妳应该更加谨慎行事才对。 「讨厌……居然说诺特是我的男朋友……其实我们还没有……」 而且艾琳妳现在是在害羞啥啊!还不快给我拚死否认! 凯西背后燃起比先前更旺盛的怒火!妳不要在那边火上添油啦! 「我要宰了你们!」 「不要啊!拜托妳至少饶了诺特一命!」 「竟敢还给我秀恩爱!我决定了!就从男的先杀起!」 艾琳啊,我看妳根本没有想平息这件事吧?反而打算扇风点火是吗?如果妳不是故意的,老实说也挺吓人喔。 「受死吧!」 我抢在长杖顶端的宝石射出光束前,先一步施展《脱离》。 在抱着艾琳逃离咒语的攻击范围后,我赶紧发动《隐密》撤退。 虽然对艾琳不好意思,但眼下已经不可能与对方坐下来谈,只能乖乖死了这条心。 「妳跑哪去了!?小女娃!快给我滚出来!」 在我们头也不回地冲向「抵达者」的队伍小屋之际,如同鬼哭神号般的怒吼声响彻附近的大街小巷。 * 惹出这等骚动的隔天。 当我得知莉丝在凯西抓狂的那段期间,有如旁观者般死没良心地待在窗边目睹事情始末之后,我气得对她大肆抱怨。 不过莉丝反控都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导致她们的队伍小屋大门半毁,而且不知花了多 少心力才平息凯西的怒火。 我们就此爆发口角,最终得出一切都怪凯西不好的结论才安然落幕,但是上午的修行就在谩骂声中过去了。 附带一提,《必杀》的修行多少算是有些进展。 以战技而言,我算是施展得有模有样,不过完成度尚未达到令人满意的水准。 威力是足以对地表的魔物产生伤害,但还不能造成致命伤。 这么一来,依旧无法运用在实战上。 迷宫里的敌人远比地表魔物强悍太多,如果我的攻击只能对地表魔物造成中等程度的伤害,恐怕在迷宫魔物身上就连留下一点皮肉伤都办不到。 可能一如莉丝所言,我对于攻击战技没有什么天分。相较于回避跟辅助战技,我对攻击战技就是莫名抓不到感觉。 或许上述这种想法就是阻碍我成长的原因。 由于莉丝表示下午有事要忙,因此今天的修行在上午便宣告结束。 就算再不舍也别无他法,于是我决定乖乖回到队伍小屋吃中饭。 但我在用餐期间一直能感受到艾琳有话想说的视线,所以一吃饱饭收拾完餐具后,就立刻逮住哼着歌准备回房的妮梅。 「妮梅姐姐,妳要跟我一起去买东西吗?」 「真难得见到诺特你来约人家耶,难不成是想追求人家吗!?」 「为何妳会得出这种结论……我没有其他意思,单纯是想约妳出去走走。所以妳意下如何,要一起逛个街吗?」 「好吧,就陪你一起去!妮梅这就去做出门的准备!」 「拜托妳快一点喔,要不然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是什么意思!?」 对我的发言大感困惑的妮梅回到卧室后,走廊转角处便传来銀发恶魔的脚步声。 「啊~你来得真是时候,诺特!麻烦你再陪我去拜托那个老女人魔导士传授咒语──」 「我怎么可能答应嘛。」 我一口回绝艾琳的请求。 这次的对手太难搞,我真的帮不上忙。 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透过沟通互相了解,就只是理想罢了。 这世上存在着不论怎么沟通也无法和解的对象,即使以我跟凯西接触的程度,严格说来还不到能把她归类在这种人之中,但至少我不想再遭遇那样的危险了。 虽然这么做令人良心不安,但艾琳说什么都不肯放弃的话,只能请她一个人加油了。 更何况我跟着一起去,恐怕又会被凯西找麻烦。 「求求你!我唯一能仰赖的人只有诺特你了!」 「就算妳这么说,我也不会再上当了。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经跟妮梅姐姐有约了。」 「怎么这样……」 与其说是有约,不如说是我刚才刻意安排好的…… 可是艾琳对我的小聪明浑然不觉,等她不甘不愿地死心离去之后,妮梅有如算准时机般换好衣服来与我会合。 「谢谢妮梅姐姐,那我们出发吧。」 「真高兴能和诺特一起逛街呢!」 由于不久前已达成我原先的目的,因此没必要特地出门逛街,但在看见妮梅的笑容后,我实在无法临时爽约。 幸好还有一件与妮梅有关的事情要处理,就趁着逛街时一并解决吧。 我们走出「抵达者」的队伍小屋,市集就位在右手边的方向,左侧则是通往迷宫的道路。若是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应该是向右走,我反而是朝着左方道路前进。 妮梅见状后,感到不可思议地偏过头去。 「咦,那边是市集的反方向吧……?」 话虽如此,但有件事非得在前往市集之前搞定不可,因此我向妮梅征求同意。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解决一件麻烦事,等搞定之后再去逛街好吗?」 「真拿你没辙呢……」 看着神情略显不满的妮梅,我补充解释说: 「这件事跟妮梅姐姐妳有关喔。」 「什么?」 妮梅的脸上冒出一个问号。看来她对此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恐怕在「抵达者」所有成员之中,就只有我注意到这件事。 我离开玄关没多远就停下脚步,此处恰好位在队伍小屋与隔壁房子之间。 妮梅见我望着那条算不上是后巷的阴暗夹缝处,忍不住发问说: 「你怎么了?」 「妮梅姐姐,妳有看到那边的东西吗?」 「妮梅什么都没看见……咦,难道是鬼怪之类的东西吗!?人家对那类事物最没辙了!你快帮帮人家啦!」 「并不是鬼怪……但我觉得那比鬼怪更可怕。」 「你太小看鬼怪了,诺特!!」 「妳以前究竟遭遇过什么事情啊……」 继续待在这里聊天也于事无补,我无奈地对着夹缝深处说: 「你还不肯出来吗?」 「……」 「我已经发现你躲在里面了。」 「……」 「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直接点名──」 「先等一下,难道你看得见我?」 从两栋屋子之间的漆黑缝隙里,传来一股男性的低沉嗓音。 「是鬼怪吗!?」 这情况类似从空无一物的地方传来说话声,吓得妮梅直接跳到我的身上。 「妮梅姐姐也见过他,他就是修盖尔先生。还记得吗?就是上次一照面就搭讪妳的──」 「那时承蒙两位的关照。」 这位背着一把银色大剑、很有礼貌打招呼的男子名叫修盖尔。 基于某些因缘际会之下,我在数周前结识了这名男子。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玄关在那里喔。」 我指着刚才行经的自家大门。 修盖尔看着该处点了一下头说: 「这样啊,其实我有事想找诺特阁下您商量──」 「少骗人了,你又不是今天才躲在这里。」 我决定试着套他的话。 毕竟我早就知道修盖尔从几天前就一直埋伏在队伍小屋附近。 当然这都多亏《索敌》这项战技。 因为他利用战技或魔法道具消除气息,所以妮梅和其他成员似乎都没察觉这件事。 起先我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在感受到有人存在且仔细比对后,我渐渐掌握他的气息。 我现在十分熟悉修盖尔消除气息的方式,再也不会被他蒙骗过去了。 「难道你是在跟踪妮梅姐姐?」 我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修盖尔挥动双手连忙否认。 「没有,并不是啊!」 「那你干嘛躲在这里?」 「啊~……」 修盖尔稍微环顾四周,接着静静地点头肯定了。 「没错,我就是跟踪狂。」 「你也太干脆了吧!?就算诚实是好事,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再否认一下……」 总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隐隐作痛。为何我的身边老是出现这种脑子有洞的家伙啊? 在我按压眉头舒缓疼痛之际,妮梅抓着我的衣角,瑟缩在我背后说: 「请你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就算妳这么说……」 「这个人是诺特你引来的,你得为此负责!」 「妳这么说的确令我无法撇清关系,但是妳先试着再拒绝他一次如何?」 「妮梅明白了!对不起人家对你不感兴趣!」 妮梅深深地朝着修盖尔一鞠躬。 修盖尔在对象被人怂恿的情况下遭到拒绝后,震惊地瞪大双眼。 「咦,所以我又被甩了……?」 「这很正常吧,为啥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不会被拒绝啊……」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由于修盖尔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语都让人听不清楚。 当我打算问清楚时,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衣服正遭人用力拉扯。 我扭头望去,发现妮梅像是想尽早离开这里,简直快扯破我的衣服般不断往后拉。 「我们别再理这种人了,赶快一起去逛街啦!」 因为我担心衣服被扯坏,另外也想尽早摆脱与一位近乎跟踪狂的萝莉控在路上交谈的状况。 「修盖尔先生,麻烦你别再纠缠妮梅姐姐喔。」 为了妮梅着想,我又再强调一次。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修盖尔也没有死缠烂打,老实地低头道歉。 尽管我对他如此干脆的态度感到不太对劲,但因为妮梅不停催促,所以我便转身离开现场。 「最后请再让我──」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我深吸一口气,运用丹田放声大喊: 「卫兵──!」 「还以为你们会放过我咧……」 这怎么可能嘛。对于曾被人误以为是幼女诱拐犯而锒铛入狱的我来说,自然不能放过 真正的犯人。 看来我又顺利完成一项善举了。 复仇战 脱离传送结晶独有的飘浮感后,一股闷湿的空气飘进鼻腔里。 真是令人坏念的气味。多不胜数的各种情景,随着当时的情绪自然而然涌上心头。 距离那时已过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总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感觉上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又让人觉得已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回忆。 我──不对,我和艾琳再次回到这里了。 回到这个令我们陷入无尽绝望的迷宫第二十层。 那时的记忆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在第十七层误触传送陷阱的我们,被强制送入第二十层。 虽说我们两人分别是负责绘制地图、毫无攻击能力可言的盗贼,以及不擅长近战的魔导士,但在克服重重困难后,最终成功逃离此楼层。 即使现在我能把此事当成笑话跟人分享,不过当下是真心做好一死的觉悟。 就像和我一起遇难的艾琳,直到现在仍是一脸凝重。 其他成员似乎顾虑到艾琳的心情,都没有像平常那样露出胡闹的态度。 为了一甩现场这种阴沉的气氛,我刻意提高音调大声说: 「那就依照当初说好的计划行动吧。」 在这条被寂静所包围的通道上,只剩下我的声音回荡着。 其实我个人对于此次的探索并没有特别悲观。 甚至认为我们「抵达者」在第二十层里拥有很大的优势。 理由是六人之中有两个人曾经来过这里。 对于至今都是初次进入该楼层就完成攻略的我们来说,这算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而且此楼层除了头目跟中头目以外,出没的魔物并没有像第十九层那样难缠。 不仅种类稀少,数量也不多。 只是这里的通道异常复杂,而且辽阔到就算沿着最短路径前进,也得耗费数天的时间才能够通过,但是这对我们而言完全不成问题。 毕竟拥有【地图化】的我几乎不可能迷路,我们也预计这次的探索会是长期战,所以道具包里装了许多粮食,也有备妥生活用品。 假如到时当真耗尽粮食,也能借由艾琳的【料理?小】将魔物当成食材做成餐点。 此次的准备是万无一失。 事实上此楼层的地图已完成五成左右,所以我们不太可能陷入耗尽粮食的窘境。 因此我觉得不必过于担心,但是曾与我一同遇难的另一位搭档好像就不这么认为。 谁叫这丫头天生拥有凶狠的眼神,如今因为眉头紧皱的关系,显得是更加骇人了。 置之不理似乎不太妥当,于是我主动开口说: 「艾琳,妳不要紧吧?」 「我个人是不要紧啦,老实说我是比较担心你。」 语毕,艾琳窥视着我的眼睛。 「你是认真想跟中头目一战吗?」 「那当然啰,因为我终于找到自己能胜任的工作了。」 我想起日前在第十九层的头目战。 当时的我努力担任诱饵,负责吸引红色鱼人的注意。 对于几乎没有学会任何攻击战技的我而言,这是自己在战斗中唯一的贡献。 为了活用过去的经验,我在这场中头目战里也以类似于回避型坦职的身分参战。 若说我心底毫无不安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想与中头目一战的心情更为强烈。 我的回避技巧目前已达到能在迷宫里通用的水准。这点在之前的第十九层头目战与第二十层的中头目战之中得到验证。 只要别随意发动攻击,彻底专注在回避上,我应当不会轻易丧命。 外加上我已见识过第二十层中头目的攻击,对于它的速度和习惯都记忆犹新,而且这次是队友们全员到齐,我也能获得充分的支援。 倘若在如此万全的状态下仍夹着尾巴逃跑,我相信这种人不适合成为攻略迷宫的冒险者。 我想挑战第二十层中头目的理由不光只有这个。 说穿了就是我想一雪前耻,盼望着再挑战它一次。 想再次与那名强敌一战的渴望,在我的心底化成熊熊烈焰不断燃烧着。 那位淡然地镇守于该处、手持薙刀的银色铠甲武士。 全身缠绕着视线即可看见的浓烈瘴气、脸上戴着一张鬼面具的修罗。 若是闭上双眼,那道身影直到此刻仍清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名命中注定的对手,当真就存在于我的视线前方。 地点就在最接近第二十层入口的房间里,它位于房间中央散发着非比寻常的气息。 继续在这里闲聊也无济于事,时间过得再久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妮梅姐姐,拜托妳帮我施加增益咒语。」 「好的。」 随着妮梅的回应,我体内涌现出一股激昂感。大概是妮梅使用咒语帮我提升体能与自然恢复力后所产生的影响。 如此一来,我的身体就承受得住《伪?绝影》了。 我跃跃欲试地动了动指头,用全身去熟悉这股兴奋感。 虽然还不习惯这种感觉,但是并不排斥。不要紧,完全没问题。 「那我出发啰,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我环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在确认过大家都点头回应后,我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我的工作是率先成为中头目的攻击目标。 ──《伪?绝影》。 随着一股置身于冰窖里的感觉,我沿着细长的道路飞奔疾走。 映入眼帘的景色全被我抛诸脑后,照亮通道的烛光化成一条线,为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与铠甲武士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的我,朝它直奔而去。 我对眼前的敌人释放《杀气》。这既是开战的信号,也是我的战斗宣言。 铠甲武士稍稍扭头,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们对视的下个瞬间,能感受到自己寒毛直竖,再再强调出该名敌人的惊人魄力。 已剩下不到一秒就会与敌人短兵相接,这是一场瞬间就会分出胜负的战斗。 我在踏入房间之际,有如直接袭向铠甲武士般继续向前狂奔。 ──《流线回避》。 透过《伪?绝影》的加速,让身体在原地留下残像。 视力在这时已派不上用场。 我感应着唯一能够捕捉到的气息,躲开从上方劈来的薙刀。 这道如波浪般的轨迹是我行经的路径。黑影犹如沿着薙刀下侧飘过去。 我顺势发动《背向移动(back slide)》,身体宛若在空中旋转似地滑行出去。 鞋底因为和地面不断摩擦而磨损。脚底传来一阵滚烫的感觉。 我将身体往前倾,在避免失去平衡的情况下高速移动。 起先是想绕到铠甲武士的背后,最终却事与愿违。 只见它将穿着铠甲的身体一沉,就从原地消失了。 下个瞬间,它已来到我的眼前。 黑色人影被薙刀斩成两半。 那是依照我的外形生成的身影,并不是我本人。 这是回避战技《幻影回避(phantom)》。 此战技是透过高速移动产生自己的残像。 薙刀撕裂我的幻影。 在铠甲武士出现迟疑的零点一秒里,我使出《脱离》调整与敌人的距离。 若是将房间深处当成十二点钟方向,我此刻已移动至十点钟的位置上。 六点钟的方向──也就是房间入口有另外五人的气息。表示金恩他们终于赶来了。 这场中头目战的主要输出是金恩和艾琳两人。 艾琳施展中规模的咒语进行攻击,我跟金恩则是负责吸引炮火。 假如对手露出破绽,金恩也会加入攻击。 我之所以挑选这两人,主因是他们在默契上比较能够与我配合。 毕竟金恩陪伴我进行过无数次的特训,我在某种程度上已掌握他的攻击习惯。 至于艾琳则是遇难当时经常和我联手御敌,更容易在战斗中联手。 反观我跟弗斯或萝兹莉亚一起战斗的经验就比较少,所以对他们的战斗习惯了解甚少。 由于此次目标的体型只比人类大上一点,太多人出手反而会导致同伴之间难以合作,才会让他们在后方待命。 虽说是待命,但也并非毫无工作。 主要是艾琳被敌人盯上时得帮忙掩护。 另一个工作是当我撑不住时,自然就轮到他们接手。 当众人依照计划各就各位后,就轮到「抵达者」发动攻势了。 一道雷击打中铠甲武士的后脑勺。这是艾琳的咒语。 铠甲武士准备转身之际,随即有一记斩击深深刺入它的咽喉。这次是金恩的攻击。 他在艾琳施展咒语的同时上前攻 击。这个奇袭出色到简直能当成范本。 等铠甲武士看向金恩时,他早已从原地消失。 金恩利用《隐密》降低存在感来消除身形。 当然《隐密》也并非如此万能。 缺点是已经被对手盯上的话,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从旁支援的我,在铠甲武士逮住金恩之前就释放出强烈的《杀气》。 它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我的身上。 刹那间出现一道刀光,是金恩再度使出斩击。 黑刀划过铠甲武士的铠甲缝隙之间,一刀劈开它的右肩。 伤口冒出红黑色的雾气。看起来就像是受到的伤害转化成实体的怒意。 我目睹眼前的光景立刻向后跳开。 薙刀划出一道半圆形的轨迹,从我腹部前方几公分的位置上通过。 铠甲武士也不是省油的灯,它在遭受金恩攻击的瞬间,反射性使出全方位的反击。 先撇开我不提,像这种凭藉直觉的攻击怎么可能打中金恩。 一击,又再一击。 金恩使出如箭矢般的黑色突刺,但他不会穷追猛打,总会适度地向后退开。 这就是金恩的绝招,针对敌人的反击来回敬对手。 在他透过《隐密》消除存在感之际,随即传来一阵雷鸣声。 艾琳的咒语化成冲击波袭向铠甲武士。 雷击打中铠甲后,向外弹射出去。 地面瞬间凹陷,墙上也轰出一个大洞。 ──《脱离》! 我闪开变成一条线的雷击──不对,她干嘛把咒语射向我啊? 「抱歉!」 抱歉妳个头啦。 艾琳施咒马虎不是现在才有的缺点,因此我早就料到咒语可能会朝我飞来,但还是想抱怨一下。 假如我没有躲开的话,她是打算怎么负责啊? 算了,反正艾琳也是以我能闪开为前提才发动。只见她嘴上在道歉,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少愧疚的表情。 当我决定转换心情稍微深吸一口气时,铠甲武士似乎快要盯上在艾琳了。 我连忙使出《杀气》。 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 我跳起来躲开铠甲武士的下段踢,并且后仰闪躲从侧面挥来的薙刀。 然后顺势使出后空翻,划出一道弧线。 在我落地的空档,金恩马上从旁支援。他压低重心,活用腰力挥出一击。 黑刀柔软得宛若皮鞭般甩了过去,当场击破铠甲武士的甲冑。 有确实造成伤害,可说是目前最有效的一击。 裂痕从腰部一路延伸至对侧的肩膀。 红黑色的烟雾从伤口冉冉升向天花板。 金恩擅长对抗模样接近人形的魔物。这是我跟着大家一路攻略迷宫深达第二十层以来观察到的结论。 之前我曾针对此事询问过金恩,他十分坦然地说出答案。 暗杀者与其他战斗职业比起来没有什么大绝招,是因为他们擅长杀人,属于精通对人战斗的职业。 基于以上理由,金恩在面对人形魔物时最容易发挥出真本事。 尽管铠甲武士的臂力非比寻常,不过基本动作和常人无异。 因此算是金恩擅长应付的类型。 这种时候,金恩给人的安全感可是非同凡响。 甚至让人怀疑他无须艾琳的支援,独自一人就可以战胜对手。 所以攻击全权交给他应该没问题。 我发动《隐密》重整态势。 得警惕自己别为求表现而妨碍到金恩。 我稍微扭了扭两只手的手指,确认四肢的状态是否正常。 不要紧,完全没问题。 我点头往前踏出一步,同时释放《杀气》。 这招的确奏效了。由于我刚才一直是消除自己的气息,因此剧烈的变化立刻引来铠甲武士的注意。 来自左上的斩击、来自右侧的横扫、以末端突刺、突刺、突刺、顺势挥出斩击、来自左上的斩击、上挑、斩劈、突刺、突刺、三连突刺、上挑、横扫。 我千钧一发地接连闪过一连串目不暇给的猛攻。 在我提防铠甲武士从左侧使出横扫之际,金恩将刀刃刺进它的咽喉。 这一刀刺得很深,换作是寻常人类的话,早就被切断颈动脉一命呜呼了。 不过对手是第二十层的中头目,就算从伤口中喷出如鲜血般的烟雾,其霸气依然健在。 喷出的雾气弥漫在周围,化成气场围绕在铠甲武士的身上。 此刻的它,犹若一尊杀气腾腾的鬼神。 透过《索敌》能感受到它的威胁度直线上升。 看来这只魔物是会随着伤势加重逐渐变强。 我不禁露出苦笑,并且扯开嗓门说: 「弗斯先生,麻烦你快来支援。」 「啥?你还行吧!诺特,展现一下你的毅力来看看!」 「我确实想这么做,不过这只魔物是没有一口气打倒的话,会变得非常难缠的类型!」 虽然我很想和金恩联手慢慢削光敌人的体力,但偏偏对手是打得越久就会变得越强,因此非得避免陷入持久战。 导致我们不得不修改原订计划,不过这种事情得在交手后才会明白,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莫可奈何。 为了避免失落的心情拖垮自身表现,我重新打起精神。 「攻击方式请以绝招为主,因为它好像伤势越重就会变得越强。」 「原来如此。」 弗斯接受我的提议,随即拔出炼狱,准备全力以赴。 鬼神对上鬼神。身体受地狱红莲焚烧的剑士,与浑身喷发出仇恨之火的武士对峙着。 接下来会进入乱战。 战况应该是弗斯和金恩交错使出近身攻击,然后加上艾琳的咒语。 进入乱战后,魔物往往会不断切换锁定目标,令人难以掌握它究竟盯上谁,对我而言是相当棘手的状况。 若是没有掌控好被锁定的目标,让其中一名同伴遭受铠甲武士的猛攻,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造成伤亡。 我们目前身处在迷宫第二十层,魔物的任何一击都有可能害人丧命。 接下来我还是先待在金恩与弗斯的后方,随时做好参战的准备。 面对只能用风暴二字来形容的强大冲击,我迅速弯下身子。 铠甲武士挥刀产生的冲击波,彻底超越薙刀这把武器能够造成的效果。 明明我已大动作地闪避攻击,背部仍被划出一道口子。伤口算是不深也不浅。 我的身体开始发光。这是妮梅的恢复咒语。 由于铠甲武士渐渐变强的关系,现在不论是我、金恩或弗斯都开始受到伤害。 它的左臂几乎快要断掉,右手也没好到哪去,头盔已被切开,胸口和背部上都有一道斜砍留下的严重刀伤。 换作是人类早就气绝身亡。不过这种必死无疑的状态,反而激发出铠甲武士所有的力量。 银色铠甲已被瘴气染黑,散发着不祥的幽光。这副模样宛若亡灵,是个死后仍坚持战斗的修罗。 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安全的地点,铠甲武士挥刀产生的冲击波能涵盖此处所有角落,给人造成致命伤。 它盯上刚施展完恢复咒语的妮梅,将薙刀高高举起。 两人相距五十公尺左右,完全在攻击范围内。 而在后方待机的萝兹莉亚随即发动咒语。 萝兹莉亚使出《固若金汤》,这是她最强的防御咒语。 斩击和屏障相互撞击,仿佛想彰显自我的存在意义般水火不容,斩击最终沿着光之屏障往上飞去,轰在天花板上。 萝兹莉亚的咒语略胜一筹。 我看向铠甲武士,发现它攻击完还来不及收刀,薙刀移至左脚旁。 这是攻击的好机会。有可能是它至今露出的最大破绽。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又得继续承受铠甲武士的猛攻。无论如何都得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那就由我先发动猛攻,尽可能地出手攻击,卯足全力打赢它。 我将力量凝聚于腿部,做好瞬间冲刺的准备。 就算没有事前说好,大家恐怕在这一瞬间都有着相同的念头,所有人都为了一决胜负做出行动。 第一波攻势是来自金恩,他直接飞奔出去。 使出比我的《伪?绝影》速度更快的《绝影》展开突击。 不过铠甲武士挥动薙刀的攻击轨道阻挡了去路,迫使金恩无法接近。 第二波攻势是我。 我瞬间冲了出去,从静止状态一口气加速至极限。 大腿好烫,能感受到肌肉纤维正发出悲鸣。但是无所谓,只要有妮梅的《持续回复(regenerate)》就没问题了。 就用最快速度冲上去。 铠甲武士将目光对准我。 ──来了 ! 我的身体飞到半空中。 这是因为我急忙煞车并使出《脱离》。 累积的向量无处可去,于是将我的身体抛往不同方向。我把脚踝一扭,整个人飞了出去。 拜此所赐,我成功躲开铠甲武士的斩击。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须担心,我相信其他成员一定会确实了结对手。 首先是金恩,他一刀深深砍进铠甲武士的左脸颊。 在确认铠甲武士已将注意力对准金恩的同时,我整个人摔在地上。 接下来是关键的第三波攻势,这场袭击的主角就此堂堂登场。 只见铠甲武士的头颅被一刀斩下,连同头盔划出一道抛物线落于地面。 挥刀了结对手的弗斯,伫立在脑袋搬家的铠甲武士面前。 战斗就此落幕。我透过《索敌》能感受到中头目的气息已经消失。 我方取得完美的胜利,也是复仇战结束的瞬间。 * 「抵达者」在突破中头目后,一路上是畅行无阻地攻略迷宫第二十层。 经过长达两周的探索,我们终于抵达头目房。 相较于中头目,这个头目简直是棘手无比。 我们一度被迫撤退,在经过第二次的交手才顺利取胜。 最终平安从迷宫第二十层归来。 迷宫中层──一般来说是指第十层至第二十层──当「抵达者」达成现存队伍最高探索纪录的伟业之后,给瓢立夫镇的冒险者们带来极大的冲击。 在我实际来到迷宫公会时,能明确感受到这件事。 「那是『抵达者』的金恩吧?」 「听说他们顺利攻略了第二十层吧?」 「旁边那小子是谁?」 「我不认识。」 「记得他是幼女诱拐犯吧?」 「所以他曾经诱拐过幼女吗?」 …… 「金恩先生,麻烦你去打倒那群人。」 「不许说这种充满烟硝味的发言,而且也不该假借他人之手吧……」 「因为我应该打不赢他们。」 我说完后,瞪向站在公会角落打量我们的那群人。 他们的体格皆比我大上一圈,看起来都十分强悍。 既然这群人出现在公会里,表示他们都具有实际去探索迷宫的能耐,自然比起一般冒险者强悍多了。 所以我不能去找他们打架。 「想想自己好久没来迷宫公会了~」 「咦,诺特小弟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那个~之前因为某些缘故有来过一次……」 与莉丝一同造访此处的记忆闪过脑中。 那时为了让凯西愿意指导艾琳修行,所以决定在这里寻找男友候选人去讨她欢心。 结果我们遇见名为修盖尔的男子,正准备带他去见凯西的途中,却发现他居然是个萝莉控,最终以令人遗憾的方式收场。 因为这是我想遗忘的一段黑历史,所以不便向金恩解释。 今天我是和金恩一起来到迷宫公会。 根据金恩的说明,「抵达者」在刷新探索楼层的最高纪录后,必须来这里完成各种手续。 我刚好撞见为了此事准备出门的金恩,由于自己闲得发慌,便主动提议与他同行。 「我还是第一次得知刷新探索楼层的最高纪录时,得向公会报告。」 金恩拿起摆放在柜台旁的单子,开始填写里面的必填项目。我斜眼看着他说出上述感想。 他边写边回答说: 「其实非报告不可的事情还有很多喔。」 「这样啊,金恩先生你一个人负责这些事不会太辛苦吗?」 「说辛苦也挺辛苦的,但总比交给其他人草率完成好多了。当初刚组队时,也不知多少次因为弗斯的关系而被禁止进入迷宫。」 「看来你吃了不少苦……」 「毕竟那时有许多事都是第一次接触。因为有太多不懂的事情,所以每天都很辛苦……当然也非常开心喔。」 「听说当初队伍里只有金恩先生你和弗斯先生两个人吧?妮梅姐姐则是后来才加入的。」 「嗯,没错。刚开始时根本招不到成员,令我们伤透脑筋。弗斯对于招收成员的要求很高,再加上我们没有探索迷宫的经验,因此完全找不到优秀的人才。」 「后来就找到了妮梅姐姐是吗?」 「过于怕生的妮梅迟迟找不到组队,但我还是看上了她,在经过长期交涉之后,她终于成为队伍里的第三名成员。」 「记得后来就经常有成员离开吧?」 「嗯,甚至有人三天就退队了。艾琳是近期才加入的,接着是诺特小弟你,最终在萝兹莉亚加入之后,队伍成员总算是找齐了。」 「『抵达者』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去,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听起来就像是其他队伍的事情。」 「因为你只知道成员找齐之后的情况,会有这种感受也是无可厚非。但无论是只有两位成员的时期或是现在,对我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回忆。」 金恩在言谈间显得莫名自豪,仿佛拥有我不曾有过的宝物,令我觉得内心深处有另一个自己十分羡慕这样的他。 当我们从迷宫公会回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毕竟出门的时间原本就有点晚,外加上还要等待那些既繁琐又费时的手续,直到一切都结束时,星星已在天空散放着光芒。 沿途的屋子飘出阵阵饭菜香。 相信我们到家后,艾琳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在我被入夜后风貌迥异的街景给吸住目光之际,转眼间已抵达队伍小屋的大门前。 「我去检查一下信箱。」 我对开门准备进屋的金恩说完话后,离开玄关朝着信箱走去。 平常都是金恩早晚各检查一次信箱。其他成员除了确定有信件会寄给自己以外,基本上都不会帮忙收信。 我想着里面是否会有邮件,伸手打开水蓝色的木箱。 结果发现里面有个折叠整齐的信封。 那是十分常见的长方型信封,唯一令人在意的地方,就是信封选用非常罕见的黑色。 收件栏上写着金恩的名字。 「这里有一封信是给金恩先生你的。」 我叫住准备跨门走进去的金恩。 他听见后,快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就是这封。」 我将黑色信封递给金恩。 他收下时的表情略显惊讶。 「会是谁寄来的呢?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金恩如此说着,同时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 我在听见金恩的话语后,才想起信封并未写上寄件人的姓名和住址。 甚至没有这栋队伍小屋的地址。 我为了提醒此事,便将目光移向金恩。 但在看清楚金恩阅读书信时露出的神情后,我暂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金恩的嘴唇不停颤抖,那双眯眯眼用力地睁开来,并且微微张开嘴巴。 那副表情像是非常惊讶,也像是十分恐惧。 第一次看见金恩显得那么动摇。 我对此大感困惑,反射性地开口关切。 「信上写了什么吗?」 起先不觉得金恩会老实让我看见信里的内容。 因此当他轻易将信纸递给我时,我是挺错愕的。 在我收下信纸之际,也对他几乎没有使力捏住信的反应起了疑心。 经过一阵踌躇后,我还是让视线落在信纸上。 致金恩阁下: 明晚我会取下你的首级。 相信你对理由是心知肚明。 斩首者笔 「金恩先生,这是……」 我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声音。与此同时,我也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到了。 现场寂静无声了一阵子。 来自远处的喧嚣声慢慢冲淡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当我准备再次发问时,金恩语气平静地说: 「似乎是斩首者寄来的杀人预告信。」 「斩首者」。 这是莉丝日前曾经提起过的一名杀手。 根据她的解释,单就对人战来说,此人是国内最强的暗杀者。 是个运用《隐密》神出鬼没、在目标还来不及回神时就已被斩下头颅、至今从未失手过的高手。 莉丝曾说过,面对这种专精单一技巧的必胜战术,就算实力已达国内最强级次的弗斯与金恩,也同样是无力招架。 偏偏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对金恩发出开战宣言。 我说什么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由得提出质疑。 「这当真是本人寄的吗?」 「我想应该没错。」 仿佛刚才的震惊都只是一场梦,金恩现在已取回以往那种冷静的语调。 但在这种状况下,态度过于稀松平常反而显得格格不入,终究无法抹 去那不自然的感觉。 「如果是本人,为何会寄来这种信?既然他要来杀人,偷偷来不是更容易得手?像这样特地寄信提醒,我看根本是假借『斩首者』的名字在恶作剧吧?」 「没那回事,他就是这样的杀手。诺特小弟你会质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你应该没听说过他的原则。」 「原则?」 「嗯,说是他对目标订下的条件会更恰当吧?」 语毕,金恩指着信上的第二行字。 『相信你对理由是心知肚明。』 这是一段令人颇为在意的内容。 我完全想不透金恩有任何必须被人杀死的理由。 不过斩首者故意以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表达,恐怕金恩明白其中的缘由。 比方说曾跟斩首者结下梁子。 难道这就是斩首者挑选目标的条件吗? 在我出声询问之前,金恩先开口说: 「其实斩首者是正义的杀手。」 「正义的杀手……?」 我暂时接收不了「正义」与「杀手」这两个相互对立的词汇。 这就跟盛夏里下雪一样,听了叫人难以置信。 「斩首者一般只会杀死目标,而且对象仅限于坏人。他会亲自仔细调查,只制裁货真价实的坏人,可说是正义的代言人。所以他才会像这样特地寄送预告信,为的是对目标宣判死刑,让对象在死前忏悔至今做过的坏事。」 「既然如此,为何金恩先生你非死不可!?」 「那是因为──」 那双与渐深的暮色同化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杀死比斩首者更多的人──甚至包含无辜的人。」 金恩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自嘲,又像是完全没有一丝感慨。 关于金恩的过去逐渐浮现在眼前。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承受此事。 但我只认识现在的金恩,根本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去。 其实就算金恩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我也无法相信他会以暗杀者的身分去残害好人。 我所熟知的金恩是既温柔又可靠,宛如救世主般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存在。 如今却被一个对于现在的金恩完全不了解、外号叫做斩首者的家伙擅自定罪与制裁,简直是太不讲理了。 「可是金恩先生你现在已经改过向善了!也就没必要被人杀死──」 「这句话就不对了,诺特小弟。因为有人委托斩首者,他才会决定出手,这表示现在还有人对我心怀怨恨。老实说究竟有谁在憎恨我,候补可是多到让我无从猜测。不过这位委托人,势必是家人或爱人等珍视的事物被我夺走了。」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理由反驳。 珍视的事物──对我来说就是「抵达者」的每一位成员,委托人就是因为金恩失去这样的事物。 这个事实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也是拥有珍视之人之后能够理解的痛苦。 像我也不愿失去金恩、艾琳,还有其他的任何一人。 因此我说什么都无法接受斩首者的杀人预告。 「金恩先生,难道你打算任凭对方宰割吗?」 「没这回事。」 面对我做好觉悟才提出的问题,金恩不加思索地开口回答。 而且答案是我始料未及的否定。 「我对此事的确抱有罪恶感,但是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因为我还想跟你们继续冒险,而且这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梦想,所以我绝不会坐以待毙。别看我这样,老实说我可不是能够乖乖接受死亡的烂好人喔。」 金恩恐怕是在故作开朗。尽管他的嘴角上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是以自己的方式拚命表现出坚强的一面。 「但是──」 金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万一我死去的话,『抵达者』就拜托你了。」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 我怎么能让这样的未来发生。 就算只是假设也绝不认同,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说话时总有该讲与不该讲的事情。听见金恩说出这种恶劣的笑话,我甚至感到一阵恼怒。 导致我不由得摆出强硬的态度。 「这里不光只有金恩先生你一个人,另外还有弗斯先生、萝兹莉亚、艾琳以及妮梅姐姐。只要我们六人同心协力,绝对有办法摆平斩首者的。」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来帮忙。」 「这是为什么!?」 「因为斩首者不是光靠人数就能摆平的对手。就算人数上占优势,只要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就毫无意义。若是随意找人帮忙,只会徒增同伴身陷危险的可能。而且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不能给其他人增添麻烦。」 「可是──」 「别说了。诺特小弟,拜托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相信你也很排斥珍视之人因为自己的关系受牵连而送命吧?希望你可以体谅我的心情。」 确实如同金恩所言,假如有同伴因为我的缘故不慎牺牲,我绝对会后悔到不是排斥二字足以形容的。 况且我也没有资格去否定金恩的觉悟。 毕竟我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在迷宫第二十层遇难时,由于想活命就必须突破中头目房,因此我也将类似的想法强加在艾琳的身上。就是碰上中头目时,要她一个人先逃走。 当时我不顾自己送命的可能性,做出让她最有机会得救的选择。 尽管最后我们都有活下来,但这终究只是结果罢了。 我很可能在当时死于非命。 如果牺牲自己即可结束一切,这就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我对金恩的想法感同身受。 但这是不对的,根本没有顾虑到活下来的那个人会作何感受。 我那时也将如此残酷的选择强加在艾琳身上。 事到如今,我终于能够明白这点了。 「你别露出这么哀伤的表情,我又不一定是必死无疑。」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仍然无法接受。 就算这样的未来尚未成真,我依旧无法想像失去金恩的世界。 金恩是我的恩人。原本对人生绝望的我,是幸亏有他才重拾梦想和希望。失去容身处的我,因为他才拥有一切。多亏金恩,我才可以看见各种不同的景色。 我最先遇见的「抵达者」成员就是金恩。 传授我冒险者相关技术的人也是金恩。 当我与艾琳交恶,对一切感到失望时,同样是金恩在安慰我。 假如没有金恩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希望金恩可以继续陪伴在我的身边。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关系,我似乎把这些心底话都说了出来。 就这么以毫无修饰、近乎胡言乱语的方式,将我的心情如实传达给金恩。 甚至是平常那些羞于表达的话语,都自然地脱口而出。 金恩听完后,害羞地搔着头说: 「我很高兴能听见你这么说,而且让我稍微得到救赎。我从杀手金盆洗手成立『抵达者』,或许也算是值得了。其实我就是想留下点什么,才决定成立这个队伍。」 「留下点什么──是吗?」 「嗯,不管是名声或功绩都行,我想留下好的事物。毕竟我原先的人生夺走太多他人所珍视的事物,所以想要一个让我能庆幸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明。像这样培育出你这位名为诺特的冒险者,光是这点就让我的生命具有意义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 金恩到底在乱说什么,他干嘛要说这种话。 因为我──不对,而是我们── 「不光是我,弗斯先生也很感谢金恩先生你喔,他提过自己对你有说不尽的感谢。我相信艾琳跟妮梅姐姐也都十分感激你。就连萝兹莉亚也是──这全都多亏金恩先生你成立这支队伍,多亏你为我们打造出容身处。大家都从你的手中得到重要的事物,大家绝对都很庆幸你能够站在这里。所以,请你别说出这么令人难过的话语。」 「这样啊──」 金恩抬头仰望星空。 高挂于夜空中的繁星,仿佛想主张各自的存在般散发着光辉,将天际染上光明。 就算每一个亮光都很微弱,夜色却还是如此耀眼夺目。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间留下许多事物。就像我从『抵达者』的各位身上得到许多珍贵的回忆,幸好我也有确实回馈给大家。」 插曲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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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对这位青年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他在两岁时就已经失去双亲,因此他已无从得知自己在出生到这个世上时,原本是被取了什么名字。 后来青年被送进孤儿院里,并且分配到杰诺这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只陪伴他三年的时光。 由于青年从小就脑袋灵光,运动神经也很好,再加上举目无亲的关系,于是便被一名贵族看上并收养。 他这次没有得到新名字,而是被冠上一个单纯的数字,168号。 「你今后不再是以人类的身分活在世上,而是成为汀拉克麾下一名听话的傀儡活下去。」 将168号从孤儿院领出来的男子如此说着。 男子的一席话说得是千真万确。 在被带到边境设施度过的那段时光,确实算不上是人类该有的生活。 从早到晚就是被灌输战斗技巧,结束后等待他的又是传授生存所需知识的斯巴达教育。 三餐单纯是提供必须营养、索然无味的伙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每周只准洗澡一次。为了因应不知何时会展开的训练,睡觉时也不能好好休息。 该处环境就是培育出只为贵族而活的尖兵。 同一时期被送进该设施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165号因为感冒脱水而死。166号在训练中伤到内脏,隔天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167号在集合时迟到五十秒被处死。169号和170号打算逃离设施,对方为了杀鸡儆猴而将他们当众吊死。 对168号来说,见到寝食与共的同伴死去也不会令他沉浸在感伤里。大概就跟鞋带松了差不多。不对,程度恐怕还在这之下。理由是鞋带松了必须重新绑好,但是同伴死了也不会对磨练战斗技巧的课程造成丝毫变化。 他大概比常人更机灵,具有能让自己如此机灵的才能,所以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因为他很机灵,才可以熬过严苛的战斗训练,才可以将大量的知识谨记在脑中,才可以承受住这种没有休息的生活环境,并且对于同伴的死去没有任何疑虑,顺从地履行自己被赋予的命令。 设施里不乏有着比168号更力大无穷的强者,或是更加聪明绝顶之人,不过他们都没能存活下来,全都因为失手而被杀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168号年满十二岁时,他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尖兵。 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技能的十五岁被视为是一种基准。 在十五岁获得技能以前,是不会被当成战力来计算。 汀拉克就是活用这个特性,收养幼童让他们接受极其严厉的战斗训练,成功打造出具备与技能持有者同等的实力,并且不容易被人提防的谍报员。 包含168号在内,设施培育出来的谍报员一共是二十名左右。 他们被分派各种任务。 诸如收集情报、观察敌情、美人计或是暗杀等等。 之后还会透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来累积实战经验,借此来测量每一个人的特长。 168号也不例外,接连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表现得最为突出的就是暗杀。 大概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谍报员,他对于夺取生命的行为并没有多少牴触。 就算接受过严酷的训练,也鲜少出现这种能够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的孩子。 原因是在现存成员之中,仍有不少人在完成暗杀之后,一直受良心折磨导致精神方面出问题。 所以这在同伴之间属于为人所避讳的任务之一。 话虽如此,暗杀任务也不会因此消失,总得有人接手才行。 这么一来,就应该由对弄脏双手一事早已看开的自己去负责。 168号抱持以上想法。 他绝非对于杀人一事没有任何罪恶感。 理由是就算自己不动手,被盯上的目标也逃不过遭其他谍报员杀死的命运。 况且比起其他任务,暗杀更不容易与目标进行接触。 不像谍报活动那样需要长期监视目标。 换言之,目标对自己来说仍是陌生人。 相较于蒙骗相信自己的目标,杀死一名陌生人反而更轻松。 对168号来说,他反而无法理解其他成员情愿优先接受谍报任务的想法。 所以,他总会率先承接暗杀任务。 随着完成任务次数的增加,他杀人的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究竟攻击何处会令人死去,他可说是了若指掌。 于是,比大家杀死更多人的168号,变得比大家都更擅长杀人。 即使年满十五岁获得两项技能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 每天就只是不停地杀人。 纵然大街小巷传遍这些事件都是汀拉克麾下的暗杀者所为,他的日常也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168号年过二十岁的某天,他的生活终于出现变化。 那既是他首次任务失败的日子,更是他首次放弃执行任务的日子。 该任务是前去暗杀某位剑士。 168号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方便潜入而被赋予金恩这个名字。 对于他往后的人生而言,这是首次具有意义的名字。 反抗终结的选择 隔天,当朝阳缓缓升起,街上逐渐充斥着喧嚣的时候。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时钟,同时做好出门的准备。 我全副武装──准确说来是带着一把匕首。 身上服装是以往探索迷宫用的战斗服,而且我今日准备周全到还有配戴皮革手套。 甚至挑选一双攻略迷宫用的鞋子,然后将手伸向玄关。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咦,你要去哪里吗?」 是艾琳,她似乎刚做完早餐,双手还滴着水。 「我没说过吗?我已经和莉丝小姐约好今天要接受她的修行。」 「啊~你昨天好像有说过这件事……」 「总之就是这样。因为可能会晚点回来,如果下午我还没到家的话,晚餐就别等我,你们先吃吧。」 「是可以啦……那你到底几点会回家?」 「就算妳现在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妳。或许会提早到家,也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什么叫做永远都不回来,你是会好几天都不回家吗?」 「可以这么说,总之妳别想太多。」 「好吧,你路上小心喔。」 艾琳挥着手送我出门,态度一如往常那样敷衍了事。 正因为这样的对话与平常毫无分别,反而更令人觉得不舍。 「我出门了。」 语毕,我一把推开大门,莫名觉得这厚实的门扉比以往更沉重。 为了避免艾琳从我的表情上看出端倪,我头也不回地离开队伍小屋。 我跟金恩十分相似,而且也同样卑鄙。 我们都有着比起让同伴涉险,情愿先拿自身小命当赌注的小聪明。 既然金恩不肯依赖我们,我就做出相同的选择。整件事就是这么单纯。 「好久不见。不对,想想也没有那么久啦。」 「有什么事吗?居然一大清早把我约来这里。」 站在眼前的男子提出质疑。大概是有所警戒的关系,我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比以往粗鲁。 我和男子目前所在的地点,就是平常与莉丝进行特训时,位于城镇郊外的那片空地。 由于附近没有花草树木等碍事的东西,再加上人烟稀少,可说是非常适合用来进行战斗特训的场所。 将这名男子找来此处并没有多么困难。 毕竟我们互相认识,打声招呼就会自己跟来。利用之前透过【地图化】和《索敌》记住的气息,我一发动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继续这样大眼瞪小眼也无济于事。 我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修盖尔先生──不对,这么称呼你比较省事吧,『斩首者』先生。」 修盖尔立刻压低身体的重心,右手则抓着背上那把大剑的剑柄。 这是战斗架势,也算是默认我的猜测。 当我做好能随时应对敌方袭击的准备时,修盖尔抛出一个疑问: 「你怎会知道我的身分?」 「关键就在于你的《隐密》太出色了。」 起先发现修盖尔埋伏在队伍小屋外面时,我以为他是妮梅的跟踪狂。 但是发现信箱里放着没写住址的信封,再加上从金恩口中得知关于斩首者的习惯之后,我才惊觉是自己误会了。 寄信都是需要地址的,没写地址就表示是直接投入信箱里。 意思是预告信出现在信箱内,是因为斩首者已抵达瓢立夫镇。 正确说来是早在预告信寄出前就已经到来,毕竟总是需要时间进行调查。 为了成功暗杀目标,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调查目标的行为模式与适合的地点,确保暗杀是否可行。 修盖尔之所以出现在队伍小屋周围,难道不就是在打探这些事情? 虽然他有可能只是斩首者的手下,单纯负责调查的部分,但是出色的《隐密》技巧却害他露了馅。 我刚才之所以会说出关键二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能取人首级的武器也相当有限。 至少也得像是弗斯所用的佩刀,或是更大型的刀剑才有办法做到。 修盖尔随身携带的大剑,可说是完美吻合斩首者的条件。 他谎称自己是想挑战迷宫才来到这里的冒险者,恐怕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他为何携带那种招摇的武器。 而且加入冒险者的交流圈之中,可以更容易取得关于金恩的情报,堪称是一石二鸟。 另外,也不曾听说斩首者是以瓢立夫镇为据点的杀手。 修盖尔是初次来到此城镇的这点,也是暗指他就是斩首者的理由之一。 假设修盖尔和斩首者是同一个人,所有事情也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我跟你当真很不对盘。虽然从你察觉到我的气息,我就一直防着你,现在甚至还被你看穿身分……这情况当真很不妙。」 ──这情况当真很不妙。 修盖尔的确说了这句话,问题是有什么不妙的? 是因为我对暗杀计划造成阻碍?还是因为斩首者的真面目被人揭穿了? 究竟是哪里对他不利?有必要继续深入了解。 只要掌握这部分的情报,或许会有光靠交涉即可摆平此事的余地。 「难道修盖尔是你的本名?」 「没错,因为我自认绝对不会被人看穿身分。等下次潜入时,我还是使用假身分吧。」 下次……表示他有信心能活着离开这里。 按照他的态度,似乎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修盖尔口中的不妙,应该是指身分被人揭穿一事。 他似乎不觉得我有办法阻止他的暗杀行动。 其实我也不想面对这种胜算不高的赌注。 靠蛮力解决问题是最终手段,如果可以息事宁人的话是再好不过。 因此我决定对修盖尔施压。 「修盖尔先生,看你好像不是特别厉害吧?」 「你很敢说嘛。」 「我只是确认事实,毕竟我用《索敌》这招战技就能摸透你的深浅。就算你是赫赫有名的暗杀者,实力却不怎么样。我相信你除了气息难以被人掌握以外,身手就跟寻常的冒险者半斤八两。」 若是少了《隐密》,斩首者就连金恩或弗斯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他的最强是来自于针对《隐密》这项战技进行强化。 代价就是剑术实力平平,当然他应该还是比我强。 「我跟你当真是不对盘到极点,没想到你竟能看穿到这种地步。」 「大概吧。但我觉得自己跟你特别对盘喔。」 一如修盖尔采取十分极端的锻炼方针,我的战技取向也非常扭曲。 因为我是舍弃一切攻击战技、只学习探索迷宫相关战技的稀世冒险者。 所有学会的战技之中,我最擅长的就是《索敌》。 这是我特训时间最长的一招,恰好也能与技能【地图化】相辅相成。 由于曾经受困在迷宫第二十层,迫使我将这招练得炉火纯青,甚至还得到一流暗杀者金恩的认证,说我的《索敌》技巧已在他之上。 说起消除气息的战技《隐密》与搜寻气息的战技《索敌》,其实是后者比较有利。 《隐密》并非如此万能的战技,就只是让魔物不容易发现自己罢了。 若是引起魔物注意至某种程度,无论如何使用《隐密》也消除不了存在感。 此道理不光是针对魔物,也能套用在对人战上。 在一般情况下是无法借由《隐密》完全消除自身气息,当碰上同等水准的《索敌》时,将是侦测气息的《索敌》占上风。 基于这个道理,修盖尔能将《隐密》钻研至他人无法认知的境界,老实说是令人叹为观止。 一般的《索敌》根本无法掌握修盖尔的行踪。 按照修盖尔日前埋伏在队伍小屋附近被我识破一事来看,能肯定他无法瞒过我的《索敌》。 假如修盖尔没有前来打探情况,立刻进行暗杀的话,或许他的计划会非常顺利。 他当初透过《隐密》藏得很好,就连我也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可是一旦被我掌握过气息之后,我已对他的《隐密》相当熟悉,因此他再也无法故技重施。 换言之,我对斩首者而言宛如天敌。 斩首者能战胜金恩,但他却赢不了我。我就连金恩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但在对抗斩首者时却可以取得优势,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如猜拳那样相互制衡。 因此我才能够站在有利的立场进行谈判。 「修盖尔先生,可以拜托你不要暗杀金恩先生吗?」 「恕我无法答应。」 「只要你肯收手,我们绝对不会加害于你,我也会帮忙守住你就是斩首者的 秘密。对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难道这样你也不愿答应吗?」 「我说过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只是一次的失败吧,应当不算什么吧?金恩先生已经金盆洗手了,所以……!」 「这是我的坚持。」 修盖尔以泰然自若的语气说: 「现在的金恩确实已经金盆手洗,经过调查也明白他算得上是善人,但问题在于那又怎样?受害者仍然得不到救赎。在这个世上,有许多人就是渴望那些害自己不幸的人也得到报应。还有看不惯加害者得到幸福的也是大有人在。」 他补上一句但书继续侃侃而谈。 「可是这种想法有何不对吗?原谅令自己陷入不幸的加害者,积极面对人生的受害者是很坚强又伟大,不过这世上终究是软弱的人占了大多数,而我就是下定决心要为这些弱者出头。」 「既然如此,修盖尔先生你也是加害者吧!同样是害人遭遇不幸的罪魁祸首!」 「没错,我也明白自己踏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是个比谁都软弱的人,但我完全没有从这条路上回头的打算。」 修盖尔从眼底透露出心中的觉悟。 承认自己的软弱,却依然沿着所选的道路勇往直前,这种人都特别坚强。 再再证明本人经历过足以压垮自身的伤痛,却还是拥有继续迈进的力量。 在修盖尔产生这样的坚持之前,我不清楚他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过我相信,肯定是我难以想像的变故。 才认识他没多久的我,根本不可能有办法说服他。 此事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交涉能够摆平的问题,我们命中注定就是必须一战。 「总觉得我多少了解修盖尔先生你的为人,我想你算得上是善人。所以有件事想拜托你,请你不要将我认定成恶人。假如你坚持要杀死金恩先生,我就不得不杀了你。」 「你真有这样的胆量吗?」 「至少我自认为有在昨天做好觉悟了。」 修盖尔的目光直直射来,窥视着我的双眼,打量我究竟有多少觉悟。 一段时间后,他死心地摇摇头说: 「原来如此,你似乎是认真的,和我年轻时的眼神十分相似。基于这个缘故,我也挺想阻止你的,但我想应该是阻止不了吧?」 「是的。」 我仿佛向天发誓般大声回答。 既然修盖尔不考虑停下脚步,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这是我宣誓心中觉悟的方式,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要不然这样好了。既然我们都无法放弃自己的主张,但也没必要以命相搏。因为我不想杀死像你这样的善良少年,同样也不愿见你杀人,所以打输的人必须放弃自己的主张,这样如何?」 「可是我就算输了,也没打算放弃喔。」 「是吗?那我就先打昏你,然后再杀死金恩。虽然比我预计的时间更早,却也是莫可奈何。反观你只要逼我认输就好,很简单的规则吧?」 「这样好吗?总觉得对我比较有利。」 「无妨,这是身为强者的骄傲,就当作是我让你的吧。」 「你看起来挺游刃有余嘛。」 「不是看起来,是真的游刃有余。谁叫你又不强。基本上我已经掌握『抵达者』所有成员的情报了。」 「这很难说喔,或许我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你似乎忘了我也是一名暗杀者,并非只有你会使用《索敌》。」 搞什么啊,原来他已经用《索敌》摸清我的能耐了。 那我干嘛浪费时间在那边虚张声势。想想也是,修盖尔好歹也是国内最强的暗杀者。 亏我还期待他会因为误判我的能耐而主动让步…… 「意思是我没办法唬住你。这样的话也就别无他法了,让我们来分出高下吧。」 我维持面向修盖尔的姿势,拔出腰间的匕首,并且架在自己的身前。 修盖尔也拔出大剑,摆出中段的架势。 我们对视着,然后互相点了个头。 这是开战的信号,战斗就此揭开序幕。 率先采取攻势的是修盖尔。 他在拉近距离后,以大剑挥出一记横扫。 剑刃化成一道轨迹高速袭向我的咽喉。 当我用《脱离》闪掉后,一招追击的上挑等待着我。 这次我无须动用战技,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我将身体向后仰,一个铁块瞬间从眼前削过。 接下来的两次攻击,我稍微左右摆动身体闪开后,迅速拉开距离。 我趁机重整态势,同时观察修盖尔的状况。 对于这场战斗,我完全不需要急着分出胜负。只要冷静应对,修盖尔应该没办法击中我。 虽然对准我颈部的横扫犀利无比,不过他的上挑与其他攻击就没什么威胁性。 修盖尔的那招横扫,至今恐怕取下过无数恶人的首级。 他的《隐密》技巧比谁都出色,绝对不会被人掌握行踪。也就是说,他在暗杀时通常都不会失手。 因为他仅凭一招横扫就能完成暗杀,怪不得其他招式的熟练度会那么低。 尾声&序曲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有信心,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着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中记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各位知道这件事吗?关于ovep文库推出的轻小说,基于印制上的缘故,页数皆为32的倍数。 我为何会忽然提及此事,是因为我想聊聊这里从后记变成中记的理由。 责编在我撰写第一集之前就有提醒过我,页数记得要拿捏在32的倍数上。 不过我在写作期间懒得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因此始终没有在意页数,一直无拘无束地放手去写。 尽管第一、二集的页数都恰巧足够,但是这类偶然往往无法持续太久。 在我送交第三集的原稿之际,责编这次便要求说「麻烦再多加十页的内容」。 基于以上原因,我才会撰写接续在这之后的外传。 我起先想追加一些与本篇有关的故事,但偏偏我对这种故事的灵感是缺乏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既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决定试着随心所欲撰写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然后以外传的形式呈现出来。 最终打造出这篇标题为《是谁吃了布丁?》剧情偏向解谜推理的外传。 其实我除了轻小说之外,唯一有认真阅读过的就是推理小说,才决定试着构思作案手法等内容来写写看。 若是大家不嫌弃这样的创作经过,希望能翻阅一下我这次所写的外传。 最后是谢辞。 雫绮老师,谢谢您也为本集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我每次都十分期待看到您的绘画。 曾山责编,谢谢您为了本次的页数问题提供各种建议,另外也在此恭贺您喜事临门。 还有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们,也同样是感激不尽。 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各位知道这件事吗?关于ovep文库推出的轻小说,基于印制上的缘故,页数皆为32的倍数。 我为何会忽然提及此事,是因为我想聊聊这里从后记变成中记的理由。 责编在我撰写第一集之前就有提醒过我,页数记得要拿捏在32的倍数上。 不过我在写作期间懒得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因此始终没有在意页数,一直无拘无束地放手去写。 尽管第一、二集的页数都恰巧足够,但是这类偶然往往无法持续太久。 在我送交第三集的原稿之际,责编这次便要求说「麻烦再多加十页的内容」。 基于以上原因,我才会撰写接续在这之后的外传。 我起先想追加一些与本篇有关的故事,但偏偏我对这种故事的灵感是缺乏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既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决定试着随心所欲撰写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然后以外传的形式呈现出来。 最终打造出这篇标题为《是谁吃了布丁?》剧情偏向解谜推理的外传。 其实我除了轻小说之外,唯一有认真阅读过的就是推理小说,才决定试着构思作案手法等内容来写写看。 若是大家不嫌弃这样的创作经过,希望能翻阅一下我这次所写的外传。 最后是谢辞。 雫绮老师,谢谢您也为本集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我每次都十分期待看到您的绘画。 曾山责编,谢谢您为了本次的页数问题提供各种建议,另外也在此恭贺您喜事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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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以上原因,我才会撰写接续在这之后的外传。 我起先想追加一些与本篇有关的故事,但偏偏我对这种故事的灵感是缺乏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既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决定试着随心所欲撰写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然后以外传的形式呈现出来。 最终打造出这篇标题为《是谁吃了布丁?》剧情偏向解谜推理的外传。 其实我除了轻小说之外,唯一有认真阅读过的就是推理小说,才决定试着构思作案手法等内容来写写看。 若是大家不嫌弃这样的创作经过,希望能翻阅一下我这次所写的外传。 最后是谢辞。 雫绮老师,谢谢您也为本集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我每次都十分期待看到您的绘画。 曾山责编,谢谢您为了本次的页数问题提供各种建议,另外也在此恭贺您喜事临门。 还有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们,也同样是感激不尽。 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各位知道这件事吗?关于ovep文库推出的轻小说,基于印制上的缘故,页数皆为32的倍数。 我为何会忽然提及此事,是因为我想聊聊这里从后记变成中记的理由。 责编在我撰写第一集之前就有提醒过我,页数记得要拿捏在32的倍数上。 不过我在写作期间懒得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因此始终没有在意页数,一直无拘无束地放手去写。 尽管第一、二集的页数都恰巧足够,但是这类偶然往往无法持续太久。 在我送交第三集的原稿之际,责编这次便要求说「麻烦再多加十页的内容」。 基于以上原因,我才会撰写接续在这之后的外传。 我起先想追加一些与本篇有关的故事,但偏偏我对这种故事的灵感是缺乏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既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决定试着随心所欲撰写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然后以外传的形式呈现出来。 最终打造出这篇标题为《是谁吃了布丁?》剧情偏向解谜推理的外传。 其实我除了轻小说之外,唯一有认真阅读过的就是推理小说,才决定试着构思作案手法等内容来写写看。 若是大家不嫌弃这样的创作经过,希望能翻阅一下我这次所写的外传。 最后是谢辞。 雫绮老师,谢谢您也为本集提供如此精美的插画,我每次都十分期待看到您的绘画。 曾山责编,谢谢您为了本次的页数问题提供各种建议,另外也在此恭贺您喜事临门。 还有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们,也同样是感激不尽。 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各位知道这件事吗?关于ovep文库推出的轻小说,基于印制上的缘故,页数皆为32的倍数。 我为何会忽然提及此事,是因为我想聊聊这里从后记变成中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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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山责编,谢谢您为了本次的页数问题提供各种建议,另外也在此恭贺您喜事临门。 还有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们,也同样是感激不尽。 鸭野うどん 外传◆是谁吃了布丁? 「是谁吃了人家的布丁!?」 所有成员突然在大半夜被人挖起来,目前全都聚集在客厅里。我、艾琳、弗斯、金恩以及萝兹莉亚围桌而坐,妮梅则是从座位上起身,气得一掌拍向桌面大声质问。 我因为刚被吵醒,脑袋仍昏沉沉的,尚未想通妮梅动怒的理由,幸好萝兹莉亚代为举手发问: 「妳说布丁被人吃了是什么意思?」 妮梅听完这个问题是气得面红耳赤,握紧拳头说明: 「妮梅放在冰箱里准备留着享用的法兰索瓦海之塔布丁不见了!人家可是为此期待了好久!一定是有人偷吃了!」 「先等一下,妳说的法兰索瓦什么鬼的东西是啥啊?」 弗斯从旁插话。我也有相同的疑问,这是个令人陌生的名词。 妮梅竖起食指解答弗斯的问题。 「法兰索瓦海之塔!这可是非常昂贵又受人欢迎的布丁名店!每次都得排队三小时以上才买得到,再加上数量有限,若是没赶在上午去排队,就会被一扫而空!」 「够了够了,总之就是既高级又难买的布丁对吧。」 萝兹莉亚瞧妮梅说明得口沫横飞,于是轻声打断她,然后顺势起身环视众人,扯开嗓门大声宣布: 「偷吃布丁的犯人就在我们之中!」 「也是啦……」 「诺特弟弟,你也太冷淡了吧,难道从来没想过要说一次看看这句台词吗?对于侦探没有任何憧憬?我可是很想玩玩看这样的侦探游戏。」 「我完全能理解这种感受,看我潇洒地一口气解决这起案件──」 「你在胡说什么!?这里自然是由我来扮演侦探!既然日前的跟踪行动都不让我表现,这个机会总该让给我吧!」 「跟踪?」 金恩对于这个辞汇产生反应。糟糕,再争执下去有可能会说溜嘴,最终让金恩发现我之前有跟踪他。 「没事,我也听不懂萝兹莉亚在说什么,不过这个机会就让给她吧。」 「你挺识时务的嘛,诺特弟弟。总之,这次就由我来扮演侦探。」 萝兹莉亚清了清嗓子,正眼看向妮梅。 「妮梅小姐,妳是几时发现布丁不见呢?」 「就在刚才不久之前!我满心期待地打开冰箱准备享用布丁时,就发现它不见了!」 「妳说过布丁是想留待之后再享用,表示妳一买回来没有马上吃吧?请问妳是何时买的?」 我提出心中的疑问后,却遭到萝兹莉亚的谴责。 「请勿在得到侦探的允许前擅自发问。」 「不好意思,基于侦探的天性,我忍不住会去在意这些细节。」 「请不要一有机会就摆出侦探的嘴脸……居然还瞎扯什么天性,你原本就不是哪来的侦探呀……」 在我们斗嘴之际,随即被妮梅瞪了一眼。大概是因为离题的关系,她才会像这样动怒。妮梅对于布丁的爱是千真万确,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要揪出犯人。 「妮梅是四天前买的布丁!人家每次都会趁着当周的第一个假日去购买,等到工作日结束后再拿出来享用,这可是人家一周以来的期待喔!」 「我明白了,那妳是几时发现布丁不见了?」 「人家每晚都有确认,就连昨夜都还放在盒子里!」 「妳说的布丁,难不成是放在冰箱正中间那层的金色小盒子吗?」 妮梅在听完金恩的询问后,立刻针对话中的疑点紧咬不放。 「金恩,难道是你吃的?」 「妳误会了,我纯粹是觉得它摆在冰箱正中央挺碍事的。」 啊~那个盒子呀,我也觉得它很碍事。 「抵达者」的冰箱是使用魔力驱动的最新款式,价钱昂贵且容量很大,不过把东西放在冰箱中层的正中央,总是容易引人注目。 一如妮梅所言,我也记得昨天都还有看到盒子,所以布丁八成是今天才不见的。 「话说金恩先生不太可能是犯人吧,我不觉得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说得也是,我也抱持相同意见。」 「没错。」 「虽然妮梅刚才那样怀疑金恩,但人家也觉得他应该没有偷吃布丁。」 或许是金恩平时素行良好,众人一致认同他是无辜的。他对于这个结论略感困惑,搔着脸颊说: 「对于大家的反应我是很高兴,但好歹再多怀疑我一点吧?当然事实上也不是我做的。」 「说起谁会擅自乱吃别人的布丁,感觉上弗斯先生很有嫌疑吧?」 「喂,这太过分了吧!居然利用他人平日的素行来判断!这种做法只会冤枉好人喔!我的确无法否认自己的嫌疑,可是这次我真的没做,拜托大家相信我!」 「比起这个,不觉得从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艾琳小姐很可疑吗?」 萝兹莉亚的一席话让众人目光都移向艾琳。此时她低着头,无法看见她的表情。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她才终于小声地说: 「对不起……布丁是我吃的……」 「艾琳!妳真是太过分了!」 妮梅拍桌抗议,不过艾琳随即从座位上起身,怒眼瞪着萝兹莉亚。 「我是被陷害的!幕后黑手其实是萝兹莉亚!」 「被陷害的?」 艾琳回答我的问题。 「萝兹莉亚说她把多买的布丁放在冰箱里,并且告诉我可以拿去吃!等我吃了才发现那其实是妮梅的布丁!」 「这个借口也太牵强了吧……」 我将目光移向萝兹莉亚,原本还以为她会否认艾琳的指控,结果是出人意料地点头承认了。 「我是有这么说过,可是我说的布丁和妮梅小姐买的并不一样。」 语毕,萝兹莉亚走向厨房打开冰箱,从最上层的深处取出一个红色盒子。 「我多买的布丁是这个。」 我将视线对准红色盒子,在表面的角落写着「给艾琳小姐」这行小字。打开盒子后,从中出现一个与盒子尺寸相差颇为悬殊的小小布丁。 「妳放冰箱那么里面!谁会知道啊!一般都会以为是放在正中央的那个布丁吧!」 「不过盒子上有写名字,这得怪艾琳小姐自己没有再三确认吧?」 「是没错啦……」 艾琳承受不住来自周围的视线,说得越来越小声。 最终死心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妮梅,是我吃错布丁了。」 「看妳也不是故意的,妮梅也不便继续责备,只要下次买布丁来当作补偿,妮梅就原谅妳。」 「谢谢妳,妮梅……」 可能是很快就得到原谅的关系,如释重负的艾琳是语带哽咽。妮梅握着艾琳的手,温柔地安慰艾琳。 虽说这样的发展颇令人感动,但起因终究只是有人偷吃布丁罢了。 「那么,这起事件的结论就是艾琳小姐过于冒失吃错布丁,一切谜题都迎刃而解。」 于是,萝兹莉亚扯开嗓门如此大声宣布。 隔天,我莫名一大清早跑来法兰索瓦海之塔的店前排队。 当然这并非出于自愿,是因为艾琳不好意思单独来这种时髦的甜点店排队,所以拜托我陪她一起过来。 我个人是很想拒绝这个请求,不过艾琳诚恳的态度打动了我,害我只好跟着过来。 我能理解对于室内派的人来说,只身走进时髦的甜点店里是一种折磨。同为室内派的我,完全能够明白想找人陪同的心情。 况且这样就像是出门约会,感觉也挺不赖的。像这样与女生单独两人来排队,透过闲聊来打发时间的情况,也算是颇令人憧憬的。 「队伍完全没在前进耶。」 「看来这间店当真很受人欢迎。我们明明是赶在开店时刻抵达,门前却已是大排长龙……」 我伸长脖子观察队伍前端,虽然前面的顾客相继走进店里,可是距离远到只觉得他们看起来就跟豆子差不多大,天晓得需要花上多少小时才会轮到我们进去。 我扭头观察周围,发现目的地的斜前方有另一间甜点店。该店的看板上也写著有贩卖布丁,可是却冷清到门可罗雀。 不过有些顾客在目睹法兰索瓦海之塔排队的人潮便失去耐心,于是有零零星星的散客走入斜前方的那间店。 恐怕那间店是吸收人气店家外流的顾客,才勉强得以经营下去。或许那间店就是看准了法兰索瓦海之塔的人气,才跟风贩卖布丁。 虽说此举令人觉得它缺乏身为餐厅应有的矜持,但是这种抛开尊严只求业绩的态度也同样值得尊敬。 「我们也去那间店买布丁如何?反正我分不清这些布丁的差异, 相信妮梅尝不出来啦。」 当我被看不清尾端的队伍吓得如此提议后,却被艾琳狠瞪一眼。 「这种做法太差劲了,我不能背叛愿意原谅我的妮梅。」 「谁能肯定有人排队的餐厅就是好吃,没人排队的餐厅就不好吃呢?有时也会发生没人排队的餐厅反而更美味的情形喔。」 「不过一般而言都是好吃才有人排队吧。而且妮梅是委托我去买法兰索瓦海之塔的布丁,因此就算有更好吃的布丁,我买别的牌子给她就是一种背叛吧?」 「也是,不过我还是挺好奇那间店的布丁,之后再买来比较看看……老实说我莫名就是想支持那种不受欢迎的事物。」 「你的个性未免太别扭了吧,虽然我并非无法理解你的心情。」 望着斜前方店家的我们,在看清楚从中走出来的顾客之后,注意到一件事情。 「那个红色盒子不就是萝兹莉亚买的布丁吗?」 「原来那女人是送我冷门店的布丁。既然要买的话,就挑选受欢迎的法兰索瓦海之塔布丁嘛。」 「妳免费吃别人送的布丁,这样嫌弃也太……」 但因为萝兹莉亚买了布丁,才造成艾琳误吃妮梅的布丁。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她才会无法放下仇恨去感谢萝兹莉亚。 我想到这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对了,为什么萝兹莉亚会买布丁送妳?记得妳们的感情不好,就算布丁有剩,妳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让她把多出来的东西送妳吃吧。」 「我也对此有过疑虑,不过萝兹莉亚当时只说是恰好看见我在客厅里。其实我也担心她会在里面下毒,所以昨天有先让你帮忙试毒不是吗?」 「试毒?」 至此,我才终于想起昨日白天和艾琳的交谈。 印象中,艾琳当时确实问我要不要吃一口── 「我昨天明明就是刚好撞见妳在吃布丁嘛!这还需要啥推理,犯罪现场根本被我逮个正着!而且我还吃了一口!」 「所以你也是分吃一口的共犯。」 「不会吧!真要说来妳居然是要我试毒,亏我还觉得妳好温柔,那时对妳心存感谢的我简直是蠢毙了!」 「虽说是试毒,但我也几乎同时跟你一起吃,所以你大可放心。要死就是一起死,谁叫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呜哇,真是一点都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命运共同体……」 在我们如此闲聊打发时间之际,时间转眼间就过去,等回神时已经走进店里。 艾琳将脸靠近陈列在展示柜里的布丁说: 「这布丁看起来真好吃……」 「什么叫做看起来,妳明明吃过了不是吗?」 「照你这么说,你也有吃一口吧?话说布丁原本是长这样吗?当初我并不知道是这么高级的布丁,也就没有仔细品尝,所以记忆挺模糊的。」 「假如让妮梅听见这句话,可是会大发雷霆喔。」 「那你就有清楚记得吗?」 「可能是长这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被艾琳这么一问,我也没把握了。如果是跟好几个外观相似的布丁摆在一起,我倒是有自信猜出艾琳昨天吃的是哪颗布丁…… 「那你不就跟我是半斤八两。话说妮梅要我买的是这种布丁,我有将布丁的口味写在笔记里。」 语毕,艾琳买了六颗此店最受欢迎的招牌布丁。 其实她是帮所有人都买了一个。经过那场骚动后,大家都对这间店的布丁颇为好奇。准确说来,我也是其中一人。 因为我们一次买了六颗,于是店员将布丁都装在一个金色盒子里,再交到我们手上。 我们走出店后,斜前方那间冷门店又再次映入眼帘,于是我提议说: 「我还是挺好奇那间店的布丁,可以顺便去买一下吗?」 「是可以啦,但要用你自己的钱去买。我光是买完法兰索瓦海之塔的布丁就没剩多少钱了。」 刚才买的布丁自然是艾琳全额负担。在引发那样的骚动后,艾琳想说顺便向大家赔罪,表示愿意请所有人吃布丁。 我征求完艾琳的同意,便走进那间冷门店里。由于艾琳提着从其他甜点店买来的布丁,多少不太方便跟着进来,因此她是等在外头。 当我为了挑选布丁,探头窥视展示柜的瞬间。 心底可说是感到无比震撼。 ──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中满是疑问和困惑。为了平复心情,我试着深呼吸,然后再看一遍展示柜里的布丁。 ──果然没错,我的怀疑非常合理。 我想起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无论是事件的开端、成员之间的对话、当下的感想跟异样感,还有确切和不确切的情报、每一位成员对于该事件的想法,以及大家所看见的画面。 随着环环相扣的证据,谜团逐渐拨云见日,让人能看清全貌。 ──这是一起乍看下十分单纯,真相却曲折离奇且狡猾无比的事件。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走着瞧吧,犯人,我这就去揭穿你的罪行。」 我先是跟刚才一样买了六颗布丁,然后快步飞奔出去。 「那么,请大家聚集在此不为别的,其实是我找出这起布丁事件的幕后黑手,现在就来揭晓我的推理。」 与昨天一样,我让所有成员都来客厅集合,并且以此为开场白。 「你这是哪门子的说话方式啊?」 「该起事件的犯人不就是艾琳小姐吗?」 「又没关系,这样比较像是侦探啊。另外,那起事件根本还没有解决。」 「事件还没有解决是什么意思?」 妮梅偏着头发问。看来我解释得清楚点会比较好。 「道理很简单,偷吃妮梅姐姐的布丁是另有其人。」 「不过,那颗布丁就是我──」 艾琳对于我的发言做出反应,愧疚地举手招认。 艾琳的确有吃布丁,而这与我的发言并没有任何出入,此刻唯独我与幕后黑手才知晓真相。 「我明白大家的疑问,且听我缓缓道来,在此之前先请各位稍安勿躁。」 声明完后,我将两个盒子放在桌上。分别是金色与红色盒子,里面装着我和艾琳刚才买来的布丁。 「这个金色盒子是来自我们所熟知的法兰索瓦海之塔。至于另一个盒子,则是来自位于它斜对角的冷门店。为了便于解释,我们就将前者称为高级布丁,后者则是廉价布丁。」 其实两种布丁的价钱足足相差三倍以上,不过这也只是题外话。 「妮梅姐姐是在四天前买了高级布丁,我没说错吧?」 「是的!」 「妮梅姐姐为了将布丁留到周末再吃,于是先保存在冰箱里。但其实早在妳发现之前,幕后黑手已经把布丁吃掉了。」 「代表那个布丁不是我吃的?」 艾琳提问后,我点头以对。 「没错,虽然我不确定真正的犯案时间,但恐怕也是在一至三天前,幕后黑手早在艾琳享用布丁前就先吃掉了。」 「既然这样,我吃的布丁早该不见了吧?」 「这部分我等等再解释。总之,幕后黑手很可能是故意吃掉那个布丁。至于犯案动机是当下恰巧肚子饿,或是刚好想吃甜食。艾琳,假如妳故意偷吃别人的布丁,接下来通常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就会再买一个放回去。毕竟布丁不见的话,可想而知会惹妮梅生气。」 「我也这么认为,幕后黑手当时也抱持相同的想法,也就是『虽然我偷吃布丁,但只要赶在被妮梅发现前再买一个就好』。于是只将空盒放回冰箱,乔装成布丁没有被吃掉,之后再找时间去购买新布丁。妮梅姐姐昨天曾说自己每晚都有确认箱子还在对吧?不过按照妳的说法,应该没有确认过盒子里面吧?」 「确实就像你说的,人家没有确认过里面。」 「果然没错。如此一来,布丁是昨天才被吃掉的证据也就不成立,我也对自己的推理更有信心了。言归正传,于是幕后黑手为了买布丁离开家门,但在实际抵达那间甜点店时,才发现自己料错了。」 「料错了?」 艾琳困惑地歪过头去。我解释说: 「就是那间店大排长龙。幕后黑手纯粹是按照盒子封面上的名字前往该店,直到抵达现场前都不知道那是一间人气名店。排队排到不耐烦的幕后黑手,在那里注意到另外一间店。那就是桌子上第二个盒子的店家,也是贩卖廉价布丁的甜点店。」 语毕,我将红色盒 子展示在大家的面前。 「值得庆幸的是那间店不需要排队,幕后黑手很快便买到布丁,不过直接将替代的布丁还给妮梅,肯定会因为级次相差太多而挨骂,所以幕后黑手心生一计。」 我将分别装在两个盒子内的六个布丁都取出来,接着将其中一个廉价布丁放入用来装高级布丁的金色盒子里。 「这样就可以将廉价布丁假装成高级布丁。用来掩人耳目放在冰箱里的金色箱子,里头其实装着廉价布丁。」 「可是像这样掉包里面的东西,妮梅打开时就会立刻穿帮吧?」 「你的着眼点很好,弗斯先生。说得没错,幕后黑手也抱持相同的想法,所以必须设法让第三者吃掉里头的布丁。为的是找人顶替偷吃高级布丁的罪状,而且这名第三者得要分不清楚布丁是来自哪个甜点店。」 「至于人选就是艾琳对吧。」 依照截至目前的说明,金恩似乎也看穿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意思是在他的心中,已明确掌握幕后黑手的身分了。 「是的,幕后黑手假装把布丁让给艾琳,令她吃下换过盒子的廉价布丁。我想在那个时候,冰箱里就只有放着金色盒子才对。既然幕后黑手说『妳可以吃掉冰箱里的布丁』,艾琳也就只会拿走眼前那个金色盒子里的布丁。待艾琳吃完布丁后,幕后黑手再把原本装在红色盒子里的另一个掉包用廉价布丁存放于冰箱里,并在盒子外写上『给艾琳小姐』这行字。如此一来,便能冒充成是艾琳自己拿错盒子。」 幕后黑手偷吃高级布丁,将买来的廉价布丁放入盒子内,再将冒充成高级布丁的廉价布丁给第三者吃下,这样就成功制造出吃掉高级布丁的代罪羔羊,而这就是此事件的真相。 至此,犯人是谁已再明显不过,于是我对此人宣布说: 「能做到此事的犯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唆使艾琳吃掉布丁的妳,萝兹莉亚。」 萝兹莉亚轻笑两声,开口说: 「谢谢你让我听见如此有趣的推理,但是想指认人的话,总该需要证据吧?」 「妳这句话简直就跟认罪没两样……写在盒子上的那行字可以算是证据。这也是妳近乎完美的计划之中唯一的疏漏。若是有人打算将多买的布丁让给碰巧在客厅遇到的人,一般都会先在盒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吧?偏偏妳是写下『给艾琳小姐』。就是因为妳急着想陷害艾琳,才没能客观地写下讯息。」 若说萝兹莉亚想诬陷人,第一人选八成就是艾琳。依照萝兹莉亚的个性,不可能会免费请艾琳吃布丁。 「可是这个证据太缺乏说服力吧?如你所言,一般都会在盒子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光靠写下送给某人的留言就是犯人,未免过于牵强了吧。假如你无法证明布丁曾被掉包过,就无法指认我才是幕后黑手。」 「我还当真有布丁被掉包的证据。因为我有吃过妳掉包后的布丁。」 「咦?」 「不必怀疑,由于艾琳见妳突然请她吃布丁,怀疑布丁里有下毒,因此她分我一口来试毒。我当时看到的布丁包装,就跟廉价布丁一模一样。」 我之所以能察觉这个诡计,原因就在这里。我进入廉价布丁的那间店,望向展示柜里的商品时,当真是非常震撼。理由是陈设在里面的布丁,包装就跟艾琳分我吃一口的布丁完全相同。 我这才惊觉布丁已被人掉包,逆向推算出我现在所说的结论。 想想事发之际的那场讨论里,萝兹莉亚之所以挤下我毛遂自荐抢当侦探,也是为了掌握会议的主导权,避免讨论方向有任何接近真相的机会。 就像我询问妮梅是哪天购买布丁时,就遭到萝兹莉亚的谴责。那是因为让人知道布丁保存于冰箱内已有一段时间,被人识破掉包诡计的可能性就会上升,她恐怕是担心会露出马脚才出现那样的反应。 「原来还发生过这种意料外的插曲。诺特弟弟你竟然曾被找去试毒,甚至查出廉价布丁的存在。我在拟订计划时,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句话与自首无异。萝兹莉亚放弃辩解,决定乖乖认罪。她扬起嘴角露出微笑,整个人躺靠在椅背上。 这起事件之所以能获得解决,确实算得上是出于偶然。倘若我没有试毒,便不会注意到布丁的差异,而且没有基于好奇走进贩卖廉价布丁的甜点店,就绝对无法找出真相。 假如艾琳是独自去买高级布丁,就算她发现自己是吃下不同的布丁提出上诉,也会因为她是已被认定为偷吃布丁的犯人,导致她的言论都缺乏说服力,最终只会遭受谴责说是用来脱罪的借口。 老实说,萝兹莉亚的计划堪称是完美犯罪。 却在一连串不幸的偶然下导致事迹败露。整件事就这么简单。 乍看之下单纯是一起布丁遭人偷吃的事件,里面却暗藏着布丁被人掉包等复杂离奇的手法,幕后黑手甚至狡猾地打算让别人来顶罪。 萝兹莉亚?敏克高特真是一位可怕的女子,不愧是瓢立夫镇上恶名昭彰的队伍粉碎者。 「果然一切都被诺特弟弟你看透了。」 「妳在高兴什么?比起这个,快去向艾琳她们道歉如何?」 「对呀!妳也太过分了吧,竟然打算让我来顶罪!」 「居然偷吃妮梅买的布丁,真是太差劲了!」 「不过最终仍是皆大欢喜吧?反正现在有六人分的布丁,事件得以和平落幕。」 「听妳在鬼扯!这可是我排队去买的耶!」 艾琳的娇斥声回荡在队伍小屋里。 插图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作者:鸭野うどん 插画:雫绮一生 译者:御门幻流 图源:amentia 录入:kid 天使动漫: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天使动漫与轻书架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资讯 —————————————— 内容简介 诺特与同伴们顺利突破迷宫第二十层,并且成功阻止金恩遭到暗杀。经过短暂休息的「抵达者」一行人,终于前往挑战迷宫深层──第二十一层。 尽管众人在毫无情报的情况下踏入迷宫第二十一层,仍顺利地展开探索,并且挑战该楼层的头目。可是面对特性和战斗力皆远胜于先前楼层的头目,「抵达者」所有成员被打得无力招架……!? ──我会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加入最强队伍的少年一路成长、登上顶点的幻想巨作第四幕,就此开演! 尾声&序曲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膨胀,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够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膨胀,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够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膨胀,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够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膨胀,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够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于幸福的生活之中。 偏偏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是令我们悔不当初、毕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太得意忘形了。 对于自身实力过度膨胀,认为我们绝对不会失败。 即使面临阻碍,也坚信一定能够克服难关。 不过,人生对谁都是同等残酷,残酷到没有任何偏颇。 这世上不存在永恒的幸福,不幸总会无情地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而这次就是轮到我们。 堪称是追求过于远大的梦想,在太接近梦想时遭天谴的瞬间。 倘若时间能够倒转的话── 上述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这么蛮横的愿望怎么可能会实现。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存在,祂有办法让时间倒转吗? 还是就连神明也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 但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肯定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出以下这句话。 ──绝对不要进入迷宫第二十一层。 早知道一切到这里结束就好。 在攻略完迷宫第二十层,经过与斩首者一战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以往那种平稳的生活。 无论是「抵达者(alivers)」、迷宫探索以及冒险者工作都至此结束的话,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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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决心要攻略迷宫的冒险者们之中,相传最接近能够完成此壮举的其中一支队伍,就是我所隶属的「抵达者」。 我们针对接下来所要挑战的迷宫第二十一层,正在开会讨论对策。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虽说是开会讨论,但眼下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迷宫第二十一层的情报。再加上先前有稍微探查过,看似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感觉上与先前的楼层差不多。」 代替众人说出以上结论,开门见山表示目前没有议题能够讨论的人,正是队伍之中负责整合众人意见的男性成员。 他就是成员里最为年长、个性成熟稳重的金恩。 一如金恩所言,我们在攻略完第二十层之后,有到第二十一层里稍微逛了十分钟左右。 说起我当时的感想,就是觉得有点扫兴。 世间将迷宫第二十一层以下的楼层称为深层,相传该处的难度与以往的楼层是一道分水线。 可是实际揭晓后,现场几乎感受不到魔物的气息,也没发现任何特别的机关。 若要举出构造与之相似的楼层,大概就是第二十层吧。 迷宫第二十一层乍看之下很像是哪来的遗迹。 当然并非就连氛围也一样。 假如将第二十层比喻成未知的古代遗迹,第二十一层就是邪教用来祭祀恶魔的遗迹。 整体统一成黑色的墙壁与石柱上,都有着模仿怪物样貌描绘而成的图案。 另一个特征就是零星分布于各处的恶魔铜像。 不过因为已见识过火山、雪山、有飞鱼优游在浮空岛之间的楼层,所以老实说有点缺乏震撼感。 外观状似恶魔的魔物,早在迷宫第一层就有出没。 尽管我是抱持上述想法,另外一人却有着和我截然不同的感受。 此人就是队伍里的头号神官,妮梅。但她其实是个既怕鬼又胆子极小、除了真实年龄以外都只能用幼小二字来形容的女矮人。 「哪里跟先前的楼层差不多!?感觉上那里根本是闹鬼吧!?看起来真可怕!」 「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会怕吗!?」 「我确实是不会怕啦。」 不同于失了方寸的妮梅,金恩困扰地搔了搔脸颊。 我原以为大家都跟金恩抱持相同的意见,却有一位出乎意料的人物提出不同看法。 「我并不是害怕,但也同样对那个楼层感到排斥。该说是那里的空气很混浊吗?待在那里总觉得非常不舒服。」 这时站出来帮腔支持妮梅的人,没想到竟是萝兹莉亚。 借由自身美貌与手段导致诸多队伍分崩离析的她,这番发言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平常总是处之泰然,或者假装成弱女子的萝兹莉亚,此刻却摆出完全没在胡闹的态度。 难道她在那个楼层里感受到什么吗? 在我即将开口询问之前,弗斯抢先一步插话说: 「那我们还是就别去第二十一层吧。」 「喂。」 他很宠萝兹莉亚已不是一两天的事。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种人就是我们的队长,说出去应该会吓死人吧。 此人名叫弗斯?葛兰兹,是个对可爱女性毫无抵抗力,甚至差点被女人蒙骗而退队的男子。 「我们最终是不可能放弃前往第二十一层,艾琳妳对该处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金恩将话题抛给队伍里的魔导士,艾琳。 不出所料,她一如往常露出凶狠的眼神瞪向萝兹莉亚。 「我不觉得那里有任何异状。反正这个狐媚胚子就只是想假装自己是一名弱女子啦。」 「人家才不狐媚呢,真是太过分了。嘤嘤嘤。诺特弟弟,艾琳小姐欺负人家啦。」 「看吧,我指的就是这种事!好啦,你们两个别黏在一起!快给我放开诺特啦!」 「或许可以逆向思考,尽管乍看之下是我黏在诺特弟弟的身上,但其实是他主动靠近我──」 「这倒是不可能。总之妳先放开我,要不然会议无法进行下去。」 「既然诺特弟弟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照办啰。话虽如此,我们当真有在开会吗?」 萝兹莉亚如此说着,同时不甘不愿地放开我。 她这句话也挺有道理的。 我们特地抽时间开会讨论,关键的议题却得不出结论。 原因是关于迷宫第二十一层的情报少之又少。 所以每次开会都像这样不了了之。 「既然迷宫第二十一层的议题已经没什么好讨论,就来聊聊今天晚餐的菜色吧。」 「赞成!」 「妮梅也对此议题投下一票!」 萝兹莉亚不经大脑地提出意见后,弗斯和妮梅立刻表示支持。 「老实说我也很烦恼今晚的菜色,就这么办吧。」 没想到就连艾琳也接受了这个议题。 「我的建议是烤乳猪。」 「麻烦挑个做起来比较省事的餐点好吗?」 「那就清炖大海蛇吧。」 「好啊好啊,能迅速做好的清炖大海蛇是个好选择──才怪!清炖大海蛇是什么啊?这世上当真有这道料理存在吗!?」 「喔,妳居然使出这么道地的吐槽。」 「闭嘴,弗斯!虽然这句吐槽是我说的,但还是让人觉得挺害臊,麻烦你别再说了!」 「这个吐槽46分!」 「妮梅妳不要给出这种比想像中更伤人的分数啦!」 大家一如往常进入闲聊时间。 我担心刚才负责主持会议的金恩会感到不开心,于是瞄了他一眼── 「我个人倒是挺喜欢刚才的吐槽喔。」 「这种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温柔的缓颊啦!」 啊、没想到金恩也跟着起哄。 * 离开传送结晶后,一片既空虚又昏暗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此处是迷宫第二十一层,也是现役冒险者中还没有人抵达过的深层起点。 从这里放眼望去,只有整齐排列的石柱而已。仰头完全看不见顶端,石柱仿佛直达天际般无尽延伸。 天上挂着一颗诡异的紫色太阳,可是阳光未能提供良好的视野,最多只能看清楚数公尺前的范围。 大概是还不习惯光源的颜色,总觉得莫名刺眼,宛如眼前的空气中存在着一层薄膜。 地板是一片黑色,如同大理石般带有光泽。每跨出一步,脚步声就回荡在这片寂静之中。 「就先沿着之前探查过的路径前进吧。不过我怀疑途中会出现没见过的岔路。」 队伍里负责决定前进路线的向导,就是拥有技能【地图化】的我。 之前所走路径再向外延伸半径一公里范围的地图,随即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就这么办吧。」 执掌队伍行动的金恩点头同意后,我们开始探索迷宫第二十一层。 有三只黑色石像鬼将我们围在其中。 原先状似路边铜像的它们突然变成生物,露出獠牙开始袭击我们。 金恩马上锁定其中一只使出突刺。 不过黑刃只在敌人的上臂留下些微的割伤。 看来敌人的身体比想像中坚硬。 我扭头确认周围战况,萝兹莉亚已用《脚光(light up)》牵制住另一名敌人。 最后一只正与弗斯对峙中。 艾琳跟妮梅则是躲进上述三人的内侧,待在相较之下算是安全的位置。 附近没有其他魔物的气息。眼下我们是遭到敌人的包围。 比起逃走,感觉上歼灭敌人会更加妥当。 如此一来,我应该绊住一名敌人,让得空的该名同伴去支援其他人,借此制造出可以让火力集中的局面。 尽管问题在于我该跟谁交换位置,不过眼下最好是由我去顶替不具有吸引敌方注意战技的弗斯。 我对弗斯面前的敌人施展《杀气》,借此吸引对方注意。 下个瞬间,妮梅为我施加持续回复(regenerate)的咒语。 这样我就做好发动《伪?绝影》的准备了。 我一口气加速,从弗斯的背后快步跑过。 并且顺势穿过石像鬼的身旁,强行吸住敌人的目光。 石像鬼使出三连刺,我扭动上半身躲开攻击。 接着我压低身子,能感受到三叉戟从我背部上方呼啸而过。 我随即用右脚施展两次《脱离(withdraw)》,与敌人拉开距离。 然后我以凝聚好力量的左脚发动《脱离》,瞬间改变移动方向朝着九十度方向跳开,回头只见刚才的位置已被黑炎包围。 那是石像鬼喷出的吐息。 在前后不到一秒的这段期间,我侧眼确认弗斯的位置。 没问题,他已赶往金恩的身边。 弗斯认为我一个人没问题,便将敌人留给我应付。 石像鬼手中的三叉戟前端迸射出魔力。 大气产生撼动后,一道雷击射了过来。 我跳向其中一根石柱,使出《登破(climb)》高速往上跑。 我为了摆脱紧追在后的雷击,仿佛摆脱重力般飞奔疾走。 雷击已逼近至背后。毕竟我目前是违反重力的状态,以速度来说是毫无胜算。 但是没问题,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在雷击快要打中我的瞬间,我一口气将双脚蹬向石柱。 我像是飞上天去般在半空中描绘出一道弧线,从雷击的上方通过。 接着以双手着地,并且缩起身子顺势化解落下的冲击力。 虽说我前滚翻的动作一气呵成,但右手还是有点不适。 看来落地的冲击力并没有百分百全部化解掉。 不过当我躲开石像鬼两、三次的攻击后,右手的不适就消失了。 我在接下来的几秒成功躲过敌人的猛攻,身体却出现细微的异样对大脑提出警告。 总觉得身体比以往僵硬。 奇怪?是《伪?绝影》的副作用吗? 不可能有这种事。 妮梅的《即时回复(high regenerate)》应当能消除副作用造成的伤害── 我一想到这里,便察觉异样感的原因。 《即时回复》的效力比以往低落许多。就像手腕的不适,也比平常更慢恢复。 我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将目光移向弗斯。 他应该和我一样,身体会受到妖刀所产生的持续伤害。 也不知是否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总觉得弗斯身上被黑炎侵蚀的范围比之前更大。 在我将视线移回自己的敌人身上之际,恰巧瞧见萝兹莉亚的战况。 她的防御咒语《固若金汤》刚好被敌人用附加雷击的刺击给打破了。 艾琳立即发射魔法帮忙掩护,借此逼退石像鬼。 虽说是逃过一劫,不过战况似乎相当吃紧。 《固若金汤》可是圣骑士职业中最顶级的防御咒语。 就算第二十一层的魔物再强悍,也无法轻易攻破才对。 意思是就连《固若金汤》的效力也变弱了? 原以为是妮梅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可是两人同时发生这种现象就不正常了。 难道敌人能够削弱咒语跟战技的效果? 不对,《伪?绝影》的施展状况倒是非常好。 至少我的战技并没有发生异常。 若真要说哪里有问题的话,就是持续回复的效力无法完全抵消副作用。 这么一来,减益很可能只会对咒语生效。 确认推测是否属实的最佳方法,就是观察艾琳的魔法。 我躲过石像鬼的追击,同时趁机窥探情况。 艾琳的咒语乍看之下是没什么问题。 因此以结论而言,恐怕只有妮梅和萝兹莉亚的咒语有受到影响。 两人的共通点是职业皆属于圣职者。 这时我忽然回想起与妮梅在第十九层的一段对话。 魔导士跟神官以及圣骑士的咒语发动程序有所不同。 魔导士是「将魔力转换成咒语」,圣职者则是「利用魔法引发奇迹」。 既然原理不同,也就能明白为何艾琳的咒语没有变弱,唯独妮梅与萝兹莉亚的咒语效力下降了。 在我如此思考之际,金恩和弗斯已联手打倒他们所负责的石像鬼。 看来只要「抵达者」的两名攻击手联手出击,即使是迷宫第二十一层的魔物也招架不了。 接着弗斯前去掩护萝兹莉亚,金恩则是过来支援我。 老实说我一个人是还撑得住,但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单打独斗,于是我们两人轮流吸引敌方炮火帮忙争取时间。 一段时间后,弗斯、艾琳与萝兹莉亚解决掉他们所负责的石像鬼,我们六人便携手将最后的敌人处理掉。 应付不是头目的魔物居然费了不少工夫。 恐怕这个楼层的难度比想像中高。 迷宫是每往下五层就会大幅提升难度。 因此从第二十层进入第二十一层,刚好是难度提升的分水岭。 战斗结束后,我稍微喘口气便提出刚才的疑虑。 「妮梅姐姐,妳在这场战斗里有觉得咒语的状态不太好吗?」 「经你这么一提,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妮梅也说不上来!」 「所以到底是怎样啊……?」 真是暧昧不明的答案。 难道是妮梅没察觉自己的咒语有异状? 还是我多心了? 「萝兹莉亚,妳没有这种感觉吗?」 「有啊有啊!我总觉得自己的状况奇差无比!可是艾琳小姐刚才在战斗到一半时,居然骂我说『妳这个蠢蛋!施展那么无力的咒语是什么意思!给我振作点啦!』不觉得她很过分吗?」 「谁叫妳刚才表现得那么蠢!」 明明正值生死关头,妳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那边吵架…… 我瞄了一眼继续抱怨的艾琳后,将神圣法术似乎遭削弱的疑虑说出口。 「──我是这么认为,大家觉得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 弗斯表示赞同,并且继续说: 「刚才炼狱对我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完全恢复。我还以为是妮梅在偷懒咧。」 「人家才不会偷懒呢!」 「换句话说,石像鬼的特性是会削弱神圣法术吗?」 金恩用手摸着下巴,看似陷入思绪之中。 「恐怕是如此,我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 「尽管这种魔物的特性是前所未闻,不过这里是未知的楼层,就算有这种特殊魔物出没也不足为奇。」 他像是得出结论般,一个人在那边点了点头。 的确如同金恩所言,现役的冒险者队伍都不曾抵达过迷宫第二十一层。 即使过去有队伍涉足过这里,也没有留下详细的纪录。 无论第二十一层存在着何种魔物,或是暗藏怎样的机关,眼下皆没有任何相关情报。 再加上迷宫是每五层就会大幅提升难度。 因此,我们在这个楼层可能得格外谨慎。 在我如此心想时,脑中的地图突然产生变化。 「──咦?」 我吓得不禁发出惊呼。 「你怎么了?」 「没事……」 我担心自己获得的情报不可采信,于是对艾琳的关心含糊其辞。 不过继续独自烦恼这个问题也于事无补。 我便以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回答说: 「我发现通往下个楼层的入口了……」 「咦!?这么快,我们探索这里还不到三十分钟吧!?」 「是没错啦……」 我也有着和艾琳差不多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想突破这个楼层似乎还稍嫌太早。 毕竟我们才刚来探索这个楼层,途中只遭遇过一次魔物。 外加上从迷宫第十六层开始会新出现的中头目,我们到现在都尚未交手过。 以往的楼层都让我们吃足苦头,像这样轻松突破还是头一遭。 目前并未发现头目房的存在,我也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头目的气息。 若是接下来都没有出状况,一路前往技能所显示的入口,就可以通过这个楼层。 倘若真是这样,未免也太扫兴了。 就算是最容易突破的第一层,好歹也会有头目出没。 即便透过【地图化】掌握通往入口的路线,可是直到亲眼目睹之前都不可大意。 难保或许会像之前那样,铜像突然化成魔物跑来袭击我们。 借由《索敌》侦测敌人的存在,似乎不适用于铜像身上。 意思是有可能会被敌人偷袭。 真要说来,我发现的入口或许只是冒牌货。 这里可是迷宫第二十一层,未必不会设下这类无耻的陷阱。 「这样就通过了?看来第二十一层也没什么嘛!」 「请妮梅姐姐不要得意忘形。」 我朝着妮梅的头顶赏了一记手刀。 妮梅摸着自己的头顶,同时抬头瞪向我说: 「你做什么啦!?」 「谁叫妮梅姐姐说出那种容易让人失去戒心的发言,拜托妳更加谨言慎行 好吗?」 「诺特小弟说得对,妮梅妳太松懈啰。」 「事到如今就算再如何提醒妮梅小姐,我觉得也没什么意义……」 「真难得会跟妳意见一致耶,萝兹莉亚。」 「妳们两人是瞧不起妮梅吗!?要是人家有心的话,还是可以很认真的喔!」 「真的吗?」 弗斯一脸想捉弄人似地望向妮梅。 在我准备出声制止之际,眼前突然出现变化,害我把话咽了回去。 「那是通往下个楼层的入口吧?」 在艾琳所指的方向上,可以看见一条散发着与此楼层太阳相同颜色的紫光阶梯。 前方有一扇每次前往下个楼层都会看见的大门。 「是的,不过──」 我能理解萝兹莉亚心中的迟疑。 理由是有一尊巨大的黑色铜像,就挡在通往大门的楼梯前面。 铜像的高度逼近四公尺。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外观,拥有修长的四肢,以及一对邪气逼人的尖角和翅膀。 外加上那张看起来充满智慧的脸庞,完全就像是人类想像中的恶魔。 铜像踮起它那如树干般粗壮的右脚,以指尖单脚站立。双手则环抱一把看似长剑的武器。 剑刃散发着与太阳或楼梯一样的紫光,而且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 它对人类来说是尺寸稍嫌过大的双手剑,但因为铜像很巨大,拿在它手里反而显得有点小。 倘若由铜像使用那把剑,恐怕能单手轻松挥动吧。 「那似乎是某种魔剑……」 当我被那把充满存在感的神秘大剑夺去目光之际,金恩如此低语。 「……魔剑?」 「就是拥有特殊力量的剑。你只要把它当成与弗斯的炼狱一样的武器就行了。」 我看向恶魔铜像的脸部。 它很可能是此楼层的头目。就算《索敌》侦测不到它的气息,我也能十分笃定。 那副形同挡住去路的身影与头目无异,而且整体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氛,更像是在宣示自身的力量。 我们只要一接近大门,那个铜像就会化成魔物发动攻击吧。 尽管没有头目房一事颇令人在意,但可能是从第二十一层起都采取这种模式。 「现在该怎么办?」 我向金恩征求意见。 假如铜像手中那把武器一如金恩所言是魔剑,将是一大威胁。 就像明知炼狱是站在我们这边,但它仍强大到令人心生恐惧,一想到它若是落入敌人手中,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敌人的魔剑有可能具备比炼狱更强大的性能。 「眼下也只能继续前进了。幸好途中没有消耗多少体力,我们的状态可说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总不能基于恐惧就打退堂鼓吧。」 语毕,金恩往前跨出一步。妮梅和艾琳则是原地待命。 萝兹莉亚跟弗斯也往前站,至于我是留在能够随时支援前线或后卫的位置。 「《即时回复》、《军神战旗(rise up)》、《全军突击(full attack)》、《守护神的拥抱(guardian protect)》、《无敌要塞(fortress)》、《圣女之加护》。」 妮梅为我们施加以往在头目战里会用到的增益咒语。 萝兹莉亚接着发动《脚光》,做好吸引敌方注意的准备。 现在的我们如临大敌。 在摆出「抵达者」最完善的战斗阵形之后,弗斯率先跨出一步。 下个瞬间,铜像的眼睛发出红光,刮起一阵由强烈敌意所形成的风暴。 铜像的黑色身躯出现裂痕,剥落的碎片化成粉尘散去。 地震的声响撼动大气。低沉的重低音甚至传进骨髓里。 这是恶魔仅仅跨出一步所造成的现象。它摆动翅膀,巨大的身躯更是增添压迫感。 长年沉睡于深层中不曾被冒险者惊扰过的怪物,终于在此时此刻甦醒了。 弗斯拔出炼狱直冲而去。 萝兹莉亚从左侧穿过,以《脚光》释放光芒吸引恶魔的注意。金恩则是跟在弗斯背后。 反观恶魔只是从嘴里吐出像是杂音的语言。 那是高速咏唱魔法。我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以魔剑为中心出现一层紫光薄膜。 变色的领域转眼间就扩张开来。 范围很快就涵盖包含我们所在地点的更后侧。 被领域侵蚀的瞬间,我立刻感受到一股重力压住身体,而且原先那股斗志高昂又无所不能的感觉,仿佛全从体内被抽离出来。 这会造成体能下降吗?还是某种减益咒语? 在我连忙掌握自身异状之际,也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萝兹莉亚的《脚光》不见了。不光如此,妮梅施展《即时回复》的气场也随之消失。 换句话说,增益咒语全都被消除了。 神圣咒语全数无效化──我的脑中闪过上述这句话。 原本还以为只有刚才的石像鬼,才拥有削弱咒语的特殊能力。 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石像鬼只能发挥出劣化后的力量,眼前这只恶魔才是此特殊能力的正统传人。 此时妮梅挥动法杖想再度帮我们施展咒语,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只听见法杖划过空气的声音。 我因为一股气势逐渐逼近而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道黑影是何时来到如此接近我的位置? 恶魔纵身一跳,一口气越过我的头顶,直逼担任后卫的艾琳以及妮梅而去。 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我的思绪完全跟不上。 因为《脚光》失效,萝兹莉亚无法成为敌人的目标。 唯有这个迟来的结论闪过脑中。 我赶紧释放《杀气》,不过急忙发动的《杀气》过于薄弱,没能引起敌人的注意。 恶魔将目光锁定在魔力已凝聚于魔杖、准备发动攻击咒语的艾琳身上。 接着它举起散发妖异光芒的魔剑。 这个瞬间,眼前的世界仿佛时间暂停。 我得设法保护艾琳。但我该怎么做? 在我脑中一片混乱之际,时间仍继续流逝。 恶魔为了顺便杀死站在艾琳身旁的妮梅,挥剑使出一记大弧度的横扫。 现场卷起一阵沙尘。视野被染成一片灰色,害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有一道黑影仿佛被沙尘吐出般飞射而去。 是金恩。 我透过侦测气息得知是金恩被打飞出去。 等沙尘散去后,恶魔的前方有一层黑色薄膜。那层薄膜形成类似阿米巴原虫的结构,就此化为防护罩。 那是利用【形状变化?矿物】打造出来的金属护盾。因为那东西有着与短剑相同的金属材质,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金恩救了我们!」 艾琳大叫出声。我随即理解眼前的状况。 似乎多亏金恩,恶魔才没能伤害担任后卫的艾琳她们。 可是金恩未能全身而退,他被恶魔打飞出去。 怎么办?艾琳她们尚未脱离险境。恶魔就在两人附近,情况仍是十万火急。 既然金恩已远离战线,而且此刻无法仰赖萝兹莉亚的咒语,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上前吸引恶魔的注意。 卯足全力施展《杀气》后,恶魔扭头看向我。 「──《伪?绝影》。」 现在妮梅的恢复咒语无法派上用场。不过那又怎样? 恶魔的攻击速度非比寻常,若是我没有卯足全力,绝对无法坚持多久。 眼下没空在意副作用,就只能全力以赴。 我跳到半空中,魔剑从身体与地面之间横切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要不是我没有多想,反射性地往上跳的话,根本来不及躲开。 恶魔将没有握剑的左手往下捶。 我发动《脱离》,使尽全力跳开。 可是这次稍微慢了半拍。真要说来是对手的速度太快。 面对袭来的冲击波,我当场弯下身子,并且用双手挡住飞来的砂石。 随即从烟雾里飞出紫色闪光。是敌人展开追击。 我完全没搞清楚敌人是使出怎样的攻击,以及这些攻击的影响范围。 我单纯凭藉生存本能进行闪躲。在我跳开的瞬间,一把剑从眼前几公分的位置劈了过来。 再这样下去,我肯定无法躲开下一次的攻击。 我做好觉悟,看着磨擦到地面化成残像的魔剑。 在力量炸裂开来的前一刻,眼前喷出一阵火花。是弗斯赶来了。 他用黑色刀刃挡住恶魔的斩击。 弗斯的脸颊和手臂都弥漫着黑炎。那是拔出炼狱的副作用。妖刀炼狱会不停燃烧使用者的身体。 现在没有妮梅帮忙施展 持续回复咒语。这样的舍身攻击肯定无法支撑多久。 「诺特!这里交给我,你负责指挥大家,设法重整态势!」 就算你这么说…… 我连忙观察四周。 眼神飘移的萝兹莉亚显得不知所措。艾琳则是腿软瘫坐在金属护盾的后面。 妮梅不顾一切地挥动法杖,拚命想使出已完全失灵的咒语。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会陷入如此危机? 我明白再如何动摇也无法改善情况,可是现在该怎么做?要如何下达指示?而且为啥是我?应该由弗斯你来啊。 如果金恩在这里的话── 我实在无法不这么想。 没错,就是金恩。眼下第一要务是让金恩回归战线。 相信金恩已经受伤,虽然不知他被打飞到哪里,但只要派人帮忙治疗,他就能够回来帮忙。 幸好头目的神圣咒语无效化领域没有那么辽阔。若是让妮梅离开影响范围,她的恢复咒语应该能派上用场才对。 「妮梅!妳去找金恩!并且帮他治疗!」 「妮梅一个人去吗!?」 妮梅说得对,金恩已被打飞到很远的地方。 在妮梅找到人之前,难保途中会与石像鬼撞个正着。 其中最棘手的一点,就是它们在铜像的状态下不会被《索敌》侦测出来。 既然无法肯定它们潜伏在哪里,就不能让妮梅单独行动。 「萝兹莉亚,妳陪妮梅一块去!」 「可是我的咒语……!」 萝兹莉亚到现在还是非常混乱。 毕竟赖以生存的咒语突然都无法使用,也难怪她会如此惊慌失措。 换作是我在战斗中忽然无法使用战技,恐怕也会整个人呆住吧。 「【圣剑引导者】呢!?就连孳息圣剑也不能用吗!?」 萝兹莉亚看向自己右手上的那把剑。 「对不起,我没事了!这就陪妮梅一起去!」 萝兹莉亚单手握着圣剑往前跑,妮梅则尾随在后。 在神圣咒语被封住的情况下,能明显看出萝兹莉亚的战力是大打折扣。 我无法肯定萝兹莉亚能否一人单挑第二十一层魔物的石像鬼。 不过弗斯光是缠住头目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外加上炼狱的副作用,他恐怕正在勉强自己继续应战。 倘若弗斯有危险时,我非得从旁支援不可。 相较之下比较有空的只有艾琳一人。 但是身为后卫的她陪着一起去,在遭遇石像鬼时也无法担任肉盾。 眼下能够支援妮梅的人选就只有萝兹莉亚。 老实说我万万没想到,光是少了金恩就令整支队伍无法正常运作。 现场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 弗斯不敌,整个人被击飞。 他把刀插向地面,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未免太强了吧……」 我能理解弗斯的苦水。 迷宫第二十一层的这个头目,当真是强悍到太夸张了。 它不仅速度惊人,臂力也不是盖的。 假如闪躲的距离过近,将会受到冲击波影响,很容易躲不掉下一次的攻击。 恶魔的力量在弗斯之上,我在速度方面也同样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神圣咒语却尽数失灵。 说实话,我不觉得有办法打赢这次的敌人。 「《咒缚方术》!」 大概是觉得难以打倒眼前的敌人,艾琳使出限制目标行动的咒语。 以魔力制造出来的锁链将恶魔五花大绑。 与对抗石像鬼当时一样,受限的似乎只有圣职者职业的咒语。 干得好,艾琳。比起重视威力的攻击,用咒语设法拖延时间反而能帮上更多忙。 不过对手是迷宫第二十一层的头目,拘束咒语无法彻底封住它的行动。 恶魔不断挣扎,锁链接连发出近似于悲鸣的声响。被扯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瞄了弗斯一眼,发现原先站不稳的他已经重振精神。 看来他能够继续战斗。就算拘束咒语现在就失效,应该还能再战一段时间。 可是炼狱的诅咒对弗斯影响甚钜,黑炎已覆盖住他的全身。 侵蚀严重到就连我看了都仿佛能感受弗斯的痛楚。他恐怕无法支撑多久。 假如弗斯无力再战,一切就完蛋了。 接下来就得由我负责吸引恶魔的炮火。以我的能耐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依照刚才几秒钟的交手,不难想像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 况且一段时间后,《伪?绝影》的副作用就会降临在我身上。 伴随一股类似念咒的声音,恶魔身上的魔力锁链四分五裂。那双诡异又变异的眼睛随即对准艾琳。 我释放《杀气》的同时,也全速向前冲去。 我有成功把恶魔的注意力从艾琳身上转移开,不过接下来等待我的是恶魔那如同风暴般的攻势。 我全神贯注地移动身体,勉强躲过两、三次攻击。 再这样下去一定闪不过。在我以为要被击中的瞬间,弗斯再度出手掩护我。 艾琳也立刻使出拘束咒语。 但是恶魔突然往上跳,导致咒语没能完全缠住它。 恶魔只花了几秒就挣脱束缚。 情况当真非常不妙。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人都会死在这里。 怎么办?难道没有化险为夷的方法吗? 不管我如何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令人眼睛一亮的对策。 主要是因为双方战力过于悬殊,基本条件落差太大。对手可没有差劲到光凭一个策略就足以让战局翻盘。 弗斯似乎十分勉强自己,他身上的黑炎已化成漩涡,不停燃烧着他的身体。 他能战斗的时间恐怕远比我想像中更短也说不定。 甚至有可能在几秒后就倒下了。 在我被弗斯奋战不懈的身影吸去目光之际,突然察觉到有一股气息正在快速接近。 下个瞬间,一道黑影降临在战场上。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是发动《绝影》全身化成黑色的金恩。 「你不要紧吧!?」 我看清楚金恩的身形后,忍不住大声关切。 他身上的黑衣已被血染成暗黑色。 看来在他保护艾琳与妮梅当时,身体直接被头目击中。 他的腹部有一道口子。尽管看不太清楚,但是伤口应该不浅。 「多亏妮梅帮我治疗。你看,血已经止住了吧。」 语毕,金恩对我露出微笑。 的确如他所言,伤口似乎已经止血了。 因为他们刚才都在神圣咒语无效化的范围外,所以妮梅有施咒帮金恩治疗。 「太好了!妮梅姐姐她们呢?」 「我听说这里的情况十分危急,就先一步赶过来,我想她们有跟在后面才对。」 金恩简短解释后,将目光移向正在帮忙牵制头目的弗斯身上。 接着他大声下达指示: 「撤退!头目交给我来抵挡!诺特小弟帮忙指路!记得顺便与妮梅她们会合!」 金恩没等我开口回应,就朝着弗斯直奔而去。 撤退── 在此之前,我的脑中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面对打不赢的对手就应该撤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我还真是没用,竟然因为过于混乱而没能下达正确的指示。 只是现在没空让我沮丧。 我得打起精神遵循金恩的指挥。 为了逃离这个楼层,我朝着传送结晶所在的方向拔腿狂奔。 回头望去,金恩正在与恶魔交手。 艾琳与弗斯有确实跟上我。 可是原先脚程很快的弗斯,似乎因为伤势的关系只能勉强跑动,速度比艾琳还慢。 在开始撤退之后,我才终于察觉出此楼层的构造有多么邪恶。 这个楼层没有头目房。 表示头目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一直追赶在我们后面。 以往的楼层都不是这样。只要离开头目房,就可以逃离它的追击。 「可恶!」 面对眼下逐步遭人截断退路的情况,我的心情更加焦虑了。 即使想摆脱头目的追击,它却一直紧追在后。 结果迫使金恩得独自一人承受恶魔的攻击。 若是金恩单独行动,应该有办法甩掉头目。 不过艾琳和弗斯都在这里,以他们的速度来说太勉强了。 为了配合两人的脚步,无论如何都得劳烦金恩帮忙殿后。 还是我去掩护金恩? 但就算我去强出头,感觉上也无法持续躲开头目的攻击,反而觉得自己会给金恩添乱。 我在如此烦恼的同时,仍继续不断往前跑。 总之先朝着妮梅跟萝兹莉亚的位置前进,其他 问题等之后再说。 背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似乎是附近的石柱被打坏了。 第二十一层头目仿佛想摧毁整座神殿般不断挥动魔剑。 此举为的是想杀掉金恩。对魔剑持有者而言,除了拿下金恩以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魔剑劈向地上的石板。 强大的冲击切开地面。弗斯被震得失去平衡,就此停下脚步。 导致他恰好位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 金恩以相当勉强的姿势,上前挡住恶魔的斩击。 在刀剑交锋的瞬间,金恩手中的短剑被打飞出去。 金恩没有理会离手的短剑,透过技能改变暗藏在身上的金属饰品样貌。 并且把变出来的短剑握在手中。 弗斯趁机站稳身子,继续拔腿奔跑。 原先放慢速度的我也跟着加快脚步。 我看向漆黑一片的前方。 萝兹莉亚与妮梅应当就在前面。 总之先朝着两人的方向往前跑。 尽管会合之后也无法改变战况,毕竟萝兹莉亚她们的咒语都遭到封印。 不过我相信到时还是有办法突破困境,于是抱着一丝希望继续赶路。 前方的两道白影越来越醒目。双方确实有在逐渐接近。没多久就来到可以看清对方发色的距离。 大概是金恩也有指示两人先撤退。 要她们早一步去出口附近待命。 两人在发现我们之后,便停下脚步开始大喊。 难道是在呼唤我们吗? 但是声音被后方的战斗声盖过,让人听不清楚她们在喊什么。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距离传送结晶已没有多远。 照此情况看来,我们或许有办法逃出生天。 我怀着以上希望奔跑的同时,渐渐听清楚她们呼喊的内容。 ──金──!金恩──先──! 好像是在呼唤金恩的名字。他怎么了吗? 在更加接近之后,我终于听清楚妮梅与萝兹莉亚哭喊的话语。 「金恩,你已经受重伤了!」 「请别再那样逞强!要不然会没命的!」 受重伤?没命?她们在说些什么? 我连忙扭头看向金恩。 他目前仍在对抗头目,继续闪躲敌人的攻击。 战况并没有出现变化,还是一样非常激烈。 接着我注意到金恩的衣服。那件黑色衣服腹部上的污渍正逐渐扩大。 他的下半身已染满鲜血。鲜红色的液体沿着裤管往下流。 为什么?出血怎么没止住? 我的脑袋瞬间刷白。明明刚才有看到伤口已经止血啦。 难道金恩的伤势并未痊愈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追上萝兹莉亚后,立刻大声质问。 萝兹莉亚泪眼汪汪地摇摇头说: 「诺特弟弟!快点!你快去掩护金恩先生!要不然他会死掉的!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治好!」 「为何没有治好!?他不是接受过妮梅的治疗才加入战斗吗!?」 「你误会了!其他伤口在恢复咒语的作用下的确都痊愈了,但魔剑造成的伤口怎样都治不好!可是他勉强自己,为了保护你们冲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对我说这种话,只会给我造成困扰。 因为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金恩也没告诉我。 「金恩先生的身体状况根本禁不起战斗!必须立刻接受治疗!先前我也只是强行替他止血!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我会从旁掩护你!所以你快点代替金恩先生挡住敌人!」 萝兹莉亚情绪激动地解释着。 可是我的大脑暂时接收不了,只觉得她的声音像是一连串的旋律。 这是什么意思?她说金恩继续战斗会没命吗……? 总之得继续移动,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脚步。 传送结晶就在不远处,再跑一段路就要抵达了。 此处已能看见结晶所散发的水蓝色光芒。 很快即可抵达魔物无法进入的结界内。 只要逃进那里,就可以化险为夷。 现在得先保住金恩。如同萝兹莉亚说的,我得代替他挡住头目才行。 「金恩先生,你先休息,头目交给我来应付。」 我架起匕首后,金恩躲过敌人的猛攻,同时灵活地回答说: 「我不要紧,再加上这个敌人可没有容易到能交给你对付。这里交给我就好,你继续帮大家带路!」 「但是──」 金恩说得很有道理。 要我去担任第二十一层头目的对手,实在是太勉强了。 我最多只能躲过三次攻击,以时间来说顶多只有两秒左右。 无法像金恩那样与对方交手长达好几分钟。 这都要怪我实力不足。 我没有强悍到可以只身对抗深层的头目。 我咬紧下唇,转身背对金恩。 将视线移往传送结晶的方向。 我遵从金恩的指示,贯彻担任响导的使命。 站在一旁的萝兹莉亚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似乎决定接受我跟金恩的判断,最终没有提出异议。 我抱起跑在前方不远处的妮梅,把她扛在肩上拔腿狂奔。 直直朝着传送结晶的方向往前跑。 我仿佛想挥别心中的迷惘般全速冲刺,一心只想生还下来地飞奔疾走。 我们不停奔跑,拉近与结界的距离,来自前方的光芒跟着越来越亮。 当脚跨过结界的那条线时,我顺势跳进结界之中。 我跟妮梅都摔倒在地。 紧接着是萝兹莉亚,然后是艾琳进入结界。 经过一小段时间,弗斯整个人跌了进来。 大家都平安无事,只剩下金恩尚未脱险。 他离这里还很遥远,仍与第二十一层的头目交战中。从这里看去,他只像是一条不停移动的细线。 为了帮金恩制造可以脱身的空档,艾琳开始咏唱咒语。 由魔力产生的锁链迅速缠住恶魔,把它绑了起来。 这次成功困住它了。 「就是现在!」 艾琳大喊。 金恩在确认敌人停止行动后,立刻施展《脱离》。 可能是负伤的缘故。 金恩发动《脱离》时的移动速度比平常更慢。 当我恍惚地如此心想之际,竟出现突发状况。 此事发生在金恩恰好跑到我们和恶魔之间的正中央时。 起先我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是散发紫光的大剑插在地上。 但是那把剑不知为何也刺进金恩的身体。直接贯穿他的胸口。 金恩震惊地睁大双眼。那双能给人带来温暖的红色眼睛,仿佛微微地发出光芒。 从他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有如颜料般腥红无比。 看起来是如此地不真实,恍若哪来的美术品。 我就只能以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情,呆望着眼前的光景。 丧失 我们从迷宫第二十一层回来已过了十天。 在那之后,我们抱着金恩冰冷的遗体返回瓢立夫镇。 即使明知徒劳无功,妮梅仍拚命不停施展咒语帮金恩疗伤。 被弗斯劝阻之后,两人就此爆发口角。 接着艾琳也莫名加入战局。 后来甚至演变成争执。 萝兹莉亚最终看不下去便上前劝架。 不过,眼下情况叫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里有谁会明白同伴过世时的应对方式?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当时碰巧经过附近的冒险者们,很快就看出我们的情况。 于是冷静地提供我们各种指示。 我们不加思索地听从建议、采取行动。 曾几何时,金恩的遗体已放进棺木,并且完成火葬的准备。 葬礼转眼间就结束,可是我的思绪却完全跟不上这一连串的变化。 只记得有许多非办理不可的手续。 原来一个人死去之后,有那么多的后事需要处理。 这段期间,我根本无暇去接受金恩已经过世的事实。 但在葬礼结束的瞬间,我变得无事可做。 剩下来的时间,我只是不停思考着金恩过世当时的情况。 满脑子都是早知道那时就别听从金恩的指挥,要不顾一切地代替他抵挡头目的攻击。 或是自己强大到能让金恩安心把头目交给我等等。 但问题在于这份懊悔若是仅限于自身也就罢了。 想当然耳,我也把愤怒的矛头指向其他同伴。 比方说,如果艾琳有好好用拘束咒语困住头目就没事了。 弗斯与萝兹莉亚也应该设法上前抵御头目。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迁怒他人的想法。 但是大家跟我一样都因为金恩的骤然离去而伤心欲绝,因此这种话我自然是说不出口。 真要说要是那么做的话,我总觉得只是把自己的过失推卸到他人身上,反而令我更加害怕。 随着时间流逝,我变得排斥见到其他同伴,甚至对此感到痛苦。 于是我开始避着大家,不愿待在队伍小屋里。 其他人似乎也基于相同的心情,变得经常出门不在家。 因为我没再见过他们,所以这部分也不太清楚。 我每天都十一点多起床,洗把脸后就立刻出门。 在同时搞定早餐和午餐后,我就漫无目的地游荡到罕无人烟的场所,找个能静下心来休息的地方,在那里虚度光阴直到日落。 接着就去找间餐厅吃晚餐。 我有如拖时间似地慢慢将餐点送进嘴里,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踏上归途。 我一推开队伍小屋的大门,就直直朝着卧室走去,在简单盥洗与做好睡前的准备后,便直接躺进被窝里。 我就这么度过每一天,像昨天就不曾和任何一名同伴交谈过。 大家在做什么呢?虽然有些在意,我却完全不想深究。 至于探索迷宫的行程自然是全面取消。 也没有哪个笨蛋会提议重返迷宫。 由于「抵达者」在以往的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会用来探索迷宫,因此我们现在是闲得发慌。 既然无须探索迷宫,我也就不必再进行训练。 因为我已放弃花时间去钻研战技的课题,所以现在无事可做。 怎么办?接下来要干嘛?我完全想不出来。 既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该做的事。 「抵达者」曾是一流的迷宫攻略队伍。 即使探索迷宫的资金面临不足,仍有足以应付眼下生活费的积蓄。 因此无须为了赚取生活费而去工作。 让我可以过着成天只有吃跟睡,完全不必工作的生活。 可是我目前没心情出去玩,也提不起出外散心的兴致。 在儿时玩伴执意离开我的时候,我沮丧得一昧借酒浇愁。 试着去模糊接二连三浮现在脑中的负面想法,几乎每天都沉浸在酒精里。 金恩过世一事对我来说,就与当年自己背叛儿时玩伴期待的感觉一样……不对,而是更加心痛,更加煎熬。 但现在我没有想透过饮酒来模糊这股心情。 金恩之所以会过世,都是因为我的不成熟,是因为我们太不成熟了。 原因是我们太小看探索迷宫一事,所有人都太过依赖金恩所致。 大家明知有许多冒险者丧命于迷宫里,却得意忘形地认为唯独我们肯定没问题。 清算这笔帐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所以我岂能透过酒精来淡忘自己的罪孽。 若是我那么做,也就无颜面对死去的金恩了。 因此我完全不碰酒,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思考金恩的离世。 我将时间都花费在这件事情上,除此之外的问题皆不去思考,就这么度过每一天。 真的只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诺特,你今晚有空吗?我想找个时间让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我起床后,直接脱下睡衣换上外出服,正打算出门在玄关穿鞋之际,突然传来这句话。 这天,弗斯从客厅走出来对我如此说着。 看来他是一直等着我走出房间。 明明我是为了尽可能避免跟任何人交谈才急着出门,却被弗斯逮个正着。 老实说,我完全不想跟人谈这件事。 毕竟就算说出来也于事无补。金恩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对不起,我今晚有安排,可以下次再说吗?」 我哪可能有安排,却还是借故推辞。 「这样啊……」 弗斯微微地低下头去。 看他的反应大概是死心了,于是我转过身去。 在我摸向门把时,后头又传来说话声。 「既然如此,你何时方便?什么时候才有空?」 这种事我哪知道。 我也不清楚自己要到何时,才有心情愿意和大家坐下来谈。 就算是我也搞不懂自己的情绪。 「这种事很难说。毕竟还不到时候,也没办法向你保证,所以我也说不上──」 「意思是你没心情谈啊。」 弗斯似乎看出我的抗拒,不再掩饰心中的烦躁放话说: 「其他人都已同意参加,目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只要你肯来露脸,我们就可以进行讨论了。」 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才突然展现队长应有的风范? 我所熟知的弗斯是更加不可靠,个性吊儿郎当的人。 平时完全没有一丝想统整队友的意思,只求自己能够为所欲为。 结果竟在我最反感的时机,摆出队长的嘴脸来干涉我。 是因为金恩不在了吗? 正因为不在了,弗斯才打算代替金恩做些符合队长本分的事情吗?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你要是能趁着金恩还活着的时候,像个队长一样站出来统合我们,设法帮金恩减轻负担不就好了? 虽然我很想把怒火发泄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却也明白这样只是在乱发脾气。 我忍住几乎快溃堤的怒意,找出其他替代的话语。 「你是想讨论什么?」 「今后的事情。我们总不能一直像这样无所事事地度日吧?所以我是希望能跟大家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这番话很有道理。弗斯说得一点都没错。 比起一直摆脱不了金恩的死、不断选择逃避的我正确多了。 可是我就只想要这样。 我没办法从正面去接受金恩的死、只求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对于目前的我来说,这是最舒适的生活方式。 我现在不想做出与努力积极有关、会让人感到疲倦的举动。 只想稍微再休息一阵子。 「这样啊。那我投维持现状一票,其他事情就交由你们自行决定。」 「那可不行。假如诺特你坚持维持现状,我是愿意尊重你的意见。但是不肯参加聚会,像这样把意见交给我来转达就说不过去了吧。」 真烦耶。好歹也看得出来我现在就是不想跟任何人谈啊。 「不好意思,已经快到我跟人约定的时间,我可以先离开吗?」 「那是比起与队友开会更重要的事情吗?」 「为什么我得解释到这种地步?麻烦你不要介入他人的私事。」 「你没必要说这种话吧。」 弗斯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地抖着脚。 我故意装作没察觉他的愤怒,转过身去说: 「总之你们自己去谈就好,我不想参加。反之我会完全服从大家的决定,不管得出怎样的结论都没有怨言,这样总行了吧?」 我强行结束对话,用力扭开门把。 有如逃跑似地夺门而出。 并且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为的是尽早拉开与队伍小屋的 距离。 只求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心只想这么做的我,决定如同往常那样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可是情况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确实产生了变化。 直到我大半夜返回队伍小屋后,才终于注意到这件事。 这天,艾琳转告我说弗斯决定离开「抵达者」了。 「抵达者」瓦解 「妳说弗斯离开是什么意思?」 我起先无法理解艾琳说的这句话。 同时也对于像这样跟同伴交谈一事,有种阔别许久的感觉。 真亏自己还会冒出如此悠哉的想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艾琳回答得十分简短。 「是指弗斯要离开『抵达者』吗?还是说他要从瓢立夫镇消失了?」 「两者皆是。」 「为什么他要离开?他离开这里是想去哪啊!?」 「弗斯说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软弱,所以决定重新锻炼一番。但他没透露打算去哪里。」 「意思是弗斯暂时不会回来吗?」 对于我的问题,艾琳摇摇头说: 「我不清楚,弗斯没表明自己何时会回来,不如说他是否有考虑要回来──」 「既然如此,『抵达者』该怎么办!?金恩已经不在了,现在居然连弗斯都选择离去!」 「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至少应该是很难维持下去吧?以形式上算是解散吧。」 解散── 此单字化成冰冷的余音,令我不寒而栗。 为何艾琳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抵达者」可是充满了许多与金恩有关的回忆耶。 她居然如此轻易就割舍,难道是疯了不成? 「为什么妳没有阻止弗斯……」 一股激动的说话声打断我的低语。 艾琳揪住我的衣领大声说: 「我当然有阻止,但是我怎么阻止得了!他可是弗斯喔,你也知道他不是听人劝阻就会改变决心的那种人吧!既然你这么说,你就自己来阻止他啊!」 「但我又没参加──」 我反驳到一半便冷静下来。 是我自己拒绝参加这场聚会。 既然我没有参加,就不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真要说来,该为此事负责的人是我才对。 毕竟艾琳至少有选择去面对弗斯。 我因为金恩的死,把弗斯抗拒在外,甚至放弃去面对他。 在听见弗斯提议大家坐下来谈谈时,我还以为他从失去金恩的哀伤之中振作了。 事实却不是这样。 弗斯跟我一样是既伤心又烦恼。 虽然我的结论是维持现状,但是他不一样。 他得出的结论是离开队伍。 责任出在我只想着自己,不曾考虑过别人的心情。 都怪我以为只有自己在伤心难过,认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 但是,就如同我一样,每个人都承受了这个灾难,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 艾琳接下来说出口的一句话,更是令我深刻体认到这件事。 「我在经过百般思考之后,也决定离开瓢立夫镇。」 我真的大受打击。没想到就连艾琳也决定离去。 「为什么……」 我发出沙哑的嗓音,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挤出口。 直到此时,我才首次抬头看着艾琳的双眼。 「我也是基于类似弗斯的理由……在听完弗斯的一席话后,我决定要重新好好学习魔法。」 她接着说: 「金恩会死都是我害的。都怪我当时没能封住头目的行动,金恩才会丧命。完完全全就是我实力不足造成的!」 「那是因为头目过于强大,绝非是妳一个人的责任──」 「我不需要这种场面话的安慰……」 艾琳冷冷地甩下这句话。 「你有听说过白魔法吗?」 随后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尽管我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回答: 「记得是魔导士能够使用的恢复咒语吧?不过听说这种魔法相当罕见──」 我讲到一半便恍然大悟。 「难道妳──」 「虽然当时神圣咒语失灵了,不过白魔法未必会失效。倘若我那时能对金恩和弗斯使出这个魔法,或许就可以扭转情况。」 「那妳为何没使出来呢?」 「不是我没使出来,而是我不会。」 艾琳自嘲地笑着说: 「我拥有【全属性魔法适性】这项技能对吧?所以应该也能使用白魔法才对。而我之所以不会,都怪我不够努力。」 「可是妳有在拚命学习魔法不是吗!?」 「那是我在迷宫第二十层遇难之后的事情吧。」 「是没错啦……」 「假如我以前有好好用功,金恩就能免于一死!若是我没有休学的话!若是我加入『抵达者』之后,在锻炼魔法上没有偷懒的话!若是我更早承认自己的软弱,认真面对人生的话!若是我没有惹怒凯西,能让她愿意指导我魔法的话!金恩就不会死了!」 眼前的少女大声自责,同时哭成了泪人儿,浑身不停颤抖。 艾琳跟我一样,都因为金恩的去世伤透了心。 「艾琳……」 我如此轻声呼唤。 看着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艾琳,我上前想把她拥入怀里。 于是我张开双臂,准备环抱住她的肩膀。 「抱歉,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温柔。」 艾琳却用双手挡在我们两人的身体之间,轻柔地,是真的非常轻柔地推开我。 「我是个软弱的人。如果诺特你在我的身边,我会忍不住马上去依赖你。但我决定要一个人加油,也决定要离开这里,更是决定要从头好好学习魔法,不可以继续依赖你了。因此我打算独自回到家乡,将魔法以外的事情全都暂时忘掉。」 「这算什么……」 那我该如何是好? 这世上我最尊敬的恩人已撒手人寰。 形同损友却让人讨厌不了的前辈转身离去。 现在就连我最想保护、希望能一直陪伴着我的妳也要离开。 事到如今,我该拿什么当作心中的支柱? 我想要抱住艾琳的两只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我是该继续伸出双手?还是将两手放下来? 心生迟疑的我抬着手动弹不了。 「所以我们先暂时告别啰。尽管见不到你会令我很寂寞,不过我会一个人加油的。可不许你忘了我喔。」 「等等,妳别这样擅作主张!妳说的暂时是多久,我要等到何时妳才会回来?」 「这个嘛~直到我满意为止?」 「那我不要!我不想再也见不到妳!拜托妳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知道这番话非常自私。 明明我之前是那么抗拒跟大家接触,但在得知他们要离去之后,却拚命想挽留对方。 可是我真的受够了,不想再看着珍视之人离自己而去。 眼眶泛泪的艾琳,忍不住轻轻一笑说: 「你不要忽然耍任性嘛,真叫人伤脑筋。不过我倒是有点开心。」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很认真喔。」 「因为我没料到你会拚了命挽留我。老实说,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重视我。毕竟你不是会坦白说出心底话的那种人吧?」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艾琳是这样看待我的。 早知如此,我就表现得坦率点了。 「谢谢你这样挽留我,并且那么珍惜我,甚至不惜当面说给我听。」 「很抱歉我至今都没对妳说出这些话。今后我会更温柔待妳,我会变得更坦率,所以拜托妳别再说要离开我了,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喔。」 「我没在开玩笑,而是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你如何劝阻,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真的很对不起。」 艾琳从我的身边退开一步,接着转过身去。 「继续听你说下去会动摇我的决心,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啰。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啊,当然有,而且是有许多话想对妳说。 所以妳不要跟我道别。 「妳不学魔法又没关系!反正『抵达者』已经瓦解了!我们不必再去探索迷宫!所以拜托妳别离开我!」 我的思绪化成言语,接连从口中宣泄出来。 「对了!妳之前曾说过要我别再去迷宫,让我们交往一起过着与魔物无缘的安稳生活,等日后结婚就去追求平凡的幸福!这主意很不错,就这么办!妳觉得呢?」 这种时候,我应该说点帅气的话语为人送行才对。 偏偏脱口而出的是这些没志气的哀求。 艾琳摇头以对。那两束银色的双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真没想到你会突然向我求婚。虽然我很高兴,现在却开心不起来。抱歉,就当作我之前没说过那些话吧。」 「……呃!」 「的确未来我有可能不再需要学习魔法,也或许后半辈子都不会前往迷宫,可是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后悔了。这与是否需要无关,而是我想好好去面对魔法。」 面对艾琳突如其来的拒绝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难道就连艾琳都要舍弃我吗? 艾琳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便开口说: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话吗?那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给你听。」 艾琳说完后,转过身来看着我。 「诺特,我喜欢你,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就是艾琳离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她回到卧室,很快就收拾好行李。 并且从队伍小屋匆匆离去。 许下的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奔驰的马车因为石子一阵颠簸。 车内随之摇晃,害我稍微撞到屁股。 这阵冲击也将我一直眺望窗外的注意力拉回车内。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坐在狭窄的马车内。 我双手交叠伸了个懒腰,脊椎微微发出筋骨获得伸展的声响。 从刚才就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萝兹莉亚,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出沉吟。 由于我突然挪动身体,因此不小心把她吵醒了。 萝兹莉亚起先是看着半空中发呆。 一段时间后仿佛终于回神般,换回平常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迅速看向我说: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而且睡得很沉。」 「啊~……我居然搞砸了……」 萝兹莉亚当场抱头苦恼。 「反正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妳可以尽管睡不是吗?」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被人看见自己的睡容会非常害臊。你真是不懂少女心。」 「啊~原来如此。」 我随口回应。毕竟她的答案令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于是我放弃延续话题,再度将视线移向窗外。 只见矮树丛从右侧往左流逝。 耳边只有风声和马车行驶的声响。眼前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远处能看见绵延的灰色山脉,我们便是来自那片山脉的另一头。 搭乘马车踏上旅程至今已过了五天。 我和萝兹莉亚在离开「抵达者」的那天,启程前决定先向妮梅道别。 等妮梅起床后,我们表示要脱离「抵达者」。 大概是一半的成员皆已离去,妮梅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妮梅明白了。虽然很令人遗憾,却也是莫可奈何。妮梅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会因为跟大家道别就哭出来。 尽管不懂哭泣与长大成人之间有何关联,但是妮梅真的没有哭。 原则上我还是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不过她摇摇头说出以下这句话。 ──妮梅就不去了,毕竟打扰到你们的话也不好。 我并不觉得妮梅会打扰到我们。 可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然是无法回答。 真的会一如妮梅所言,与萝兹莉亚发展成那种关系吗?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感觉上我对此并不排斥,萝兹莉亚应该也愿意才对。 只是目前我无法想像出这样的未来。 脱离「抵达者」的生活。辞去冒险者工作的生活。 这种事情是没有亲身体验过都很难说。 我和萝兹莉亚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在实际发生之前都无法肯定。 像这样眺望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差不多也有些腻了。 为了让脑袋放空,我开口说: 「记得再过四个小时才会抵达米纽镇吧?」 「预定行程是这样没错。」 「妳不觉得有点久吗?」 「因为没有直达米纽的马车,途中必须转乘马车两次才行。」 「喔……」 得知此事实后,我感到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提议前往王都了,干脆挑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 「我也没有坚持一定要前往王都,还是趁现在换个目的地?」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我从小就想去王都走一遭。」 王都葛廉基斯特就是本国首都。 从瓢立夫镇的位置看去,它是位于东北方好几百公里远的都市。 该处既是本国规模最大的都市,也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 当初直到抵达瓢立夫镇的马车搭乘处时,我们都尚未决定好目的地,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在我乘坐马车的期间,突然想去参观王都,于是向萝兹莉亚如此提议。 以上就是我们决定前往王都的经过。 「话说我从之前就有一种感觉,诺特弟弟你对于大都市都抱有一种憧憬。」 「是吗?」 「是啊,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 「这样啊。印象中我之前有跟萝兹莉亚妳提过,我的故乡是名为恰葛兹的偏僻村子。大概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会憧憬繁华的城市吧。」 「是这样吗?感觉上乡下地方可以让人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觉得有那么一无可取耶……」 萝兹莉亚越过我望向车窗外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缓缓地开口说: 「平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我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 相较于瓢立夫镇,恰葛兹村的生活确实没有如此繁忙。 应当可以如同萝兹莉亚所言,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萝兹莉亚,妳到了王都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瓢立夫镇和前往王都,全是出自我的主意。 萝兹莉亚没有表示过任何意见。 若是她有想做的事情,我想要去了解,并且尽可能去实现她的心愿。 萝兹莉亚用手抵着下巴,经过短暂的沉思说: 「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希望能过着稳定的生活。」 接着她低下头去。 「虽然这么说颇令人无言,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经历有谁死去,因此失去重要的人了。」 「这样啊……」 「所以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从此去追求安逸的生活,其实也算是我的心愿喔。」 金恩过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像这样和萝兹莉亚聊起金恩的事情,想想还是第一次。 她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平时总会习惯摆出难以确认是否在说笑的态度,来掩饰心中想法。 所以对于萝兹莉亚如此直接了当地明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到很惊讶。 金恩的死去对她而言,恐怕就是这么严重。 因此我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我向妳保证──」 「保证?」 萝兹莉亚不解地歪过头去。 面对直直望着我的那双红色眼睛,我说出以下这句话。 「我绝对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无论是战斗或冒险者等等危险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碰,将会过着不必担心何时会死去的生活。」 萝兹莉亚眨了眨眼睛,暂时陷入沉默。 接着脸上露出微笑说: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喔。」 她为了跟我打勾勾,伸出自己的小指。 「我知道了。」 语毕,我用右手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总觉得诺特弟弟你好像会食言耶。」 「才没有那回事咧。」 「真的是这样吗?」 萝兹莉亚莞尔一笑,上下摇动着与我勾住小指的那只手。 我们以闲适的风景做为背景,对着彼此许下承诺。 必定是平稳又幸福的日常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去习惯。 起先光是记住工作流程就让人吃不消。 甚至会令人怀疑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 但是说来不可思议,大约经过半年的时间就变得驾轻就熟。 ──这样啊。 我来到王都已有半年了…… 「接下来要配送的地点是哪里?」 「就在这栋对侧的那户人家。」 我确认着信上所写的地址,并且回答拉动货车的男子。 这已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作业流程。 我在王都找到的工作是配送信件和货物。 于半年前抵达王都当时,我先是去寻找住处。 找好住处后,就是去找工作。 虽然我待在「抵达者」时存了一笔钱,不过大部分都用在旅费和安顿于新天地的生活日用品上。 更何况就算有钱,不去工作又令人觉得挺尴尬的。 为了将来做打算,多存点钱总是比较好。 幸好我很快就找到工作了。 这全拜技能【地图化】所赐。 在这个世上,技能有绝对性的优势。 拥有对应该领域技能之人,光在起跑点上就不会输给没有相关技能的人。 因此说技能会左右一个人的人生也不为过。 同理也能套用在挑选职业上。 在冒险者这门职业里,于战斗中派不上任何用场、所占技能栏位大到容不下其他战斗技能的【地图化】,就是超弱技能中的头号代表。 不过,此情况仅限于名为冒险者的职业。 除此之外的工作就未必如此了。 比方说我目前从事的货运业,就是个代表性的例子。 只要拥有技能【地图化】,也就不必特地确认地图即可找到目的地。 由于也知道自身目前的所在位置,因此自然是不会迷路。 最终可以迅速把货品送往目的地。 在这个行业里,可是将【地图化】视为非常宝贵的技能之一。 「就是这栋啊。」 拉车男仰头看着眼前的米色公寓。 此人名叫希尔顿,他是我的上司,而且直到上个月都还是负责指导我的前辈。 他拥有的技能是【体能强化?小】。 和我一样拥有货运业里十分宝贵的技能。 记得他今年是36岁,已婚,膝下育有二子,是个称职的父亲。 尽管他在职场上总是生龙活虎地完成工作,不过在家似乎就是典型的妻管严。 他经常在工作空档抱怨自己的零用钱很少,假日也得服侍家人,根本没时间可以休息。 但他抱怨归抱怨,脸上的表情却显得莫名满足。 相信他应该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吧。能拥有如此幸福的生活,真叫人羡慕不已。 「收件人是住在二楼,那我去去就来。」 我拿着信,小跑步沿着公寓的楼梯往上。 我就职的这间货运公司,规定是以两人一组的形式出外送货。 一人负责把货物运送至指定地点,另一人则是待在原地保护货车上的信件与货品。 更进一步来说,我和希尔顿搭档是因为可以独力完成各自的工作。 由拥有【地图化】的我担任向导,具备【体能强化?小】的希尔顿则负责拉车。 正所谓适才适所,大家只需负责各自擅长的领域。 我把信件投入门上的信箱后,便回到希尔顿的身边。 「完成了。前往下个地点吧。」 「说得也是。想想今天的货物差不多快送完了吧?还剩下几家要去?」 「还有六家左右。不过都在附近,我相信很快就能搞定。」 我确认完车上的货物后如此回答。 「和你搭档果然能够很快就完成工作。」 「是吗?因为我也不清楚少了自己会是什么情况,所以不予置评……」 「也对。不过你的【地图化】当真是帮了大忙。毕竟再多一个像我这样对体力有自信的人来,也只会添乱。像现在这样可以把细节问题全交给你,我也能够专心拉车,老实说是轻松多了。」 「我才庆幸能跟希尔顿先生你这种大力士组队喔。毕竟我的力气太小,挺不擅长负责拉车。」 「我说你啊,我们公司的成员几乎都是体力派,你跟谁组队都会像这样吧。」 「嗯,是没错啦。」 公司的二十名送货员中,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地图系的技能。 剩下的送货员要不是具有体能强化等提升力气的技能,就是单纯有练过身体的人。说穿了全是体力派人士。 【地图化】好歹也是sr稀有度的技能。 比起【体能强化?小】拥有者的人数是少上许多。 「不过你曾经当过冒险者吧?凭你这么纤细的臂膀,真的有办法跟魔物战斗吗?」 希尔顿抓着我的手臂提问。 「我的确是当过冒险者,但很快就退职了,事实证明我没有那方面的才华。」 我曾跟包含希尔顿在内的同事们提过自己以前是冒险者。 基于工作关系,大家总会聊起过去的经历。 当然我没透露自己挑战过迷宫,以及曾经隶属于「抵达者」。 我没打算跟人详细解释自己的过去。 反正我又没有撒谎,也就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毕竟我是真的当过冒险者,并且的确毫无才华。 若是我既有才华又具备实力,金恩就不会死了。 「抵达者」也不会面临解散,直到现在可以继续攻略迷宫。 当初立志成为一流冒险者,后来却发现自己毫无才华,中途被迫放弃梦想。 现在的我,就是上述这种随处可见的年轻人。 「对了,记得希尔顿先生你以前也是冒险者吧。」 我为了不再聊自己的过去,便借机转移话题。 「是啊,不过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希尔顿顺着话题继续说: 「我的情况跟诺特你一样,在明白自己的极限后就放弃了。外加上我决定和现在的老婆结婚,于是想找个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语毕,他露出笑容。 我有着许多人都体验过的经历。 失去队友这种事并非多么稀罕。 队伍因此分崩离析,最终放弃成为冒险者的梦想可说是时有所闻。 到头来,我并不是值得被「抵达者」选上的特别之人。 而是这世上随处可见、半途梦碎的其中一名冒险者。就只是一个平凡人。 所以这份无聊但算不上是痛苦的工作,对我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 「辛苦了~希尔顿先生,诺特先生。」 我们返回公司后,负责窗口事务的女性轻松地对我们打招呼。 这位穿着衬衫配上黑色窄裙的女性专用制服,但外面又多套一件明显违反公司规定的酒红色开襟衫的女性,名字叫做摩娜儿。 她是在此公司工作了三年、辈分远在我之上的事务员。 「喔,辛苦啦。」 「妳也辛苦了。」 希尔顿和我纷纷回应。 摩娜儿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我们走过来。 「瞧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反正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照此情形看来,你们还能再跑一趟吧?」 摩娜儿指了指柜台后侧。该处放着成堆的货物。 目前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现在就准备下班的确稍嫌太早,但要再出外送货一趟,少说也得一路忙到晚上六点才能够下班。 看来我们太早把货送完了。 早知道就拿捏一下时间,等到将近五点再回到公司…… 在我死心地垂下肩膀,朝着货物走去之际,希尔顿突然开口说: 「啊~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得赶紧回家才行~没办法加班到太晚耶~」 瞧他说得言不由衷,摆明就是在鬼扯。 摩娜儿也深知此事,眯起眼睛逼问说: 「希尔顿先生,这是你家女儿第几次生日了~?可是今年第十次啰──!」 这种谎话居然用了那么多次?我印象中最多是听见三次左右。 我停下动作观察两人。接着希尔顿将双手举至脸前合掌,低头求情说: 「基于以上原因,这次就饶过我吧!求求妳!」 「什么叫做基于以上原因,我完全听不懂……」 摩娜儿发出叹息,看着我说: 「诺特先生,你可不许变成这么不像话的大人喔~」 「小摩还真是严苛耶~」 摩娜儿见我不知该如何反应地露出苦笑后,摆了摆手说: 「真拿你们没辙。只有今天而已喔,两位就慢慢做好下班的准备吧。」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指令,我和希尔顿都吓得瞪大双眼。 「谢谢妳,小摩!」 「我们真的可以等 着下班吗?」 摩娜儿听完我的问题后,看向桌上的货物说: 「反正那些都是明天才要配送的货物,无须赶在今天之内完成。况且某人今天有着非得尽早返家的安排不是吗?」 「没错没错,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我指的并不是希尔顿先生喔~而是在说诺特先生!」 摩娜儿盯着我的脸,促狭一笑说: 「今天可是周末喔?换句话说,诺特先生早已安排好要和女朋友去约会不是吗~?」 每逢周末下班后,我就得跟人约会。看来我接下来的行程早就被人看穿了。 不过摩娜儿误会一件事,我必须纠正一下。 「她不是我的女友,我们并没有在交往。」 「咦咦!?那个人这么可爱,你竟然还没与她交往吗!?我看你是在骗人吧!?我记得那个女孩子……叫做萝拉是吗?」 「她名叫萝兹莉亚。」 我冷淡地回答。 同事们已经知道萝兹莉亚的存在了。 原因是之前某次的约会,我加班到太晚的关系,导致没能赶上约定时间。 迟迟等不到我而开始担心的萝兹莉亚,便跑来公司找我。 于是萝兹莉亚的存在就被同事们知道了。 在此之后,大家就把萝兹莉亚当成是我的女朋友。 因此我对这类调侃已习以为常。 「没错没错,就是萝兹莉亚。」 摩娜儿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露出面具般的笑容窥视着我的脸。 「其实你们有在交往吧?我看你们每周都会一起出游呀。」 「我没有骗人。」 「是吗!?不过我看她一定对你有意思耶!你就赶紧跟她告白吧!」 「不用妳鸡婆。我们之间发生过许多事。有很多隐情。」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呀?我看你只是胆子太小吧?」 「我又不是哪来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告白呢?」 「这里面有着不便张扬的隐情。」 「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你不赶紧跟萝兹莉亚交往的话,她会被其他男人抢走喔~毕竟她长得这么美,想追她的人一定很多。」 「没错,能跟那种美女交往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喔。」 希尔顿也开始为摩娜儿帮腔。 这两人确实是关心我才提出建议,不过他们这种不知详情就想介入的态度,老实说我觉得有点烦。 更何况与他们坦白也无法改变什么,另外我也懒得解释这么多。 「总之发生过很多事情,等到日后会再考虑这类男女问题,两位就无须担心了。」 我一如往常,回以苦笑蒙混过去。 「谁叫诺特先生有着我行我素的一面嘛~」 「我看他单纯只是缺乏男子气概。」 摩娜儿跟希尔顿很有默契地看向彼此。 「如果不够积极的话,是无法获得女生的芳心喔~」 「像这样等着女生先告白,将会永远无法结为情侣喔?」 你们又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少在那边随口乱说。 我一心只求这段恼人的话题能赶紧结束,在注意着指针的同时,将两人的话语都当成耳边风。 瓢立夫镇的气候不像王都这么冷。 就连之前待过的布洛德镇以及我的故乡都比较温暖。 因此我至今都没穿过大衣,也不曾围过围巾。 包含手套在内,这是我第一次穿戴御寒用的衣物。 基于上述关系,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习惯这类衣物。 我站在路灯下等了二十分钟。 当我转弄着从围巾末端延伸出来的毛线之际,看见道路前方有一名女性正朝着我挥手。 该名女性穿着领口绣有白色毛皮的米色长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匹配的白色绒毛帽。 那套服装十分眼熟,来者是萝兹莉亚。 我举手回应后,她又再次对我挥了挥手。 萝兹莉亚小跑步地接近我,在来到我身边时显得有些呼吸急促。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放心,我并没有等多久。」 「真的吗?」 「真的真的。妳今天工作得有点晚?」 「是的,因为明天有贵宾要前来礼拜,所以得做些准备。」 萝兹莉亚目前的工作是在教会帮忙。 她身为正职修女的助手,负责照顾举目无亲的孤儿们,或是使用神圣术治疗伤患。 「话说一路跑过来,害我现在有点热。」 萝兹莉亚用手对着脸扇风,同时如此抱怨。 「毕竟妳身上的衣物很厚。相信过段时间妳就不会觉得热了,因为天气变得非常冷。」 「今天又变得更冷了。感觉好像快下雪了。」 「下雪吗……」 我回想着从前见过的雪景,低语说: 「我没看过天然的雪景……只在迷宫里或别人施展魔法时见过。萝兹莉亚妳呢?」 「我从前在故乡就看过下雪。因为当时还小,所以每年下雪都会跑去堆雪人。」 「喔~原来妳还有过这段时期啊。」 「毕竟我当年还是天真的孩子啊。」 「因此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妳就不想堆雪人了?」 「难不成你想堆雪人吗?」 「嗯,而且是挺想的。」 由于感到有些害臊,我稍微把脸撇开继续说: 「因为总会想体验一次看看堆雪人嘛。」 「这主意不错呀,那我们就一起堆雪人吧。反正又没有法律规定从几岁之后就不许玩雪。」 「可以这么说吗……?不过我真的想试试看,来堆吧。」 「那要来打雪仗吗?老实说玩起来挺有意思的喔。」 「两个人能打雪仗吗?而且只有两人也算不上是打仗吧?」 「只要抓起雪球互相投掷,就算是在打雪仗啦。毕竟这只是游戏,并不存在所谓的规则。」 萝兹莉亚假装自己做了颗雪球,并且摆出投掷的姿势。 雪中的街道 「你听我说啦~」 「什么事?」 在我们送货的半路上,希尔顿突然向我搭话。 我走在拉动货车的他旁边出声回应。 「我今天早上吃着荷包蛋,正准备享用留到最后的蛋黄时,竟不小心让荷包蛋掉到地上了。」 「那还真叫人遗憾耶。」 这是哪门子的开场白?我在心中如此纳闷的同时,便随口敷衍过去。 希尔顿却抛出一句「我还没有说完喔」继续说: 「直到我准备出门之前,才发现自己的脚上穿着不同双的袜子,害我快要迟到,结果才刚踏出家门就踩到一滩水洼,害我鞋子都弄湿了,今天简直是糟糕透顶。」 「与其说是糟糕透顶,不如说是倒楣会更加贴切……」 「是吗?」 「所谓的糟糕透顶,就是情况烂到不能再烂。但是你碰上的倒楣事,原则上都属于还能接受的范围内吧。」 「这么说也对。」 希尔顿释怀地点头回应。 「总之我担心倒楣事并非到此为止,若是到时也连累你的话,我先在这里跟你道歉。」 「这是什么道歉啊。总之今天一整天,我会尽量和希尔顿先生你保持距离的。」 我从货车里取出一封信后,便远离希尔顿的身边。 「喂,你别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啦。」 我只是打算把信件放入该户人家的信箱里,希尔顿却误以为我想远离他。 只见希尔顿抛下货车,快步追上我。 「我是说笑的。你这样可能会导致货物被偷,请快点回去吧。」 我开口指责没有照看货车的希尔顿,同时朝着货车走去。 「可是天底下有谁会特地跑来偷信啊?又完全卖不出半毛钱。」 「是没错啦,但搞不好有国家机密等级的信件混在里面,刚好有间谍正准备下手。」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嘛……」 「虽然这句话是我自己说的,不过我也认为太扯了……」 「那你就别瞎说啊……」 「是没错啦……」 我抓了抓头发,扭头四处张望。 目前我们位在王都北侧的其中一条大街上。 此处的特征是明明正值大白天却人烟罕至。 「这里的治安似乎不太好。」 「会吗?我在王都住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与其说是治安不好,感觉上这附近经常发生事件。虽然我也只是听萝兹莉亚提起过。」 「你的女朋友吗?」 「就说她不是我的女友啊。」 在我们边走边闲聊之际── 「抢、抢劫啊!」 在光天化日的大马路上,传来女性的求救声。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一名跌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 前方则有另一位抱着女用包包飞快逃走的男性。 「才刚说完就亲眼目击抢案现场。希尔顿先生,你今天似乎真的运气不太好喔。」 「现在是鬼扯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我们快追,诺特。」 「你是认真的吗?」 「那还用问,既然有抢匪当然要抓啊。」 不会吧……眼下算是能帮忙抓抢匪的情况吗? 「那我问你,我们的货车该怎么办?」 我指了指装满邮件的货车。 我并非是那种路见不平就一定拔刀相助的好人。 而是会顾虑手边的工作与出手后得承担哪些风险,就此犹豫不决的自私鬼。 不过,希尔顿的为人跟我是恰恰相反。 他放开货车对我说: 「现在没空担心这个了,再不赶快会追丢犯人的。」 「你追上去有何打算?要跟犯人战斗吗?」 「比起战斗,不如说是逮住他。」 「既然对方是当街抢劫,难保会携带凶器或具备强大的战斗技能,追上去会很危险的。」 「你是在怕啥啊?你好歹也曾经当过冒险者,快展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啊。」 「比起男子气概等等小事,如果出意外就太迟了。况且希尔顿先生你还有妻小,这种时候就该乖乖去通知宪兵。」 「唉唷,继续跟你争辩也于事无补!要是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你待在这里看顾货车吧!」 眼见希尔顿准备追赶犯人,我连忙拉住他。 「干嘛啦?你别来碍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拿你没辄,所以这边就交给我,你先冷静下来。」 在搭乘马车来到王都的途中,我曾对萝兹莉亚许下承诺。 因此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主动以身犯险,不过眼下是莫可奈何。 毕竟任由希尔顿去抓捕犯人,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要叫我情何以堪。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重蹈金恩丧命当时的覆辙。 「这要我如何冷静,现在得赶紧去追犯人!」 「因为直接追上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语毕,我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发动战技了。 我使出浑身解数施展《索敌》,将有效范围扩张至目前的极限。 ──捕捉到他的气息了。 我将抢匪的气息烙印于脑中。 如此一来,就算抢匪混进人群里,只要仍在《索敌》的范围内都将无所遁形。 幸好抢匪的战斗力似乎没有多高。 透过《索敌》感受到的气息,我可以粗略掌握这部分的情报。 比起从冒险者退役的希尔顿,此人稍微弱了一点。 尽管让希尔顿只身前往应该没有问题,但要是对方携带武器或有同伙的话,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况且能够掌握抢匪所在位置的人是我,自然无法交给希尔顿一个人处理。 「你说直接追上去也没有多少意义是什么意思?」 希尔顿气急败坏地质问我。看来他现在火气很大。 我安抚他解释说: 「我这句话确实不太贴切,是我说得不够仔细,抱歉。我的意思是慢慢追上去就好。」 「那样的话会把人追丢啊。」 「其实我有一项绝活,就是可以掌握周遭人等的所在位置。换言之,我已完全掌握抢匪的去向了。」 「这是真的吗?」 「我没必要骗你呀。总之我们慢慢跟上去吧。」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绝活喔?」 「这是战技搭配【地图化】所产生的效果。因为详细解释会很麻烦,我就先略过了……」 我无视一脸惊讶望过来的希尔顿,快步跑向瘫坐在地的妇人。 理由是我得拜托这位妇人帮忙不可。 「我们这就去帮妳取回包包,可以请妳帮忙照看一下货车上的东西别被人拿走吗?」 我注视着独自走在偏僻小巷里的男子。 他是个身材高挑却有些驼背、年约二十岁的男子。此人紧紧抓住身上外套的拉链部分。虽然他的体格纤细,但唯独用手抓住的部分特别突出。 看来他是把抢来的包包藏在怀里。 希尔顿就埋伏在男子前进方向的转角。 我们做好前后夹击的准备。 溜进小巷的该名男子似乎没有察觉我们的存在。 因为他有发动《隐密》,自认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行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也没注意到希尔顿。 周围没有旁人,等等若是爆发冲突也不会波及民众才对。 这么一来,计划应该就不会失败。 等到男子走到小巷的一半时,希尔顿按照计划从转角现身。 我也跟着站了出来。 「喂,抢匪!快把夺走的包包交出来!」 希尔顿大吼后,抢匪浑身一抖。 他连忙看向后方,这才发现退路已被我挡住。 抢匪似乎自知如今是插翅也难飞了。 于是他直视希尔顿说: 「你们是谁?干嘛突然挡住我的去路?你们说我抢走包包是什么意思?」 「你再如何狡辩也只是白费唇舌!我们可是亲眼目击你抢夺包包的现场!」 「你们就是当时待在那女人附近的送货员啊……居然特地一路追来这里,真是辛苦了。」 「就是说啊,假如你没有当街抢劫,我们就不必来追你了。」 「既然事不关己还敢追来,是哪来的烂好人啊。奉劝你们在受伤之前快滚。」 面对男子的威胁,希尔顿无动于衷,并且朝着他一步步逼近。 「可恶!」 抢匪摆出投掷包包的动作,下个瞬间却将它收进怀里,同时往希尔顿的方向直奔而去。 并且顺势跳起,使出一记飞踢。 可是希尔顿闪都不闪,直接举起左手挡在脸前。 他挡下飞踢后,立刻用空出来的右手赏对手一记金臂勾。 「唔喔啦!」 伴随希尔顿的这声怒吼,抢匪被揍飞出去,重摔于地面后,整个人 撞在建筑物的外墙上。 不愧是【体能强化?小】的技能拥有者。这记威力十足的攻击,扎实地打在对手身上。 由于此技能十分常见,拥有者不计其数,因此经常被人小看。 不过该技能在战斗中其实是相当有用。 除了在近战里能拉大敌我双方的体能差距以外,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对攻防造成影响。 体能越强,当事人就越耐打。 结果就是希尔顿能够直接凭肉身进行防御。 另外对致命伤的容许范围,也比没有这项技能的人高出不少。换言之,相较于常人更不容易丢掉小命。 尽管比不上剑术这类强化攻击力的技能所带来的优势,但在某些情况下反而更有用。 只是希尔顿的一击无法撂倒抢匪。他立刻压低重心摆出战斗姿势,与希尔顿保持距离。 抢匪大概认为手里有累赘会害他不利,于是将抢来的包包丢在地上。 接着从怀里拔出一把小刀。 是短刀。他将发出寒光的刀刃对准希尔顿。 「喂,快让路,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喔。」 抢匪因为武器取得了优势,逼得希尔顿后退一步。 「就叫你让路啊!」 抢匪如此大喊后,假装朝着希尔顿的方向冲过去,但在下个瞬间却转过身去。 他捡起地上的包包,朝着我飞奔而来。 「你们上当啰!」 抢匪会这么做也是意料之中…… 比起肉搏战里一度把自己逼退的对手,自然会转而攻击身材娇小到比起希尔顿更加弱不禁风的我。 抢匪见我不肯让路,随即大喊: 「《蛇状斩击(snake)》!」 我倒是没料到他会使出战技。 因此我感到一阵诧异。 短刀划出扭曲多变的轨道袭向我。 只是我已透过《索敌》的敌意感应,明白他早就盯上我,这点程度的攻击根本吓不倒我。 相较于金恩的攻击,简直慢到像是停在半空中。 「──《流线回避(stream)》。」 我用手腕抵住抢匪持刀的那只手。 然后伸出手臂缠住抢匪的身体。 我将全身尽可能压低,把抢匪的重心大幅向下方移去。 在确认背部已顶住抢匪的胸口时,我便抓住抢匪持刀的那只手,同时抬脚扫向他维持身体平衡的右腿。 以一记过肩摔顺势把他抛出去。 抢匪重摔在地。 我趁隙踢向抢匪的手腕,于是短刀沿着石子路面滑出去。 「唔啦!」 希尔顿见抢匪倒地后,十指相扣对准抢匪的后脑勺向下一捶。 直接被体能强化技能拥有者卯足全力一击打在身上,抢匪肯定是承受不起。 只见他浑身一软,当场失去意识。 背叛与幸福的结束 「你看,诺特弟弟,那间屋子前有好多雪人呢。」 「真的耶。看它们有大有小,简直就像是一家人。」 我望着民宅前那一个个的雪人,同时与走在身旁的萝兹莉亚聊天。 我已渐渐习惯王都里的这片雪景。 最近的天气是一周内大约会有两天降雪,能看见路边有着光靠冬季的阳光也融化不完、被泥土染成褐色的积雪。 石板路面因为雪水再次凝固的关系,害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 不过为了避免滑倒而踩着路肩积雪前进,又会令雪跑进鞋子里,导致袜子湿透。 想当初我是那么期待下雪,现在却只求冬季能够尽早结束,让街道重拾昔日的干爽与整洁。 原先的非日常曾几何时都成了日常,令人感到枯燥乏味。 理由是我的日常里已加入全新的刺激。也或许是雪不再那么洁净白皙了。 「那么,先拜拜啰。」 在来到以往的岔路后,我举起手向萝兹莉亚道别。 「嗯……」 萝兹莉亚露出不舍的表情,注视着我的眼睛说: 「诺特弟弟,你近来还好吗?瞧你好像忙于工作,没有搞坏身子吧?」 「我的身体感觉上很健康,不过工作的确相当忙碌……」 「这样啊,只要你没事就好……」 「抱歉,没能抽出多少时间陪妳,就像今天也没有聊多久。」 目前正值晚上八点半,从我跟萝兹莉亚见面到现在还不满两个小时。 「这也是莫可奈何,毕竟你明天得一大早就去上班吧?」 「嗯,由于最近有许多同事辞职,为了早上的邮件分类作业,我得提早抵达公司才行,对不起喔。」 「这些话你说过好几次了,我都知道。诺特弟弟你一点错也没有,所以不必向我道歉喔。」 「还有后天的假日也是,很抱歉无法去见妳。」 「就说你不必跟我道歉了。你在百忙之中还每周固定来见我一次,就已经让我很感动了。」 「真的很对不起……」 「唉唷……既然你那么内疚,下次再找机会补偿我吧。等到你们公司有新人加入后,相信你就会轻松许多吧?」 「嗯,大概吧……」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好好放假,到时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吧。只要这样我就原谅你。」 「好的,我答应妳。」 「谢谢你答应我,不过你可要遵守约定喔。」 萝兹莉亚说完便露出微笑,挥动她那戴上绒毛手套的右手向我道别。 「先拜拜啰,我们下周见!」 「拜拜……」 我直到萝兹莉亚的身影消失之前都不停挥手,过了一段时间才把手放下来。 「我又许下一个遵守不了的承诺……」 我对于睁眼说瞎话的自己感到厌恶。 这哪算什么约定?这哪算什么道歉?这哪算什么工作忙碌? 我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我待的公司根本无人辞职。我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变忙。 这单纯是我用来拒绝萝兹莉亚的邀请,进而确保空闲时间的借口。 我满脑子就只想着自己,可说是再自私不过的谎话。 对于目前完全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我而言,压根没打算与萝兹莉亚一同出游旅行。 「就连站在这里花时间忏悔,我都觉得过于可惜……」 我如此自言自语后,决定朝着目的地走去。 「快去找修盖尔先生吧。」 今天我也同样前往修盖尔家中接受训练。 「喔~你来啦,诺特阁下,今天似乎有点慢喔。」 「你好,修盖尔先生,今天也来打扰你了。」 我尾随在帮忙开门的修盖尔后面,一进入屋内便脱下鞋子。 然后沿着走廊往里面走。 「你今天是吃完晚餐才过来吗?」 「是的。」 「那我们就可以一直训练,无须中断去用餐了。」 修盖尔边说边沿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往下走。我则是继续跟在他的后面。 修盖尔和嫣夏就住在这栋两层楼的大型透天厝里。 这乍看下只是一间普通民宅,不过底下却有着辽阔的地下室,该处被当成训练场。 修盖尔原本有在寻找能隐藏自己是斩首者又可以进行训练的地点。 最终得出干脆大手笔将自家地底改造成训练场的结论。 我们抵达地下室后,嫣夏已换上战斗服等在该房间的中央处。 「你好,我们等你很久喔。」 「不好意思,嫣夏小姐,我立刻去换衣服,麻烦妳再等一下就好。」 「我知道了。那么,这段期间我就跟修盖尔大人聊聊天。」 「那个,我也想换件衣服,妳一个人等在这吧。」 「怎、怎么这样……」 嫣夏沮丧地跪倒在地。 不过修盖尔没有注意到嫣夏的失落,随即走进更衣室。 由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老是去安慰她将会没完没了。 于是我也走进更衣室,从包包里取出易于活动的服装,以及一直放在家中都生灰尘的靴子等战斗装备。 换好衣服后,我们三人站在地下室的中央看着彼此。 修盖尔发号施令说: 「那么,接下来开始训练。」 说起我们三人为何会像这样开始进行共同训练,必须将时间回溯到王都首次降雪的那天。 我在当晚的归途中巧遇修盖尔,并且造访他家。 于是我被招待进入他家客厅。 在三人就座后,我们聊起彼此的近况以及过去的经历。 想当然耳,也会提及我为何离开「抵达者」的理由。 在金恩过世后,身为队长的弗斯与艾琳都感叹自己实力不足而出外修行。 当我决定模仿两人的做法,前去拜访原本身为我师父的莉丝时,她却表明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 我一五一十地向两人坦白,可是唯独萝兹莉亚的部分有故意省略不提。 如果让修盖尔他们得知我没有遵守和萝兹莉亚的约定跑来这里,他们恐怕会对我做出谴责。 再加上我也明白自己正在做坏事,也就实在说不出口了。 等我除了萝兹莉亚以外的来龙去脉都交代过一遍后,他们对我说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 「既然如此,诺特阁下你拜我们为师,由我们来锻炼你如何?」 这是我目前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我甚至怀疑自己就是想听见这个提议,才把自己的遭遇全说出来。 金恩已经不在了。「抵达者」已经消失了。我已经不是冒险者了。 如此结局并非出于我的本意。我原以为自己只能放弃梦想。 所以,我像是逃避般带着萝兹莉亚来到王都。 为了从大脑中抹去冒险者时代那段璀璨耀眼的回忆,我从此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是,这并非我所追求的生活。 其实我想继续当个冒险者。 想一直身为「抵达者」的一分子。想一直去挑战迷宫。 我喜欢当个冒险者,此心情甚至强烈到超乎我自己的想像。 直到现在才察觉这么关键的事情。 我喜欢充满刺激的冒险者生活。热爱着充满新鲜和新奇事物、与无聊二字扯不上边的那种生活。 在度过这半年来既和平又无趣的生活后,我终于惊觉自己心中的欲望。 因此我会接受修盖尔的提案,可说是再自然不过的结局。 「首先就一如往常,修盖尔大人和诺特先生互相战斗进行热身。热身结束后,你们就联手对我进行攻击。」 说来当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三人之中胜率最高的其实是嫣夏。 理由是修盖尔在训练期间有条件限制。 斩首者之所以被公认为是国内最强的暗杀者,原因就在于他那精湛的《隐密》。 倘若修盖尔在训练中使出《隐密》,嫣夏根本无从掌握他的行踪,战斗将会是一面倒。 因此,修盖尔在训练期间都禁止使用《隐密》。 这么一来,鲜少与敌人正面交锋的修盖尔,也就打不赢具备盗贼应有战力的嫣夏了。 附带一提,我因为这半年来的空窗期,刚开始训练时是完全无法与修盖尔抗衡。 现在是终于取回身为冒险者当时的身手,能与修盖尔打得平分秋色。 可说是费了一番功夫,实力才恢复到自己还在「抵达者」当时的全盛状态。 问题是接下来。身为一名冒险者,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获得成长? 与修盖尔的热身兼战斗结束后,我们稍微休息一下,接着便联手去对抗嫣夏。 我手里拿着刀刃部分换成缓冲材质的匕首, 修盖尔也同样握着换上缓冲材质的大剑。 反观嫣夏没有武器,现在的她是手无寸铁。 这并不是她瞧扁我们,而是因为她擅长徒手搏斗。 由于嫣夏拥有体术系的技能,因此比起运用武器来战斗,她赤手空拳反而更厉害。 而且她经常为了收集情报而潜入敌阵。 基于上述理由,嫣夏表示与其钻研手握武器的战斗方式,倒不如精通任何状态下都能够应战的体术会更为方便。 此时的嫣夏原则上也不算是手无寸铁,她两手的中指上都戴有一枚戒指,而这就是她如此强悍的秘诀之一。 「那我开始啰,嫣夏小姐。」 「尽管放马过来。修盖尔大人也请出招。」 「好!」 修盖尔冲了出去,我尾随在后。 虽然嫣夏的战斗职业是盗贼,但是她的战斗方式不同于一般盗贼。 其实她除了拥有至今锻炼出来的体术以外,还是个会把两枚戒指当成媒介来发动咒语战斗的魔法盗贼。 魔法原本是战斗职业为魔导士相关的人,从小累积与法术相关的大量知识之后才有办法施展。 不过这个世上,还存在着另一种能够让人施展魔法的途径。 那就是获得和魔法有关的技能。 借由魔法系的技能,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缩减魔导士于幼年时期所需付出的努力。 技能具备绝对的优势,缺乏技能者相较于拥有技能者,在该领域里是毫无一丝胜算。 当然只是获得技能的话,终究无法让人精通魔法。 若想成为一流的魔导士,在幼年时付出的努力和技能都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以现实来说,只拥有技能却出生在欠缺学习魔法环境的人,在使用魔法的种类、威力以及发动速度上都远不及正牌的魔导士。 当我在脑中如此思索之际,跑在前面的修盖尔已经接近嫣夏。 修盖尔挥剑使出横扫。这就是至今已取下无数恶人的首级、让他被称为斩首者的拿手绝活。 虽说魔法近战职业使出的咒语都比不上正统魔导士,但也不代表无法在战斗中派上用场。 只是不能以魔导士的身分应战而已。 假如只钻研特定法术,并将魔杖等媒介调整到最适合该咒语的状态,同时专心锻炼体内用来发动此咒语所需的魔法回路── 单就这个咒语来说,魔法近战职业是凌驾在魔导士之上。 「《超音击掌底(sonic shot)》!」 嫣夏从手掌释放出冲击波,将修盖尔的横扫弹开,顺带将他吹飞出去。 《超音击掌底》── 这是嫣夏的原创招式,由咒语《超音击波(sonic boom)》配上体术战技《掌底(shot)》的组合技。 她以戒指为媒介施法产生音波,透过《掌底》发射出去。 尽管原理相当单纯,威力却非常惊人。人高马大的修盖尔都被吹飞至三公尺远。 况且这还是配合训练压低的威力,更令人讶异的是只打在武器上,并非直接击中修盖尔的身体。 若是《超音击掌底》直接打在活人的身上,恐怕能够轻易杀死目标。 不过,这种绝招无法连续施展。 魔法近战职业的弱点就在于不能像正统魔导士那样,以魔法为主要的战斗手段。 累积在右手戒指里的魔力,应当因为刚才的《超音击掌底》耗光了。 戒指的魔力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补充完毕,差不多可以当作在这场战斗里无法再次使用了。 嫣夏只剩下累积于左手戒指里的魔力。 我就引诱嫣夏再发动一次《超音击掌底》,等她耗光魔力后,再和修盖尔一口气打倒她。 于是我从嫣夏的左侧发动攻击,迫使她耗掉左手上的魔力。 相信她也看出我的计划了。 不过嫣夏就是明知如此仍勇往直前。 「《超音击掌底》!」 ──《伪?绝影》。 我化成一道黑影,躲开以音速逼近的气墙。 向外扩散的冲击波打在我的身上。 我因为身体稍微失衡而停下动作,却没有造成足以导致我中断进攻的伤害。 当我站稳身子准备往前冲时,忽然注意到嫣夏的右手。 她抛出什么?看起来很像是发光的宝石。 「诺特阁下!快捂住耳朵!」 耳边传来修盖尔的大声提醒。 嫣夏擅长音波系的魔法。 原因是她获得的技能【魔力释放】,可以让她更擅长施展魔法,另外还有比【听觉强化】更优秀的【听觉调整】,此技能令她可以自由控制听觉,进而拥有音波系魔法的适性。 所以,我多少能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嫣夏抛向地面的宝石是一种媒介。她为了施展魔法,有事先把魔力分开保存。 「《音爆击(sound bomb)》!」 一股震耳欲聋的声响袭向我。 爆炸声贯穿我的耳膜直冲脑门,彻底打乱我的平衡感。 面对这阵惊天巨响,大脑不再接收来自外界的情报,导致我的视野化成一片白。 我过了几秒才恢复意识,等待我的是寂静无声的世界。 我什么都听不见,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都消失了。 嫣夏刚才施展的应该是会产生巨响的咒语。 导致我的听觉暂时失灵。 我想她都是挑选可以活用自身技能的咒语。 嫣夏运用【听觉调整】避免被自己的噪音攻击影响,只会对敌人产生干扰。 只要目标出现破绽,她就可以靠着体术瞬间撂倒对方。 那样的音量光凭捂住耳朵根本防堵不了。就算当真捂住耳朵,嫣夏也会使出《超音击掌底》一招了结对方。 就算把这招形容成是绝对无敌的打法之一,感觉上一点都不夸张。 唯一的问题是这似乎不该在训练里施展出来。 只见嫣夏的嘴巴不断开阖,我却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听觉迟迟恢复不了。 我将目光移向修盖尔,只见他也捂着耳朵,好像同样听不见嫣夏的声音。 看这情况,直到耳朵恢复正常之前都得暂停训练…… 我望着双手合十不停鞠躬道歉的嫣夏,同时在脑中得出上述结论。 「真的非常对不起!」 耳边传来嫣夏宏亮的道歉声。 训练中断至今已过了一个小时,我们三人目前是坐在客厅里看着彼此。 尽管还有些微的耳鸣,不过听觉大致上已经复原了。 听着嫣夏的赔罪声,坐在正面的修盖尔发出叹息说: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计较也于事无补……但是我有叮咛过妳不许在家里使出那个咒语……妳看吧,邻居果然又来抗议了……」 「是……」 修盖尔会如此无奈也是莫可奈何。 毕竟嫣夏的《音爆击》确实威力惊人。 那样的爆炸声足以令周遭旁人都暂时无法行动。是个就算看见也抵御不了的绝招。 由于它的效果甚钜,要是在训练期间使出来的话,我跟修盖尔都会暂时失去听觉,没办法继续训练。 而且一如修盖尔所言,这么做会给邻居造成困扰。就算身处在地下室,巨大的声响仍会从家里传出去。 另外现在正值晚上,有不少人都已经睡了。 像这样扰人清梦总是不好意思,希望嫣夏今后能引以为戒。 「话说妳怎么使出了《音爆击》?相信妳并没有忘记我的叮嘱吧?」 修盖尔向嫣夏进行确认。 「我没有忘记,只是诺特先生一躲开《超音击掌底》就突然加速吧?我见状后担心自己会输,情急之下就发动《音爆击》了。」 「你确实在一瞬间有提高速度,那招究竟是什么?」 修盖尔也忍不住发问。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施展《伪?绝影》。 在之前那场迫使修盖尔放弃暗杀金恩的决斗里,我早就料到会陷入拉锯战,因此没有使出会产生副作用的《伪?绝影》。 就连在王都重逢后的修行里,我为了弥补自己的空窗期,在之前的战斗中都没有使用《伪?绝影》这个高等招式。 当我确认自己终于恢复回全盛时期的身手后,才终于在今天的战斗里解禁。 结果却在阴错阳差之下引发《音爆击》骚动…… 「这招战技是我为了模仿金恩先生的《绝影》,让自身的行动速度提升至极限。但是我的速度与持续时间都远不及金恩先生。」 「就我看来,你的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 「是吗?如果真要 这么说,嫣夏小姐妳的《音爆击》才厉害吧?我真没想到妳还藏了这么一手。」 「其实那是我的保命绝招,不会如此轻易施展出来的。我之所以会动用《音爆击》,就是认为诺特先生你的招式如此具有威胁性。」 「老实说妳可以不必那么警戒,由于《伪?绝影》只有提升速度,并不会强化攻击力,因此妳大可继续把我当成是攻击方面菜到不行的小菜鸟。」 虽然我已接受过修盖尔等人连日来的训练,但攻击技巧还是一样毫无长进。 谁叫我还隶属于「抵达者」当时,就一直非常不擅长攻击。 我唯一会使用的攻击战技《必杀》,发动成功率也不甚理想。 即使接受了修盖尔等人的训练,还是没有多少变化。 至今的修行只不过是补回这半年来的空窗期,相较于挑战迷宫第二十一层当时的自己根本毫无成长。 「对了,我跟修盖尔先生联手几乎都没打赢过嫣夏小姐,难不成妳的战斗能力在盗贼之中是名列前茅吗?」 面对我的提问,修盖尔代为回答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 「果然没错,我就觉得嫣夏小姐非常强悍。根据我的观察,妳至少可以和瓢立夫镇上迷宫攻略队伍的任何一名成员分庭抗礼。」 就算我只认识「抵达者」的成员们和「复仇的女战神」的莉丝,依然不觉得嫣夏的实力会输给他们任何一人。 不过嫣夏连忙否认说: 「没那回事,你太抬举我了。如果我去挑战迷宫的话,恐怕只能抵达迷宫第五层吧。」 「应该没这回事吧?单就瞬间最大攻击力而言,妳根本在金恩先生之上。感觉上很适合应付那些耐打的迷宫魔物。」 「即使具备充足的攻击力,我却缺乏探索迷宫需要的续战力。」 嫣夏摇摇头解释说: 「我在一场战斗里能使用的咒语上限,差不多就是两发《超音击掌底》和一发《音爆击》。由于我的魔力很少,因此能为戒指补充的魔力也约莫是一天一次,这种战斗方式并不适合运用在魔物会大量涌现的迷宫里。」 「原因是嫣夏针对收集情报方面在进行锻炼,为了应付潜入敌阵时不慎事迹败露的状况,她只钻研能瞬间脱离险境的战斗方式。」 修盖尔和嫣夏的战斗方式都十分偏门,感觉上严重欠缺全面性。 他们会尽可能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免在不擅长的领域跟人交手。 这在冒险者里属于相当罕见的类型。或许是因为两人的职业都是杀手而非冒险者。 「那么,听觉也差不多恢复了,我们继续过招吧。」 「就是说啊,修盖尔大人。」 语毕,修盖尔跟嫣夏纷纷从座位上起身。 我也跟着推开椅子站起来。 「真的非常感谢两位,还麻烦你们帮我进行训练。」 我如此道谢后,修盖尔搭着我的肩膀说: 「你别在意,这类训练对我们来说也很有帮助。」 「是吗?我很高兴你们每天都抽空陪我练习,但我其实感到非常内疚。」 「安啦,训练对我们来说是每天的功课,你不必介意。嫣夏,对吧?」 「没错!」 嫣夏状似恋爱中的少女般回应修盖尔。 于是我对两人说出心中的疑问。 「明明你们这么厉害,也需要每天进行训练吗?」 「那当然啰。」 修盖尔重重地点头肯定。 「因为我们不是冒险者,没机会与魔物交手,所以身手很容易生疏。」 他接着说: 「我是想要累积与人战斗的经验,但是为了隐瞒斩首者的身分,又不能随意找人切磋,因此才会在自家地下室与嫣夏进行特训,不过老是面对一样的对手,切磋久了容易过于单调。」 「所以能跟诺特先生你切磋,对我们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以一名杀手来说,被人揭穿斩首者的真实身分就与死无异。 这个身分应当容易遭人怨恨,倘若让人得知斩首者不擅长与人正面交锋,将会有更多杀手想来取他性命也说不定。 反观我早已知晓斩首者的真实身分,或许算得上是适合陪他练手的对象。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啰?那就赶紧继续训练吧。」 「说得也是。」 「嗯,就这么办。」 我们三人便沿着楼梯走进地下室。 * 「冬天应该快结束了,诺特弟弟。」 「不过天气还是好冷。唉~真希望春天赶快来……」 以一年四季来说,冬天已经迈入尾声,能看见天空是一片万里无云。 我和萝兹莉亚从一早就出门去了。 说来我们已有好几周不曾像这样在假日约出来见面。 因为我每周都谎称有工作要忙,只有趁着平日来履行当初说好每周都要约会一次的承诺,所以许久没有花上一整天的时间陪她出去玩。 我知道自己非常对不起萝兹莉亚。 毕竟我是彻底食言,没能放弃成为冒险者的梦想,成天都在接受训练,甚至牺牲两人独处的时间。 此举完全就是所谓的背叛。 我打从一开始就应该立即停止这样的背信行为,但是,我的内心根本没有一丝这么做的打算。 对于从事完全算不上是梦想的工作,每天都在无聊之中度过的自己而言,与修盖尔以及嫣夏进行训练一事,等同于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无法为了萝兹莉亚把修行时间腾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修盖尔他们基于工作的关系,从昨天起暂时不在家。 基于切磋对象不在的关系,我才能够抽空陪萝兹莉亚出游。 尽管不清楚这么做能否弥补萝兹莉亚,不过我决定今天要尽可能讨萝兹莉亚的欢心。 我抱着上述心情迎接今天的约会。 于是我们一大早就去参观王都的观光景点,接着前往略显高档的餐厅吃午饭,现在来到一间咖啡厅稍作休息。 接下来我会根据她的要求,从几个候补地点之中挑选一处参观,然后再去预约好的高级餐厅享用晚餐。 今天的行程差不多就是这样。 「妳接下来有想去哪里吗?」 萝兹莉亚此时将手撑在桌上,托着脸颊眺望窗外。我对着她如此提问。 路边的积雪几乎都已融化,在地面上变成一滩滩的积水。 看着眼前的街景,深刻带给我一股冬天即将结束的感觉。 「诺特弟弟,今天你在这之后都不用去工作吗?」 「嗯,今天我是休假一整天,可以一直陪妳玩。」 我望着萝兹莉亚的侧脸如此回答。 她突然闭上眼睛说: 「记得是上上周吧?就是你临时取消约会的那天,其实我有去你的公司找你喔。」 「──咦?」 面对萝兹莉亚脱口而出的话语,我当场惊呆了。 「因为那天我刚好放假,于是决定做便当去犒赏努力工作的你,也想说给你一个惊喜。」 她口齿流利地接着把话说下去。 「可是你并不在公司。真要说来,那天是你们公司的公休日。这简直是太奇怪了……你说公司缺人手得去加班,不惜取消和我的约会,但你那天原本就不必上班。」 萝兹莉亚慢慢地张开眼睛。 「我原以为是哪里搞错了,于是下周也前去确认,结果还是一样。诺特弟弟,你究竟在做什么?难道说工作忙碌都是骗我的吗?你就那么讨厌和我约会吗?还是为了跟其他心仪的女性约会呢?」 她眼中含泪地问着。 「你是又想要去哪里了吗?」 我早就料到这些事终有一天会穿帮的。 无论是我抱着等同于背叛她的心愿,以及我没有遵守诺言的事情。 可是我没想到竟是以这种形式,以这种方式毁了一切。 我原先是想让今天成为萝兹莉亚最快乐的一天。 我原本决定至少今天都会只想着她的事情。 结果却因为我卑劣的谎言而毁于一旦。 甚至惹萝兹莉亚伤心落泪。 「对不起……」 「你不必跟我道歉……要不然会显得好像是你当真对不起我吧?应该没这回事吧?你是基于某种不得已的苦衷吧?」 「没那回事,一切都是我不好……」 「拜托你……别那么说,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 萝兹莉亚落下泪来,不断摇着头说: 「单纯是那样吧?只是我有点太黏人对吧?都怪我每周吵着和你见面,你才会想稍微疏远我是吗?是这样没错吧?拜托你承认就只是 这样好吗?」 「不是这样的──」 我就别再撒谎骗人了。 我很早就没有信守承诺了。 事到如今无论怎么辩解掩饰自己的罪行,都已经太迟了。 或许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这次是可以安然落幕,并且让萝兹莉亚度过快乐的一天也说不定。 不过以长期的眼光来说,这么做对她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为了萝兹莉亚,我必须坦白一切。 就算明知这样会导致我与萝兹莉亚这段朋友以上却恋人未满、既暧昧又舒适的关系,在今天划下句点。 即使会令她对我失望透顶,决定离我而去。 我也要将至今所说的一切谎言,以及今后会背叛她的想法通通讲清楚。 既然我已下定决心── 「我有事情必须告诉萝兹莉亚妳,所以拜托听我说,其实──」 「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听了──」 我对着模样宛如孩子在闹脾气的萝兹莉亚说出真相。 「我想再当一次冒险者。」 萝兹莉亚睁大双眼望着我的脸。 「金恩先生过世后,我一度打算放弃当个冒险者。但在经过半年以上的时间,我的心情已平复下来,变得能够好好审视自己,并且终于认清自己的梦想了。」 至今囤积在心中的情感,仿佛溃堤般宣泄而出。 一旦我开口说出心底话,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加入『抵达者』去探索迷宫的那段日子,是我毕生之中最开心的时光。在体验过那种有如梦想成真般的每一天之后,我再也无法回归寻常的生活了。对于踏上与常人无异的人生,或是感受平凡的幸福,我都变得非常排斥。既然如此,就算可能会死于非命,我也想追求那短暂却又痛快的瞬间。」 金恩已经过世了。像我这种没什么实力的人去当冒险者,恐怕三两下就会没命。 看在旁人的眼里,这是与幸福二字最无缘的生活,是再愚蠢不过的选择。 不过所谓的梦想,未必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幸福。 而是无视人生的得失也想努力去实现,这才称得上是梦想。 「这就是我为何不惜撒谎也要推辞与妳见面的原因。其实我为了再次成为冒险者,这阵子都在接受修行。明明当初答应过妳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最终我却食言了。」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所有理由吗?」 萝兹莉亚不疾不徐地进行确认。 我实在不忍心这么伤害她,于是先将视线往下移才点头承认。 「真的很抱歉……」 「唉~……原来是这么回事……害我白担心一场。」 「咦?」 「意思就是把我至今的操心全还来。」 萝兹莉亚气呼呼地鼓起双颊,将脸撇向一旁。 我被她那像是在胡闹的反应给吓傻了。 「我没有遵守约定喔,而且还撒谎骗妳喔,妳没有生气吗?」 「你希望我对你发脾气吗?」 「话不是这么说……我可是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我一头雾水地抓了抓头发。 萝兹莉亚伸出食指对准脑中还很混乱的我。 「我还以为诺特弟弟你已经抛弃我,决定跟公司里的女同事交往呢。结果瞧瞧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原来只是为了修行才拒绝和我约会,真叫人白担心一场。」 妳那是哪门子的白担心一场…… 我原先可是抱着被妳抛弃的觉悟而紧张兮兮,这才算得上是白担心一场吧…… 「况且满脑子只想着修行的事情,这点打从你在『抵达者』当时不就是这样吗?单纯是你变回从前的自己而已。所以就算你卖足关子说出这种事,我也一点都不意外!」 「我们当初的约定呢?我可是答应过妳不再做危险的事情,现在却完全食言喔?」 「啊~你是在介意这件事呀……」 萝兹莉亚将目光飘向天花板,像在回忆似地继续说: 「那是因为诺特弟弟你表示想辞去冒险者的工作,我才想说去过过安稳的生活。假如你还想继续当冒险者也无所谓呀,就这么办吧。」 「咦!妳不反对吗!?」 「是啊,其实加入『抵达者』当时,对我来说也是最快乐的时光。我可以理解你想再次前去冒险的心情。当然我也不排斥现在这种跟你成为情侣的平凡生活……」 萝兹莉亚翻了个白眼地瞪着我。 面对这道视线,我不由得缩起身子。 「抱歉……」 「话说无论是你想再次成为冒险者的打算,以及开始接受修行等等,为何都是先斩后奏呢?怎么不先来找我商量一下?」 「那是因为……」 「我也一样需要进行各种准备,才有办法再当个冒险者喔!重点是我没办法突然辞职!」 「所以萝兹莉亚妳也愿意重拾冒险者的工作吗?」 「你这是哪门子的废话呀。」 萝兹莉亚不加思索地抛出这句话。 虽然她表现得不以为意,仿佛理所当然地听从我的决定,但我其实感到非常高兴。 「你是在窃笑什么?我还有许多怨言尚未说完喔!」 我似乎不小心把喜悦表现在脸上了,真叫人害臊。 在我用手遮住嘴巴想蒙混过去时,萝兹莉亚并未察觉我心中的动摇,情绪激动地大声说: 「也不想想你刚才是怎样!?偏偏说出那种容易引人误会的开场白!害我都有点哭出来了!」 「关于这部分,单纯是妳自己会错意……」 「你说什么?」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我被萝兹莉亚凶狠的气势给吓得赶紧挺直腰杆。 反正这件事全是我不好,我只能默默承受她的怨言。 「关于重新加入冒险者的行列,诺特弟弟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呢?」 「具体的打算吗……」 我如此喃喃自语,试着整理脑中的思绪。 老实说关于今后的具体方针,目前是完全没思考过。 是要去探索迷宫呢?还是当个一般冒险者与地表上的魔物战斗? 真要说来,我就连要把哪个城镇当作根据地来从事冒险者的工作都还没决定。 当初我只是一心一意想再当个冒险者而已。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重返冒险者行列的捷径是以王都为根据地展开活动。 我从瓢立夫镇带来的资金,因为王都的生活减少许多。 尽管存款还足够让我们移居其他城镇,但是一想到接下去的生活就感到不太踏实。 冒险者的收入不稳定,在上轨道之前难以赚钱。 即使有着冒险者时代累积下来的经验,却并非光靠经验就能够轻松赚钱。 更何况探索迷宫与地表上的冒险者活动,都存在着不同的法则。 因此「抵达者」当时的经验应该都派不上用场。 就算我跟萝兹莉亚都从事过地表上的冒险者活动,但是都只接触到皮毛,实在算不上是经验。 倘若重回冒险者的行列却耗光积蓄,最终没办法糊口饭吃的话,未免也太可悲了。 「眼下先在王都从事冒险者的工作,等到收入稳定至某种程度之后,再决定接下来的方针。比方说将根据地迁移至其他城镇,或是继续待在王都这里。」 「说穿了就是之后的问题等之后再说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妥吗?」 「无妨呀,这种随兴的态度很有冒险者的感觉,我挺喜欢喔。」 「妳对冒险者的偏见很夸张喔……」 不过,萝兹莉亚的偏见原则上并没有错。 所有的冒险者都像这样既随兴又马虎。 正常人根本不会选择这种主动找死、简直就是胡来的职业。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萝兹莉亚先是睁大双眼,随后也跟着露出微笑。 「总觉得许久不曾看见你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啊~~」 我听见这句话,伸手摸向自己的唇边。 透过触觉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是微微上扬。 想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像这样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距离上一次究竟有多久呢? 「不必特意克制自己,像这样笑出来才符合你以往的风格喔。」 「妳在说什么啊……」 基于害羞,我侧着脸避开萝兹莉亚的视线。 但是这种感觉莫名让人觉得舒适,老实说我并不排斥。 我相信自己在这个瞬间是感到非常开心。 的确金恩已经过世,的确「抵达者」已经解散,的确当过我师父的莉丝不再是冒险者了。 不过,我已挥别这些往事。 对于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全新冒险者 生活充满希望。 交错的命运 「这里就是王都的冒险者公会……」 我抬头望着一栋三层楼高的豪华白色建筑物。 此处的屋顶上立着一根红色旗子,能从旗面上的图案看出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今天是我和萝兹莉亚值得纪念、重拾冒险者身分的第一天。 接下来要进入这栋建筑物里,登录资料成为王都的冒险者。 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接受委托、与魔物战斗的生活。 我已向货运公司请了一段长假。 等到冒险者工作步入正轨后,我是打算找个机会辞去那份差事。 虽然有点对不起希尔顿等同事们,但是我想成为冒险者的欲望更为强烈。 「你好像很开心呢。」 我似乎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了。 萝兹莉亚像是想捉弄我似地指出这件事。 「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我是真的感到很开心。」 我会出现这种反应也是莫可奈何,毕竟我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充满期待。 总觉得稍早之前对人生十分悲观的自己,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这样呀,只要诺特弟弟你开心就好。」 说出此话的萝兹莉亚也显得非常高兴,令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回归冒险者的第一份工作,妳想接取怎样的委托呢?」 「说得也是,我是希望精彩点的。」 「妳说得有点太笼统了吧?」 「我指的是感受方面啦,感受。相信诺特弟弟你可以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吧?」 「原则上是可以……不过具体上是怎样的委托呢?」 「我想想喔……讨伐巨龙如何?」 「居然一开始就盯上这么大的猎物……」 「看我们一起轻松解决牠吧。」 巨龙可不是一般冒险者能够轻松解决的对手喔…… 不过这句话出自能单挑迷宫中层中头目的萝兹莉亚口中,又莫名有说服力。 「挑个我不会送命的委托啦。假如复出第一天就差点没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妳这句话算不上是安慰喔。」 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是当真让萝兹莉亚背着我逃命的话,未免也太可悲了。 「既然终于有表现的机会,就挑个会碰上超强魔物的委托吧!」 「好吧……反正那样似乎也比较有意思……」 继续深究下去也只会自找麻烦。 我都已经舍弃安定的生活,决定按照自身喜好活下去,若是处处限制自己就太吃亏了。 反正比我强悍几十倍的萝兹莉亚也在身旁,应该不太会遭遇危险情况。 我们就这么对未来充满希望,朝着冒险者公会迈出步伐。 「我们想接取这个委托!」 萝兹莉亚从公会告示板取下其中一张委托,潇洒地一把放在柜台上。 目标是讨伐暴雪飞龙。简单说来就是驱除栖息在王都北侧山脉里的飞龙。 担任窗口的小姐瞥了一眼那张委托后── 「不行!」 窗口小姐甚至举起双手摆出一个大叉叉。 「我记得你们才刚登记成为冒险者吧?」 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萝兹莉亚不断重复相同的举动,惹得窗口小姐每回都皱眉以对。 窗口小姐发出叹息,紧接着继续说: 「我说过好几次了吧?刚成为冒险者的新手,就只能接取绿色纸张的新手用委托不是吗?」 「是啊。」 萝兹莉亚一脸认真地回答。 「那妳说说这份委托的纸张是什么颜色?」 「银色……」 「咦~那妳为何还说不听呢!?我讲过你们只能接取绿色纸张的委托吧!?」 窗口小姐似乎对于不断重演的这个状况失去耐心,语气激动地说: 「新手就只能接取绿色任务!等你们完成新手用委托证明自己的实力,努力提升阶级后就可以接取更多样化的委托!听懂了吗!?」 「这些我们都知道,不过绿色委托全都是帮忙打杂或讨伐小烂怪,难道没有更值得让人挑战的任务吗?」 「因为那是新手用的任务!」 萝兹莉亚似乎无法接受窗口小姐的说明,发出一声沉吟: 「登记当时我应当有解释过了,我们之前曾在其他地方担任冒险者吧?」 「确实听你们说过好几次了。」 窗口小姐抓了抓头发,深深地再次发出叹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请两位仔细听好。」 窗口小姐用力拍了一下桌面。 「王都的冒险者公会在审核方面,比起其他地方更为严格。原因是外地无人能完成的高难度委托,都会移交给我们。所以就算曾在其他公会立下某种程度的功绩,所有人都得从绿阶冒险者开始。虽然也是有破例颁发高阶执照给新人的情况,但那只出现在来自其他公会的金阶以上冒险者身上,你们说说自己是哪个阶级呀?」 冒险者阶级从下到上依序是绿、蓝、紫、黄、红、银、金。 我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既然被问到也只能老实交代。 在找回过去的记忆后,我们便说出答案。 「我是蓝阶。」 「人家我是黄阶。」 「那就没得商量了!」 窗口小姐听完我们的答覆后,直接一头撞在柜台上。 我们加入过一流的迷宫攻略队伍,为何冒险者的阶级会这么低呢? 理由是冒险者公会与迷宫公会是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组织。 无论是组织的起源、营运等等都各自独立。 虽然唯有迷宫公会承认的队伍才可以进入迷宫,但是不必前往冒险者公会登录资料。 反之亦然,不管当事人在挑战迷宫方面取得多少功绩,都不会反映在冒险者公会的阶级上。 「抵达者」立下的丰功伟业,对冒险者公会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这是我们加入「抵达者」 之前的冒险者阶级。 我在布洛德镇四处帮人背行李当时是升上蓝阶。 反观在瓢立夫镇以神官的身分从事冒险者工作,多次因为男女纠纷导致队伍解散的萝兹莉亚是黄阶。 以上就是我们在冒险者公会里有过的功绩。 「我说你们呀!其实许多来自外地的银阶以下冒险者们,在这里都是从绿阶重新出发喔!而且就算让你们继承之前的阶级,光凭蓝阶跟黄阶也不能接取这个委托的!」 窗口小姐摸着她那因为太过激动撞向柜台而发红的额头,扯开嗓门大声解释。 萝兹莉亚似乎仍有所不满,嘟着嘴巴提出抗议。 「我们之前有出入过瓢立夫镇的迷宫喔!」 「真的吗……?」 窗口小姐一脸质疑地望向我们。 「经常有冒险者想使诈接取高难度的委托,就说出这类谎话喔。」 「我们才没有撒谎呢!」 萝兹莉亚完全不肯让步。 「那我问你们,你们是抵达迷宫第几层呢?」 「迷宫第二十一层。」 萝兹莉亚信心满满地说出答案后,窗口小姐却嗤之以鼻说: 「露馅了吧?瓢立夫镇迷宫目前最深只攻略到第二十层才对,妳居然说自己抵达过第二十一层。奉劝你们别说这种半吊子的谎话,因为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我们才没有骗人呢!」 萝兹莉亚懊恼地跺着脚。 其实窗口小姐的情报非常正确,而萝兹莉亚也同样没有撒谎。 「抵达者」的确是攻略至迷宫第二十层,但是有抵达第二十一层。 倘若我们坚称自己是「抵达者」的成员,双方的主张就不会产生矛盾。 可是窗口小姐恐怕不觉得我们就是「抵达者」的成员。 在这种情况下表明我们曾隶属于「抵达者」,也只会令窗口小姐产生更多疑心,根本不可能会相信我们。 「我看眼下还是先放弃,乖乖接受绿阶的委托吧。」 「你确定吗?诺特弟弟,纪念我们复出成为冒险者的第一个任务,可是寻找失踪的宠物喔!我们当初说好要去挑战强悍的魔物吧,所以让我们去打倒暴雪飞龙吧!」 我很感谢萝兹莉亚的好意,而且我也确实想接取困难的委托。 只是按照现场的气氛,感觉上如何争辩都不会让情况好转,再加上萝兹莉亚和窗口小姐的口角比想像中更激烈,来自周围的目光也颇令我在意。 目前身处在公会里的冒险者们,都把我们当成是在无理取闹而露出不善的眼神。 由于我们的行为的确就是无理取闹,因此实在没有辩解的余地,而且再继续下去会令我精神耗弱。 此时此刻我就只想乖乖去寻找失 踪的小狗。 「这位男生还比较懂事,麻烦妳顺从他的意见。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休怪我剥夺你们的冒险者资格。」 「……唔!」 即便萝兹莉亚再强势,在听见剥夺冒险者资格这句话后也慌了手脚。 在一旁看热闹的冒险者们,听见如此严重的处罚后开始起哄。 「你听到了吗?居然要剥夺冒险者资格。」 「记得他们才刚成为冒险者吧?」 「成为冒险者后只过三十分钟就遭除名,可说是创下王都的最快纪录吧?」 「目前的最快纪录是在五年前,有人只干三天就被除名了。反观他们还提早两天又二十三小时三十分钟,简直是历史性的新纪录。」 「王都即将出现全新的传说了!」 这群凑热闹的家伙……聊得还真起劲耶…… 什么叫做「王都即将出现全新的传说了!」啦,我才不要创下这种丢脸的传说咧。 「虽然很令人不甘心,但眼下只能暂时撤退了……窗口小姐……妳居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那个……我原先也只是说着玩的,不过现在是真心想剥夺你们的冒险者资格……」 面对眼神凶狠的萝兹莉亚,窗口小姐傻眼地搔了搔脸颊。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萝兹莉亚的身边,凑热闹的冒险者们则是把我们包围在其中。 当这股混乱的气氛逐渐支配公会内部之际── 「大家怎么都挤在这里?是发生了纠纷吗?」 公会入口处传来一阵开朗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发现周围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一名男子就站在那里。 这位俊男身穿黄金铠甲,腰上插着四把不同颜色的剑。 当我正纳闷来者是谁时,窗口小姐从柜台探出上半身说: 「这不是『光辉之剑(raiders)』的艾德里先生吗!」 她破声地喊完这句话之后,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王都目前最被看好的『光辉之剑』队长居然亲临现场!」 「他就是单挑打赢龙系魔物的金阶冒险者艾德里啊!」 「也是每当女性陷入危机时总会迟来一步的英雄!」 「记得他在王都冒险者的帅哥排行榜里,已经连续四年蝉联冠军了!」 我对王都冒险者的情报所知甚少,不过依照旁人的反应多少能猜出来。 看来这位名叫艾德里的男性冒险者,在这里有着空前的人气。 按照周围的讨论不难想像,他是兼具实力与名望的人物。 「请问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艾德里朝着这边走来,同时对窗口小姐露出迷人的微笑。 被搭话的窗口小姐红着脸解释说: 「这两位新手冒险者想跨级接取委托!无论我如何劝说仍执迷不悟,叫人伤透了脑筋!可以拜托艾德里先生帮忙劝劝他们吗?」 「这还真是令人头疼……」 艾德里抵着额头闭目沉思。他那英俊的容貌配上这个姿势,令他显得格外帅气。 「这位叫做艾德里的先生一来到现场,窗口小姐就刻意装出甜美的嗓音。嗯~这真是太可疑了……」 「妳、妳胡说什么啊!」 面对萝兹莉亚的指控,窗口小姐状似相当焦虑。 「哟~……瞧妳那么紧张……看来被我说中了……」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嘻嘻~身为堂堂公会职员竟然想勾引冒险者,传出去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呢……」 「拜托妳快闭嘴啦!」 「假如你希望我保密,就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比方说──」 语毕,萝兹莉亚便把讨伐暴雪飞龙的委托单顺手放在柜台上。 喂,妳趁机利用非法手段跟人谈判什么啊?就连与妳站在一起的我都感到不齿。 还有窗口小姐,妳又是在犹豫什么?别基于一己之私,考虑做出违法的事啦。 因为旁人的眼神,我在各方面都快要撑不住了。体力更是即将耗尽。 在我准备提醒萝兹莉亚别再纠缠窗口小姐之际,一群看似与艾德里同队的冒险者们出现在他背后。 「发生什么事啊,艾德里?」 带头的男子询问艾德里。 在我担心情况恶化而连忙观察四周时,恰好与站在那群人最右边的少女对视了。 少女瞪大她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咦!」 我错愕地绷紧全身。视野的焦点迟迟稳定不了。 原先那股雀跃的心情,恍如假象般逐渐冷却下来。 ──为何她会在这里?为何会站在我的面前…… 在我挤出声音之前,少女早一步开口说: 「……诺特,是你吗?」 一股熟悉到令我差点哭出来的声音传进耳里。 ──这是幻觉。我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她才对。 我一直是如此认为。 但是比任何人更常待在她身边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我在心中喊出她的名字。 ──蜜雅,妳怎么会在这里? 蜜雅?莱茵,她是我唯一的儿时玩伴。 她是与我出生在同一个村子里,直到十五岁以前都形影不离的初恋对象。 我们曾对彼此发誓说要成为一流的冒险者。她也是促使我决心成为冒险者的关键人物。 我们一起离开恰葛兹村,前去接受赠予仪式。 她和我完全是对比的写照,在仪式里获得非比寻常的优秀技能。 而且她没有抛弃我,愿意带着我实现昔日一同发誓的梦想。 结果我却背叛她,伤害她,最终导致她决定离开我。 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而且我也没脸见她。 不过偶然总是那么地残酷。 将不该重逢的两人牵引在一起。 我当机立断,自己得赶紧逃跑。 于是我粗鲁地抓起萝兹莉亚的手,并且把她拉走。 「你忽然之间是怎么了?诺特弟弟,她在叫你喔。」 我因为这句话而停下脚步。 被她这么一说,我就再也逃不掉了。 萝兹莉亚喊出我的名字。 如此一来,也就确定我是诺特?亚斯隆了。 若是萝兹莉亚默默地跟着我走,或许还能够让蜜雅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 在我停下脚步所产生的短暂空档。 一股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抓准破绽似地传过来。 「果然是诺特。是我,蜜雅啊,难道你忘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妳。 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被我硬是咽了回去。 清算过去 我从以前开始,就没有那么喜欢名为诺特?亚斯隆的男生。 这件事得从我还住在故乡恰葛兹村当时说起。 无论是他软弱阴郁的个性。 或是他自卑又不可靠的态度。 还有他独自一人总是做不了决定,总爱看别人脸色的部分。 以及他就算有怨言也只会往肚里吞的想法。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我不喜欢的特质。 但是我并没有讨厌他。 眼下最恰当的形容方式,就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他。 我们所出生的村子里完全没有其他同年纪的孩童。小孩子就只有我们两人而已。 假如我们就这样长大成人,到时会变成怎样呢? 因为没有其他同龄的男孩子,若是继续住在村子里,我将会被迫和诺特结婚吧? 小时候的我经常对此感到不安。 以儿时玩伴来说,诺特算起来并不差。 他不会伤害我,总会以我为主地展开行动。 只是以恋爱对象而言,我对他就颇有微词。 我还是比较喜欢可靠的男生。 我偏好充满男子气概又个性积极的男性。 因此我从小就打算离开村子,出外寻找适合结婚的对象。 我之所以想成为冒险者,是因为双亲都是冒险者。 同时也对名为冒险者的职业抱持憧憬。 另一个考量是我坚称想成为冒险者的话,双亲应该就会同意我离开村子。 既然要离开村子,就带诺特一起走吧。小时候的我抱着上述想法。 其实我早就知道,诺特从以前就一直喜欢着我。 谁叫他总是跟在我后面。他的态度与言行更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诺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独自一人离开村子,抛下对我抱有好感的诺特,这对他而言是何等残酷,即使是我也狠不下心这么做。 说起我的个性,其实是属于精于算计的人。 我是个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够讨人欢心,并且会付诸实行的狡猾女人。 就算是这样的我,对于诺特长年以来的陪伴,还是会对他产生恻隐之心。 尽管我完全不考虑和他结婚,但要是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结婚对象的话,想想也怪可怜的。 于是我开始怂恿诺特,令他抱有和我相同的梦想。 这个梦想就是一起离开村子,携手成为一流的冒险者。 因为我不讨厌诺特,跟他一起成为冒险者也不成问题。 反倒是他总会听从我的指示,算起来好处还比较多。 外加上我们长年相处在一起,比起跟不知心性的陌生人去冒险要好多了。 但是有我在身边,诺特能够喜欢上其他女生吗? 唯独这点很令我不安。 虽然这么形容自己颇令人无言,但我自认是属于长相甜美的女生。即使性格恶劣,却懂得伪装自我。 而且,我有自信让诺特一直喜欢着我。 如果我有恋爱对象,诺特会很伤心吗? 他一定会很伤心。就算嘴上不承认,他内心肯定是大受打击。 倘若诺特无法放下对我的单相思,到时该怎么办? 要是他不肯放弃我,又找不到结婚对象时该如何是好? 诺特没有我的话就会一事无成,什么事都决定不了。 尽管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生长在没有其他同龄玩伴的环境底下,不过他总是依附着我。 我无法想像出诺特抛下我选择其他女生的画面。 假如诺特不愿跟我以外的女人结婚,我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我得负起责任,必须嫁给他才行吗?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抛下诺特不管。 恐怕我会选择牺牲自己,优先考虑诺特的幸福也说不定。 可能会基于同情,最终愿意嫁给他也说不定。 但这不是我追求的未来。 因为本人蜜雅?莱茵,并没有喜欢儿时玩伴到这种地步。 说起过去的自己,说起与诺特不欢而散之前的我,就是有着如此愚昧的误解。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蠢到令人想笑。 我自以为诺特不能没有我。 但是这样的想法根本是大错特错。 在诺特的眼里,名为蜜雅?莱茵的女性只不过是儿时玩伴。 直到与诺特分开时,我才首次惊觉此事。 其实我对他提议拆伙的那天,并非真心想从此与他分道扬镳。 我只是想斥责完全不肯与魔物战斗、只想倚赖我的诺特,才会提议拆伙。 另一方面是我预料他会感到焦虑,然后从此振作精神好好努力。 或许也有一部分的理由,是因为看到他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而感到火大。 因此我不同于以往,采取这种强硬的手段。 我原以为他这次也会一样,一如我的预测改过自新。 以结果而言,我完全猜错了。 打从我出生以来,诺特是第一次那样对我发脾气。 他不光针对成为冒险者之后的事情大肆抱怨,甚至将十五年来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这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忤逆我。 我还以为诺特一直喜欢着我。 这份自信从此烟消云散。 内心大为动摇的我,忍不住说出各种言不由衷的气话。 到后来,我甚至故意说出能伤害到他的话语。 可想而知,诺特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就此演变成两人互不相让的状况。 最终是我哭着跑开,争执才得以平息。 我不记得自己在离去时说了什么。 『我无法再跟诺特你一起走下去了。』 我想应该是这句话。 这并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们是第一次像这样爆发口角,于是我相信诺特到了隔天就会来道歉,等我们重修旧好自然会解决一切问题。 可是无论我等多久,诺特都没来找我。 曾几何时,我甚至看见他随便跟其他冒险者一起去解任务。 至此,我才首次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我完全没想过要抛下诺特。 即使我并没有喜欢他。 因为诺特没有我是不行的,他若是没有我陪在身边根本活不下去。 我无法抛弃诺特,毕竟那样对他太可怜了。 我一直如此深信着。 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 在诺特眼中,我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在惊觉这个事实后,再也没办法继续待在布洛德镇。 我擅自认为诺特背叛我。因为不想再听见他的名字而转身逃走。 满脑子只想着尽可能远离布洛德镇。 我再也不要理诺特了。 等诺特失去我之后,他就会明白我有多重要。 我抱着以上想法前往王都,第一次与诺特以外的人组队合作。 在接下来的两年间,我拚了命想忘记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 想忘记这个不知感恩、无情无义又差劲的叛徒。 为什么是我被诺特抛弃?明明是我才有资格抛弃他。 这么一来,不就变成是我需要诺特的陪伴? 于是我生气了。因为我一直瞧不起诺特,导致我的自尊被伤得体无完肤。 我要让诺特刮目相看。我要让他后悔当时竟敢抛弃我。 我满脑子只有上述念头,于是跑去加入当时正逐渐打响名气的队伍,「光辉之剑」。 不过我并非打从心底把「光辉之剑」的成员们当成同伴。 对我来说,「光辉之剑」只是报复诺特的手段罢了。 为了避免重蹈诺特当时的覆辙导致队伍瓦解,因此我谎报自己的技能。 我只想顶着「光辉之剑」的光环,让诺特悔不当初就行了。 但在「光辉之剑」升上金阶之际,我还是感到非常高兴。 我打从心底十分欣喜,认为诺特看了一定会很不甘心。 所以当我在王都的冒险者公会发现诺特时,差点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叫出声来。 终于啊,我终于有机会能报复诺特了。 他有可能是为了找我才追来这里,但是如今才来道歉已经太迟了。 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即使他哭着磕头道歉,我也不会饶过他。 谁叫他竟敢抛弃我,我要他为此后悔一辈子。 但我只是空欢喜一场。 诺特并不是为了我才来到王都。 他甚至一发现我,还想转身逃离现场。 亏我先出声呼唤他,他竟然还一度装作没听见。 而且身旁带着一位可爱的女孩子,甚至正准备和对方单独两人一起踏上冒险者之路。 岂有此理,那个女生是谁? 那里本该是我的位置。 与诺特约好携手成为一流冒险者的人是我才对。 为什么诺特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自从长大以后,他就连我的手都 不敢摸。 还有对视的时候也是。 明明以前都会害羞地立刻移开视线,现在却完全没有这种反应。 称赞我很可爱?明明过去从来没对我说过这种话,而且是诺特自己基于害臊才不敢说的。 难道诺特已经不喜欢我了?决定改追那个女孩子?还是只要有人肯陪在身边,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吗? 我对诺特的不满接连涌上心头。 为何我会这么不甘心? 如此一来,不就像是我又再一次被人抛弃了? 我感到十分懊恼,外加上心底不停涌出无处宣泄的怒火,于是我决定去找他们的麻烦。 我打算介入诺特和萝兹莉亚之间,设法破坏两人的关系。 我相信只要让萝兹莉亚看见诺特想讨好我的样子,她就会甩了诺特。 所以我才去帮助他们完成任务,结果反而只是看见两人关系密切。 不知为何,萝兹莉亚对于诺特是全盘信任,这样的关系根本不是我能破坏的。 ……这算什么? 萝兹莉亚为什么可以如此相信诺特? 他打不赢魔物,甚至缺乏干劲到忘了携带匕首。 他不仅无法拒绝别人的提案,也经常出现软弱的发言。 为何萝兹莉亚愿意去追随这种人?诺特是哪里吸引她了? 诺特是喜欢我的。除了我以外不可能有谁会理解他。 曾几何时,我的容身之处被一个不知哪来的女人给夺走了。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完全不是我所追求的未来。 与其变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要离开村子。早知道就不要成为冒险者了。 比起遭人抛弃,比起尝到这样的懊悔…… 我情愿两个人永远生活在村子里,就那样长大成人算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们再也无法变回像从前那样了吗……? 今天的我也继续活在后悔之中。 * 「蜜雅,我决定今天先不接取任务。」 我如同往常那样又去帮助诺特和萝兹莉亚,诺特却对我这么说。 「怎么这么突然啊?」 「我还是想针对过去的那件事,好好再跟妳谈一次。」 但我完全不想再谈过去的那件事。 毕竟我又不是想重修旧好。 我只是想看见诺特因为曾经抛弃过我而悔不当初的样子罢了。 「我说过不必再提啦,因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自然不可能说出那种心底话,于是笑着不当一回事。 但是诺特无视我的顾虑,进一步把话说下去。 「妳这句话是骗人的吧?」 「才没有那回事呢。」 「既然如此,妳为什么要来帮我完成任务?」 有那么一瞬间,我担心诺特已经看穿我的心思了。 不过冷静想想,他不可能会发现的。 诺特这个人非常迟钝。毕竟他与我相处十五年,却从未察觉我的本性。 因此,他不可能注意到此时仍盘据在我心中、漆黑无比的情感。 「那是因为我看你十分困扰……」 「甚至不惜忽略『光辉之剑』的活动吗?」 「那是因为……」 我没想到诺特竟会发现这件事。 谁叫诺特这么迟钝,他不可能会注意到才对。 恐怕是艾德里等人跑来告状吧。 「居然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希望诺特你可以赶快提升阶级,才决定暂时不参加那边的活动。」 「一般来说,有谁会为了没有信守承诺又曾对自己口出恶言的儿时玩伴付出这么多?」 诺特今天似乎特别抓着此事不放。 尽管觉得很麻烦,我还是露出假笑解释: 「就说过你不必介意这种事。既然儿时玩伴有困难,我自然得伸出援手吧?」 「如果妳没有放在心上,为何要对艾德里先生他们撒谎?」 「那是因为我想帮你──」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妳谎报自己的技能。妳故意把自己说得比实际上弱吧?」 「……」 我没想到就连这件事也穿帮了。 就连我都能感受到自己因为过于动摇,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其实蜜雅妳还很介意我背叛妳的事情吧?所以才对『光辉之剑』的人隐瞒自身实力吧?」 「呜……!」 「妳不必再掩饰,我差不多都知道了。」 骗人,诺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假如诺特知道的话,就赶紧甩了萝兹莉亚,只依赖我一个人就好。 这次轮到我来舍弃诺特。 「妳有话想对我说吧?妳对我有很多不满吧?」 当然有,我对诺特你的怨言可是多到几乎说不完。 但我要是说出口的话,他就不会再那么执着于我了。 将会出现不是我所期望的发展。 「或许是有一点吧,但还不至于要向你抱怨。」 「妳果然不肯老实说出来……」 诺特显得相当沮丧。真正觉得沮丧的人是我才对。 够了,我不想再谈以前的事情。 诺特只要一如过去那样,乖乖按照我的想法行动就好。 「喂,蜜雅。」 「……什么事?」 「我们要不要来吵一架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对于这个不明所以的提议大感困惑。 「为何要做那种事?」 「因为我们至今几乎从来没吵过架,只有在布洛德镇当时,妳提出要跟我拆伙那次而已。」 「是没错啦……」 「我认为这并不是好事。相信蜜雅妳从以前就我对有许多不满,我们却一直憋在心底,最终才会发生那种事不是吗?」 所谓的那种事,应该是指我们当年彼此抱怨伤害,最终演变成拆伙的往事吧。 「我能明白诺特你的意思,可是我不喜欢吵架。因为我不想受伤,也不想伤人。」 「倘若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受伤跟伤人,但是我们没办法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关系已经扭曲到没办法再用那种美好的方式来解决了。」 那种事我也明白。 所以我才想让诺特尝到相同的痛苦,然后借此忘了过去。 这件事到此就可以结束,不必特地花时间来吵架。 「更何况吵架不是想吵就吵得起来喔?」 「是这么说没错啦……」 「而且你想怎么吵?只是互相抱怨吗?」 「不是的……就让我们像个冒险者那样用拳头来沟通……」 「意思是让我们来打一架吗?」 诺特是脑袋烧坏了吗? 假如我们拳脚相向,拥有体能强化技能的我可是必胜无疑,只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对啊。我不介意可以使用武器和技能,毕竟全力一战才会让人觉得舒坦吧?」 「你那么做会受伤的。」 「萝兹莉亚就是为此才会在这里。记得妳也会使用回复咒语吧?」 「嗯,我姑且是有担任过神官啦。」 一直保持沉默的萝兹莉亚举手发言。 「总之就是这样。」 「但就算有回复咒语,全力一战仍有可能会没命喔。」 「这部分就只能请双方小心点……」 诺特露出苦笑。 看吧,他什么都没考虑清楚。即使提议来吵架,也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既然如此,我哪有办法全力一战。」 「妳是不是误会了一件事情?」 「咦,我误会什么了?」 「依照妳刚才的口吻,为何是以妳获胜为前提?」 「这是因为……」 「我先声明一下,我也会全力以赴,而且不觉得自己会输。」 「──!」 我不由得握紧拳头。 先冷静点,这只是挑衅。 诺特只是为了让我接受挑战才夸下海口,并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有胜算。 「我对蜜雅也有所不满,因此不会以输为前提向妳发起挑战。」 就说我不能中了对方的激将法。 「而且我看过妳与魔物战斗的表现后,感觉上妳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成长。这样的话,即使是我也赢得了。」 毫无成长的人明明是诺特。 他明明不曾跟魔物战斗过。 「难道妳担心自己会打输我吗?」 「我丑话先说前头,到时你被打得落花流水也别怪我喔。」 ……我还是被激怒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简直是蠢毙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谁叫我实在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 「这才像话嘛。」 「我先确认一下,我可以使用弓箭跟精灵术吗?」 「当然可以。」 「给你个忠告,如果这场比赛毫无限制,你是绝对赢不了我的。」 「那是我的台词。」 「 ──!」 「为了给妳优惠,我们就在森林里交手吧。如此一来,妳也能发挥出120%的力量。」 「……奉劝你最好不要后悔。」 为什么我的儿时玩伴如此擅长激怒人呢? 我现在有信心能卯足全力一拳打在他脸上。 「居然有机会能打赢蜜雅,真叫人期待呢。」 「你想装腔作势也只能趁现在喔。」 「是啊是啊,总之妳好好加油吧。」 为何说得我好像是弱势的一方? 明明诺特才是挑战者吧? 我决定了,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无论如何都要获胜。 虽然这不是我所期望的发展,但想想这样或许也不错。 只要能打趴诺特,相信我的心情一定会很痛快。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放下过去了。 诺特有可能就是出于这个考量。尽管挺令人不甘心,不过眼下就接受他的做法吧。 * 「这个地点应该适合让人战斗吧?」 诺特带我们来到森林里的一处荒地。 环境乍看之下的确适合用来决斗。 在半径十公尺内的地上只长着矮草,外围则是茂盛的树林。 这片狭窄的草地就是此次的决斗舞台吗? 「你的意思是在这里战斗?」 「这里是没有树木会阻碍射箭的好地点吧?况且也算是在森林里,妳的技能将获得强化。」 照此情况看来,诺特当真打算在对我有利的条件下进行战斗。 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实在不觉得他有心想赢。 「你是认真的吗?」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既然你想装蒜也行。总之到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好好,妳说的都对。」 语毕,诺特便转身往前走。 在离我约莫十公尺的位置上停下脚步。 「那就开始吧。」 诺特握着匕首摆出架势。 看来他今天没有忘记带武器。 「好吧。」 我也架起原先背在身上的长弓,并且从腰上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箭。 「那我该待在哪里呢?」 跟来的萝兹莉亚出声询问。 诺特回答说: 「我想想喔,妳就待在角落吧。」 「话说有需要我跟着过来吗?这样不会妨碍到你们的比试吗?」 「当然需要。为了以防有人受伤,得要有个会使用回复咒语的人在现场。」 「我原则上也会使用精灵术的回复咒语喔。」 「对耶,想想蜜雅妳也会。既然如此,萝兹莉亚妳就待在角落担任裁判吧。」 「我知道了,我会公正地做出判决的。」 萝兹莉亚如此宣布后,便退至荒地的一角。 看样子,萝兹莉亚在我们的决斗里会保持中立。 她把身体靠在一棵树上,并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那个位置应该不会受我的攻击波及。如此一来,我可以安心战斗了。 我望向前方,与诺特对视。 诺特和我相距十公尺。以这个距离而言,弓箭是非常有效的武器。 只要一直保持这段距离,我光靠弓箭即可获胜。 当然诺特也会避免演变成单方面遭弓箭攻击的情况。 因此他一定会接近我。不管怎么说,他未能接近我至匕首的攻击范围内就毫无胜算。 这里的路面状况不差。虽说有杂草,却不会影响跑动。 所以战斗一开始,诺特直接逼近我发动快攻的机率非常高。 但这完全不成问题,因为我有【体能强化?大】。 我只需活用体能的优势,冷静应付主动接近的诺特即可。 况且诺特要接近我的话,无论如何都得躲开我的箭矢。 按照这个距离,就算诺特全速飞奔,我至少可以射出两箭。 其实不需要两箭,我有信心能一箭摆平他。 我脑中只有自己取得最终胜利的画面。 「那么,双方都准备好了吗?」 萝兹莉亚举起右手。 我跟诺特都点头以对。 「比赛开始。」 战斗正式开打。 我率先射出一箭。打算瞬间结束这场决斗。 不能攻击头部,要不然诺特会没命的。 于是我瞄准他的脚踝。 我预测他会移动的位置,朝着该处放箭。 「《伪?绝影》。」 诺特的身体化成黑影,转眼间就失去踪影。 ──糟了! 我突然感受到一阵杀气,不加思索地全力往后跳开。这是我长年担任冒险者锻炼出来的反射动作。 我运用自己的动态视力,拚命想用眼睛看清楚诺特的行踪。 ──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心急如焚,开始凝神注视周围。 刚才那是什么?战技?能让人消失的战技吗? 诺特刚才说了《伪?绝影》。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战技。 我得稳住阵脚,必须先让自己冷静。若是陷入混乱,将会正中诺特的下怀。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诺特使出我未曾听过的战技,杀我个措手不及。 意思是他在战斗前夸下海口,并没有在虚张声势,而是真心想战胜我。 不过诺特的技能远输于我,我只需提高警觉见招拆招就不会落败。 首先是掌握诺特的行踪。再这样下去,我无论是攻击或防守都办不到。 我仔细观察这片荒地。这里没有遮蔽物,也就无处供人躲藏。 现场只剩下我和萝兹莉亚两人而已。 诺特跑哪去了?上方? 不对,头顶上只有树林间留下的一块缺口。 ──难道他在森林里? 我将目光移向荒地外围的树木。那里能躲藏的地方可就多不胜数了。 我完全料错了。原先还以为诺特会赶紧拉近距离。 他却采取恰恰相反的手段,在跟我拉开距离后,就躲进森林里。 只要待在森林里,我的弓箭便会受到阻碍。这部分诺特也有说过。 这是迫使我无法动用弓箭的有效手段。 但是没问题,这点小聪明对我并不管用。 「《侦测动静》。」 我发动猎人用来侦查魔物的必备战技。 只要施展这项战技,我就可以掌握周遭旁人的气息── 没有。怎么会?我完全没发现诺特的下落。 我试着发动同样是侦查系战技的《超感应》,但依然无法掌握诺特的行踪。 他不在森林里吗?这怎么可能嘛。既然如此,他到哪里去了?居然就这样消失无踪。 「萝兹莉亚,诺特不见了,这场决斗该怎么办?」 「就算妳这么问我……」 下个瞬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脑中闪过自己被人一刀断头的画面。 我再次反射性地挪动身体,连忙翻身从原地退开。 什么都没有。我摸了摸身体,确认自己仍是毫发无伤。 刚才只是有人对我释放杀气,并非真的出手攻击。 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刚才诺特在消失的一瞬间,也对我释放过杀气。 既然诺特会释放杀气,就表示他潜伏在附近。 想借此传达他仍想继续战斗的意思。 恐怕是我方才询问萝兹莉亚说这场决斗是否继续,诺特才不得不借此强调自身的存在。 诺特离开我之后,他说过自己的战斗职业是盗贼。 记得盗贼有个名叫《隐密》的战技可以消除自身的气息。看来他是利用这招躲藏起来了。 但在我的印象中,《侦测动静》和《超感应》可以识破《隐密》才对…… 有可能里面又暗藏其他手法…… 听说世上有个名叫斩首者的杀手,他能使出就连《侦测动静》都奈何不了的《隐密》,所以凡事皆有例外。 我将视线对准刚才传来杀气的地点。应该是来自那棵树。 我拉弓摆出射击姿势,却在放箭前作罢了。 不行,我不能操之过急。 诺特释放杀气后,一定会立刻更换潜伏地点,不可能继续待在原地。 我一旦放箭就会产生破绽。恐怕诺特会趁机对我发动偷袭。 诺特正等着我露出破绽。 盗贼的战斗方式就是伺机而动,刹那间与敌人分出胜负。 或许我不得不对诺特改观了。 关于盗贼的基本战技,他已掌握到某种程度。想来他遇见一位相当优秀的师父。 不过就算学会基础,也未必能在决斗中取胜。 胜负的关键最终仍取决于双方的实力。 盗贼的战法依旧存在着弱点。 「《万绿之仙精──」 那就是范围扫荡型咒语造成的攻击。倘若诺特躲藏于树林间,我只需将这附近夷为平地即可。 看我使出比起《万绿之仙精,运用风之力,产生风暴》范 围更大且威力更高的咒语。 「抱歉,萝兹莉亚,可以麻烦妳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吗?」 「妳是认真的吗?这样的招式可是会对诺特弟弟……」 萝兹莉亚对我凝聚的魔力感到一阵颤栗。 若是我成功发动咒语,诺特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他为了阻止我的咒语,势必非得出手不可,我就趁此机会展开反击。 既然诺特在等我露出破绽,我就反过来逼他产生破绽。 盗贼没有防御系咒语,无法像萝兹莉亚那样挡住攻击。 来,快给我滚出来,让我们一决胜负。 「……」 不出来。可能是诺特察觉出我的意图。 大概认定我只是为了逼他现身,才用这招精灵术来吓唬人。 如果诺特抱着这种想法,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将会尽全力打倒他。 「运用风之力──」 要是他不现身的话,我也只能施展咒语了。 「《固若金汤》。」 我确认萝兹莉亚使出防御咒语后,也跟着指定现象。 「──产生飓风》。」 于是魔力转换成旋风,就此炸裂开来。 这是万绿之仙精,运用风之力,产生风暴】的高阶咒语,也是我目前能使出的最强精灵术。 这招就叫做《万绿之仙精,运用风之力,产生飓风(esmeralda bientot tempesta)》。 我若是成功施展这个咒语,接下来等待在眼前的只有毁灭一途。 狂风化成獠牙,开始撕裂树林与大地。草木和岩石纷纷被卷入天际,一股黑色漩涡逐渐笼罩周围。 萝兹莉亚不要紧吧?记得她的《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我起初目睹时非常吃惊。「光辉之剑」里根本没有如此优秀的防御咒语使用者。 萝兹莉亚一定能挡下这招。我对她抱有十足的信心,才决定动用这个咒语。 至于诺特就完全没有方法能挡住这个咒语。毕竟他不同于萝兹莉亚,是个没有任何才华的人。 不知他是否有趁我还在咏唱时先逃走呢?要不然他很可能会没命的。 相信诺特不会这么傻。依照他那软弱的个性,一定会夹着尾巴逃跑。 只要他亲眼目睹这个咒语的威力,绝对会乖乖认输的。 这场决斗注定是我会获胜。 其实诺特在我发动精灵术之前,理当非得强行出手不可。 这么一来,他至少还有一点胜算。 我看着东倒西歪的树木如此想着。 天灾般的威胁过去之后,放眼望去没有一根直立的树木,周围是一片狼藉。 数百公尺内都没有生命迹象,已被飓风破坏殆尽。 「萝兹莉亚,妳没事吧?」 我对着耸立于树木残骸间的光之障蔽开口关切。 光芒消失后,萝兹莉亚从里面爬出来。 「我是不要紧──」 萝兹莉亚说完后,开始扭头环顾四周。 眼前尽是大自然的残骸,完全没看见诺特的身影。 「你还活着吗~!?诺特!」 为了让逃到远处的诺特能听见我的声音,我将双手举至嘴巴两侧大声呼唤。 「假如你还活着,拜托你赶快出来~!」 「我就如妳所愿出来吧。」 我的背后……精确说来是我的耳边传来这股声音。 虽然我想回过头去,却因为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抵住咽喉,害我无法动弹。 「这状况应该算是我获胜吧。」 在不知不觉间,诺特已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 我彻底露出破绽,任由他绕到我的背后。 诺特此时完全掌握我的生杀大权。 我忍住发问的冲动,开口宣布说: 「……是我输了。」 他与她的命运走向 幸好顺利拿下胜利。 我放下抵住蜜雅颈部的匕首,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战胜名为蜜雅?莱茵的女性。 以上事实令我难掩心中的喜悦。 「怎么会……」 蜜雅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是我输了……」 她恐怕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打输吧。 似乎因此受到很大的打击。 「我怎么会输给诺特呢……?明明是我比较强啊……」 这种事我也非常清楚。我之所以能取胜,并不是因为我比蜜雅厉害。 「单纯是我的战术十分顺利罢了。」 「战术?」 「嗯,多亏蜜雅妳愿意在我设下的舞台里战斗。」 这场对决早在事前的计划阶段就已分出胜负。 我跟蜜雅之间的差别,就在于决斗开始前有时间准备。 当我决定跟蜜雅吵架时,觉得不如干脆跟她比试一场。 并且设法在比试中战胜她。 我希望能借此证明自己的成长,以及让蜜雅明白我已不需要她的帮助。 这么一来,她也能放心离开我。 但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必须战胜蜜雅,而且非得是在她没有放水、全力以赴的状态下获胜。 「以一般的方式战斗,就算让我挑战一百次也赢不了蜜雅妳。」 于是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优势。 我比蜜雅有利的一点,就在于她不清楚我有哪些底牌。 蜜雅并不知道我会使用《伪?绝影》、《隐密》、《杀气》以及多种回避战技。 如果想要活用这些战技,就唯有奇袭一途。 由于我施展的攻击战技都不如人意,就只能绕背假装攻击得手,借此迫使蜜雅投降,因此我决定以这样的形式去迎接这场挑战。 若要绕背擒住对手,无论如何都需要贴近对手。 我起先考虑运用《伪?绝影》的速度,发动快攻冲上前去。 可是蜜雅拥有【体能强化?大】这项技能。 要是随意接近她不小心挨上一拳的话,我就会吞下败仗。无论如何还是得避免刚开战就立刻孤注一掷。 这么一来,先利用《隐密》躲藏起来,再抓准破绽绕背制服对手,采取类似斩首者的战斗方式会更为有效。 「因此我打从一开始,就只考虑透过《隐密》一击致胜,才会挑选遮蔽物众多的树林来当作舞台。」 「所以你当初说挑个能让我全力以赴的环境,其实是骗人的?」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我主要还是想找个能够活用《隐密》的战场。妳没注意到这点就接受我的提议,当真是帮了大忙。」 既然要进行决斗,总是需要足够的空间。 于是我先来到森林寻找合适的地点。 多亏【地图化】,我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 「意思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要跟我展开近身战,而是决定逃进森林里。」 「嗯。」 我之所以架起匕首,是为了让蜜雅误以为我会立刻接近她。 等到对决一开始,我就发动《伪?绝影》马上逃进森林里。另外为了让蜜雅暂时分神,我同时对她使出《杀气》。 透过这招,我顺利躲过蜜雅的第一箭。 「意思是这全都一如诺特你的预料啊。」 「其实唯独一件事出乎我的预料。」 「有吗?」 「就是我躲起来之后,妳问萝兹莉亚这场决斗是否继续,那让我有点慌了。」 「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是没错啦。当时我只须冷静下来释放《杀气》,借此传达继续决斗的意志就行了。算不上是什么危机。 「对了,我最后有施展精灵术吧,那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嗯,我相信当我躲起来之后,妳一定会动用这招。」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在等待我施展精灵术后所露出的破绽啊。」 「依妳的本事,也只有这时才会出现破绽不是吗?」 「也是啦,不过你是如何挡下我的精灵术?唯独此事我想不明白……」 「其实是──」 「你不肯告诉我吗?」 「是可以告诉妳,不过方法算是有点使诈……」 「……使诈?」 「嗯,与其说我挡下精灵术,其实我是躲在掩体后面。」 「但是这里哪来的掩体──」 蜜雅扭头观察周围。 在《万绿之仙精,运用风之力,产生飓风》的作用下,放眼望去是遭到大范围破坏后的森林。 「这附近根本没地方能躲藏呀。」 「不对,还是有的。」 语毕,我指着萝兹莉亚。 「我料到蜜雅妳施展大范围咒语时,萝兹莉亚会使出《固若金汤》来保护自己,我便躲在她的背后。」 「咦!?你躲在我的背后吗!?」 「就连萝兹莉亚都不知道啊……」 「因为我是公正的裁判!诺特弟弟!你这样摆明就是使诈吧!?」 「果然还是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 毕竟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方法能挡下蜜雅的大范围咒语。 所以我才会坚称对决后需要有人帮忙治疗,带着萝兹莉亚一起过来。 而且我为了让自己易于躲在萝兹莉亚的背后,还诱导她待在荒地的角落。 「没关系,是我输了。既然从头到尾都在诺特的预料之中,我也只能认输了。」 「妳确定吗?」 「……我也只能这么说啊。」 低着头的蜜雅,让手中的长弓滑落在地上。 「啊~气死人了!真叫人生气!」 接着她抬起头来大叫。 「为何我非得输给诺特不可!?为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擅自变强了!?明明你只要一直那么弱小就好啦!」 蜜雅卯足力气捶向地面,随之掀起一阵尘土。 「我果然讨厌诺特你!其实我从以前就没有喜欢你!谁叫你老是跟在我后面!一个人决定不了任何事情!既软弱又没用!我真想问问老天爷,为何村子里就只有你这么一位儿时玩伴!」 面对蜜雅突如其来的抓狂,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萝兹莉亚也是相同反应。 「接受赠予仪式当时也是!居然还给我抽到超弱技能!没有我就无法完成任务!从头到尾都毫无干劲!我只是稍微指责你,你就恼羞成怒离开我!」 「那是因为妳说我们踏上各自的道路──」 「那就类似哪来的玩笑话啊!我又不是真心的!偏偏你居然真的跑去加入其他队伍从事冒险者活动!」 「……妳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离开我呀!难道我对你来说只有这点价值吗!?」 当然没这回事。那个时候,蜜雅等于是我的一切。 因此当蜜雅提出拆伙时,我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真的感到非常悲伤,真的感到十分痛苦。 「我们重逢那时也是!你一开始想装作没看见我吧!?」 「那是因为──」 我不是讨厌蜜雅才打算装作没看见。 而是我没脸面对蜜雅,才想透过这种方式逃避。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你还给我带着一个不知哪来的怪女人!并且打算和她一起复出当个冒险者!你把与我之间的约定丢哪去了!?」 这单纯是我以为那个约定已经不存在了。 并非是我想再次食言。 「自从我们一起接取任务后,你也完全靠不住!从来不跟魔物战斗!害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死性不改!」 蜜雅像在闹脾气似地破口大骂。 「为什么你这样还能打赢我!?变强的诺特根本不是诺特!明明你只要永远依赖我就好!继续当个没有我就一事无成的诺特就好!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有所成长!」 「抱歉……」 我只能老实对蜜雅道歉。 「现在也一样!你完全不肯对我发脾气!为何你能如此冷静!?被人这样臭骂难道不生气吗!?」 「没那回事,我很庆幸能听见妳的心声。」 这是我由衷的感想。 我就是为了让蜜雅能打从心底对我发泄不满,才安排了这一切。 我从来不知道蜜雅对我抱持这样的情感。 虽然我早就知道蜜雅没有喜欢我,不过此刻终于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于我。 「你这种态度也让人火大!你应该对我发脾气!你应该要恼羞成怒!结果你居然像这样擅自变成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啦!」 「就算妳这么说──」 我只能无言以对。 无论是好是坏,我的确已经改变了。 自从与蜜雅分道扬镳,我加入「抵达者」、遇见 萝兹莉亚、和艾琳两人死里逃生、目睹金恩的死、辞去冒险者的工作在王都展开新生活,后来又决定想继续当个冒险者。 过程中经历了许多的相遇跟离别,每一次都让我产生些许变化。 人是透过接触其他人来获得成长。成长是不可逆的,我再也无法变回从前的自己。 我相信自己和蜜雅的关系还是一样,但绝非与从前毫无分别。 「……我明白这些都是强人所难。诺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诺特吧?不再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诺特对吧?」 蜜雅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再也无法变回居住在洽葛兹村当时的那种关系。 「嗯,与蜜雅妳分开之后,我经历了许多事情,并且拥有各式各样的回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完的。」 于是,我将至今没能与蜜雅分享的经历都说出来。 从我离开蜜雅到加入「抵达者」,以及我加入「抵达者」之后的事情都粗略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许多事情呢。」 「嗯。」 「所以你才会变了那么多啊。」 「老实说我是不得不改变。」 多亏蜜雅提议拆伙,才造就现在的我。 即使那时我痛苦得只求一死,但要是没有当时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因此,我想把两年前没能传达出去的那句话,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口。 「或许蜜雅妳一直恨着我,不过我依然很感谢妳,谢谢妳带我离开恰葛兹村,谢谢妳赋予我梦想,我非常庆幸有妳这位儿时玩伴。」 「可是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儿时玩伴是诺特你喔。」 「这句话还真伤人耶……」 换作是从前的蜜雅,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她从来不会说伤害我的话语。 不过以儿时玩伴来说,比起虚伪的场面话,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对话反而健全多了。 「这样啊……既然诺特你已经变了……我是否也非得改变不可呢……?」 「我个人认为蜜雅妳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就好。」 「说得也是,我想自己至今一直以诺特你依附着我的这件事为寄托。真正离不开对方的反而是我。」 这肯定不是蜜雅一个人的责任。 都怪我当初一直依附着蜜雅,以及我们只能依靠彼此的封闭环境才造成这种结果。 「但我决定以后不再依靠诺特了!我也一样,就算没有诺特还是可以活下去!」 尽管这个宣言令我有些悲伤,不过我还是为蜜雅感到开心。 「所以我决定不再帮助你完成任务!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竞争对手!就来比赛看看谁先成为一流的冒险者!」 「好啊。不过这么一来,我也不会默默认输的。」 「说得也是。毕竟我是诺特弟弟的队友,因此这也算是对我下战帖。」 原先静静待在一旁的萝兹莉亚也加入对话。 「我先声明一下,你们都还只是绿阶吧?我可是金阶冒险者喔?」 「妳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曾经潜入过迷宫的最深层喔。实际功绩是我们在妳之上吧?」 「你们不是已经放弃攻略迷宫了吗?既然要在王都担任冒险者,就得以王都的阶级为优先吧?」 「关于这件事──」 我将很早以前就做好的决定说出口。 「我想再次挑战迷宫。」 「这是真的吗?」 反倒是萝兹莉亚先惊呼出声。 「因为我还是觉得待在『抵达者』的那段时光最令我开心。即使探索迷宫非常危险,或许又有谁会因此丧命,但我还是想再挑战一次。当然前提是『抵达者』的成员们都同意这么做。让我们大家一同再度前往冒险吧。」 虽然金恩已经不在了。 不过就算只有剩下的成员们,我还是想跟大家一起延续昔日在梦里看见的那片景色。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会跟着你一起去。」 「我就知道妳会这么说。」 「诺特弟弟真卑鄙,明知我不会拒绝就一意孤行。」 「抱歉嘛。」 我道完歉后,蜜雅便开口说: 「意思是你要离开这里了……」 「嗯,我不讨厌这个都市,但还是瓢立夫镇更适合我。」 「探索迷宫当真这么有趣吗?」 「嗯,非常有趣。」 我很有自信地说出答案。 「至少那是我目前的人生之中最喜欢的一段时光。」 「这样的话,我也去探索迷宫看看吧?」 「咦?」 我被蜜雅突如其来的发言吓到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进入迷宫看看。而且依我的实力,除了迷宫以外都毫无挑战性不是吗?」 确实蜜雅前去攻略迷宫的话,转眼间就会成为能够称霸迷宫的最有力候补之一了。 而她就是拥有如此潜力。 「只要我抢在诺特之前称霸迷宫,到时就算是我赢了吧?像这样同场较劲取得胜利,才是真正的赢家吧?不觉得这样更有竞争对手的感觉吗?」 「可是妳去挑战迷宫的话,『光辉之剑』该怎么办?」 「我没有资格继续待在那里,毕竟我一直撒谎欺瞒他们……」 蜜雅谎报自己的技能,刻意隐瞒自身实力。 对于认真从事冒险者工作的同伴来说,这近乎是一种背叛的行为。 不过我觉得老实坦白一切,艾德里应该会谅解的。 但此事最终还是由蜜雅自行决定,如果她无法原谅自己,离去也不失为是一种选择。 「而且我想再一次重新开始。即使单纯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是我非改变不可,所以我想找个全新的地方,与全新的同伴们一起重新出发。」 「这主意不错喔。至于妳过去总会把想说的话憋在心底,从今以后可以试着任性点,我相信老天爷不会有意见的。」 「嗯,我会这么做的。」 「对了,关于这部分──」 为求谨慎,我决定再确认一件事。 「我们队上还缺一名成员,若是妳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加入我们呢?」 对于我的提案,蜜雅笑着给出答覆: 「我当然是拒绝啰。假如我们一同冒险,这场竞争就不成立啦。」 直到这一瞬间,我跟蜜雅才终于以正确的方式互相道别。 不再是两年前那种错误的方法。 两人都选择奔向未来,朝着各自的命运往前迈进。 * 当我决定再次前去探索迷宫之后,便迅速展开行动。 既然想挑战迷宫,就得离开王都前往瓢立夫镇才行。 尽管离开居住半年以上的王都颇令人寂寞,却也增添我对未来的期待。 不过实际问题是我必须马上迁移根据地。 我在这里拥有各种回忆,并且遇见许许多多的人。 因此我决定趁今天好好与结识的人们道别。 「喔,这不是诺特吗!?你在平日的大白天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迟到了?」 「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从这里辞职了吧?」 我造访的第一个地方,是我之前任职的那间货运公司。 我走进办公室时,正在午休的希尔顿等人都在里面。摩娜儿自然也身处在其中。 「我当然知道啦,跟你开玩笑的啦。」 「你今天上门来有什么事吗?而且应该不是两手空空就跑来吧!?」 「这种事我也知道。一点小东西还请笑纳。」 我将准备好的点心礼盒交给摩娜儿。 「没想到你当真有带伴手礼……我也只是想闹闹你的说~」 「就算妳没说,我也打算送给你们。」 「那么,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其实是我准备离开王都,所以想说来跟你们道别。」 我在这里工作的期间,承蒙希尔顿等人许多的照顾。 就算我已从这里辞职,基于礼数还是该来与他们打声招呼。 「这样啊,所以你决定要重返迷宫吗?」 「嗯,不过得从寻找同伴开始,距离探索迷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当初听说诺特你是迷宫冒险者时,还真叫人惊讶耶~」 我在请辞当时,有顺便说明我曾潜入过迷宫。 「我还以为你是在骗人咧。」 「我也怀疑你是为了辞职才随口乱说的。」 我在辞职当时,引起公司所有同事一片哗然。 虽然只是前几天的事情,却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 「不过我早在之前就已看出诺特是个厉害的冒险者,毕竟他在打倒抢匪时的表现相当惊人。」 「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喔~」 「我和诺特两人去送货 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就是希尔顿先生差点抛下货物跑掉那次。」 「此事我也同样是第一次听说……」 「诺特,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当时是为了帮人……」 在我们如此闲聊之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我回神,已是希尔顿等人午休结束的时间。 「诺特,我们差不多该上工了。」 「不好意思占用了各位的休息时间。」 「别那么说,我们并不在意。而且难得有机会与你见面,我们也聊得很开心喔~」 「能听见各位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面对笑着挥手道别的摩娜儿,我也朝她挥了挥手。 希尔顿在走出公司的途中,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会声援你的,你可要称霸迷宫喔。」 「就是说啊~等你称霸迷宫闯出名号时,可要帮忙宣传一下我们公司喔~」 「瞧你们说得那么简单……」 像这样当面听见有人支持我去攻略迷宫,想想几乎是不曾有过…… 令人是既开心又害臊,真是相当奇妙的感受。 但是感觉并不坏。 「不过要是我当真称霸迷宫的话,帮忙宣传这点小事是完全没问题。」 「那就一言为定啰~」 「你未来搞不好会成为名人,干脆趁现在跟你要张签名好了?」 「希尔顿先生,这就真的太心急了。」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遇见了一群值得结识的好人。 此时此刻的我,多少有些惋惜自己得离开这个职场。 * 「修盖尔先生与嫣夏小姐,我是来向两位道别的。」 离开货运公司后,便顺道造访修盖尔的住处。 我在这里也受到他们非常多的照顾。 而且也是拜两人所赐,我才决定重返冒险者的行列。 为了弥补再次成为冒险者的空窗期,他们还花时间陪我进行训练。 若是没有遇见修盖尔跟嫣夏,我恐怕不会再去挑战迷宫。因此我是真的十分感谢他们。 「你要离开王都啦。」 「时间过得真快。就连我们的相识都恍如昨日般记忆犹新。」 为了让「抵达者」再次复活,我还拜托嫣夏去办一件事情。 而这也是唯独精通收集情报的她才有能力胜任的工作。 「那件事处理得还算顺利吗?」 「因为你委托得过于临时,有些部分我没能调查清楚……」 嫣夏说完后,将一张纸递给我。 「这上面写着『抵达者』所有成员目前的去向。」 「谢谢妳在百忙之中抽空帮忙调查。」 我阅读纸上的内容,同时向嫣夏道谢。 「请别在意,反正我们现在刚好没有委托需要处理。」 嫣夏补上一句「啊~另外──」继续说: 「这里面有几件事还不太清楚。」 她指着纸上的几条项目仔细说明。 嫣夏的情报收集能力当真非常出色,单纯是她太谦虚了。 明明我是在一周前才委托此事,她就调查得如此详细。 她究竟是如何获得情报的? 虽说很令人好奇,但我又不太敢问清楚。 「话说回来,大家还真是四散各地耶……」 「召集起来似乎会很辛苦。」 「嗯,不过多亏嫣夏小姐妳帮忙调查,我才能够有线索。接下来就只能按部就班去找人了。」 如同嫣夏所言,其中有几件事颇令人在意。 即使没办法轻松找齐所有人,可是至少远比毫无线索之下,独自一人去寻找要来得实际许多。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召集到「抵达者」全体成员。 「抱歉,这些事情我都爱莫能助。」 「毕竟这不是修盖尔先生你擅长的领域……」 老实说,我并不希望遇到需要拜托修盖尔出面帮忙的情况。 想想自己要碰上怎样的情况,才会不惜买凶去杀人呢? 「若是有空的话,你要记得来王都露个脸喔。」 「说得也是,我会努力让攻略迷宫的工作告一段落,到时再来拜访两位。」 「要是我们经过瓢立夫镇的话,也会抽空去你们的队伍小屋露个脸。」 「我们干脆也顺便去瓢立夫镇观光如何?当作是蜜月旅行──」 「瓢立夫镇的景点就只有迷宫吧?以观光来说似乎颇微妙不是吗?」 「就是说啊~!」 提案被修盖尔一口回绝后,嫣夏泪眼汪汪地如此喊着。 加油,嫣夏,祝妳在下次见面时,妳的爱情已顺利开花结果。 「那么,请两位保重身体。」 「诺特阁下也是。」 「探索迷宫要加油喔。」 我向修盖尔和嫣夏挥手道别。 * 「是时候该跟这座城市告别了~」 「总觉得挺让人寂寞的。」 我和萝兹莉亚来到位于王都西侧的马车搭乘处。 接下来我们就会离开王都。 我的背包里装满各种物品,萝兹莉亚也拖着看似颇为沉重的行李箱。 但是说来不可思议,行李的总量和我们当初造访这里时几乎没差多少。 我们来到王都后买了许多东西,似乎也舍弃不少事物。 「明明觉得在这里待了很久,前后加起来却还不足一年。」 「就是说啊。但是一想到要与大家重逢,莫名有种阔别许久的感觉。」 「因为我们以前是每天都会见到彼此吧。」 接下来的行程是先去找回「抵达者」的所有成员,然后一同回到迷宫所在的瓢立夫镇。 由于王都位于此国家的东北处,因此无论是前往瓢立夫镇或是去寻找其他人,都得搭乘前往西方的马车。 在搭乘马车前进一段距离,我们就得远离通往瓢立夫镇的路线,按照嫣夏提供的线索去寻找队友们的下落。 所以眼下要先前往马车中继站的米纽镇。 说起距离该处最近的成员,大概就是弗斯吧。 「来,这是车票。」 我拿出事先买好的车票递给萝兹莉亚。 我们把车票交给剪票员后,很快就被带往所要搭乘的马车。 「明明我们正准备踏上旅程,却没人来送行,总觉得有点伤心。」 「萝兹莉亚,记得妳已经跟教会的人道别了吧?」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我还以为蜜雅小姐会来送行呢。」 「啊~原来如此。」 我至此才理解萝兹莉亚想表达的意思。 「蜜雅自然是不会来送行,毕竟我们与其说是同伴,反而算是竞争对手。」 那场吵架结束之后,我们很快就跟蜜雅分开了。 我们并没有找地方坐下来叙叙旧,而是与她来帮忙完成任务时一样地返回城镇,随即解散返回各自的家中。 在我们道别之际,蜜雅说出以下宣言: 「等到下次见面,就是我称霸迷宫,准备向诺特你好好炫耀一番的时候。在那之前,我是不会去见你的。」 「那我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面了,因为到时会是我们先称霸迷宫。」我不甘示弱地回应。 在那之后,蜜雅如同这句宣示般再也没来找我们。 她已经前往瓢立夫镇了吗? 日前我走进公会时,有听说蜜雅退出「光辉之剑」了。 但是没有打听到更深入的情报。 「就算是竞争对手,好歹曾经一同冒险过!稍微打声招呼再走也没关系吧?」 「怎么,妳寂寞了?」 「是有点寂寞啦。即使她不会再纠缠诺特弟弟你,但至少可以跟我好好相处吧?」 「毕竟蜜雅都说妳是怪女人了……」 「这句话老实说挺过分的!虽说因为当时的气氛不适合插嘴,我才没有多说什么,但现在想想简直是太没礼貌了!难道蜜雅小姐很讨厌我吗?」 「这种事只能问本人才知道了……」 不过按照蜜雅说出心底话时的口吻,她对萝兹莉亚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应该是事实才对…… 只是一起完成任务后,印象总会有所改变,因此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哎,反正等到返回瓢立夫镇,妳还是会再见到她,到时再问清楚不就好了?」 「你叫我直接去问当事人是否讨厌我吗?那她肯定会含糊带过,诺特弟弟你去帮我问啦。」 「我不要,因为我去找蜜雅的话,就会违反与她的约定了。」 「也对,毕竟你们之前说好『下次见面就是自己已经称霸迷宫的时候』,结果却为了这点小事去见她,想想还挺丢人的。」 「就是说啊,到时得小心别在瓢立夫镇里撞个正着。」 「特别是前往人多的地方时得要当心,干脆随身携带一个全罩式面 具如何?」 「这就真的太夸张了。」 在我们如此笑闹之际,已经来到所要搭乘的马车前。 距离发车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左右。 起先我是打算更早过来搭车,没想到收拾行囊到最后一刻才赶着出门。 隔着马车窗户能看见几个人影,想来是一起搭车的乘客们。 或许我们是最后上车的乘客也说不定。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走进车厢里── 「……」 「……」 在与对方四目相交的瞬间,现场陷入一阵尴尬。 跟在我后面的萝兹莉亚也察觉到异状,缓缓地开口说: 「咦……难不成蜜雅小姐跟我们搭乘同一班马车……?」 「……好、好像是这样耶~」 位于内侧座位的少女嗓音颤抖地回答。 我能理解蜜雅的心情。毕竟她当初耍帅放话说「下次见面就是自己已经称霸迷宫的时候」,如今却在马车里相遇,也难怪她会觉得丢脸。 蜜雅此时已将脸撇开,但耳根子却红通通的。 「哎呀哎呀,我们又见面了耶……」 「……嗯。」 「难道妳已经称霸迷宫了?」 「……呜!」 妳就饶了蜜雅吧!她都羞耻到双眼泛泪了! 虽然萝兹莉亚可能是因为她曾被蜜雅说是怪女人才想趁机报复,不过继续落井下石的话,蜜雅的精神会承受不了! 「毕竟我们要前往的方向都一样……本来就有可能会碰巧搭到同一班马车……」 「妳不赶快抓紧时间向诺特弟弟炫耀吗?」 「喂,萝兹莉亚,妳再不适可而止──」 「什么迷宫我都不管了!我要回去了!」 蜜雅抛下这句话就奔出马车。 「看吧,就叫妳别说了……」 「哎呀,是我捉弄过头了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的人生怎么老是这样…… 这情况是叫人如何不感叹啊。 后记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非常感谢各位翻阅《获得超弱技能【地图化】的少年跟最强队伍一起挑战迷宫》第四集。 前一集基于页数关系变成中间后记,所以这算是睽违两集的真正后记。 其实我这次也因为页数吃了不少苦头…… 在动笔之前,我很担心内容会少到不足两百页,不过撰写完成后竟然超过三百页。 真纳闷自己在事前为何会错估得如此离谱。 因此我早在两个月之前,就为了页数问题开始思考本集后记的大纲。 虽说实际上是可以按照大纲撰写后记,可是动笔后才发现一定会面临分量不足的情况。 结果我居然就连在撰写后记时,都被页数搞得大伤脑筋…… 页数问题真是不可小觑。 我真的不行了。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凭感觉掌控好页数。 相信我在下一集也会因为页数问题伤透脑筋吧。 总之,我会努力在下次的后记里聊点页数问题以外的话题。 最后是谢辞。 雫绮老师,谢谢您依然为这集提供华丽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插画,尽管我在日前的感谢会上也曾提过雫绮老师在作画方面有多么出色,但这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完的。 曾山责编,感谢您这次也陪我商量许多事情。 savan老师,谢谢您愿意绘制本作的漫画版。 您将「抵达者」的所有成员都描绘得既可爱又帅气,我真是太感动了。 听说本集将与漫画版第一集同时上市。 翻阅本书的各位读者倘若不嫌弃,希望也能支持漫画版第一集。 最后,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翻阅本作。 希望下一集还能再见到大家。 鸭野うどん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鸭野うどん。 非常感谢各位翻阅《获得超弱技能【地图化】的少年跟最强队伍一起挑战迷宫》第四集。 前一集基于页数关系变成中间后记,所以这算是睽违两集的真正后记。 其实我这次也因为页数吃了不少苦头…… 在动笔之前,我很担心内容会少到不足两百页,不过撰写完成后竟然超过三百页。 真纳闷自己在事前为何会错估得如此离谱。 因此我早在两个月之前,就为了页数问题开始思考本集后记的大纲。 虽说实际上是可以按照大纲撰写后记,可是动笔后才发现一定会面临分量不足的情况。 结果我居然就连在撰写后记时,都被页数搞得大伤脑筋…… 页数问题真是不可小觑。 我真的不行了。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凭感觉掌控好页数。 相信我在下一集也会因为页数问题伤透脑筋吧。 总之,我会努力在下次的后记里聊点页数问题以外的话题。 最后是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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