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G取向狙击》 1.第 1 章 宋溪瑞醒来以后愣怔了好久，才从抱着自己的人的怀里钻出来，然后抖着腿从床上下去。 他轻手轻脚，尽量不弄出动静来，但还是在迈另一条腿的时候牵扯到一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他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 好在床上的人睡得很沉，一点没被他打扰到。 衣服在他洗澡的时候就全扔在了浴室，他很艰难地过去，后面很疼，只走了两步，宋溪瑞就不再勉强，扶住了墙。 做的中间他晕过去一会儿，不知道到底多久，但现在看样子天还没亮，宋溪瑞摸进浴室，拿毛巾胡乱擦了擦自己的大腿，然后把衣服穿好，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加州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半。 他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但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去。 沈淮还是刚才抱着他睡的姿势没变过，宋溪瑞站在床边低头静静地看他，有个大胆的念头，想伸手摸摸他微皱的眉毛，但他最终还是走了，出门后推开了走廊对面不远处的另一间房。 北美邀请赛已经接近尾声，宋溪瑞所在的战队以前结束比赛，明天就要回到基地，跟他同住的队友却还没睡，在用酒店的电脑练习听音辨位，回头看他时被吓了一跳：“siri！你跟人打架了吗！” “没有没有。”宋溪瑞赶紧说。 他刚才没顾上照镜子，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样，安抚了队友两句，就匆忙重新往浴室走去。 只是头发有些乱，其他也都还好，就是嘴角破了一点，现在散出一片小半个指腹大的淤青，疼倒不太疼，就是看着很严重。 这个谎没法撒——因为没人摔倒会把嘴摔成这样。 在沉默与坦诚之间，宋溪瑞选择对他的队友开诚布公：“我跟人过夜了。” “……”队友不太能反应得过来，“你男朋友来了？你有男朋友？” 宋溪瑞只好更具体地说：“for one night。”一夜情。 良久，队友耸耸肩，磕磕巴巴道：“宋，你长大了。” “等等……”队友突然说，“你几岁，十七？” 宋溪瑞点点头，队友舒一口气：“在加州是可以了。” 宋溪瑞忍不住笑起来，他僵硬地在床上侧躺，看手机里他刚刚拍的照片。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点点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进来，照片看起来画质很差，但还是能认出那是沈淮，pubg前世界冠军，当下北美cs战队主教练，安静地睡着，不像以前打比赛时出现在镜头下那样暴躁，画面定格的一刻，他的英俊让人没法忽视。 沈淮脾气差是有名的，跟技术粉还能说几句，可能以前确实有几个老婆粉女友粉，但被他拽得二五八万怼多了，偶尔开次直播都没什么人敢在弹幕上叫老公。 女儿粉最多，天天想给他寄太太静心口服液。 “想聊聊吗？”队友摘下耳机，背对着宋溪瑞说，“第一次都会想跟人聊聊的，尤其是你们这种小朋友。说点儿什么吧。” “他比转播上帅，活很差。”想了想沈淮插不进去的时候贴在他耳朵跟前急躁地喘的样子，宋溪瑞说，“还爱撒娇。” “转播”，队友很能抓关键词：“你约的是选手？” 他倒没多震惊，最近北美邀请赛，这短时间他们上下三层住的差不多都是选手。 宋溪瑞没说话，但是一直抿着嘴在笑。 “你很喜欢他？”队友回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可怜的小朋友，肯定喜欢他……那你为什么不留下过夜呢？等明天起床，要个联系方式，约下次见面……他的队伍在加州吗？还是只是来比赛？” 宋溪瑞没有回答其他问题，只说：“他是直男，喝醉了才睡的，我怕他明天醒过来会揍我。” 2.第 2 章 出租车停在wt俱乐部下属ama战队的基地，沈淮下车拿了行李箱，因为跟前不远就有个影视基地，所以附近游客不少，一般捎带着也会来他们基地逛逛。 ama是一支打pubg绝地求生的职业战队，前几年当红，算俱乐部的顶梁柱，在一堆战队里是数一数二的队伍，加上几个队员在直播平台都挺有热度，所以到现在也还算出名。 察觉到好像有人在拍，沈淮就伸手把口罩戴上了。 “诶老沈回来了。你来来来，看这哥们儿有点东西。”沈淮一进门，坐那儿边抠脚边跟人双排的老猫就叫他。 老猫，ama战队的突击手，从沈淮打职业开始就是他的搭档，后来沈淮退役去了北美做教练，他一直还留在ama，现在沈淮被请回来担任教练，他也还在，算看着ama出生成长的一个选手。 老猫指着屏幕道：“win94一枪爆头，还不都是运气，我跟他玩儿了一下午，好几次了。” pubg是一款战术竞技型射击类游戏，该游戏中，每局一百位玩家，一开始全部集中在飞机上，玩家根据航线选定自己的落地区进行跳伞，落地后，游戏正式开始。 玩家通过在地图上搜索获取物资，包括枪支弹药及药品等，并在不断缩小的安全区域内对抗其他玩家，让自己生存到最后。 因为存活到最后屏幕上会显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所以一般也把获胜叫做“吃鸡”。 捡到的枪支有好有坏，老猫嘴里的这支win94，就相当于爱马仕卫生纸，虽然精度高、单发伤害巨大，但作为一把狙，它竟然没法装倍镜，距离稍远就只能靠机瞄，一般人拿着它有时候比不上一把小□□有用——可以，但没必要。 沈淮没往他跟前走，在自己机位上拿起水杯接水，和颜悦色道：“是啊，哪像你，满配m4拿在手里也是烧火棍。” 一把满配m4给pubg选手，基本可以类比顶配跑车给赛车手。 老猫不太乐意：“怎么的呢，教练打击队员自尊心了哈。” 沈淮没搭理他了，老猫继续观战他的双排队友，一串连续的“6666666”以后，对因为晕机又晕车因而一脸佛系的沈淮汇报：“亚服九杀吃鸡，决赛圈一打三，一颗地雷放倒两个，喷子喷死最后一个。” 亚服是众所周知的神仙也即开挂多，老实打比赛的玩家动辄被游戏外挂透视锁头，惨死在决赛圈，连高手也不能例外，但老猫竟然能跟这位新队友双排连吃五把鸡，所以此时有些飘得站不住脚。 沈淮道：“哦。” 老猫被他应付得要骂人，但应该是双排的队友跟他说话了，才撇开沈淮开麦道：“玩玩玩，我准备你开。” 确认完跳伞地点以后，老猫又把游戏麦关掉，问沈淮：“这次青训招得怎么样了啊？能不能让经理去跟这个哥们儿沟通一下？真的六，而且我听他声音应该年龄不大，还整天在那儿冲分，估计是网瘾少年不读书了，没准儿就忽悠过来了呢。” “百八十个报名的吧。”沈淮说。 老猫眼睛一亮：“还行啊，那你还苦大仇深个什么玩意儿，一天到晚劲儿劲儿的就是你。” 沈淮看了他一眼：“没一个能用。战队有你一个废物就行了，这儿又不是养猪场。” “忍了。”游戏开始，老猫边跳伞边说，“能上点儿心吗教练？你们去联系啊，这人亚服的，id是siriniubi……嘿，是挺牛逼。” 沈淮本来面无表情，直到听到id才转头道：“叫什么？” “siriniubi。”老猫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给他拼，“s、i、r……” “闭嘴。”沈淮说。 他走到老猫机位跟前，又看了眼他队友的id，siri。 老猫连问几遍怎么了，半晌沈淮说：“有印象。你别想了，应该是北美cs的选手。” cs跟pubg一样，属于ffs射击游戏，但历史比pubg长，相对热度也比pubg高，虽然这几年pubg发展的速度也快，但还是顶不过人家资历老。 而且能去北美的选手待遇都不低，刚从加州回来没多久的沈淮很清楚。 “中国人？”他问。 “啊。”老猫道，“不能吧？我看他游戏时间快两千多个小时了，他一打cs的，分这么多精力就为了玩儿？” “而且也不应该在亚服啊，他不好好在自己服务区待着，专门来找神仙？” 沈淮没再理他，只说：“排你的吧。” 周日下午是战队休息时间，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这会儿基地里除了他俩再没什么人了，老猫抱大腿上瘾，只等着叫siriniubi的队友给他报点，边闲闲地拉扯着沈淮聊天，索性就把耳机线拔了。 耳机线一把，老猫队友的声音紧跟着从音响里传出来：“哥，ne石头后面有一窝，你架枪，我去端了。” 说的话是很嚣张，但那声音沈淮形容不出来，变声以后清冽的少年音，还带着软，沈淮本来是个急脾气，又在电竞圈待了几年身边都是糙老爷们儿，对上这种，无论男的女的，他别扭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老猫答应着“得嘞”的空当，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屏幕上立刻跳了击杀。 【siriniubi使用akm击倒了wobuchiji】 【siriniubi使用akm击倒了caomeitang】 【siriniubi使用akm杀死了mangguotang】 如果玩四排的话，只要还有队友存活，那么玩家被击倒后不会立刻死亡，而是显示被“击倒”，还有机会被队友拉起。 但如果最后一个队友也被击倒，那就会像最后一条击杀信息一样，显示“杀死”。 “好！”老猫一拍大腿，“草莓糖、芒果糖……还有对卖狗粮的，小老弟杀得好！” 沈淮一直在看手机，老猫又排了几把，饿了，告别道：“小老弟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哪天有空再带哥吃鸡啊！” “是哥带我。”那头的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道。 老猫刚要退出，他又问：“哥，去ama青训的事儿我可能有机会吗？” 耳机拔了，语音都外放在空荡的室内，老猫下意识回头去看沈淮，发现沈淮也抬起头看他，老猫定了定神道：“我帮你问问，你这个数据应该可以的，有消息跟你说。” siriniubi道：“那太谢谢哥了。” “客气。”老猫道。 下了游戏，老猫对沈淮解释：“我本来在拿大号单排冲分，id前面挂着ama呢，人家问我也不可能说不是，他又正好知道咱们在招青训，就聊了两句。” “就两句啊，真没多说，他问我们什么条件，我说就官博挂的那些，他又问选好人没，这不我刚问你，你说没有嘛。” 沈淮道：“紧张什么，本来没什么不能说的，主要你现在这个态度让我觉得真有鬼。” “行～叭。”老猫笑眯眯地发出了找死的声音。 果然沈淮迅速闭嘴不跟他说了。 排了一天，老猫是真饿了，问过沈淮以后俩人叫了外卖，吃完就差不多该其他队员归队了，八点半开始个人练习，沈淮去补了个觉，十点半出来看他们打练习赛。 复盘、骂人。 “看这儿，嗯，这是可乐。您这叫拜年？直接跪下都比这个好看吧？” 游戏里有种打法是迅速回身蹲或趴下，对身后的敌人进行腰射，因姿势得名“拜年”，但可乐显然反应有些慢了，刚趴下就被人几梭子子弹打了个对穿。 沈淮担任ama教练整四个月，其他人都习惯了每日一训，但可乐是刚从二队进来的替补，算上休息日，一共在一队待了三天，加上自己也明白犯的错误低级，没听几句就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听训还是投降？”沈淮拿食指指节在桌上扣了两下，“头抬起来。” 他赶紧又把头抬起来。 复完最后一盘，已经将近两点，回房间的回房间，继续练的继续练，战队经理姜宇等在门口，刚看有人出去就进来叫沈淮。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打开窗户，一人点了支烟，姜宇道：“怎么说？” 沈淮道：“没事，青训正常招。” 他刚去北京开了次会，俱乐部下属的几支战队这两年陆续都搬到了北京，老板跟教练开会自然也在那边。 上次亚洲邀请赛ama直接没过线，上上次勉强第五，沈淮这次去，战队的人也都等着消息，他不回来，以后的拨款力度和训练安排就都不能确定。 “那就好。”姜宇吸了口烟，“那边这次口风太紧，这几天我都没问出个屁来，还以为完球了。” 沈淮的烟只在手上夹着，搭在窗沿，夜风掠过烟头，一星半点明灭的光闪着。 “本来按说好的，你主内我主外，可现在连拨款这种事还麻烦你上赶着，我他妈真是……给你的时候，我知道ama算是个烂摊子，可我他妈没想到能这么烂！” 姜宇猛吸几口之后把烟掐了，低声又骂了几句带脏的。 沈淮夹烟靠在墙上，走廊上只开着中间的一盏灯，光线到他们这里已经不够看，一支无力的笔似的，从沈淮头顶打下来，只能虚虚勾勒出他身形，白衬衣被风吹得作响，他神色不变，抖了抖快烧到指尖的烟灰。 “对了。”姜宇突然想起来，“论坛又有你节奏贴，下午被拍了？” 沈淮就着姜宇的手机看了一眼，首楼放了张照片，把他一张佛系痴呆脸照得明明白白，那会儿他刚从出租下来，晕车严重，还没来得及戴口罩。 该贴首楼附文：不吹不黑，沈淮到底是不是电竞圈颜值第一人。 姜宇迅速下拉给他看粉黑撕逼，舔屏与嘲讽对半，边说：“骚还是你骚，一面不愿意给人拍，一面又在那儿耍帅摆深沉脸。” 沈淮收回视线，把烟灭了。 “不怕它完。”过了会儿，沈淮道，“各人有各命，战队也一样，最后救一把，能不能活，看它自己吧。” 是在回应刚姜宇说的那句“完球”。 姜宇手扶在窗框上往外看：“知道。” 几天后，姜宇拿了青训生名单找沈淮确认，都是沈淮挑拣出来的，只有一个——他指着队尾的“siri”问：“这人哪来的？” “哦，这么回事儿。”姜宇笑道，“他也跟咱们报名了，但是数据太好，筛选的时候当作弊给过滤了，后来在官博私信投诉了好几次，我专门去看过，成绩属实，才没错过。” 沈淮把名单还给他，姜宇又说：“还没成年，后面要找他监护人签合同，这两天我还时不时跟他聊聊呢，挂在亚服上面太显眼，一天不签就一天怕被人截胡。” 3.第 3 章 第三章 青训生到位很快，隔不到一周，某天沈淮下楼溜达，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的训练室里已经坐满了。 训练室的两面都是玻璃墙，里头面对面摆了两排电竞椅和电脑，一共三十个人，都是男孩儿，有二十出头的，也有十五六岁的，头上带着耳机，都窝在电竞椅里专注训练。 沈淮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只有一个粉毛转过来看他。 这两年他脾气好了很多，这种情况就算良好，很快拿着水杯满意地走了。 楼上训练赛刚停，都在吃饭，战队经理来了，队员又追着姜宇问青训的事儿。 “有几个不错的。”姜宇一回头，看见沈淮进来，笑道，“虽然沈教练还不太满意，但确实感觉不错，这轮估计能留下一两个。” 一两个。 青训一轮三个月，要给青训生们包吃住、开工资，只要签合同就要买保险，杂七杂八开销巨大，到最后最好也就是留下一两个。 “siriniubi呢？”老猫关心道，“他怎么样？”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他们在一队的训练室里说的话都没人再往外说，姜宇应道：“说的就是他，一天打底训练十四个小时，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他现在亚服第五了。” “这人不像新手吧。”队员吉吉说，“我看了，他爬分好快。” 吉吉是在沈淮退役离开ama以后没多久进的战队，在队伍里的角色比较灵活，大多数时候负责保护狙击手。 平时话少，但也对青训里的新星很感兴趣。 姜宇解释道：“确实不是新手，之前在北美打cs，做狙击手，战队不大，但他本人风评挺好。” “北美哪儿？”吉吉又问。 姜宇道：“加州。哦，说起来，跟你们教练一个地儿回来的。” “诶。”姜宇冲沈淮道，“你在北美不也是带cs？” 他问沈淮：“认识吗？” “不认识。”沈淮说。 见扯到沈淮身上，一屋子人更开始对这个17岁亚服第五的青训生感兴趣，嚷嚷着越问越多，沈淮起身，视线扫过半圈，骤然安静。 “开始训练。” 姜宇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站门口看臊眉搭脸的三个人坐回机位，一声不吭。 有个队员回家结婚去了，所以他们最近的训练赛都是三打四。 “科学家什么时候回来？”出门以后，姜宇问。 沈淮道：“请了一周假。” 姜宇说：“今天第九天了吧好像？” 沈淮道：“第十天。” “可下周银河杯他不是不知道啊。”姜宇急道，“难道到时候你们也三打四？” “会回来的。”沈淮道。 “但愿吧。”姜宇皱着眉走了，“温柔乡害人不浅，你们才多大，好的不学，学人家结婚。” 半夜复盘结束，沈淮捧着保温杯又转悠到楼下。 他一天总要下来看两回，觉得自己的心态跟农民伯伯看自己辛苦养的大肥猪差不多。 其他人不敢怒也不敢言，姜宇不掺合他们对内拉踩，只有从沈淮开始打职业就认识的突击手老猫勇敢发言：“教练说得也太难听了，人家要这么比喻，也是说农民伯伯种大白菜，试问哪个爱护队员的教练会把自己的队员比成大肥猪呢？” 沈淮耐心回道：“m762能把枪口抖到天上的人，你不是猪谁是猪？” 这下终于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老猫怒而开始练习压枪。 楼下青训生的训练室里就两个人了，俩人还坐得离挺远，沈淮推门进去，就近先走到门口那个身后，小孩儿手一抖，走火了。 沈淮没看他，又到了那个白天转头看他的粉毛身边。 粉毛背对他坐着，一时间没察觉，满屏论坛的水贴被沈淮看了个全。 “李涛，沈淮到底是不是电竞圈颜值第一人【图片】” 234l：见沈淮进【爱心】【爱心】老公我可以 235l：一个打职业的得糊成啥样，粉丝才被逼着天天只能吹颜值啊【问号脸】 …… 243l：回235楼，我家淮是拿大满贯后退役望你知，两年职业生涯除了奖杯没别的，退役后应北美之邀担任question教练带领战队拿到北美邀请赛冠军，不知你家蒸煮有无“糊成这样”呢？ 粉毛被抓个正着，握住鼠标就关论坛，然后从电竞椅上起来，站在沈淮面前：“对不起教练。” “累了就去睡。”沈淮说，“坐着要有用，猪早会飞了。” 粉毛摇头：“不累，还能练一会儿。” 沈淮耐着最后的好脾气，看了眼表：“三点了，以后最晚三点，去睡。” “好的教练。”粉毛低头走出去两步，又回头说，“教练，我叫siri。” 这个名字最近沈淮听过了太多次，只是一直没能跟人脸匹配，听他这么说，沈淮才认真看了看他的脸。 确实有些眼熟。 几个月前的北美邀请赛上，前期就是这个人最让他带的question忌惮。可惜siri所在的战队本身不太行，早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神出鬼没的狙击手siri，传闻中枪法跟抗日神剧有的一拼。 沈淮听说过，但是见的次数很少。 不论大小赛事，比赛途中的镜头大多给了明星战队，即便siri个人实力不俗，出镜机会还是少得可怜，不紧盯着几乎找不着他。 沈淮没想到他这么小。 听姜宇说他未成年时没什么概念，现在实打实见着了，才觉得真的小，脸嫩身板儿薄，顶着头张扬的粉毛，是个好看的非主流。 刚才就是被他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淮才没发火。 要是十七岁就在北美打过一年职业cs，算一算放养时间估计比他还早。 沈淮扬了扬下巴：“去吧。” siri又点头，说了声：“教练晚安。” —— ama的第四位队员科学家紧赶慢赶，终于赶在银河杯开赛前两天回来，据说是蜜月延长，新娘子闹着要多玩几天，不肯返程。 “正常正常。”姜宇说，“平时见面机会太少，结一次婚不容易。” 老猫举手：“经理！那我也申请去结婚！” 沈淮看了他一眼，难得笑了一下，转而对其他几个人说：“这孩子又疯了，还以为他是刚进队那两年的小猫，有小姑娘猛虎扑喵，哎，看看比赛都把咱猫折腾成啥样了，可怜。” 可乐憋着笑：“猫哥会有这种错觉不算过分，毕竟跟教练同时进的队，天天对着教练的脸，难免不跟自己联想到一起。” 可乐，idc，是刚从二队提上来的替补，一队原先的阵容是老猫突击手、科学家狙击手、吉吉和另外一个搭档辅助，但另外一个在沈淮回国后没多久退了队，考量之下，从二队提了可乐。 “忍了，我忍了。这阿谀奉承的战队，踩下捧上令人呕吐！”老猫狂点鼠标，突突死一队人，开了游戏麦说，“siri，我这儿要开始训练了，撤了啊。” “猫，你跟siri排啊？”可乐凑过去。 老猫正憋屈着，阴阳怪气道：“怎么了，怕我跟siri排多了，错觉自己脸和他一样嫩？我尽量克制哈。” 他不搭理别人了，打开自己微博，试图寻找一些女友粉和老婆粉。 @ama-老猫v：天又亮了，斗转星移，为什么老猫依然这么帅【害羞】 暴躁荡/妇：哥醒醒，现在北京时间13:45，天早就亮了，而你依然油腻得乳齿清新【害羞】 闹闹很乖不闹闹.o.：猫哥看我看我，沈淮呢？你们教练为什么老不发微博啊？官博的也不转，再这样合理怀疑ama囚禁前世界冠军强制训练了【害羞】 橘子就要一口吞：之前在国外也就算了，沈淮回国四个月，女儿们都只在路人拍图里见过一次野生的，我问天问地问自己粉下去的动力到底是啥【泪流满面】 七号角色：淮消失的第n天，想他想他想他xn【害羞】 purrrrrrrr：我尿黄我先滋为敬【害羞】 一颗甜甜瓜：所以有老婶儿自拍没，发出来一切好说【可怜】您想让我们演啥粉我们二话不说就演啥粉【可怜】 老猫点开编辑微博，默默将原文删除替换。 “心碎了，一只猫的心碎，只需要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复读三次。罢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儿小马郎：我竟分不出编辑前后哪条更油腻【疑问】 就叫童童吧ovo：一个预言，猫哥再次上演五分钟后删微博，不删我表演倒立尿尿。 “训练吗？”看见这条留言，老猫停下点删除的手，扣下手机，当作无事发生过，“房间弄好没，密码发给我。” 可乐赶紧说：“好了好了，密码在群里。” 起床先练四排，四个人速度进组开始训练，沈淮没穿队服，还是一件白衬衣，临窗站着往外看。 老猫例行找事儿，叫他别骚了。 沈淮没理，听见可乐问老猫：“猫哥，你跟siri以前就认识啊？” 老猫道：“时间不长。” “哦。”可乐说，“还以为你跟他关系挺好。这几天总见你跟他排，青训结束以后……他是不是稳留啊？” 老猫道：“他还不乐意，总想单独行动，一天得叫他好几次才答应。不知道，留人的事儿你该问教练或者姜宇。” 刚结婚回来的科学家不清楚情况：“啊……那意思是这人通过你进了青训以后就冷了呗。心机啊……” 可乐道：“他都在北美混过，跟脸一样单纯怕是不可能。” “什么？什么通过我进青训？”老猫疑惑，“我啥也没干啊？” 可乐啊了一声，没说话，老猫又道：“战绩漂亮，我就跟教练提过一嘴，但他没上心，后来人来了，我问姜宇，才说是自己报的名，一开始筛选的把他漏了，自己投诉好几次才弄进来。我估摸着那会儿他问我的时候就早报名了，一直没信儿才急了。” “他在北美混得怎么样有人知道吗？”过了会儿，可乐问。 科学家道：“你别说，我真还听说过他，有个朋友在那边，之前跟我说的，因为id我才记住。” 可乐好奇道：“怎么说？” 科学家道：“具体的忘了，但整体不怎么好，就一个小破队，还签的蚂蝗合同，那会儿我朋友就跟我说国内有个小孩儿急着进战队，被坑过去了，讲八卦才提的这事儿。” 可乐道：“我说呢，怎么本来是选手了，都宁愿从青训开始也要进ama。” “教练。”老猫叫沈淮，“siri的事儿你跟姜宇说过吗？” 沈淮道：“练你们的。” 训练赛一直打到五点半，四个人从机位上起身抻老腰，一面商量着叫餐不吃食堂了，沈淮道：“来会议室，开会。”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静悄悄跟着去了会议室，二队的几个提前收到通知，也跟着去了。 “银河杯的赛前保证书，签完交给我。”沈淮靠在桌边，一手扶在桌沿，一手给他们递保证书，“规矩说一遍。” “不嗑/药、不开挂、不打架。”几个人陆陆续续说。 沈淮道：“能做到吗？” “能。” “大点儿声。” 六个人齐声道：“能做到！” 他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其实每次比赛前说的话都差不多，但下回再参赛，总还是要再次仔细地向队员说清楚。 “好了，二队的先走。”沈淮道，“一队留下。” “议论战队公事、编排青训合同生。”沈淮道，“可乐、老猫、科学家，扣一月奖金，自己找姜宇登记。” 其他两个人肩膀一抖，默默低头应了声是，可乐没说话，吉吉在一边悄悄戳他，沈淮问：“可乐，你不服？” “没。”可乐低声说，“教练，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这样了。” “你刚进来没多久，有些事不懂，我再强调一次，所有人都听着，我们分工明确，不该自己管的别多问，该自己练的别偷工减料，不知道的闲话少瞎编，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沈淮道：“散会。” 4.第 4 章 第四章 晚上八点多，可乐和吉吉边练双排边直播，沈淮被老猫叫过去看压枪，姜宇拿着几页a4纸进了训练室。 “教练。”他走到沈淮跟前，“青训半个月了，这是下边儿今天整理出来的数据。” 沈淮接过去看，姜宇看吉吉抿着嘴小，问道：“怎么了？” 吉吉往自己机子屏幕上使眼色，姜宇走过去站一边儿看，弹幕密密麻麻，还不停有人涌入。 训练室不算太大，他刚叫沈淮那声直播间的都听见了，吵着要看沈淮。 【是真实的沈淮跟吉吉共处一室吗？】 【卑微女儿粉，在线求见父亲大人】 【老爸说句话也行啊，要不咳嗽一声】 【没人觉得沈淮退役时间很奇怪吗？盲猜一个开挂被锤】 弹幕本来就吵，带节奏的话一出，瞬间撕成一片。 【煞笔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睿智啊，实名瑞斯拜，那你盲猜一个自己死期？】 【开挂被锤的结局是游戏官方授予年度选手勋章？开挂被锤的下场是个人id在亚服终身标红荣誉？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姜宇笑了一下，摆摆手低声说：“继续播你的。” 吉吉应了声，张口道：“关弹幕了，人参的房管都封了，再开两局要打训练赛，抓紧时间。” 可弹幕已经求了大半天了，最后吉吉还是给了点甜头：“沈教练在干嘛？在喝水，保温杯泡枸杞。” 沈淮已经看完了，正喝水，闻言看了眼科学家，吉吉忙道：“教练，没有说你老的意思，我对您的尊敬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此心不做假，若有……” “后面这几个不要了吧。”沈淮对姜宇道，“每天训练八小时，可以。” 姜宇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吉吉对直播间道：“教练走了，咱们开？” 数据表上时长第一和排名第一都是siri，沈淮看他id上被画了个叉，道：“什么意思？” “嗨，这谁也没想到。”姜宇皱眉说，“人事那边动作慢，这两天才跟我说，登记他身份证的时候发现，这人前两年跟咱们签过青训，可没来两天就走了，赔了五万块钱，招呼都没打。” “你有印象没，那会儿正赶上你退役，所有人都忙，顾不上那边，青训总共只招了七八个，都是好苗子，打算留一半的，谁想他跟青训教练交了违约金就走了，等我知道，都过大半个月了。现在想起来还生气。” 两年前正是ama红得发紫的时候，真金白银堆起来的豪门战队，招青训生的要求比现在高了一个档次不止，可即便如此，仍然不缺有人抢破头往里挤。 筛选名单的过程繁琐，一旦确定名额，不但对青训生来说很重要，其实战队也做了不少工作，像siri这种做法没有丝毫合约精神，姜宇很看不上。 “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他哪天兴致来了又要跑路？”姜宇道，“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你看呢？反正将来是在你手下，我都听你的。” “那就不要了。”沈淮道。 凌晨复盘结束，沈淮习惯性下楼去青训生训练室绕了圈。 只过了半个月，该进状态的都进了，吊车尾受不了苦的也能看得出来。 训练室零星坐了几个人，粉毛在其中格外扎眼。 沈淮看他抬手就爆了颗头，嘴唇微抿，眼底发红，是熬得太久了。 姜宇跟沈淮的意思，本来都是等青训结束以后再统一通知结果，毕竟要走的占多数，而成绩再往后出现变动还有可能。 不然真的能在半个月就决定的事，一开始也不需要定三个月。 但沈淮突然改了主意。 这人这几天大概是真心想留，不然不会这么拼命。他也只是之前跟战队有过违约记录，说到底，在战队之间跳槽的选手有的是，只是ama容不下，可对siri来说，本质上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打错，既然要让siri走的决定已经板上钉钉，那也就没必要还耗着他在基地苦熬三个月。 他走到siri机位旁，在他桌上点了点，siri立刻坐直摘了耳机，不过眼神有些茫然，小声叫了声：“教练。” 沈淮也压着声音：“你出来。” siri起身跟在他身后，沈淮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siri忍不住问：“教练，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淮道：“叫宋溪瑞是吧？训练辛苦了。” 他立刻抿嘴笑了一下，红眼睛弯着：“不辛苦，我不喜欢睡觉，多训练，可以变强。” “以你的成绩，其实不需要在ama青训。”沈淮道，“特别大的战队也许不行，但现在队伍那么多，缺人也是现状，很多俱乐部你去了直接可以进一队。” 宋溪瑞很快想到什么，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青训结束后你不会留下，这是战队的决定。但是三个月的工资照发，这期间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为什么？”宋溪瑞一时间愣了。 他看了沈淮好一会儿，之前有过的短暂的几次对话，他在沈淮面前都很少这样直视，好像很怕沈淮，又带着些隐藏的少年人的害羞。 “为什么？是我哪儿做得不好？教练你告诉我，我……我会改，我都改不行吗？” 沈淮皱了皱眉，突然就看他嘴唇发抖，竟然说了几句就掉出泪来。 大概自己也觉得丢人，他偏过头，很快用用力地用袖子抹掉。 入秋天冷了，他只穿了一件薄卫衣，质量还不怎么好，脸皮嫩，一下蹭出道红，粉毛刘海沾了一两缕在眼角。 沈淮没想到这种状况，开人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做，低声说：“宋溪瑞，我们谈公事，你别哭。”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时长我是第一，排名也第一，现在亚服上面我都第三了，前面两个都是选手，青训生里根本没人比我厉害。”他红着眼眶说，“昨天我是说食堂饭难吃了，可你们是什么战队啊，犯一点小错就要赶人吗？我，我才十七，还很小，难道不应该多给次机会？” “……”沈淮道，“不是因为这个，你自己不记得？两年前你跟ama毁过约，现在领导拍板不要你了。” 宋溪瑞一听他说这个，就把头低下了，还抽噎得很厉害，过了会儿，绞着几根细手指说：“我知道错了，那时候，因为不懂事，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次机会吧，我发誓不会跑了，可以吗？我真的求求你了教练，只要你能让我留下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真的求求你。” “是哪个领导？我去求他可以吗？”宋溪瑞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本来想抓沈淮的手，沈淮下意识往后避开，他最后拐弯捏住了沈淮腰间的一点白衬衣的布料，“我会好好认错，我明白，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次机会可以吗？” 5.第 5 章 第五章 哪个领导，沈淮想说就你眼前这个。 “有原因吗？”沈淮问，“毁约的原因？” 宋溪瑞捏着他衬衣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身侧，过了会儿说：“没有。” “那就没有好说的，接受安排吧。”沈淮说完就要上楼。 “我可以跟你们签补充协议。”宋溪瑞叫住他。 眼泪止住了，只哭了一会儿，是刚听见消息的时候慌了。 他慢慢冷静下来，对沈淮闷声道：“你们有律师团，拟一个补充协议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情，违约金想写多少写多少，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无缘无故地解约。除非战队不要我。” 他成绩漂亮，说实话，意识在职业选手当中也算顶尖，比现在一队的几个都要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之前沈淮打算的，是青训结束后就把他往队长的位置上推。电竞只看实力，不需要资历。 所以也是因为事关重大，才在第一时间决定放弃。 他不可能把ama的最后一搏交到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手上。 “明天告诉你结果。”想了想，沈淮说。 闻言宋溪瑞又轻轻抽了口气，沈淮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基地上下就全知道了一队教练昨晚把一个青训生骂哭的事，从十点开始，就陆续有队员起床，都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待在自己位置上训练。 沈淮十一点才进训练室，老猫向他汇报：“教练，沸点约我们友谊赛，你看今天有什么安排，定几点合适？” 沸点是和ama相继崛起的一支战队，这两年也在走下坡路，巅峰时期两支队伍恨不得把对方踩在脚下，这时候竟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天论坛里对方被带了节奏贴，还会上赶着去添一锹土。 沈淮道：“我今天出去，没安排，你们自己来。” 他开自己柜子翻了几份文件出来，又说：“跟他们打确实费电，开两局就行了，后天银河杯，你们练自己的。” “得嘞。”老猫道，“出门干啥？” 沈淮道：“还想扣奖金？” “我是友好的关心。”老猫抚心道，“罢了，终究是错付辽。当年kako服初遇，我说我是kitten，你说你叫大猪蹄子，现在想想，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可乐边设置服务器边笑，沈淮走到门口想起来，回头叫他：“可乐出来。” “教练。”可乐跟出去，低眉顺眼，据说昨晚教练叫siri也是这样婶儿，和颜悦色地说“你出来”，然后几分钟就把人给喷哭了。 “去年办的休学快到期了，战队这边的意思是还想跟你续签，要不要继续，你考虑一下，不用着急，三天内告诉我。”沈淮翻了翻手上的纸，“自己想好，也跟家里商量商量，就这样，回去吧。” “我还继续休。”可乐道，“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他们都听我的。” 沈淮顿了顿，道：“那好，我跟姜宇说。” “教练。”可乐犹豫道，“青训结束之后，我会被换掉吗？” 他刚从二队进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十有八九又要出去了。 沈淮利落道：“很有可能，要看青训生的表现。” 可乐道：“我知道了教练。” 沈淮不经常说与工作无关的话，但他是教练，就有这个责任。他拿手在可乐肩上拍了拍：“我们讲实力，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方待，你进wt的时候就知道。” 可乐点头，干脆道：“是这样，谢谢教练。” 说完可乐的事，沈淮下楼去青训生训练室，里头别样的安静，史无前例。 他把宋溪瑞叫出去的时候也没人敢回头看。 对比昨天那说哭就哭的架势，此时siri的状态让沈淮松了口气。 “领导们商量好了吗？”他问。 一双眼睛很大，微微上挑着看沈淮，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但个子确实已经抽高，长手长脚，不能算进小孩的队伍了。 沈淮道：“跟你签补充协议，这是条款，你先看。两个要求：内容保密、晚上给我回复。” 宋溪瑞接过去，低头翻了两下就递回给沈淮：“看好了，我签。” “……”沈淮道，“拿给你监护人看，你说了不算。” 宋溪瑞道：“很快就能算了，补充协议青训结束签吧？再过两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 沈淮第一次这么磨叽：“违约金三百万，你们挣三百万是挺容易，但还有一条，合约期间一切获利需返还战队，并赔偿损失。” 宋溪瑞点头，认真道：“没问题。” “我不会毁约的。”他又说。 沈淮笑了一下：“挺犟。” 犟得有点显得失智，即便染了头粉毛。 沈淮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头粉毛有些过于在意了。 “教练还有事儿吗？”宋溪瑞小声问。 “有。”沈淮道，“没钱吃饭？” 宋溪瑞愣了愣，很快说：“不是。” 昨天他说食堂饭不好吃，这是事实，但基地的食堂名存实亡，除了一队有小灶以外，几乎人人都吃外卖，眼不见为净，没人跟它死磕。 沈淮回去以后看了一下，替宋溪瑞签合同的人是他奶奶，地址填的是哈尔滨的一个农村，他想起之前听姜宇说来回寄合同还费了不少事。 再一查，上面登记的银行卡的持卡人也是他奶奶。 ama以前吃过亏，在这方面非常注意，往后只要跟未成年签约，都直接找家长，基本不通过本人，工资也打到监护人登记的卡上。 一般来说这不是大问题，别人父母收到钱以后就直接就给了孩子，但宋溪瑞情况有些特殊，据说他奶奶连传真都不懂，姜宇在电话里解释，她只说不明白，最后才寄的合同，更不用说月月频繁操作银行卡。 联系宋溪瑞身上穿的那几件衣服，沈淮知道，他大概是没钱了。 这也难免，小孩儿手松，以前在北美挣得是多，但可能花的也快，他见过不少，买车泡妞，有一个花一个，不懂得攒冬粮。 宋溪瑞脸有些红，微微低着头，运动鞋的鞋尖一动一动。 沈淮道：“跟你商量，你要是同意，就带你去后勤把卡号换掉，换成我的。” 宋溪瑞猛的抬起头，习惯性板着张脸，眼睛亮晶晶的。 沈淮笑了一下，又道：“我不吞你的钱，每月打进来就给你，过两个月等你成年，再把卡号换成你自己的。” “我同意。”宋溪瑞磕磕绊绊地说，“我知道，我不怕你吞我钱，也……也没多少。” 他摸了摸鼻尖，耳根也跟着红了。 又说了几句，沈淮就叫他回去了，宋溪瑞一转身，沈淮就看见他支棱着卫衣的骨头。 晚上姜宇来基地转悠，找他说了几件小事，沈淮道：“青训里未成年多，二队也有两个，以后给他们定奶吧，附近有送的。” “诶，我怎么没想起来。”姜宇道，“天天熬不是个事儿，行，我记住了，也不光未成年吧，成了年的也没多少，人人有份。我再打听问问晚上加餐，这么大的小子吃的比牛都多，再练到半夜两三点，饿得是顶不住。” 姜宇动作快，第二天沈淮位置上就放了瓶奶，一巴掌高的玻璃瓶。 沈淮拿起看了看，刚好看见宋溪瑞进门，低眉顺眼的，往他桌上放了张名单：“沈教练，我们教练让我送训练数据。” “放那儿吧。”沈淮说，“这给你。” 他把牛奶递给宋溪瑞。 宋溪瑞愣了愣：“我也有，教练你喝吧。” 科学家在一边说：“拿着吧小朋友，咱教练乳糖不耐，你喝了长个子。” “谢谢教练。”宋溪瑞很快接了过去，一手握着，又问沈淮，“以后的也都给我吗？” 沈淮下意识“嗯？”了一声，宋溪瑞道：“要是给我的话，我就按时上来拿。” 6.第 6 章 第六章 “哇哦。”科学家夸张地笑着挤了下眼。 上午还冷，宋溪瑞上身穿着青训的队服，很常见的以黑为底色的运动款式，肩膀上两条白杠，不太合身，有点儿大，快要盖到大腿，他站得很直，外套就在后腰处显得空荡，转头道：“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八了。” “十八也是小朋友。”科学家道。 宋溪瑞抿了抿唇，老猫打着呵欠进来了：“siri！上来有事儿？找我？” 他指指沈淮桌上的东西：“跑腿。” “也可以找我。”老猫在自己机位上坐下，他说，“今天双排？” 宋溪瑞简单道：“下次吧，今天约了人。” 老猫叹了两声，科学家骂老猫：“双个屁，明天比赛，今天一天都练四排。” 他因为结婚，前后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两天就比赛，这一次相当于赤手空拳上战场，说不慌是假的。 宋溪瑞还没走，沈淮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上的数据，一抬眼，像是刚发现他还在，才说：“不用上来拿，我跟姜宇说一声，让送的人直接放你那儿。” 宋溪瑞点点头，说：“谢谢教练。” 他仍没打算走，而是问沈淮：“教练，我的数据有问题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沈淮道：“太少看不出来，不过有问题的话你们教练会说。” “好。”宋溪瑞手背后，保证似的说，“我会好好练的。” “那是siri？”等宋溪瑞走了，老猫装模作样地问。 “啊。”科学家拉长音调。 老猫故作震惊：“前天刚被喷哭那个？” 科学家又说：“啊。” “不是，我怎么开始怀疑呢，这消息真不真啊？”老猫说，“谁传出来的？被喷哭以后见到当事人是这个反应？那我以后也多喷siri。” “上回可乐挨完骂以后那个怂啊，躲了你多久？” 老猫想起前阵子可乐刚进队的时候复盘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沈淮点了次名，第二天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做作地皱眉道，“有一年没？远远儿地看着你就溜了吧？” 沈淮不搭话，过了会儿老猫一伸懒腰：“不明白，这孩子究竟是心眼儿太多还是太少？” 沈淮把看完的数据轻飘飘扔在桌上，看着他语气认真：“我发现你们一天天的都很闲，要真那么好奇，我可以马上批准你把机位搬到一楼。” “脸对脸，一天24小时，不光心眼多少能查明白，数清楚头发多少根也不算难事儿。去么？” 搬到一楼，从一队到青训，老猫道：“不用不用，也没那么好奇，没那么好奇。” 没一会儿，姜宇来了，可乐和吉吉昨晚睡晚了，刚起床，跟在他身后进门。 虽然没迟到，但沈淮抱臂在窗口站着，俩人就都有点儿犯怵，先后问好，等沈淮嗯了声，才摸到机位上坐下。 见他们要开始训练了，姜宇道：“我长话短说，明天最终确定下来的流程是这样，我发群里了，待会儿空了都看看。比赛不大，不用紧张，但也不小，常见的几个队都到了，大家加油。最后就是，主办方还算重视，所以可能还是要拍照。” “衣服穿队服就成，其他也都稍微收拾一下，俩gay不用说，保持精致，科学家精神点儿，重点点名可乐和吉吉，起码洗个头吧孩子们，尊重队友、尊重对手。” 老猫很少听见别人形容自己“精致”，乐得眉开眼笑：“经理真是的，害羞了人家都。” “嘶……”姜宇忍着一身鸡皮疙瘩皱了皱眉，最后说，“算了，沈淮，你收拾他。” 第二天要比赛，尽管科学家急着考前抱佛脚，但休息时长也要保证，所以一队人跟往常一样，凌晨两点就差不多散干净了。 一早有车在下面等，管生活的上楼挨个叫醒，几个人哈欠连天的上车，等屁股挨着座椅，眼还没全睁开过。 副驾留给沈淮，可乐和吉吉连体人一样坐第二排靠在一起，老猫和科学家也相继在第三排和第四排的靠窗位置坐下，几个人都等着发车以后开始补觉，姜宇带着一个人过来了：“那边儿没空了，让siri在你们车上挤挤。” “？”老猫问，“siri也去？” “哦，我忘说了。”姜宇说，“二队缺一个人，让siri替一下，也是昨天才定，反正你们嫌奖金少，没人去二排，就让他和石头练练手。” 石头是二队的突击手，队伍角色和老猫一样，实力也在众多二队选手中拔尖。 前几天青训教练跟姜宇一提这事儿，想想siri跟石头的搭配，还觉得可能真能打点儿成绩。 宋溪瑞站在车门口，可乐和老猫都睁开眼看他，不过神色迥异。 老猫笑道：“来，siri坐这儿。别听经理的，这次二排奖金也不少，把握好机会。” siri闻言点头道：“我会的。” “嘿。”老猫说，“口气不小。” “四排奖金是多，可那也不是我们能拿的啊。”可乐低声说了句。 声音是低，但车里的人都能听见。 科学家在后面发脾气：“别吵吵了，睡一会儿。” 老猫好脾气道：“您睡您睡。” 一路沉默，快到比赛的酒店时，沈淮接了个电话，然后拿起扬声器说：“还有十分钟，都醒醒，整理头发，穿好队服，精神一下。” 宋溪瑞也睡着了，他凌晨三点半才进房间，躺床上就没意识了，早上起来才洗的澡，困得一佛升天二佛入世，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沈淮的声音，透过微微兹啦的扬声器带着磁性，脑子还没醒透，心里头动了动，耳朵又红了。 北美那一夜，沈淮没喝多，但应该是没注意被放了料，硬得厉害，意识不清楚，口舌也迟钝，肉在嘴边吃不着急得要命，反反复复只知道命令宋溪瑞“放松”、“腿张开”，还有——“再张开点儿”。 “siri。”老猫蜷着双长腿窝了一路难受，碰了碰宋溪瑞的肩，“到了，下车。” 下车后，一队的人去拍照，二队没那待遇，也乐得清闲，后面一辆车到的三个人过来找上宋溪瑞去了休息室。 也还是睡。 但可能是刚才半睡半醒的时候想了不健康的事儿，宋溪瑞刚刚再次睡着，就梦到沈淮，确切的是，沈淮跟他。 两个人在一个小阳台上，宋溪瑞扶着铁艺栏杆被沈淮从身后抱着，手按在他小腹上，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体温互相灼烧。 宋溪瑞很清楚那是梦，因为他已经回了国，不可能再跟沈淮共处在那个地方。 那是沈淮在question当教练时的公寓，宋溪瑞去过很多次，蹲在公寓对面的街边，一颗很大的法国梧桐树下，偶尔幸运的时候，能看见沈淮立在小阳台上抽烟，身形高大，肩背挺直。 他手里也夹支烟，在被呛了无数次之后才终于放弃。 小窗的亚麻格窗帘在加利福尼亚和煦的风中微微晃动，沈淮脚边零散地放了几盆宋溪瑞叫不上名字来的绿植。 可能它们的主人实在拿它们没办法，总是新鲜的带回来，枯萎的埋在公寓楼下的花坛，常换常新。 记忆中的男人在阳光下像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雕塑，梦中的人却在对宋溪瑞做他穷极想象都找不出第二件比之更为亲密的事。 当然是梦，因为沈淮从来都高不可攀。 他曾经跟沈淮说过一次话。 有天宋溪瑞休息，习惯性溜达到沈淮的公寓，正碰上沈淮出门。 他在沈淮打开车门之前拿着手机凑过去，问沈淮能不能换一些美金。 那个季节加州的华人游客很多，遇到这种事情稀松平常，但当时的宋溪瑞只是鬼迷心窍地不再满足于远远注视，想要凑近，“能看清楚他白衬衣上的暗纹也好”，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没想到沈淮立刻答应下来。 他没有斥责宋溪瑞，责问他为什么这样变态，尾随窥探、痴心妄想。 他甚至对宋溪瑞微笑，桃花眼明亮，里头真的有星星。 宋溪瑞才想，哦，我现在只是一个游客。 幸运，沈淮还不知道他所有龌龊的想法。 “你想换多少？”沈淮低头注视他，意图拉回他的注意力，“吃顿饭、买些小东西是可以的，但如果要购物的话，我带的可能不太够。” “没事没事。”宋溪瑞赶紧说，“你方便换多少，我都行，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不买东西。” “英文不错。”沈淮从皮夹里找现金给他，“毕业旅行？” “对，是。”宋溪瑞流利地撒谎，“大学毕业总要出来玩一玩。” 沈淮笑起来：“你看起来不像大学生，还是面小？” 宋溪瑞也笑：“我说错了，是大学之前，高中毕业。” 宋溪瑞晕晕乎乎地听沈淮向他介绍附近比较好吃的餐厅，不过他看上去确实有事，虽然平和近人，甚至算得上热情，但还是很快就走了。 根本没多久，跟日夜相对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 “siri，搞垃圾话了。”二队的突击手石头叫醒宋溪瑞。 他拽起滑到腰间的队服，低声说：“马上来。” 努力平复呼吸，宋溪瑞跟在自己待会儿二排的队友身后过去，姜宇的助理正在点人：“录完赛前视频去咱们自己的休息室，一队的哥哥们都已经过去了。” 每个人都熟悉这个，录得很快，宋溪瑞看住镜头，开口道：“捡头没用，我挑大动脉打。” 7.第 7 章 第七章 录完视频，宋溪瑞手里拎着昨天下午姜宇找给他的二队队服走在最后面。 队标也是ama，但是颜色有些不同。 三十二支队伍差不多都到了，加上工作人员，场地里人来人往，他单手抱着自己的外设径直走，远远地看见老猫和沈淮。 老猫个子跟沈淮差不多高，胳膊搭在沈淮肩上，站得歪歪扭扭，俩人对面还站了个人，距离有些远，脸看不太清楚，只知道不是他们队的，穿着另一个队的队服，没多久，老猫和沈淮就转身往这边来了。 “教练，猫哥。”宋溪瑞下意识站直了打招呼。 “怎么还不精神？”老猫看他快要耷拉到地板上的队服，“不过今天你们没事儿，待会儿要是看比赛没意思就补个觉。” 宋溪瑞道：“不睡，我看你们打。” “嗯。”老猫笑笑，“是该看着。” 沈淮抬腿走了，老猫跑了两步跟上，又回头招呼宋溪瑞：“来啊。” 一进休息室，可乐就说：“猫哥，主办方要收东西去检查。” “我交了，姜宇帮我拿着的。”老猫说，“siri你的呢？” 宋溪瑞愣了愣，才说：“哦，我现在去。” 他没能继续跟着沈淮，出门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检查的地方。 再回到休息室里，沈淮不在，姜宇也不在，只有一队四个、二队三个加两个替补一共九个人各找地方窝着，补觉的刷微博的，没人说话，明天双排的石头在窗边的椅子上，用眼神示意宋溪瑞。 宋溪瑞走过去，路过可乐的时候，明显听见他挑着嗓子眼儿哼了声。 宋溪瑞没理，顾自己坐下，把队服胡乱叠了叠，放在膝盖上，闭上眼往后靠。 石头也哼了声，只不过很低，压着声音说：“活该。” 不好再不搭话，宋溪瑞问：“怎么了？” 石头愤愤道：“刚教练说他了。” “为什么？”宋溪瑞道，“因为我？” “外设是他负责收的，老猫的东西从来自己不带，都是经理管，他明明知道，也知道你没来，人家没催，是他上赶着交。故意的，让你不痛快。” 宋溪瑞垂眸笑了下：“没事。” “没事。”石头说，“但是火大。” 可乐在二队的时候，石头肠子直，看不惯他心思多，可乐则不喜欢石头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两个人就不对付。 “不就怕你青训结束把他顶了吗？”石头说，“教练都发话了，还搞这种东西恶心人。” 宋溪瑞愣了一下：“教练说什么了？” 石头没听明白，以为他问沈淮怎么说可乐：“就问他为什么不清点好队员以后再上交。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故意的，教练那么说，明摆着在敲打他呗。” 宋溪瑞原本想问沈淮发话是发了什么话，可石头说的这几句就够他揣着回味半天了，过了会儿沈淮进来通知一队的准备进场，就忘了再问。 因为是小比赛，所以三十二支队伍分成abcd四组，八支队伍为一组，从下午两点开始，a、b对抗，c、d对抗，一场十六个队伍六十四个人，两边各打六场，各争出前十，进入前十的二十支队伍参加第二天上午的决赛，其他队伍直接淘汰。 ama被分在b组，前两局一句第六一局第四，加上人头积分，总分排在第六，打得不温不火。 它在电竞圈已经是一支公认的没落战队，但因为沈淮高得不正常的人气，这天竟然也被频频给到镜头。 上一秒，休息室的大屏幕上还是老猫蹲在墙角卡视角，下一秒就变成了沈淮的脸。 他坐在教练专区，旁边还有其他战队的教练，正翘着二郎腿，单手托下巴看比赛，表情很认真。 “我永远的男神，来自ama战队的明星教练——沈淮。”女解说的声音温柔带笑，“当然，更是前世界冠军，第一个拿下大满贯、第一个获得pubg官方年度选手、第一个获得id在亚服终身标红荣誉的华人选手……现在我们可以看到，ama战队此时的排名靠前，居于第六，人头很有优势……” 短短十几秒时间，宋溪瑞下意识打开手机上的直播软件，他反应快，进到直播间以后，屏幕上还有沈淮察觉到镜头时微皱眉头的样子，但他没能截屏。 跟他们在现场的人不同，其他所有粉丝看比赛都是在直播间，银河杯在全能tv独家直播，卡顿之后，挤满屏幕的弹幕让宋溪瑞只有一秒钟时间看清沈淮的脸。 【爸！！！！！！】 【我疯了我死了！！！！银河杯牛逼！全能tv牛逼！】 【我爸不乐意了但请继续拍啊啊啊啊！谁怕谁孙子！】 【沈淮你还敢出来！！你还敢出来！】 【转告我婶儿多发自拍！】 …… 【老猫死了沈淮你上！】 看到这条，宋溪瑞抬头看大屏幕，击杀刚跳出来，【mid-wing使用kar98k击倒了ama-kitten】 他们在山脚下，对方在山上，也是满编，四个人都活着，去救老猫就是送死，果然，其他三人后退准备转移，老猫很快被补了第二枪，淘汰了。 镜头转去mid，宋溪瑞才发现对方三个丝血，都在打药，如果刚才ama的三个人扔□□冲上去的话，十有八九能一窝端。 安全区还很大，加上机器人，场上剩余六十八个人，比赛还没过半，作为队伍里的输出主力，老猫淘汰得确实有点早，而且对方一个没死，实在太亏。 但这都是屏幕外的人才能知道的事情，比赛中只能凭借揣测，作出最保险对队伍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剩下的三个人很快在缩圈的时候被两队夹击灭干净了，第三局结束，中场休息，ama 的排名定格在第十五名。 一队的四个人回来休息室，脸上表情都不好。 沈淮跟在后面，也回来了，倒还算平和，站在门口对休息室里二队的几个说：“上面订了房间，你们先去休息。” 这是清场有话说的意思，宋溪瑞看了他两眼，只好也跟着走了。 后面的比赛，他都是在酒店房间在手机上看的，不过镜头没再拍沈淮，接近八点，宋溪瑞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是石头打电话把他叫醒。 “打完了？”宋溪瑞揉眼睛看了眼时间，“第几？” 石头愣怔着：“十一。” “……” 十一，连预选赛都没进。 没落归没落，连一个野鸡比赛的预选赛都进不了，ama什么时候是这种水平了？ 石头说：“其实也正常吧，科学家结婚走了多长时间……不练谁能赢？吃屎大赛都没这么简单。”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其他人都在大厅等着，除了第二天下午还要打双排的宋溪瑞和石头的房间，其他房间全部退掉，两队十来个人找地方吃完饭就打算回基地。 脸色最难看的是一队的几个，姜宇跟沈淮都正常，走之前姜宇还给宋溪瑞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明天下午来接你们！” 宋溪瑞点点头，冲没看他的沈淮说：“教练，我会努力的。” 沈淮转脸“嗯”了声。 所有人回到基地就开始正常训练，除了键盘鼠标声以外没什么人说话。 刚输了比赛，即便是很不重要的以打广告为主要目的的比赛，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第二天晚八点，甚至几乎全部人都已经忘了赛场还有ama的两个人要参加双排的时候，刚吃完饭例行来基地溜达的姜宇爆出一句：“我草！” “怎么了？”老猫问。 姜宇把手机递给他，转头冲沈淮说：“siri和stone拿金锅了！” 8.第 8 章 第八章 银河杯的双排赛制是同样的简单粗暴，六局定胜负，根据积分排出冠亚季军。 最后一局打到最后，宋溪瑞和石头排名第二，清理独狼以后，决赛圈只剩下ama和比他们积分高三百二十分的mid队一共四个人。 吃鸡的奖励积分是五百分、一个人头十五分，这意味着人头数已经不再重要，哪个队活到最后，哪个队就是第一。 “靠。”ama基地训练室里，不多说话的吉吉看着回放低叫，“丝血反杀。” 说来容易做来难，水区开了银河杯期间有关ama的第二个帖子，第一个是昨天嘲讽没落战队晚节不保，第二个帖子里，因为新人siri不光粉不多，黑也没有，所以罕见的一片祥和，基本都在刷宋溪瑞“教科书一般的丝血反杀”。 好歹是个注册的赛事，打完之后，冠亚季军都要接受一个很短的采访。 石头捧着奖杯，跟siri比肩站着露出一张厌世脸，倒是siri很捧场，问他获奖感言，他就说：“拿到第一很开心，这是我回国以后打的第一场比赛，也是在pubg比赛中的第一个奖，对此我要感谢我的教练沈淮，感谢我的搭档stone，感谢wt俱乐部和ama战队，感谢主办方。” 记者看他年纪小，虽然不说话的时候就微抿着嘴，但还是能看出来很高兴，于是半开玩笑道：“听说你现在还在ama的青训队，这次立下战功，回去以后教练会不会给你奖励？” siri说：“不知道，不过我会问问教练的。” 出场地以后，天已经黑了，设置成静音的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姜宇打的。 很快姜宇又打来一个，宋溪瑞接起，他在那边喜气洋洋地说：“结束啦？辛苦了！siri、stone恭喜你们！接你们的车在路上了，很快就到，回来以后大家出去吃，想吃什么？” 石头在一边说：“不了吧，太累，睡了。” 宋溪瑞就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奖，我们昨晚都没睡，回去睡一觉，明天还得训练。” 其实是该一起出去聚一聚，这是ama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第一个金奖，无论对他还是对战队，都肯定算一个很好的消息。 来得突然，可不妨碍他很高兴。 但考虑到一队昨天的成绩确实太垃圾，这时候庆祝就有伤口上撒盐的嫌疑，所以既然宋溪瑞和石头自己这么说了，姜宇就应道：“好，功劳给你们记一笔。” “恭喜你们！”挂电话前，姜宇又说。 姜宇在基地一楼的门口等着他们，一见面，就说：“这次的奖金俱乐部不参与分成，全给你们俩，但是嘴牢点儿，别到处去说。” 宋溪瑞和石头一起说：“谢谢经理。” 姜宇笑道：“不谢不谢，你们为ama争光了，好好努力，以后还看你们的！” 姜宇话多，又说了好一会儿，看石头实在应付不下去了才走。 他现在是真感谢当时沈淮说要不先留下宋溪瑞试试的决定了。 宋溪瑞抬脚朝训练室去，石头把他叫住：“siri，这给你。” 他把奖杯递给宋溪瑞。 宋溪瑞摇头：“不用，你杀的人多，应该你拿。” “只多一个。”石头把奖杯塞进他怀里，“不是说是你得的第一个奖？拿着吧。” “谢谢。”宋溪瑞抱住奖杯，掌心贴着冰凉的金属，低头又把奖杯看了看。 姜宇给他俩叫了一桌菜，放在会议室，两个人都饿了一天了，一顿狼吞虎咽，竟然没剩下多少。 “你很强。”石头说，“我喜欢跟你配合，以后我们可以一直搭档吗？” 宋溪瑞直接道：“你进一队就可以。” “为什么？” 宋溪瑞道：“因为我必须进一队。” “一队的都是垃圾。”石头说，“你没看出来吗？里面早都烂了，他们不是打比赛，他们在演甄嬛传。” “狙击手不在乎突击手的死活，医疗兵只顾自保，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赢。” 昨天中场休息的时候，二队的人被清出去，休息室的门一关，他们就听见里面老猫骂科学家。 老猫冲在前面，他在后面走神。 宋溪瑞道：“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进一队。而且如果他们烂了，我更要进去，烂人不配在教练手里待着。” “……”石头停下喝汤的动作，“你也追着沈淮来的？” 宋溪瑞说：“还有谁？” “你们青训队的啊。”石头眨了眨眼，怀疑人生似的，“不然你以为那个条件ama还能招到多少人？多一半都是冲着他。无知的非主流。” 他用一种“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的眼神看着宋溪瑞。 宋溪瑞笑了：“别这么看我，组局双排而已，又不是跟你结婚了。” “喜欢沈淮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保证肯定能进一队？而且他好像不是很待见你，听说前几天还把你骂哭了，为什么你还喜欢他？” 他还把我操.哭过呢，宋溪瑞默默地想。他无语道：“我觉得你比我非主流多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啊？谁也别说谁，睡觉去吧。” 两个人前后上楼，走廊尽头再拐个弯才是青训生的宿舍，四人一间，独立卫浴。 室友都在训练室，宋溪瑞是真的累了，进门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晚十一点，全能tv的官方微博发布了双排比赛结果附赛后采访视频，因为siri和stone的组合拿了金锅，所以把他俩的赛前宣言也一并剪了进去。 微博艾特了拿奖的选手和他们的所属俱乐部，siri是其中唯一一个青训生，严格来说还不算ama的成员，所以没注册过官方微博，全能tv很细心，还在艾特wt俱乐部之后加了个“来自ama青训队的siri选手”。 评论里不乏各战队粉撒花庆祝，也有一些人注意到宋溪瑞，讨论ama的新人似乎真的有点厉害—— @叫我康康就行了：我ama终于要有出头之日了吗【哭】【哭】（这颜我真的可以） @有限小z：siri底迪有点东西，跟石头配合很好啊！希望以后双排再出成绩！ @焦糖西饼：做个梦，我的siri也有这枪法【呲牙】（并不，哪有什么指哪打哪，让他给我妈打电话，接通是我爸） @秋名山吃面：回复@叫我康康就行了：jm太骚了，我只想做他妈【可怜】【可怜】 但总体来说，是一条中规中矩的微博，评论转发和点赞都缓慢增长着。 躁动发生在石头转发官博微博以后。 @ama-stonev：@嘻西夕溪//@全能tv：#银河杯#双排结果新鲜出炉！本次银河杯双排…… 石头早期也是单排赛上的一匹黑马，前年刚在亚服脱颖而出的时候就进了ama青训，凭借稳狠的打法圈了一小拨粉，微博粉丝十几万，不过很快，ama连一队都渐渐没活气儿了，讨论他的就更少了。 他转发微博后，因为除了艾特一个用户以外没说别的，粉丝就顺手点进那个叫嘻西夕溪的主页，等意识到那就是跟石头双排的siri以后，全都开始哈哈哈。 宋溪瑞用来刷沈淮消息的小号被翻出来，一共就几十条微博，原创内容几乎没有，只有隔一段时间零星转几条超话里路人拍的沈淮的照片或以前的比赛集锦。 转发时不怎么说话，只加一些中老年表情，例如爱心、玫瑰、加油、晚安。 @骑鲸看日落：来个人告诉我一个要打人大动脉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啊【暴躁】【暴躁】 @王大头五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婶女鹅大军再添一人。 @mocha鱼鱼鱼：卧勒个擦，谁敢说这不算最高级别的追星？ @花生敲好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siri 选手公开处刑现场！！ 网友们呼朋引伴，原本没注意银河杯比赛的也纷纷进来，以沈淮的技术粉为主力大军，一群人挖坟似的开始翻。 没多少，几下就见了底。群众们哪里满意，于是再接再厉，开始转赞评一条龙，为这个follower不足五十的僵尸号增加热度。 其中被抡的最厉害的两条微博，一条是宋溪瑞转发沈淮退役后用以ama战队队员名义注册的账号发的最后一条微博： @ama-shot：平安【图片】 照片是加利福尼亚机场。 siri转发后也附了张照片，不过时间是三个多月以后，照片也是加州机场，他说：来啦。 另一条是时间往前，倒回沈淮宣布退役消息之前，ama青训招生结束，他说：开心。 9.第 9 章 第九章 宋溪瑞一觉睡到早晨八点，基地其他人都还睡着，除了打扫的阿姨没人在外面活动，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微博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他皱着眉坐起来，很久才在999+的消息提醒里找到罪魁祸首。 不过找到以后，第一反应不是要找石头质问，而是心慌。因为沈淮的粉丝不光在他这里哈哈哈，还边转发边艾特沈淮，说要帮他圆梦。 圆什么梦，裸奔？ 宋溪瑞感觉自己手都有点抖了，心跳快得不正常，他放下手机，去卫生间用冷水冲烫得发红的脸。 洗漱完以后冷静了很多……也没有很多，只一点，就是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训练，所以他下楼去了训练室。 对他们这种电竞战队来说，八点钟根本太早，食堂还没开工，宋溪瑞就还顺手叫了个外卖。 —— 这天一早，姜宇兴致冲冲地拐进一队训练室找沈淮，沈淮不在，问老猫，老猫说不知道，问科学家，科学家说没看见。 训练室里气氛不太对，姜宇左右转头看了看他俩，回身走了，碰上沈淮刚从楼上下来。 俩人边走边说，姜宇问：“那俩还僵着？” 沈淮不置可否，姜宇又说：“不至于吧……” 银河杯结束当天，回到基地老猫和科学家就大吵一架，狙击手科学家怪老猫不看情况就往外冲，让全队陷入危险，突击手老猫则指责科学家明显眼瘸，对面山头上两片头皮露了三秒，他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不过打比赛赢了以后吵架都是常有的事，更别提是输得一败涂地，本来沈淮各打三十大板，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这都两三天了，姜宇撇撇嘴：“庙小神仙大。” “找我有事吗？”沈淮问。 “啊……也没什么大事儿。”姜宇本来是来八卦的，时间太早，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楼上可能没人，“你看微博了吗？” 沈淮说：“没。” 姜宇道：“明白，你年纪大了，手机两三天不用充电那是正常操作。” 他把宋溪瑞的小号扒拉出来给沈淮看：“原来还是你铁粉，之前也没表现出来啊？感觉每天就顾他自己酷酷的那个劲儿。” 说着姜宇怪模怪样地长叹口气：“那会儿青训肯定也是冲你来的，你看，进了青训人家还‘开心’呢，结果你一退役，没几个月他也就投入cs的怀抱了。” 沈淮就着姜宇的手机屏幕看，昨晚石头转发微博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一队的几个练完就各回各屋，所以当时没人看见，也没人告诉沈淮。 宋溪瑞的小号里没有多少内容，而且转发占了大部分，很快沈淮就移开眼神：“好了。” “好了？”姜宇震惊道，“感想就是，‘好了’？” 沈淮好脾气道：“还应该有什么？” “不是……你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姜宇痛心疾首道，“请问你有人类的情感吗？多让人感动一小孩儿啊！听过为爱逐梦，可我还没听过逐梦逐这么远的！” “真的很感动吗？”沈淮说，“上次听你说他因为违约青训还赔了五万块钱，这么感动，要不还给他吧。” “逐梦基金。”沈淮说。 “我走了。”姜宇摆摆手，“待会儿还有个事儿。” 拿完银河杯双排金锅后，除了第一天收到同时青训的几个相识的队友的祝贺、姜宇找过他一次以外，宋溪瑞的生活没出现太多变化。 有时候能看见沈淮从楼上下来，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室，所以也就只是看看。 双排的奖杯在他床头柜子上搁着，每天凌晨入睡前能看见，宋溪瑞就着月色在上面摸一摸，对石头的讨厌就能少一点儿——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沈淮要知道早知道了，这么一想，宋溪瑞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就越来越强大，同时脸皮也越来越厚。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谁还没追过星呢？天天在接机口声嘶力竭喊我爱你的小姑娘有的是，他长得好看，所以小姑娘干的事他就也能干。 五月的风吹啊吹，终于把阴雨连绵的四月给吹走了。 宋溪瑞在ama青训的第四十六天，西南风，25摄氏度，天气晴。 丁香开得到处都是，因为一楼常年开着玻璃门，所以训练室里也跟着飘满了花香，平平常常的一天，他刚结束一局四排，屏幕上跳出来吃鸡的画面，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沈淮叫他：“宋溪瑞，出来。” 刚上午十一点，他这天还没见过沈淮，跟在沈淮后面走出去的时候，宋溪瑞不错眼地打量他新换的衬衣。 烟灰色、薄款牛津布材质，下摆整齐地扎进水洗蓝牛仔裤里，腰身线条流畅，腿更长，衬衣袖口挽起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 肌理分明，曾横在他胸前过。 沈淮问：“很热？” 宋溪瑞拿手背碰碰脸，慢吞吞道：“是有点儿。” 每次沈淮跟他说话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在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宋溪瑞摸完脸以后习惯性把手背到身后，是一个听训的姿势。 “银河杯的奖金到了，十万，姜宇说战队不参与分成，所以你跟stone一人五万。”沈淮把手伸到他面前，“手机。” 宋溪瑞哦了声，才说：“在宿舍，我上去拿！” 他跑得气喘吁吁，沈淮跟他说了第二句与正事无关的话：“没那么着急。” 沈淮把他微信打开，又打开收款码，宋溪瑞一直看着他操作的手，觉得沈淮连指甲盖都长得好看。 “加个微信吧。”等沈淮转完钱，宋溪瑞张口就说，他见沈淮没说话，又补充道，“以后我要零花钱的时候，就给你发消息，可以、可以方便点儿。” 沈淮就让他扫了码，宋溪瑞忍着心跳在验证里慢慢输：宋溪瑞。 沈淮通过了验证，宋溪瑞就戳进对话界面，在沈淮眼皮子底下发了个小僵尸献花的表情。 屏幕上小僵尸一蹦一蹦，沈淮低头看宋溪瑞咬着嘴唇偷偷地笑，很高兴的样子，就也笑了一下，不过宋溪瑞低着头，没看见。 “我最近主要在练跳伞。”宋溪瑞说，“很久没玩儿，落地还是不太行。” 沈淮嗯了声，宋溪瑞就又讲了会儿跟队友练四排的事，最后实在没话了，站了会儿，才说：“那我先回去了教练。” “等等。”沈淮伸手按住他肩膀，另只手把他卫衣的帽子整了整。 宋溪瑞很乖地停在他面前，因为年纪在那里放着，个子还要长，沈淮就比他高太多了，一眼把他发红的耳尖和后颈看了个全。 “教练。”宋溪瑞突然说，“只有五千吗？” 他才注意到转账信息。 沈淮垂眼看他，眼神轻飘飘落在宋溪瑞身上，都没拿出教训一队那几个的架势，倒只是像教训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五千不够？你一个月工资才四千五。” 宋溪瑞拿指尖戳戳屏幕，支吾了两声，沈淮没看出他酷来，只觉得他胆子真小。 “想买什么？” 宋溪瑞说：“没什么。” “那你这个月别要钱了。”沈淮说，“也别发消息给我。” 刚才宋溪瑞说要零花钱的时候会发消息给他。 宋溪瑞却突然急了，可还是说不出口，就把备忘录打开给沈淮看，最后编辑时间很符合他的作息，凌晨三点四十二，内容为： 试试海蓝之谜鎏金那个精华眼霜，乳液也没有了，还用希思黎那个，还要买一个防晒霜 “……”沈淮说，“回去训练。” 宋溪瑞觉得自己再一次地没脸见人了，但临走前还是硬着头皮问：“那我还能给你发消息吗？不是要零花钱的那种消息。” 沈淮没说能还是不能，只说：“有事上楼找我，我不在就找姜宇。” 宋溪瑞哦了声，回去了。 但第一个发消息的人是沈淮。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宋溪瑞刚吃完饭，微信进来一条新消息，他随手打开，愣住了。 沈淮：眼霜明白了，希思黎哪一款乳液？大的小的？要不要水啊？防晒要什么的？干皮油皮？你不说清楚我不会买啊 应该是沈淮复制的对方问他的话，宋溪瑞放下水杯，两只手捧烫手山芋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沈淮又过来一条：托朋友给你买，人家问的，你说清楚。 10.第 10 章 第十章 全能tv独家转播的银河杯过后没多久，由全能tv官方举办的全能杯又开始了，全能杯算国内电竞圈数一数二的赛事，这次沈淮却决定一队不去。 姜宇尊重他有关比赛的一切决定，没有一句二话。 他是整个战队的总教练，但平时管一队的事情比较多，二队有自己的训练教练，那边教练的意思是二队想去。 沈淮没意见，姜宇也没意见。 消息刚传出去，外头压根不在乎二队去不去，只嘲ama没脸出门了。 宋溪瑞接到姜宇通知的时候没太奇怪，应了声，姜宇本来说完就打算走了，见状笑了：“这次可真是代表咱们ama去，就这么淡定？” 宋溪瑞说：“谢谢经理给我机会。” 他坐在青训训练室的整齐划一的电竞椅上，因为太瘦，整个人都要陷进椅子里似的，转头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上挑，眼神凉凉的没什么温度，粉头发衬得脸冷白，唇微抿，好像那句谢说得也不是谢。 “行吧。”姜宇莫名其妙被这小屁孩震了一下，“好好打，但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毕竟实战经验不多。” 宋溪瑞眼神一敛，脸转回去重新对着屏幕，点了点头，看着乖了，倒像是刚那小刺猬防备的状态是人眼花。 再过一周就是全能杯，之前姜宇不知道一队不去，也不知道二队那么想去，所以一直没急着给二队找那个缺，只能再一次抓宋溪瑞临时顶上，但准备时间有限，还是显得仓促。 “这几天就让他上二楼训练了。”姜宇对沈淮说，“可乐腾出来的地方给他装了台机子，这都用了两次比赛，实力肯定是有，牛逼，我说的话咱就把他签下来，也不在乎青训满三个月不满三个月的。” “签哪儿？”沈淮问。 姜宇道：“二队缺一个，就签二队呗。” 沈淮单手插兜，往后靠在窗沿上，透着股懒劲儿：“他才不去二队。” “什么意思？”姜宇说，“让他进一队？” 沈淮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烟，把烟灰磕掉，姜宇沉默了一会儿，说：“数据我不懂，我只知道做生意，但是最近别的战队在到处打听联系他我听说了，明白他进一队实力确实绰绰有余，但现在一队满编，不缺人，要让他进去……顶哪个呢？” 沈淮扔掉烟头，开窗散了会儿味道，跟姜宇一路走出去，一边轻声说，“你跟这儿待了几年？我进队那年到现在，第四年了，也才四年，谁不够格就顶谁……这道理用我教你？” 姜宇皱了皱眉，一时间站住忘了走。 沈淮没等他，还是单手插兜一身懒散的架势，拖拖拉拉地迈着两条长腿前面走了。 ama崛起得很快，创建之初就是沈淮进队，他们从小比赛开始一场一场地赢，赢到沈淮带着ama在柏林举起了奖杯。 从俱乐部最不起眼的战队，一步一个脚印，成了凭自己打出来，而不是金主拿钱堆起来的豪门战队。 那时候要什么样条件的选手没有，就算是siri那种所有青训队都在争的新人，也说走就走了——如果战队认真起来跟宋溪瑞谈违约，五万块钱又算什么？ 但是ama的没落也很快，沈淮突如其来的退役和战队另外一个核心队员的转会彻底抽去了ama的筋骨，所以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没落的其实不是以前的ama，毕竟老队员还在的也就只剩老猫一个。 越输屁事越多是真的，战队渐渐拿不了奖，勾心斗角却不少，姜宇确实有点忘了，他们以前一直是谁行谁上，哪里需要考虑什么狗屁资历。 去他吗的资历。 看着沈淮像是上了心，姜宇看宋溪瑞也越看越喜欢，简直想供起来当吉祥物。 二队加班加点地集中训了一周，已经凉了大半的ama还又引起了匿版的注意。 首楼：stone的游戏时长真不是挂机？连续三天了，平均每天13小时【图片】 1l：临死前抓把棺材板儿巴里奥【点烟】 2l：过两天输了可以说练多了手疼【滑稽】 …… 35l：你婶儿腿毛预计还有三秒到达现场 36l：迷惑行为大赏【疑惑】【疑惑】【疑惑】比赛输了被嘲，直播时间太长被嘲，现在训练多了也嘲？你区不是匿版，是沈淮黑楼大集吧？ 37l:楼上，说ji不说ba，文明你我他 38l：我错了，腿毛到得比我预计还早 …… 56l：二队和sh有啥关系…… 57l：回楼上，他是主教练啊，这锅也能甩？ …… 宋溪瑞兢兢业业爬完一整栋楼，随手举报发言xn。 他推摊在椅子上的石头：“还来么？” “不来了。”石头说，“我马上猝死。” 宋溪瑞也觉得累了，起身说：“那就回去睡，明天预选赛又要早起。” 第二天一早，保姆车上，宋溪瑞把队服拉链拉到下巴，靠在角落，警惕地盯着猥琐的姜宇。 “siri别紧张。”后面一排的猴子笑嘻嘻地凑过来说，“咱们战队基佬没有mid多，他喜欢大胸妹子。而且，经理这是巴结你的表情，多赢几场你就知道了。” 姜宇回手扇他：“去！一边儿凉快去！” 宋溪瑞笑了一下，继续靠着窗闭眼休息，其他人说了几句也都开始睡觉。 预选赛打得挺简单，ama二队顺利出线，总排名第三，据姜宇和石头说，他们的小组没分到最难缠那两支队伍，这么车轮下去，估计见面得明后天。 宋溪瑞研究了一下排名榜，排在他们前面的今天都没遇到，一支是mid，上次在银河杯的双排赛上对过手，一支叫king，他没印象。 晚上回到酒店，宋溪瑞脱掉队服侧躺在床上，把手机拿出来，轻车熟路打开微信，碰了碰置顶的沈淮的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给沈淮回乳液和防晒怎么买的地方。 这次他有正经原因，理直气壮发道：教练，你休息了吗？ 沈淮回得很快：没有。 宋溪瑞没想到，以为还得等一会儿，抿着嘴摸了摸鼻子，又继续打字：今天预选赛我们是第三，有两局有判断失误，而且经理说…… 字没打完，沈淮就拨了语音过来，宋溪瑞眨眨眼，从床上爬起来，点了接听。 “……教练？” “刚洗完澡。”沈淮的声音听着离得有点儿远，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有什么事？” 宋溪瑞道：“没有，就是，我们打完预选赛了，刚打完回来。” “我知道。”沈淮说，“姜宇跟我说了。” 宋溪瑞盘腿坐得笔直，捧着手机的食指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手机的边框，尊敬的样子好像沈淮就在他面前：“今天预选赛是第三，但是这次比赛排得比上次多，后面还要车轮，下午我看比我们积分多的两个队是mid和king，我不太熟悉，教练，你了解吗？” 沈淮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边擦头发边说：“都很厉害，一不小心，你就会输。” “……”沈淮的声音低沉又透亮，带着点电磁扰得宋溪瑞犯了多动症似的，又把腿蜷起来，把下巴支在膝盖上，才低声说，“我肯定会特别小心的。” “嗯。”沈淮有些后悔刚才点了语音通话而不是视频。 宋溪瑞总爱表现得委屈巴巴的，好像受了他什么欺负，沈淮想看他现在又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还把嘴抿着，跟对着别人不一样，眼睛是微微下垂的，一只听话又没脾气的小狗狗一样。 宋溪瑞在那边又说：“我会努力打，不会让经理后悔给我机会。” 沈淮一挑眉：“谁给你的机会？” 宋溪瑞半晌才说：“……是教练？” 让他去全能杯的人确实是沈淮。 上一次，姜宇虽然临时抓了他，但一直用青训没正式签约的他总心不安，这次还打算要不去就都不去，是沈淮直接提出让宋溪瑞去。 “重说。”沈淮起身去放毛巾。 宋溪瑞听话地说：“我努力不让教练失望。” “那就拿个奖回来，知不知道？” 宋溪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教练。” 沈淮逗够了，在窗边抻个腰，就顺手点了挂断。 宋溪瑞一通语音电话打完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但吃了点糖，就足够满意地睡了，嘴角还挂了点笑。 那笑容在他在决赛圈残血点掉最后一颗人头的时候重新升起。 匿版几栋大楼盖起，都在讨论冷门二爆，历时一周，汇集全国一百八十二支队伍的全能杯金奖被没落一年多的ama战队拿下，还是二队。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上次双排金奖的余热还在，全能杯四排金奖的含金量让宋溪瑞的名字从此在pubg国内赛区不再查无此人。 而全场击杀数最多、伤害最高、综合评分遥遥领先的mvp奖杯则单纯直接地肯定了他的个人能力，也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为各方公认的本年度最具潜能选手。 电竞圈从来不缺奇迹，更不缺天才少年，17岁的宋溪瑞红得突如其来，也在意料之中。 微博上粉丝剪出来的赛后集锦里，每局都有选手siri的极限操作。 他在两个人的毒圈里利用房顶刁钻折角使用手/雷淘汰对手，拿到让队伍积分大幅上涨的机会； 他在跑毒车上捕捉到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头，回身把没有防备的mid对在比赛还未过半时就堵死在p城； 他从三楼跃下空中爆头、他一打四攻下天命圈的小二楼。 “签！”姜宇一边刷微博上源源不断的宋溪瑞的消息，一边坐下又起身，“今晚就签！” “比赛结束这才多久？不到三个小时，他都有超话了！还有全能那边前几天问过我跟他签直播的事儿，当时也就是提一嘴，刚才又给我发消息呢，不过现在再谈，那可不是那个价儿。这会儿找的人多了，慢慢儿来。” 他一副要把宋溪瑞立刻明码标价出售的烧心样子，沈淮说：“上周还不是这么说的，不知道顶谁，要把他签到二队。” “能一样吗？”姜宇道，“上周我把他签二队他都上赶着，现在想让他签一队，都得是我低声下气。” 倒是大大方方的，脸打就打了，关键把人留住才是正道。 全能杯比赛耗时长，姜宇一开始并不指望他们二队出什么成绩——一队都很久没有成绩了，现在说实话，虽说每场比赛都尽心尽力地给选手们准备着后勤，但心态真是百分百的佛，那句话怎么说的，重在参与。 所以他陪着在酒店待了两天，基地琐事多，就先回来了。 没想到ama的积分一天比一天往上爬，微博、匿版和直播间的风向也渐渐变了，久违的，一场大比赛的全程又变成了ama的主场。 “太久了！真他妈太久了！”姜宇点燃不知道第几根烟，“久得老娘都忘了原来老娘也是营销好手啊？等着，宋溪瑞，给我红！” 沈淮靠在自己椅背上，两根手指夹着支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 “二队还有多久回来？” “还早。”姜宇说，“有采访，不过我不在，搞不清楚情况，只许了两家熟的，估计回来得十二点多了。” 沈淮起身道：“行，那你忙你的，我去训练室看看。” 姜宇确实事情多，ama官博上挂的工作联系人是他，结果出来以后，微信里的合作和各方恭喜消息就没停过。 他拦道：“等等！你跟他说。” 沈淮道：“为什么？” 姜宇道：“别装傻充愣。你是他偶像，他听你的，你让他签他能不签？退一步说，他要不想签，一开始也不会来咱们这儿青训，现在只是把签约提前，对不对？你就稍微跟他说说，别……别太贵，底线，一千万。” 想了想，沈淮应道：“我跟他说。” 最近全能杯期间，大小只要是个叫得上名字来的战队就参加了比赛，ama一队没去，一时找不着人约训练，就一直在日服野排。 训练质量没那么高，不过跟路人打的趣味性大，直播效果也好。 沈淮进训练室的时候，老猫正在念直播间礼物名单。 二队拿金奖的消息已经在基地炸了一次锅，这会儿过了几个小时，冠军们人影都没有，大家只能都各干各的了。 老猫直播间人比平常多了很多，逮不着正主，就都挤在他直播间问siri的事。 【小瑞回基地了吗？你们经理都不跟着他，也没有助理，怎么放着小孩在外面没人管啊！】 【看看小瑞】 【恭喜ama时隔两年再次拿下全能杯金锅！】 【酒店外面堵人的好多，不过朋友说ama被留下接受采访了，现在不到时间回基地吧】 【看看小瑞】 【siriniubisiriniubisiribiubisiriniubi】 【看看小瑞】 老猫他们又是一个天谴圈，他落地还就一把小手/枪，c字楼穷到难以置信，后来好不容易捡到一把16a4，还杀人必杀手持汤姆逊冲/锋/枪的机器人，捡包必定一级包，一路凭借几个绷带跌跌撞撞进了决赛圈。 他蹲在墙角打药，看着特效没停过的弹幕笑道：“这个叫‘我siri盛世美颜’的汉子or妹子，siri后面肯定也得有自己的直播间，您先省着点儿，眼看都紧逼贡献前十了，挂我这儿给siri吸粉，我老猫可不能干。” id是“我siri盛世美颜”的用户一口气在老猫直播间砸下五十个宇宙飞船，只重复发：“看看小瑞。” “而且这会儿我也看不着他啊。”老猫道，“没回来呢，刚听经理说，估计得晚。” 老猫脾气好，平时爱逗个乐，跟弹幕有来有往，直播间人气一直很高，只要开播，房间就在首页挂着，这两年成绩不好，还一度被人嘲主播选手。 他活动着手指卡视角，看对面房子里的情况，又说：“没吃呢，待会儿随便啃个面包。” “哦，不是问我？siri吃没吃我不知道啊，他最近都忙，哥哥们不打扰他，但是不管他吃没吃，回来是必须请我吃的。” 老猫笑了：“得，不用啃面包了。” 安全区又缩了一次，决赛圈剩下八个人，吉吉在上个圈被淘汰了，ama有三个人，可以确定的是对面房区还有一队，不知道三个还是四个，那就最少还有三队。 “屁股后面没人。”科学家说，“我们攻房区。老猫把人赶出来，我狙。” 老猫看了一眼，很快说：“好。” 他摸到对面墙角的时候掉了半管血，可乐帮他扔烟雾/弹，他在围墙后面打药，然后翻身过去扔雷绕房赶人。 从二楼跳出来两个，被老猫杀了，他自己穿着一级甲，打完两个人血条见底，没来得及转移就突然挨了山上一狙。 【サンマ使用awm杀死了ama-kitten】 一枪穿透二级头直接淘汰。 老猫愣了愣，不过很快笑了，骂弹幕上刷“66666”的没良心。 他点了观战，给科学家报点：“235树后面。” 科学家一枪了结，又杀了他的队友，接着和可乐两个人跟对面房区剩下的那个比抗毒抗到了吃鸡。 打完了，屏幕上弹出结算页面，沈淮道：“关直播。” 几个人动作利索把直播关掉，沈淮道：“科学家刚才为什么会决定让老猫去攻房？眼睛长天上去了？后面那么大一片坡还没进毒你看不见？凭什么，怎么判断后面坡上没人？” 科学家讪讪道：“我们在这边已经几分钟了，后面一直没动静，就以为没人。” “对面房里你狙不到，算了，可那两个人一倒，队友残血你骨头里就该刻着赶紧给他看屁股，你呢？你能让他在你眼皮子底下给人狙死。” 沈淮指着回放说：“三秒钟，他残血三秒钟你没动，脑瘫还是帕金森？” 科学家说：“教练我错了。” “我们也有错。”跟着去攻房的可乐说，“说去就去了，有点儿莽。” “你没错在去攻房。”沈淮说，“你俩必须去。比赛一开始，指挥说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叫你人肉铺桥你立刻人肉铺桥，记住没有？” 老猫知道，所以科学家什么时候把他往外指他就什么时候往外跑。 但对后背的信任一次比一次少，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沈淮又一遍回放老猫被狙倒的画面：“他是你的突击手，你得知道心疼他。” 这话不是矫情话，甚至每个狙击手被这么说都该觉得羞愧。 没人愿意做最莽的那个，但总要有一个人冲在最前面。 几个人没再开直播，一直默默四排。将近凌晨一点，保安开了大门，在楼底下喊：“冠军回来啦！” 二队四个人加一个替补，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晚上冷，宋溪瑞穿了件金色的亮片外套，戴着帽子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个奖杯。 是他自己的mvp奖杯，四排的奖杯二队队长猴子拿着。 所有人都激动，姜宇叫的海鲜和烧烤到了，又开了啤酒，聚在会客室庆祝。 “今天晚了，明天放假，老板请大家去青庄，好好放松放松！” 青庄是城郊刚开业的度假村，施工耗时五年多，占地大，项目多还清净，很出名。 得奖的没得奖的都高兴，纷纷说：“谢谢经理！谢谢老板！” 十来个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啤酒吃烧烤，没人发现本来是焦点的宋溪瑞什么时候出去了，沈淮也不在。 宋溪瑞跟着沈淮上二楼，心脏砰砰地跳。 他忍了太久，从赢的那一刻开始忍，想马上见到沈淮，告诉他自己赢了。 可又不止是赢。 颁奖典礼上，主持人介绍他是来自ama的队员，介绍他的教练是沈淮——他是沈淮的队员，终于，在两年以后，他成了沈淮的队员。 前面进门的沈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宋溪瑞回手关门，脸上笑的表情做了一半，就看见沈淮不冷不热的表情。 宋溪瑞下意识张口道：“教练……” 沈淮没说话，在椅子上坐下，招手让他走近，然后给他看自己手机上的东西。 那是一部分沈淮和名为“k”的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对方详细发来了宋溪瑞跟chicago的解约过程。 糟糕，非常糟糕，一地鸡毛。 在合同最后几个月，俱乐部显然要将宋溪瑞的利用价值压榨到最低，他前后跟着随意拼凑起来的队伍打了几十场比赛，有输有赢。 而在没有比赛的日子，他的直播时间不低于十小时，这是很多职业主播都做不到的，还频频开口索要打赏。 遑论他还不能太频繁地缺席队内训练——为了顺利解约，他不敢做错一丁半点。 宋溪瑞跟chicago签的合同非常苛刻，稍有不慎，就会产生五年又五年的续约，就算产生解约想法以后，最后几个月他都乖乖听话，指哪打哪，回国时还是没有拿到多少钱。 宋溪瑞嗓子眼儿发干，良久，他才艰难地说：“你查我？” 他深呼吸两下，偏过脸低下了头。 沈淮说：“为什么？” 宋溪瑞不答反问：“你凭什么查我？” “觉得丢人？”沈淮的手随意搭在桌沿，侧身打量宋溪瑞绷紧的脸，“是真的，你跟着我出国，又跟着我回来？”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宋溪瑞皱着眉，好一会儿，突然把脸转了回来，一脸想不通的表情瞪着沈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沈淮被他凶笑了：“你觉得不好意思了就会这样？” 他慢慢地说，声音很轻，语调平稳：“还是本来就这样，平常对着我那么乖才是装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装。” 宋溪瑞想起自己在加州战战兢兢、到处做小伏低的样子被沈淮知道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时间又连自己都想不通具体是在气什么，逻辑不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确实……确实有过两次解约记录，但跟ama那次我是商量过后交了违约金的，这次和chicago解约，走的也是正规流程，我没跑，没单方面跟任何人不负责任地毁约，我没有做错事，你不能不要我。” 沈淮道：“我没说过不要你。” 宋溪瑞立刻说：“你说过！” 因为他两年前离开ama青训队的事，沈淮就差点不要他了。 沈淮伸手拽了把宋溪瑞有些歪扭的外套，金色的亮片硌着他的手。非主流，沈淮想。 宋溪瑞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跟着沈淮的动作往前趔趄了一下，腿磕在沈淮膝盖上，他低头，和沈淮对上了眼神。 越是面对面地相处，宋溪瑞就越能体会到沈淮和曾经他在转播赛事中、新闻视频里和加州街道上看到的不同，可同时也在对他要命的爱慕里自拔无能陷得越深。 最初沈淮也是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选手，到处打小比赛，十五岁的时候，宋溪瑞对着他的脸根本没想过喜欢，只觉得这人脾气真臭，拉着脸又吊上天的样子让人生气。 他觉得自己不比沈淮差，甚至真的一较高下的时候，还不一定谁输给谁。 他在比赛的后台见过二十岁的沈淮哭鼻子的样子：发着烧，凌晨两点拿队服蒙着头躺在乱糟糟的后台脏兮兮的沙发上，接了个家里来的电话以后开始哭鼻子，以为没人听到。 彼时宋溪瑞还只是个替补，没摸过几次正式比赛的机子，半夜待在角落等正式队员训练，正碰上输了比赛的沈淮。 他没骂人，也不臭脸，反而在哭。 其实哭声很低，甚至算不上哭，只能听到一两声乱了节奏的深呼吸。 宋溪瑞被他吵得头疼，善心大发出去到处找凌晨还在营业的药店，帮他买回一盒退烧药，可给他的时候，刚隔着外套碰了碰他肩膀，沈淮就鼻音浓重丢出一句：“草你妈。” 宋溪瑞被他骂笑了，又帮他拿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 后来怎么就喜欢他了？越看他越讨厌，越讨厌越看他，看着看着，就没再忘过了。 楼下的人喝得有点high了，吵吵声很大，沈淮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听得很清楚，夜半的冷风也钻进来，远处影视基地的探照灯整晚大亮，一切都显得嘈杂无序，让人心烦意乱。 宋溪瑞克制地攥紧手，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十七岁，马上十八，本身不小了。”沈淮说，“可我看你这个路数，还跟没长大一个样，以后不能再这样，知道吗？” 宋溪瑞愣了愣，他总觉得沈淮翻他老底不是出于恶意，但又想不出原因。 “如果当初你乖乖留在ama打pubg，也许现在已经拿了第二个世界冠军，可你偏不，疯疯癫癫地跑出国打cs，肯定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技术不行，好的队不要你，就只能跟个野鸡俱乐部签了个野鸡合约。” 要是别人说这话，怎么也得带一两分恨铁不成钢，可沈淮就只是陈述的语气：“打了两年cs，技术有长进，但队伍不行，就还是什么洋相都没打出来，最过分是，这么烧身体的活儿，你一分钱没存，又一个马后炮回来打pubg。宋溪瑞，我问你，你能对自己负责吗？因为我不可能跟不能对自己负责的人合作。” 沈淮说的是事实，宋溪瑞道：“我以后会负责的。” “好。那我要是明天告诉你我要走了呢？今天姜宇已经跟我说了，要签你，要是你今天签完，明天我要走，你怎么办呢？” 宋溪瑞难以置信道：“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沈淮道，“我做每一个决定都是从自己出发，不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是对自己有利的，你呢？” 说到这儿，沈淮微微皱眉：“我没听说过追星追成你这样的，宋溪瑞，我没有权利对你做更多的要求，但是你签ama，最起码得保证签约期内能留下来，听管教、服从指挥，不能因为你什么都不怕……不怕赔钱、不怕耽误自己职业生命就随心所欲，你明白吗？” 宋溪瑞垂下眼，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好啊，我对你保证，照合约办事。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毁约的。” “我能相信你吗？”沈淮问。 宋溪瑞轻声说：“可以。”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沈淮突然说：“宋溪瑞，你脸红什么？” 宋溪瑞理直气壮道：“你以前都没训过我，让你看我训练的时候犯了错也不骂我，现在训我，是因为你是我教练了吗？” 沈淮挑挑眉：“还会顺杆儿爬。” “这跟你脸红有什么关系？”他又问。 宋溪瑞说：“我激动。” “……”沈淮说，“省着吧。” 本身不早，该休息了，两人又前后脚从沈淮办公室出去。 沈淮的房间在三楼，他们先走到二楼拐角，前面的长廊就是宋溪瑞的宿舍，沈淮说：“把东西收一收，明天签完合同就搬宿舍。” 宋溪瑞应了声，又叫住沈淮：“教练，你看我比赛了吗？” “看了最后几场。”沈淮说，“打得挺好。” 宋溪瑞说：“有运气。” 沈淮看着他笑了下：“还不少。” 宋溪瑞道：“你教我，让我没运气也能赢。” 沈淮说：“那可不简单。” 宋溪瑞也笑了：“我们有时间。” 13.第 13 章 第二天去青庄，ama一队和二队全体出动，正式队员加上替补十个人，只去两天，但平均俩人就要带一个行李箱，一共装满三辆车，声势浩大地走了。 沈淮也跟着大部队先走，宋溪瑞和姜宇留下来签合同。 基地的法务来了两个律师，详细对宋溪瑞解释了一些重要的条款，宋溪瑞拿着合同来回翻了两遍，姜宇抽完一支烟，找了个理由把他叫出去，单独问：“是有哪儿还有问题吗？” 宋溪瑞问：“不是说签约金一千万吗？” 合同上写的是一千两百万。 “哦，你教练昨天跟你说的？”姜宇道，“那就是一个大概的预估，让你心理有个数，也……” 也好跟其他联系他的俱乐部比较比较。 “其实差不多，这个是财务那边综合俱乐部一队年薪、各项抽成定出来的，比方说奖金、直播和代言之类，不过你放心，就算最后除开年薪之外的没有这么多，等签完合同，这就是你能拿到的打底钱，多了给你加，不够也不会扣你的。” 宋溪瑞今天换了件纯黑的卫衣，大领口，锁骨处做旧，肩膀上还是一堆亮片，沈淮嫌弃他非主流、衣服质量好像还不太好，姜宇却能认出来，他穿的都是些价格不低的潮牌。 笑起来是乖顺的好看，沉默的时候是冷冰冰的漂亮，盘靓条顺，前几天比赛间隙窝在电竞椅上迷瞪个盹儿的照片就能轻易出圈。 关键是技术好。 全能杯最后关键的那一把，姜宇和沈淮在一起看的，镜头给到宋溪瑞一次，姜宇心里ama能救的感觉就强烈一分。 他在墙角打了个滚，沈淮说：“翻墙、蹲、扔雷、绕、扔雷、回来……干他。” 每个指令都在宋溪瑞动作之前说出，每个动作都完美符合。 他要是能入得了沈淮的眼，那他就真是根好苗子。 “签约金我解释清楚了吗？”姜宇打量着他，“其他哪里有疑惑都可以问。” 宋溪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道理，低声道：“没有其他问题，一千万就行，你们改改吧，改完我签。” 姜宇愣了：“不，不是，为什么？” “战队不是没钱么？”宋溪瑞很不喜欢面对这种情形，不看姜宇，快速道，“我多少都行，不用纠结这个，你叫他们改一改，这不难吧？” 姜宇想了想宋溪瑞这个如今电竞圈皆知的追星属性，半天才试探着说：“战队是没钱，但是不代表沈淮没钱，你懂吧？他钱多的很，不用操心。还有就是，签你不是从沈淮口袋里拿钱，咱们上面有老板，他要是愿意多出两百万，咱为啥不要呢？” 宋溪瑞垂下眼，习惯性抬起手很快地碰了碰鼻尖又放下，轻咳一声，说：“麻烦经理你考虑考虑吧，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房间，姜宇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给沈淮打电话：“昨天让你跟siri说好话，你怎么说的？” 沈淮正晕车，接电话很慢，讲话也很慢：“就你说的，底线一千万，怎么了？” “……”姜宇骂道，“你还要脸？他几岁一小孩儿啊？吓唬谁呢？人可怜巴巴追着你来的，底线，什么底线，你说的是人话？” 沈淮把手机拿远，等他喷完才收回来：“有事说事，没事收声。” 姜宇气不打一处来，把电话挂了。 没一会儿他又打给老猫：“沈淮跟你一车吗？” 老猫刚听他把沈淮狂喷一顿，闻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参与，教练的世界我无法接触，基地最单纯的就是……” “车上有晕车贴，储物箱里你给他找找。”姜宇骂骂咧咧，“没一个好东西，挂了。” 宋溪瑞坚持，合同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没那么简单，所以最终没能签成，不过法务说会尽快，姜宇就开自己的车载着宋溪瑞去了青庄。 到的时候，前面到的十来个人都已经开始撒欢，跑得不见人影，老猫在酒店大堂接他俩，迎面抱了宋溪瑞一下：“昨晚没来得及，恭喜恭喜！” “谢谢猫哥。”宋溪瑞赶紧说。 “走吧。”老猫给了他俩一人一张房卡，“我们都住十九楼，siri隔壁是教练，再隔壁是我。晚上一个人睡不害怕吧，siri？” 宋溪瑞习惯老猫嬉皮笑脸，推着行李箱边走边说：“不怕。” “再猥琐一个？”姜宇瞪了眼老猫，“这是未成年！” “我怎么了就猥琐？”老猫道，“况且未成年的日子也没剩几天了。” 他问宋溪瑞：“什么时候过生日？” 宋溪瑞说：“六月五号。” “那真快了。”老猫惊道，又拍拍宋溪瑞肩膀，“不怕，哥给你准备礼物！” 宋溪瑞没什么怕的，姜宇嫌弃道：“离他远点儿。” 老猫隔着姜宇探身递给宋溪瑞一本宣传册：“吃的玩儿的上面都有，直接刷房卡，老板报销。下午都是自由活动，晚上集合，弄烧烤……按摩那地儿我们已经提前看过了，贼六，试试不亏哈……” 话没说完，他被姜宇一个脑门儿弹得大叫：“姜宇你狗日的！！” 好不容易上了电梯，宋溪瑞按完十九楼站在角落，电梯门关到一半有人喊：“等一下！” 宋溪瑞下意识长按开门，外面的人进来，两边对上面，发现是全能杯拿银锅的mid一队的两个人。 个子低一些、但显得严肃的是队长袁声，狙击手位，id原声，个高的是突击手应雨，宋溪瑞不记得他的id。 应该也是打完比赛出来放松。 mid队长先打招呼：“姜经理，siri，老猫。” 姜宇忙把他们让进来：“好巧。” “刚到？”袁声问。 姜宇道：“大部队一早就过来了，我有事后面自己来的。” 两边的领导接上头，其他小喽啰都悄悄的，老猫也不说话了，宋溪瑞在角落站得好好的，突然觉得他挤了过来。 他转头看，发现原本老猫站的位置旁边站了个应雨，正在看他。 见他看过来，还笑了一下，说：“siri，又见面了。” 宋溪瑞对他没印象，但也点了点头。 应雨却没察觉到他冷淡似的，在偌大的电梯里走近，脸上带点笑：“全能杯你狙倒我三次，一次一枪倒，两次两枪倒，很厉害。” 宋溪瑞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电梯里气氛尴尬起来，姜宇轻咳一声，问原声：“你们有什么安排？” 原声道：“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可能烧烤吧，一群大龄儿童，也没别的事儿。” 姜宇道：“我们晚上也烧烤。” 老猫装咳嗽差点装成肺结核，可俩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就定了晚上一起烧烤。 走出电梯以后，姜宇才后知后觉出不妥：全能杯期间风头正劲的mid粉和异军突起的ama粉掐得昏天黑地，金奖争夺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甚至现在论坛里还在盖掐架大楼，就让两队队员凑在一起烧烤，那场面—— “真是想想就极美极美呀。”老猫迈着步子慢慢地走，“巧，真巧，一个低情商，一个没脑子，怎么就在电梯里凑上了呢？缘，妙不可言。” 姜宇痛不欲生地飘过，宋溪瑞刷卡开门，老猫停在他门口：“待会儿干嘛去？” 宋溪瑞道：“不知道。” “那就给你个非常简单的任务。”老猫笑眯眯的，给了宋溪瑞一张房卡，讨好道，“你教练晕车，还在房间睡，下午你要是没事儿就别走远，四点多回来叫他起来吃口饭，不然饿死完犊子了。” 宋溪瑞尽量平静地接过房卡：“你有事？” 老猫一脸你知我知的表情：“谢啦～” 宋溪瑞抖了抖，失手把房门重重甩上了。 时间还不到两点，宋溪瑞把行李收拾好，难得不用训练的一天，他打算开始网上冲浪。 可是打开微博——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追星脑…… 看了几条他小号被艾特得最多的微博，都是全能杯的操作和赛后采访剪辑：一个爆头操作跟着一声三倍速的他采访时说的最多的“感谢我的教练沈淮”，非常鬼畜。 等视频结束退出来，抬头看见文案写着：#siriniubi#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拿奖那天他确实有些激动过头，忘了自己说过，怕自己没说，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感谢沈淮。 沈淮不属于连预选赛都进不了的战队，他做选手时是最拽的选手，做教练，也应该是最厉害的教练。 宋溪瑞牢牢记着老猫说过的“四点”，但等到三点五十，手里的房卡烧着他手一样的不让他安生，宋溪瑞只好放下早就黑屏的手机，出了房门。 但刚出门，就碰上站在沈淮门外的应雨，手还抬着，是一个正在敲门的姿势。 宋溪瑞强势地挡在门口，把他逼退两步，皱眉道：“教练在休息。” “还在睡？”应雨关心道，“是不是又晕车？我让酒店煮了粥，给他喝一点。” 宋溪瑞道：“他说过不让人打扰。” 他堵在门口，应雨不好强行再敲，只好转而说：“那能不能麻烦你等他醒来以后把粥给他，放在保温桶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冷。” 宋溪瑞面无表情地直视他，应雨解释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一个战队的…… 都在ama，后来他退役，我也才转了会，你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 “好。”宋溪瑞从他手里拿过保温桶，“你走吧。” 说完，宋溪瑞就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他在猫眼里看着，等应雨在原地站了会儿终于离开。 然后宋溪瑞利索地走进卫生间，打开保温桶，把一桶冒着热气的白粥咕嘟咕嘟倒进了马桶里，盖马桶盖、按键，哗啦一声，冲了个干净。 四点钟，宋溪瑞准时进房间叫醒沈淮。 他趴着，睡得不沉，听见宋溪瑞叫，把手捂在脸上一会儿，很快就坐了起来。 宋溪瑞帮他把窗帘拉开，又给他倒水。 沈淮睡觉脱了衬衣没脱裤子，上身赤.裸，胸口和腰腹的肌肉大剌剌露着，才光脚站在地上开始穿衣服。 “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宋溪瑞忙得团团转，脸上有点笑容，带着刚醒的懒，头发有些乱，“老猫呢？” 宋溪瑞把水递给他：“约会去了。我和经理一点多的时候到。” 沈淮仰脸喝下半杯水，感觉好了很多，低头打量宋溪瑞。 宋溪瑞很乖地站在他面前，脸很白，圆眼睛黑亮，粉头发的颜色正退到最好看的时候，只是刘海稍微有些长了，沈淮刚睡醒，手由心不由人，就伸手帮他拨开，又把掌心盖在他头顶揉了揉：“没出去玩儿？下回老猫再欺负你别理他，知不知道？” “没欺负我。”宋溪瑞被他顺毛顺得一动不动，半晌才说，“你饿吗教练，要不要吃东西？” 沈淮坐回床边：“是得吃点儿，这有菜单，你吃了吗？” 上山前才跟姜宇和两个法务吃完火锅，宋溪瑞摇头：“没吃，我也饿了。” “那好，一块儿叫。”沈淮把菜单递给他，“你看，随便点。” 种类很多，宋溪瑞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菜单上，问沈淮：“教练，你想喝粥吗？” 沈淮正在回消息，随口道：“可以，你看着点。” “别喝了。”宋溪瑞说，“本来就晕车，嘴里没味道，喝粥更难受。” 沈淮少见的不明就里，看着宋溪瑞突然凑过来的认真的脸答应道：“啊，好。”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刚过五点，酒店送餐到了，沈淮去开门，宋溪瑞跟在他身后，就见推车后还站了个应雨。 沈淮看见他很意外：“mid也在？” 应雨道：“昨晚比赛结束我们就过来了。” “这次没见你。”应雨说，“上一次见面还是银河杯。” “一直很忙。”沈淮道，“进来坐。” 他把应雨让进去，回身对上宋溪瑞，又把手放在宋溪瑞肩上，稍往前带了带，给他介绍：“一队新签的队员，siri，宋溪瑞。你们比赛上见过。” 他对着宋溪瑞说：“正式认识一下，应雨，以前ama的突击手，现在在mid。” 宋溪瑞没像在电梯里那样无视应雨，态度很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应雨微不可见地挑挑眉，笑道：“你好。” 服务生已经在小客厅摆好了餐桌，正中间一个砂锅，盖子已经揭开了，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的青菜粥。 宋溪瑞说不紧张是假的，慢吞吞地跟在两个人身后，看应雨在餐桌边坐下，沈淮饿了，让了一声就开始吃。 他倒不是怕应雨，只是没法对沈淮解释。但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应雨问那桶白粥。 吃完饭以后，宋溪瑞没能再待多久，沈淮就让他回去。 “出去逛一逛。”沈淮说，“年轻人闷在房间里多没意思。” 宋溪瑞立刻说：“我不爱逛，不闷。” 沈淮抬眼看他：“那也回你房间去。” 这逐客令下得不能更直接，他只好走了，走之前看应雨稳稳地坐在沈淮客厅的小沙发上，没有一点告辞的意思，关门的时候，还听见他问沈淮什么，嗓音带笑，宋溪瑞更生气了，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溪瑞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他甚至留着一条门缝，可等来等去，一个多小时以后，应雨才从沈淮房间里出来。 他从没这么沮丧过。 宋溪瑞没工夫再去盯应雨的背影，他把门关上，慢慢靠着门坐下。 他再一次怀疑，沈淮到底是不是直男？ 宋溪瑞没有什么传说中的gay达，沈淮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之后再也没有对第二个人有过丝毫类似的感情。 他也不懂gay到底有什么特征，只知道大多数人都喜欢异性，沈淮又不像他自己那么“娘”：身材比他壮，肌肉比他多，以前是个火/药桶，非常暴躁，虽然最近这几个月看起来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比较少发火，但平常冷淡的样子又经常惹毛姜宇和老猫，浑身上下都透着“毫无求生欲”的气息。 宋溪瑞一直把他当成直男。 可如果不是呢？ 二队的队长猴子说过，mid是基队，除了队长以外全是gay。如果沈淮没那么直，应雨和沈淮有关系吗？ 如果不是应雨单方面对沈淮有点意思，如果他们本来就有事呢？ 十七八岁的年纪有多精虫上脑宋溪瑞不能更了解，想想他自己就知道了，沈淮骂他他都好险能硬，以前沈淮和应雨朝夕相处，同吃同住、训练比赛，他们是不是有事？ 拎着这个揣测，宋溪瑞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晚上一起烧烤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沈淮和应雨。两个人有接触，但不多。沈淮对应雨的态度确实比对别人好一些。 两支队伍竟然挺和谐，可乐和吉吉烧烤的手艺很好，mid几个人一直在吹彩虹屁，热闹到将近一点钟才散伙。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回房间，散场后，应雨就跟沈淮走在一起，沈淮偶尔低头，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又在沈淮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应雨出来走远，又冷静了一会儿，宋溪瑞才从地上爬起来，第二次敲开了沈淮的门。 沈淮开得有点慢，宋溪瑞等得不耐烦，门打开，看见他拿毛巾擦湿头发的样子，宋溪瑞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口不择言地问：“你又跟他做了？” 沈淮皱眉道：“跟谁，做什么？” 宋溪瑞手有些发抖，心里委屈，又带着对沈淮的害怕：“跟应雨，你跟他做了？” 沈淮很快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几变，最后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看着宋溪瑞：“没疯就回你房间去。” 他作势要关门，宋溪瑞挤进门缝，执拗地问：“做了吗？” 沈淮垂下握着毛巾的手，缓了几秒，似乎在压制火气，用容忍的语气说：“没有……宋溪瑞，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但是我告诉你，我跟谁做、不跟谁做，都和你没关系，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蛋。” “对不起。”宋溪瑞观察他的表情，认为他没有说谎，才道歉道，“你生气了吗？我没想让你生气。” 沈淮一脸不想再说的表情，几句话的功夫，宋溪瑞冲头的冲动退去一点，也明白自己像个神经病，但还是解释道：“教练，之前我没说过，是因为觉得不急，以为可以慢慢来……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追着你跑不是追星，是想跟你谈恋爱，我想弄清楚你和应雨到底什么关系，我不想自己连情况都搞不清楚就胡乱追求，要是你跟他好了……” 沈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话：“怎么样？” 宋溪瑞抿了抿唇，好半天，才低声说：“就等你跟他分手再追。” “你不能随便让我滚蛋。”宋溪瑞又说，“我已经签约了。” 刚才沈淮刚进浴室，身上都是湿的，宋溪瑞敲门敲得急，他只来得及裹件浴袍，头发还在滴水，一直站在门口实在不雅观，只好伸手把宋溪瑞拽进去：“姜宇说还没签，你对签约金有意见？” “多了。”宋溪瑞说。 晚上姜宇已经跟沈淮把上午签约的事说过一遍，那会儿他还想着要找宋溪瑞谈：“我说多少就多少，就那么怕我？” 宋溪瑞被他握着胳膊，一瞬间乖顺下来，老实道：“喜欢你，只有一点怕。你要是不凶我，就全是喜欢。” 他豁出去了，这会儿把喜欢挂在嘴上忘不了。 沈淮头痛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 宋溪瑞道：“马上十八岁，早恋的年纪早就过了。你只是不了解我，等我们相处时间长一些，你可能就会喜欢我了。” 沈淮道：“签约金的事你听战队安排就可以，回去吧。” “所以你没跟应雨好吗？”宋溪瑞做不来犹豫不决的人，以前好歹他觉得沈淮是一个人，回国以后却突然冒出这么个讨厌鬼，决定索性问个清楚，“你是不是gay，我能追你吗？” 沈淮道：“我跟应雨没关系，是gay，你不能追我。” 宋溪瑞听着他说“是gay”，心跳突然一停。那天晚上他闷哼着说“你好紧”，在这时候对于宋溪瑞来说也成了情话。 宋溪瑞握了握拳，轻声道：“既然你没对象，又喜欢男的，我当然可以追你。” 剑拔弩张的气氛其实统共没有持续一分钟，玄关灯没开，此时两个人面对面站，旁边就是水雾缭绕的浴室，沈淮松松垮垮系着浴袍，宋溪瑞又背着手靠墙仰头看他，眼里一点少年人独有的无畏和执拗，根本不算僵持，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沈淮把浴袍系紧，在不甚光亮的视线里看了一会儿宋溪瑞的脸，突然低声叹了口气：“你到底整天在想什么？” “我想你啊。”宋溪瑞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接着他又有点委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啊？我不是那种私生饭，你知道什么是私生饭吗？我是光明正大想追你的，你别觉得我变态。”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沈淮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最开始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了，宋溪瑞的大胆没能坚持多久，只好对他道：“教练，那我先回去了。” 沈淮就侧身让开，宋溪瑞两步走到门口，路过他身边短暂的一秒钟，鼻尖飘过沈淮身上好闻的某种冷香。 经过一天的时间，那味道变得非常淡，却像一根细得看不清的线，勒紧了宋溪瑞的心脏，又好像什么毛茸茸的逗猫玩具，轻轻搔在宋溪瑞心头。 鬼使神差的，宋溪瑞停了下来，低着头，拿手背很快地碰了下沈淮的手背，指尖轻轻握住，就很快分开——温热，带着未干的水汽的潮。 他闯进门质问的时候大大方方，告白也没脸红，这会儿碰了下沈淮的手，耳朵却立马变了颜色，暗喜又羞愧，他拉开门跑了。 沈淮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抬手转过来看看自己刚被宋溪瑞非礼过的手背，才重新进了浴室。 半夜出了个小插曲，mid队长酒精过敏，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挺严重了，走了两个人陪他去医院，剩下应雨和mid教练，第二天坐ama的车回去。 mid的教练跟姜宇熟，自然上了姜宇的车，宋溪瑞背着包走出酒店的时候，应雨带着自己的箱子，正在他们昨天提前到的其中一辆车前等着。 那是辆七座车，沈淮已经在最后一排坐下，其他人还在规整行李箱，应雨也帮着搭把手。 “让一下。”宋溪瑞挤到应雨前面，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搡了应雨一下，就低头上了车，在沈淮旁边坐下。 沈淮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宋溪瑞刚坐下他就认出来了，全程没睁眼，也就没看见宋溪瑞冲车门外一时间面露诧异的应雨挑起嘴角笑了个甜的。 宋溪瑞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教练，我买了晕车贴，超市的姐姐说这个专门给走山路的人用的，很管用。” 他把晕车贴塞进沈淮手里，又拿出一个小的保鲜盒，里面用保鲜膜抱了一块小拇指指腹大的生姜：“拿这个揉一下手腕，还有风油精。” 沈淮睁开眼坐起来，看他手上一堆治晕车的东西，道：“都不管用。” “啊……”宋溪瑞说，“那你把晕车贴贴着吧，超市的姐姐说真的很管用。” 他试探地从沈淮手里把晕车贴拿过来打开，又慢慢伸过去，看沈淮一直没有拒绝，就撩开头发帮他贴好了。 贴上去以后，宋溪瑞抿着嘴低头笑，假装在整理背包，沈淮看他一眼，说：“谢谢。”然后重新靠回去开始养神。 事实是成年以后，他晕车晕机的反应就越来越严重，偏方不知道试过多少，除了少出行以外没别的办法。 但刚才宋溪瑞拿那样的眼神看他，他就没忍心拒绝。 只是一件小事。 很快科学家也上车，在中间坐好，没有两个挨着的空位，可乐和吉吉就去了后面比较空的车，换过来一个替补，老猫放着副驾不坐，挤到了宋瑞身边，最后剩下副驾给应雨。 宋溪瑞心情不错，身体靠后，拿出耳机带上也准备睡觉。 老猫到处找人玩狼人杀，无奈没人理，只好也睡了。 后座睡倒三个，不过车上依然热闹。 科学家精神不错，应雨又很和善，带上二队的替补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不知道怎么说到老猫身上，老猫百般装死，还是被逼着把在青庄时候的艳遇说了一小半。 “成年了！长得面小而已。”老猫愤愤道，“我像那种人吗？我能搞未成年？” 科学家笑道：“长得好看你就能下嘴。” 老猫道：“去死啊，来玩狼人杀。” “感觉你还挺喜欢他的。”应雨转回来，接着他们的话茬，“在鱼塘那儿还抱着，都看见了。” 老猫干笑一声：“呵呵。” 应雨以前也是ama的队员，按理说他和老猫应该算老朋友，但老猫不太搭他的腔，科学家开玩笑道：“老猫不行，人家去了敌队那是职业选择，你不能这样儿。” “什么敌队？”应雨脾气很好，接话道，“兄弟战队，兄弟战队。” 过了会儿，科学家还追着老猫问青庄那个男孩儿，老猫不耐烦道：“你一直男跟这儿瞎掺和什么？再说了，车上还一群大龄处男呢，这个话题很容易引起群众对我的仇恨，也为他们考虑点儿，别逼逼了。” 一车都是男的，说话都不收敛，二队的替补笑着说：“我可不是。” 新婚的科学家道：“我也不是啊。” 应雨早就有男朋友，去年退役以后才公开，也不是，几个人说得火热，慢慢把视线转向一直没参与话题的沈淮。 宋溪瑞戴着耳机，带起外套上的帽子歪头靠在沈淮肩上，遮住大半脸，眼睛闭着，像早就睡着了，车减速加速他都跟着摇晃。 沈淮用一只手搂着宋溪瑞的肩，把他固定住，说话的时候又顺手把宋溪瑞蹭到脸上的帽子摆正：“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是。”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老猫一脸惨遭背叛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哪儿，跟谁？” 沈淮作势虚虚捂住宋溪瑞耳朵：“说话注意点儿，别带坏小孩儿。” 接下来的一路上，不安生的人从科学家变成了老猫。 其他人好奇也不敢上赶着问，但老猫问也问不出什么，急得要上吊。 宋溪瑞中途醒来，才发现自己靠在沈淮肩上，很不好意思，闷声问沈淮晕不晕，沈淮说没事，他就摘下帽子，捂着睡得发红的脸慢慢揉了几下，老猫给他拿了瓶水，后半程清醒着回了基地。 一队的宿舍在三楼，在路上的时候，姜宇就通知宋溪瑞房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回去就能搬。 结束跟姜宇的电话以后，老猫当即表示要帮他搬，二队的替补跟宋溪瑞熟，也说要去，宋溪瑞挨个谢过，车上就没人说话了。 虽然这两天大家都刻意不去提，可是宋溪瑞要进一队、一队现在又满编是事实，会有人出局的话题总是敏感。 “买的东西到了，搬完宿舍来我房间拿一下。”沈淮突然说。 宋溪瑞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说：“好，谢谢教练。” 沈淮因为晕车脸色不太好，说完就继续休息，老猫问宋溪瑞买了什么，宋溪瑞答生活用品，气氛才总算不再那么尴尬。 晚上七点多，青训生们都还在训练室，宋溪瑞宿舍没人，三个人动作麻利，不到一小时就给宋溪瑞搬了家。 “你东西真是不少。”老猫靠着墙喘气，“别人来青训带一个箱子管够，你这是准备安家落户了。” 宋溪瑞忙着擦柜子，边说：“谢猫哥，今晚请你吃好的。” “别了。”老猫说，“听说你现在钱还拿不到自己手里，哥请你。记着吧，等你自己能拿钱再说。” 宋溪瑞回头：“听谁说？” 老猫随口道：“教练前一段儿是不是说要给你换打工资和奖金的卡号？让姜宇问了声后勤，可能后勤是说挺麻烦的吧，姜宇来告诉他，说你成年之前最好还是别换，我就听了一耳朵。” 接着他又说：“要是手里紧张就跟我们说。队里都比你大，你赢了比赛大家也都高兴，有困难就说，别见外。” “好。”宋溪瑞又道了声谢，擦完柜子，把东西一样样摆整齐。 二队替补搬完就回去训练了，老猫无所事事，一直在宋溪瑞房里待着，陪他聊了几句，但手机一直响，最后也走了。 宋溪瑞洗了个澡，去沈淮房里拿东西。 他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沈淮也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只不过衣服没有宋溪瑞穿得整齐，裸着上半身穿了条黑色的短裤。 宋溪瑞说：“教练，我拿东西。” 不等他说完，沈淮已经从桌上拎了那两个大袋子给他：“看看对不对。” 宋溪瑞低头看了一遍，除了他要的还有两盒面膜和一堆小样，说：“都对，谢谢教练。” “宿舍搬好了？”沈淮套上一件白t。 宋溪瑞点头道：“搬好了，跟猫哥他们一块儿搬的。” 沈淮头发半干半湿，单手叉腰站在桌边喝水，握着水杯的手骨节分明，等仰脸喝下半杯，看宋溪瑞没走，就转头问：“还有事？” 宋溪瑞道：“教练，卡号是不是没换成？” 沈淮想了一下，很快道：“说是挺麻烦，就没换。” 他一副“没换又怎么了吗”的态度，宋溪瑞险些没话。 “那你为什么没说……”宋溪瑞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一直在花你的钱……等下个月，下个月我能自己拿钱以后就还给你。” 沈淮没接他要还钱的话，只微微皱眉：“你能花多少？” “不是……” 他拆了包每日坚果递给宋溪瑞，语气里带了点安抚的意思：“好了，都是小事，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就在一队正式训练了，要努力。” 宋溪瑞接过小零食，看着沈淮少见的柔和脸色，晕晕乎乎地走了，晚上用完新到的眼霜，他拍了张照发朋友圈：【爱心】【爱心】。 他朋友圈里压根没几个待在国内的中国人，大都是比赛时候随便加的，一张照片拍得毫无水平，每日坚果的包装袋占据c位，刷到的人也许都分不清这人想说保养从娃娃抓起还是坚果坚持要吃。 收获八个礼貌性点赞后，宋溪瑞睡了。 第二天，合同改好了，宋溪瑞被叫到会议室签约，这回他没翻，直接在需要签名的地方都写了一遍宋溪瑞。 姜宇收起文件道：“这回我专门跑一趟，等你奶奶签上名，就算正式生效。” “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之前一直在国外。”姜宇随口问，“来回不到两天，这次如果想回去的话也可以。” 宋溪瑞道：“不用。” 姜宇虽然有些疑惑，但没多问，点头道：“以后就是正式队员啦，ama有你会更强，加油。” “我会的。”宋溪瑞说，“我奶奶不是亲奶奶……在我亲奶奶去世以后跟我爷爷结婚的，前几年，我爷爷没了，她儿子和女儿就把她接回去了，所以，所以我不用回去。但是我监护权还在她那里，她很好说话，不会为难你们。” 姜宇愣了愣，他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之前只是觉得大概是宋溪瑞叛逆，回家以后大人总免不了念他，他不喜欢。 “我爸妈都去世了，交通事故。我妈也是孤儿，所以现在没有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世。” 法务已经走了，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溪瑞起身说，“我家庭情况就是这样，其实比较简单，也没什么不能说，如果之后经理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都可以问我。然后，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以家庭背景为理由做任何炒作。” 他待过几个俱乐部，这段话就讲过几遍，wt是唯一一个没有在签约之前把这些问清楚的。 “当然不会，咱们不弄那些。”姜宇赶紧说，接着他低声道，“siri，我很抱歉。” 宋溪瑞笑了一下：“真的没事。我只知道好好训练，和……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宇沉默良久，最后拍拍他肩膀：“加油。” 签完合同就是一队的例行会议，姜宇不参加，其实也就是教练训话。 全能杯结束，心也散完了，沈淮讲了遍本周训练计划，接着通知：“宋溪瑞从今天开始担任ama一队队长，狙击手位，老猫突击手，可乐回二队，科学家跟吉吉配合。每个人都要开始适应新角色和新搭档，训练不能缩水，休息也要保证，直播时间尽量不要占太长，控制在每月六十小时之内就行。” 几个人答应一声，可乐神情还算正常，反而是吉吉比他低落。 科学家突然举手道：“教练，我得两周假，所以是不是可乐先不回二队？不然我不在他们不好训练。” 沈淮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科学家道：“本来打算开完会跟你说的，我妈住院了，检查说不太好，家里叫我回去。” 家人生病，沈淮很快点头：“好，准假。” 可乐道：“那我还回二队吗教练？” 沈淮道：“先不回，等科学家回来再说。” “好。”可乐道，“谢谢教练。” 沈淮道：“散会。” 可乐和吉吉走在前面，老猫冲宋溪瑞道：“恭喜呀小队长。” 宋溪瑞干巴巴道：“谢谢。” 他只知道自己要进一队，却不知道直接就当上队长了。 姜宇等在门口，抓着他说：“微博账号也注册好了，我现在把账号和密码发给你，官博欢迎你的待会儿转一下就成……那个，siri，就是，怕有个什么闪失，如果之后你准备在微博发什么的话，尽量让你教练或者我知道一下，你看行吗？” 宋溪瑞本来就不怎么玩微博，自从被抓了一次小号以后，已经患上了恐微博症：“好的经理。” “还有个事儿，你要签约的消息前天就公布了，说好新队长今天开直播跟大家见面……就是在你签的直播平台，房间什么的都开好了，待会儿老猫会教你。别紧张，就打个招呼，‘大家好，我是ama队长siri，以后请多关照’，差不多这样。” “好的经理。”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姜宇想了想，道：“有时候弹幕会提到其他战队，或者直接吵起来，那种你不用管，房管会处理，说咱们自己就可以。” 宋溪瑞道：“我知道了。” 等宋溪瑞走了，姜宇回头对还在会议室的沈淮说：“好听话，真听话，我已经好几年没带过这么听话的选手了。” “是很听话。” “诶？”姜宇莫名其妙得有些阴阳怪气，“有改观？” 沈淮想了想，只说：“还是个小孩儿。” 姜宇被他这句话戳中了矫情的点，把宋溪瑞家里的情况跟沈淮说了一遍。 沈淮也有点愣。 “他说得轻松，但想想就知道，基本是自己长大的，那真是少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要命，长成这样真不错了，父母都在的又能好成什么？” 半晌，沈淮道：“别到处去说。” 姜宇摆手道：“知道，就跟你说。跟你说呢，也是有用意的——人还小，虽然出了事一没人管，二没人给撑腰，但你还是发发善心，悠着点儿。” 沈淮奇道：“我悠什么？” 姜宇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基佬这点事，他上赶着你，是个长眼的就明白……再说，前天晚上刚看见他进你房间，昨天你就‘我也不是’，你怎么不是的？” 前天晚上，沈淮衣衫不整给上门质问的宋溪瑞开门，没一会儿又拉拉扯扯关门进了房间的全过程正好被姜宇看个正着。 他压着声音：“我说你真敢张嘴，他还未成年呢，长得是好，真好，那脸，那身段儿，可你就这么饥渴，这么等不了？”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沈淮无话可说，侧身避开姜宇，向外走去：“现在是什么环节，看图学说话？” “诶……”姜宇在原地愣了愣，追上去，“什么意思，没有？” 沈淮反问道：“合着你也知道他未成年，知道还跟着瞎起哄？” 姜宇挠头道：“那不是你自己骚，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全世界逼逼你‘不是’么……” “弄你的合同去吧。”沈淮说，“科学家要请两周假，估计待会儿还要找你。” 姜宇道：“好。” 沈淮进训练室的时候，宋溪瑞已经在老猫的帮助下开了直播。 大概还是紧张，穿着新队服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 沈淮刚要过去看看，老猫就悄咪咪摸了过来，挨到他跟前小声说：“我刚还怕他紧张，站边儿上等着救场，没成想，人家一共就三句话——” “大家好，我是ama新任队长siri，以后请多关照。这个就是我的官方直播间，从今天开始，每天直播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在亚服，凌晨两点到三点，在北美服。现在我开始单排。” 老猫一字不落地背诵，看样子已经相当熟练，沈淮不知道是他第几个八卦的人。 昨天没训练，所以今天众人都起得早。 实际上一队的训练时间一般是从上午从十二点开始，晚上最晚两点结束，宋溪瑞的直播时间紧紧卡着每个月的最低时长，是认真遵守了沈淮刚刚开会讲过的话，还避开了训练时间。 避开训练时间，就相当于他要比别人练得多、休息得少。 青训生练得最多是条不成文的规矩，正式队员全都没那么多束缚，弹幕大多在刷宋溪瑞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别人，先烧自己了。 【小瑞认真训练是对的但也要注意休息啊！！】 【这叫啥，枪刚话少，我男朋友为什么不懂这个道理？】 【心疼我儿叽】 【宝贝你才十七岁，是不是教练对你太凶啊55555麻麻给你刷宇宙飞船去贿赂教练吧】 id是“我siri盛世美颜”的用户从宋溪瑞开播开始砸礼物，在这个新开的直播间很快刷到了第一，每条弹幕都带着浮夸特效，很有存在感。 看见她cue沈淮，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刷礼物，并叫宋溪瑞“拿去贿赂教练”。 一直没说话的宋溪瑞突然开了口：“教练对我挺好的……不用贿赂。” 弹幕本来就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有反应，一下更起劲儿了：“你还太小，不懂这个社会的黑暗，沈淮不是好人，宝贝一定看清！” 沈淮就在门口站着，他进来的时候宋溪瑞就知道，也能听见老猫压着声音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沈淮突然走到了他机位旁，低头看了眼弹幕：“不知道说什么就别理，打你自己的。” 【？？？沈淮？】 【是沈淮吗？】 弹幕激动了一阵，然后开始辱骂：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不】 【自己大猪蹄子也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还要挑唆小瑞走上歧途】 宋溪瑞抬手就把满屏的弹幕设置为置顶，冲沈淮点头答应道：“知道了。” 【脸红了，是不是脸红？】 【采访视频里的你不是这种甜心啊！！！】 【你还记得自己一枪带走一个小朋友的事吗？？？】 素质广场的倒计时结束，沈淮还在边上看着，宋溪瑞坐得比刚才还直，食指在鼠标上轻轻点了两下，开始跳伞。 他跳了机场，落地捡的那把喷子一直没丢，因为单排不存在倒地被队友扶起，宋溪瑞拿着喷子闯机场，只要有机会，就收起另外一边肩膀上背的qbu，挨个喷死。 “不是耍帅。”宋溪瑞说，“感觉还是用狙比较帅吧？我喜欢用这个，但是比赛的时候不能这样。” 绕房的间隙，他偶尔回答一两句弹幕问的多的问题：“没涂口红。头发染了两个多月，补过一次，所以看起来没怎么掉。” ama拿到全能杯四排金奖以后，队员在休息，但姜宇虽然人在度假村，背后营业倒是没停过，人气也涨的很快。 拿奖的几个人里，讨论度最高的是新人宋溪瑞，粉丝整天在官博评论里问siri什么时候出来营业，这会儿他开着摄像头，入坑却没粮的粉丝大呼过年，微博上截图已经满天飞了。 mid的队长和应雨也转了ama官博放的宋溪瑞的直播间链接，又拖家带口来砸了一波礼物，加上沈淮来了一次，直播间人数很快超出预计，姜宇上来看了一回，见沈淮在才放心。 老猫指着热搜榜上排名快速攀升的搜索词条“siri开播”用气声问：“你买的？” “不是。”姜宇也放低声音，“我也是看见才回来的。” 老猫说：“感觉到了，实红。” 宋溪瑞顺利打完一局，沈淮站着的地方摄像头拍不到，弹幕都默认他使完坏就走了，也渐渐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游戏，看宋溪瑞路过好枪却不捡，杀完人跑过去只停一脚却不舔包，代入感极强地感到难受。 【包啊！！那个人有m24我刚看见了！】 【舔包舔包！】 【血也不满，包还不舔，虽然是我儿子，但菜鸡如我还是要诅咒：装逼至此，必将天降正义！】 宋溪瑞正在跟高架上阴人的卡视角，没注意弹幕，身边的沈淮突然说：“他舔了。” 他没管弹幕又开始疯魔，走近想看清屏幕，摄像头里随即出现一小片白衬衣，和他搭在宋溪瑞椅背上的手。 沈淮解释道：“拿了556的子弹和六倍镜，太快，你们没看见。” 【原来沈淮担任ama教练不是愚民消息【滑稽】】 【天天蹲守siri直播间就能看见我爸吗？】 【你让我心碎你让我流泪你这个大猪蹄子只懂带娃忘了自己的女儿】 【沈淮！！！腰！手！！！】 【破案了，siri是亲生的，我们是野生的】 【2333第一次知道野生是这个意思】 宋溪瑞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沈淮很快弯腰，擦着他的侧脸靠过去，接手他的鼠标，利落开镜淘汰了趴在高架上阴了宋溪瑞一整个开局的人。 “结束下来吃饭。”走前沈淮留下一句。 宋溪瑞嗯了一声，慢慢把手放回沈淮握过的鼠标上，眼神跟着他直到门关上。 雪地图不算小，他开了辆吉普到处找人打架，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直播停在结算界面，宋溪瑞一边找关摄像头的地方一边说：“吃饭去啦。” 【这个“啦”莫名荡漾】 【应该是“找教练吃饭去啦～～～”】 宋溪瑞垂眼轻微地笑了一下，按下关闭直播间，屏幕黑了。 没想到沈淮在门口等他，宋溪瑞脸上的笑还没收，停住脚步看向沈淮：“教练。” 沈淮带着他下楼，把上热搜的事说了，宋溪瑞没多在意，点头说知道了。 沈淮看了看他，又说：“论坛和微博，当消遣看看可以，但是不用太当真。有人骂你不可能是你打得菜的理由，有人捧你，也不会成为你能赢的底气。” 他这个话说得不算客气，要是别人，怎么也得消化消化，可宋溪瑞立刻说：“我知道，我们是打比赛，不是当明星。” 沈淮移开一半的视线又挪回去，落在宋溪瑞身上。 那是他以前当选手时候在采访里说过的一句话，当时还被一小拨人吐槽这种人不配被粉，伤粉丝的心。 楼梯间没人，午间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已经五月末了，气温居高不下，宋溪瑞觉得应该是穿着队服有些闷，所以脸才热。 他们俩是一个正在下楼却突然停下的姿势，面对面站着，宋溪瑞上前一小步，动作很慢，试探似的抓住了沈淮的手，力度很轻，但没像青庄那一晚，碰过就逃走。 沈淮的指尖被他握在手心，但是表情没变，也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他抬头也看沈淮，只是两边对视的目光一边淡漠一边热切。宋溪瑞小声说：“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也都会听。”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宋溪瑞进一队以后，感觉不同的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训练，因为加了直播任务和训练系统了起来，沈淮要求又高，所以比青训时累一些，但是因为能从早到晚见到沈淮，那就连累也可以忽略。 他晚上睡得晚，上午十一点要开始直播，十点钟起床差不多，洗澡吃饭，有时候实在爬不起来，只能等在素质广场倒计时的一分钟里吃两口。 训练室的小冰箱里常年水果蛋糕小饼干不断，就着鲜奶就能顶一顿。 【小瑞这么白是因为喜欢喝牛奶吗】 【宝贝喝牛奶zeng可爱】 【新的一天新的奶瑞】 【小瑞能问问什么牌子的奶吗？好像没在超市见过】 【今天是白t深锁骨的小瑞】 宋溪瑞拿出干杯的架势两口喝光，又开了一瓶放在手边，握住鼠标开始标点准备跳伞，一边说：“附近送的鲜奶，教练给订的。” 【呦呦呦今日份“我教练”（1/n）开始】 【教练？沈淮还有这觉悟？】 【可爱1】 【盖章亲生了，老猫说的没错，小瑞年纪小大家都疼，但真没想到大猪蹄子也懂疼人】 直播刚开始没多久，id是“我siri盛世美颜”的用户就带着特效进了直播间，她们讨论了一会儿宋溪瑞的牛奶，过了会儿，彩色弹幕道：【我可耻地萌了……】 她这句话一出，勾出不少暗戳戳的cp粉。 不怪粉丝想太多，实在是宋溪瑞一般不说话，只有弹幕无意中讨论到有关沈淮的话题才会回应一两句，调侃他是教练的马屁精是直播间日常。 萌cp的也有，但应该是觉着宋溪瑞未成年，怪阿姨们好歹有点底线，所以不太好意思戳到本人眼前。 这会儿屏幕上一堆的“我也”、“加一”，都有点浑水摸鱼的意思。 弹幕刷得太快，宋溪瑞没看见前面那一句，跳伞之前又拿起第二瓶奶喝了一口，还解释道：“每个人只有一瓶，我这个是教练的，他不要，就给我喝。” “我也”的弹幕更多了。 宋溪瑞不明就里，揉了揉眼睛投入战斗。 雨林图地图小，节奏快，宋溪瑞洗完澡还是困，偷懒选了雨林图，航线合适，他就往训练基地跳。 训练基地正正的在航线下面，视角往上一拉，天上下饺子似的往下掉人。 宋溪瑞开的是四排，但自己没有匹配队友，大概点了下人数，就把速度加到最大开始落地。 弹幕都在调侃： 【为兄弟们默哀，顺便递上下一班飞机的机票】 【人有点多啊，不是我唱衰，小瑞没队友，落地死真的很正常】 【我瑞美貌护体！】 宋溪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技能，但他落地一把scar-l，运气很好，解决完跟他前后脚跳下来的三个人，很快捡到全套二级装备，翻身在二楼堵死一队，不到三分钟时间已经六杀，很快肥了起来。 他换了枪，还是标配，一把喷子一把射手步/枪，要转移的时候看到野地里有人在跑，宋溪瑞顺势开镜，却在开枪的前一秒受了枪，转身蹲在角落。 弹幕正奇怪，他简单道：“有人要揍他。” 果然那个人很快就冒着绿血挂了，是南边的一队也看到了独狼，宋溪瑞悄悄摸到隔壁视野更好的房子，跟那一队挨着，趴在房顶上等着他们去舔包。 两个人蹲在了包跟前，宋溪瑞迅速扫倒，左边有子弹飞过来，他左右跳着躲开，冲到楼下进房里解决了架枪的两个人。 全过程不到一分钟，弹幕忙着喊天秀，依然没看清包里有什么，只知道他子弹比刚才多了，是舔过包的状态。 问怎么知道有人要揍野地里那个人的很多，宋溪瑞眨了眨眼，慢慢说：“听到的。” 【电子竞技，聋是原罪】 【我儿委屈，满脸都是“这也要解释吗”的疑惑】 【你的耳聋老母亲拖了你的后腿】 他从训练基地出去，在路边捡了辆吉普，中途遭遇两拨伏地魔，一颗后轮被打得爆了胎，宋溪瑞下车以后，众人都以为他要换车，没想到他去房区搜了桶油，回来加满油继续开。 等他开出一段，屏幕上问号少了很多，被【明白，小瑞长情】取代。 之前他从头到尾背一把喷子的行为惊到不少新粉，不停有人解释，也不停有人又问，宋溪瑞解释过一次，说：“因为我长情，落地第一把，不舍得丢。” 后来长情就成了继沈淮之后有关宋溪瑞的第二个梗，不管他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给喷子装六倍镜还是挑戴红领巾的第一个杀，观众们都一副很懂的样子：明白，小瑞长情。 但是弹幕说的对，长情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宋溪瑞在开往派南的路上遭遇载具爆炸倒地淘汰，他自己也有点儿好笑，对着突然弹出来的结算界面抿着嘴闷声笑。 接着他把胳膊支在桌上，捂着脸揉了几下，眼睛眨了眨，半闭着，睫毛戳在指尖上，半晌冒出一句：“好伤心啊，车为什么炸？我还给它捡了桶好油呢，我必须要睡一会儿，不然会忍不住哭。”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接着顺毛：必须睡！这车不地道，竟敢阴我小瑞！ 昨晚训练结束已经将近三点，他又坚持播了一个小时，挨着床是马上五点，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吃得多睡得多，到这会儿根本没睡醒。 【昨晚我也看了，确实很晚，siri要不再去休息会儿吧，今天上午就不播了】 【主播去休息吧】 【小瑞休息吧，刚才就想说了，眼睛红得厉害】 宋溪瑞反应确实有些迟钝，他拿起早上刚换的新鲜的慕斯蛋糕挖了一半吃，然后喝掉第二瓶牛奶，擦了擦手和嘴巴，盘腿坐在电竞椅上，往后靠去，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地说：“不回去睡了，一会儿还要训练。我就眯十分钟，对不起大家。” 他随手找了个动画片给还在直播间的观众播，压根没想起来关摄像头，也没想到会有人蹲着只为看他睡觉——就披着队服靠在电竞椅上睡着了。 训练开始之前，沈淮是第一个进训练室的，推开门以后没像往常那样听见宋溪瑞比赛的声音，反而很安静，往他机位上看，才发现那小孩儿睡着了。 因为瘦，所以能整个人都蜷在电竞椅上，队服盖到肩膀，从沈淮站的地方，能看见光线在他眼睫毛下方打下的阴影，跟平常比尤为直观的浓密。显得他很白，又不可否认地好看。 沈淮看了一会儿，挪动脚步走到他身边，先是低头重新打量，接着把他桌上吃剩下的包装扔到垃圾桶，回过身来叫他：“宋溪瑞。” 宋溪瑞没反应，沈淮弯下腰，一手扶在他椅子上，靠近了叫：“宋溪瑞？” 宋溪瑞抖了一下，醒过来，愣怔着：“教练……” 19.第 19 章 “困就回去睡。”沈淮说，“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话本来就是在教训他的，但无论内容还是语气，宋溪瑞都没能听出训斥的意思，反而在睡懵的状态中品出一些温柔。 他抬手揉眼睛：“对不起，因为待会儿就要训练了，我就想，我……” 沈淮把他手拉开：“别揉眼睛。” 宋溪瑞的手腕细到他用手攥住能在合拢以后碰到自己的指尖。 “昨晚几点睡的？” 宋溪瑞小声说：“四点多。” 沈淮皱了皱眉，把他手放在膝盖上，然后直起身，抬手看了眼表：“回去睡一个小时，去。” “哦……”宋溪瑞答应着站起来，眼巴巴看了眼沈淮，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来关直播。 他脸有些红，折回来托着桌子弯下腰对屏幕说：“我回去睡觉了，少的时间晚上补。” 然后干脆利落关了直播，没好意思看弹幕。 偷懒被抓包，肯定全是嘲笑他的。 起身时看见沈淮表情有点儿微妙，问道：“怎么了？” 沈淮道：“没事。去吧。” 宋溪瑞走了，沈淮就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唤醒屏幕，直播间就在正中央。 他看了眼直播记录，宋溪瑞十点五十八分上线，算上睡觉一共播了二十一分钟。 沈淮有条不紊，先把摄像头关掉，然后登陆游戏，打开直播。 还在持续群魔乱舞的弹幕开始迷惑。 【？？小瑞？】 【？？？？】 【小瑞回来了？】 【不是被教练赶去睡觉了嘛？】 宋溪瑞直播用的是一个比较新的号，所谓新，其实就是以前没有以青训生或者ama队员的身份公开出现过，游戏时间也挺长了。 沈淮第一次注意到，id和他微博小号一样，叫嘻西夕溪。 宋溪瑞本人从没有“嘻嘻嘻嘻”过，至少没在沈淮面前这样，反而一天到晚沉默寡言的，不怎么说话。 除了在游戏里有多动症以外，其他时候干什么都慢半拍，好像不太高兴，但又不像不高兴。 前两天来跟沈淮要零花钱，还傻乎乎地拿了各种超市和商店的小票给沈淮看。 “还有在淘宝买了东西，和叫的外卖没有小票。” 沈淮原本想说自己只是帮他拿钱，又不管查账，开口却变成了：“那也给我看看。” 宋溪瑞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打开手机，一样样找给沈淮检查。 他叫的最多的外卖是乌冬面，每次都在备注里写麻烦老板不要煮那么软不然送过来以后会坨。 他在淘宝买了跟沈淮同款的每日坚果和玻璃杯，沈淮滑到那两条时，他的脸肉眼可见得红了。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有些太过，真正的未成年的监护人也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 可是沈淮不是他的监护人，如果非要说……其实是他正在追的人。沈淮有这样的自觉，就一次又一次心安理得地看着宋溪瑞为自己脸红无措。 平时对上视线就规规矩矩地叫他教练，偷摸往他办公室桌上放冰饮，送烟灰缸和星巴克新出的杯子，留的纸条上才敢写沈淮两个字，不太像在青庄时堵着问他“做了没有”和大言不惭说想谈恋爱的样子。 宋溪瑞懂得不少，给向沈淮的信号也分外强烈：没有底线，随便沈淮踩在哪里都行，可当他真正追起人来，却又纯情得可爱。 素质广场的倒计时结束了，沈淮把宋溪瑞桌上的手办摆正，标了野区开始跳伞。 他刚在不知道摄像头没关的情况下叫了宋溪瑞回去睡觉，全程语音视频同步直播，前后不到一分钟，直播间的爆炸压根没开始爆发，直播就又开了，而且刚才宋溪瑞那样子不像还会折回来，所以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道现在坐在电脑前的人究竟是谁。 沈淮从宋溪瑞机位旁边拿了瓶水喝，在野区练了会儿手感，才背着枪去找人。 弹幕密集到根本没有办法看清任何一条，刷礼物的特效也一条赶不上一条，如果不是机子配置顶级，估计早就卡死……被卡出去进不来的不在少数。 “是沈淮。”他调了下麦克风，“我替他播一会儿，让他晚上按时睡觉，大家就不要举报到315，毕竟这算家事，咱们内部道歉，有错改错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tm举报到315】 【不说我还没想到】 【枪手直播必须维权！！】 沈淮没再说话。 弹幕又转了风向，求他说句话，露只手。 【打开摄像头我可以考虑不举报siri】 【刚那个人怎么一枪死是不是开挂？（手动狗头）】 【女儿粉来晚了！！】 【即便这是在我儿子的直播间，圣洁的老母亲也还是要大声喊出：老公！！！】 特效和弹幕影响视线，沈淮抬手关了弹幕。 他一共打了三把，第一把吃鸡，第二把落地成盒，第三把蹲在落到房顶的空投下面不肯走，前后杀了三波来舔空投的人，最后以十三杀的成绩被毒死了。 “好了。”沈淮一边看宋溪瑞直播id最近的战绩一边说，“时间到，还友情赠送五分钟。” 说完，沈淮就关了直播间。 他靠在宋溪瑞位子上活动两只手，手生倒不至于，但他已经两年多没再高强度训练过，这么认认真真打四十多分钟下来，手腕就有点不舒服了。 队员吃完饭陆续上来了，还么开始训练，姜宇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靠在门边：“siri干嘛了？” 可乐和吉吉面面相觑：“他还没来……诶，以前不是都提前起来直播吗？” 三个人都看向坐在宋溪瑞位子上的沈淮。 沈淮道：“我让他回去睡觉了。” 看姜宇一直不接话，沈淮又道：“好吧，那就扣他一天工资。” “不是……”姜宇这才有空低头看手机，“他上热搜了，我刚下车看见微信有人跟我说，看了眼还真是。” 词条是“siri假播”，把姜宇吓个半死。 可乐和吉吉也掏出手机。 “……” 三个人同时点开了“siri假播”词条里综合热度最高的那条微博发的视频，是直播间的粉丝录的，稍微剪辑了一下，配了点儿表情包，加了背景音乐。 “是沈淮……我替他播一会儿，让他晚上按时睡觉，大家就不要举报到315，毕竟这算家事……” 这段完了，后面还有他各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操作。 为了不让敌人获得载具，千辛万苦把小电炉开到卡车上驮着走。 不甘心放弃舔不到的空投，待在毒区打药抗毒，最后还是变成了盒子。 等等等等。 弹幕纷纷作恍然大悟状：明白siri到底师承何处了。 会有点小热闹沈淮想到了，但弄得这么大，他确实没想到。接下来很快，相关的三个搜索词又上了热搜，排名还很靠前，是“沈淮”，和“我搞到真的了”。 沈淮问姜宇：“需要危机公关吗？” 姜宇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表情别扭：“危个大□□子！” 本来就是粉丝娱乐，说白了没有什么事。 “那就开始训练。”沈淮说，“你们三个先开始，宋溪瑞一会儿就来。” 三个人放下手机，答应一声，开始训练。 过了会儿，补觉的宋溪瑞踩着一小时的点进了训练师，没人来得及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也就坐在自己位子上等队友结束这一局。 直到下午，众人四散觅食，宋溪瑞才知道他直播间经历了什么腥风血雨。 他去找沈淮的时候，刚好姜宇在里面，见他还招手：“没事儿，先进来。” 宋溪瑞站在一边，听姜宇对沈淮叨叨：“全能那边找我呢，问你有没有意愿偶尔开个直播，没有时长限制，随你高兴，意思就是把官方直播间定在他们那儿就行，签约金按顶尖选手的来，这是原话，我给你念念：‘代表粉丝给沈教练磕头了’。” 宋溪瑞进去，沈淮就把手上的烟灭了，又对姜宇抬了抬下巴：“烟。” 姜宇往他烟灰缸里摁，又被沈淮抬手挡住：“另找个地儿。” 姜宇骂他逼事多，还是出门找垃圾桶灭了烟头，回来问沈淮：“你怎么说？” 沈淮道：“没有意愿。” “嘶……”姜宇道，“我有时候真恨不得你和siri换换，你要是未成年，还用我一天心脏病犯两回吗？他要不是未成年，也就不用连工资都握在你手里，天天看人脸色了！” 沈淮也不恼，转脸问宋溪瑞：“给你脸色看了吗？” 宋溪瑞忙道：“没有！” “真不开。”沈淮转回去说，“你抓着选手薅羊毛就行了，我都一大把年纪，再薅该秃了。” 姜宇见劝说不成，骂骂咧咧地走了，宋溪瑞把门关上，道歉道：“对不起教练，给你添麻烦了。” “真觉得对不起我？” “对不起是真的。” 沈淮道：“那除了对不起呢？” 宋溪瑞背着手垂眼笑了下：“高兴。” 他往沈淮身边走，把从“我搞到真的了”的热搜里保存下来沈淮低头看他的动图找出来给沈淮看，看就算了，完了还问他：“你为什么看我？” 沈淮抬头，视线对上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溪瑞，等他装不下去，耳朵红了，眼神也有些散了，才抬手在他脸蛋上捏了把，“看你……好看。”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宋溪瑞小鹿乱撞进的沈淮办公室，最后面红耳赤地出门来，晚上训练赛上状态良好，还真是一枪一个小朋友。 其他开了直播的队员直播间里都在说siri今晚异常得凶残。 有人在全部麦里假意求饶：“siri你们下把跳哪里？我觉得我们在决赛圈之前没有见面的必要。” 平时晚上的点一起约训练赛的大概十五六支队伍，今天人多，十二队满编，宋溪瑞带着ama横冲直撞，收了不少老哥哥的人头。 宋溪瑞没开全部语音，没听到，老猫给他转述，宋溪瑞斟酌道：“教练不让说。” 他俩挨得近，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开了直播的直播间里弹幕开始哈哈哈哈哈。 刷siri果然两副面孔，一边收人头不手软，一边又是名副其实的教练跟屁虫。 他们晚上训练的时候，这些队员的直播间里不光有自己的粉丝，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宋溪瑞的。 因为他自己从来不在训练赛的时候开直播，所以粉丝只能在别的队员直播间里蹲守。 打了四把，中场休息，沈淮没在，宋溪瑞坐了会儿，起身去卫生间。 老猫从身后搭上他肩膀：“一起。” 宋溪瑞矮身躲开，跟他并肩走，老猫“啧”了声：“gay gay授受不亲？” 宋溪瑞点头：“我是零，你是一，注意保持距离。” “要能搭你肩膀，我也可以是零啊。”老猫没什么节操地道，“人总是变化的，猫也是。” 宋溪瑞想起最近隔三差五来基地堵老猫的小孩儿，正色道：“还是算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进卫生间，外面的门没关，清清楚楚听见可乐和吉吉在里面说话。 “……总之等科学家回来我就要走人，也就这几天了，得过且过吧。” 吉吉道：“不一定，也许能争取一个一队替补的名额。” 可乐丧气道：“没所谓了。之前还以为……算了。” 接着嗤笑一声，语气带点轻蔑：“siri是真牛逼，我以前不服，现在服啦，人家实红，现在关注比赛的一定知道siri，但知道siri的，未必就关注过比赛。他粉丝是狂，但说得对，说他空降，不如说他扶贫。” 自从进了一队，可乐没再像以前那样明显针对过他，但两个人对话仅限于训练时必要的沟通。 宋溪瑞虽然做了队长，但他更多的只是在游戏里的指挥，这件事他很擅长，不需要故意为之。然而私下里跟队员的往来几乎为零也是真的，别人不找他说话，他就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候听到这几句对话，宋溪瑞只觉得尴尬。 他立刻转身走了，可乐和吉吉出来，只看到在洗手的老猫，都还大大方方的，老猫道：“背后议论队长，给教练听见还扣你俩奖金。” 可乐嘟囔道：“我这次没编瞎话吧？说他红呢。” 要走的人是可乐，老猫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什么，只道：“哎呀，你比他还大两岁，做决定的是俱乐部老板，咱们都是小虾米。” 说完老猫就走了，还想着找宋溪瑞安慰两句，毕竟事实如此，背地里被说几句是大拇指都能想到的，让他放宽心。 没想到走几步就看见他跟沈淮在训练室里一坐一站，沈淮翘着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上，表情严肃，倒是浑身都透着正直，面前的小零宋溪瑞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脸春情，丝毫没有刚听了别人说他不知是捧是踩的话的样子。 老猫长吁短叹，坐回自己位子，问沈淮：“科学家什么时候回来？” 沈淮道：“还得一周吧。” “他妈什么情况？”老猫说，“给他发消息了，没回。” 沈淮道：“不太好。” 正说着，姜宇来了，直奔宋溪瑞：“过两天你过生日，你后援会那边有些计划，我看了一下，还可以，要是你……” 宋溪瑞道：“……我还有后援会？” “你也不看微博？”姜宇一愣，道，“太封闭也不行啊孩子，得跟世界接轨。” 宋溪瑞接过姜宇拿的文件，认真看了两页就说：“不用了，这个……不需要这样。” 他想了想，直说道：“我不太喜欢这样，就麻烦经理转告一下，非常感谢他们，我很领情，但是不需要。” 姜宇点头道：“那行，我知道了。我跟他们说，线下活动全免，但是线上自发的生贺活动我们没有限制，视频啊画图啊都可以，你看行吗？” 宋溪瑞点头道：“好的。” “当没这回事儿也不太好，粉丝该说我们不重视你了。到那天官博发个小视频？”姜宇道，“明天你给录一个，最近你直播间一直是人气第一、礼物排行榜第一，这也算粉丝福利了。” 他看着宋溪瑞的表情，忙补充道：“就几句话的事，不知道说什么的话让你教练教你，这不还有老猫？这种事儿他俩都熟。” 宋溪瑞下意识回头看沈淮，见沈淮没有否定的意思，才答应道：“好的经理。” 姜宇见他这样，立马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是队长了，外面粉丝几百万，人家别的有些队不说平起平坐，教练都拽不过队长，成天屁股后面跟着哄，你也给咱们厉害点儿，别成天怕他这个怕他那个的。” 宋溪瑞来了将近三个月，战队里不知道宋溪瑞对沈淮有意思的恐怕一只手都数不出几个，但是他脸皮薄，姜宇整天嘴里不带脏就不会说话的一个人，都没当着宋溪瑞面直说过。 宋溪瑞还忙着解释：“教练对我很好，没有怕他。” 他挨沈淮边上站着，沈淮闻言，不紧不慢地打量他一眼，他就冲沈淮抿嘴慢慢笑起来。 姜宇一扬文件夹走了：“得，当我不存在了。” 没多长时间，就又开始训练了，沈淮看了一会儿，帮他们打开空调出了门。 他回到办公室，姜宇果然等着他。 “还有事？”沈淮问。 姜宇道：“网店这个月的钱结了，siri的周边卖得时间最短，也卖得最多……其他几个人加起来都没他多，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你想吞也别告诉我。”沈淮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我不要，自个儿吞吧。” 姜宇立刻被他气得忘了正事：“你说的是人话？我现在就把宋溪瑞拉过来，看看他一天天上赶着这是什么人！” 沈淮微微笑了下，靠在办公桌上。 “到底商量什么？” “本来明天就统一给各位大老爷们打钱了，但是考虑到siri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前的工资和奖金是全给他那便宜奶奶了，看样子他也不会去要，这一笔数额不小，我的意思，俱乐部扣几天，等他成年，转给他本人，你说呢？” 沈淮道：“是好事儿，可以。” 姜宇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不再问问siri？” 沈淮不耐烦道：“我还做得了他的主。” 姜宇刚也要发火，不过很快平心静气，琢磨出点味儿来：“你到底什么意思？真看对眼了？” 沈淮没再贫，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认真道：“可能吧。” “？”姜宇道，“可能是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宋溪瑞是战队救心丸，这人路子野，你别玩儿几天自己没事，把人给我玩儿跑了。” 沈淮道：“我没喜欢过人，但是觉得他很不错。” 姜宇有点起鸡皮疙瘩：“大龄处男就是矫情。” 沈淮皱眉道：“跟你说了我不是。” “我都快晕了。”姜宇道，“一会儿你跟宋溪瑞是清清白白的洗完澡纯聊天，一会儿觉得他不错，一会儿又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淮坦白道：“之前在加州睡了个人，可第二天起来就怎么都找不着了。” “我靠？”姜宇震惊道，打击几连，“还有这么一桩风流债？你行不行啊？骗鬼？睡还不知道自己睡的是谁？醉成那样还硬得起来？” 沈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喝的东西里不小心被放了料。我还不知道，原来姜经理硬不起来。” 姜宇不管他，回味道：“所以前段时间你一直托人找人……” 沈淮嗯了声。 “那不太对了。”姜宇道，“现在还有个siri……你？” 沈淮皱眉道：“所以现在不找了。”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当晚训练完，沈淮说了结束，几个人就起身各回各房，老猫还不困，说陪宋溪瑞再待一会儿。 宋溪瑞开直播，他就也打开房间凑时长。 两个人在北美服打了两局双排，老猫直播间的观众都在求带路人，老猫很好说话，于是又开了把四排。 匹配到的两个队友都是歪果仁，互相问候过后，老猫说自己“英语的大大的不会”，其实是忙着不知道跟谁发微信，宋溪瑞只能扛起沟通大旗，指挥他们别跑远、叫他们回来分配件。 四个人满编在训练基地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两个路人大概也意识到这两个队友有点厉害，所以非常听宋溪瑞的话。 没一会儿，老猫问他：“你把弹幕关了？” 宋溪瑞道：“飘来飘去晃得眼花，今天眼睛有点儿疼。” “我说呢。”老猫道，“他们在我这儿问你怎么没开摄像头。” 摄像头是那天第一次开播的时候老猫帮他打开的，之后宋溪瑞也就习惯性每次开播就开了，但今天沈淮关掉摄像头帮他“假播”，他才想到不必要每次都开。 一个队友倒了，在语音里高呼fuck、help，宋溪瑞封烟去拉他。 “老猫你架一下，东北方向。”宋溪瑞在拉人前狙到一个，还是win94机瞄，一边说，“啊，就没开。” “……”老猫道，“我寻思你说个摄像头坏了呢。” 宋溪瑞道：“摄像头坏了。” “……” 老猫直播间的弹幕也是一水的【……】 【小瑞跟着大猪蹄子学坏了55555】 【那猫哥开吧】 【今天勉为其难舔舔猫哥】 老猫气道：“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看，我老猫也曾是ama的小鲜肉，那年杏花微雨……靠！” 老猫的号分比较低，一路打得很顺利，对路人队友来说可能还有点难度，但对他俩就有点鱼塘了。 鱼塘局不需要太费神，老猫找人、跟弹幕聊天、回微信三不误，终于在进圈的时候栽了跟头，被脚下的伏地魔拦腰扫倒。 根本不需要救，几梭子子弹就把他打了个透心凉。 宋溪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就交代了，然后火速清理现场，带着队友把他包舔了个底朝天。 队友吐槽他怎么连快扩都没有，老猫点了观战就开始专心回微信，随口说：“差不多，都是扩容。” 宋溪瑞后知后觉看了刚才说自己英语大大的不会的人一眼，老猫笑得一脸无辜：“哎呀，暴露了。” 【觉着老猫港英语挺好听是怎么肥事？】 【苏到我了】 【做一天语言粉】 【声音也好听】 【长得也不赖】 【还有大长腿】 眼看弹幕排起长队，老猫得意道：“俗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发光，大龄猫也有他的第二春。” 【呃，熟悉的油腻】 【拼油腻谁敌得过你】 老猫气死。 已经进了决赛圈，除了自己队伍里的三个人以外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宋溪瑞蹲在石头后面打药，猝不及防被两个队友一阵扫射淘汰了。 他有点懵，老猫直播间里弹幕刷屏似的发问号。 “好吧……”宋溪瑞说。 打得多了，在国外服演一路躺鸡最后杀队友的事宋溪瑞已经见过好几次，平心静气。 老猫道：“日？只知道韩服有这个操作，没想到北美也不例外？” 宋溪瑞对输赢没多少执念，只不过刚才那阵惊心动魄的枪/声是真把他吓了一跳，他点了结算，起身道：“吃个蛋糕压压惊。” 训练室门没关，正对着走廊，他从小冰箱里拿了个戚风蛋糕，刚好看见沈淮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了件外套，像要出门。 大龄单身男青年深夜出行，不太正常。 宋溪瑞非常警惕，赶紧问：“教练，你要出去？” 沈淮停住脚步：“回家。” “哦……”宋溪瑞知道沈淮家在本市，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回去。 “路上小心。”宋溪瑞又说。 宋溪瑞手里拿着蛋糕，站在门口，预备看着沈淮走，可沈淮看了他两眼，却抬腿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低头看他眼睛。 “怎么这么红？” 宋溪瑞下意识揉了几下，被沈淮拉开手，又说：“没事，很红吗？我就感觉有点疼。” 沈淮晚上就注意到他眼睛红，但这会儿是更红了，红得有点不正常，快赶上兔子的红眼睛了。 他托着宋溪瑞下巴，仔细打量，眼白的部分满是红血丝，平时宋溪瑞是熬惯了夜的，不太可能是因为昨晚一次晚睡就这样。 可没等他看多久，突觉手指捏着的脸温度猛升。 沈淮回神，发现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宋溪瑞脖子都僵了一样直直的不敢动，眼神乱飘，脸红了，捏在他手里细滑的皮肤滚烫。 沈淮上次不是逗宋溪瑞，他是真的漂亮，在沈淮见过的所有人里，没人能像宋溪瑞一样，能在通宵之后还睡得那么好看。 他的脸就可以促发荷尔蒙，这是毫无疑问的，更别说当他愿意的时候，他还会对他喜爱的对象表现得乖巧顺从、予取予求。 沈淮一时没松手，只慢慢把脸退开，离宋溪瑞远一些，拇指摩挲似的在宋溪瑞下巴上动了动，才问：“眼睛疼？” 宋溪瑞磕磕绊绊道：“有点……” 靠近了，就能闻到沈淮身上那股熟悉的浅淡的男香，发冷，很适合夏天。又混了点微不可察的烟味。 宋溪瑞觉得现在自己的问题不是眼睛疼，而是腿有些软。 沈淮似乎终于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拿开了自己的手：“直播差不多了吧？带你出去看看。” 宋溪瑞算了下时间，确实够一小时了，他回到自己的机子旁边，老猫还在低头回消息，宋溪瑞道：“猫哥，我先走了。” “啊？哦。”老猫抬头道，“不播啦？” 宋溪瑞点点头，把弹幕打开，都在留他，他认真地解释道：“今天上午教练帮我播过了，所以不用补。” 然后宋溪瑞就关了直播。 他从训练室出去就跟着上了沈淮的车，这车一直停在基地的车库里，他没见过，坐上副驾以后，沈淮提醒他：“安全带。” 车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挺符合沈淮一贯的风格。 宋溪瑞只顾着独处的高兴了，等车开出好远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小诊所肯定都关了门，去医院挂号检查又实在太折腾。 沈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边打方向盘边说：“不去医院，我妈在家，先让她给你看看。” 沈淮解释道：“她是医生。” “那会不会太打扰？”宋溪瑞说，“现在很晚了。” 沈淮道：“不打扰。因为我们要先接她下夜班。” 要见沈淮的妈妈，要去沈淮家，宋溪瑞不知道自己应该先为哪一项感到紧张，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没过多长时间，车就停了。 “我们等两分钟。”车停在一所医院里，沈淮看着手机说，“她马上下来。” 宋溪瑞答应道：“好。” “怎么了？”沈淮突然转过来看他。 宋溪瑞也看着沈淮：“没怎么。” 沈淮不说话了，眉头微微皱着，神情像是不解，又很严肃。半晌，他靠过来，一手扶住了宋溪瑞的肩，动作很慢，在略微发凉的嘴唇落到宋溪瑞眼角之前，给了宋溪瑞充分的反应时间。宋溪瑞没有丁点要躲的意思。 那一瞬间，宋溪瑞异常得清醒，他甚至在分析这究竟算不算一个吻，然后沈淮就慢慢向下，热气呼在他脸上，氤氲昏沉的气氛里，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这当然算一个吻。 “呼吸。”沈淮搭在他肩上的手握住了他的侧脸，低声说，“别紧张。” “我来晚了。”一个女声在车窗外响起，宋溪瑞猛得抖了一下，沈淮安抚地揉了揉他后颈，下车去帮走近的林茵拿东西，“我也刚到。” 路上沈淮已经对林茵说了会带个人回家，林茵上了后座，沈淮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也后脚上车，林茵把外套叠好放在一边，笑道：“这就是上次买精华的小孩吧？” 沈淮“嗯”了声，幸好车里没有开灯，宋溪瑞红着脸回身问好：“阿姨好，我是宋溪瑞。”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你好。”沈淮妈妈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像一个过于温柔的人，但她对宋溪瑞还是挺和气，“我知道你，叫siri是吧，小欢总提起你，说很厉害。” “我弟弟，叫沈欢。”沈淮对他解释。 “哦……哦。”宋溪瑞说，“以前不知道。” “小宋今年几岁？” 宋溪瑞道：“十七，不过过几天就十八了。” “这么小……比小欢还小几个月。”林茵说，“沈淮刚开始出去打比赛的时候也已经满十八了。” 宋溪瑞想了想，半晌说：“我是比较早。”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昏暗，刚才回头问好的时候就会暴露——他神情恍惚，心思压根不在沈淮妈妈的身上。 他实在应付得困难。 好歹沈淮终于发了善心，接过话茬：“今天周几，沈欢在不在家？” 林茵道：“星期五，今晚到家，明天不上课。” 沈欢今年上高三，马上没几天就高考，最近学校抓得也没那么紧，让考生调整作息，开始双休日。 沈淮爸爸凌晨两点钟刚下手术台，是一台大手术，又出了点问题，前后做了七个多小时。 沈淮家就是医院分的家属房，很近，没聊几句家中近况就到了。 进门以后，沈淮给宋溪瑞拿拖鞋，又帮他把外套挂到玄关的衣柜里。 沈淮爸爸已经睡了，他弟弟沈欢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专心打游戏，屋里只开壁灯。 沈淮打开客厅顶灯，他才看过来，惊喜了一瞬，摘下耳机叫道：“哥！你怎么这会儿回来？” 沈淮带着宋溪瑞往里走，先去洗了个手，又出来坐在沙发上，林茵正在训沈欢：“一小时前就说让你睡觉，你自己看现在几点？” “马上马上。”沈欢爬起来，凑到沈淮身边。 他刚才就认出了宋溪瑞，激动溢于言表，最后抓抓头发，才憋出一句：“你是siri吧？我特别喜欢你！你的比赛我都看了！” 宋溪瑞点头说：“谢谢你。” 沈欢还跃跃欲试想说什么，被他哥赶回去睡觉了。 沈淮家不大，房子有了些年头，装修也是前十来年流行的样式，但养的花草多，不很宽敞的露台上铺了一排多肉，都侍弄得很好，打扫得也很干净，米色布艺沙发靠背上铺着白色的蕾丝方巾。 宋溪瑞坐得很规矩，沈淮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又对他说了一次：“不要紧张。” “好。”宋溪瑞说。 很快，林茵就换完衣服出来了，手里拎了个药箱。 她走到宋溪瑞旁边，打开放在茶几上的药箱，边问：“眼睛有什么感觉？” 宋溪瑞说：“发痒，有点疼。” 林茵问：“怎么疼，酸疼还是刺痛？” 宋溪瑞想了想，说：“刺痛。” 林茵弯腰，靠近的时候，宋溪瑞闻到了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一瞬间就安心很多。 林茵一手撑着他眼皮，一手拿了个在电视剧里很常见的小手电照他眼睛，两边都看了看，很快松开了，对沈淮说：“有点炎症，不严重。你先带他去洗澡，然后我帮他洗一下眼睛，上点眼药。” 沈淮就起身，对宋溪瑞作出一个等待的表情，宋溪瑞起身跟他走了。 他进的是沈淮的卧室，符合房子格局的小，放了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衣柜和一个单排立式书架，所有的家具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多余的空间。 窗台上摆了两盆仙人掌，飘窗上悬挂着双层的白色纱帘，简单干净。 顶灯也是很常见的款式，方形，灯罩上画了书卷和水墨山川，写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宋溪瑞站在门口，沈淮从衣柜里找了t恤短裤和内裤给他：“内裤是新的，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和牙刷。” 宋溪瑞慢慢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但是没有动。沈淮在他面前，要看他就要低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刚才，”宋溪瑞紧张地说，“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沈淮认真想了想，说：“你看上去很想我亲你。” 宋溪瑞张着两只圆乎乎的眼睛说：“我当然很想你亲我，可……” “所以就亲了。”沈淮认认真真地告诉宋溪瑞，“你长得那么好看，又总盯着我看。每次我出门就跟出来，炮都没机会约。我一说话，你就脸红。” “你勾引我。”他下结论道。 宋溪瑞的眼睛张得更大了，甚至嘴巴也傻气得微微张开。 飘窗开着，徐徐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五月底混杂的不知名的花香。 沈淮的卧室是一间标准的青少年卧室，可是他也确实不再是一个青少年。 他有修长的身材、结实的肌肉，脱掉外套后，能看到修身衬衣的衣袖被他胳膊上的筋骨好看地撑起，胸前也有隐约的轮廓。 他被宋溪瑞几年如一日地喜欢着，最要命的是近日里他本人开始逐渐知晓这种喜欢，所以他必定要比宋溪瑞多很多很多的底气。 宋溪瑞剧烈的心跳没有停息过，到此刻也是，可是沈淮亲他的时候确实是一种不甚在意的姿态，他也明白。 半晌，沈淮说：“去洗澡。” 宋溪瑞进了浴室，很快洗好，把自己用过的毛巾搭在毛巾架的另外一边，穿上沈淮找给他的衣服。 上衣大一些无所谓，内裤大也可以克服，但是短裤要用手抓着，不然就会滑下去。 沈淮看他提着裤腰站在浴室门口，眼神和皮肤一样蒙着水汽，湿漉漉地望向自己，像求饶，也像局促的讨好。 “裤子大？” 宋溪瑞赶紧点头：“会掉下去。” 沈淮就笑了一下，走过去拨开宋溪瑞的手，然后拿自己的取而代之。他捏着裤腰比划，指尖碰到宋溪瑞t恤下温热的皮肤。 那截腰比他想象得还要细，甚至细得不像个男生。 沈淮低头，就看宋溪瑞偏过脸，垂下的睫毛一颤一颤，仿佛受了惊扰的蝴蝶。 “帮你重新拿一条。”他终于说。 宋溪瑞衣衫齐整地走到客厅，这次他换到一个椅子上坐着，等林茵帮他洗眼睛。 他原本有点紧张，但林茵表情严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医生，他又放松了下来。 过程比想象中简单很多，刚感觉到一缕冰凉的洗液滑进脖子，林茵就起身说：“可以了。” “这两个你拿回去自己按时用，最近这段时间就尽量避免熬夜……别太晚。注意用眼卫生，不要用手揉眼睛。” 宋溪瑞一样样答应：“好，我记住了，谢谢阿姨。” “没事。”林茵说，“回去睡吧，过几天还疼的话就要来医院看了。” 她已经很疲惫了，看完宋溪瑞以后把药箱收拾好，就敲打着后腰回了卧室。 这个家里没有客房，他很自然被安排到跟沈淮一屋。 宋溪瑞也起身，慢吞吞地走近沈淮的卧室。 沈淮靠坐在床头，仰头闭目养神，边上亮着一盏床头灯。 宋溪瑞关了房门走过去，爬上床，他才睁开眼看过来：“好了？” “嗯。”宋溪瑞坐着点头，“弄好了，阿姨还给了我两瓶药。” 沈淮也洗了澡换过衣服，上身穿了件和宋溪瑞身上一样的白t，是他高中母校庆典时发的文化衫。 他审视似的看了宋溪瑞半晌，说道：“你不生气？” 宋溪瑞动了动嘴唇，最后说：“我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如果这些问题不是沈淮本人问出口，他都会觉得这个人无耻，“谁亲你你都不会生气吗？” “不是啊。”宋溪瑞轻声说。 他有些十七的少年人自带的傻气：“你说的没错，是我勾/引你的。” 可是他又远远不够十七岁的少年人纯情，因为没多一会儿，他就膝行到沈淮身边，紧张地说：“你想做吗？你不要出去、出去约，不安全。你可以，可以和我做。”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沈淮坐起来一些，转过来跟宋溪瑞面对面。他语调平淡，像只是好奇：“做/爱对你来说是一件比较随便的事吗？” 宋溪瑞努力解释：“不是，我没跟别人做过。” “那怎么就能跟我做？” 宋溪瑞抓了抓半干的头发，手垂在沈淮盖在腰间的被子上，头微微低下去，连眼角也耷拉下去一点。 他声音很低，在寂静的夜里都显得太轻。 他用一种“明明已经说过了很多次可你怎么还没记住”的语气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沈淮又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翻身按灭床头灯，说：“睡觉。” 宋溪瑞也没再纠缠，放慢动作爬进被窝，侧卧对着沈淮的背影。 但他精神有些亢奋，胸腔里五味杂陈，甜蜜有，苦涩也有，躺在沈淮的床上，他很轻易就起了些反应，肩膀微微发抖，两只手放在胸前，夹着腿不敢动。 消不下去，也不敢去管。 他闭着眼睛想在沈淮车里的那两个吻，落在眼角的，亲在嘴唇上的，不太能睡得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溪瑞终于还是睡着了，早晨沈淮叫他起床还有些懵，撑着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沈淮。 “起来洗把脸。”沈淮说，“吃完饭送你回基地。” 宋溪瑞伸手揉眼睛，闷声答应：“哦。” 沈淮在他碰到自己眼睛之前攥住了他的手：“告诉你不要揉。” “对不起。”宋溪瑞下意识道歉。 沈淮松开他：“还疼不疼？” 宋溪瑞说：“不疼了。” 沈淮道：“有那么快？” 宋溪瑞只好说：“还有一点。” 沈淮出去了，宋溪瑞动作利索地洗脸刷牙，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不过内裤还是沈淮的。 走到餐厅，才发现桌上只有他们俩。 客厅的挂钟显示此时是早晨七点二十，沈淮说：“回去再睡。” 两个人面对面坐，各自盘子里是两个夹火腿煎蛋和生菜的简易三明治，手边一大杯橙汁。 闷头吃了五分钟，宋溪瑞擦嘴说：“我好了。” 他们放轻手脚出门，沈淮还抱了箱什么东西到后备箱，宋溪瑞坐在副驾，早晨温度比较低，他打了个哆嗦。 接着想起昨晚沈淮拿手捏他脖子，叫他呼吸。 “药呢？”沈淮站在副驾门外问他。 宋溪瑞说：“带上了。” 他把两瓶眼药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给沈淮看。 “手机。” “昨晚出来的时候没拿。” 沈淮检查完以后，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停在ama基地门口，沈淮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宋溪瑞站在一边看他掉头，最后还是走过去，沈淮降下车窗，宋溪瑞问：“教练，你不进去？” 沈淮道：“我姥爷骨折，要去医院看看他。” 宋溪瑞愣了愣，懂了为什么要这么早送他回来：“严重吗？” 沈淮耐心道：“没大事。” 宋溪瑞觉得他态度好了很多，跟昨天晚上几乎判若两人。 这让他有点犹豫，本来不打算问的沈淮晚上回不回来又想问了，不过在他开口之前，沈淮就说：“下午回来，给你带没坨的乌冬面。” 宋溪瑞就看着很高兴地笑了一下，得了好东西的小动物似的，下意识就又走近一步，手搭在沈淮的车窗玻璃上，他没注意到，他的声音那么轻，甚至算得上撒娇：“那我不叫外卖了，我等你回来。” 沈淮嗯了声，干脆把窗玻璃完全放下去，伸出手握住宋溪瑞一半脸，扒拉着他眼皮仔细看了看他眼睛，看完了说：“去吧。” 等宋溪瑞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基地正门，沈淮的车也彻底看不见了。 宋溪瑞又睡了一觉，再睁眼以后，他红着脸蒙在被窝里，还是想着沈淮弄了一次。 平躺觉得不对，侧卧也不对，甚至换了两次手，过程艰难，甚至惹人发笑，不知多久，才终于弄脏了沈淮给他的几寸布料。 他这么笨拙、缺乏经验，不是因为没有欲.望，而是平时真的太累太忙，每天沾着床就睡了，所以很少有时间去想这回事。 但这次这股躁动从昨晚开始蠢蠢欲动，在青涩经不起撩拨的身体里上蹿下跳，宋溪瑞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从加州一夜以后，他自己动手的几次幻想素材大都相似，皮肉相贴的暖，和低沉压抑的喘，到今天才又加上两条，浅淡冷香里的吻，揉在后颈的手。 闹钟响了，宋溪瑞爬起来，站在浴室洗内裤。 独处时，他好歹有了些脸皮，不太好意思去看镜面里那个呼吸不稳还带小喘的自己。 白天训练的时间过得很慢，宋溪瑞问了几次什么时候吃饭，弄的别人也早早就觉得饿，叫上他一起叫餐，却又说不用。 宋溪瑞趴在桌上，两手交叠，手背支着下巴，不知道沈淮说的下午是什么时候。 一队的人都是十二点之前吃一顿，下午五点左右吃第二顿，夜宵的时间就各不相同，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叫。 但宋溪瑞的第一餐是早上七点吃的，他等过五点，又等过八点，沈淮一直没回来。 训练室就他一个人，刚吃完饭回来的吉吉问他：“队长，你不舒服？” 宋溪瑞说：“没有。” “那你怎么不去吃饭？”吉吉说，“今天小食堂做了四个菜，还有土豆烧牛腩，挺好吃的，老猫都没叫外卖。” 宋溪瑞砰砰砰地打子弹出去，说：“我不饿。” 过了会儿，跟吉吉一块儿进来的可乐低声说：“多管闲事。你以为谁都跟咱们一样，土豆烧牛腩就当好东西？” 宋溪瑞虽然带着耳机，但是耳机里的声音并不大，刚才吉吉跟他说话他能听见，可乐说话他肯定也能听见。 他知道，另外两个人也知道。 吉吉缓缓摇了摇头，对可乐皱了皱眉，可乐不说话了，训练室里就沉默下来。 晚上第三次训练开始，教练不在，就归宋溪瑞安排：“进房间，四排。” “晚了晚了我磕头！”老猫赶在最后几分钟进来，飞扑到自己位子上开始上号。 训练室里四个人各怀心思，没人闲聊，一晚上都风平浪静，如果不算可乐频发的失误的话。 他开了直播，弹幕都在说今晚可乐是不是状态不好。 “他们走位太轻，又吵，听不清脚步。” 打的是雨林图，刚才他身边只有宋溪瑞，两个人各守一边，宋溪瑞对面楼里有把消音狙，相持不下，没想到被可乐那边来的人给贴脸一锅端了。 走位轻是说敌人，但是吵只能是说宋溪瑞吵。 【siri正常操作吧，大家谁会趴着一动不动……况且对面还有人在狙他……】 【强行甩锅】 【可乐也没说是siri吵啊？】 【那倒是解释一下到底说的是什么吵】 【耳聋选手了解一下】 这局刚刚过半，ama提前灭队，可乐切换到敌人的视角，脸色因为弹幕越来越难看。 他自己的直播间里都是宋溪瑞的粉丝，宋溪瑞，宋溪瑞，宋溪瑞。 “你分不清地上爬和脚步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溪瑞站在了他身边。 可乐愣了愣：“就……刚才，有点没听清。” 宋溪瑞说：“为什么没听清，具体说一下。” 可乐一时间怔住：“就……就……” 弹幕明显比刚才增多。 【小瑞生气了？】 【听声音不像生气】 【没看过他生气……】 【但是莫名有点点凶哦】 老猫也有点惊，起身说：“小队长，他也不是故意……” 宋溪瑞面色平静：“耳机给我。” 可乐摘下耳机给他，宋溪瑞戴上，弯腰拿过他鼠标，退出以后拉老猫和吉吉新开一局，三个人开局就跳在雨林图的野外，宋溪瑞道：“吉吉朝125方向走，老猫趴我身边。” 他蹲在草里，等吉吉走出二十多米以后说：“吉吉慢慢过来，老猫动一动。” 另外两个人懂了，这是在还原刚才被淘汰时的场景。 宋溪瑞一直凝神听着，等吉吉慢慢挪过来以后，对可乐说：“起来。” “什么？” “起来。” 屋里气氛几近凝固，每个人的脸色都算不上轻松，可乐起身，让开位子。 宋溪瑞把游戏最小化，又打开他耳机的均衡器，仔细地看。 “你耳机确实有点问题，7.1声道做得不太好，理论上会比5.1有优势的地方都没体现出来，可以考虑把7.1声道关掉。” 宋溪瑞边看边说：“如果不怕枪声太吵的话，可以拉高2k以上频率的音量，这样听脚步会容易很多……确实很吵，可能耳朵会难受，你慢慢调，试一下。然后，如果队友的声音很容易影响你，在这，”宋溪瑞很慢地说，“输：voice-yer-volume，给队友麦克风单独编号，谁吵调谁。” 他摘下耳机，偏过脸笑了笑，平静地问可乐：“会了没？” 可乐脸通红，咬了咬牙，点头说：“会了。” 训练室其他两个人暗暗松口气，弹幕也风向一转，开始嘻嘻哈哈，还说能无意偷师siri，值了。 训练没再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刚过凌晨一点，约训练的队伍解散，宋溪瑞说：“教练不在，不用复盘，大家早点休息。” 他又把走到门口的可乐叫住：“可乐留一下。” 老猫和吉吉回头看了看他俩，前后脚走了，宋溪瑞坐在自己椅子上没动，直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少一些挑衅我的动作……你觉得好玩吗？” 可乐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直白地对话，脸色铁青，没说出话来。 宋溪瑞继续说：“我以为你明白自己被顶是因为实力不足，退一步讲，你不明白，那你有不满为什么不说？上司天天都在，教练和姜经理你哪个见不到，我也只是选手，你觉得欺负我很有成就感吗？” 可乐道：“我没欺负你……” “你怎么没欺负我？”宋溪瑞说，“你每天都在欺负我。” “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如果我不是队长，我不会多看你一眼，如果你不是在训练赛里在直播的时候做这种小动作，我不会想跟你多说一句话。正式比赛的时候晚拉队友两秒钟都要被传队内不和，说的人多了，赞助商就要来问经理、问教练，你不懂吗？还是你觉得直播间吵架能给你带来人气？劝你不要太把我当一回事，想出头就专心练技术。还有，既然说了，就一并讲清楚，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逼逼有关我的任何话，你他妈就滚回二队。” “你有什么权利让我……” 宋溪瑞说：“我没有跟你商量，我是以队长的身份在通知你。” 他对站在门口的可乐说：“我的话说完了，回去吧。” 沈淮回来的时候是一点四十，先是车停在楼下的声音，然后宋溪瑞听到他上楼的脚步由远及近。 他跑出去，兴冲冲地等在楼梯口，看沈淮慢慢走近，身上还是早上穿的那件衬衣，脸上带着疲惫，很快也看到了宋溪瑞。 沈淮走到宋溪瑞面前，呼出口气，语气有些愧疚：“训练结束了？下午我妈临时有手术，没人陪床，我就……” “好。”宋溪瑞说，“没事。” 他低头看沈淮拎在手里的打包盒：“是乌冬面吗？” 沈淮也低头去看，半晌嗯了声，说：“但可能还是有点坨。” “没事。”宋溪瑞接过来，拿在手里，还很热。 沈淮问他：“还吃么？” 宋溪瑞闻言后退一步，护食似的抱住了，点头小声说：“要吃。” 沈淮就摸了摸他头发，突然笑了下。 宋溪瑞凑过去给他摸，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也跟着笑了，看着很傻，沈淮说：“明天过生日，带你出去吃好的。” 宋溪瑞就不太敢相信似的问：“真的吗？” “不骗你。”沈淮眼睛里还有笑意，想起白天林茵对他说“小宋看着还挺粘你”，他姥爷就问谁是小宋，姥爷不懂电竞，也不懂比赛，林茵就说是个挺喜欢沈淮的小孩儿。他看着宋溪瑞说，“不骗喜欢我的小孩儿。” 24.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隔天刚好周末，ama惯例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休息，宋溪瑞十点半起床，基地还静悄悄的。 进训练室以后，刚准备再从小冰箱里拿块蛋糕，照顾他们生活的阿姨就端上来一碗面，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招呼道：“小队长，来吃长寿面，昨天经理嘱咐的。祝你生日快乐。” 宋溪瑞赶紧说：“谢谢您。” 是一碗清汤手擀面，滴了香油，撒了葱花香菜，还有一颗荷包蛋，闻着很香，当早饭很勾食欲。 宋溪瑞挑起来研究了一下，发现真的只有一根面。 他吃了口面，一边开电脑上号，打开直播的app，发现首页最显眼的地方显示着“siri0605成年生日快乐”，直播间蹲守的人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直到弹幕开始整齐地刷“siri十八岁生日快乐”、“小瑞生快”、“恭喜宋溪瑞选手喜提成年”，宋溪瑞才有了点过生日的实感。 直播很顺利，只是可能因为人实在太多，中途有几次卡顿。 一小时的直播很快就到头了，结束前十几分钟老猫起床，来训练室坐着，像要等他说话。没过多久，基地里人越来越多，都会来门口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到时间宋溪瑞就利索关了直播，老猫确实要等他说话，说的也是：“生日快乐。” 宋溪瑞说：“谢谢猫哥。” 老猫笑着递给他一个大盒子：“生日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是个游戏机，老猫又从装盒子的包装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十几张游戏卡，说道：“我专门找人问过，都是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的，你挑着玩儿……虽说没什么时间。” 宋溪瑞又说：“谢谢。” “那行……”老猫看了眼手机，“我出去一趟。你今天跟教练出去？” 宋溪瑞奇怪他怎么知道，老猫就说：“刚在外面看见他，他说的。” 宋溪瑞点头：“要去吃饭。” “哎……”老猫看看他，突然叹了口气，“别太听话，知道吗？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吃小孩的。” 宋溪瑞不太高兴了，收起笑容，老猫却笑了：“拜拜。” 宋溪瑞也不跟他拜拜，收拾东西准备去找沈淮，姜宇进来了，伸手拽住迎面碰上的老猫，拉回来上下打量一圈，皱眉道：“搞这么骚干什么去？” 老猫一拧眉：“管的着吗你？” 姜宇道：“嘿，你什么态度？” 老猫道：“休息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从今天开始siri都不归你管了。” 姜宇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想去哪就去哪’是谁定的。” 老猫强不过三秒，陪笑道：“总之我不可能奸/淫掳掠去吧？您老有要事，可别……” “有鬼。”姜宇道，“有鬼有鬼。” 老猫手机又响，他接了，不等那边开口就说：“来了来了，两分钟。” 说完他又低头冲姜宇纯良地笑。 老猫个高腿长，姜宇拽着他实在没什么气势，恨恨地一甩手：“儿大不中留，滚吧。” 老猫赶紧跑了，下楼时候腿一迈一次跨三级台阶。 姜宇走到训练室正对着基地大门的落地窗边，宋溪瑞也跟着看过去。 门口路边的槐树下面停了辆白色的超跑，老猫一路大步跑过去，差几步的时候，车上的人下来了，离得远看不太清楚脸，但可以看出年纪不大，老猫还没站稳，就抱着老猫脖子吊到了他身上。 老猫顺手按住他背，就被捧着脸亲了两口。 好在老猫看起来无心恋战，由着他亲了两下就放下他，两个人没在原地多留，老猫打算上副驾的时候，那个人站着没动，说了句什么，没过一会儿，老猫就接过钥匙进了驾驶座。 跑车绝尘而去。 姜宇：“……” 吉吉说：“那小孩儿好像我们在青庄见的那个。” 姜宇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吉吉莫名道：“刚进来啊，你们都看下面，我、我就也看。对了，队长，生日快乐。” 宋溪瑞说：“谢谢你。” 姜宇追问道：“青庄？他在青庄干什么了？” 吉吉迟疑道：“原来不能说吗？我以为大家都知道…… ” 姜宇道：“对经理有什么不能说的？经理是天，经理是地，快点儿，从实招来。” 吉吉想了想，道：“其实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样，就，猫哥在青庄那两天好像跟个小孩儿好了，去钓鱼的时候我们都在，哦，除了教练和队长，他们俩在鱼塘对面待了会儿，可能没看见我们，一直抱着。” 他解释道：“因为听别人说猫哥回来的车上还说小孩儿不是真的小孩儿，早成年了，我就以为没什么不能说的。” 姜宇顺着胸脯：“你们一个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里头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去。” “说什么？”沈淮在门口问。 姜宇道：“老猫被包养的事。” 吉吉：“……” 宋溪瑞：“……” “？？？”姜宇道，“我说错了吗？天天手机响得跟磕了药，以前三天一洗头，现在一有空就搞得人模狗样的要出去，我还说他不是每周都到我家蹭吃我妈的红烧肉吗这两个月也不来了，原来有了个威兹曼。” 吉吉问：“威兹曼？” 姜宇道：“刚那车啊，威兹曼，猫去年还说了几次要买，但是手上已经两辆车了，还供着楼盘，最后就没舍得。” 听他一顿胡乱猜，越猜越没谱，宋溪瑞说：“也有可能是朋友。” 姜宇说：“哪个朋友会见面先互啄两口？” 其实不算互啄，威兹曼单方面啄老猫。 宋溪瑞说：“那就是男朋友？” 老猫是基佬这个事儿连粉丝都知道，现在跟前几年不一样，那时候虽然表面上说着平权，但主流媒体猜不准上面的意思，有所顾忌，所以公开性向的lgbt群体的选手还是没办法参加公开比赛。 从去年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以后，情况才真正明朗起来，老猫借着mid应雨和男朋友宣布恋情的东风顺利出柜，开开心心做起了gay圈天菜。 姜宇摸着下巴啧了声：“也对……可我怎么一下就往包养上想呢？还是他这个人不行，人不行。” 沈淮叫宋溪瑞：“走了。” 宋溪瑞赶紧走过去，姜宇见他不咸不淡的不参与群众八卦，说道：“沈淮，你是教练，你也有义务指导队员修身养性，培养高尚情操、美好道德！” 沈淮沉吟道：“高尚情操，美好道德。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所以说应该比较难。但如果官方一定这么要求的话……晚上我把党/章贴训练室墙上。” 宋溪瑞弯着眼睛笑，沈淮屈指在他额上一敲：“听领导讲话，保持严肃。” 宋溪瑞捂着额头抿起嘴巴，老老实实地点头，眼睛看着他，里头还有笑意，好像在说：“我严肃。” 风平浪静的基地终于有了点八卦，姜宇神神叨叨的，沈淮不管他，带着宋溪瑞走，姜宇又说：“我来干嘛的？我找siri的。” 他把宋溪瑞拉到一边：“去约会？” 宋溪瑞点头说嗯，姜宇给他看自己手机，官博早晨六点零五发的祝贺宋溪瑞生日快乐的微博显示两万多转，给他解释他录的小视频更是成为官博数据最硬的一条微博，然后又给他看#siri0605生快#的热搜排名，最后说：“一定要有点年度最具商业价值选手的自觉，你要是跟老猫一样，大马路上开始跟你教练互啄，我就真得准备危机公关了。” 听到后面宋溪瑞脸红了：“我是挺想的，教练肯定不愿意。” “……”姜宇说，“看我血压还不够高是吧！走走走！都走！” 可宋溪瑞跟着沈淮走了，他又给沈淮打电话：“大爷，求你们了，去人少的地方。” 沈淮安抚道：“知道了。” 宋溪瑞想了一路去吃好的是什么好的，没想到沈淮把他带到了一座高耸的写字楼前。 他有点懂了为什么出门前沈淮要他带身份证。 原来不是晚上开房用。 哦。 沈淮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低沉，问他：“为什么翻白眼？” 宋溪瑞说：“我翻白眼了吗？” 沈淮学了他一下，但学得不太像：“翻了。” 宋溪瑞笑了，胡说道：“我高兴就会这样。” 沈淮又捏了把他的脸。 手续还挺复杂，好在麻烦过后，以后宋溪瑞就能完完全全地做自己的主了。 走出大楼，沈淮把办好的银行卡和新签的合同一并给他，笑说：“你好，欢迎加入成年人的世界。” 宋溪瑞作势摸了把胳膊：“怎么感觉很恐怖的样子。” 沈淮道：“不恐怖，更精彩。” 宋溪瑞想了想，点头说：“我看也是。” 沈淮发动车子，扭头说：“嗯？怎么看出来的？” 宋溪瑞小声道：“现在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你诱拐未成年了，那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谈恋爱呢？” 沈淮也不回避，食指点着方向盘道：“择日通知。” 宋溪瑞觉得他有点坏，但又没办法，试着骗他，用一种你肯定不会吃亏的语气说：“你看，我最近的表现够好了吧，而且只是谈恋爱，随便谈一下，又不是结婚，你和我谈恋爱的话，我还会表现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