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赦免》 1.001:回归伊始 天边涌动着压抑的云层,层层黑幕下一片绿色海洋正在暴雨前的狂风下翻滚,树海中不时可见有高低通天树冠起伏,企图占据更多高空舒展枝叶。 树冠往下,树杆部分被其他爬藤类占有,各种颜色藤蔓纵横,不时有黑影通过那些相连大树的藤蔓在无数遮天大树间跳跃。 视线再往下坠个十来米,这片树海中的主角俨然成了那里离地生长在各种树根上的蘑菇和菌类。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大树冠遮掩的情况下,依旧个头饱满,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树根部分活动,这些小东西大多很灵敏,虽然无法像他们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寄居树洞中,没危险来临时甚至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日子很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和神出鬼没的蛇类。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轻嗅了会后,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摘下蘑菇,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小家伙鼻子动动,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和手臂处皮肤的枯黄还有狰狞的伤口不同,露出的那只眼睛有着长卷的睫毛和底下浓黑的眼瞳,眼线细长在尾端微微上翘,睁着不动盯视某处时显得异常锐利,而微眨动时由于眼线尾部的上翘,无端透出分慵懒和魅惑。 眼部的皮肤同样如此,虽然过于苍白,但看着不见毛孔非常细腻,想来摸去手感也不会差。 大雨要来了,闻人诀只看一眼天空就能断定,云层翻滚的厉害,正逐步往这边逼近,他伸出自己那只枯瘦的胳膊,感受了下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判断了下雨水大概落下的时间。 还有一刻钟。 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能够不饿着肚子,度过一个湿冷的晚上。 2.002:茂林求生 在倒塌的建筑物上踢了踢还有些酸麻的腿,把那块用来遮掩的破布重新塞回缝隙处,闻人诀屈腿跳到了下方的一块石板上,又几个纵跳,非常灵活的到了地面。 往前走几步,来到刚才那群咕咕鸟停留的地方,弯身抓起了咕咕鸟拉下的粪便,他两指搓了搓,还有热度,又轻轻放置到鼻下嗅了嗅,味道还很重。 不自觉的习惯性眯起了眼睛,两指夹着的鸟粪被他甩下,从腰间掏出个用干葫芦做成的盛器,打开塞子,弯下腰把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沿着那些粪便洒了一圈。 在抬头查探了四周后,快速跑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中藏好,低伏着身子等待时机到来。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液体是从一种小型食人花中取出的毒液,有麻醉的功效,最主要的是非常粘稠,足以让很多体积并不大的动物粘上,一时半会逃离不了。 他吃过咕咕鸟的肉,很不错,比起大多数兽类的肉来说要鲜嫩些,依自己的隐蔽能力也不至于惊动它们,他是故意的,倒不是不想捕捉,而是做不到。 咕咕鸟虽然胆小只吃些昆虫,但它两脚落地站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双腿的力道也不容小觑,足够踹断他的肋骨,闻人诀不想做这个尝试,只好故意惊走它们。 但尾随它们而来的齿兔,他却不准备继续放过,齿兔个头不大,但足够自己饱餐两顿。齿兔的原形大概是地球古老种兔子中的一种,自从“星坠事件”后,地球很多原来的物种都消失了,而随着辐射的影响,更多留存下来的物种为了生存,都产生了变异,或者说进化。 齿兔就是其中一种,虽然个头变大,皮毛也变的更厚实,但消化能力似乎被减弱,不能直接吞吃食物,只能吃些动物的粪便,这当中尤其喜爱吃咕咕鸟的,经常尾随咕咕鸟群行动。 现在这些咕咕鸟的粪便都是新鲜的,闻着味道的齿兔一定会随机而动,毕竟等会大雨就下了,它们也不爱自己的皮毛被沾湿,趁着雨落前饱餐一顿很重要。 闻人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就在他的静默中,远处几个灰色的毛团已经蹦跳着过来,他不知道地球的古老种兔子蹦跳能力如何,但齿兔一下跳跃的距离足有数十米,只要没能一击得手,就会丧失机会,并且受惊的齿兔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刚才倒上的那些液体,虽能迟缓下齿兔的行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必须万分小心,闻人诀透过灌木的眼睛狭长又透着捕猎者绝对的冷静,眼睁睁看着一只齿兔在他身前停留会又蹦跳开,丝毫不为所动,再等了会,有一只个头小些的齿兔蹦跳到了他身前,闻人诀右手轻轻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目标,半身前扑,开始蓄力。 那只被他盯上的齿兔相比起刚才那只和其他在这片地界找寻食物的齿兔要来的小些,齿兔虽然在专心吃东西,但脑袋上两只长耳朵还是警惕的立着,闻人诀身型微动,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只齿兔刚咀嚼完一块鸟粪,后腿轻用力准备跳到旁边去,却因为脚下踩着的液体微迟缓了下,闻人诀一直锋利的目光突然紧束,如蛇瞳般,身型却比蛇还快三分,待能看清动作时,已见他一手按住齿兔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早已经狠狠刺进齿兔的腹部。 那齿兔就算吃了这一刀,依旧力道不小的蹦跳起来,闻人诀几番压制,可还是掀的他一个四脚朝天,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用胳膊压制住齿兔,同时在下的手更用力往边割裂,齿兔腹部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随着伤口的变大,血液流的越发快。 旁边的齿兔群早在他跳出后四散逃开,那只足要他两手抱,才能移动的齿兔在受伤后还足足挣扎了三分钟。闻人诀眼瞳冷漠,嘴唇却非常倔强的抿着,死死按住身下的食物,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齿兔挣扎的动静变小,他才放松了死死圈紧齿兔脖子的左手。 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刚熬过场病痛,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刚才有一瞬觉的自己会压制不住齿兔,而齿兔一旦脱离了自己的禁锢,它的两只长牙完全能够咬穿自己的手掌。 果断用力拔出插在齿兔腹部的匕首,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猎物,闻人诀先拎起衣袍一角狠狠擦拭刚才磨蹭上地面的脸,用力之狠像是要活活从脸部剥下层皮来。 原来刚才打斗间,头上罩着的连着衣袍的头罩早已滑落,他先狠狠擦拭干净了脸部,又蹲下身子把匕首上的血迹仔细在齿兔毛发上擦干净,万分小心重新藏好匕首,又出奇慎重的重新戴上头罩,这才一脚踩上齿兔尸体,低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头罩遮掩下,没人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这种貌似哀悼的静默只有一分钟,时间一到,他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速度极快的重新蹲下身子,从脚底抽出块被打磨的极薄的铁片,动作熟练的给齿兔剥皮放血,只用了五分钟,原地的齿兔尸体就变成了一块整齐的皮毛和两份肉块。 把皮毛绑缚到腰间,铁片插回鞋底,拎起那两份肉块,他转身寻了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狂风已经到了,百米高的大树顶端被刮的纷纷落下树叶和一些被折断的枝干,再高处,云层中有闪电出没,还有稍显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雷电在云层中如龙般隐没出现,天际远处如被罩了黑色布袋,一路的黑暗压过来,凡被黑暗遮盖的地方泼水般的雨水已经落下。 他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速度奔跑,不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雷雨,也因为自己才在身后宰杀分尸了一只齿兔,这片茂林极大,占了“十八区”三分之二的面积,林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变异生物,血腥味会引来一些恐怖物种的聚集。 虽然他和大部分猛兽都惧怕雷电,但林中从不缺在雷雨天出来活动的危险生物,虽然在此建立“十八区”人类聚集地已有三百余年,但到今天为止,人类所能踏足的地界也不过是聚集区周围和茂林外部一小部分区域,这茂林深处究竟还潜伏着什么危险存在,没人知道。 闻人诀的小心没错,他才跑远,他刚才宰杀齿兔的地方就慢慢游滑来尾足有二十米长,他两个腰身那么粗的银灰色大蛇,那蛇弯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中,一半身子盘曳到了那小块空地上,脑袋仰在半空,似乎嗅了嗅,突然下落搁到了一滩血迹上,大嘴无声张开,吐出两只蛇信,分朝两个方向“梭梭”发出声响。 而后蛇头再次仰起,身子软滑一曲,已是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向林中滑行而去。 闻人诀虽然放干了齿兔的血,但皮毛上多少还是沾染了些,现在没有时间清理皮毛,他只愿等会雨落后,能够冲淡这股子腥味。 但他的奔跑并不是盲目的,不过一会,他就如愿在奔跑途中见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香禾樟的叶子。 这种长条形中间有叶骨,两边条形状组织的叶子正是他现在想要的,这种叶子一片遮盖在脑袋上就能够遮挡雨水,但闻人诀此刻显然不想这么干,他动作很快的使用巧劲顺着叶子的脉络方向折下叶子,用一片包裹起肉块,再摘了一张包裹住了腰间的皮毛。 他平常就习惯在自己的活动区域记下这种树木的位置,在林中想要生存,就最好不要带上血腥味,香禾樟的叶子能够很好的遮掩掉血腥味,并且这种叶子的味道大多数野兽都不喜欢,因为它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香,相反有些刺鼻的难闻,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太多的野兽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叶子摘下的时间一旦久了,味道就会淡去,作用也就没了,否则闻人诀倒真想摘些常备,摘到想要的,他再不用绕路,而是直奔目的地而去,虽然头顶树冠茂盛,但那样大的雨,还是能够透过树冠层彻底浇湿他,并且不知道这次的雨中是否带些不好的物质,虽说此前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这个世界,本身一切都不该再用常理推测,虽然最剧烈的变动期已过,这些年地球稍微平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微…… 在他有些喘气困难的时候,前方地势慢慢高起来,林木稍微稀松了些,他跑过的地方出现了数个红色泥土堆积的小山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地方他显然非常熟悉,奔跑的速度一点不减,快速绕过那些像是人造物的红色山头,最后停留在一处崖壁缝隙处,侧着身子躲了进去。 他现在可以好好的准备休息了。 肯定看不见自己采摘过香禾樟的地方,有一尾长蛇尾随而来,到了那地,却似失去了方向感,无奈盘旋一圈,终究悻悻而去。 闻人诀找的那处洞口极小,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子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但再往里侧移了几步,这处缝隙豁然开朗,深能有五米,横向距离也足够他躺直睡觉了。 洞中他上次留下的粉末还在,闻人诀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他前脚刚进入山壁,后脚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他转头在那处狭窄缝口洒上粉末,这才回到放置东西的地方。 这处地方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外头的那些红色山坡并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人为的,而是巨蚁位于地面的巢穴。 这处石山位于一大群巨蚁巢穴中,本该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因为有那药粉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野外最安全的地方。 那粉末是由多种植物磨合成的,对驱逐巨蚁有着非常灵验的效用,而这种个头有他脑袋大的蚁类单只并不足以对他构成危险,然而一大群巨蚁的出没,足够让再大再凶猛的野兽避让。 没有一只凶禽,愿意自己被分尸。 3.003:受辱少年 在洞内干草上坐下,闻人诀脱下衣袍,从怀中拿出两块火石,在早就准备好的干草上点燃,架起小火堆。 脱下衣袍后的身上挂满各种包裹,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瘦小的身子刚才就是挂满了这么多累赘物还如此矫健。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啪”一个黄色果子被从变异柳中扔出,砸向那个青年,那青年漫不经心的站着,却出手准确的抓住果子,跟着看向变异柳的方向。 从稀疏的柳枝树干间探出个黑色短发的脑袋,那人看着身型和倒在地上的闻人诀差不多,正趴在变异柳枝干上养神,在抛出水果后,比较悦耳的声音不耐道:“那小贱种那么容易死,哪能撑到今天。” “就是就是……”并肩从小路处又走出两个人,这两人身型一般,模样一般,穿着一般,就是脸上表情不怎么相似,一个尖酸,一个嘲讽。 这六个人一出现,地上的闻人诀就悄悄缩起身子,瞳孔微颤,却是不动不跑,默然等着。 领头的名叫“飞龙”的青年,下身穿着黑色皮裤,上半身只套着件无袖的白色t恤,肌肉隆起,双腿修长,透着股彪悍。 走前几步,一脚踩踏上闻人诀后背,又吐了口唾沫到人脑袋上,踢了踢脚下的身子,冷声问道:“小贱种,昨晚去哪了啊?” 闻人诀把脸朝下更贴伏向地面,却是没开口。 4.004:丑陋容貌 “嗨!还这死样呢。”有些不屑的再次一脚踢上身下人脑袋,飞龙目光中透出丝凶狠来,脚下踩着人脑袋的脚尖用力,唾道:“一身黑袍,看着就晦气。” 那边并肩走来的双胞兄弟中的一人微转目光,却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郑安石,你这一头绿毛,谁给你染的啊?”那人笑着笑着有些直不起腰,只好半靠着身边人的手臂。 声音尖利一头绿毛的少年眼见被同伴嘲笑,脸色就是一沉,“康时,管管你弟弟!” “他?我可管不了。”被郑安石吼的青年有些为难,见绿发青年脸上都冒绿气了,只好转过脑袋搀扶起身边兄弟,“好了,康适,你再笑安石可急眼了。” “谁怕他急眼啊!”康适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止住了笑声,变的有些严肃,“安石,你别用鸭沱草染发,容易褪色,你看这半绿不绿的。” 郑安石脸色依旧臭,却是快跑几步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边,一脚用力踢上地上不动的身体,愤愤道:“你懂什么,这多风骚,出去捕食又利于隐蔽。” “还风骚呢,烧包吧!”那个子瘦小的少年从柳树上滑下。 领头打闻人诀的人立马把脚从闻人诀身上移开,专注看向柳树,“文星,你小心点,别摔着。” “你得了吧,文星又不是姑娘,用得着你这样小心?”康时每次看见飞龙小心文星的样子都觉的全身怪异,他这话一落,那边飞龙如刀眼神就抛过来了,他只好讪笑一下撇开脑袋。 那边小个子男孩从柳树上爬下,又滑下土坡,到了空地上,绕着趴在地上的闻人诀转了一圈,却是小眼睛一眨,冷笑一声:“向阳,你给他拎起看看,好像藏着东西呢。” 文星叫的正是那个身型和飞龙一般高大的青年,从一开始出来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未再出声了,这会听见文星指使他,依旧淡淡的,声音沙哑道:“你自己拎。” “你!”文星一瞪眼,有些生气。 那边飞龙立马安抚:“别生气,我倒要看看这小贱种敢藏什么。” 飞龙身子强壮,地上的闻人诀小心移开护着兔肉的双手,护住脑袋。 黄褐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留情的一手抓起闻人诀脑袋上的头发,黑帽滑落,闻人诀偏长黑发掉落,遮挡住他侧额。 正对着他侧脸站着的康适一个侧眼,眉头皱起,脸一瞥,“呕!”一声,双手插兜,短裤下双腿在地面上踢踩草枝,嘴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再看这贱种几次,都觉的恶心呢。” 闻人诀任凭名叫飞龙的青年抓起自己头发,在地上狠狠拖拉开,腹下藏着的被香禾樟包着的东西暴露在原地,那叫文星的少年双眼一亮,快速上前捡起。 闻人诀被踢打了数下,力道都不轻,这会半垂着眼睫,额头上冷汗冒出,没去关注文星的动作。 那边文星拆开叶子,嘴角就是一翘,兴奋朝周身同伴道:“是齿兔肉,足足有大半只呢!” “真的?”康时也高兴起来,几步走过去,看文星手中托着的正是半只被处理好的齿兔肉,他吞了口水,急切道:“这都多久没吃过齿兔肉了,正惦记着呢,咱们找个地方烤了吧。” 那边抓着闻人诀头发,拖着闻人诀恶意从荆棘上过的飞龙闻言也松了手,蹲下身子,再伸手把被自己扔到荆棘上的闻人诀脑袋抓起,“啪啪”侮辱性的打了两个巴掌,“多谢了啊,你比你那个做表、子的娘就是有用多了。” 闻人诀还是没动,只是听到“婊、子”的一瞬间眼皮动了动,动作如此细微,自然没人注意到。 那边郑安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贼兮兮笑道:“听聚集地里的大人们说,你娘当年可风骚啦,要不是死的早,今天咱们都能尝尝。” “她娘不死,你就敢碰?”康适也走到一旁,眼瞅着文星那边已经在原地兴奋的切割起齿兔肉了,慢吞吞道:“她娘不是得了疯病吗,听说咬人就跟异形一样,会感染,不然也不会被人拎去做饵捕捉血蟒。” 地上的闻人诀跟死了一样,就算听他们这么说话,依旧一动不动,脸被朝上拎起,眼睛也不睁开,闭着像是能躲避开这些恶言恶语一样。 “向阳,你叔不是干过他娘吗?有没跟你说过,长的咋样啊。”郑安石问着还吞了口唾沫,似乎很是垂涎,光意、淫想想也是好的。 那声音沙哑很少说话的青年转过脑袋,先看一眼被飞龙拎着,紧闭着眼睛如尸体般的闻人诀,又偏转脑袋看问他话的郑安石,眼神凌厉。 郑安石一顿,不满的喃喃:“什么嘛,没上过就没上过,这不是听说嘛。” 地球生态环境恶劣,大多数女罪犯被驱逐到地球后都撑不过三个月,而在地球上出生的女娃娃们同样比男孩子难养活。 他们上百户人家的聚集地里,女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他们这些正当年的男性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每次无聊聚集意、淫谈论的时候,多数时候,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会谈论起“小贱种”的娘。 听人说,小贱种的娘是从十八王区里跟人跑出来的,因为被有权势的人看上不干,反倒跟着个普通男人跑了。 那男人也许一开始未必没有爱,但在逃跑的途中却被耗光了,嫌弃起怀孕数月的女人累赘,经常打骂,等到了山穷水尽,被他们这个聚集地的人救起,那男人干脆典卖了女人,让女人沦为整个聚集地的性、奴,靠女人的卖身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女人还身怀六甲,遭遇双重打击,小贱种就是那个时候早产被生下来的。 没过几年,女人就疯了,疯的头晚,就杀死了那个负心男人,在连续咬伤数人后,被聚集地的人们拉去做诱饵,捕捉一条威胁聚集地生存的血蟒,聚集地的人们好歹念着她最后的这点功劳,替她养活了小贱种。 说是养活,也就是代为照看了四年,小贱种六岁的时候他娘死的,他十岁的时候就能靠自己采摘果实抓点小昆虫养活自己了。 小贱种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他娘叫小贱种,聚集地里的人们跟着叫,一叫就叫了十四年,这帮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直瞧不起他,从小欺负到大,居然也没能折腾死他。 现在被飞龙发狠拎着,遮挡身体的黑袍被扯下,终于完全露出那张脸来。 康适有些恶心,不想看他。 “他娘生的是好的,可惜划了他这张脸,不然若长的跟他娘一样好看,咱们也能拿他去王区换点东西。” 当年闻人诀的母亲为了爱情,跟他父亲逃离十八区,却过上了如此悲惨的生活,由爱生恨,对闻人诀的出生充满了怨恨,却又没胆杀人,只能加倍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一想到那张脸日后会跟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样,就用指甲活生生从孩子脸上抓挠出一个个洞。 因为还恶毒的滴入了花的汁液,脸部皮肤不能愈合,疤痕交错,另外半张脸,却像是被烧灼过,没了表皮,红色肉块突起,像是癞□□的皮肤,十足的恶心。 这样两张半脸凑合到一起,活像是恶鬼,又恶心又丑陋。只有右眼周围小块皮肤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勉强让人看上一眼。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忆中的“娘”早有意被自己掩埋,若不是身边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怕是会慢慢的坚信自己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间。 “呦,小贱种回来啦。”这帮少年停留的地方并不隐秘,几人施虐间,又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拿□□路过,见着眼前这幕场景也没多余的表示,嘲讽般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多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陈叔,王叔。”和闻人诀面前的暴力不同,飞龙见着这两个中年男人路过,倒是从闻人诀身上收回施虐的手脚,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个男人和善一笑,嘱咐句:“飞龙啊,早些回去,别玩疯了,小心你老子又揍你。” “嗨,知道了!” 本被飞龙发狠拎着,又突然被扔开,闻人诀面朝下摔倒,嘴唇处已经磕出血,混合脸上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流出的白脓,更添了恶心。 那两个中年男人无意间扫过一眼,双眉皱起,直咧咧着嘴,加快步伐离开了。 闻人诀从没想过得到聚集地里的人们帮助,摔落在地后,伸手把一边的黑袍拽拽,妄图重新遮盖住自己,卑微的样子和恶心的外表终于让那个最骄纵的少年感到不耐了,微抿了唇开始喊人:“飞龙,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见着他这样子,我连齿兔肉都吃不下了!”话落又颇可爱的跺了跺脚。 飞龙扭头看到文星的动作,心中暴虐立马收住,快走几步到了少年身边连声应好,拉着少年转身就走。 身后跟着的两个模样相似的青年也加快了步伐,对齿兔肉的向往,让他们一刻都不愿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染着绿毛的郑安石瞧瞧前面已经离去的四个伙伴,又看看依旧趴伏着的闻人诀,顿了顿,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个带些淫、荡的笑容,双手往身前去,解开短裤的扣子,掏出下身的那玩意,手托着就愉快的“放起水”来。 依旧站在原地的向阳看郑安石这动作,也没什么表示,只眼瞳下移,落到了地上。 本还微微颤抖的人在感觉到头顶淋下来的尿液后,僵直了一下,换来头顶郑安石更放肆的大笑,待解决完需求后,托着自己那丑陋的玩意抖了抖,郑安石重新拉上裤子,又“嘿嘿”笑上两声,眉目间带着快意追上已经走远的伙伴。 向阳盯着闻人诀,在郑安石他们离开后,地上的人就停止了颤抖,脑袋微微动了动,慢慢仰起,有可笑的黄色液体,顺着他的发尖流到血脓蔓延的脸上。 向阳动了脚步,转身朝着飞龙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待走出十来步后,又突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去,看向闻人诀。 就见刚才被他们施虐过的少年正半撑着身子,头抬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两人视线无意间相触,向阳瞳中是少许的诧异,而闻人诀眼中则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 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5.005:是垃圾人 闻人诀眼中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向阳便是,只对视了几秒,便悄无声息的移开了视线。 闻人诀对他的突然回头似乎没什么吃惊,依旧维持着半撑的身子,默然盯视着他所在的位置,和他身后的丛林……那是飞龙他们离开的方向,向阳突然动了动嘴角,视线又轻轻扫过闻人诀。 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在两百多双喜悦眼睛的衬托下,足以深刻进他的脑子,永难忘怀。 透着一份无所依的高高至上,如神般居高临下的目光。 不过是个软弱的垃圾人,不过是靠着制药而勉强在聚集地获得了生存的资本。 那次后,闻人诀就记住了这个垃圾人,又恰好有一次被飞龙他们施暴过后,昏昏沉沉下,身子居然不自觉的靠近了那个垃圾人的住所,像一种潜意识的自救。 时隔这么些年后,闻人诀开始思考起自己当日绝望后为何选择靠近这个垃圾人,但并没有什么好的解释。 只是那一次潜意识的选择没有错,那个垃圾人出门后看见倒在门口的自己,把他拖进屋,替自己进行了治疗。 这种默契于是持续了多年,直到有一次老者不在,闻人诀在他屋内看着一本书默默发呆后,安老便又动了教他认字的想法。 这五年来,安老教他认字,念书,在他受伤后默默替他治疗,甚至教他分辨一些有毒植物,还有可以入嘴的食物,而他呢,凭借着安老教授的知识,在这个聚集地更好的存活了下来,甚至还能分担负责一半安老的粮食问题。 安老定期会制作一批毒液给聚集地的人们,涂抹上这种毒液总能够让聚集地的人们更轻松战胜那些庞大的猎物,消除那些对聚集地有危害的异形。 然而这种毒液的制作麻烦,量也少,这也使得安老的处境有些奇怪,说没用?当然有。说有用?又用处不大,于是聚集地的人们对他也算不上热切,只当个半透明的人般看待。 可是跟着安老混了一段时间的闻人诀知道,安老会的本领绝对不只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些,甚至那种毒液,如果安老愿意,想制作多少都不是问题。 闻人诀没有过问安老为何不全数展现自身的本领,从而为自己谋取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处境。他只是想,安老一定有原因,其他的,他就再也生不起好奇的心思去探究。 这些垃圾人总有些奇怪之处。 是的,这些垃圾人总不同于地球人,他们从天外而来,带着一份高高在上,又每一个都脆弱的很快垮进尘埃。 地球作为“垃圾倾倒和罪犯流放”之星已经有三百多年,被迁移外星系的人类隔绝更早有七百多年。 一千多年以来,除却最早的动荡期,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地球人早成了星际人类的弃儿。 而类似闻人诀这样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对这些跟外星垃圾一起被倾倒到地球来的人类更是生不起半分亲切感。 就算同为弃儿,也生不出是同类的想法。 于是这些非“原住民”们得到了一个有别于地球人的称呼:垃圾人! 安老五年来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少,但闻人诀始终对其中一句耿耿于怀。 那是一句安老经常莫名盯着自己而后又自言自语的话。 “你不该这样生活……” 就像是一颗种子,埋在心间,虽没有发芽的迹象,但随时都在蠢蠢欲动。 不该? 闻人诀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他有空寂寞或者有心情沉思的时候,他觉的自己应该有位父亲可以依靠,最好像飞龙的父亲那样还是位村长,这样便能活的更自在些。 或者他也可以有位母亲,不是记忆中阴暗的疯疯癫癫,而是温柔的,微笑的。 但那些想法,太多只是一瞬。 没有父母,他也活下来了,没有拥有过,倒也出奇的不觉的现在很难熬。 就算被折辱…… 安老的瞳孔中少见有生气,只每次自语那句话时,情绪多的让他罕见的再一次动了好奇。 闻人诀觉的,他想要看见什么。 知道什么。 6.006:自己是谁 闻人诀觉的,他想要看见什么。 知道什么。 生活?不是自己现有轨迹的生活。 虽然他从不觉的自己一生都会被聚集地的人们所欺辱,但那种生活,和安老眼中露出的光芒,一定还有不同。 安老说过,他有一种可怕的,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眼睑低垂,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安老视线轻移,从桌上拿过果子,擦也不擦,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给我的药粉效果似乎弱了些,巨蚁不敢靠近的时间更短了。” “嗯。” 虽然只得一个字,但闻人诀知道,老者这是应下了,过后就会调整药粉的配置。 该说的话说完,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安老牙口不太好的咀嚼声。 “小子,流动商贩们还没来吗?”安老扔掉吃光的果核,看了看一侧的书堆,有些难耐的出声询问。 “没,路上可能出了事。” “哎……”安老叹气后又摇头,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除却大型人类生活区,连接各个聚集地和小型部落的便只有这些流动商贩,大多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以物换物。 地球币只有在大型生活区才好使,对这些小村落的人来说,以物换物才实际。 和别人换取生活物品不同,安老经常让闻人诀用些兽皮或者草药换取一些书籍。 虽然主文明离开这个星球已经有一千多年,但生命从不缺少奇迹,暴力和混乱,绝望和窒息之中,还生存着的人类总难免冒出一些文明的星星之火。 虽然这些貌似再生长的文明,在他眼中依旧如此的野蛮和低等。 半年前从外星垃圾中淘出的一本书,让无意间换到手的闻人诀送到了他手中,安老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接过那本书时,心灵的震颤。 如这小子所言,哪怕自己擅长医药之术,但最原始的工具和提取条件,他能施展和得到的药物实在低劣不过,不足以让自己再支撑个五年。 快死了吧? 自己…… 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剩下的另外一个果实,这样想的时候,他眼中居然没有太多不甘。 “闻小子,你是什么人?” 闻人诀顿了顿,他跟老者说话向来有一搭没一搭,但对方从没有起过这样莫名的话题。 “闻人诀。”想了想,他轻轻念到。 “那是你的名字,可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为什么存在?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闻人诀和安老对话时常常会睡着,因为两人之间偶尔会突然几个时辰也没有话说。 但今天的异常让他迅速打起了精神,他觉的安老似乎终于松动了什么。 他带着一种不知所因的兴奋,但还是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 “我生活在十八区的茂林里,要活下去……”似乎是绞尽脑汁的答案,闻人诀难得的有些迟疑,继续道:“我的世界是地球,我是地球人。” “孩子,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人类?” “这有什么不同?” “咳咳……”低咳了几声,安老拿过水杯,喝了口水润喉,又再开口问了个跳脱的问题:“闻小子,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聚集地。”闻人诀回的果断,但看老者的目光,问的似乎不只是这个。 “到十八区……”想了想,闻人诀斩钉截铁道:“成为王!” “再然后呢?”本以为老者会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曾想…… 闻人诀真正蹙眉了,看向老者。 又看到了,死灰色的眼瞳中那毫不遮掩的怜悯。 闻人诀隐约的居然起了火气。 发自感情而来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再然后呢?” 没有等来闻人诀的答案,老人并不奇怪,接着替少年假设道:“去征服其他的区,发动战争?抢夺利益,肆意妄为?过上这个聚集地里人人羡慕的生活,然后在五十岁前死去吗?” “孩子,你会怎样看待一只,只能存活五天的蝶?” 少有的一丝愤怒快速消失,闻人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即将预知到什么的恐惧。 没有缘由却又发自内心。 “地球在公元3011年前,曾算是一个高等文明,【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异常事件之一地球磁极翻转,使得人类的一些低轨道卫星和空间站完全暴露在了太阳电磁风暴中而被摧毁。” “人类所信仰的高科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动植物因为无法适应而快速灭绝。” “而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辐射,平时,这些宇宙射线全在太空中就被地球磁场给吞没了,然而,地球两极翻转过程中磁场的短暂消失和后期的变异,空气开始逐步减少。” “再然后是全球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炎热到无法生存的温度,冰冷到凝结海面的寒冷……人类就像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地球最后进入毁灭期。” “人类所吹嘘的文明被这颗星球轻易抹杀。” 似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安老停顿了会,又轻轻道:“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和其他地球人不同,闻人诀跟随安老的这五年,除了解决温饱,便是跟着看书。 一千多年前的一切并不是都消失了,总还有遗留下来的记载,和来自垃圾人们的口述,虽然这些叙述如今已很少引起地球人的关注。 “最后,百年地表动荡后,这个人类的起源地总算恢复了些平静,它并没有舍弃还存在的生命,对吗?”说到这,安老语气十足嘲讽。 “在星坠事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类离开了地球,逃往星际。” “剩下的人类弃儿在哭喊声中大多死去,百年动荡后,百亿人口的星球只存活下来不到一亿人,再然后,我们去往星际的伟大开拓者们又回来了。” “对比起外星系举步维艰又茫然无知的境地,显然,我们可爱的地球又重新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不是吗?” 安老笑了,自顾自的发笑,话到刚才,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唯一的听众闻人诀的反应,而更像是一场自顾自的演讲,话语抑扬顿挫,偶尔激昂万分。 “可他们怎么知道‘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奇怪辐射和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未知物质,地球早已不再是那个适宜居住的人类起源星球,凭借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他们试图再一次征服这儿,可是他们失败了。” “于是,星际文明史上一次感人肺腑的事情‘二次迁移’发生了,他们接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的一半。” “当然,这是地球的记载,在星际史书中,只有不放弃同类而进行二次迁移的艰苦卓绝。” “谁会去在意那些剩下的,被再次舍弃的人类?噢,他们只是壮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安老以为自己会一直自言自语到结束,可是一个莫名有些发抖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再次开口。 “星际文明?” 短短四个字,因为语声的震颤,足以证明声音主人被搅动的情绪。 房内烛火马上燃烧殆尽,安老却没有再点上一根的意思,任由仅剩的一小截蜡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隐约愤恨,掺杂上一丝黯淡,“知道垃圾人们……哦,呵呵,我讨厌这个称呼,但我现在有些习惯了。” 闻人诀没吱声。 “垃圾人们虽然来自星际文明,但大多数都不愿意提及星际文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会让我们产生被遗弃的感觉,对!像无用有毒的垃圾被处理掉一样,像你们平常把无用的骨头扔进山涧那样……” 安老的思绪似乎有些乱,他静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真让人难过!也许是千年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我来这儿后,我才明白你们居然没有这种情绪……这比什么都让人难过。” “星际文明中的人类,我是说我以前的同胞们,聪明的放任这个星球的王权和厮杀,这真是一种最好的麻药,既有的利益获得者,那可怜的一小点儿的利益获得者们满足于短暂的生命,然后他们试图遮住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在可悲中和高等文明合而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该死的流放之地,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魔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我们被扔到这儿,那些混蛋就认为我们完了,我们也确实是完了。” “如果不是愚蠢的人权联盟再次占据话语权,他们也许更愿意给我们一颗光弹,了结我们!但现在只是多倒了一些垃圾,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影响,这能让那些虚伪的星际人类吹嘘仁慈……这帮狗娘养的垃圾!” 五年的压抑一次倾泻,安老的情绪失控了。 闻人诀仔细看他的眉眼,这个老头以前从不愿提及地球之外的事情。 烛火完全燃尽,封闭的屋内除了零星日光,再无光亮。 对面人的喘息声加大,闻人诀只能猜,对方正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有的人在生活,而有的人只配说在生存。” “孩子,同为人类,你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你们没有任何过错,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如此,但在来这该死的地方之前,我也并不关心这些,甚至一年中听闻不到一次有关地球的讯息。” 安老低头,语声低沉起来:“或许是有的,但是有谁会去注意?因为总有十恶不赦的人出现,然后就会有人歇斯底里的唾骂:那个该死的混球!就该把他丢到地球去!” “可原本就在地球的你们,又有什么过错?” “瞧……我现在多像一个良善的人,我居然会在思考这些问题。” 安老的语气充满了严重的自嘲。 闻人诀难得的接话,语气平淡:“我从未听闻过这些,安老,你说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是啊……”有些唏嘘的话语中带着潜伏的怀念,“在新人类中,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在上学,有温暖的家庭,窗明几净的教室,最好的导师,有能耐的往上爬,没能耐的,倒也能富足自在,拥有自己的爱好,选择自己的未来。” “而比起你们短暂的寿命,星际人类早就达到了一百到一百五十岁。” “一百五十?”闻人诀眼目终于微沉。 迄今为止,地球人中长寿不过五十,同为人类……却有些不像一个物种。 他总算能够明白,安老当日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 安老刚才问他怎样看待一只只能活五日的蝶,答案就是,哪怕那只蝶扑扇的再厉害也很难吸引目光,因为寿命决定了根本的问题。 旧世纪人类所书写的那些能活万年的仙,自然而然的就视凡人为蝼蚁,这是生命体之间最大的差别。 如星际人类和地球人类之间,这种差异其实一直存在,却有意无意的被忽视。 地球旧人类人被隔绝的太久,自我镇痛后繁殖出的体系居然认同了这种差别。 虽然闻人诀并不喜欢旧人类这个称呼,但如同安老不喜欢垃圾人这个称呼一样,事实如此,没什么可争辩的。 “孩子,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不是一种残忍,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眼中的世界能够大……再大一些。” “你是人类!是骄傲的人类!你和星际中的新人类没有差别,哪怕你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哪怕你永远无法触及外面的天地,哪怕你终此一生了了如此,但在你死前,我希望你知道……” “人类的世界,到底有多广大……” 有的话随风而去毫无痕迹,但有的话却能深深扎根在人的心底。 怕是老者自己都不明白,今天这番话带给面前的少年一个怎样的全新感触,这些话的重量连现在唯一的听众闻人诀自己都不太在意。 “天外”终归太远,这些话听着貌似震撼,但实际不如一顿晚餐。 看看窗外的天色,闻人诀心里开始思考晚餐的着落。 这个被各种变异射线所笼罩的星球,早期人类所食用的蔬果大多不能再吃,但早期人类养着观赏的各种多肉植物现在却成了素食主餐……林子后头山坡上的熊童子应该可以吃了。 要早些去采摘回来,闻人诀盘算着抬头看光影朦胧中的安老,老者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一个月前,身上死气还不至于如此深重,本来那齿兔肉…… 被打时都不曾有的阴暗光芒从眼中一闪而逝。 并不是说安老今天说的话不重要,闻人诀知道,安老今天所说的话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 这让他在预感到对方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内心都跟着少有的颤动。 只是,自己还太渺小了。 他爬过山,知道一个人站立的高度决定了他所能眺望到的世界。 安老告诉他的天地太过广大,与自己的愿望比起来,自己的愿望自然渺小到让人发笑。 但闻人诀从不觉的自己可笑,他是一个实际的人,太过遥远的未来虚幻而不真实。 脑中所幻想的世界,终归是假的,别人那儿听闻的,也终究是难以触碰的,与其去幻想这个世界的广大,还不如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去走,哪怕双足能涉及的最终不如别人所描绘的十分之一。 但那个就是他的世界,一个真实的,可以丈量的世界。 他想,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所想要的不会自动拥有,他应该走出去,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手去触摸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这个世界。 而后…… 心中刚才所起的那个问题,才可有个答案。 7.007:未知威胁 把头顶用来遮雨的绿叶丢弃,闻人诀静立原地听周遭动静,现如今的地球早没了所谓的四季,气候也是阴晴不定。 他早晨从山洞出来时还晴空万里,转瞬却又狂风四作,阴云密布。 风从林中吹来,发出凄厉的嘶嚎,阴沉的林中遮天树木晃动,恍惚间灌木丛中像总有虚影潜伏,让人毛骨悚然。 蹲下身子,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叶片尖端有些深紫,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却不曾想,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确认没问题后,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脚下没停,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靠在树下,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脱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好大的力道! 上挑了一下唇角,那棵被猛兽撞倒的大树离他的藏身处只有三米,掀起的草屑落了他一身。 没抖动身子甩落,闻人诀只是更低矮了身子,已近乎趴伏在地的姿势,匍匐前行了几步。 不出所料。 被打斗“清空”的草地上,一只猛兽正和一只异形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周围的树和草丛灌木,都已经被两只庞然大物践踏成泥,或散落一地。 那只黄褐色,头顶锯齿状触角的猛兽踢踢后腿,再一次蓄力,无视脖子上两根插着的尖刺,势要杀对方在此。 “星坠事件”以来,地球上的生物经过重重演变、进化,有的依然留存,保持一小部分可以识别的特征,比如闻人诀眼前这头黄褐色的猛兽,就是前时代的牛进化而来,还有一部分生物则早已消失了踪迹。 但生命的勃发历来壮阔,有消失就会有出现。 地球大动荡后被遗留下来的人类经历了文明大衰退,在这之后的千年中,人们逐渐发现一部分不具有前时代生物特征,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生命。 在这个逐渐发现的过程中,统一赐给它们一个名字:异形! 异形都凶猛异常,地球进化而来的猛兽大多不是对手。 眼前这头可以称之为牛的猛兽,显然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刚才撞倒的那棵大树应该是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在闻人诀颇为冷漠的目光下,它再一次朝着对手冲去,那个体型比之它毫不逊色的对手也不避让,同样冲撞而来,只在马上交锋的那一刻,跳跃起来,避过牛头上锋利的杀器,侧身撞向猛兽。 牛被这一击伤的不轻,腹下破了几个洞,血涓涓流出。 可还是顽强的重新转过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叫声。 那头闻人诀从未见过的异形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微微前躬起身体,无毛的尖头脑袋贴到地面,背上尖利的毛刺根根立起,再一蹬后腿,背上长着的毛刺如同箭雨一样向牛射去。 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猛兽只能等待命运。 闻人诀把目光落到异形的背上,他现在可以确定猛兽脖子上的尖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头异形动作灵敏,大杀招放的有些像是弓、弩、车,那是一种古人类运用的战争兵器,他从淘换旧物的人那拿来的书中见过,和这异形敌对,得做好被万箭齐发的准备。 很是难缠…… 其实刚才过来未尝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曾经捡过几次这样的便宜,这些茂林中的猛兽如果厮杀起来,通常不会想到暂避锋芒,都是不死不休,有时候实力相当便彼此战斗至只剩最后半口气才倒下,从而让机警的人类捡漏。 但今天显然不成了,闻人诀稍稍后退,注意着身后的地面和前边的情况。 今天的胜利者还游刃有余,唯一受的伤害,可能只是少了的那几根尖刺。 但要杀死自己,又哪里需要它动大招。 异形看对手轰然倒下,站在原地发出了“吱溜溜”的尖利叫声,像是在庆祝。 然后慢慢靠近只会出气不会进气的“牛”。 看来是准备享受食物了…… 闻人诀不准备再看下去,已经后退了七八步的身子慢慢调转了方向。 待再后退出一些距离,就能站起来跑了。 看来这头倒霉的“牛”应该是被异形追赶到这儿来的,如今这片区域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昨晚才挖的陷阱也不用去了。 闻人诀边后退边想办法,要么去掏些鸟类的窝,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吧。 等再退了一些,闻人诀又往前看了眼。 那头异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撕咬食物,看来吃的很是高兴,都已经不自觉的围着“牛”在绕圈了。 弯起小腿,闻人诀打算起身。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用刀抵住脖子般又僵住了动作。 那是一种本能。 一种多年来独自在茂林中求生而锻炼出来的本能。 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这!! 这种压迫感以前也出现过,每次都让自己九死一生。 是那头异形吗? 闻人诀露在外面的眼瞳快速凝聚起幽暗,死死盯视着异形的动作…… 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猛兽和异形了……可…… 不对!这种怪异感……就像是……就像是!有人也跟他一样,正在注视着这里伺机而发。 可那个暗处的人或东西……显然更具有危险性。 漆黑的瞳孔突然紧束,闻人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瞬的裂变。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8.008:奇异眼珠 漆黑的瞳孔突然紧束,闻人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瞬的裂变。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在异形上方,稀疏的林木间,缓缓降下来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也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它退开了几步,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感觉“眼珠”从身下逃离,闻人诀压根没抬头去看它动作,直接就往旁边滚离。 果不其然,一道蓝色光线直接打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被灼烧开个大洞,威力绝对对得起它的怪异。 重新从袖中抖落刀片,闻人诀身子一矮躲到树后,在脚下又一次出现蓝色光圈时,身子往右扑了出去,紧跟着一道光线就打在他刚才躲藏之处。 这次顾不上躲了,闻人诀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那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已经飞到他身前,就贴着他的鼻尖,跟他大眼对小眼。 闻人诀从不曾跟人这般接近,不明物体虽不是活物,但到底造型是只眼球,足够让他生起厌恶。 脚步一挪,他就准备再次闪身离开。 可“眼珠”中红色光芒一闪,闻人诀突然就静止了身子。 右手紧握的刀片,无自觉的掉落在地。 若还有旁的人在场,就可以发现闻人诀刚才还没有任何波动的漆黑瞳孔中,此时已盛满了茫然。 这种情绪居然占满了他的双眸。 而后,静立着的闻人诀慢慢皱起了眉头,牙齿死死咬合,身子不动,面部表情变得很是痛苦。 而悬空贴着他额头的“眼珠”子,则在一阵阵散发着红色波纹。 9.009:天性冷漠 闻人诀有些奇怪的发现,他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女人正在疯狂的往自己脸上扎刀,而后近乎癫狂的拖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自己在林中走动,血迹沾染了被拖过的草丛,那些剧毒的花被碾碎滴落在他脸上。 他痛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聚集地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站着,插着手,表情愉悦而鄙夷。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听着,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视线变的模糊,他微抬了脑袋,是郑安石他们,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他再转过头来,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架着木棍,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这一次想要发笑的情绪就真实多了,只是透着十分的杀意。 那个小红点,应该就是不明物体吧?! 不明白怎么产生这种想法,他只好像凌空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般,第一次,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想冷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的欲望。 就算是被飞龙他们欺辱都不曾起的被冒犯的不悦感,这次分外强烈。 毁了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能够看见的昏暗空间一瞬激荡起来,红色的点刚要脱离便被扑灭,如同蜡烛。 维持一个姿势僵立着的人突然一动,脚步前跌,直直跪了下去。 茂密的林中,有鸟类在上空互相追赶捕杀,带起树叶飘零而下,闻人诀撑着手,脸色苍白的跪趴着,身前是掉落在地的红色“眼珠”,刚还威慑十足的物体现在却一动不动。 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片昏暗的空间,那个闪烁的红色小点,在他产生毁灭的欲望后瞬间激荡的昏暗空间……现在掉落在地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不管如何,命…算保住了。 在思考了一会无果后,闻人诀放弃了这种浪费脑力的行为,从地上捡起“眼珠”,握在手心稍稍用力,冰冷而坚硬,那么刚才打斗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收紧掌心,闻人诀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眼珠”般的物体又一次从上下慢慢变成黑色,如同合上的眼皮,不一会儿居然连体积都跟着缩小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软化,把手心的东西掂了掂,软趴趴的有些像……青蛙卵。 前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卵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现今的地球人却把这种“卵”当高级补品和果冻吃,手心物体的触感变得古怪,这让本想扔掉它的闻人诀有些迟疑。 可带走?不说未知的风险,单说这软趴趴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好的存放处,想了又想,闻人诀伸手从自己脖领里拎出红绳,把手上软趴趴的东西勒了上去,看能不能镶嵌住。 他只是无所谓的这么一试,没想到变小的圆球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融了进去,像一颗佛珠般固定好后居然又再一次变的坚硬。 看着像是装饰品,闻人诀讶异的上挑了下眉角。 这个东西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尘不变。 在林中又耽搁了这么大半天,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闻人诀再不迟疑,站起身离开寻找食物。 闻人诀的父母给了他身体,或许还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性,安老曾经说过,不知道他的这份冷漠是源自天生还是后天堪称残酷的生活。 但好在没有成为一个黑暗的人,又或者懦弱到泥里去。 安老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怎样生存,可以说闻人诀现今的思维方式和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来自他的引导,按理说最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安老,可闻人诀总觉的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并不是说要完全的了解,而是一点也不。 自己曾悉心照养过一只掉出巢穴的小鸟,后来那只鸟死了,安老问他是否难过,他沉默不语,老者便难得的安慰了他。 其实,他并不难过,甚至没能在内心起一点波澜。 他也觉的自己应该难过,从他阅读的那些书里,人类对陪伴自己的生物死去,总会难过,或者伤感,他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沉入那种情绪,但失败了,为此他甚至有些懊恼。 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安老的安慰也是。闻人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爱去干涉或纠正他人的想法,尤其与己利害关系不大时。 这在某些时候也被安老看做是温柔。 不知道安老在天外时是干嘛的,到了地球后对方慢慢接触熟悉环境,除了钻进书里,便是把身边的东西编写进书里,用他换来的纸慢慢写。这些东西大多数进了闻人诀脑袋,而闻人诀又把这些来自书本的常识和经验用到了实地。 比如在林中的这么些天,换做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同龄人来,肯定都撑不到回去。 闻人诀不同,虽然他这次的存活也是靠的侥幸,但在看到被刻画了痕迹的树后,他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痕迹有些模糊,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两次,每次自己离开聚集地进林中活动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过了这儿,他就不会再前进了。 到了这,也就是说,回聚集地只是时间问题。 从误入茂林迷失位置开始,到后来慢慢找对方向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一个人类,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从这赶回聚集地还要半天时间,闻人诀放缓了赶路的节奏,折了根中空类似竹子的枝干,找到棵蕉树,蹲在树根处,把枝干插入蕉树底部,脑袋低下去含住枝干另一端吸水,蕉树底部有丰富可被人类吸收的水份,在林中找寻不到水源时,找到这种树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种“水”味道并不太好,有些酸涩。 喝够了水,闻人诀拔出插入的枝干,蕉树底部流出的液体立马止住,他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 “哥!!”一声惊慌的尖叫就传入耳朵。 女人?站直身子,闻人诀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聚集地的人们不会来这,惯常的狩猎和采集区离聚集地近多了,就算来远处采集什么,也不会带上女人,尤其是,还年轻的女人。 女性由于较难存活和生存,和男性的对比只有6:10 更因为担着繁衍的使命,年轻女性历来比较珍贵。 而且从那一声“哥”来判断,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这倒让闻人诀来了分兴趣,除了他,还有谁不得不避开聚集地的人来外围讨生活? 把黑巾重新缠绕到头上,露出了两只眼睛,稍稍低头,额前碎发挡着,就连那双漆黑的眼都看不太分明,但对习惯了这身着装的闻人诀来说这身黑袍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他躬身快速奔跑起来,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就接近了事发地。 和他猜想的相差不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躲在块巨石后,背对着闻人诀焦急的看向前方。 从远处听到的声音判断,女孩年龄不大,现在看着身型,闻人诀猜测她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而且,总觉的这身衣服,有些熟悉。 选择了一棵适合攀爬的树,闻人诀三两下就夹着树干爬到了树的分枝上,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藏好身型后才不紧不慢的用手撇开些叶子,探着脑袋往下看。 女孩显然很是惊慌,虽然躲在石头后,还是在原地不安的跺脚,双手死死握在一起,不时发出惊呼,等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闻人诀只瞥过她一眼,便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前方正在和变异虫搏斗的男人。 果然是熟人。 稍稍眯眼,将前面那个穿着绿色短打,身型修长的男人看个仔细,是向阳,他正拿着把长刀猛的跃起砍向“虫子”。 是怪诞虫,闻人诀眨了下眼睛。 一种在史前存在过的生物,星坠事件后倒又一次出现了,只是变异的颇具杀伤力。 足有二米长的身子,脚下布满尖刀般的触角,前后脑袋似的圆体让它没有首尾之困,随意前行后退。 张开的大口牙齿排列呈环形,而牙齿本身则如针尖,这一圈锋利的尖刺倒向喉咙的方向,可以想像被它咬住吞食的后果该有多么惨烈。 这东西脑袋上并不能看出有眼睛,方向也似乎全靠背后挥舞的触角来分辨,向阳个子不小,动作却很灵活。 闻人诀看他行动,发现他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沉稳,几次都惊险万分的躲过了怪诞虫的大口,甚至还能趁着怪诞虫扭动身子追赶他时砍下几根触角。 只是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体积的差异在这摆着,在又一次躲过虫子大口后,向阳被怪诞虫的脚抓过,虽靠着就地滚逃出,但身上立马就渗出了血迹。 这伤口并不是他身上仅有的伤口,搏斗已经进行了一会,看向阳受伤,向月又一次哭喊出声。 从看出是向阳后,闻人诀便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了,向阳的妹妹,向月。 聚集村里难得的美人。 他们俩单独出现在这? 闻人诀漆黑的眼又一次盯住了向月,也不知道这兄妹俩是怎么招惹上怪诞虫的,这种变异虫一般生活在山石底下,很少在日间出来活动。 向月年纪不大,才十六岁,但那是对前时代的人类来说,现今地球人最高寿不过五十,十六岁已是该嫁年了。 视线变的有些意味深长,闻人诀依旧静默着打量这一切,他并没打算下去,怪诞虫视线很差,他躲着只要不轻易活动它也发现不了,等一切事了,他热闹也看够,再走便是。 10.010:向阳兄妹 “你别出来!”看妹妹有跑出来的意思,向阳躲避攻击的同时还得扭过头去吼。 不是不想让她先跑,但离开了自己,她也回不了聚集地,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只是不如此……唉。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再强一些,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不把它杀了,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无论如何,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长刀锋利,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变异虫疼的嘶声叫,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他借着机会,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11.011:安老死亡 向阳和向月的父亲早个几年就已经去世了,他们的母亲又是个垃圾人,生下他们两个没多久也死了。 向月近几年是越长越出挑,聚集地总共没几个女人,适嫁的更少,本来按向月这条件,嫁给飞龙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飞龙一心一眼都盯在了文星身上。 飞龙的父亲是村长,眼见着儿子对女人是没兴趣了,他的心思就慢慢活络了,自己的配侣去世多年,他也是耐不住寂寞。 可他早四十有余,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能活几年都说不好,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这便算了,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缓缓掀起眼睑,就那么盯视着他,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而后垂到身侧,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12.012:生日礼物 十八区的夏少有酷暑。 光照充足,茂林间温和湿润,只有些阴晴不定,一旦林木上空飘来乌云,雨就一定会接踵而至,好在这样的时雨总不长,可在林中活动身上便少有干爽,湿漉漉的恼人。 闻人诀用塑料布缠绕好上半身,下半身为了活动方便置之不理,现在正使劲的架着两支胳膊往棵大树后退。 这颗树木庞大遮天,根部却像左右分开站立的人腿,两根之间有个间隙处可暂时存放东西。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直起身擦了擦汗,地上的“尸体”动了动,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现在正布满惊恐,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呜呜”出声,有泪水滑落脸庞,模样很是可怜,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轻轻蹙起眉头,男人发不出声音,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这让他很是为难,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啊!啊啊!啊!”一瞬间,他什么反应都失去,只有钻心的痛。 康时本就刻意落在后面等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回去,飞龙原还满心满眼都放在文星身上,这下子倒分了神,只一把扯过文星,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文星个子小,瘦弱,被飞龙健壮的身躯圈着更显娇弱,他仰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挣了挣,没挣脱,看见所有人都往康适在的地方跑,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不去看看?” “没事,我要护着你,向阳过去了。”飞龙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用下半身摩擦怀中的人,难得借机抱一次,他心中所有的坏念头都有些蠢蠢欲动,文星太骄横了,却又把握着度,把他牢牢的玩弄在掌心。 现下就是,见挣不脱自己,便嘟起了个嘴,手就往下边去,捏住他的那玩意掐了下,状似无意的在他耳边哼出了声:“还不放开我?” 同伴出了事,他们两个倒谁也不急,文星那一下捏的极好,让飞龙有些吃痛,但又尝到了点甜头,听话的松开怀内的人,眼中都有些冒绿光了。 文星见他放开自己,追上身前的郑安石,一起过去了。 13.013:布局偷袭 虽然最早有反应的是康时,但第一个到康适身边的却是向阳,他双腿修长有力,几个大步就赶在了康时前头。 到了近前,就见一条血红的小蛇还咬着康适不放,而康适痛的只顾在地上打滚。 他上前,先一把按住了不断翻滚脸色泛黑的康适,这才腾出手去拽住那红蛇,把它从康适脚上拉开,那蛇极为凶猛,被倒挂着拉住,还从下弯起身子准备咬抓住自己的人,向阳顾不得康适,放开他走到旁边拎着蛇尾巴就往地上砸,直挥舞着砸了五六下,蛇才不动了。 郑安石跑到的时候,向阳正扔下手中的死蛇,而康时正死死按住弟弟,他和后他一步的文星走到了死蛇边上,“我靠!”叫了一声,又扭身问身后的人,“文星,这蛇你认识吗?” 浅黄色头发柔顺在头顶,五官精致,身型瘦小的男孩蹲下了身子,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拨弄了死蛇几下,才道:“不认识啊,不然咱赶紧把康适送回去吧?”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郑安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在前开路,康时背着弟弟走在他身后,飞龙揽着文星紧跟着,向阳就在最后垫尾。 郑安石前头走着也憋气,飞龙把文星护的跟宝似的,那点猫腻心思好几年了真让人腻味,好事轮不到自己个,坏事自己倒没少过,带着份不满和怨气,他狠狠挥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发出声尖叫呢,就直直掉了下去。 人好好在前头走着,突然没了,背着弟弟的康时一愣,就见原地突然冒出了个大坑。 他皱了皱眉,刚想探身看,身后飞龙倒放开怀内人走上前来,探头一看,就是一声倒吸气。 向阳看前头情况不对,跟着一起围到了坑边,这一眼,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极差。 坑并不深,顶多两三米,郑安石墨绿的头发却已经染红,坑底遍布着削尖的木棍,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坑底的刺猬,脑袋正中一根木刺突出,带出些脑浆混着血液,十足恶心。 文星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连连尖叫着往后退,那场景,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 飞龙倒还好,只脸色唰白的往后退开,康时背着弟弟退到树旁,就“呕呕”的吐了起来。 “情况不对!”不用飞龙开口,背着弟弟的康时就尖叫出声,“谁他妈会在路上挖陷阱?聚集地的人狩猎圈可不在这!” 向阳等所有人从坑边退开,才稍稍后退,看着飞龙低沉道:“确实,这陷阱我打量过,就这两三天挖的,可前个几天村子还是封闭的,就算可以活动的狩猎队,也没到这片区域来。” 他话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了个人。 飞龙脸色阴沉,连躲到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文星都没能顾及,目光阴沉的在身周林木间巡视,“这片区域没有外人,又在我们可能会走的地方挖了陷阱。” 他不傻,被当做下任村长培养,胆量还是有的,刚才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现在觉的有猫腻,便连康适被蛇咬都怀疑起来。 康适不被蛇咬,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走小道,大道被聚集地里的人探出来,比较宽敞,就算挖了陷阱也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大道三天两头清理杂草藤蔓,真挖了陷阱也很容易被发现。 必然是村子内部的人才能够这么了解他们,念及此他眸中已经充满血光,一眨眼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左右手”就一死一残,可幕后之人还隐匿着。 “滚出来!操他妈的孬种!滚出来!”他血红的眼先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嘶吼出声。 茂林中一片寂静,他突然的嘶吼出声连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星看他如此,脸也一瞬惨白,贴近他,那双眼睛再看四周,就似周围不是大树和灌木,而潜伏着无数的恶鬼。 康时背着弟弟默默走了回去,眼睛也警惕的在林木间移动。 向阳虽然被飞龙的大叫震到,但这时也默契的从腰中抽出弯刀,站了个方位,严正以待。 这看似莽撞的行为也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幕后者出来,但人在未知的压迫下容易不受控制的做出释放,飞龙这样一种应激行为无外乎是。 但也可能是他觉的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而已。 闻人诀在暗处眯起了眼睛,同样在十八区这样的凶险之地长大,这些人的警惕心不为过,况且自己做的确实挺明显的,可惜的是刚才郑安石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咽了气,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脸上缠绕的黑巾多少有碍于他的视线,看剩下的四个人团团围住警惕着再也不肯迈步,他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脸上的黑巾,动作不像有意,也放的很是缓慢,对应着前方四个抱成团紧张的微微颤抖的青年来说,这样悠闲的慢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解下的黑巾放置在地上,刀片一瞬到了手心,双膝微微前屈,如猎豹捕食前的姿势般蓄力,“嗷~”远处林间有猛兽嘶吼声传过来,闻人诀就在那一个瞬间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对面着他的就是飞龙,那个个子足有一米九,肌肉隆起的青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闻人诀动作迅速,但他还是本能的伸臂挥了出去。 闻人诀到了他近前,一个低腰别过对方攻击而来的粗壮手臂,到了他侧面飞起一脚就朝飞龙侧脸而去,飞龙个子不小但灵活半分不少,避也不避侧面袭来的飞腿,另一只手蛮横的去抓那只踢过来的脚。 闻人诀只好收回腿,两大步退开,顾不上纠缠,速度极快的换刀片到左手,侧身就袭击了背着弟弟的康时。 康时背着弟弟动作笨重,也没想到袭击者两下攻击飞龙未成,果断冲自己来了,跌退出一步,刀片就削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大块肉,一瞬间血流如注。 可袭击者并未满足,眼见着跟近三步,刀片就准确的朝他割喉而来。 虽然之前杀人的时候,闻人诀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打斗起来,心里一股残虐兴致还是高涨起来,让他有些想见到,更多的血液。 飞龙转过身子还要时间,可就在身侧,反应非常快速的向阳却果断的用刀拨开了他割向康时的刀片。 闻人诀勇猛果决的动作终于为之一顿,向阳只用刀逼退了他,未再前进,一旁已转过身来的飞龙吼叫一声后,携着万钧之力的拳头狠命砸向他的脑袋。 闻人诀避不开,只好侧了身子用背后去抵挡,飞龙不负所望,那猛烈的一拳只把他砸出了打斗圈,虽然他在地上翻滚后果断站起了身子,但胸口的灼热疼痛还是袭上了身子,让他撑着地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这下几人分开了距离,闻人诀双手撑地低头喘气,前边几个人却矗立原地,目光冰冷而又疯狂的扫视着他。 “果然是你!贱种!”飞龙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犹如从齿缝中挤出,凶狠无比。 康时把弟弟放在一旁,摸着手上缺了一块肉的伤口,目中翻滚着滔天火焰,他快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向闻人诀头部,嘴中阴狠唾骂道:“贱种,你怎么敢?” 闻人诀依旧低垂着头,刀片早飞落一旁,他撑着地的双手慢慢曲拢。 康时大概是欺压闻人诀成习惯,哪怕知道现在的闻人诀,绝对不是往日那个只会承受不反抗的孬种,依旧被愤怒所冲昏头脑,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施虐。 闻人诀看着低头不动的身型一瞬往旁滚去,双手快速伸出,抱过康时踢过来的腿,一使劲把人拉倒,自己身子就骑了上去,没了刀片,细瘦的双手却如鹰爪般狠狠掐住康时的脖子,康时一时不防备,不过片刻间天旋地转,两人的处境已变。 他躺在地上被闻人诀细弱的身子压制的动弹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闻人诀看似瘦弱的身子,居然有这般大的力气,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喉间就充斥上了血腥味,透过那张如鬼般丑陋的容颜他看见了一双细长的眼睛,漆黑不带任何感情,薄唇抿着,嘴角轻微上翘。 一瞬变化大,文星缩着肩膀看着一切,在确定袭击者是闻人诀后,眼中情绪变化了下,这下看几人愣住,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恶毒浸染上双瞳,他伸手轻轻拽了飞龙一下。 闻人诀虽然使出全部力气在压制康时,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场中的局势,凭借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和六个同龄或者大过他的男人战斗,他用阴谋和出其不意干掉了其中两个,剩下的他就真没考虑太多,能赚一个他就不算亏。 眼角余光看到飞龙往他这边走,而他手下控制着的康时只剩了半口气。 他突然低头,如野兽般狠狠咬住康时脖子。 一下,鲜血就从对方脖颈中涌出,搀和着他的嘴和脸,血腥恐怖万分。 闻人诀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嘶咬人肉的真鬼怪。 飞龙走上前,一巴掌打向闻人诀脑袋。 死死咬住康时脖子的人没动半分,飞龙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轻微的惧怕。 闻人诀低趴着的脑袋死死咬住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一动不动,细长的眼睛却上翻着看他,嘴角流出鲜红血液,衬着身下另外一个人的抽搐,场面不说惊恐也十分恶心。 飞龙一把拽住他头发,撕扯打了几下,都没能让闻人诀松嘴,闻人诀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活活咬死身下的人,模样有些像刚才死命咬住康适不松嘴的毒蛇。 这股野蛮狠劲终于让冷眼旁观的向阳都微微凝目。 14.014:巨鸟抓走 飞龙像是被自己刚才一瞬的惊惧所激怒,在他眼里,闻人诀一直卑微如蛆虫,现下这条蛆虫连他都敢挑衅了,狠狠扫出去一腿,闻人诀被踹的横飞了出去。 当然被闻人诀咬住的康时也没能落好,脖颈处被活活撕下一大块肉,鲜血涌出,“呜呜啊啊”的发不出连续句子,双手抱着脖颈,屁股在地上连连后退着逃开。 愣是不敢再看一眼被踢到一旁的闻人诀。 飞龙冒着火焰的双眼死死瞪着闻人诀,像是不能明白,一直懦弱不知反抗的贱种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 被忤逆和同伴的惨死让他起了杀心,看闻人诀努力撑着胳膊想爬起,又再次摔趴下,他终于迈动步子走了过去。 闻人诀努力几次也未能爬起,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眼前有些模糊,但飞龙高大的身型靠近自己还是能够感知的。 虽然明白局势不利于自己,很少起波动的情绪却还是觉的欢愉,他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奇怪,视线中飞龙已经朝他蹲下来。 理智的来说,闻人诀觉的自己应该先离开村落,待他日,获得力量再回来报复会更明智,可……与其说他现在的作为是报复,不如更适合称之为:清算。 他就算要离开村落也得走的干净,从一开始准备自己一个人对抗这几个人,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若是选择先避开锋芒离开这里待日后再说,不是不行,可只怕这种下意识的躲避就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魔障,让他一次次从刀锋处寻找理由躲避。 要走,就要干干净净的走,哪怕葬送在这里,他也不会选择在起点处,就为自己埋下心灵的夹缝。 飞龙伸出手去狠狠拽起地上人的头发,往上发狠拎起,只见偏长的碎发下是暗沉的双眼,虽然被从额角流下的血液阻碍,但手上被拎的人仍然努力瞪大眼睛。 他的力道不小,几下打击足以让瘦弱的人半死不活,手中抓着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让他不爽的是闻人诀居然还上挑着唇角。 不爽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心悸,让他出手再不收敛,狠狠一拳击向对方腹部,闻人诀被打的闷哼一声,飞龙眼中毒辣肆意蔓延,恶毒道:“小贱种,叫一个?” 说完不待闻人诀有反应,速度极快的又一拳打向闻人诀胸部,这下闻人诀终于忍耐不住,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飞龙甩手扔下闻人诀,潜意识的不愿意再去看对方双眸,站直身子,脚底狠狠碾压上闻人诀的脸。 文星小脑袋左右转了转,茶褐色的眼眸灵活的四周打量,一会垂下眼睑似乎想了什么,而后从腰中抽出把匕首,垫着脚步上前到了飞龙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递出匕首。 康时也不管自己脖子上喷涌出的血液,一手捂着伤口,从地上爬着到了昏迷的弟弟身旁,死命拖着兄弟躲到一侧,愣是不敢再去围观接下来所要发生的。 向阳靠近了飞龙几步,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不用去看飞龙的眼睛,只从对方接过文星递出的匕首并且狠狠握住来看,就知道飞龙一定是起了杀意。 闻人诀虽然不久前救过他和妹妹,可现在的形式根本容不得自己插手,他现在所能做的报答便是束手一旁,不去参与,冷眼旁观。 人,都是现实的。 地上的闻人诀发出颇重的呼吸声,嘴角的血沫一直在往外冒,几次晃着脑袋试图看清四周。 飞龙接过匕首后便蹲下身子,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压上闻人诀脖子,一点点加大力道,看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割开对方的皮肤,心中暴虐总算得到舒缓。 眼下他有了心思,便一边慢慢加大手中力道,一边盯着闻人诀的脸,咬在一起的牙齿慢慢分开,狠辣道:“你说,我要是割开你的喉管,那血会不会,滋啦一下的喷出来?” 闻人诀透过沾血的额前发看着飞龙狰狞的脸,眸中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有稍微的一丝丝不甘,他居然轻声笑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让他的发笑变的有些奇怪,如痛苦□□。 在喘息片刻后,闻人诀又慢慢吐出两个字:“废物。” 飞龙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一瞬裂开,他放开了压着闻人诀脖子的匕首,站直身子,修长双腿使出全力,像踢垃圾一样,把脚下有点瘦弱的身子再一次踢飞了出去。 他自己则还站在原地,看着落地后,还滚了几下的闻人诀阴森道:“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说着他才慢慢踱步过去,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异常扭曲,“我要一根根……一根根…先切下你的手指,然后再一片片刮下你的肉,最后……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再,说出废物两个字。” 他一字字吐着残虐的话,脚下步子一点没停的靠近早已无力反抗的人,向阳看地上趴伏的闻人诀一眼,又看一眼脸庞扭曲的飞龙,终究默默侧过脑袋,不再打量。 在这当口,却听得文星一声尖叫,处在变音期的声音尖利异常,“飞龙!快让开!” 这一声尖叫,让始终低着脑袋躲在一旁的康时抬起了头,连刚刚才转过脑袋去的向阳也跟着看过去。 飞龙喜欢文星,对文星也颇为信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叫声的一瞬间,还是本能的趴下身子滚到一旁。 他才趴下便觉的有飓风刮过衣服,眼侧有巨大黑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爬起身子,抬起的脑袋便见着一个黑色身影冲天而起。 “是大鸟!”躲在一旁的康时叫出声。 向阳跟着眯眼看清,是一只双翅展开足有十米的黑色巨鸟,从他们站立的林间飞起,红色利爪上还抓着一人,下勾如镰刀的嘴似乎还闪着光芒,锐利的双眼在飞起后还意犹未尽的,再盯了一眼地上站立的几人。 他一瞬绷紧肌肉,握着刀子,全神戒备。 文星很是机灵,在提醒飞龙的同时就扭身跑到了一棵大树后,反应过来的飞龙也几下滚进灌木丛,向阳握紧手中刀,死死戒备着,并且一步步后退靠向树木,康时死命拽着弟弟也往树后躲。 黑色巨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发出一声高昂的“啾!”后,终于飞向远方。 飞龙没顾得上被灌木刮破的衣服和刺入肉中的树刺,先狠狠喘上一口,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好在自己动作灵敏,加上巨鹰得手了别的目标。 向阳见危机解除,默默扭头看闻人诀趴伏的地方,原地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刚才黑色巨鹰脚上抓着的人便是闻人诀。 要不是得手了猎物,怕这怪鸟也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自己这群人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虽然靠近聚集村的地方大型猛兽经过清理,但还是阻碍不了这些飞在空中的捕猎者。 眼下这个地方血腥味浓厚,会引来什么别的危险生物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最聪明的做法是立马离开这里,想着他看向脸色铁青,刚从灌木中爬出来的飞龙。 15.015:神秘紫海 闻人诀迷糊间只能听到飞龙狠毒的声音靠近自己,包括文星那一声尖利的大叫,但深受重创的脑袋一瞬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嘈杂的四周有一霎的安静,接着自己的双肩便传来锥心的疼痛,似乎被同时插入了两三把铁钩。 朦胧的视线因为这锥心之痛变的清晰,突然清楚的眼中是远去的模糊人影和茂盛的林木冠顶。 他的视野变的从未有过的开阔,下垂着的眼中逐渐出现茂密的林海,他脑中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从小生活大的十八区茂林,一个他以为永远没有边际的地方,现在正慢慢显出轮廓。 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又开始逐渐恍惚,闻人诀努力微仰头看清自己处境。 抓住自己双肩的是一只健硕锋利的鸟爪,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头顶的鸟类,可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和一只爪子便抓起自己快速飞行来看,这只猎食自己的鸟类体积不小。 大鸟的四只爪指犹如四把尖刀狠狠刺入自己肉中,他有些像被挂起等待风干的肉块,闻人诀对自己脑中突然生起的想法感到滑稽,趁着最后的清醒,他再次好好看了几眼这繁茂的世界。 十八区的茂林真的庞大,以这鸟类的飞行速度,不断掠过绿色树顶组成的海洋……仍旧,不见边际。 闻人诀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保持足够的清醒,所以他不断在转动思绪。 本以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依旧未能逃脱这个结局,但是换了对象,比起死在飞龙手中,他还更愿意葬身在这不知名的鸟类肚中。 最后的思绪断带,他头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他的昏死,所以他未能看见,在他昏睡后还飞翔了半天的大鸟在一个林中山头处正准备降落,从侧方却又飞来一只更为庞大的深蓝色鸟类,扑向黑色巨鸟。 虽然体型比蓝色鸟类小,但明显黑色巨鸟活动更为灵敏,躲过蓝色巨鸟的捕食立马挥动翅膀企图逃之夭夭,显然黑色巨鸟也没想到会在巢穴附近受到阻击,行动显得有些慌乱。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下爪中的食物,高高低低的飞向远方,蓝色大鸟不想放弃,追逐着远去。 闻人诀从小坚毅,虽然昏睡过去,但潜意识一直在试图唤醒自己。 脸庞扑面而来的大风湿润且夹杂着一股子的咸湿味,让他稍稍提振了精神。 闻人诀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是绿色海洋逐渐显露出的尽头,和慢慢在视线尽头出现的一线湛蓝。 黑色巨鸟飞行速度极快,就算飞了大半天速度依旧没慢下来,不过片刻,闻人诀视线中一线蓝色慢慢扩展成一片深蓝…… 是海? 闻人诀细长眼睛先眯上,而后又睁大,眼尾微挑,有些讶异。 这鸟居然抓着自己飞了这么久? 这鸟的巢穴居然不在茂林中? 还有,他转动了下脑袋看方向,这茂林西边居然就是海洋吗? “一村一国度,一区一世界。” 在地球成为弃地,在人类文明毁灭之后,这个世界在地球人类眼中变大了许多,又变小了很多。 一个聚集村落,也许就是很多人一生所能活动的范围。 世界两个字变的那般渺小,而自己所在的区,就像一个能容纳所有的世界,从而外在的一切显得那样遥远,因此看这世界,又奇异的庞大。 闻人诀从来不知道海洋距离自己这般近……不,或许说这么远? 茂林西方便是海洋,但若不是这只大鸟抓着自己,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横穿危险重重的茂林到达这里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虽不知这大鸟为什么还不肯吃了自己而非要往海中飞,闻人诀早已被视线中一望无垠的深蓝所深深震撼,以往只在书中出现的景象如今在眼中呈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海。 闻人诀无法否认心灵受到一些冲击,这让他对世界重燃了无比浓厚的欲望。 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 视线望向海天交界处,漆黑瞳孔中的微弱光亮慢慢变的涣散,闻人诀又低头看向脚底深不可测的幽蓝,这底下又潜伏着一些什么呢。 闻人诀忽的想到安老,想到他死前所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有一些想要驳斥安老的话,安老始终把地球看的太渺小,太窒息。 不可否认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但从另一些方面,从闻人诀眼中无边无际仿若浩荡着澎湃力量的海洋……从那些从不出现在人类视野中的生物,从人类始终无法踏足和征服的地方…… 地球,其实很浩瀚! 之前的昏迷似乎为他积蓄了一些力量,又或许是被浩瀚海洋直击造成的心灵震撼,闻人诀并未再次昏迷,虽然脸色惨白,可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正焚烧着存活的欲望。 黑色怪鸟的速度慢下来,似乎意识到了追逐者的离去,准备停止飞翔,可因为之前的慌不择路,大部分时间在茂林中生活的黑鸟环顾四周后,调转了一个方向准备飞回茂林。 前后皆是蓝色深海,似乎让它产生了点焦虑。 “啾!!” 发出一声尖利叫声,它扑腾了一下有力双翅,飞的低了一些,大概想节省一些体力。 湛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从上往下看去虽然平静却成墨色,让人看不清底下潜伏的东西。 鸟类的尖叫在无垠海面荡开,大鸟挥翅间海水微微起伏着向四周漾开。 一切看着无比平静,直到一条触手突然从墨黑海底伸出。 黑色怪鸟被吓的再次“啾啾!”叫出声,那根触手离开海面足有五六米,就像突然出现的天线,又像是被射出的羽箭,冲着黑鸟的身子就去。 闻人诀被抓在鸟爪下,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黑鸟的灵敏躲避再次救了它,可这一下的惊吓显然让它惊恐万分,它快速升高,离开海面,再也顾不得方向,只顾快速飞行离开。 闻人诀甚至没能从那根触手看出海底潜伏的猎食者全貌,怪鸟已然快速离开那块海域,显然这漂亮的海洋并不像外表那么美丽,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居然可以轻易猎杀空中的生物。 黑色怪鸟是侥幸逃出,闻人诀看着快速掠过的洋面,薄唇紧紧抿着。 天际处偶尔也有飞过的鸟类,但体型都没有黑色怪鸟庞大,有些鸟类在海面飞翔,突然从海中抓起银光闪闪的鱼类。 显然抓着自己的大鸟还不想放弃自己这个食物,一只脚爪勾着自己,另外一只弯曲着向后。 眼中不断掠过毫无变化的深蓝海面,这鸟又飞翔了大半天,却依旧没有看见蓝色海洋断线,显然这怪鸟运气不好,飞错了方向,力气用尽后,只怕会和自己一起葬身深海。 闻人诀漫无目的的想着,然后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刚才飞过的那些海面虽然也是毫无起伏,一蓝如空。但还是有些声响的,海水涌动的声音或偶尔有鱼跃出海面的动静。 可现在,他仿佛突然失去了听觉,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周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连这抓着自己的怪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看着脚底依旧偶起波澜的海面,闻人诀心中充斥着一种怪异感,环顾四周,再也不见了那些偶尔飞过的其他水鸟,也没有鱼从这片海面跃起。 闻人诀觉的事情有些蹊跷,眺目远望,远处海面似乎,飘荡过来了什么东西。 但到底距离太远,闻人诀只能尽力眯眼打量。 那黑鸟显然还未发现此地的不同寻常,速度依旧一点没慢。 闻人诀终于看清海面飘荡的是什么,一具大型生物的尸体骨架,半腐烂还可见烂肉挂着,被海浪所推着移动,怪鸟从它上面飞过,闻人诀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臭味。 那具生物尸体异常庞大,虽然腐烂了一大半,可从漂浮在海面的部分来看,比起陆地上那些大型生物,依旧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人诀屏住呼吸,那股子恶臭实在浓烈,熏的人想发吐。 他的视线从不知名生物尸体上挪开,再看向前方,蓦然张大了嘴,双眼瞪大,连屏住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再远处,蓝色海水明显分界成一线,过了那一线,便是深紫色的海水一望无际。 望不到边的海面便在此处被分割开来,像是前代华夏人所描绘的阴阳八卦,黑白交融却又分外明晰。 蓝紫虽同处一处,却又那样境界分明。 而且,那深紫色海水上面,居然零落着飘荡了十来具腐烂的不明生物尸骸。 闻人诀被这种怪相所震慑,但黑色怪鸟,依旧毫无所察的继续飞行。 不过刚飞入紫色海水的上空,闻人诀就敏感的发现抓着自己的怪鸟身子一坠,飞行的低了些,似乎是被海底的吸引力所拉扯。 虽然怪鸟本能的扑腾着翅膀想离海面远一些,依旧没能摆脱那股力道。 再飞行了不过片刻,黑色怪鸟似乎越来越吃力,突然坠向海面。 闻人诀紧了下拳头,暗道此处果真有古怪,看样子这怪鸟和自己,怕是都离不开这片海域了。 虽然黑色巨鸟在最后时刻重新扑腾着翅膀飞离海面,但它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往高处飞,离海面始终只有四五米高,才飞出百米就又开始往下坠去。 这一次怪鸟似乎想起什么,晃荡了下爪子,就扔下了作为食物的闻人诀。 突然的失重让闻人诀急速往下坠去,终于迎接结局的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视线最后是那抛下自己,才飞离几米的怪鸟跟着往下坠的样子。 他知道,那怪鸟跑不掉。 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不,也许该说,毫无生机。 自己受了重伤,根本无力游动,再说这海面一望无垠,十个自己也别想上岸,更何况眼下这片海域,分明是诡异到了极点。 他看过前时代人类的很多书,却也未曾看到过会有深紫色的海水,和往下吸东西的海域。 许是“星坠事件”后引发的奇异现象? 要是安老还活着,一定对眼下的景象分外感兴趣。 急速下坠的身子摔落海面,闻人诀本抿着嘴唇,被异常冰冷刺骨的海水所惊异,微张开嘴,一瞬间,口腔中便涌入了那种冰冷蚀骨的紫色海水。 鼻腔和耳道也跟着涌入,他就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液体,在这过程中他感觉到,深海之下有一股力量,正顺势把他往下拉扯。 闻人诀睁着眼睛,惊异于他在水底依旧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纯紫色的世界。 他的身子落入水中后便一直往下沉,且之前的伤口因为接触了如此冰冷的海水,重新开始往外渗出血液。 他之前奇异也是因为这个季节,海水不该如此温度,可这紫色海水却阴冷蚀骨,如刚化开的寒冰。 闻人诀仰躺着往深不见底的海下沉,视线中的浅紫慢慢加深颜色,因为离海面越来越远,视线变的越来越暗,他能够看见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液在紫色海水中融开。 他始终睁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陷入昏迷前一刻,他看见有个黑影无声无息靠近自己,那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就算是前时代人类的二三十层大楼也未必有那个生物庞大,闻人诀最后的打量中,那生物巨大到一眼看不出边际。 生物虽然庞大,□□却极为快速且察觉不到水波,悄无声息的靠近散发着血腥味的闻人诀,正打算张开它那张仿若能够吞天的大口吸进食物,又突然止住了自己的庞大身躯。 如静止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闻人诀不远处。 16.016:钥匙天眼 本来人类这种体积的食物它是不屑一顾的,可对方散发出的血液味道,是它没有尝过的,这吸引了它。怪物怕是还没有吞食过人类,才会被闻人诀的血液所吸引。 闻人诀早已再次昏死,所以他没能看见突然静静悬浮在自己身旁的庞然大物。 他瘦弱的身子本在慢慢下沉,随着那庞然大物的突然停止,他的身子也诡异的停顿在了海水中,未再下沉。 有一点蓝色的光芒从他胸口处绽放,异常刺眼,甚至盖过了这一片浓重的暗紫。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闻人诀若还清醒,便能看见自己挂在脖颈处的那颗如佛珠般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突然,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而除去眼珠的影响,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罩向海水中的眼珠,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包裹着闻人诀的光环似乎为他阻隔了一切快速运动下的伤害,很快那束光芒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海之下的泥土。 那束光芒就从海底射出,眼见着光芒拉着闻人诀到达海底,那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四周翻滚起泥土和海沙,有躲藏在海沙下的生物快速逃离。 可惜闻人诀昏迷,无法看见这震撼的场面。 海底的地面在震动过后,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如地震后的伤口,慢慢的,那道裂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着海底的地面向左右分裂开来。 海水一瞬向着缝隙涌入,而后又缓缓倒退出来,深海的重压下,缝隙处的海水居然慢慢清空,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在缝隙处撑起。 光芒的速度减慢,却依旧拉着闻人诀往下沉去,最终落入缝隙中。 上方的缝隙在闻人诀落入后,又开始慢慢合拢,最终重新变成平整的地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震荡的沙土海水也在一会后沉淀,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那束光芒还拉着闻人诀往更深的地底去,仿若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闻人诀边往下坠,上边裂开的缝隙边合拢,光圈外可见荧蓝光点闪烁,稍稍照亮了这方本该漆黑的空间。 光圈速度极快,到最后落地时,动作却又变的非常缓慢,它轻轻在一块青石上消失,却把内里带着的闻人诀放到了石块上。 没人可以想到,万丈海水下的地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青色石块看着像个高台,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 闻人诀惨白着脸,紧紧闭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青色石块上方似乎亮着什么照明的物件,但照亮的面积也仅仅限于石台处,其他地方依旧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闻人诀突然动了动身子,看着像是要醒来,这种本能的抽搐持续了一会,可除了从嘴角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外,再无动静。 漆黑的暗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魔物,正静静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入侵者。 掉落在闻人诀胸口处的圆眼珠也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由远而近的亮起光点,慢慢的这些光点离的近了,才让人看出竟然是一条条游曳在空气中的光鱼。 这些光鱼五颜六色,游曳到青色石台上方转起了圈,而后慢慢的一条条靠近闻人诀,最后让人极度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鱼居然相接着一条条撞入闻人诀身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光鱼也消失后,闻人诀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消失,脸色甚至恢复了红润。 再过片刻,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慢慢掀起了眼睑。 闻人诀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他以为自己的结局有两个,一个是葬身巨物肚子中,另一个是被淹死,最后腐烂在海底。 可自己就是慢慢清醒了神智,而且睁开眼睛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这让他很是诧异。 闻人诀动作轻微的扭转脑袋打量身上伤口,果然,伤口都愈合了。默默盯着头顶的亮光看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摸上自己的脸,依旧的坑坑洼洼,让他觉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还是说,死后的世界本该如此呢? 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觉的体内的力量积蓄足够,闻人诀突然从青石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四周观看起来。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跟着响起,石台四周不断燃起火把,闻人诀再细看,蓝色的火焰照明下,四周变的明亮。 这些火把依次照向远处,好似沿途亮起的路灯,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闻人诀慢走几步到了石台边沿,四五米的高度,不是不能往下跳,只要注意保护头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清楚后,他准备一跃而下,然而他才刚有动作,远处似乎有专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般,石台下方逐渐出现了透明的台阶。 那是一块块悬空的石块,逐渐步到地面。 闻人诀终于觉的有些微奇怪了。 或许天性使然,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莫名笑了笑,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踩上透明台阶。 前脚离开,后脚的台阶就会跟着消散在空气中,闻人诀静默着突然在一块台阶上停留,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台阶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消散。然而没有,他停留了多久,脚下的台阶就保留了多久。 这更让他生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人死后,都要来这么一遭? 一跃而起后掉落在地的“眼珠”在青石上慢慢掀起眼睑,而后比人类眼珠子大上许多的眼球凌空飞起来,跟上了闻人诀。 闻人诀盯着身侧眼珠看了会,那眼珠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甚至先他一步飞在前方,但也不会离他太远。 闻人诀挑眉,觉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 他做了一个有些愚蠢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有痛觉?没死? 那么这些诡异的景象是? 蓝色火把尽头,出现了一段狭窄的羊肠小道,火把到那里便消失了,闻人诀在小道口停住脚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山壁中间,似乎被凿空出来的路,如果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错,他应该不是到了什么山林,而应该在海底? 海底出现的这些东西,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他又扭身默默看了眼身后,燃起的蓝色火把从远处逐渐熄灭到他身后,似乎在掐断他的退路。 早已经飞跃到前头的红色眼珠也跟着转动瞳孔,没有转换方向,便360度的盯住了闻人诀。 “呵!” 把破烂的衣服整了整,闻人诀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踏入小道,衣服还破烂着,可身上伤口却全部消失了,连胸口处的撕裂疼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从自己还不饿来看,也许时间并不长? 地球人类现在没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便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都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绝对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了。 除了没有更好的选项外,本能驱使着闻人诀继续向前。 在走过羊肠小道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 刚才小道中他便是摸黑走过来的,现在看着近乎垂直的石梯,闻人诀倒是有些犹疑了,一步踏空,或许就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似乎是看出他的迟疑,飞在前面的眼珠居然如手电筒般亮了起来,而且还体贴的降低了高度,尽责的为闻人诀照亮石梯。 这样一副欢迎的姿态,闻人诀只想到一个可能,自己之前遇到的怪异眼珠,就是这奇异地方的来物。 那么,自己又是多么因缘巧合的被怪鸟带到了眼珠的老巢? 石梯一直往下,似乎要带着闻人诀到地心去,按理说深入到这么深的地方,人一定会难受,可闻人诀摸摸胸口,却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他走走停停,眼珠便也跟着他的节奏,像一个尽职的管家,引导他继续前行。 直到一脚踏上地面,四周忽然天光大亮,如同地底突然出现了太阳,闻人诀眼睛一瞬被光亮照的漆黑,闭上眼睛,待再睁开看清面前场景时,饶是想清了很多事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闻人诀,也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他迟迟不再有动作,如被敲击过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17.017:遗落世界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于震撼…… 只见十来万根岩石石柱或巍然挺拔,或斜倚横扑,密密麻麻靠在一起,长短不一,粗的需要几人方能合抱,高的如倚天长剑般消失在光亮照射处,望不见顶端。 有的造型扭曲,但如巨人双脚牢牢立着,也有一些底部镂空看着摇摇欲坠,更有几根居然从中间断绝,前半段倒插在地,看着似刻意,像是有意为之。 闻人诀张着嘴,近乎痴傻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那么此刻,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18.018:神裔一族 那庄严犹如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被他突然的疯狂行为所惊异,停顿了下来。 闻人诀扫视一眼左右,漫不经心般轻轻后退几步到了拱门处,立在拱门阴影下的幽暗之中,片刻后又微抬起脑袋,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慢慢裂开一丝缝隙,或者称之为笑容。 “失落的文明么。”他低吟,声音轻微却布满阴霾。 红色眼珠在被砸向地面的一瞬间,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变的柔软,之后便如跳蛋般反弹上空,在空中又一次变回原样。 红色瞳孔直直盯视着闻人诀,却没有其他动作。 闻人诀发现自己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完成钥匙指令,回归母树】 那个声音落下后,眼珠再一次升高,当着他的面飞向房子深处。 闻人诀非常肯定刚才眼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却实实在在的被他听到了,直接响在心底。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起了什么变化。 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阴冷情绪,片刻后又隐没,闻人诀跟着眼珠再一次进入房内,或者称之为殿中。 眼珠飞行速度不快,向着殿内角落而去,在一棵貌似人类青铜物铸成的树上空盘旋几圈。那青色“大树”并不高,顶多和他齐平,树干上延伸出五根枝桠,枝桠上有貌似青铜的物质所铸成的花果,或上翘,或下垂,姿态各异,惟妙惟肖。 每根枝桠的枝头,是由更细的枝桠组成的底座,底座上各铸着一双上托形状的人类双手。和闻人诀刚才在外边看到的,围绕屋顶人物雕像的那些双手一样,只是这貌似叫“母树”的物件上的这些双手,造型更为精细小巧。 现在,其他四根树枝头处,双手都托着一颗他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闻人诀眨眼,看红色眼珠缓缓下落的同时,合起眼睑,变成初见时的黑色球体,落在空出的一个双手托举物中。 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有五颗? 闻人诀没有靠近,而是侧转了身子,正正看向殿内正中。 这大殿亦常空旷,除了角落处存放着怪异眼珠的“青铜”树,殿内竖立着的大柱外,便没有其他摆设。只地面交错着不少小水沟,他两个巴掌那么宽的小水沟盘横交错,里面缓缓流动着一些色彩鲜艳的液体,看似交织成了一幅什么图案。 而在这幅图案的正中,也就是殿内的中央位置,一块高于地面五十公分的白色圆形石台上,一块光幕正慢慢亮起。 先前出现过的威严声音再一次出现,一点没有被打断的尴尬。 “孩子,欢迎你来到遗落的世界!” 这句话落后,光幕上居然出现了汉字和英文两种字体的同样表述,似是怕他听不懂。 闻人诀视线在字幕上停留了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舐过自己干燥的唇,沉默了会后,开口:“我身上的伤口,是你治疗好的?” 那声音像是没有想到闻人诀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微微停顿了下,“是的。”光幕上文字再次出现,声音也慢悠悠道来。 闻人诀挑唇,声音有些沙哑,“抓我来这,干嘛?” 庄严圣洁似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出小小郁闷,“孩子,我并没有抓你来这,你会来这开启墓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闻人诀没说话。 那声音继续澎湃道:“得到天眼的人,即为候选人,可继承来自晶核文明的所有力量!” 明明先前看这人类一路走来,也是一副深深震撼,快要跪拜在这遗迹中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神的旨意?”闻人诀黑色瞳孔中泛出什么,笑出声来:“抓我来这的那只蠢鸟就是神?” “呃……”光幕上出现很多点点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这让那神秘声音中的庄严一瞬消失,变的有些滑稽。 闻人诀一开始确实是被这遗迹所震撼,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恢复了自我,只要可以沟通,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只要是独立的精神体,闻人诀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看那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闻人诀反倒逼上前几步,上抬着下巴,轻声道:“眼下,我问,你答,可以?”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反客为主,那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被闻人诀出其不意所打断节奏,好不容易再开口又被整的没话说,只能有些不甘不愿道:“可以。” 这话出口,语句中的幽怨让闻人诀都能轻易辨别出来。 眼见着神秘是一丝丝的被剥落,闻人诀越发显得从容。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醒来后的所见所闻,边沉凝着整理思绪,边漫不经心走到图案边沿,低垂着脑袋看那小水沟中缓慢流动的液体。 “你说,这处是墓穴?” 神秘声音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特别好态度的开始回答。 “没错,这处地方埋藏着我们神裔一族最后的文明碎片。”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闻人诀暗暗挑眉。 “你刚才说到晶核文明?” 声音重新变的庄严,用一种堪称赞扬的语气道:“晶核文明是神裔一族所创造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再次发问:“次人类是?” 声音中的赞扬一瞬消失,连先前的庄严都没了,带着一种深自骨血的鄙夷和冷漠,道:“就是你们这些渺小脆弱的人类。” “呵呵。”闻人诀笑出声,突然跨过面前的水沟,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闻人诀心中算计着事情,那声音似乎回过神来,连连补救话中的弊端。 它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类,也是次人类中的一员呢。 “当然,你跟他们不同!你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和意识,这也是你能来到这的原因。” 闻人诀想到初遇眼珠时所发生的事情。 气场和意识?好像很有趣。 “不为我解释一下气场和意识吗?”伸出双手而后耸肩,闻人诀话语中带着轻佻,“我总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幸运的能够踏足这里,还有,我的与众不同?” “气场就是一个人的人体生物能量场,当然,人类科技文明中命名它们为空气、微粒子、电流、电磁场。这是我转换为你们人类语言的表述语,我们神裔更愿意称呼为它为神威。” 闻人诀沉默,那声音继续。 “当然,那其中也包含你的<识>”。 闻人诀抓住其中的关键字发问,“识?” “你们人类也爱称为<灵魂>。”神秘声音似乎在想怎么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组给闻人诀解释这一切。 继续道:“任何物体,人或者动物,只要他存在,他本身就带有能量,区别在于死物只有能量而无识,活物具有识,也就是思维,或者灵魂。” “你也可以理解<识>为你的思维,可以控制你的气场。它存在于心和脑,每个智慧体的<识>都具有绝对的唯一性,并且强大与否总有差异。” “而你的气场,正因为你强大的<识>散发着迷人的光亮,这光芒真耀眼。” 那声音似在感叹。闻人诀丝毫未受影响,他只是打量一眼四周,而后轻动嘴角,“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光亮。” “当然!”光幕上的文字一瞬出现的更为快速了,“人体的气场光色属不可见光范围,无法用肉眼直视,在你们的主文明从地球消失前,其实已经出现了气场分析仪,它能够捕捉到人类气场的小部份状况。” “所以?”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发问,并再次从一条水沟前跨过,在一点不引起那个声音注意的时候,慢慢接近白色圆台。 闻人诀的好学生模样让那个声音很是满意,继续道:“如果不是你的<识>过于强大,天眼不会开启钥匙功能,你也无法来到这儿,而会在被搜集信息后抹杀!” 闻人诀知道,从一开始跟眼珠相遇的情况来看,那怪异的东西大概就已经侵入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为<识>。 只是被自己驱逐了出去,而后可能就激发了某些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但他不觉的自己有多荣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差点死了,不是吗。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人类某些长期宰杀猪狗的人身上,就带有他们自身独有的潜<识>,这<识>影响着他们自身所携带的气场,所以灵敏的动物会惧怕这类人。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了?” 闻人诀点头,默不作声的再次往白色石台靠近。 那声音继续道:“所以某些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总让其他人本能觉得害怕和臣服,那是因为权势浸淫着他们的<识>,从而散发到了他们自身的气场中而往外无形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压。” 那声音突然停顿。 闻人诀马上止住步伐,微微仰看着光幕,看似在深思着它的话。 一会后,神秘声音依旧没开口,似乎正在默默打量闻人诀。 闻人诀只好状似认真的发问:“所以你说的神裔一族,不是人类?” 光幕上有一瞬间的水波波动,而后之前出现的字体全部清空,再出现时,英文字体消失了,只剩下了中文。 “神裔一族自然不是羸弱的人类……”神秘声音透着一种恒古的坚守,慢慢道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 “等等……”闻人诀不得不打断那个似乎陷入思绪中的声音。 他觉的自己似乎,真的触摸到了一个,从不为人类所知的文明。 “我从未听闻过有神裔一族,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晶核文明。” 那声音先是被他的质疑所打断,而后又沉默了许久,在闻人诀以为对方会发怒的时候,那声音的语调起了变化,浓浓的嘲讽一听便知,“地球已存活了近50亿年,你们人类在恐龙灭绝后的6000万年后才从动物中分化出类,出现至多五百万年,真正可以称之为“人”不过一万年,诞生科技文明更是只有短短数千年,在50亿年中算的了什么?” 这倒是,闻人诀丝毫不为对方贬低人类的话语而生气。 “所以你在此?……” 这么说来,这个声音的存在时间应该非常久远。 神秘声音一瞬变的异常苍茫:“我在此,已沉睡了二十亿年!” 19.019:九域之碑 前几年聚集地流浪来个大区的人,遇见大事总喜欢来句“大发!”感叹,闻人诀现在就非常想来这么个感叹词,看样子自己真的是遇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想着刚才那声音的表述,他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我想你应该更仔细一些。” 神秘声音没有再停顿,沧桑的语调慢慢叙述起一个已经消逝的文明骨骼。 “古有神迹,九域之碑,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集镇,城镇,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在之后,镜头似乎被拉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20.020:守墓者识 这是要……弑神了? 好不容易战争数十万年,毁灭一大半人口得来的神,他们决定毁灭? 闻人诀想要为这群光幕中的智者们鼓掌,这份为族群而付出的果敢,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牺牲。 由于大气中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能量正慢慢消失,神裔一族的强者中并不缺少那种想要真正成神,而后拯救世界的人。 这些人和神裔中的智者们开始了暗下的较量。 在那过程中,智者们试了无数办法,却依旧拿神眼无可奈何。 数次破坏行动中,神裔们发现神眼无法为任何外在物质所破坏。 宇宙间存在各种物质,他们互不相同,然而神眼却不为所有物质法则所干涉,它可以和整个宇宙自然合谐存在,融合为一,没有任何分别。 智者们在长久的研究后,巧合发明出了一种特殊的,名为xf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扭曲一部分的时空,从而把神眼送往宇宙反面。 然而这个计划最终被神裔中的强者们发现了,已经为成神而癫狂的他们在计划的最后时刻破坏了行动,他们试图把xf物质送离地球。可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一部分xf物质确实被送离了地球在宇宙中飘荡,但还有一部分xf物质,却在地球上蔓延开来。 就像是末日的宣告,一切荒谬又无声。 这种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的亚人和神裔都离奇消失了。 如荒诞梦境,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高识生命体转瞬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凭空消失的人和生物究竟是被分离在扭曲的时空中死亡,还是真的被送往了所谓存在的世界反面。 恐慌,在地球上的所有智慧体间蔓延。 神裔们想了很多办法阻止xf物质,都于事无补。一切显得过于苍白,这种部分提自神裔自身能量所创造出的物质没能带给他们好运,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物质可以阻隔开它,所有神裔眼见着族群无声迈上消亡。 他们逃亡,挣扎、哭喊,可最终等到的命运,没有任何更改。 似是对这样离奇消亡的不甘,最后消失的那部分神裔拼尽族群的仅剩力量,在深海之下建立了这处墓穴,因为xf物质在海中蔓延的速度会减缓,他们便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残喘。 用好不容易拖延来的时间在这处墓穴中尘封了神裔一族的所有过往,讲述着晶核文明的末路彷徨,更在外面的十万根石柱上,亲手刻画那些交织着的绝望与希望。 只为等待一个可能的有缘“人”的到来,替他们重新在这块大地上繁衍神裔一族,继续那本该不灭的辉煌。 地球每隔千万年总会来一次动荡,他们相信,最终还是会有新的智慧体出现,并且让晶核文明重现于世,抹平那些关于消亡的所有不甘。 为此,他们在这留下了一个人工智能作为墓穴的看守人,选择有缘人并作为收集信息的中央大脑。 这就是那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 它没有实体,和人类科技文明中的“人工智能”还是有所差别,因为单纯的“人工智能”虽然有程序的绝对设定,却因为缺少‘意识体’而在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少了那份决断力,并且随着能量的消亡或长久沉睡,蛰伏中的“人工智能”很可能随着长久没有命令的运转而消亡。 可带有意识体的人工智能则不然。 没错,可以说这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就是神裔一族活活从族人身上剥离出的‘识’或者说是灵魂,并把它融入了程序的人工中。 也就是自己刚刚理解的意识体。 所以,本该没有任何感情的守墓人会有这般丰富的情绪。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声音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残存的神裔族人。 那么,在此沉睡了二十亿年的守墓人,又怎么会知道封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历史、文字和常识?还可以熟练的和闻人诀这个地球人类没有障碍的沟通。 这就都靠了母树上的“天眼”了,也就是闻人诀之前遇到过的诡异眼珠。 那些“眼珠”都是有自主智能程序的高级机械,它们是神裔中的智者们模仿神眼塑造的信息收集体。 负责为海底墓穴中的‘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收集墓穴外的所有信息,它们从神裔消失后的十数亿年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母树中苏醒,并从墓穴中离开去往地球各地收集信息。 而它们收集信息的方式也很奇特,直接侵入一个智慧体的识,读取它们的记忆和思维,而后摧毁被搜集体的精神和意念毁灭他们。 毫不留情的方式,从人类蛮荒时期到封建朝代再到21世纪,甚至到星坠事件前后。 闻人诀那次也险些被抹杀,好在他超强的‘识’激发了身周的能量气场,把天眼从意识体中赶了出来,并促发了天眼的钥匙功能。 神裔一族的能力大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识’也就是意念,所有他们选择有缘人的前提就是这个智慧体的意念高低。 只是,光启动钥匙功能也没用,这个有缘人必须自己到达墓穴处,天眼会时不时给出一些暗示,可能否活着到达墓穴处就看有缘人自己了,这也算神裔一族最后的骄傲。 他们就算不得已要把文明传承给其他智慧体,也会对继承者设置必要的考验。 多大的因缘巧合让闻人诀被黑鸟带到了墓穴上方的海域,那些紫色的海水中充斥着pia磁能,这是一种墓穴运行所需要的能量,是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有意造就的屠宰场,特意引巨型生物进入,而后剥夺能量。 天眼在被闻人诀震离意念后,受到伤害能量耗尽,暂时封闭,在回归墓穴上方的海域后自主感应并吸收了pia磁能,才重新开启了钥匙功能,保护着闻人诀真正进入墓穴中。 当然,这处墓穴中存在的最后的那些神裔们,还是没能逃离灭亡的命运,就算他们躲到了这深海之下,xf物质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们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滑稽的是同样被存放在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却一点未被xf物质所影响,至今还尘封在这墓穴深处。 若非要让闻人诀说清,神裔的晶核文明和人类的科技文明有什么差别高低,那也只能说晶核文明讲的是塑造自身的绝对强大,而科技文明讲究的是通过外部条件来塑造人类的强大。 星坠事件前,人类通过各种机器、飞船和战舰战斗,而晶核文明时,人们赤手空拳依靠肉体博斗。 这两种文明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方式。 可从神秘声音中,闻人诀却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在这处宫殿中,闻人诀似察觉不出外间时间的流逝,听那声音娓娓道来时,他逐渐觉得站着有些疲累,慢悠悠的走到半掌高的石台边沿,没有跨上去。石台上只有悬空浮着的光幕和不知隐匿何处的声音。 围着石台晃晃悠悠走了几圈,闻人诀转身朝着放置天眼的母树而去,到了母树近前也没别的动作,只双手抱胸,微微斜靠在母树上,边休息边听。 神秘声音时有停顿时而快速,闻人诀一言不发,目光专注。 终于,诉说似到了一个段落,神秘声音停顿的时间过长了。 闻人诀不得不掀起微微低垂的眼睑,开口发问:“继承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神秘声音很快回复:“虽然你把天眼从识中驱逐,但那之前,天眼已经收集了你的一部分信息,并在返回母树后上传了‘维端’,所以孩子……我知道了你那些另人悲痛的过往。”声音变得温柔,且带上了一分怜惜。 “嗯。”闻人诀不否认,他只是斜靠着母树,后仰了一下脑袋,目光专注盯视着空无一人的白色石台。 “所以,孩子……你,难道不渴望力量吗?” “力量?”这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汇,闻人诀维持着刚才的身型未动,只是语气中貌似生起了无限的遐想。 “是的,力量!一份如同神裔般强大的力量!一份足以让你藐视所有人类的力量!只要你得到这份力量,你就可以把昔日那些折磨你,伤害你的愚蠢人类轻易杀死!” 神秘声音变的激昂,似乎它所描述的一切,闻人诀都触手可得。 低垂了脑袋,闻人诀迷茫不知所措,牢牢掩饰好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丑陋脸庞。 他的声音变的低微和懦弱,轻轻道:“为……为什么,是我呢?” “孩子,因为你是被选中之人,我刚才说过,没有过高的识就无法启动天眼的钥匙功能,而且孩子,你还自己到达了墓穴。” 神秘声音慈祥起来:“孩子,你不应该如此自卑,从你踏入墓穴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高贵的神裔族继承人了,当然……孩子,我不知道你愿意与否。” “我当然愿意!”闻人诀只等它说完,立马大喊出声,只是依旧低垂着脑袋,过长的黑发遮盖了额头,随着他现在稍显激烈的话语晃荡了一下。 “呵呵。”神秘声音发出笑声,似乎非常料定闻人诀的回答。不知从何处观察着闻人诀,又继续道:“作为我神裔族的继承人,孩子,我会帮助你站到所有人类顶端,掌握足以洗刷你昔日耻辱的权柄。” “谢谢你……”闻人诀话说的非常缓慢,接着又带些不自信道:“那之前,你沉睡的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触发过钥匙吗?” 过高的‘识’? 闻人诀虽从未听闻,但也不至于自傲到认为整个人类史中自己是唯一幸运的一个。 看闻人诀似乎被突来的好运砸到不知所措,并且产生了浓重的不自信,那声音拿出了所有的耐心,继续道:“你当然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是天眼离开墓穴还要找寻智慧体,并且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收集信息成功返回墓穴,需要极大的能量,所以天眼能出去活动的次数非常稀少,碰到的信息搜集体大多在被“采集”后抹杀,极少数拥有高‘识’能够抵抗天眼抹杀,并激活天眼钥匙功能的人就更少了。” 更少不代表没有,闻人诀低垂着脑袋,眸中闪过精光,语气却依旧的嗫声嗫气:“更少,那就是有的?” 这孩子,一路来确实被晶核文明遗迹所震撼,可殿前的一番举措也让维端有些吃惊,现在看来,那些许的出乎意料依旧被突如其来的好运和扭转命运的机会砸晕了。 这多少让维端舒服一些,再加上亿万年枯等下终于到来的继承者,显然让维端心情非常愉快。 这体现在它不厌其烦的回答上:“是有过两个。” 不用闻人诀继续发问,维端用透着浓浓怀念的声音继续道:“距今四千两百多年前,曾有人类激活过天眼的钥匙功能,那个人类很有趣,我还记得他叫什么?赵政!哦,后来他也叫嬴政。” “嬴政?”闻人诀语气诧异,这份诧异也稍稍体现在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伪装成份。 “是啊,他后来还做了皇帝,这是一个有趣的称呼,那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可惜……他虽然触发了钥匙的功能,却终其一生未能到达墓穴。” 就说这个姓名比较少见,不可能那么巧合,原来真的是……多亏自己跟着安老读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也算是对前时代的人类历史有所了解,想到那个人类史上都有名的帝皇也曾触发过天眼钥匙功能,闻人诀心中总有些怪异。 按照刚才‘维端’也就是那个神秘声音所说,启发钥匙功能后,天眼会以“拟形”状态跟随宿主,并且时不时在宿主的‘识’中给予去墓穴的暗示和线索。 这就是“秦始皇”后期派遣大批方士不断出海苦觅,寻求成仙的原因?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闻人诀第一次有种不知说什么的感想,他只好干巴巴的继续问:“你刚说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他突然产生了点好奇,第一个启动钥匙的人如此……奇怪。 那第二个人呢,也许一样有趣? “哦,第二个啊。”维端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给闻人诀造成了什么心理活动,继续用带着点怀念的声音道:“是距今两千多年前,你们人类的二十一世纪。” 维端变得兴致盎然:“那个人类也很有趣,天眼入侵时,他的高‘识’抵御住了天眼的抹杀,在意识中和天眼进行了抗衡,并且启动了天眼的钥匙功能,在天眼寄宿后传达回维端的情绪和之前所有的人类都不同,没有任何恐惧害怕伤心和担忧,而且在天眼寄宿时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不满,真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人类。” 看维端说的特别,闻人诀倒真起了几分兴趣。 “他传达回维端的情绪是什么?” 闻人诀经历过天眼强行进入‘识’体控制自身,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就算没有恐惧,担忧是一定会有的情绪,就算是自己…… 想到这,他先调整好面部表情而后才抬起脑袋,重新看向光幕。 “我在调取保存的回传。”维端说。殿内很快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想来应该是第二个触发者当时的心声,与之相配的是光幕上也开始出现相应的文字。 “我草!!日了狗了,啥玩意?” “外星高科技?老子这尼玛是要穿越啊?” “靠尼玛,穿书难道是?” “难道是界面系统?老子要在各个界面做生意啦?” “刚才超市买的泡面能卖多少?换钻石?” “我靠,那玩意呢?老子脑子里确实有东西吧?是系统?要不要人机恋?” “啊,难道要穿到美女如云的世界啊!……不对,只要不穿到搞基世界老子都很开心啊哈哈哈哈!” “属于老子的世界来啦?尼玛擦还不穿???”……. 心声在空气中逐渐扭曲,光幕上出现不断闪现形如乱码的文字。想来是触发者心声一时涌现的太多,让天眼的记录都一时有些混乱。 闻人诀依旧上仰着脑袋,脸上刚特意伪装出的丝丝懦弱激动消失无踪,仔细看轻微抽动的嘴角下似乎还透着冰冷。 闻人诀:“……” 所以相比起第一个启发钥匙的人…… 这是什么? 21.021:晶核融合 闻人诀:“……” 所以,相比起第一个启发钥匙的人……这又是什么? 闻人诀仰着头,声音不复刚才的刻意,淡道:“后来这个人?” 似乎没发现他的变化,维端因为播放这段记录显得很是开心,“后来这个人类租了船,认真研究过天眼的暗示后出海了。” “然后?”语气依旧平淡,闻人诀似乎都忘了要进行伪装。 “然后被海盗截了!” “再然后?”闻人诀重新斜靠向母树,盯着光幕发问。 “当然是被海盗杀了,尸体沉入海中,天眼结束钥匙功能返回母树啊!”似奇怪于闻人诀的发问,维端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闻人诀:“……”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你要看看他最后传递回维端的情绪吗?”维端问,显然觉的闻人诀会感兴趣。 闻人诀刚想拒绝,空气中就响起了个年轻男人惨烈的嚎叫:“我草!!!说好的找到宝藏开始修真称霸全球收满后宫全收全处呢????!!!” 光幕非常配合的给文字打上了无数标点符号用来表达当时那种情绪的激烈,可惜闻人诀现在没了半点兴致,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开始显露轻微的不耐:“寄宿?就是天眼挂在我脖子上的那种?” “不是!”维端道:“我说过,你的‘识’过高,之前的钥匙激发者只是在意识体中和天眼形成抗衡,天眼无法伤害他们,就会改变形态寄宿在他们身上或者脑袋上。” 光幕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脑袋,上面有个肉瘤似的异生物,拇指大小,想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寄生?那自己呢? 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维端继续道:“至于你,过高的‘识’把侵入你意识中的天眼给震了出去,并不是引起抗衡,而是强行震离,这对链接中的天眼造成了伤害,导致能量耗尽,天眼自行保护自身,进行了封闭。” 是封闭而不是寄生的暂时沉睡,那么也就是说天眼将无法给予自己这个激发者任何提示和线索,也就是说闻人诀如果不是被黑鸟抓到这片海域,天眼少了重新开启的能量,他将永远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处存在。 所以,当初维端……也就是神裔族人设计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似是看出闻人诀脸色的难看,维端非常具有情绪化的准备换个话题,或者说,回到之前的话题。 “孩子,既然你答应成为神裔族的继承人,那么,接下来,我要赐予你力量,改造你的身体。” “改造身体?”眼眸暗沉。 空无一物的白色圆形石台上,突然出现具长型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箱体,里面盛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殿内地上组成图案的那些小水沟中的液体极为相似,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水晶棺中流动,如同被锁进棺中的彩虹。 “躺进去吧,孩子。”维端继续道。 透明棺的盖子自动悬空浮起。 闻人诀盯着透明棺看,唇微动:“躺进去后,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维端继续说,接着声音又变的异常严肃:“只是,为了改造好你的身体,让你拥有神裔的能力,我会侵入你的意识体,孩子,你必须放开你的‘识’让它不能抗拒我,这样我才可把晶核体放入你的体内。” “放开识?”闻人诀声音似乎透出困惑和担心,“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放开识,你的改造便不能成功?” “是的,不但如此,你和我都会受到伤害,因为你的识过于强大。”有意把后果说给闻人诀听,维端的声音非常严厉。 闻人诀默默低下脑袋,看似异常担忧,但在头发阴影中的双眼却微微眯起,慢悠悠道:“你说的晶核体?就是神裔们生来存在的用来储存能量的东西吗?可是,我是人类啊……” 闻人诀话中浓浓的担忧一听就明,就见低垂着的视线中有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透明晶体凌空飞过来。闻人诀抬头,视线平平看向依旧浮在空中的晶体上,那晶体呈蓝色,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维端跟着道:“这便是晶核体,拥有它,你便会拥有所有人类都不及的力量。” 闻人诀挑眉无视眼前浮着的晶体,视线落到依旧没有人影的白色石台上,坚定道:“恐怕你得跟我解释明白了,否则我虽然知道要放开‘识’,但过程中害怕,无法克制的挣扎抗拒起来怎么办?那我不是会受伤害吗?” 似是没想到闻人诀在诱惑面前依旧这般难缠,但也似担忧他所说的话,若闻人诀真挣扎起来,移植失败,他又得等个多少年? 长久的识存在时空,毕竟会慢慢消散,哪怕有程序作为“肉体”,它也只有在天眼收集信息后才会从沉睡中短暂醒来,难得的苏醒让维端分外珍惜,他实在不愿再进行永无终点的等待了…… 维端不得不进行解释:“你们人类在“星坠事件”后,称地球不再适宜生存,这显然是愚蠢的说法,因为并不是不适宜生存,而仅仅只是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天地中存在着诸多能量,这些能量布满你所站立存在的任意一处空间,现在造成地球人类早亡的各种扭曲辐射就是充裕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也是我们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造成它们逐渐减弱,但显然现在,它们重新充斥这颗星球并且更加充盈。” “它们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只是因为你们人类无法吸收,却又无法彻底隔离开它们,但在九域之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生来就拥有储存吸收这些能量的晶核体,可你们人类没有。” “经过数年天眼的活动,我调取了所有神裔族残存在程序中的书籍,并找到了解决办法。” “和你们人类不同,星坠事件后,地球上出现了异形,这些异形大多攻击力凶猛,并且个别还能使用元素能量,你看过刚才的神裔战斗,应该有所猜测,没错,地球原有生物中,有一部分自我进化出了核体来适应生存。” “这些低‘识’生物总有高明过智慧生物的时候,它们生存的本能异常强大,还有一部分你们无法辨别的异形,连我也不知道它们出现的原因,但它们中有一部分可辨别是我们晶核文明时代的生物,在晶核文明消逝后的地球翻覆中本也跟着消失,但现在又出现在了地球,可这也没什么奇怪,有些强大的基因总能残留,而地球也喜欢每隔千年之后,再诞生一些奇怪的新物种。” “是的,我想出的办法很简单。”维端直接道:“那就是掠夺!你们人类无法生出晶核体,可我们能从异形身上夺取,并把晶核融入人类的身体,我已经想出了彻底融合的办法,这会让你们人类拥有和神裔一样的能力和身体。” 闻人诀沉默着深思,而维端似乎不准备有任何隐瞒,继续道:“当然,融合晶核体的过程异常痛苦,在这过程中,只要你的‘识’短暂失去意识和自身携带的能量气场暂时分离,融合便到此为止,你所能吸收晶核体能量的大小取决于你‘识’的坚持时间。” “和神裔生来自带的晶核不同,他们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不断扩大体内晶核的大小。人类不同,人类通过掠夺异形的晶核体,一生只能进行一次融合,融合进去的核体大小再也无法更改,哪怕你之后把吸收的能量在核体中进行最纯粹的提升,取决于你体内核体的大小,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了固定的限制,所以,高‘识’对于初次融合异常重要。” “这一点,其实和神裔没什么不同,神裔虽然生来带有晶核体,晶核体的大小也能随着后天的修炼而变化,但晶核体的强大与否,和‘识’从来脱不了联系,很多识微弱的人,终其一生,体内晶核体不过针尖大小,修炼的时间再长,晶核体内的能量再纯粹,也比不过懒得修炼,晶核体内能量稀疏,但晶核体大的神裔。” 闻人诀听懂了,晶核体相当于容器,容器的大小决定于这个人所能释放出的能量大小,如果是同样大小晶核体的两个人要分出高低,就看他们彼此修炼时间的长短,所能把晶核体内的能量提纯到哪一步。 神裔晶核体的大小随着后天‘识’的增长也会进行变化,但人类不一样,因为是掠夺其他物种的晶核体,所以晶核体积是被固定的,无法再增大,所能取决能力大小的,就是后天的修炼所造成的能量精纯差别。 可是,高‘识’的人,从第一次吸收,便可以坚持到拥有最大的晶核体。 看着依旧在眼前悬浮并且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有些明白了,“所以说,天眼钥匙的激发取决于智慧体的‘识’强大与否,也就是说,你们神裔早做好了让晶核文明复生的准备,不论地球上的现有文明是什么,只要有条件,你们就会让高‘识’的智慧体破坏地球现有文明,而重新开启晶核文明。” 顿了顿,闻人诀继续道:“可是我不能理解,既然可以剥夺异形的晶核体,那当时你们神裔为什么不通过剥夺异形的晶核体进行修炼,你说过,你们当时也存在体内有晶核体的其他生物,只要吞噬了它们的晶核体,你们的晶核体就能增大。” “神裔们并不能确定地球之后是否还会诞生晶核,会产生什么样的物种,我们留下墓穴,并且让一切随着变化而决定,如果没有适宜晶核文明复生的土壤,我就会继续沉睡下去。”维端先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又继续:“显然,很幸运,现在的地球非常适合晶核文明的重新复生,关于你的后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和每个人的‘识’一样,体内存在的晶核体同样具有绝对的唯一性,若你体内存在有晶核体,就绝对不应该再去融合其他的晶核,因为,这会撕裂你的身体,毁灭你的识。” 原来如此。 所以生来带有晶核体的神裔们不会去试着融合异形的晶核体,而只能靠天长日久的修炼。 看着眼前漂浮的晶核,闻人诀语气很是冷淡,“这就是你所能给我找到的,最大的晶核体么?” “哈!你总能很快抓住重点。”维端透出一丝类似欣赏的情绪,道:“是的,初次吸收晶核体,‘识’的强弱很重要,但同样的,晶核体大小也很重要,再高的‘识’如果初次用来融合的晶核体小,那么就算他融合完了全部,未来的前途也定了,当然是所能找到越大的晶核体越好。” 晶核文明若真在地球重新复生,闻人诀现在就可以想象日后人类为异形体内的晶核,所要掀起的战争。 “这个晶核体算大的?”看着自己一个拳头大小,还在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再一次问。 “当然!”维端肯定答复:“就算是在神裔的历史中,体内晶核体能到达这种大小的也不过三人,而这几个神裔的能力都接近于神。” “那么,你是怎么把能力接近于神的异形抹杀的呢?”闻人诀盯视着眼前的晶核体,饶有兴趣发问。 维端想过闻人诀难缠,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缠,正常的人类面对触手可得的异常强大的能力,不是应该迫不及待吗? 可它不得不耐着性子,因为在融合过程中,它不希望闻人诀过强的‘识’进行反抗。 “和我们智慧体不一样,这些低等生物为环境所迫进化出晶核体,可这些晶核体的大小并不取决于它们的‘识’反而取决于它们自身携带的气场,这些低等生物的‘识’不高,但气场却会随着个体的不同异常强大,所携带的晶核体亦是。” “只是,晶核体所能发挥出的能量大小却取决于‘识’的指挥,而它们空有核体却没有智慧,也不懂得吸收大气中的能量修炼提纯,所以,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它们很弱小。” “哦?” “但是!”维端道:“任何生物都有生存的本能,就算它们不懂得修炼提纯晶核内的能量,但因为核体天生的庞大所携带的力量也足以轻易杀死人类,就算是曾经的神裔,也有不少死于它们之手。所以任何时候,小瞧非智慧体生物都是愚蠢的!” “现在!”维端有些强硬道:“你可以躺进冰棺!我们应该开始改造身体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闻人诀上挑眼角,漫不经心道。 “说!”维端的耐心似乎马上告罄。 “你为什么帮我?继承者?有趣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们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选出这个继承者,有什么意义?” 22.022:神碑重离 没想到闻人诀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维端之后的回答,语气总算和缓了一些。 “我们消失的太过无力和不甘,我们选出继承者复苏文明不存在任何获取利益目的的想法,仅仅是那一份不甘,就算族人们再也无法看到,我们依旧希望值得我们骄傲的强大重现繁衍开花。” 真是一个从存在到消亡后都在自傲的种族。 可他们亦有绝对自傲的资本,虽然从维端的语气中听出,神裔对不依靠自身的强大极度不屑,当年那些探索类似人类科技的智者们的地位恐怕就很低微。 可就算如此,从墓穴中表现出的一些类似人类科技文明的产物来看,就算是在科技方面,他们亦达到了绝对的高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既然让他问,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维端说高‘识’的人类融合太小的晶核是浪费自身的天分,那么低‘识’的人若融合过大的晶核,贪心所造成的后果,仅仅会是浪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识’究竟算不算高,也不知道面前的晶核体到底算不算大,那么就应该担心一种可能,如果自己的‘识’对于面前的晶核体来说太过弱小,会造成什么恶果。 “高‘识’吸收小晶核,是在浪费天分,同样的因为要把晶核体全部融化进体内重组,每块晶核体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你起码得吸收晶核体的一半才能让晶核体在体内重新稳定,少于一半的晶核体在体内会变异,轻则失去神智变为痴傻,重则肉体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闻人诀伸手指向悬空的晶核,“我最起码要吸收掉它的一半在体内重组才可以。” “你的‘识’一定可以融合掉它的一半。”维端像是怕闻人诀害怕,继续劝导:“别因为你现在的恐惧而选择放弃大晶核,你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后悔,而且,从这块晶核所散发的光芒你就可以明白,吸收掉它之后,你将拥有它的异能。” “异能?”闻人诀脑中想起那些神裔战斗时伴随着的火光和土壤。 知道闻人诀对异能的兴趣,维端道:“是的,神裔需要天长地久的提纯体内晶核能量,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让自己的核体散发光芒且拥有异能,你面前的这块晶核本身就具有异能,这样的晶核体非常罕见,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一定要足够强大,因为我需要你走出墓穴后,去统一其他人类,并且在这块大地上推行晶核文明。现今地球的环境弱肉强食,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会成为枉然。” 闻人诀无声点头,盯着那块核体的目光依旧冷静。 怕耽搁的时间越长,闻人诀就会有越多的迟疑,维端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应该快些进入冰棺,越早掌握力量,你就能越早开始适应神裔的战斗方式。” “当然!”像是没听出维端的强烈不满,闻人诀站直身子,离开母树,靠近石台,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往上拨弄,他语调轻松,并且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真正的情绪,语调冰冷又带着些诡异的婉转:“在那之前!……”在石台前三步处停下步伐,“让我看看,神裔文明中惊天动地的石碑,喔,还有……神!” “你!”维端一瞬想要大喊什么,又及时止住,然而光幕上相应出现的数个标点符号足以说明它的愤怒,但它还是压抑了下来:“你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要看九域之碑,可以在身体改造之后,我们先要做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裔继承者。” 先前慈祥的声音消失不见,现在的维端表现的像是个小年轻,情绪外露的分明。 丑陋的脸庞微微抖动,闻人诀的表情看不分明,隐约在笑,声音异常压抑,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维端是否有这个感受,它只是继续道:“你应该躺进去了,选定者。” 视线直落在石台中央的水晶棺上,闻人诀摊平双手,“很抱歉,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好奇心,在没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的‘识’应该不会太配合。” 维端听出闻人诀话中的威胁,这让它出离的愤怒,刚才它坦诚了一切希望换取这个人类的信任显然是愚蠢的,这让这个人类有所依仗,并且肆意妄为。 “难道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便不进行改造了?这不可能!难道你不想拥有可以站在所有人类顶端的能力了?”维端显然不相信,这个一直生存的异常卑微的人类会放弃这个机会。 并且为了见一见九域之碑,不知所谓、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然而……闻人诀无谓但肯定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是的。” 维端……沉默,长久的沉默。 它中的意识体开始愤怒,然而程序制约着它不至于癫狂,这让它对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进入墓穴却不继承文明的智慧体,只有被抹灭一种可能。你可以对抗天眼侵入,却无法对抗我,你不应该存在这种想法,人类!” 闻人诀睁开刚才起就微眯的眼睛,语气丝毫未有紧张,好整以暇道:“我没有对抗的想法,只是生来就固执。” 看不出闻人诀的一丝退让,维端再一次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维端总算重新开口:“好吧,我就让你见见九域之碑。”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冰棺消失,光幕也跟着消散,维端碎念道:“反正你也是晶核文明的继承者,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不应该如此固执,而要有轻重缓急之分。” 看着重新恢复空荡的石台,闻人诀心中冷笑,看来维端之前的信息收集不错,古语词组用的非常顺溜。 眼见白色石台恢复最初,石台后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扭曲,一切就在闻人诀的盯视下发生变化,本来光幕后就是空气,能一眼看到殿堂更深处,然而现在,庞大高立的殿堂柱子间的空气在扭曲后,突然开始出现轮廓。 不过片刻,原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庞大到快要触碰到大殿顶端的深蓝色石碑,和闻人诀曾在光幕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眼中死死盯着石碑,闻人诀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迈步。 他的脚刚踏上白色石台,维端再一次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小心,“千万不要碰触九域之碑,它的能量太过庞大,会在瞬间撕裂你的身体。” 听到维端的提醒,闻人诀点了点头,脚下却又突然冲向九域之碑,在距离“石碑”半臂的距离时又止住。 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维端颇具人性化的放松喘气声。 闻人诀勾起唇角,仰头看着深蓝色的石碑,上边没有刻画任何字符,只缓缓流动着一些波浪般的纹路。 他忽的快速伸手,在耳边维端尖利的叫声中,轻触摸上了石碑。 耳边是尖利的“别碰它!”的叫声,眼角余光中,母树上五颗黑色眼珠一瞬掀开眼睑露出血红眼瞳,散发着初次相见时的蓝色光波,快速靠近自己。 闻人诀唇角勾起的弧度持续扩大,这是,准备抹杀自己了吗? 然而,在他手掌碰触石碑之前,他就似乎先在空气中碰到了包裹着石碑的什么屏障,只是他轻轻向前使了一点力气,那物体就在空气中裂开,而后,他的右手终于碰触上了这块神秘的石碑。 只在手碰上石碑的同一瞬间,九域之碑就突的绽放出了刺眼光芒。 那是一种让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极强光团的爆炸,只一瞬间,光芒便消散彻底,闻人诀的眼睛无法接受这种突来能量的强大光芒,一瞬陷入黑暗。 闻人诀觉的自己是瞎了,脑中却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选定者解除封印。” 几乎在这个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闻人诀已经失明并且流泪疼痛不止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视线刚恢复的一瞬,眼角便看到,已经裂开的石碑碎块携带着最后的余光从殿内冲天而起,分为不同的方向撞破殿堂屋顶,向着上空,也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冲天而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23.023:吞吃神眼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 “呜!妈妈!” 突来的大哭声让肃静街道一时聚焦目光,早默不作声退让到两侧的人们只望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更低了头,没人敢挪动。 街角屋檐下,一三十多岁的女人白了脸,惊恐的伸手捂住怀中孩子嘴巴,低头面目近乎狰狞的冲孩子摇头。 小女孩穿着花色衣裳,水汪大眼中蓄满泪水,脑袋上冲天小辫上绑着红色花朵,俏皮可爱,眼下似乎被自己母亲惊恐的样子所吓,一时没了动静。 女人赶忙抱着孩子在街头的装甲车来前,拐入转角。 “妈妈……”孩子还是有些怯生生。 看母亲放下自己后面色恢复不少,眨着大眼睛嘟了嘟嘴,轻轻扯了扯母亲衣角。 女人总算回过神来,低头看孩子不安的眼睛,歉意笑了笑,拉着孩子再往角落躲了躲。 黑色装甲车已经开到他们身前,由于前面挡着不少人,女人看不太清晰,只知道车辆正以极慢的速度从街道上通过。 耳中传入的是铁链的“刺啦铛”拖地声。 女人牵紧孩子小手,垫着脚尖透过身前人群的间隙,只看了一眼,立马蹲下身子,死死把孩子抱在怀中。 小女孩有些困惑,却是再也不敢哭,感受到母亲的用力,也不敢乱动。 本热闹的大街上,因为开来的这几辆车,所有人都避让在一侧,保持沉默。 几辆黑色轿车后,跟着黑色装甲车,开的缓慢,装甲车后拖着一条大铁链,铁链串连绑缚着七八个男女,年纪都不大,顶多十四五,最后头一个少年已经无法自己站立,侧脸着地被拖着,血从半边脸下流出,拖过的街道上,眺目远望,有血痕延伸向街道尽头。 “妈妈。”母亲在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努力想扭头,可母亲抱得紧,她只好歪着头,轻轻问:“那些哥哥姐姐们,做错事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被绑着走路呢? 而且他们身上都好脏,衣服也破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好害怕,女孩不敢再看,把脑袋靠近妈妈,刚刚自己都被吓哭了呢。 女人蹲着,孩子稚气的发问就在她耳侧。 她颤抖着:“嗯。” “他们做错什么了?他们不乖了吗?”孩子眨着眼睛。 车子已经从身前通过,可身前站立的人群依旧没有动,静默站着远望着离去的车子,如路桩。 女人也没有站起,蹲着抱着孩子,缓慢道:“是……他们不听话了。” “他们偷拿大人钱了吗?” “不。”女人垂下脑袋,沉默许久,终究轻柔道:“哥哥姐姐们是玩游戏输了,他们啊玩躲猫猫,哥哥姐姐们跑走后又被抓到了,所以他们要受惩罚。” “可是……”小女孩苦着脸,害怕道:“他们看着,好疼呀。” 身侧人群开始移动,街道上的如死寂静被打破,有零碎话语飘入母女两耳朵。 “唉,真造孽啊,这林家少爷……” “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只求王能够快些醒来。” 女人不想再在街上耽搁,提起一旁买的菜,抱着孩子起身。 “妈妈!”和之前的惊恐不同,孩子又叫了声。 稚气的声音中透着好奇,伸出小指头,望向天空,“那是什么呀?” 女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极亮闪光坠向远方。 把孩子往上托托,不在意道:“流星吧?好了,我们回家。” 那一道闪光不止孩子看见,街道上聚集的人群也都目观,虽困惑好奇,但到底不及刚才的场面震撼,引起的骚动仅一两分钟,而后又三三两两散去。 ...... “甲子!甲子!”粗胡子男人从船头探出脑袋,吆喝道:“收网了!” 看船上十多个活计傻站着没反应,粗胡子男人吐了口唾沫,搓着手从操作室走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啊?还……”话音突然停顿,男人颇为震惊的看着远处海面。 今天天气极好,无大风浪,碧蓝海面和明镜天空相连,偶有波浪起伏。 天际处,一道白色弧光悄无声息地向北面坠落下去,像条闪闪发光的巨大光龙。 “什么啊……”男人嘟囔着,难道是散落的星星? 有微风从船板上吹过,男人望着远处海面,有些忧虑,天有异象,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大的环境变动才好啊。 尤其是……看着船下流动的海水,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 但凡地球有什么大的极端天气变化,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 数十层高楼之上,落地窗前,男人手托酒杯,看着远处天际发呆。 深蓝色的天空中有银色线条划过,一瞬便坠往不知处。 有柔嫩双手攀附男人双肩而上,娇弱声音在耳侧萦绕,“您在看什么?” 晃了晃手中酒杯,男人侧首看向身后女人,漫不经心道:“流星?” “讨厌!”芊芊玉手从男人鼻尖划过,女人娇笑着后退,“您真浪漫。” …… 山峰处有血液流下,染红遍地洒落的白花,百里峡间堆满尸体,进谷的唯一山道两侧,数百黑长风衣男子静默站立,远处有轻快乐声飘荡而来。 “嗯哼哼~嗯哼哼~~” 黄色长发男子跳跃着舞步,在山道间移动,乐声从他唇齿间溢出,不过眨眼,人就到了山道这一头。 过分惨白的脸上挂有愉悦笑容,背在身后的手上抓着具尸体脚踝,没去看一路来两侧站立的黑衣人,把拖来的尸体随手抛到一旁。 停止嘴中哼唱,男子毫不在意的用沾血双手理起额前秀发,半晌后微歪了脑袋,迷茫道:“老大呢?” 虽没有对两侧人发问,但仍有人及时回答:“灵主在山峰。” “啊,是吗。”男子侧脸瞥过山峰,脚下轻动,人就跃出数米。 他刚才停留之处所站立的黑衣男人们不约而同轻缓了表情,可不过呼吸间,才离开的黄发青年又倒退了回来。 低头对自己刚才扔下的尸体沉默数分钟,突自言自语了句:“忘了。”说完抓起尸体脚踝,又要拖着往山峰去。 这当口,突见一团白光拖着长尾巴似的银亮,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线,而后极快的消失在山峰后。 黄发青年彻底抬起头,颇为俊秀的面庞一瞬冷厉。 这样亮的光芒,自然引得百里峡间所有人抬头观望。 待这些男人回过神低下头,身前早不见了黄发男子和尸体。 …… 武安镇毗邻落日之森,去往第六王区从武安穿过要少半月路程,从武安镇后,翻过几座山脉,便能直通七、八两区,多个王区物品在此交汇,落日之森出来的物品也以此为首站,交易往大陆各处。 这里行人商贾往来不绝,今天也和往日一样热闹。 因着听说有捕猎公会从林中抓出白鸟,还比以往拥挤了不少。 行人穿梭不绝的摊铺前,一体型稍微瘦弱些的男子被人挤碰倒,眼见要被踩踏过去,他身后方一青衣男人长腿跨前两步,单手一捞就把人扶起。 摔倒的男子缓过神,对着扶他的男人连连道谢。 扶他的男人手臂粗壮有力,面目俊朗,看着二十五岁上下,对男子的连连道谢并未在意,挥挥手表示无碍。 那瘦弱男子也不敢再在这拥挤处久留,再次谢过后退去。 扶人的男人还在原处站着,看着拥簇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人群中,两个高大男人终于挤出,靠到他身后,附上身去,轻声道:“王?时候快到了。” 被称呼为王的男人眉头动了动,扭过身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天边一道白虹以撕裂天地般的气势,坠向落日之森。 …… 就在石碑裂开,分不同的方向射出的瞬间,闻人诀看到有个眼球形状的物体突然悬浮空中出现,而后又随着石碑的飞离而逐渐变得透明,闻人诀本能觉的应该抓住那东西,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使出所有的力气跃起跳高,闻人诀双手捧过那眼球。 几乎他双手一触碰到眼珠,正在变得透明的眼珠就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后那眼珠似乎还在闻人诀双手中挣扎了一下。 闻人诀早从恍然中醒神,现下更是清楚不过手中抓着的是什么。 “神眼!”一定是神眼无误。 神裔传说中只要得到便可成神的东西。 来不及兴奋想太多,五颗天眼已然前后左右悬浮在他头顶,血红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造瞳孔正死死盯着他,而他脚下,可轻易毁灭异形的蓝色光波已经重叠着亮起。 顾不上想太多,自己在这个墓穴中无处可逃。 带着一种奇异又狰狞无比的表情,闻人诀突然把手中的眼珠塞进嘴巴,而后咀嚼都没有的,吞进了肚子。 眼珠刚滑过喉咙,来不及感受奇异的口感,脚下蓝色光波一瞬激烈,闻人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然而,没有任何的疼痛,他睁眼,脚下光波的余韵还在外散,自己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还来不及困惑为什么,紧随而来的巨大疼痛正从腹部传出。 24.024:第一权限 肚子中似乎有一只锋利的爪子在抓挠自己所有的肠胃,撕扯着的疼痛让一贯习惯忍耐的闻人诀都翻倒在地,不断抽搐身子。 那爪子似从他的腹部往上抓扯他的心脏,又似是一束燃烧的火把在肚子里焚烧,闻人诀滚倒在地,双手手指无力抓向地面,指甲一下就折断,十根手指立马就渗出血液。 然而这样挣扎的姿态也没能缓解他的疼痛,手臂上的静脉全部凸起,闻人诀双手重重锤向自己的腹部,似乎想要终止那种疼痛。但重击向腹部的力道没能阻止那种持续往上蔓延的剧痛,他无力的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折成半圈,嘴角无法克制的流出唾液。 这就是胡乱吞噬“神眼”的代价吗?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就连疼痛,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选定者,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我并不是维端,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但我是前置程序,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选定者,既然你已触发我这个先决程序,并且让我感应到能量的动荡而链接上维端的数据库,从而和你对话,那就代表你一定是得到了神眼,恭喜你!” “九域之碑分裂时的能量异常庞大,不是任何一个智慧体可以单抗的,可封印的最后力量会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程序的声音不急不缓。 闻人诀想到神碑分裂时刺目光芒所带来的不适,随后又消失,想必正是封印最后的保护。 虽在经历此生从未经历过的疼痛,但他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自己居然在融合神眼。 成神? 荒唐! 25.025:强制认主 闻人诀从没有过成神的想法,更何况他现在对神裔这个种族没了一丁点的好感,有成神的机会,他们自己不干? 似乎是他内心的不满太过强烈,那个先决程序感应到了,也可能是一开始设计者就预备了所有选定者此刻内心会出现的疑惑的答案,那个先决程序继续道:“九域之碑一旦合而为一,非我们可以打散,它只会在一定的时间轮回后再一次自行分裂,这个轮回可能是千万年也可能是亿万年,没有人可以预测。” “所以,我们在赌,赌能否在神域之碑再一次分裂前,出现选定者。” 疼痛不知在什么时候减轻,闻人诀发现他本黑暗的视线渐渐出现光点。 那些光点慢慢增多,最后他黑暗的视野开始变得朦胧。 “九域之碑前的封印唯有高‘识’智慧体的碰触才可打破,维端没有身体,无法打破封印,我们消失后,遗落之地也不会再有活物,只有选定者的出现,这也是我们对维端的提防,因为要镇守这个遗落之地,维端必须具有人性和单独的思维,可是当太久的年月过去,维端中的思维体,是否还会坚守我族的执念?” 那个先决程序还在絮絮叨叨,最后制作出它的神裔一定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但显然,程序可以存活十数亿年,而他们,恐怕早死的飞灰都不见了。 因为疼痛减轻,闻人诀的思考变得更为灵光,他在脑中重复这个先决程序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后自己整理思维,也就是说,封印克制了九域之碑的再一次分裂,虽然无法永久克制,但恐怕也拖延了分裂的时间,而自己刚刚的碰触则解除了封印,从而释放了九域之碑? 也就是说,好在他这个选定者出现在十数亿年之后,否则,就算封印被选定者解除,九域之碑依然会存在这遗落之地。 那个先决程序似乎在调动维端的程序库,因为一开始它的说话方式和速度非常奇怪和缓慢,而现在,苍老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成熟和快速。 “现在,选定者,我要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维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九域之碑可以给神裔带来的变化,从亚人来推测,还有通过神裔中最出色预言者的判断来看,能量在地球的消失只是短暂的,如果我族能够度过那段能量消失的短暂期必将再次辉煌,可惜……” 地上的闻人诀已经开始试着慢慢爬起,他的动作因为程序的这句话而迟缓,眉目紧蹙,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程序而已,怎么会这么絮叨!! 大概程序的设定者也想到这些,因为程序到这马上停止并换了话题,说:“能量消失后,地球会产生什么新的生物我们无法判断,但一旦能量重新出现,我们猜测这会是促使九域之碑分裂的因素之一,当合而为一的九域之碑重新感应到能量的遍布,它将再一次在大陆上分裂。” “虽然我们不知道上一次的能量消失,是否就和我们合并了九域之碑有关……这仅是我们的猜测,毕竟上一次的能量开始消失,是在九域之碑合而为一之前,但我们判断后期能量消失的更为快速,或许九域之碑的合而为一,就是其中的因素之一。” 这一次程序叙述出来的话虽然还是絮叨,但闻人诀却听的仔细。 “若能量重新在星球遍布,而九域之碑又被我们封印在万丈深海之下,我们几乎可以断定,这颗星球新生的智慧体将何等羸弱。选定者,我们最早的设想便是当你到来时,若九域之碑还未分裂,那么你便能占据九域之碑为你的底牌,去创造你想要的一切。” 耳边听着程序的话,闻人诀视线在四周扫视,围绕在他身边的天眼全部静止没了动静,而白色圆台上的维端也没再出声。 想明白了程序的话,闻人诀心中泛起冷意。 维端和程序现在叙述的能量,没猜错的话,就是人类口中大气中各种变异的辐射。 这么想来,若九域之碑未被神裔封印,那么当能量重新充盈地球后,现存在的物种受九域之碑的影响,就不会出现死亡,也就是说,千年动荡后地球本可以恢复为人类的宜居地。 神裔一族封印九域之碑时,恐怕从未在意过新生物种的死活。 可闻人诀怪不了他们,因为任何种族都是自私的,但这不妨碍他突然幻想,若九域之碑在地球千年动荡后没被封印,他出生后的世界,是否就不会如此残酷。 那些年不过五十就死去的地球人…… 这想法不过一瞬,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可更改。 就算九域之碑没被封印,千年前人类重新把地球纳入文明,这就代表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好吗?也许过程被更改,自己都不会出生。 闻人诀想着,半天发现程序再没开口,他皱眉,因为疼痛已经完全从他身上褪去,可肉体的损耗似乎还未恢复,他觉的自己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 感应到他的呼唤,那个程序又一次发声:“时间有限,我的编写到此为止,维端已在数据库排除我这个程序的运算,我将更改维端的权限任命,设定继承者为不可抹杀指令。” 程序的编写到此为止?? “……” 闻人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持有不同意见的程序编写者,随便到这个地步……也算不负这个种族的尿性。 声音刚完,白色石台上空,突然出现个盒子,闻人诀的视线刚才就已经恢复,缺的不过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他一直关注着白色石台,也发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盒子。 那盒子出现后就朝着地上的他飞来。 看盒子马上撞上自己鼻子,闻人诀伸手拿过,冰冷的触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 虽没爬起的力气,但开一个盒子还是简单,闻人诀在地上趴着就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条黑色的项链,坠子是自己两个大拇指盖大的透明晶块,晶块薄薄的四四方方,里面是一些人类血脉似的纹路,流动着银色的液体。 “这便是维端,现在你需要把你自己的能量,注入其中让它启动认主程序,维端只有真正认主,才可保障你的安全。” 程序的声音是直接从他脑中响起,哪怕语气再快,闻人诀也能明白。 视线有些怪异的落在手中的盒子上,右手从中取出项链,黑色的链子摸着像皮质,这块四四方方的小晶体,准确的说,里面涌动的这些液体,就是维端? 一个寄居着“灵魂”的半人工程序? 启动?话的意思他是明白了,只是要怎么启动? 这个先决程序和维端可自行判断思考不同,但也还算智能,恐怕也和它可以调取维端的数据库有关,而现在维端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中的这个变异体,怕是正在把先决程序当病毒查杀? “启动,以你个人自身带有的身体能量,将维端的内在能量,再度启发出来,你的身体能量中带有你的识,维端便以此将初次注入者设为不可抹杀并认主,维端不具备生物肉体,只以程序和识存在,认主后程序会制约它完成你的任何指令,你也可在意识中,将它抹杀!……但我们不建议选定者这样做,有程序的制约,它会是一个好帮手,同时,在设计维端时我们便设定了,当维端启动真正的认主程序,隐藏在它体内的第二命令数据库也将全部开放,它将明白所有的一切。” 维端说过,每个生物体都身而带来能量场,也就是所谓的“磁场。”这些磁场中更带有每个人类唯一性的‘识’。 那么,怎么把能量注入维端? 闻人诀这样想着,已是积蓄起了一些力气,顾不上还悬空在自己头顶的天眼,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捏紧手中的项链。 紧蹙的眉头说明他现在内心的极度困惑,掌心的晶体没有温度,可也不显得冰冷,虽然被他捏的死紧,也不膈手。 他刚想着自身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就觉的周身似乎有什么抚摸过他的身体,只一瞬间,他忽然看见了遍布在他身体周围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只是一瞬间的感应,他再仔细看,那些光芒又都不见了。 刚才看见光芒的那一瞬间,额头传来钻心的刺痛,他闭眼再睁开,光芒消失,疼痛也跟着消失。 闻人诀暂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似乎突然有所觉的试着想象把什么东西,比如说刚才的光芒,注入手中的项链。 这种想法很是荒谬,闻人诀觉的自己已经开始神神叨叨。 虽感觉不现实,但他依旧专注的执行这个想法。 此前毫无反应的晶体忽然开始发烫,温度越来越高,高到闻人诀准备撒手抛掉时,那突然升高的温度又慢慢开始消散。 “现在……它……是一个完全体了!”程序的声音在久久的寂静后,开始卡壳般出现。 闻人诀诧异注视着掌心的项链,微微眯眼,很奇怪的感觉,刚才冥想的一瞬间,他觉的自己和手中的玩意心灵相通。 寂静中,本以为不再出现的先决程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失了肃穆,多分调侃:“小家伙,蔓延晶核文明的执念,又哪极殃及后代来的有趣?” “我真好奇我们折腾出了什么,你,一个不知长成什么模样的智慧体,会成一位善良的天神吗?还是一个阴毒的魔障?悄悄的告诉你,这句话是我私自编写进去的,那些老家伙都出去了……他们……马上就会撞死在十万之柱上,魂魄消散化为能量,肉体也将难逃消亡的命运……” “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仅存的神裔了罢……记住我的名字小家伙,姬白.五十玉……” “最后,祝你好运,智慧体。” 26.026:乱世已现 闻人诀闭眼,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坐了很久。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响起,半天后,他起身,把脖子上原有的挂绳扯下,黑色项链套上,晶体就安安静静的贴服着他的身体。 环视四周,视线中悬空静止的天眼迎上他的目光,闻人诀未动,五颗天眼却自主向着母树飞去,而后重新落下,闭上眼睑。 无声挑眉,闻人诀迈动脚步,双腿还有痉挛过后的酸疼,但不至难以行走,等他一步步靠近大殿中央,踏上白色石台,本该出声的维端却依旧没有说话。 眼中闪出玩味的光芒,闻人诀在白色石台上踢踏几步,忽然自言自语道:“识中抹杀……啧,好像很有趣?” “别!继承者,别动那个念头,你不该把那个念头想像成命令,这很危险!”之前在自己耳中神圣无比的维端现在显得异常慌乱,哪还有半分神秘气息,倒是恼羞成怒的万分分明。 闻人诀双手抱胸,轻“啧”一声,神色中透出三分不耐,语气阴冷玩味起来:“继承者?”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维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主人?” 声音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想起对话的人或者说物体就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闻人诀从脖子上拎起坠子,细长眼中看不太出情绪,只淡淡道:“先决程序告诉我你依靠程序和识存在,我可在识中抹杀你,想必那话的意思和我刚才让你认主一样,只要我意念分明的要毁灭你,你就会被摧毁,是吗?” 维端简直要发狂,如果它有身体的话,它现在应该呈现无比扭曲的表情,刚成为主人就问这么不和谐的问题,真的可以??? “我问你话!是吗?”闻人诀再问一次,音量不大,但莫名来的阴气更盛三分。 维端本能觉的,戴着自己的这个低级智慧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或者说,是懒得再伪装了? 别无他法,它只能回答:“是的。” “哦?”闻人诀翘起嘴角,心情似好上了那么一分,停顿三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程序不会凭空存在。”说的时候他把坠子晃了晃,“也就是说,这坠子里寄存着你的程序,你的肉身?”手中晃坠子的力道加大,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闻人诀的笑意更为明显,“我若把这晶块中的液体倒了,你又会如何?” 维端中的乱码出现一瞬,而后语气悲愤的简直要哭出声来:“我会消亡,作为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程序自决体,我麻烦您不要再动这种恐怖的念头!” 闻人诀没回话,把手中的坠子放下,从白色石台上下来,在殿中慢慢踱着步,先前让自己忌讳不已的“守墓者”没想到就是脖子上的这一滩水。 看一眼殿内地上流动着的,闻人诀有些乏累,自己要知道的似乎还有很多。 “你能看见我吗?”走了几步,又停住。 “是的。”维端的语气听不出恭敬,但回答的非常及时。 “哦?”闻人诀觉的渴,视线便在空旷的殿内徘徊。 维端继续:“通过天眼,它们相当于我的眼睛,只要它们距离我不太过遥远,我便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一切。” 闻人诀扫视一眼母树上的天眼,都闭着眼睑,看着跟个黑球似的,但维端这么说,就说明,它们其实还是在待命状态。 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天眼时就是个黑球,可很明显,那时候的天眼已经在观察异形的搏斗了。 没开口问维端要水喝,闻人诀走到了九域之碑前,刚才还矗立在这的庞大石碑已经不见,倒也不是彻底不见,石碑的下半部分,大概九分之三的部位依旧矗立在原位,神眼已被自己吞噬,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暂时看来,好像已经压制住了。 他不会忘记刚才一瞬冒着强光如散落的小行星般,向天际冲去的石碑碎片。从先决程序的话中判断,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似乎已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涉及的绝不只有自己,而是,整个地球人类! 虽不觉的自己会一直平庸下去,可闻人诀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推动历史轨迹的那个人。 而且,吞噬了神眼的自己…… 思索中眉峰再一次相蹙,他平板的语调似乎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维端,九域之碑是否已经再一次分裂了?” 维端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却依旧从殿内响起,非常空旷:“是的,刚才九域之碑已再一次分裂,分为八块从不同方向离开海底,如今怕是已在大陆各处下坠。” 分为八块?视线落到殿内石碑上,闻人诀有些好笑,好歹给留了一块? 神眼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安静下来,可经过那一遭,他显得异常疲累,围着殿内的图案走了一会,闻人诀在其中一块空地坐下,低着脑袋,额前黑发垂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轻微道:“先决程序消失前说你已经是个完全体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有了全部的权限,已知晓了所有的记录?” “是。” 右手摊放在地上,修长中指一下下轻点着地面,闻人诀悠悠道:“那么……说说你的看法。” 维端一开始确实被隐瞒了很多,把一个智慧体中的‘识’剥夺融入程序,这个事情闻所未闻,维端在被创造的过程中也被刻意剥夺了一些情感,现在的它不完全是智慧个体,但又不完全是文明造物。 听了闻人诀的话,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听它语速极快道:“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当初选定我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我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寄生于维端?这帮畜生居然到死都在坑害自己的族人,活该这帮畜生一个个撞死在封印上!为了维持‘识’跨越永恒的时间不消亡,我经历了怎样枯燥的沉睡,结果!他们居然编写了先决程序,狗屁的第二命令!还有该死的,要命的后置强制!” 闻人诀早在维端一开口时就皱起了眉,不过他没打断对方的牢骚,现在看维端终于停顿,才情绪未明道:“你的脏话学习的非常好。” 维端显然不具备辨别人类语气的能力,它津津有味的回忆道:“是的,数千年前,有个被体搜集对象为维端数据库提供了非常丰富的攻击性语言。” 闻人诀声音越发的低沉:“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说说九域之碑分裂后,地球会发生什么。” 那冲天而去的石碑碎片,伴随着的万丈光芒,似乎携带着重洗山河的庞大能量。 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维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闻人诀话中的暴戾气息,赶忙回复:“按照原先我所知道的计划,便是通过改造你的身体寄居入你的‘识’,九域之碑虽被封印在殿内,能量出不了这遗落之地,但在这遗落之地内还是可以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让你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你愿意改造之人,从而营造出属于你的势力,再在那个过程中,慢慢融合掉你的‘识’”。 所以之前维端在并不知道有第二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阻止自己触碰九域之碑,一则是担心封印破碎后九域之碑再一次分裂,二则担心封印破坏后九域之碑就算没再一次分裂,可神碑所能影响的范围也会扩大到半个星球,到那时,就算九域之碑存还在于遗落之地,也不会成为继承者独属的王牌。 闻人诀这人,心思何其敏锐,维端说了那,他却想到了别的,慢慢道:“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我愿意改造之人,也就是说,只要踏入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内,就可以融合晶核体。可你先前让我躺入冰棺,怕不是为了让我融合晶核体,而应该仅仅只是为了侵入我的‘识’?” 维端觉的应该从正视这个继承者的态度,调整为戒备,因为闻人诀实在是太……冷静。 而且这份判断力,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又有几人有? 这一切的设想是九域之碑没分裂,依旧停留在遗落之地内。 可现在,“九域之碑既然已经分裂……那么。”闻人诀沉思着停顿。 维端继续他未完的话:“现在,九域之碑已经分裂落到大陆各处,它的影响注定无可阻拦。” “你可能追踪到散落的碎片?” 也许可以通过再一次搜集起石碑,从而控制住这股可以改写天地的力量? “不能。”维端回的快速果决,“它碎裂时的能量没有任何追踪物可以靠近,更别说在石碑身上放置可以追踪的玩意。” 闻人诀沉思着没开口。 “晶核文明时期,亚人就生存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外,他们的寿命就跟现今的地球人类一样短暂羸弱。” “而现在,就算九域之碑分裂冲出海底,所能影响的范围以各块碎片为圆心扩散,也还是会有无法影响之边界,所以说,得到碎片并且以碎片为中心发展出势力,会成必然。” 跟之前维端提到过的一样,晶核文明时期神裔们围聚在每一块碎片周围成立王国。 可以想象,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复杂…… 地球本已各王权者间厮杀残酷,现如今,束缚的枷锁也被自己无意间打开,本就残忍的世界怕是会,更无底线。 神裔们体内自带核体,可以无视各种辐射或者说能量,甚至利用它们,人类无法利用能量也无力隔绝它们,才会大多寿命终止在五十岁之前。 但现在不同了,九域之碑将再一次发挥作用,只要是处在影响范围内的人类,就算不融合晶核体,也可和各种能量和谐共处了。 最少,恢复到星坠事件前,地球人类本该有的寿命。 可以说,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所带来的巨变再无回头余地,只是一切的开始将无声无息,可闻人诀相信以自己同类的智慧,在发现人类不被辐射伤害后,怎么去运用这股能量,欠缺的不过是发觉的时间。 想到被飞龙他们打倒在地时无力反抗的自己,想到死前狼狈不堪的安老,就算是没有维端的督促,他也不希望自己再过的那般渺小,而且,神眼在自己体内,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人类察觉出什么。 不论出自什么目的,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非常急切并且必要。 地球规则的改写已不可避免,看似所有人类的悲剧将被终结,可人性……这个让闻人诀玩味的词,让他可以充分判断,接下来所要掀起的是什么样的巨浪和混乱。 27.027:离开墓穴 所以他开口:“地球人类在掌握晶核体后,会拥有你们神裔的力量,那我呢?” 说是得到神眼即可成神,闻人诀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眼见着未来所有的人类都将迈上强化的道路,那自己呢? 维端似乎也在思考,因为它回答的不是很肯定:“虽然我们对神眼和九域之碑的研究和了解已经很深,但……毕竟未成事实,我也不敢万分肯定,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判断,让没有晶核体的智慧体掠夺晶核体为己用,相当于在你们体内放置了个盆子储存能量,可神眼……我早说过,它和宇宙万般能量皆可相融,也就是说……” 闻人诀皱眉,这些话听着,非常牛逼。 事实是……维端在想措辞,停顿了一会后,道:“可神眼,它现在在你体内,你便无法再融合晶核体了,因为任何晶核体都会被它同化,它本身又是无法储存任何能量的,别人是把晶核体当盆子在体内储存能量后使用,可神眼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它本身相容于宇宙万物。”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我得不到任何力量,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你在日后的时光中,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闻人诀挑眉,怒气消失一大半,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28.028:恐怖维端 正是黑夜去黎明前,天空灰蒙蒙的,潮水退去后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有星星点点破碎的贝壳因为潮水退的无声无息,被遗弃在被晨曦渐渐照亮的海滩上。 过了片刻,有红日从海天交接处缓缓升起,整个海平面都被映成惊心动魄的红,海鸟开始出没,在海面之上展翅飞翔。 离海浪拍打一箭之远处的礁石群中,空气忽然开始扭曲,不过眨眼间,凭空闪现出个人来。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身型并不健壮,个头虽高,但看着有些单薄,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而后才微微歪头,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弹性虽极好,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 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闻人诀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 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闻人诀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刚才的他确实心神放松了,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 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他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他离开大殿重新从十万之柱那离开时看到的那些瞬间风化散落大半的石柱一样,那数十万根看似毫无规则林立、长短不一的石柱,居然就是封印九域之碑的阵法。 闻人诀通过这些,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接触的是一个真正和人类无甚牵扯的文明。 天眼围着怪物尸体转了一圈,而后维端的声音跟着出现:“没有。” 闻人诀有些失望,但同时望着怪物尸首的目光变得深思起来。 29.029:不按套路 他跟维端的通话依靠“心识”,彼此间不需要通过有形有相的语言、文字、图像、而是直接透过“心识”来感觉到彼此的意思,这种能力,常常不限于时间、空间的条件,即使相隔重洋。 闻人诀对此有过好奇,维端回复的也尽量明了,是维端入导了他的身周光,也就是身周磁场能量,每个人身周的能量中都带有自身的‘识’,便通过此链接。 闻人诀觉的自己大致了解了那么半点皮毛意思,但这个不值得深究,他是个实际的人。眼下他跟维端对话,若有外人在场,看着便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自行凝聚出晶核体,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 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 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 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他略微停顿:“你是个残次品?” 维端怒吼:“你!” 伸手把链子从脖子上扯下,眼眸冰冷的再不见温度,“所以我真正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把半残品从我身边处理掉。” 没有给维端任何回应的时间,闻人诀突然发狠把手上的晶体砸向地面。 维端像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所惊,居然没了声音。 两个拇指大小的晶体在被砸向地面后,没有产生任何裂痕,只是一瞬里边的银色液体晃动的厉害。 眉目依旧,看不出怒火,闻人诀弯腰捡起维端,语气非常的漫不经心,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摔不碎吗?”他自言自语。 视线落到维端上,闻人诀充满考虑,似乎还想要再试试别的办法。 “从此处赶到村落还需要一个月!!!”沉默的维端尖叫出声。 就算是被剥夺了最高权限,可维端始终认为继承者是非常需要自己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该知道要充分保护好自己,毕竟,自己的可利用价值太大了。 可闻人诀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刚才突然且毫无转圜余地的动作可算击溃了维端一直以来面对闻人诀时的傲慢,哪怕之前它对闻人诀有所戒备和震惊,但从来都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自己所谓的主人。 可现在,它只想老实做人,不,是老实的做个乖程序。 因为它可怕的遇到了个疯子! 虽然存在了数十亿年,可它清醒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识’体再强大,保持清醒的时间过长都是会消散的,若按生存时间来计算它的年龄,其实维端很想放肆大哭一场,它才22岁。 30.030:偶遇故人 听维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闻人诀毫无波动的把链子重新套上脖子,以刚才半天的活动来看,维端之前所言不假,自己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起码奔跑起来时,动作轻盈了数倍。 神眼的确改造了他的身体。 成功融入晶核体的人类同样也会被改造一定的身体强度,闻人诀现在非常好奇的想要看看。 他自己是不能再融入晶核体了,但有的是人类可以。 天色渐渐暗沉,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闻人诀却没有困乏,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四肢酸痛是难免的,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按照以往的经验,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却选择爬上棵大树,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若要离开固有线路寻找藏身之所,难免在路上耽搁更多时间,而有维端和天眼做依仗,闻人诀决定在茂林中休息。 没有点燃火堆,火对一般的猛兽有用,对异形来说却是黑暗中的吸引。 脑袋靠在树上,闻人诀微微闭眼。 身前飘浮着两颗黑色的球体,离他不远不近,不时绕着他飞一圈。 一夜好眠,比起在遗落之地睡的那一晚还舒服,茂林虽危机四伏,可也给了闻人诀熟悉感,因为怕睡熟后从树上掉下去,他一夜都紧绷着身子,现下从迷糊到彻底清醒,抱紧树根,动作麻利的从上方滑下去。 到了地面,一瞬的愣神。 他休息的树下,散落着几具已经漆黑的尸体,看不出是什么异形或者猛兽的。 天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闻人诀微动脑袋,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也没问维端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水源清洗身体了。 等他把脸擦净,维端才发声:“需要食物吗?” 虽然维端早不用吃喝,但为了做个好助手,正努力了解人类的一切。 “不用。”从水中直起腰,闻人诀仰头看林木上空的太阳。 维端显然不敢再质疑他的话,哪怕闻人诀现在身上绑着可笑的叶子,脑袋上顶着愚蠢的树枝,藏在草丛间已经一动不动大半天了。 按照维端简单的思维,如果闻人诀是想吃前面慢悠悠找食的鸟类的话,天眼可以分分钟击毙数十只,之前的几顿,闻人诀也是让天眼找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动手了。 许是这个人类的“情趣”? 维端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指责自己主人的浪费时间之举。 终于,在咕咕鸟离他最近之时,闻人诀纵身而起扑上前去。 虽然发生在一瞬间,受惊的咕咕鸟群也已散开,没理会其他从他身周逃走的咕咕鸟,闻人诀双眼死死盯住他最早锁定的那只。 咕咕鸟受惊,脖子上鲜艳的羽毛根根树立,很是漂亮。 闻人诀跟在它身后,双脚用力,跳上了它的身子。 咕咕鸟站着比他高出两个头,为了不被甩下,闻人诀只好死死抓住对方的羽毛,而后动作果决的把匕首插进鸟的背部。 这匕首是从墓中带出的,锋利异常,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全部插入咕咕鸟的身体,咕咕鸟吃痛,不再顾着逃离,而是原地转圈,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周围的大树和灌木,非要把身上的虫子甩下不可。 闻人诀双手吃力,在被甩下的瞬间,本能护住了脑袋。 胆小的咕咕鸟现在也被激的暴躁起来,看伤害自己的家伙被甩下,直接冲了过来,它身上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双有力的长腿,若真让它踹或者踩闻人诀一脚,非断了肋骨不可。 天眼已从空气中现形出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闻人诀还没下达命令。 除了闻人诀,维端也可命令天眼,可维端同样没下指令,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速度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还是慢了半步,虽没有被咕咕鸟双脚踩中脑袋,但咕咕鸟的右脚也已到了他的胸口。 还是没有下达命令,天眼就悬浮在他最近处,双手交臂,闻人诀硬抗了咕咕鸟的攻击。 若按以往,双臂骨头非尽数折断不可,可今日,他仅仅是被踹的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后,闻人诀黑沉的眸中闪现出什么,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狭长的双眸死死看了一会自己的双臂,闻人诀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逐渐扩大,又突兀的止住。 轻松的甩了甩手,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做出攻击前的蓄力。 咕咕鸟看样子也不准备逃,背部的疼痛让它非要踩死眼前的人类不可。 扑向咕咕鸟的时候,鸟类也尖叫着冲了过来,闻人诀半弯腰,闪身纵跳而起就是一脚踹向咕咕鸟右爪。 高大的咕咕鸟一瞬倒了下去,在地上哀鸣着想要再次爬起,左脚确实从地上支撑而起,但右脚弯曲的角度分外扭曲,看来已被踹断了骨头。 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闻人诀长腿弯曲着感受了一下刚才那一脚的后劲,按照以往自己的力道,哪能一脚就踹断咕咕鸟的脚骨呢。 体会到神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切实变化,闻人诀看着在地上挣扎,已经完全没了搏斗之心扑腾着翅膀想逃的咕咕鸟,没了再动手的兴致。 “天眼。”他喊了一声。 自顾自的扭身找了块空地,拾取了干柴,蹲下点起火。 天眼飞过来,底下悬空着一起移动的咕咕鸟尸体。 从咕咕鸟尸体上拔出刀,闻人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物。 维端算计有误,当初闻人诀问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聚集地,天眼到过聚集地周围,维端不应该错误估计这段距离,但它错的是以闻人诀当时的能力来推算,而从海底出来的这二十多天里,闻人诀的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十倍不止。 所以,维端说一个月,其实短不过二十天,闻人诀就到了聚集地外围。 星坠事件后,地球经历了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十八区所属的茂林也是如此。 奇特的地理造就了更为复杂的生存环境,聚集地西边外围便是一片区域不小的群山,爬上其中一座山峰,闻人诀俯瞰底下深蓝如镜的湖面,湖泊四周围绕着一些小山头,造就一个突凸出现的小峡谷,山间有众多溪流从山岩中穿过,在乱石中翻滚,吐着洁白的浪花汇入大湖。 眺目看了会,湖泊岸边树木葱茂,有大树斜得旁逸水中,各种动物在此停留喝水,迎着山顶的风,突入耳中的却是凄惨的大叫声。 扭过脑袋,闻人诀默默盯住了一个方向,有风吹鼓起他的衣袖,让他看着像是要离地而飞。 就算穿了这么多天,这身衣服他还是无法习惯。 心念一动,维端便把指令下达给了天眼,停留在闻人诀身周的其中一颗天眼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把竹筒做的水壶抛下,闻人诀擦干净唇边的水,冲着天眼离开的方向追去。 十八王区外的茂林里散布着不少聚集村,每个聚集村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擅入其他村的地盘,眼下这片地域虽然已经出了闻人诀村子的活动区域,但附近没有其他村落的人会过来。 所以……多半还是自己的“熟人”。 没到聚集村便先遇着人了,闻人诀倒很高兴。 天眼的搜寻范围很大,速度也快,不过片刻,维端便在他心识中说话了,“前边右转,再行个半里,有人类遇袭。” 闻人诀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维端所说的地方,在隐蔽处藏好,他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前边的混乱。 二十多个人类拿着各种工具,挤成一圈,正和一种未知名的变异虫类作战。 变异虫整体黑色,身体光滑,扁平,背部拱起,呈流线型,头顶两根长触角,下颚遍布短触须,前脚黄褐色,后脚红褐色,后足刚毛发达 。 爬动起来有人类小腿那么高,身体大小类似人的脑袋,闻人诀看它爬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也掉不下来,推测它的足上应该长有吸盘。 足足有数百只这种虫子,挤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压倒,这些人类手上大多拿着长刀和木棍,又哪里是这些长着坚硬甲壳的虫类对手。 “这是什么?”闻人诀口中轻声发问。 他知道那帮人头顶就飘浮着另外一只天眼,维端应该在通过天眼的观察而查找这种生物的资料,果然他刚发问,维端就给出了回答。 “食肉性昆虫,前人类时代变异产物:龙虱。喜爱捕食水中的生物,在繁殖期也会上岸捕食小型动物,捕猎时,只要有猎物被其咬伤,附近闻到血腥味的龙虱便会蜂拥而至,群起攻之,一旦被其攀附上身体,便会把锐利的刺吸式口器深深刺入,任由猎物如何挣扎都不松口,直到被其吸干血液,是一种极为难缠的变异种。” “啧。”听了维端的解说,闻人诀轻皱眉,语气中倒透出一丝笑意来:“这么麻烦的东西他们是怎么惹到的?” “应是误动了它们在岸上产的幼虫。”维端推测到,又说:“需要消灭它们吗?” “当然。”闻人诀不再躲藏,从藏身处站起身子,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起来,耳边惨叫声更发激烈,被龙虱爬上身体的人类在地上翻滚不休,试图自救。 他往前迈出几步,在说完当然二字后,又慢慢添上几个字:“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 31.031:神秘归人 “怎么办?”文星死死拽住身前飞龙的衣摆,哭的是稀里哗啦,想来自己也是太倒霉了,前段时间被闻人诀个小贱种算计的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抚平自己受伤的心灵,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来学着捕猎,又遇上了这种事情。 康适上次被蛇咬救治的晚,无奈之下被砍掉了一条腿,在村子里半死不活的躺着,他们几个成年的就被带出来历练,哪里知道,追只受伤的猎物居然还能误闯这种可怕虫子的产卵地。 一路逃到这里,身周保护他们的大人已经一个个倒下,眼见着是要自己上去搏命了,文星狠毒的性子瞬间软成一滩,本能往最护着他的飞龙身后躲。 飞龙现在哪里顾得上安慰他,死死捏着手中的刀,等待着给扑上来的虫子致命一击。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眼见着虫子都死了,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刺入虫子身体,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挥手拦了一下他,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恭敬,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了,让他不得不如此。 听了他万分谦卑的话,那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双臂倒是从胸前移开,轻轻垂在身侧,仰了仰头,似乎准备开口。 飞龙万分郑重的准备侧耳倾听。 黑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却忽然抬起脚,以离奇快的速度和力道把飞龙壮硕的身子活生生踹飞了出去,飞龙身后紧紧跟着的文星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失声尖叫。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眉毛轻蹙起,脚步向前,漫不经心般挥手。 “啪!” 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断那刺耳的尖叫。 文星身型本就瘦小,闻人诀这下出手更没有顾忌力道,一耳光下去,尖叫消停了,瘦弱身子也往旁侧着摔倒。 把飞龙踹飞,紧接着甩给文星一巴掌,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就见来人已经收手,正施施然的按压着自己手指。 32.032:死前所欲 康时傻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十多步外几次想站起又跌倒的飞龙。 神秘人还没他强壮,而且刚才那一脚看着也不似是使出了全力,怎么就轻易的把人扫出了这么远? 同康时一样,向阳也非常震惊,这般轻描淡写的动作,更体现出了来者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不动声色悄然后退半步,而后把腰间的枪慢慢抽出。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仅仅一眼,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刚才的那一脚,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况且都要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好飞龙,他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死前还要遭受迫害。 “我不要!”终于,他大喊出声,撑起双臂爬动着后退。 跟飞龙相处几年,他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欲、望和死前的放纵意欲,那目光没有往日的温柔,压抑邪气。 飞龙本死死压抑的欲望不甘,在接触到文星一瞬的强烈抗拒和再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中崩溃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放弃了什么。 就见他充血双目从文星身上转移,狠狠凝聚到火圈外的人身上,口中的声音再不发抖,似乎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到底是什么人?” 33.033:无人高尚 这个人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更能知道他喜欢文星,不会是外面的人。 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放下很多东西,伪装,情绪,名字,身份,然后去直面自己的灵魂,在仅剩的时间里,灵魂会告诉他真正的渴求,在没有一丝生的欲望时,最后的力气都会把不甘强加到这份渴求上,然后丢掉所有的人性,或者捡起所有的人性。 但显然,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因为同样面临死亡,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飞龙到此,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而后蹲下,衣服撕裂声响起,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闻人诀刚才走向他们时本在虫群中开出的路,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铺满,他一路慢慢往回走,前头的虫子就似被看不见的手给拨开一般被清理出去。 可小小的道路两侧,虎视眈眈爬动的虫子似乎越发难以按捺。 向阳迟疑的这一瞬间,闻人诀脚步没停,他走过后被开出的路又有虫子试探着想重新填满,向阳心中一寒,挣扎片刻,背着康时的哭求声,三两步跟在了闻人诀身后。 直到他们离开火圈二十步之远,本就缩小的蓝色火圈一瞬合拢,里面几个人的惨叫声一瞬激烈,向阳再也无法克制的扭回头去……面容已经看不清晰,隔着密密麻麻近千只龙虱,蓝色火焰中滚动的几人一瞬就没了动静。 耳侧忽然传来轻语声,“看吧,你也并不是那么正义凛然的。” 闻人诀一直在不管不顾往前走,向阳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靠自己这么近说话,惊吓之下,一步后退,来路已被虫子重新填满,眼见着要跌入虫堆,闻人诀伸手拉了他一把,语带嘲讽:“怎么,从火圈中出来就只是想换个死法?” 拉了他一把后闻人诀就松开手,转身重新往前走,没在意向阳一瞬惨白的脸。 34.034:好戏将演 不知道他的面无血色是因为闻人诀的那一句嘲讽,还是因为差点跌入虫堆后的惊吓。 刚才看闻人诀一脚轻易踹飞飞龙,向阳就猜测他的力道变大了,现在轻轻伸手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就站稳了。 向阳清楚自己的体重,对身前依旧并不雄壮的人起了深深的猜测。 走了很久,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侧躺,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等他来来回回忙碌大半天,收拾柴火点燃火堆,架起野鹿,烤熟食物,闻人诀终于在香味中幽幽转醒。 向阳看他从石头上坐起,也没吭声。 闻人诀在搓眼睛,又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维端声音带些鄙夷:“您醒的真是时候。” 自从维端选用了这个二十来岁人的声音后,倒显得人性化了很多。 闻人诀没在意它的鄙夷,从石头上跳下,走到火堆旁坐下。 从腰间银链子上解下匕首,他看都没看向阳一眼,伸手割下大块肉,拿过旁边向阳采摘的香禾樟叶子包裹起来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向阳坐在他身边,同样低头,默不吭声的大快朵颐,比起闻人诀的细嚼慢咽,他显然是饿坏了。 等慢慢吃完,闻人诀用香禾樟叶子擦嘴后,又来了个字:“水!” 向阳扭身从身后拿过中空的竹节,默不作声递给他。 闻人诀喝着水,林木周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处燃着火堆又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夜接管下的世界,此处便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点般引人注目。 稍远处,低矮的树木顶上一阵晃动,有枝叶落下,伴随刺耳的叫声,有黑影“嗖”的扑向他们。 向阳早就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毛孔竖立,全神贯注着,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嘭嘭!”两声枪响,黑影在空中停顿,跌落到地,在火堆照耀下,漆黑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蔓延出血迹。 是只变异猿类。 枪响过后,身周四面八方低矮树木中传来和刚才一样的刺耳叫声,看来两人是被一群变异猿盯上了。 站直身子,向阳目光一直在远处漆黑的林木间探寻,双手死死握着枪,绷直身子如一杆标枪。 “十五只变异猿类生物,三只猛禽野兽,是否抹杀?”维端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跟着起身,目光在四周黑暗中转了圈,问:“对天眼的能量损耗是否过大?”今天一天可杀了不少龙虱,还有那燃起的蓝色火焰,都是天眼的攻击方式。 他从海底出来后,天眼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深得他的喜爱。 他没问过天眼的能量损耗程度,但想起天眼能量如果耗尽,得不远万里飞回海底补充,就够麻烦的。 “天眼损耗能量,百分之0.03。”维端用人类的方式回答闻人诀。 闻人诀挑眉。 维端:“只有侵入高智慧体的识,才会给天眼造成巨大的能量损耗,而后读取这个智慧体的识更会对天眼造成伤害,得通过补充能量和漫长的自我修复才可重新启动使用。” 闻人诀理解了,他看一眼全神戒备的向阳。 “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这个地方烤食过猎物,味道都在,若还在这里休息,怕一夜都不得安宁。 向阳还在戒备,可看闻人诀走的肆意,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枪,倒退着离开。 前边闻人诀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抹杀。” 有蓝色光圈如水波般在黑夜中的两人脚下散开,直到扩大到了一定范围后,似乎震荡着缩了一下,向阳跟紧闻人诀,目光疑惑的打量那个光圈,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光圈,总让他想起白天那不详的蓝色火焰。 光圈一瞬激荡,似乎是炸裂开一般,等向阳回过神,林木中扑簌簌的不断掉下黑影,砸落在地后再无动静,而草丛中跟着他们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也一瞬消失了。 他瞳孔微颤,收起□□,不自觉咬紧牙齿,眼中的胆寒在注视到身前自顾自走的背影时,再不收敛。 寻了处僻静的灌木丛,清理出一块地方,闻人诀和衣倒头就睡,向阳紧绷着精神坐着,前半夜还好,不时打个盹,后半夜干脆脑袋一点,侧身倒下,不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就响起。 他睡沉没一会儿,躺倒的闻人诀就坐起了身。 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联系他,那只一直在外,跟随人类的天眼传递回消息,人类已都逃回了村子,而龙虱,正铺天盖地的在黑夜中紧随其后。 闻人诀被吵醒,所幸不再躺倒,大腿弯曲,右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盯着漆黑的灌木丛外,一动不动。 想来等天亮,那些龙虱,就该到村落了。 等自己过去时,正是一场好戏! 35.035:袖手旁观 白天睡的太足,被吵醒后毫无睡意,闻人诀视线漫无目的的盯着一处看了会儿,又不自觉落到身侧熟睡的人身上。 向阳睡梦中依旧蜷缩着身子,很是不安,但呼声倒很响。 等不得天光大亮,闻人诀赶着要看一场好戏,头顶有一丝微弱光线时,他就站起身,原地活动手脚放松了下身体,边上向阳依旧睡得无知无觉,他走过去,也不留情,一脚踹上男人的背,向阳被踹的往前滚了两圈,醒了过来。 一脸泥巴草屑,却半点火都发不得,利索的从地上起身,闻人诀也不说找吃食,就冷冷给了两个字:“赶路。” 还未完全大亮的茂林中云遮雾绕,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不时路过低矮的小山,有流水从岩石间,树丛里夺路而出,向阳趁着赶路抓紧时间喝了几口,闻人诀却是半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向阳惊讶的发现,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再也赶不上闻人诀的步伐。 这还是闻人诀刻意放慢的结果。 闻人诀开始觉的麻烦,神眼改造自己身体后,面对一般人类,他都觉的是个累赘。 他没有停下来让对方休息的意思,只是再放慢了些速度,路上也预留了采摘果实的时间,路途中如果遇上可以吃的,两个人会稍作停留。 终于,在天光彻底大亮时,他们赶到了村子。 不对,应该说只是在村子外围,没有进去。 视野中遍地爬动的黑色虫子,完全没有让人靠近的欲望。 包括他们的落脚处,向阳再一次见到这种变异虫,所有不快难堪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夜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惨白。 闻人诀对前仆后继路过他们赶往村子的龙虱觉的不耐,视线在周围搜寻,终于,带着向阳到了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大树底。 拎过脸色惨白的男人,闻人诀蓄力一跳,居然跃起三四米高,途中在树根上轻点,再一次借力往上跳,足足三次,他似乎力尽,再没力气往上。 若不拎着向阳,闻人诀觉的自己还能再跃上个十来米,这种超越人类的体能让他非常愉悦,而本该被深深震撼的向阳如今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 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避免吸引树下不断往聚集村汇聚的虫子,又让他们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爬动的漆黑。 如涌动的黑色潮水。 村中散乱布着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数十米远的距离让惨叫声到了这里依旧清晰,向阳颤抖着身子险些站不稳从树上跌下,亏得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树枝,而后又抱住了稍微粗壮些的树干。 身旁闻人诀找了个枝桠分叉处,安静的半坐着,银色面具下,脸庞冷漠。 怎么会这样? 向阳想不明白,他颤抖着手,眼睛不自觉看向树下,蜂拥而至的怪虫,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怜的向月还在村中。 闻人诀视线落在向阳身后,另外一只天眼一闪而没,闻人诀对它圆满完成任务很是满意。 耳边充斥的惨叫不敌昨天下午听着的激烈,却人数众多。 他们赶回来的不早不晚,村中还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处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着从房中跑出的人群,他们聚拢在一起,对面前骇人的景象束手无策,间接还能听到无力的枪声。 看着不远处炼狱般的景象,闻人诀心中奇异的居然没有报仇的喜悦,耳边只恍惚充斥着安老当日的声音。 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现在还活着,闻人诀分明是想反驳的。 应该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啊。 视线中龙虱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选择了同归于尽,就似这火焰能够烧尽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虽然无趣,可有趣的人这样多。 闻人诀挑起嘴角,视线变的悠长。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连三的就不断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龙虱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葬身虫嘴,抱着死前拖几只一起的想法,近乎绝望的在家中点起了大火。 黑色虫群中不时烧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布的篝火。 大火伴着惨叫合着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树上人银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赞叹。 “闻人诀!”向阳努力从树枝上移向闻人诀,打断那个浑身气息诡异,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的男人,或者说,少年。 听见叫声,闻人诀才回过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落网之鱼? 此处埋藏着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让这里消失,从人到房子到花草树木。 扭过头,注视面目凄哀的男人。 太久没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叫:闻人诀。 而不是小贱种。 看闻人诀终于看向自己,向阳为之一喜,虽然对方还没说话。 “可以救救向月吗?”没问闻人诀是否有能力从身前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觉的对方可以。 大概是闻人诀一天多来,给他的映象实在太过诡异和强大。 闻人诀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向阳身上。 向阳不自觉的顿了下,但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但是,向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被逼嫁给了飞龙的父亲。” “可以。” 没等向阳继续说,闻人诀的声音就响起。 向阳住了口。 视线中,闻人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语气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阳等着。 视线飘到村子里,闻人诀慢悠悠道:“你应该看见了,村子里,树底下,全是数之不尽的龙虱,我可以救人,但只能够带一人离开。” 回头看向阳,闻人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道:“现在,我给你选择权,是进去带你妹妹走,还是……” 声音刻意停顿,“带你走?” 向阳僵住身子,再一次把目光放向那个人间炼狱,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那里,他自己却……寸步难移。 闻人诀的问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旋,他低着头,却再挤不出一个字。 良久过后…… 等的闻人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拖到村子里的人死绝时,一句断断续续仿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人诀看他。 向阳依旧低着头,似是愧对自己的妹妹,不敢再看村子一眼,也不敢对视上闻人诀的目光。 闻人诀好好打量了会身前的男人,没带任何嘲讽,却也没给对方回答。 向阳似乎受不了这种安静,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我若选择向月,你带她逃离龙虱后,是否还会带上她?” 闻人诀很坦诚,先摇头,后道:“她于我,是绝对的累赘,完成你的遗愿带她逃离龙虱后,就该让她安从天命,自生自灭。” 向阳目光中透着不出所料,又道:“她逃离龙虱,虽能短暂逃离一死,但你把她放在茂林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存活呢?” 闻人诀笑,“我已仁至义尽。” “是。”向阳不否认,“所以就算我选择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这些话,就似乎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闻人诀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很冷静。”一个纵跳来到他身边,拽过衣领,提着跃向了另外一棵大树,“也够冠冕堂皇。” 声音消散在风中,远去的身后,再无人声。 36.036:相遇枪战 从村落离开后,闻人诀启程去往十八区,他虽在隶属十八区的茂林中长大,却从未到过主区。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最多掏个鸟蛋,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像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鄙夷,等身前人群的“嘿嘿嘿”笑声稍停,闻人诀慢慢问了句:“大人们是从王城过来的吗?” 他这话问的轻缓,莫名还透出一分轻柔。 领头人是个人精,双目凝聚在闻人诀脸庞上的黑巾上,心中突然就起了警惕,他站直身子,沉声道:“摘了你面上的黑巾!” 向阳跟着把视线落到闻人诀脸上,他不明白闻人诀在玩什么,按照之前闻人诀诡异的手法,要杀光这群人并不难。 闻人诀抬头,对上大汉重新变得警惕的目光,似乎歉然的笑了笑,有些犹豫,可看身前之人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只能迟疑着慢慢抬手,一点点掀起脸上的黑布。 掀起一个角时,还抬头和大汉对视,似是无声哀求对方能够改变想法。 可大汉冒着精光的眼睛还死死落在他脸上。 他无奈,只好掀起半边黑布,那领头人厌恶的皱眉,“嗤!”了一声。 太恶心,想来刚才一瞬间的危险感只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领头人想着,微微侧身让了半步,他挡住了其他人看闻人诀的目光,现下身后的人也好奇他的反应呢。 他一让开,身后十来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凝聚到闻人诀脸上,又都不约而同的本能撇开视线。 嘴一张,就有人准备开口,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可先前瘦弱胆怯的人却忽然如下山猛虎般窜出,手肘一个侧击,就把领头人放倒了。 闻人诀一言不发突然动手,他冲出的同时,神秘蓝色光圈在所有人脚下扩散,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子声。 向阳没想到闻人诀连招呼都不打的说动手就动手,反应慢了半拍,左臂中了枪,倒在地上后,他又坚韧的往前爬,躲在一旁的山石后,脸庞扭曲的捂着伤口。 有子弹成串扫出,射击在他藏身的石头上,溅起碎末划过他脸,一瞬间血就渗了出来。 身侧的树也被机关枪扫过,树屑乱飞,向阳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流着冷汗咬着牙,稍稍侧身探头想看看情况,谁知迎面又是一串子弹,逼得他重新缩回脑袋。 “天眼,别动手。”闻人诀窜出去的同时,冷然命令。 本以扩散开的蓝色光圈,又无声无息消失。 都是在林中讨活的,闻人诀遇到的这群人和村落里的捕猎队完全没法比,反应迅速,配合默契,下手果决。 他只是放倒一个人,对面的所有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所有子弹都冲他扫射过来,以一个正常人类的本事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的,可闻人诀不会,他发现所有子弹在他眼中都有了运动的轨迹,似乎被放慢了许多倍。 他像是躲沙包一样,脚步极快的闪躲那些雨点般的子弹,而后抽出腰间幽蓝色的匕首,侧身一个半转,精准划过一个壮汉脖子。 那匕首异常锋利,刀口流转着海水般的蓝色光纹。 蛊惑神秘非常。 遗落之地带出来的物件中,除了面具,他第二喜欢的东西。 单手提起被他割喉的男人挡在身前,遮住扫过来的子弹,那人还未死绝,虽无力挣扎,可肉体本能的抽搐还在,被成百颗子弹集中射、击,有肉沫血液飞溅上闻人诀脸庞。 黑沉眼眸中的兴奋稍退,眉蹙起,闻人诀平白犯了恶心。 37.037:天份不同 几百斤的大汉被他一手提着当盾牌用,闪身时又如抛垃圾般轻易甩开。 侧身躲到两棵大树后,子弹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扫射的头顶枝叶不断掉落。 领头人被他肘击在脖颈处,到现在还未能爬起。 闻人诀靠在树后,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片刻后,子弹密集声稍弱,他突然窜出,如一道鬼影,双手往后伸直,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来得及起身,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从地上捞起□□,闻人诀双手端起,对准身前草丛,学他们的样子,扣动开关,子弹嗖的成串扫出,他赶忙双手移动,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38.038:清冷希望 木板车旁清醒过来的两人和那个精壮男人对视一眼,向阳端着枪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他们又看一眼神秘莫测的少年,最后默默收拾好物品,推着车,跟在了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挥舞的触手毫无障碍的穿过头顶枝桠,没碰落一张树叶,似乎毫无杀伤力。 向阳跟在他身后,双目不自觉的死死落在触手和触手伸出的洞口。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若今天没有维端,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先嘿嘿笑了声,才对向阳道:“兄弟,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裤裆。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39.039:浴火重生 向阳和那三人看闻人诀盯着地上的晶体一动不动,也跟着好奇的打量起晶体,只是一会儿过去了,闻人诀还是没动,晶体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星坠事件后,被遗弃的地球人类因为极端恶劣天气,开始大批量死亡,到最后,偌大星球人迹罕见,之后,新的轮回变迁在这颗星球渐渐尘埃落定,少数的幸运儿们发现,原先的文明精髓早已跟着撤离的人类消失,而仅存的东西历经百年灾难后,也全数毁灭。 千年后,地球人已遗忘了这颗星球往日的景象。 他们开始适应新的生存法则,然后发现了异形身上存在的晶体,经过很多实验,证明这种晶体除了好看之外,大概还代表着比较高的辐射凝聚。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没什么不同。 那一点点的危害,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精壮汉子凑上前,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他刚这么想着,想抬头看闻人诀,腹中突然传来刺痛,这让他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按着腹部咬死牙齿,再无力开口。 闻人诀的视线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夹杂了些许的若有所思,薄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道:“你确定这是正确的吸收晶核的方式?” “并不。”维端似乎也在透过天眼打量已经在地上痛的翻滚的人类,继续道:“此前试图让您吞噬晶核是有神裔一族的特设阵法护持,现下这些都是推测出的结果,不过……”维端停顿了下。 因为剧痛难受万分的向阳在地上伸直双手,双目充血的看着闻人诀,十指在地上使劲抓挠,往前爬着试图抱闻人诀双腿,他张着口,疼痛让他的口液不自觉掉落,他似乎想要问什么。 闻人诀漠然往后退了两步。 向阳还想往前爬,但最终脱力般软下身子,只抱着腹部扭曲痉挛。 维端继续:“不过,眼下马上就能知道这种方式是否正确了。” 闻人诀看着向阳痛苦的反应,默默点头。 40.040:优胜劣汰 闻人诀看着向阳痛苦的反应,默默点头。 欲望在其他三个旁观的人眼中一瞬熄灭,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几步,脸色惨然。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识中断,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他加重了些声音,再一次开口:“静心,你可以看到的,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惨叫持续了半个小时,精壮汉子睁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已经睁开眼睛有一会了,只是和他一样毫无起身的力气,连抬手都不行。 而那个最早吞噬晶核的同伴早就不再惨叫了,闭着眼睛仿若熟睡。 模样在最早的狰狞后平静下来,似乎和他们一样,感应到体内奇怪的光芒并且重新凝聚成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两人有力气动手指的时候,那个一直仿若在睡觉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 就似体内有巨蟒在挣扎,他的身体一会弯曲出一个角度,嘴巴大张着,却一声都发不出,眼睛依旧闭合着,模样颇为吓人。 先前站起身的向阳早就再一次趴到地上,双脚的虚软让他不再逞能。 “凝聚的核没有达到原有核体的一半,能量守衡被破坏,被他据为己有的能量不足以镇压引导剩余的能量,失败品!”维端话语中没有遗憾,冰凉给出结论。 听到结论后睁眼,闻人诀从山石上一跃而下。 结果不出他所料,路过那具还在扭曲如同死尸的身体,闻人诀一块块捡起晶核放回箱子。 在向阳三人的关注中,那大汉的身体突然一颤,而后再不动弹,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渗出血迹。 死了...... 三人心中一瞬五味陈杂。 但看一眼挂在中空,一日中此时最为绽放的太阳,又都同时露出无法压抑的狂喜。 41.041:初到王区 闻人诀在一棵巨大的倒樱木上坐着,树下是一个小型的灰狼群,几只灰狼正咆哮着冲刺,如闪电般从一个人类身侧擦过,另外一只高高跃起,张开大嘴咬向人类喉咙。 男人身型魁梧,似是听到耳旁风声,双脚转动一拳挥出,灰狼被击中脑袋,如石头般砸出去。 那人跟上前,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嘶吼一声,双臂使劲,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肠子被捣碎,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屌?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当然不。”吴豆失笑,把刚才背在身后的枪挂到了胸前。 向阳还在纠结手中的身份卡,闻人诀却已把视线放到了周围,这个由两座大山天然构成的保护所里,众多房屋因地就势,沿着山势层层抬升,有木头架成的曲廊将它们交错连接,在山势最高处的房屋离地快有百米,巨竹做成的排水设施整齐排列,通过暗渠顺着山势一层层将水流引向低处,而“峡谷”平坦处,全部由大块条石铺就,道路彼此连贯,四通八达。 一些三四层房屋整齐排列,再中央处还有一座十层左右的建筑居高临下。 “那是王居。”吴豆看他视线停留,马上近身解说,跟着又指了指其他平地处的房子,道:“这些都是区里居民的住所,他们不用每月交例钱,年底交一次就可以,只要五百币。” “王居边上那些”吴豆说着停下来,抬头跟路边二楼趴着的一个人挥手打了招呼,才继续追上,“王居所边上的那些带院子的房子,我们在这里看不见……”他说着,从腰间拿出钱币递给闻人诀看,继续:“那些都是贵族们的家,他们不用交例钱,并且可以把这权利延续一代人,他们的子女生来就可以免费居住在王区。” “我听过。”向阳把走在一旁的余刚推开,挤到闻人诀另一边,看向吴豆,道:“要怎样才能成为贵族?” “有足够的贡献值。”吴豆说着,拿出自己那张黄色卡片,夹在两指间晃了晃,“完成王所颁布的不同任务会得到一定贡献值,或者复苏一定的文明,取得什么惊人的发明。” 还有,他继续:“参加王的护卫队,或者区战队,有工资也会有一定的贡献值,你如果取得了战功,一切都会容易很多。”吴豆说着,神色间露出一些不同来,大概是想起以前的自己和现在自己所身怀的力量,有些难以按耐。 闻人诀一直没出声,慢慢走着,不时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杂乱中透着秩序,和自己所生存的村子完全不同,一眼看过去如鸟巢般的王区里,起码住了四五万人。 42.042:血龙公会 他们所走的街道对面,刚才走过去一队衣饰相同的男人,手中都握着枪支。 “那是王区护卫队。”吴豆的视线也落在那些人身上,只是没了以往的羡慕。 “留下他们是个正确的决定。”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开口,显然它在指尽职尽责的吴豆,“星坠事件几乎是毁灭性的,可人类能在短短千年内恢复成如今的样子,这种韧性,非常可怕。” “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对人类的赞美。”眉都没动,闻人诀对维端突然的出声似乎已经习惯。 “当然,我是一个完美的指引者,我会赞美一切值得我赞美的事物。”维端说到,话音中透着雀跃,对它而言,到了王区似乎朝着自己的使命迈近了一大步,“天眼已经扫描完整个王区的地形图。” “嗯。”闻人诀点头,侧身避让开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女人。 “挺公平的。”向阳抬头看从这里就能看到的王居,认真道:“我一开始以为贵族是更为不公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代价和付出的,成正比。” “嗤。”吴豆对他这话不以为然,却没表现出来,余刚则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透着明显的鄙夷。 向阳扭头看他,表情平静,眼神中却莫名带出些戾气。 余刚僵了下,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比起以前是完全的不可思议,可和向阳同天吞噬的晶核,结果却大不相同,自己在对方手下撑不了多久,而且…… 这个人和主上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到这,他神色一紧,再不敢露出鄙夷,轻声道:“贵族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大的权势和地位,他们能够更轻易获得贡献值,很多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贵族办事,仅仅换取一些生存资源,其实王区很少有新生的贵族产生,有的贵族从祖上到现在,已经繁衍了百年。” 前几代的积累到后几代根系扎的更深,权利从来是个塔式建筑,上层能够站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大,有人想上去,就得有人摔下来。 你站在高处,你可以轻而易举踹那些想上来的人下去,跌入深渊。 而那些努力拼命上爬,还没有稳稳站住的人,既要上爬还要拽人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行动吗?”维端问,“有地形图,天眼可以帮助你们避开护卫队,不动声色进入王居,杀死王取而代之。” “你觉得凭借我和他们几个,可以清理掉王居中的所有人?”那栋建筑粗一看起码十层,吴豆说过,十八区的王住在顶楼。 王居周边没有一栋高楼,足够的居高临下,任何一点动静便会惊动整个王区。 他越来越习惯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嘴唇都没动一下。 “你们也许不够,但不是有天眼和我吗?”维端说到,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人类现在对自身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且没有吞噬晶核的他们毫无威胁。” “你把人类想的太过简单。”这一句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声音不大,迎面刚走过一队王区护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身上缠绕着子弹,腰间似乎坠着黑色的手榴弹,大腿处还插着没有刀鞘的银亮匕首。 “啊?”走在身侧的三人同时止步,疑惑看他。 闻人诀虽然一直没开口,三人却都分了心神留意他的,刚听他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只是没有听清楚。 闻人诀没理他们,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微动,语音清冷道:“去血龙公会。” 血龙公会离王居不近,地方不小,两栋两层小楼在前,一栋三层楼房在后,中间有个面积挺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不少人穿梭其中。 “你们怎么才回来?”一个头扎彩绳,套着长衫的青年看见他们后急忙迎上来,目光从向阳闻人诀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吴豆和余刚身上,“刚听人说瞧见你们回来了,老大支人让我在这等你们呢,赶紧过去吧,老大急着呢。” 吴豆不动声色和余刚对视一眼,冲这青年点头,“好,我们马上过去。” 这人等在街口,等他们到了血龙公会门口,停下来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向阳看院子门口竖着的大石碑,红色的大字刻着:“血龙公会”四个字,之后又扭头注视闻人诀。 就见闻人诀脸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和眼部周围暗红的皮肤。 闻人诀目光只在门口瞥过,然后就落在了那些井然有序劳作的人身上,角落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宰杀一只异形,把可以食用的内脏统一放进盆子里,之后又把干净的皮毛剥下来,交给等在一边的其他人。 左边的两层小楼里走出几个女人,手中抬着洗好的衣物。 闻人诀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向阳努力观察他,依旧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向阳不知道自己这个“主上”准备做什么,可也只能跟着对方,走一步,算一步。 “嗨!你们站住!”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吴豆身后,要进入后边那座房子时被一个大汉伸手拦住,那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向阳二人,语气相当不客气,“这什么地方啊你们就进,瞎了眼了?” 这一发作,走在前头的吴豆余刚两人立马扭身走回来,解释:“这跟我们回来的,我们这次能走出来多亏了他们,我带他们见老大去呢。” 那人目光依旧不屑,听见这话,也只用眼角瞥了吴豆,嘴角轻勾,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嘲道:“你们带见就见?见不见他们是老大的事情,本事不大,谱子不小。” “你!”余刚双眼一瞪,就要上火。 吴豆眼珠子转动,忙伸手拉人,劝:“好了,好了,咱们先见了老大再说。”他说完这话,去看闻人诀眼睛,看不出不悦,才松了口气。 余刚想着自己现在的本事,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主上在,真就不怕跟这帮人翻脸,但看闻人诀没半点动静,也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只好先跟着吴豆去见以前的“老大”。 “你们在这等着!”那人看吴豆二人走,脸上的冷嘲更为明显,嘟囔了句什么,向阳听着像是骂了句废物。 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吴豆他们一群人出去,只有两个人狼狈逃回来,会被公会的其他人鄙夷,甚至排挤都是正常行为。 闻人诀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插兜,斜靠着墙发呆。 向阳顺着他看的方向打量,还是刚才的那几个人,他们已经把那只异形处理完毕,边上蹲着的一个汉子正把一颗葡萄大小的蓝色晶体递给后边的人。 等了不过片刻,院子后边的楼里就走出个人,冲刚才的那个男人挥手,喊了声:“老大让他们两个进来!” 男人点头,□□一收,眼睛朝天,看都不看他们。 向阳脚步一动,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待闻人诀穿过他走到前头,他才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刚进门,就被迎面来的火浪喷过,闻人诀眼瞳中倒映出左右两个半人高的燃烧火盆,许是因为这房间大,但没有窗户只有扇门的缘故,房内阴暗闷热。 往前走了几步,身旁每隔个四五步距离,总有焚烧着的火盆带来光亮。 再往内走个十来步,两侧的火盆消失,但空间并没昏暗,头顶悬挂着四只灯泡,正散发出洁白的强光。 大堂深处,三步台阶塑起个小台子,一张宽大的实木椅子放置在上,留着半长头发,脸部刀疤贯穿额头的中年男人坐着,颇有些居高临下。 那男人下方摆着四张椅子,左右都坐着人,除了这五个落座的,还有两个青年手握枪支,站在一侧。 右下方椅子上坐着的人手中正握有一根铁鞭,不断往下滴落血液。 目光颇阴冷的打量着走进来的二人。 向阳看向前边趴着的两个人,算是这一路来的同伴吧,刚还好好的,现在看吴豆身上衣服破烂零碎,横竖鞭痕密布,正在往外渗血。 看到他们进来,也只微动了脑袋,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闻人诀身上。 闻人诀当然也看到了地上趴着的二人,余刚强壮的身子下蔓延着一滩血迹,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身边散落着一些手掌长的铁钉,自己的视力从吞噬神眼后好的不得了,见他摊在地上的手,正钉着根铁钉,穿透手掌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啧。”闭了下眼,不再看地上二人,闻人诀的目光慢慢扫过房内其他人。 “是你们救得他们?”上边的男人发话了。 语气威严并高高在上。 43.043:挟持控制 “是你们救得他们?”上边的男人发话了。 语气威严并高高在上。 向阳的视线被吸引到对方身上,因为之前来的路上,闻人诀一直保持沉默,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来十八区,又为什么要去血龙公会,想来吴豆和余刚也不清楚,大致只靠猜,这样的话,向阳更不知道这二人编说了怎样的话想要瞒过这边的人。 可听见男人这样的问话,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点了。 “是。”注视着那男人,向阳心中却在感慨,原来这就是王区有权利的人们,如果自己还在聚集村,绝对不敢想有一天可以和这样的人物对话。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么巧合吗?”手握铁鞭状似意犹未尽的男人视线狠毒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坐他身侧的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声,“没准就是这两个小子算计的咱们死伤惨重?” 上首血龙公会会长似并不在意真相,只对这次的伤亡有些恼恨,他目光中的不悦更多还是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二人身上,听见心腹这样说话,无不可道:“严刑拷打了才知道,否则没人会说实话。” 吴豆听他这话,身子一震,顾不上再看闻人诀脸色,抬头似想争辩什么。 只是他沙哑的声音还没出口,就听大堂中一道更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吃饭时间要到了。” 闻人诀话才出口,身子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步高台一下跨过,上首的男人都来不及眨眼,就被他拎着衣服抛到趴伏的吴豆身边。 在实木大椅上坐稳,底下的向阳已经夺过那握鞭男人的鞭子,正一铁鞭把那人对面的人抽的皮开肉绽。 变故只在瞬间。 等血龙公会的几人反应过来,向阳已经毫不犹豫的扭断其中一人脖子,打的另外一个人吐血不起。 “嗖嗖”几声枪响,跟着是被子弹打中的铁火盆,“哐啷”一声摔倒在地,火花四射,炭火飞溅。 向阳动作敏捷的跳到持枪的另一人身后,双手直伸出按住那人双肩,活活把人从地面托起又砸向散落在地的火炭。 那人脸部被烧灼,疼的哇哇大叫。 血龙公会会长刚一下被砸晕,但到底多年血海拼杀出来,反应的比其他人都快速,他闪身到一边抽出枪,不打正在大杀四方的向阳,反倒瞄准了安稳坐着没动的闻人诀。 “嗖!”子弹快速射向上座的闻人诀。 只是没能如它身后主人的期盼般爆破敌人的脑袋,因为在中途就被一个黑影拦了下来。 一直趴着状似站不起的吴豆,几乎在血龙闪身时就双手撑地跃起,又及时插入二人中间以身挡子弹。 因着子弹的冲力,他往后退了几步又站稳,嘴角渗出些血迹。 血龙怒目大睁,死死瞪着挡下子弹的吴豆,喝道:“畜生,你敢背叛我?” 局势坏的快速,向阳把最后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男人踹飞,眼见着那男人落地抽搐一下就没了动静。 血龙几乎一瞬就把怒气收起,硬是挤出好脸色来,“吴豆,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我?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吴豆把身上破烂衣服撕扯下来,血液沾着他的一些碎肉,他疼的皱起眉头,可看到对面昔日老大的脸色,又愣是笑出声来,“你当我傻吗?血龙老大,你日后能放过我?” 那边向阳已经走过来,立在他们几步远处,倒也没插手。 “我发誓!”血龙举起双手,神情诚恳,“只要你现在站在我这边,我可以既往不咎!”他说着,又瞟了眼大堂门口,这大堂内深又幽暗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里面打斗动静这么大,守在外面的人也没反应。 不过应该不是听不到,毕竟刚才还有枪声。 想来,是这些血龙高层惯常就爱折磨惩罚手下,外面的人弄不清楚情况,怕打扰了老大们的兴致,不敢贸然进来。 血龙想到这,就后悔的咬牙。 喊叫怕是听不见,外面听见枪声又贸然不敢进,那个身手好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寄希望于吴豆,只要有一个人稍微牵制一下,他就能跑到门口处呼救。 量这二人身手再强悍也抵不过人多枪多。 而吴豆,他是真准备不杀,因为他要日后再慢慢折磨的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脑中是这么想,眼中却诚恳万分。 进入血龙公会也有几年,吴豆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老大是个什么德行,他笑着遗憾道:“恐怕不行啊,老大!” 最后二字叫的嘲讽万分。 他胸膛上遍布的伤痕,刚刚就是在这个男人的冷眼下被一鞭鞭抽打出来的,他九死一生的为这人卖命回来,可价值在这人心中不如蝼蚁。 “吴豆,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装弱只是一时之计,眼见着吴豆并不动容,血龙又威胁起来,“你们凭借这几个人还想夺我血龙的位置吗?外边都是我的人,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吴豆没说话,弯腰把余刚手掌上的钢钉拔出,余刚抖了一下身子,从地上慢慢站起。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右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脑袋歪着靠在手心,像是看够了热闹,淡淡开口,“既是人都在外边,那就把人都叫回来吧。” 血龙一震,如今他怎会看不出,这几个人里领头的是谁。 目光跃过吴豆看向坐在他位置上的少年,那人身型瘦弱,脸上还缠裹着黑巾,独露在外面的眼睛周围皮肤呈现出恶心的暗红色,大概只能从声音判别出大致的年龄。 吴豆余刚今年也三十有余,正是壮年,怎会甘心受这小子驱遣? 血龙想着,又记起对方虽然瘦弱,却是一手提起自己抛飞的强悍,还有刚才吴豆奇快的身型,几乎在他子弹出膛的瞬间就插入了他们中间,并且挡下了子弹,现在虽然胸口血流不止,却依旧挺拔站着。 还有那个异常强悍的青年,徒手就干掉了他的四个心腹,他的心腹都有枪,就算一时不察被偷袭,反应过来后,还是没能占得上风。 想到这,他目色深沉了些,直直看着闻人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你配合……”往后靠了靠身子,十指交叉着伸直双臂松了松筋骨,闻人诀目光平静的看着下边,续道:“如果你不配合,那便是要你命的人。” 语声并不冰冷,但因为绝对的杀意,还是让血龙打了个颤。 向阳听到闻人诀开口,都不需要示意,脚从地上勾起把枪,走到不敢反抗的血龙身后,一手虚扶着他,另一手拿着枪抵在他腰后,“这是你自己的枪,你清楚它的威力。” 血龙僵住,不敢再动。 闻人诀对吴豆点了下头。 吴豆点点头表示明白,跨步往外走。 余刚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站到了闻人诀下边戒备着。 不一会儿,吴豆身后跟进来个人,神色犹疑,在看到大堂内的情况时,瞳孔一瞬放大,面色惨白的看着上座的人,又惊疑的看向好好站着的血龙。 他的语声很是颤抖,却又极力不表现出来,“会长。” 解下缠绕的黑巾,闻人诀视线落到血龙脸上,笑了笑。 血龙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不敢轻举妄动,如向阳所说,他很清楚抵住自己的这把枪的威力。 越是尝到权利的滋味,他越是不想死,只要还活着,日后总有办法报复回来。 这样想着,迎着闻人诀的目光,他点点头,“城内有多少管事在?” “只有方、陈两位管事在外,其他管事都在城内,会长有什么吩咐吗?”那人也算识时务,地上死相凄惨的几位堂主他就似没看见一般。 “好”血龙顿了顿,还是咬牙道:“传我的命令,把他们都召回来,不得耽搁。” 那人听这话便顿住了。 看这里的情况也知道有变故,现在把管事们都传回来是要出大事啊,要被一网打尽吗? 可迎着会长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能道:“是,我这就去传命。” “下去吧!”吴豆就在对面看着,血龙想给暗示都不行。 那人转身便走,额头有冷汗落下,他刚准备伸手去擦,就听见后边上座的慵懒声音道:“不该说的,莫说。” 立马转过身子,男人对着声音的方向弯腰点头,不敢去看,连连道:“是,是,是,小人明白。” 闻人诀目送他出去。 维端心识中开口,“让天眼跟吗?” 若以前它大概会自作主张的让天眼跟着,可现在它显然不想去挑战闻人诀的底线。 “不用。”闻人诀说完这句话就闭眼,他有些饿了。 44.044:掌控公会 刚才闻人诀说快吃饭了,吴豆记在心里,现在看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主上,我去拿些吃的?” 闻人诀没睁眼,却摇头,“去换身衣服。”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余刚和吴豆说的,两人对视一眼,弯腰行礼,“是。” 二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向阳血龙和闭目轻缓呼吸的闻人诀。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对方自然不敢瞎动,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一个个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这些人虽然奇怪,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看向阳没坐的意思,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只能问一个,剩下的一群管事彼此对视,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没辜负其他人的期望,虽没起身,却高高抬起脑袋,语气恭敬却又坚持:“您能带给我们什么?” 他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问为什么来血龙,没问你是什么人,也没问刚才那明显强于人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只是问…… 你能带给我们什么? “力量,以及力量赐予你们的绝对权势。” 闻人诀忽然觉得开心,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很有趣。 45.045:街头遇王 血龙的死忠,刚才那一下死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能够再成为妨碍。 站起身,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门外候了一堆人,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那天看见汽车后,他回来就让人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管事看他有兴趣,就把公会拥有的两辆车叫出来了,闻人诀坐上去让人开着感受了一会,倒也没有不适应,反倒是向阳,坐在上面虽表情没大变,可明显压抑着兴奋,不太想下来。 闻人诀走的时候,他正喊那个开车的教他。 先不说那辆车后来被他撞成什么样,单说公会内从不缺少动小心思的人,这天晚上闻人诀回去后,他的大床上纱巾轻飘,床铺被重新布置整理,一个只穿着内衣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娇羞的对他半抬起了下巴。 “会长?”少女秀发黑长,散在床铺上,长睫毛微颤如同蝶翼。 闻人诀挑眉。 46.046:号角在即 闻人诀挑眉。 维端不识相的出声:“嗤!” 闻人诀心下不过一个命令的念头起,维端立马封闭了自己的觉识,只留下两只没有情感的天眼,睁着瞳孔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少女应该和自己一般大,赤足洁白,粉色脚趾微微弯曲,很是紧张。 双眼中的媚意却一丝不少。 闻人诀有意放慢脚步,一点点压迫靠近,最后到了床边,趁着少女娇羞低头,突然俯下身子,女孩配合的小小惊叫一声,身子犹如无骨般倒在床上,细白双腿微微交错,半隐半现的私。处足以让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闻人诀双臂撑在床上,把人困在自己胸下,伸出一指,挑过少女下巴,一点点把那姑娘的脑袋转正看向上方的自己。 手指上的下巴一瞬僵硬,少女瞳孔中清晰倒映出闻人诀坑洼、粉色暗紫交错的半边脸。 僵硬只是一瞬,虽还在微笑着,可脸庞到底麻木许多,少女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好看的秀指伸出,轻轻戳上闻人诀胸膛,口吐香兰,有些娇嗔的不满:“您?” 似是在嫌弃闻人诀还不动手。 闻人诀唇角微翘,迎着少女的目光,有意的把半边面具,一点点掀开。 “啊!”双手捂嘴,可为时已晚,女孩到底叫出了一小声。 哪怕经过一些训练,还是无法掩盖瞳孔深处的恐惧。 闻人诀翻身坐起,把面具扔到一旁,脸上笑意不见,冷道:“我今天怕是没有心情,但你还得伺候,不是吗?”他扭头,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还仰躺着,傻傻看他的女孩。 公会里的高层送她来,她若什么都没做,恐怕不得好果。 女孩恐怕也想到这点,从床上起身,颤抖着身子跪在闻人诀脚下。 仰头想要求情,话还没出口,就见闻人诀双腿一曲,侧躺上床,靠着床头闭目休息。 “我虽不想,但你不是不能伺候。”闻人诀说,到底眼睛也没睁开。 那女孩看着他,抖动不已的身子还是上前,双手颤抖着褪下闻人诀裤子。 闻人诀虽没配合,可也没拒绝。 女孩跪在他床头,慢慢低下头去。 埋首在其间…… 从没有过的感觉包裹闻人诀,让他舒适的难以自抑的发出喘息声。 …… 楼下院子里,吴豆看身侧余刚,“你怎么善做主张?主上万一……” “万一什么?”余刚插话堵住吴豆的话头,“主上还从没有过经历。”他说这话看向阳一眼,怕是向阳透露过什么,才继续:“我们做下属的不为主上想?再说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嘿嘿嘿……”余刚怪笑着,“哪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吴豆翻白眼,懒得跟他辩论,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二楼闻人诀在的房间,好在没有大动静,他们也能够放心。 “觉得怎么样?”维端出声,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了,闻人诀还躺在床上,它刚才封闭了探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闻人诀难得惬意的表情,不难猜。 “很舒服。”闻人诀话中不带半丝欲望,就似探讨的只是一个科研题,他很认真总结道:“难怪权势到手后,争的向来是女人。” “你日后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女人,但你现在还不能为这浪费太多精力。”维端劝告,他可不想继承者沉迷于此,虽然不管是人类还是神裔,雄性总很容易沉迷此道。 “我只是好奇。”闻人诀说着翻身平躺,然后说:“原来如此。” 维端:“……” 另一栋楼中。 “只是这样?”余刚瞪大眼睛,怒道:“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 刚才在闻人诀房中的少女看见他的表情,吓的跪倒在地哭道:“没有,没有,会长也发泄的了,虽然……”她说不出来了。 向阳看她还红肿着的嘴唇,开口:“主上说什么了?” 少女不敢隐瞒,抖着声音道:“会长……会长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余刚扭头看吴豆。 “难道是杀了?”吴豆也不太理解。 “不要,呜呜呜,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那少女听见吴豆这一句话,吓的面上已是全无血色。 “给她点钱,放她离开公会。”向阳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又说:“以后别再安排这种事情!主上一向讨厌麻烦,尤其是命令需要重复两遍。” 这些女孩子都是买来的,眼下这个得到了逃脱生天的机会。 和余刚吴豆终于手握权利后的肆无忌惮不同,向阳心中想起妹妹,到底多了几分怜悯。 向阳掌权后,把那个开会用的大堂也重新收拾了,开了七八扇窗户,虽然空间依旧幽深,但明亮了许多。 连专供会长坐的椅子也重新换过。 现在他站在椅子下方的台阶上,比其他人稍微高出一点点。 吴豆和余刚二人坐在下面的两张椅子上。 其他人全部齐刷刷站着,十来个管事领头,身后黑压压立了数百人。 这大堂幽深,可也很少同时站这么多人。 闻人诀的命令,把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员全数召集于此。 虽然早听各自的管事说过,会长变人,但今天是头一次见,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上方坐着的新会长,出奇不可思议的是位少年,虽然戴着半脸面具,剩下的半张脸陷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可身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王区哪方会长不是肌肉大汉,身型彪悍。 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比那些权贵,一会会长经常需要出手,找个羸弱的仿佛一手就能推倒的小子算怎么回事? 细瘦的胳膊,修长却并不健硕的大腿,下边不少人拿他暗暗跟自己对比,有不满的,有疑惑的,有暗生自信的。 再了解一些情况的知道,新会长下方站着的那个男人强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为何认少年为主,只想着莫不是靠这个人才当了会长。 闻人诀没理会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马各自收整,三日后全体进入沙南茂林。” 和身型相反,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似乎完成了变音期的脱变,只还有一丝沙哑,但非常好听。 底下一时嘈杂,包括各位管事,虽然早有听闻,可真正听到命令也是现在。 喧嚣声后,有人站出来,双手一合行礼,而后就问:“会长,是全部的人马吗?” 闻人诀没开口。 那管事顿了顿,又说:“会长有所不知,我们在城内不是没有敌对的势力,不留几个兄弟看家,我怕家里边要出事儿。” “是啊,是啊,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真出事儿了,咱可赶不及救呀。” 一些人跟着附和。 闻人诀看向向阳。 向阳点头站出去,大声道:“叫什么叫?这是命令!会长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这段时日,他代会长行事,也算积累了一些威望,各位管事也都跟他打过交道,看近期红人余刚和吴豆二人也面目阴冷的打量着他们,就不再无趣出声。 这个命令便被贯彻下来。 进入茂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做不少准备,他们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万无一失,管事们先安静下来,身后的会员们就更不敢多话。 闻人诀面目清冷依旧,扫过下边的一片人头,瞳孔中没带任何感情,自言自语道了句:“不知能出来几个人。” 命令传达,一切准备自然做起来。 等到三天后,四百五十号人齐刷刷站好,闻人诀站在前头,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才终于有了一点做老大的感觉。 他爬上其中一辆大货车,里面堆满了些医药用品和火具。 另外一辆车里则放满了枪支弹药和刀剑。 向阳跟着他跳上车,余刚则去另外一辆放武器的车上守着。 “主上,你放吴豆守家,真的没问题吗?”向阳问,生怕他们都走,吴豆动什么小猫腻。 “他是聪明人。”闻人诀脑袋后仰,货车里给他专门留了位置,很舒适,“更不清楚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那样的聪明人,怎么敢在不清楚他出去做什么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何况对方今日的权势地位皆来自自己,他才是最怕自己出事的人,只要自己不在,就算他个体强悍,可最厌恶叛徒和瞧不起他爬上脑袋的那些管事们,就足够反扑他了。 一切的权势皆来源自己,至少目前,对方绝不敢轻易背叛。 一切的担忧不过是……闻人诀抬眼看向阳,笑的深意:“你怕权势不保?才几天,就上瘾了吗?” 向阳抬头想否认,但看闻人诀充满笑意的双眼,一时不知为何被看透般,说不出话来。 那边闻人诀复又闭上眼睛,淡道:“你要看的远些,现在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是啊,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太低了……还不足以看清这个世界,这个安老希望他毁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47.047:惊人表演 闻人诀坐着车,四百多号人跟着往茂林去,这样大的阵仗弄得守门官们以为他们要出去对付大家伙,余刚出面说确实是,得去找一只很漂亮的异形,最好活捉,卖个大价钱,他们上次就是在那异形身上死伤惨重,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异形带回来,发笔横财。 守门的人当他们见财眼开,加之报仇心切,有些不屑的放了行。 四百多号人围绕着两辆车,车放慢了速度照顾走路的人。 向阳对外放出命令,不管多珍贵的草药或者猛兽,除了食用的,一概不捕杀,只专门找了异形杀死,挖出他们体内的核体。 光卖核体能赚多少钱?而且异形往往比猛兽危险许多。 可命令如此,底下人只好照办。 闻人诀加了个命令,只要找到散发光芒的核体,整个小队奖励3000币。 所有人欢欣鼓舞。 要知道,十八区的居民每年只要上交五百币,就可在王区居住一年。 而外人也只需要交1600币左右。 可以看出这是怎样的重奖,底下人震惊于新会长的慷慨,管了几天公会的向阳却有些忧心。 余刚也是,接触权利后,他也算清楚了自己公会的底,血龙几年来压榨他们存下的本,估计也支付不了几笔这样的奖赏。 他找到闻人诀所在的车子来,只是刚开口,就觉得胸口有巨力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倒飞出车子。 车厢里闻人诀重新施然落座,视线放到向阳脸上,轻轻问了句:“是不是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向阳一个字都没敢有。 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以两辆车为中心,每日里散出去各自捕杀异形,晚上又聚拢回车子所在的营地,进行休整登记所得。 一切井井有条,从这也能看出血龙公会的战斗能力不低,各方面配合非常默契。 就这么几天后,虽然也收集到了一些核体,但还是没人发现有光芒的核体。 闻人诀有些闷不住,直接跳出车子就往茂林深处去,一个人一把枪都没带,向阳想跟,被他拒绝了,自从去王区,自己几乎从不动手,现下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再说带个人,多有不便,纯粹是个累赘。 他独行惯了,对茂林也有奇异的归属感。 他这一出去游荡就是五天,距离公会的人倒也没有过远,只是彼此也没碰面,维端看他完全的如鱼得水,还真怕他就此隐遁茂林,从此乐得逍遥。 虽然跟着闻人诀也有一段时日,但它到现在,还看不懂自己的主子。 要是哪天闻人诀心血来潮说要在茂林里生活下去,它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它又默默怨恨起那第一权限。 “枪声?”把吃一半的果子随手扔掉,闻人诀站起身,凝神细听。 维端被打断思绪,天眼不需要他们命令,就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不一会儿,维端就在心识中开口为闻人诀指路。 “是他们?”虽然自己离公会的人不远,可在这茂林中活动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所以这五天来,就算偶尔听到枪声和动静,闻人诀也不会过去。 “是,天眼扫描到了我们的车辆。” 闻人诀加快速度。 以往的枪声不会如此密集,刚才他能隐约注意到枪声也是因为之前的几声巨响,像是有人拉开了□□。 在公会时,他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威力。 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难道是遇见厉害的异形了? 不过就算是,几百只枪还对付不了吗。 需要接二连三的引爆□□? 若有人在林间看到他的动作,定会惊异,因为闻人诀脚只在地面一点,人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个纵跳,在山石和树木间轻易跨越,速度和一些异形不差。 如鬼影般,轻易落在事发地点的树干上,闻人诀打算先看看情况。 再远些的地方,大树被推翻,灌木丛被踏平,将近三百来号人围绕在一起,手中握着的□□子弹跟不要钱一样扫射出去,再后面的地上,几十号人趴着,手握黑色阻击枪,一颗颗力道奇大的子弹,精准射入怪物的脖子和脑袋。 被这群人围绕在中央的是一只巨大的有些壮观的野兽。 长达三四米的鼻子伸缩自如,甩动起来犹如一只翻腾的蟒蛇,象牙高高伸向空中,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四肢犹如柱子,尾巴上长毛成簇,甩动间又一个人类被扫飞。 闻人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犹如烂泥的尸体,边上还有辆破了个大洞,侧翻在地的货车,黑瞳中浮现阴森。 巨兽四肢着地站着,有近十米高,大的出奇。 星坠事件后的变异猛兽,象。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东西的。 闻人诀刚准备动,就见下方人群中忽的冲出两人,一左一右接近巨兽。 一人手中握着大锤,还有一人手中握着枪和匕首。 这两人动作明显灵活于一般人,纵跳间避开大象的攻击,其中一人几枪打光子弹,在大象疼的甩鼻子时,侧卧在地,一匕首狠狠扎进象的大腿。 不是没人试着在死前拿刀刺入巨兽身体,可巨兽皮肤厚,刀锋很难进去。 但这个人的力道明显不同,匕首深深没入巨兽身体,只是刀口太小,象也只是嘶鸣一声,并无大碍。 另外一人这下也靠近巨象身后了,趁着巨象被吸引注意,拽住它尾巴,任由它如何大力转圈也没被抛下,等这人到了巨象背上,还死死拽住尾巴根,手中大锤一点不留情的一下下砸向巨象。 终于,有血液从巨象背上流下,一滴滴没入泥土。 巨象再也顾不得脚上的臭虫,鼻子往自己背上砸,狠命转圈想甩下背上的人。 余刚拽的紧,可因为另外一只手还要攻击,不过片刻就有些吃不消,尤其这巨象非常聪明,开始拿自己的背部去撞击其他大树。 余刚连续几次躲闪,终于被甩落到地。 十来米的高度,加上他之前就和向阳进行了几个冲锋,这下再没力气站起。 果然,他现在就算是力道强悍,也还不足以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向阳想救他,纵跳进来把匕首插入巨象鼻子,疼的那巨象弯曲起长鼻。 但显然,这畜生更恨给它造成巨大伤口的余刚,不管向阳如何挑衅,还是朝着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余刚冲了过去。 余刚被甩到了所有人对立面的灌木中,巨兽身后的百来人根本来不及救他。 “主人?”维端出声。 因为闻人诀还没有动作。 巨象两脚用力,地面可感轻微震晃,嘶鸣着冲过去,只待把臭虫踩成肉饼。 “嗖嗖嗖!”“砰!” 突然,余刚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巨兽往前冲的身子为之一顿。 茂林中又再出现近百人,那些人正是散落在周围听到动静,现在才赶回来的公会成员。 阻住巨兽的冲力,人群中有人冲出,把地上一根拇指都动不了的余刚拖了回去。 余刚受伤很重,能不能活,所有人都不看好。 这些人出现后,巨兽显然更为焦躁。 在原地打着转,长鼻不停抽向四周。 后到的人子弹不歇,努力和另一边的其他人汇聚。 “这样下去,子弹早晚用光,这东西是打不死的吗?”人群中有人吼。 他们早就射入这巨兽身体少说百颗子弹了,可这巨兽居然还生龙活虎的,就似自己这些人对它的攻击,如蚂蚁噬咬一般。 人群中有人开始觉得绝望。 别看他们有足足数百号人,可是进入茂林遇见大家伙后全数消失的势力也不少见。 他们的点太背了,这次估计得全数折在这里。 就算看见向阳和余刚展现出了超人一般的战斗力,可那还得等有命活着,再来震惊和感慨。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了,自己的人已经全部汇拢,正边打边准备后退。 从树上纵跳而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他两下便拽着巨象鼻子跳上了巨象身体,手中握着刀口泛蓝光的匕首,闻人诀一下就扎进了巨兽身体。 有人突然窜出,吓了所有人一跳。 有人本能的紧张抬起枪口准备瞄准,可几次子弹射击后却发现根本就捕捉不到来人的动向。 再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个诡异出现的人,已经到巨兽背上。 并且还在攻击巨兽。 似友非敌。 那些调转枪口的人立马转回枪口,只是再想射击时,又有些迟疑。 这么密集的子弹,万一扫射到那人,不是误伤了吗。 这迟疑只一瞬,就见前方退回来趴着的向阳站起身,双手往后抬起,示意他们停止射击。 所有人一起停下射击,密林中一瞬诡异的安静下来。 四百多双眼睛全部齐刷刷的看向了突然冒出来的人。 闻人诀跳上巨象的背,匕首扎进去后果断纵身一跳,拉着匕首从巨象身上往下坠,那伤口便从背上划拉到了腹部。 “吼!!”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 就见从巨象背上到匕首离开的地方,一道长达数米的伤口出现,血液瞬间渗出来。 如此坚硬的皮肤,可手中这把蓝色匕首切割起来依旧如同在划割豆腐,闻人诀落地后掂了掂手中匕首,造成这么大的伤口,刀锋却依旧滴血不沾。 四根“巨柱”已经笼罩向他头顶。 边上四百来号人也顾不上撤退了,全数屏住了呼吸。 闻人诀犹如在跳一种特殊的舞步,每一次都擦着巨兽身体躲过,险之又险。 所有人只看着那个黑影轻易从地上跃起十米高毫不费力,犹如一只欢快的蝴蝶,围绕巨兽上下翩翩飞舞,只每一次落地,都能从巨兽身上划拉出道长长的刀口。 巨兽被他戏弄在股间,冲着那个难以捕捉的黑影发狂,不过片刻功夫,身上凭白多出数十道三四米长的刀口。 血液涌出的更为迅速。 再过一会,叫声微弱下去,被巨兽踩踏出的坑洼泥地中,已经汇聚出了不少血坑。 血腥味引得不少猛兽靠近,但见着这么多的人类和巨兽,又不敢贸然接近。 向阳指挥几个人警惕周围的猛兽,双眼就又牢牢放到了黑影身上。 早在来人一出手,他就知道是谁了,是闻人诀,那个从小被他们欺压长大的少年,强的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对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以一人之力对战如此巨大的猛兽而毫不费力,尽显轻松和优雅,这样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臣服。 本以为吞噬晶核后,自己跟对方的实力已在逐渐靠近,可见着眼前这一幕,他在心里又默默告诫了自己一遍。 那边躺在地上神智不清的余刚也看到了来人,只模糊的黑影,血液流满他脸颊,让他看不清楚那人神情,但他像是本能知道是谁,默默喊了声,“主上。” 围在他身边的几人一瞬露出万分诧异的神情,扭头再去看那个翩飞的人影时,瞳孔中的震惊彻底被崇拜和激动替换。 所有人一声不吭的看着这场惊为天人的表演,直到巨兽轰然倒下,在地上睁着大眼再无力起身。 闻人诀收起匕首。 脸上黑巾早在打斗中掉落,他缓慢转过身去。 刚才他的动作太过快速,四百来人中能看清他的也只是少数。 现在他停了动作,转过身子,慢悠悠走回去,所有人居然不自觉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闻人诀没露出不悦,嘴角反倒挂起丝笑意。 这些人现在齐齐后退,并不因为自己丑陋的脸庞,所有人眼中盘旋着的都是崇拜和惊为天人。 巨象还没死,只是流失过多的血液让它无力起身,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感受着血液慢慢离开身体,粗重喘息声中偶尔发出悲鸣。 闻人诀走回这些人身前,脚尖无意踢到子弹壳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一下让向阳从复杂的心思中清醒过来,他当头对着闻人诀跪下:“主上。” 身后数百人跟着反应过来,全数跪下,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几乎是吼叫出声:“会长!” 48.048:群体吞噬 身后人群跟着反应过来,全数跪下,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几乎是吼叫出声,“会长!”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可那样的力量,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他又继续:“不,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那么,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对方不但没死,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49.049:血染王旗 没有必要,阿兵不会愿意横穿沙南茂林,但这次赶时间,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势力的耳目,他受王的重托,带着护卫队里的精英,亲自去往十七区购买坦克。 休息的间隙有队员过来说话,“队长,那劳什子的坦克这么厉害?这么多钱就跑去买两辆坦克?这都够买一溜子的车了。” 阿兵把面饼撕碎塞进口中咀嚼,咽下去后,才道:“能在兽群中横行无阻,一炮轰死一堆白毛狼,你说厉害不?” 那人喝了口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些难看,“这得走多久才能出去啊,这虫叮蛇咬的,天儿还阴晴不定。”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阿兵摇了摇脑袋,“还有的走呢,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抛弃了□□,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视线的灵敏,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在没有吞噬神眼时,他就明白人类中有绝对的强弱之分,而一些强者从前让他向往,现在则让他起了爱惜之心。 如果对方愿意效忠的话,他想着带出丝笑意,直直走过去,没在意对方还死握在手中的匕首,对视上他的眼睛道:“你很强。” 阿兵怎会看不出现在和他对话的这个人,才是这群神秘袭击者的领头人,他视线中没有胆怯,有的只有战斗的欲望,“我没有他强。”他说着视线落在向阳身上,刚才交手过,他清楚对面那个黄衣青年的能耐。 虽说自己和对方交手前就已经搏斗了一会,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自幼的厮杀让他能够分辨自己和对方的强弱。 被他视线所盯的青年依旧的面无表情,站立原地未动,看样子是没有兴趣上来打扰自己和他上司的对话。 阿兵的视线便又转回黑衣少年身上,他看不出这个身型并不健硕的人有何能耐让百多号绝对强悍的大男人言听计从,可想着对方兴许是个大贵族,他心中的不安便又扩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十五区?” 闻人诀看着倒在一旁被鲜血染红的区王旗,发了会儿呆,然后迎着那人的视线顿了顿,回道:“凑巧。” 阿兵愣住了,脸色一瞬黑了下来,双眼几乎充血的恶狠狠盯着闻人诀。 余刚凑上前来,憨厚的挠了挠后脑,给了闻人诀个建议,“主上,说我们是处心积虑的,他或许会好受一些。” 向阳看着余刚的自作聪明,扭过头去,一个手势,散落在周围的人立马重新集合,齐刷刷的列成了三排。 50.050:两次抉择 阿兵并不觉得对方会是凑巧袭击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势力盯上了十五区,他看着那个领头者,心中充满恨意。 现在…… 强悍的黄衣青年已经扭过身去,周围散落着注视他们的袭击者正在集结队伍,而那个红衣男人也正弯腰对少年说话,不曾注意他。 休息了一会积蓄起来的力量瞬间涌出,他双手握着匕首,狠狠的就冲少年刺去。 擒贼先擒王。 动作狠辣,可到底慢了些,闻人诀轻轻巧巧转到他侧面,一个手刀劈下去,体型彪悍的阿兵就往前扑倒。 余刚的反应慢了点,等男人倒地才反应过来,上前一脚踹出,把人横向踢飞。 双臂一撑,阿兵还要起身,可嘴角渗出的血迹和胸口处的窒闷,让他再次无力趴下。 闻人诀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目光幽深难辨情绪,转身道:“带他走!” 出来时浩浩荡荡450多号人,现如今还活着的只120多人,晚上在清空一处灌木丛后,向阳让人就地扎起帐篷,打猎回来处理食物的呆在一边忙碌,其他人有的手握步、枪在周围走动戒备,有的在拾取木柴烧水,而醒过来的阿兵则被铁链锁着,绑在两棵大树之间,脚尖堪堪着地,不时晃动。 闻人诀所在的帐篷内只有他一人,地上铺上了干净的毛毯,他双手叠在脑后,仰天躺着,眼微闭,似在假寐。 一颗隐身中的天眼静静悬浮在他脑袋上方,还有一颗则隐在空中,围绕着他们休息的这块地域不停盘旋。 维端在心识中和他说话,“神眼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闻人诀没反应。 维端继续:“如果第一次融合顺利的话,总该有点反应,我们虽然预测过,但谁也不知道第二次融合究竟会发生什么,你需要戒备。” 闻人诀:“你说过,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我的体内,通过我身周磁场的影射,在‘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对于闻人诀可以一字不差重复自己当日说过的话,维端并不感到震惊,它思考了会后才说:“这是有一定依据的,只是你还未能和神眼真正融合,神眼所能影响的范围就仅限于你身周磁场范围内。” “多远?”闻人诀睁开眼睛。 “不超过半米。”维端肯定道,“低识或者无识生物的晶核可以被剥离体内,但现今所有人类的晶核都是经过自己的识剥夺后重新凝聚的,只能通过你的识影响身周磁场而去感应它。” “曾经神裔的晶核,可以被剥离出体外吗?”闻人诀看着上方,那里空无一物,可他知道,天眼在那个位置,虽然自己看不到。 “直接击碎晶核而杀死对方的行为经常有,但去剥离对方的核体毫无意义,没有神裔会去那么做。 ” “哦。” “等人类的肉体强悍到一定程度,核体所在的位置就会成为绝对的弱点,通过你识的散发,神眼影响到你身周磁场的能量,当你的身周能量感应到其他识体的核,你便可以剥夺它们。” “所以被剥夺者必须在我身周能量范围内,也就是半米。”闻人诀说完这句话,突然坐起身。 帐篷帘子被掀开,向阳探脑进来看,对视上他视线,下垂了目光,“主上,吃的准备好了”。 一夜平安无事,有零散靠近的野兽都被外围放哨的收拾了。 闻人诀吃完送到帐篷里的食物,又用清水大致收拾了下,走出帐篷深吸了口气,去看被悬挂了一晚上的阿兵。 身高将近两米,膀大腰圆的男人本还垂着头,悬挂他的人非常刁钻,他只有垫着脚尖才堪堪着地,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自己,他抬起脑袋,待看清来人,双眼瞪大,透着血丝。 闻人诀看出他的戒备,有些好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他声音慢悠悠的,继续:“第一,变强,第二,去死。” 阿兵张了一下嘴,嘶哑的声音出口却很轻微。 他吞咽了口唾沫,再开口时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响了很多,“敢对十五区护卫队下手,我王绝不会放过你们!” “哦。”闻人诀点头,摊开手心,掌心放着颗红色的晶体,他侧身交给身边跟着的余刚,道:“跟他交代清楚。” 余刚很是诧异,不明白主上为何要让这个人吞下晶核,这人未进化就已经强的离谱了,等吞下晶核,不是更难控制了么。 不过跟随主上的时日虽然不长,他却对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很是明白的透彻,上次被从车中踹出他还记忆犹新,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解,只能点头说:“是。” 没理会身后的唾骂,闻人诀拍拍手,让人搬来块石头,他坐在上边掏出怀中的书,一页页翻看起来。 身周忙碌的手下们看他静坐着看书,都彼此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闻人诀让天眼之一出去搜寻异形,外形比较漂亮的那种,这次出来这么多人,回去的却只有四分之一,没有适当的□□,太过引人注意。 阿兵很理智,在立即被子弹打死和吞噬核体异变中果断选择后者。 就算后者的行为看着很像自杀,他依旧认真的听着余刚所说的每一句话,对对方口中‘识’的状态描述半信半疑。 余刚的表情很是诡异,幽幽道:“听不懂没关系,生死一线的剧痛中,你的识会很容易记住那种状态。” 这语气太过幸灾乐祸,可阿兵毫无办法,他想活着回去,回到自己的王身边。 这群人太危险了,他希望能把这个讯息带给自己所效忠的王,而后就算去死也没关系。 阿兵能成功吞噬晶核,闻人诀并不奇怪,对方强化身体的速度和对新身体的掌握程度却让他很是期待。 吞噬晶核后,他就让人解开了对方身上的锁链。 阿兵没有逃跑的意思,在一百多号同样变异后的人类看管下,他不觉得自己跑得了。 虽然他对吞噬晶核的过程很是诧异和震撼,然而在亲身体会了自己变强的程度后,他又开始深层次的不安和忌惮,他不知道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变会给自己的王区带来什么,更不知道这群神秘人究竟是谁,又准备做什么。 他看见,那个领头的高瘦少年正对他挥手。 闻人诀和颜悦色的对着阿兵招手,对方吞噬晶核后,他如愿的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坐在手下赶做出来的木椅子上冲他微笑。 男人吞噬晶核后的三天里,并没有逃跑和反抗的意向,不到吃饭时间都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角落,动也不动。 向阳不明白闻人诀的温和是为何,男人对他没有过半点敬意。 他站在闻人诀身后,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不悦,闻人诀很看重那个男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向阳很明白,只有跟在闻人诀身边,自己才能一直变强。 一旦被抛下,他就会重新跌进泥里去。 他不愿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亲生妹妹都保护不了的时候。 现在闻人诀很倚重他,可以说自己就是他身边的二把手,他根本不想平白冒出个人来争夺他的权利。 阿兵看见少年对自己微笑着招手,不动声色握紧身后的拳头,他站起身,慢吞吞走过去。 那天少年并没有跟他正面交手,只是身型极快的闪过他,然后用手刀劈倒他。 可他再不敢轻易出手。 没有点能耐怎么可能指挥的了这群人,而且他总感觉少年和颜悦色的表情下掩盖了太多。 说不出具体觉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本能抗拒少年。 哪怕对方并没有虐待他,甚至还帮助他变强进化。 “什么事?”他走过去,到底没敢张口就骂,语气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闻人诀笑了笑,很是温和的说:“听向阳说,你独自打倒了一只犬虎?” 阿兵在这人身前站着,明明比对方坐着的身体高出半个身子,却依旧觉得气短,不自觉的微弯下上半身,他点头,神色有些倨傲,待想起什么,又不自然的对视上少年微笑的眸子,道:“是啊!” “不错啊。”细长眼睛眯起,闻人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夸奖道:“吞噬晶核不过短短三天,能够强化和掌握到这个程度的,你还是第一个。” 就算是吞噬了发光晶核的向阳都比不上。 阿兵别过脑袋,对闻人诀的夸奖恍若未闻,面上也不见什么被表扬的喜色。 闻人诀再轻笑一声,眸色渐暗,语调变得很是悠长和漫不经心,“不如这样吧,你和向阳打一架,比比看?” 向阳就站在闻人诀身后,听见他这话肩膀一僵,抬头去看阿兵。 阿兵也是,目光本能投向少年身后站着的青年,而后又有些困惑的看向坐着的少年,对方依旧笑的温和,态度极好。 他考虑一会儿,下定了决心,问:“我若赢了呢?” 闻人诀还是笑,“你若输了,随他处置。”手指着向阳,他又说,“可你若是赢了……”手托下巴状似考虑了会,他才说:“我或许会放你走。” 说的也太不肯定了,但阿兵想不出别的办法。 那边闻人诀又笑着问:“如何?” 他咬牙道:“好!” 51.051:初次剥夺 没吞噬晶核前,阿兵就和青年交过手,虽然只有短短数招,却明显不是对手。 不过……现在,他看着青年虽然高大却并不强壮的身子,目中闪过自信,自己比对方多长的十来岁并不是白大的,他的身手能做到十五区护卫队长的位置,也不是浪得虚名。 向阳一句话没说,抿着嘴唇,往前走了几步。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闻人诀没阻拦,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承让,这些虚来的客套,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一闪一避,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他目光闪烁,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愣了一愣,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维端觉的自己思维这么单纯一定是当时融入程序时,被剥离的那些感情所造成的。 嗯,是的,一定是的! 不然它不可能觉的自己很天真的。 它努力的安慰起自己。 那边闻人诀已经跳进车里,席地坐下,仔细体会起刚才剥夺的感觉来。 虽然很不想打断他,但维端心中在痒痒,虽然它不具备真正的心脏,但程序一直跳也很累,所以它壮起胆子问:“倘若对方是真心想要跟随你,但为了自己日后的地位而要除掉向阳呢?你会如何抉择?”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闻人诀回的缓慢又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暗示意味颇浓,维端立马闭嘴。 在程序中默念了三次。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52.052:奇怪的书 离开十八区王城时两辆车加上浩浩荡荡四百多号人,引得大多数路人侧目,回来时只孤零零一辆车,边上守卫着零落的百来号人。 可同样的引人注目,因为队伍后方板车上铁笼子里正狂躁的白色长毛异形。 这只异形并不大,只有正常人类小腿高,两只长耳朵垂挂到地,红色的圆眼珠子正愤怒的盯着笼外围着它打量的人类,周身长毛干净如初雪,没有一点杂色,两只后腿有力,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却非常小巧,现在虽然站在笼子中龇牙咧嘴,可一点也没影响它的可爱和娇俏。 余刚站在板车旁,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怕会一样吧,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他才后退几步,掏出香烟点燃,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你们换了会长,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火药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走空,地上的钱币只剩下几枚。 闻人诀还坐着呢,只是笑意不在,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吴豆,“把这段时日寻事的势力列个单子,三日后,你亲自带人上门讲理。” 吴豆一震,扬眉吐气恶狠狠应道:“好!” …… 维端默默转着小心思,先抑后扬,闻人诀根本没有经过上位者的培养,却像是与生俱来明白用人的方法,它有点小骄傲小稀奇。 “先压压他们的不可一世,免得他们在区内乱来,可又要泄泄他们身上的气场同时收买人心。”维端先开口说明闻人诀的用意,用来表明自己不是太蠢,能够明白他的做法,然后拍个小马屁,“主人,我认为您是个天才,驭人之术您是手到擒来呀。” 闻人诀翻身,把脑后枕着的书砸出去,冷道:“闭嘴!” 维端的马屁听的他浑身不舒服,他翻个身,继续浅眠。 天眼注意到地上可怜的书,封面红色大字写着《上位者的360计》 好嘛,感情是现学现用? 内心抽搐了下,它操纵天眼飞过去,想要看看是何种奇书,只见露出来的书页上一行黑色大字:太过钢硬的手下易折…… 天眼在书本上方现形出来,哗啦啦翻动起书页,马上到了最后一张,就见大字写着第 360计:假如你的手下逆袭叛变……你要准备怎么办…… 维端莫名紧张起来…… 一段书页的空白之后,多出了下面这段话。 【那你还准备个屁啊,做人这么失败,前面359计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这还能让手下叛变,那你还墨迹什么,下跪抱大腿求饶,在人愣神之际以驴打滚之姿起身就跑啊!!!】 三个感叹号足以说明书写者的内心语言和情绪波动……有多么的恨铁不成钢。 维端观察到书本其中一页被折了下,想来闻人诀还没看到最后这张。 觉得自己的程序跳动异常,维端此刻情绪的波动想来比起写书之人不差,它几乎崩溃的操纵天眼最后扫了眼写书人的大名。 作者:一个成功酷炫的老大。 维端:“……” 这真的不是写来搞笑的? 书本下方无声无息冒出蓝光,一本厚度不容小觑的书在蓝色幽火中消失为灰烬。 维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护持者的重要,一不小心继承者就要学坏长歪了呢,它以后必然要更加小心的,戒备一切奇怪的东西或者物品靠近主人。 53.053:天降黑锅 这些小插曲压下不提,连着吴豆是怎样带人去找回的场子。 单说血龙公会的人,以前还真没从会长手中拿到过这么大方的奖励,在好好的享受了三天后,精神状态从未有过的一新,部分始终不得修炼法门紧张过度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沉定的‘识’状态。 找场子时有意的低调,虽然引起了一些帮会的震惊和惧怕,但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 没再让人进入茂林,闻人诀对剩下的人手加紧培训,让维端挑出一套神裔们用来强身健体的步伐教给他们。 把自己关在房里,进入‘识’的沉定状态,他试图去沟通在体内的神眼。 只是没有结果。 有人急匆匆敲开他的门,吴豆在外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慌道:“主上,十五区来人了!” 就说十五区的王,挤出自己的部分家当,好不容易和十七区的家族谈妥买两辆坦克,他是见识过那铁盒子的威力的,让他垂涎三尺,虽然价钱贵的离谱,不过他是打算买回来就让手下的人拆一辆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折腾出自己的坦克,还有一辆,他打算开出去好好过把瘾。 哪里知道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打电话到十七区相询,却说人从没来过。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接着就是愤怒。 怕是黑吃黑了不认? 发动所有在十七区的人脉暗下追查,结果……人还真就没到过十七区。 这下他懵了,难道真是在路上不翼而飞的?怎么可能,三百多人呢,全是自己护卫队中的好手,平时好吃好喝全部资源的伺候着,人还真能不声不响的全没了? 去的时候就是从十八区的茂林横穿,他压下火气又派出了批人,顺着踪迹一路找去,别说,耽搁了段时日还真让找到了,只不过连着车和人全部被烧掉了,只剩下碎片和残骸在坑底诉说着不幸。 不是死于猛兽异形之手,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段只有同为人类。 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抄起家伙,准备干仗。 好在手底下还有能够劝住他的人,让再好好查查,冤有头债有主,总得知道是谁干的。 这一查,了不得!虽说被毁灭过痕迹,可他手下不缺探查的好手,踪迹一路指向十八王区。 十八区谁有能耐拿下他三百多人的护卫队,加上他的那个左右手,阿兵。他深为倚重的人,不为那几箱子的钱,单为这个人,他都得讨个说法。 在你地盘出的事情,虽说你也没邀请我往那走,但一切踪迹指向你,怎么的,你十八区也得给我个交代。 气势汹汹的,他原想自己出马来找个场子。 但又被手底下的人拦住了,于是一挥手,组织起区内的大家族和部分战队,携着弹药、炮、筒,三千多人百来辆车子,从沙南茂林中的“大道”就来了。 沙南茂林中散居着不少村落,这些村落都有自己的狩猎区,狩猎区内猛兽异形比起茂林其他地方少很多,经常被清理,村落大多靠近大道而居,但凡有人从沙南茂林走,往大道经过安全性最高。 就因为走的是大道,沿途来路过不少村庄和商队,浩浩荡荡,消息一下就走出去了。 这样大的排场冲着自己过来,十八区的王又不瞎不聋,早知晓动静了,没等人过来就让查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一般势力哪敢碰一区的护卫队,十八区的王,黑虎是这样想的,作为十五区的王想法肯定差不离。 黑虎觉的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虽说沙南茂林很大,自己的王区根本看管不过来,有外人进入也很正常,可不声不响,心狠手辣一次做掉对方半个护卫队,且据探查的人说,现场挣扎痕迹并不多,怎么也得是多过对方三倍的人手,才可这样轻而易举吧? 沙南茂林周围,除却十五区,就是居中的十八区,侧面的十七区,可这次十五区就是和十七区做的交易,也给了十七区的王足够多的孝敬,人家也没道理大老远的跑到半道上,截杀你啊。 难道是和自己做交易的那个家族的仇家,为了阻止他们的交易? 十五区的王和底下人一讨论,没可能啊,人家压根凑不出千多号训练有素的人! 而且根据毁尸灭迹和现场打斗痕迹来说,那批人对茂林极为熟悉,想来想去,怎么的也属十八区的王最可疑了。 可问题是,黑虎确实没干过啊! 十五区的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压的他头上无光,他要真做过服软还没什么,可压根没做过的事情,不搅得他没脸吗。 这一想,也不是滋味了。 问过手底下有能耐的几个大家族,人家异口同声也说没干过。 再去查区内的小帮派? 别闹了!十五区王外派出来做交易的那支护卫队携带的武器不是玩具! 就一般的小帮派还不够给他们送菜的。 那是故意找借口要向自己发难了? 黑虎和几个心腹一商量,又有些不肯定,人家护卫队确实是死光了,就为了找个借口找事? 这成本也太大了不是? 难道是有不知名的势力崛起了?故意挑拨十八区和十五区的矛盾? 那也没听说啊,两个王区都是长年扎根在沙南茂林周边的,真有什么新人崛起,哪里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看样子真有什么是说不通的,可再怎么说不通,黑虎听着电话里人家探查到的消息,也是来了恨了,你好好派人过来说不行? 非得闹出这么大动静? 我黑虎怎么跟你服软? 十五区的王倒也不至于愤怒到要不顾一切了,真想打仗,也不会只派出三千多人,起码头顶的飞艇就该来扔炸弹了,他那纯粹是泄愤,让十八区吐出那些可疑的,可能的凶手。 如果真是十八区的王指使的,他就算不交出自己手底下的势力,怎么的也得推出区内其他家族来给他泄愤,多少弥补点损失。 黑虎手底下不是没人想到这些,一说出,就见自己的王脸色黑的已然是要炸了。 其实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黑虎还有点儿小开心。 为啥呢。 不为啥,因为他也想买十七区倒腾来的那些坦克,可问题是,人家不卖啊,一个劲的要价,他十八区穷啊,三天两头应付茂林中的兽乱,哪有几个身家。 好嘛,贱兮兮的,十五区和十七区玩上了,不带他,活该给人晃一枪。 人死光了?钱还都没了?哈哈哈,他这幸灾乐祸的心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都要开舞会庆祝了好嘛。 没等高兴多久呢,人家转头找起自己麻烦了! 凭什么呀!你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让我替你承担损失?别说我没法跟手底下人交代,就凭我这小情绪,老子也不伺候你! 钱没你多,武器装备差点,可论战斗素质和打战能力,我黑虎还真不怕你! 他虽出身贵族有些家底,可能当上一区之王,那也是靠拳头一场场干上去的。 连开几场会,他算下定主意,粗声粗气压下其他杂乱讨论的声音道:“他人来,咱们招待着,要是来找事,甭客气,削他!” 本来就和十五区有旧账,这下也好清清。 抬手压下其他想说话的人,他吩咐下边的人赶紧做好准备。 三千多人气势汹汹而来,大车全都笔直停在王城前的空地上,满满当当,也不管空地上那些排队等候的摆摊糊营生的一时怎样鸡飞狗跳。 当头十来辆小车掀起风尘和泥土,直接停在环山入口处的石墙下。 要不是顾忌着环山口处架设的那些炮、口,或许会直接撞上门洞也未可知。 反正都是性能极好的越野装甲车。 从这也能看出十八区穷成什么样了,他们的王出行还坐着大皮卡呢。 早知道有寻事的要上门,候在城门口处的也不是往日那些小鱼小虾,而是黑虎的心腹,他护卫队的队长。 二十多岁的青年,身高得有两米出头,短发根根直立,脸上架着副黑色墨镜,不苟言笑,浑身透着冷硬。 “那是黑虎手下第一能打的人,叫辛头,他的护卫队长,曾经一人干趴下十一个大汉,原是城内的奴才,挑屎的。”环山入口进去不远,有一座五层楼高的酒店,能够临街看清所有进城的人,几乎人刚从门洞进来,余刚就凑上前给闻人诀介绍道。 他说到挑屎的时候,向阳正伸筷子夹土豆块,闻言皱起眉,也没说什么,扔下筷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楼下。 今天这酒楼生意相当不错,人坐的满满当当,但凡有点心的,都想来看看情况,毕竟是一言不合就两区开打的场面。 真要打起来,没人能不相关,到时候天上的飞艇扔起炸弹来,哪管你是当差的还是普通居民? 而且,王城如果被攻破,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得来的居民身份可就没了,到时候流落到哪去?就算能打赢,花费的那些钱,王也得通过赋税或者居住费,从他们头上平摊开去。 虽插不了口和手,但关心紧张总免不了。 闻人诀看着楼下街道,脸上覆盖着黑色面具,坐的靠近窗口,外侧有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拦着视线,注意到他的人极少。 王区战队出来了,五步一人,十步一哨,穿着统一的黄色制服,带着相同头套,双手紧握着黑色突击、□□。 三千多人进城来,进入街道后被分为几股带下去,那些人没反抗,看来这次过来主要还是谈事情。 “那些突、击枪”闻人诀看了不少武器类的书籍,也请会里懂行的人来给自己上过课,“我们能买吗?” “渠道倒是有,小批量的购买可以不为人知,但大量的怕不行,都要报备给王区。”吴豆坐在他对面,回答的时候顺便替他倒了杯酒。 王区战队成员手中的步、枪,和公会里大家使用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速度和打击力度都是。 “就算是买普通枪械,我们也要给王区上交不菲的税金。”吴豆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到桌上,“王内有条突击、枪的生产线,虽然出厂量不高,但区内战队自己使用却是足够了,您如果感兴趣,弄出一支来给您玩玩还是可以的。” 闻人诀摇头,表示没兴趣。 反倒是向阳开了口:“有机会,试试。” “是。”吴豆收起桌上手、枪,又笑说:“如真能随意购买武器,怕王在位置上也坐不安宁。” “别看区内帮派林立,不太受王区管制,但每个势力有多少家伙和身底,王其实心中都有数,所以这次也是摸不着头脑了。”吴豆笑意加深,这酒楼里坐着区内各个帮派的人,这些人怕都想不到,罪魁祸首们正跟着看热闹呢。 最近这段时间,他跟着手底下的人一起练主上传授的那套步伐,神秘诡异非常,一般的枪械,还真打不中他们。 只要让他们近身撞进对方阵营,不管对手握着怎样的武器都是枉然,一把小小的匕首,就可以让他们轻易收割性命。 “走了。”看街道上十来个人被辛头带着坐上车,闻人诀起身准备下楼。 “哎?就坐这么会儿?”余刚呆了呆,他们点了一桌子菜还没吃呢,而且今天为了能有个位置,给了不少钱啊! “你吃吧。”吴豆推开他跟上前头的闻人诀,扔下三个字。 余刚看着吴豆背影,怔了怔,而后突然坐下,骂骂咧咧道:“吃!怎么不吃!浪费!”他说着夹起大块肉,塞进嘴中。 身周几个手下看看他,又望了望已经下楼的几人,走不是,停不是。 “坐下呲!”余刚抬起头,鼓着满嘴吃食命令道。 54.054:大战前奏 十五区的人这次过来就是施压,没想当下就撕破脸,跟着辛头去了酒宴。 酒宴被布置在王居第三层,两百多平的空旷大厅里摆满桌子,虽不可能坐下三千多人,可让十五区这次过来的小头目们坐下却足够了,合着十八区这边的头头脑脑们,共坐了六七十桌。 黑虎坐在最上头,一张长条形大桌子上坐着他和战队的几个队长,连着三四个区内大家族的代表。 长条形桌子另一边,坐着十五区这次过来主事的十来个人。 当头一个男人明显是领队,吃吃喝喝状似轻松,在酒宴气氛最为热闹的时候,状似无心般问道:“这吃饱喝足后,虎王是否准备交出罪人了?” 黑虎夹菜的手就是一顿,慢吞吞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什么罪人?怎么我听不太懂啊。” 黑虎信仰老虎,当上十八区的王后也养了几只,用作区代表的王旗上更画上了只黑色,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虎头,外人因着他对虎的痴爱,大多称呼他为虎王。 他自己呢,也喜欢这个称呼。 那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十五区的战队队长之一,这次过来的最高话语者。 他们这一对话,底下还喧嚣热闹,但上头的这一桌,二十来号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场面一时有些紧张和安静。 底下六七十桌人看着热闹非常,其实也注意着上面老大们这桌,看吃着吃着上头的人都停了手,全都神情紧张的坐直身子,好似马上要一触即发似的。 那人并不惧怕黑虎的面无表情,只继续盯着黑虎的眼睛问道:“我以为虎王请我们吃这饭,就是谢罪呢?” “放屁!谁给你的狗胆!”当先发飙的不是黑虎,是坐在长形桌子下方的一位青年,他是黑虎战队的分队队长,见着来客这样侮辱自己的王,愤怒不已,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王说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让你吃自己的丧饭!” “怎么?十八区是这样的待客道理?”男人也不惧,话一说完,长条桌上十五区来的人,纷纷抽出手、枪。 他们虽然服从主人的安排分成不同股去休息,但没人来收他们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交出武器。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这是干嘛,这不吃着饭吗。”毛发皆白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语调不急不慢的,“都好好说话,这以后还打交道呢,兄弟们都吃喝的高兴,拔枪可没道理了啊!”他是十八区家族的代表,看场面马上失控,赶紧出来打圆场。 “少废话!这没有歉意的饭菜我们没胃口吃,我还以为虎王开这桌宴,多少有点诚意。虎王也是爱惜手下的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王呢,我王区的护卫队长可是惨死在你们的地盘上!” “就是,我们来要个说法,虎王就是这么答复我们的?莫不是欺我十五区没人吗?” “身为一区之王,怎么这点承担都没有!” 全是十五区的人在说话,话里话外硬软皆有,意思就是让黑虎推出个家族来认罪,他们也好回去交差,不然这线索都查到了你十八区,我们却不往下追究,怎么对自己区内的人交代。 “哎呀,有意思。”黑虎身旁站起个少年,长发散落腰后,脸颊白嫩,鼻尖圆润,神情中带着股媚意,语调也软绵绵的却恶毒的很,“我们十八区怎么就管的这么宽呢,沙南茂林踩死只蚂蚁难道还来找我王吗?”视线轻飘飘扫过对面的人,又恍若无骨般软到黑虎身上,娇气道:“你们走你们的,又不是我们请的,这死的莫名其妙的还赖上我们了?” 这话难听,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和鄙视清清楚楚。 十五区的战队队长双手冲着黑虎一抱拳,重声道:“虎王!这是什么场合,也由得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 黑虎终于肯表态了,他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拉下,动作并不野蛮,反倒透着温柔,把人安置在身边后,开口:“我黑虎这辈子没请过带歉意的饭,你们远道而来是客,我黑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礼貌什么时候成了认错了?我呢,看得起你们的王,算是给个面子,不然这在我耳边聒噪的,早就死了。下顿饭估计得等到明年清明,让人给你们烧了。” “噗嗤!”刚坐下的少年听着黑虎这话,笑出了声。 十五区的人脸色皆难看万分。 连着下方六七十桌人一起安静,场面莫名充满了火药味。 十五区的代表忽然把枪收起,脸上愤怒消散,语调平静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呢,看来虎王是不准备妥协了?” 黑虎没吱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屎。 那人脸色不变,慢慢扫视场内,声音大了起来,“虎王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黑虎这边有人想开口说话,但见王的脸色,又默默闭上了嘴。 “好,好好好!”男人一连四个好字,面朝着黑虎倒退了几步,再一次双手抱拳行礼:“虎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这饭也没什么可吃的了,兄弟们,我们走!” 一声令下,十五区来人全部站起,碰倒杯盏碗筷也不扶,悉数抽身离去。 这软话硬钉子抛了一箩筐,可这十八区的王分明无动于衷,这是不准备息事宁人,要硬碰硬了啊。 这次三千多人前来就是为了压黑虎给个妥协,但看来对方早就拿定了主意。 会面不欢而散。 宴会结果隔天就在王城街角巷落传遍,清晨怒气冲冲而去的十五区队伍让王区所有人忧心忡忡。 可接下去的半个月风平浪静,让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安心,觉得十五区的王或许也不想发动战争,于是打算就这么揭过去,顶多日后两区交易会困难许多。 再过半个月,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连向阳也开始这么觉得。 他认为趁着所有人知道晶核的具体作用前做些准备比较好,于是亲自挑了几个身手好的,带上些刚招收入会的普通人外出去捕捉异形,闻人诀天天呆在房内看书,没什么动静。 他书看的很杂,只要能让手底下人找过来的书,他都看。 有的书是复制星坠事件前的,有的书则是星坠事件后地球文明新出的,甚至还有几本,是星际文明随着垃圾扔到地球来的残本。 闻人诀来者不拒。 其他吞噬了晶核的成员,除了锻炼身体就是静坐沉定,吸纳宇宙能量为己用,压缩晶核纯度,闻人诀自己体内的神眼如同空气,没有办法增加实力,他就空着时间看书,困了就睡。 好在他易犯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维端有些着急他的散漫和没有动作,可又不敢催促,一边还要暗下担心他看一些奇怪的书,很是操心。 向阳派出去的第二波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个惊人消息。 十八区的王几乎是同一时刻知晓消息的,因为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和血龙的人前后脚回城。 前些日子,散落在外的几个村落接连向王区反应有大批量猛兽袭村,来往交易的商队也是,被不时出现在大道上的猛兽偷袭损失惨重,虽然这些聚在外头的村落没有王区居民资格,可没他们在外采摘狩猎物品然后低价卖给王区,他们王区的人吃什么? 虽不用交居住费,到底王区也是离不了他们的。 那些穿梭几个王区交易的商队更是,除了能给王区带来外界的新事物,更能给王区上缴不菲的税金。 眼下那片区域不得安宁,大批量野兽出现,估摸是有什么族群被异形驱赶或者哪里食物短缺造成的迁移。 不管如何,散落在外的村落是没办法清楚这么多数量的野兽,而王区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于是黑虎理所当然的派出了战队。 一开始很顺利,途径的村落都被清理了生活区域,可十来天前,外出的战队就和王区失去了联络。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但用飞鸟短途传讯,黑虎大概还是可以知晓他们的位置和平安的。 十来天前突然断绝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心,于是派出其他分队的战队成员外出搜寻,结果,消息传回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支在外扫荡的战队,全数惨死在一个聚集村落。 连同那个聚集村落都没有人存活,所有尸体被一把火全部焚烧。 若不是突来的大雨,怕是一点痕迹都难找了。 异形和猛兽杀死人可没再烧一把的习惯,而且现场散落的子弹壳和小型炮、筒一看就不是十八区的,再一想谁最近和十八区有仇恨,不用猜了。 加上后来再一想就很奇怪的野兽暴动。 处心积虑,借野兽之手,恶毒万分。 黑虎被气的直接砸碎了张椅子,可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是他太过不小心,也是,谁说战争都要光明正大,谁说战争都要轰轰烈烈,我要报复你,我不一定要发动战争,却一样能不让你好过。 先给你个苦头吃吃,你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 大概真是十八区太久没打战了,黑虎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久,又有探查告诉他,十五区派出了将近两万人,成网式在沙南茂林东边扫荡,说是发现了上次杀死他们护卫队的凶手,一路装甲车碾压,天上飞艇扔炸、弹,不管是野兽异形或者是散落在外的村落一概遭了殃。 沙南茂林按理说是十八区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十五区胡作非为,哪怕东边区域靠近十五区,也有些手长过度了。 可人家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护卫队惨死在茂林里,您虎王也没为他们讨个公道,也别怪他们伤心过度,自己动手了!”手下探查一字不变的复述对方的说辞。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55.055:再次相遇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分成小股,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布条正可笑的挂在对方修长的腿上晃荡。 无声无息垂下手中的枪,黑虎把它掩在了身后。 他对这地方突然出现个人感到奇怪。 莫名出现的人体型高挑,但身板并不健硕,双臂肌肉扎实有力,可脸颊透着股稚气,隔得有点儿距离,那人半边脸上刀疤纵横,另外半边也是坑洼不平。 可眉眼处的细节,让眼力和判断力都不错的黑虎确定对方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或者说,还是个未成年。 除了挂在腰间的匕首,手中没带任何威胁性武器,身上也没有可以藏危险物品的地方。 应该只是个普通孩子,大概是散落在外的村庄里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最近沙南茂林东边没有必要不会有人出现,都知道十五区和十八区在这里打的不可开交。 谁没事来这里找刺激? 那么,是误入的? 可黑虎知晓自己身周散游着两个游击小队,这孩子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出现的? 大概真的只是凑巧?黑虎想着,看对方是从灌木里爬出来的,大概是有不为人知的小道,或者真是放哨的人没有留意。 少年从灌木钻出来后,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接着转头对视上他目光时,明显呆了呆,不过一瞬后,又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闻人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 56.056:杀气如魅 闻人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 天眼比任何飞鸟探查都管用,但要从混乱散战的两区人马中找到伪装成普通人的目标,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而且,他还要带着人在不惊动两方中的任何一方时靠近并包抄目标,这对他自己和手底下的一百多号人来说,都算个艰难挑战。 毕竟“场地”已经彻底乱成了锅粥。 哪怕自己计划的再完美,也会遇到其他人的意外。 不过好在这一路来,手底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都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比起当日吞噬晶核时,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闻人诀怀疑照这样下去,自己才会是最弱的那个。 通过这次行动他发现,以前明显跟不上他行进速度的向阳,如今再跟在自己身边那是轻而易举,甚至某些时候的力量还大过自己,不止是向阳,那一百多号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实在的感受到,人类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天眼已经明确锁定了黑虎的位置,闻人诀下令让余刚向阳二人带队清场,他自己则跟着天眼指出的小路先行一步,只不过很明显,天眼指的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一路的泥泞枝桠差点让他翻脸。 他想这次结束后,会好好教教维端,什么才是适合人类行走的路。 不是所有的直线最短距离都可以! 看少年快走几步,而后踩踏着溪流中的卵石就向自己的方向过来,黑虎眸色一厉,别在身后的手快速伸出,“砰砰砰!”就是三枪。 闻人诀听到枪声,也看见黑虎抬手的动作,视线中子弹的痕迹甚为分明,只不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下就踩着卵石铺就的“桥”到了溪流另一边。 嘴角上挑着的弧度更为明显。 黑虎神色变得很是严厉,双眼紧盯闻人诀,口中带着教训:“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刚才的三颗子弹皆数打在溪流中的卵石上,溅起碎石和水花,闻人诀脚步未停跨过去时,溪水中忽然翻滚起条黑色多足,人类手臂长的怪虫。 那怪虫被子弹打中,从溪水底翻出,黑色头上长有镰刀状的颚,看着就异常凶猛,且黑到发紫的身体不知道含着怎样的毒液,光那镰刀状的颚,真要被它扎入身体,怕是不好摆脱。 闻人诀已经到了溪水这一边,站在黑虎身前后,慢半拍的扭回头去看在溪水中翻滚,还没死绝的怪虫。“哇!……”他叹了声,似惊异于怪虫的模样,而后突然严肃起来,“被咬到一定很痛。” 黑虎眉头皱的更紧,张口想说什么,就见少年已扭回头看向自己,丑陋面容之上笑容绽放的很明显,“谢谢你啊。”他说着,又往自己这边走近几步。 黑虎总觉的心中有种怪异感,一时又想不出来自哪里。 只好沉了声音询问:“你是哪里人,怎么在这里?” “我是十八区的呀,王。”闻人诀距离对方四五步远时就不再靠近了。 黑虎看着身前这个有些怪异的人,心中才消停的烦闷又起,语气不耐烦起来:“你还未成年吧,你的聚集村落在附近?怎么由着你自己单独出来行动?” 一连好几个问题,黑虎突然想到什么,双目之中透出些深思,“你见过我?你到过王区?” 闻人诀没回答,抬头望望天空,而后又伸展双臂感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碧空万顷,微风拂面,安静的四周只有鸟类吟唱,花香萦绕鼻尖,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黑虎虽觉的这孩子言行奇怪,可看对方单薄身型,倒也没太过警惕。 虽然对对方看见自己却不惊慌,且没行礼感到稍微的不悦……可这些散落在外的人,不懂规矩也没什么。 何况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些,十五区的事情逼得他心烦意乱。 他打算离开去找自己散落在周围的两个阻击小队,走前又看了那孩子一眼,交代了句:“茂林中很危险,不是什么景色好就可以停留玩耍的地方,早些回去,顺便告诉你村落的大人们,暂时离开这片地域。” 不是每个村落都有勇气在茂林中迁移,东边地域散落着不少聚集村,很多都无奈的选择了留下,在战火中赌赌运气,不过最近这块地方注定要不得安宁。 闻人诀看他背影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在茂林中,您比我危险的多了。” 别有深意的话,让黑虎冷了脸。 他驻足,再一次回身,再看对方时,视线变的很是阴沉。 黑虎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了,不是不知规矩所以在他面前散漫,更不是什么聚集村落里莽撞的孩子,自己刚才抬手连开三枪,枪口对着的都是这孩子。 可对方却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似是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 不!黑虎看着视线中少年平淡的脸,与其说对方是信任自己,不如说,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那三枪,伤不了他。 黑虎停步转身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闻人诀不得不认真思考了下自己说过的话。 微露不解:“我没说错呀,这茂林中有近两万人在找您,要杀了您,您不比我危险的多了?您都敢在这儿停留,我为什么不行呢。” 黑虎在意的不是他说的那些话哪里不对,而是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和颇为不同寻常的举动。 让他心中意外察觉到危险。 明明少年就在身前不远处站着,眼神困惑,双手轻松下垂,一点攻击性动作都没有。 然而他心中的不安还是在一点点扩散蔓延。 周围的环境似乎颇能衬托他的心情,刚还在枝头欢快吟唱的鸟类没了声音,周围的流水声和鱼儿跳跃出水面的声音却被无限放大。 黑虎的精神居然前所未有的紧绷起来,甚至超过了前些天阻击奔袭时,被千人包抄后。 当了十来年的掌权者,有时候他对危险的预感出乎意料的准确。 双臂渐渐抬起,紧握着手\枪,枪口直直对着身前姿态依旧散漫的少年。 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眉心,闻人诀皱眉:“王这是怎么了?” 黑虎没有说话,戒备着四周,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突然,异变发生。 黑虎站立的侧后方有灌木被压断,在他紧张的调转枪口后,一个黑影已滚到脚下。 辛头胸口处的衣服被撕烂,有道手掌长的刀口还在往外渗血,滚落在地似压到了其他伤口,痛的他在地上颤了颤,撑臂努力抬头,视线仓惶的打量起四周,在看见对准自己的枪口时怔了怔。 不过在他看清握枪的人后又露出激动,张口而出的话语破碎又坚持。 “王,危险,快撤!” 黑虎一瞬紧了眸。 左手拿枪,右手就去搀扶地上的人。 辛头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更是十八区的护卫队长。 跟了他七八年,从没伤过今天这样重。 “怎么了?”他问。 还来不及等人回答,周边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粗重呼吸声和凌乱脚步声靠近这处,黑虎刚扶着手中的心腹站起,身后就狼狈逃过来十余人,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有一人拖着跛脚被身边之人搀扶,边逃边神色惊慌的扭头去看身后。 就似后边有恶鬼追赶。 黑虎脸色彻底黑沉。 “王!”那些人跑到这后看见黑虎,神情一瞬激动。 快速靠拢到黑虎身边后,又似想起什么,喊道:“王,快跑吧!” 什么都顾不上说,一个二个的只知道颤抖喊跑。 黑虎眉峰蹙起,搀扶辛头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手下他自己知道,就算是被十五区的人包围九死一生也不见如此。 如同丧家之犬,毫无斗志。 这些喊跑的人顾不上给自己的王解说,拥簇着黑虎就想继续跑。 只是等抬头一看,才发现身前不远处,垂手站着个少年。 黑发偏长垂在眼角,双脚并拢站的随意,只是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他们前进的方向。 不过一人,虽然奇怪于少年为何出现在这里,且之前似乎和王呆在一块,不过看他面貌丑陋,神情却很是清淡,远不及后面跟过来的恶鬼们恐怖,于是打算擦身对方继续跑。 这一小片地方,十八区散落了两支突击队伍,可眼下就剩了他们。 只要他们保护着王再往前跑,不远处就还有几支王区的队伍。 虽然没有信心能够解决掉那群鬼魅般的敌人,可起码先保证王的安全。 不然这场战,真的没必要打了。 王要是死了,他们的下场,肯定还不如丧家的狗。 闻人诀看他们匆忙间准备擦过自己继续逃命,双手动了动,抱在胸前,似乎不准备阻拦。 只不过,这群人携着困惑的黑虎还没走两步,林间就又有说话声传来。 “向大哥,你真聪明!放跑他们几个,这群傻子自然带我们找黑虎来了,都不用我们找。” 人未至,声先到。 57.057:骄傲破碎 人未至,声先到。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硬,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听这话,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他们犯了大错,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没成想,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不用他想,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并且,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黑虎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听身前深不可测的两人一个吃惊,一个恭敬万分的呼唤。 而在声音后,又一起跪下了身子。 还是冲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他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这两人跪拜的会是自己。 僵着身子,他侧首去看身后毫无声息的少年。 若不是这两个人突然的动作,他差点忘了身后还站了一人。 身前本散落站着的神秘人们忽然动起来,齐刷刷高纵起,再落地时已整整齐齐列为三排,随着前头两人的动作,一起跪了下去,声音同样恭敬万分。 “见过会长!” 58.058:初涉王权 虽然人数稀少,但场面依旧震撼。 这百来人身上气息不仔细感受,几乎默然如空气,和那些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战队成员身上外泄的血腥气或杀气不同,透着股铁的静默。 他们全数站着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忽略,可一旦统一动作起来,那股子的气场,却极能震动人心。 闻人诀本就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类不只是嗅觉听觉视觉会强于一般人类,连感应能力都是,他便想试着隐藏自身气息,看他们不通过视觉听觉,能否可以感应出他的存在。 短不过数月,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不管如何,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从眉心到后脑,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那边辛头最后半口气开始慢慢消散,黑虎再也顾不得,转身跑去向阳跟前,双手去拽拉,向阳没有半点抵抗,顺从般松了手,辛头从他手中滑落,黑虎扶着人慢慢躺倒。 向阳半个字都没有的重新走回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再去看那十多人,那些人迎着他平淡目光,彼此对视,左右为难,再看看面目凄哀,揽着辛头的黑虎,惨白着脸,有人当先开始慢慢俯下身子。 只要有人开始带头,其他人再动就不难了。 在闻人诀近乎冷漠的目光下,那些人先后跪下,声音前前后后,却都恭敬喊了声:“王。” 向阳看着不动声色,可眼中抑制不住的露出狂喜。 刚跟闻人诀离开村落的那会,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机会掌握今天这样的权势,而且,闻人诀居然成了王! 黑虎把辛头放平,替对方抚着胸口,好在一会儿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再过一会,辛头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紧张注视自己的王,眼珠子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黑虎双手一紧,还是努力挤出不在意的笑容来,轻轻说了两个字,“没事。” 辛头嘴一张,想说什么,周围就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呼“王”声。 他顿时哑了声,看着黑虎的目光逐渐悲凉,他贴身跟随这个男人八年,亲眼看他伤,看他哭,看他痛,看他意气风发。 如今又看他为人所迫,放弃多年来拼命得到的一切。 看辛头眼中光芒黯淡,黑虎吐出口浊气,声音到底硬朗起来,迎着心腹兄弟的目光,低声道:“只要能保得大部分人平安,我这个王不做又如何呢?”苦笑一声,他继续低道:“我带他们出来,总有责任,尽可能多的把他们带回去。” “和十五区的这场战,还要再打吗。” 黑虎一怔,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闻人诀…… 对方没看他,抬起脑袋在看天,不知在想什么,但话绝对是对着自己问的。 奇怪的家伙!自己的感觉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奇怪,奇怪到骨子里便是莫名的渗人。 “现在你才是十八区的王,要不要继续打,问我不是多余吗。”黑虎开口,想平淡回复,可语气中到底夹杂了嘲讽和奚落。 也不知少年听没听出来,就见他还仰着脑袋,半晌后幽幽道:“那就不打了吧?” 听着像询问商讨,黑虎嘴一张,话还没出口呢,就见闻人诀突的低下头,视线直直锁定他,语气不复刚才的幽深迟疑,果决中透着绝对的雷厉风行。 “传我命令,所有散游小队三天内汇合车队,全员撤退!” 59.059:锋芒冷藏 黑虎又一怔……感情刚才不是在咨询自己的意见?纯粹是少年在自言自语? 不过现在的这道命令是对着自己下的,这点他肯定万分。 让身边人先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黑虎给那几人打招呼,当中有几个合拢手指对天吹响一种奇异的口哨,不一会儿从林间扑簌簌的落下十来只白色的小鸟,那几人走上前,从怀中掏出黄色丝线系上鸟爪子,又把这些鸟类放回天空。 “黄色丝线是紧急撤退信号。”黑虎开口,“王区的飞艇在空中,收到消息会向茂林发送信号,散落的队伍间彼此也有路线定点碰头,三天之内,所有人可撤回车队。” 没人问他这些,那个神秘少年正靠着大树吃东西,身旁站着当日的两个领头人。 黑虎吩咐下去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说了这些话。 余刚看他过来,挪了下身子,让出闻人诀对面的位置,听完他这话,鼻子发出“嗤”的声响,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们,万一你发送的是什么鬼求援信号,接下来的三天应该会有一万人扑向我们的位置!” 余刚自觉不笨,他想了想,谁真能这么简单的放弃王位啊。 而且,对方现在毕竟不是全无抵抗能力了,在茂林中,还有他一万人马呢,算上头顶那个大家伙,碾压他们是足够了,怎么可能不挣扎呢。 他说这话,变相里是给闻人诀提醒呢。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都能想到的这些,自己的主上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啊。 主上真这么信任这个人所谓的承诺? 黑虎听这话,也没反驳,只去看少年脸色,就见闻人诀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烤肉,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争论。 而旁边另外一个领队人,神情还是那样,没变化。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除了说话带刺的余刚,其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一转,他准备走人。 “聚拢人后,依你看,十五区可会深入追逐?” 黑虎止住动作,扭回身,就见少年靠着树根,嘴中还咀嚼着肉块,视线却平抬着看自己。 “茂林深处他们一定不敢派人冒入,但他们胜在拥有压制性武器,我们若真把人汇聚到一处,就成了活靶子,他们会火力镇压我们,在两艘飞艇关照下逃回王区,起码得死五成人。” 这也是黑虎之前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少年说如何,他只能照做。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派出小部分人追赶意思意思。”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擦了擦,闻人诀道:“最好把我们赶到头顶他们飞艇的火力范围下。” “是。”虽然还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来路,但短短半天相处下来,黑虎发现对方非常敏锐,很多问题一开始说时,对方完全不懂,但不一会儿后,总能句句切中要害。 休息好后,他们先和身周的其中一支队伍汇合。 那两百多人看见黑虎很是高兴,虽然对另外多出的一百多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王在这,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说起来他们能这么快汇合,还要多谢血龙成员。 嫌弃黑虎和他手下人如龟爬的速度,下午他们赶路时,一人背起一个,让黑虎和手底下人都体验了一把林中的速度。 余刚明显感觉到,从他们背上下来后,黑虎身边那些人,对自己表现的更为小心了。 夜里的茂林实在不适合赶路,不管实力有多彪悍。 他们早早停歇休息。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相会,因为那支小队正被十五区的人包饺子,啪啦啦的子弹出膛声,合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黑虎急了,少年手下的人他指挥不了,昨天和自己汇合的人可以啊。 带着刚恢复些行动能力的辛头,指挥着那两百多人就去救援了。 那两百多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王为何就带了十来个人,且身周又跟了些陌生人,但命令一下,还是很拼命的服从指令了。 只不过明显的力不从心,包他们饺子的十五区成员足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心算无心,手上家伙事还都比他们的好使。 同样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准头和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十八区人数加上现在来救援的这两百多,总共也才四百整,可不就被人一点点吞吃掉。 黑虎见情况不妙,那神秘少年却还在大树旁站着,一百多个墨衣人也全数隐在林中,半丝动静也没。 他扔下步\枪往回跑,到了闻人诀跟前,急的大喊了声:“王?!!” 闻人诀细眼看他,眼尾上挑。 这一天多来,还是第一次听这男人喊王。 伸手捂嘴,他先打了个哈欠。 黑虎看他恬淡的如同来郊游,急的双眼都要往外爆火花。 闻人诀打完哈欠,捂嘴的那只手朝后挥了挥,黑虎话还没出口,耳侧就不间断擦过风声。 视线中一群墨色的身影移动间根本捕捉不到轨迹,似脚不沾地的鬼魅往身前林子奔去。 远处枪声忽的一瞬激烈如爆豆子,而后不过三五分钟,枪声又逐渐消失。 再过五分钟,那些后离开的墨色身影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闻人诀身边。 黑虎往前方林中看去,被解围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前去救援的战队成员都回来了,不少人身上挂着彩,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的精彩,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不肯相信的视线在重新看见闻人诀身周那些人时出现了崩裂。 就似噩梦初醒,有人啊的叫出了声,有人迟迟不敢再走过来。 闻人诀看身边向阳,问:“没活口?” “没有。”向阳答的肯定。 黑虎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自觉的重新投注目光到少年脸上。 接下来的一天多,不间断有人过来和黑虎汇合,慢慢的就集合了三千之数。 后到的人都有些困惑,因为那些行动和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墨衣人,也因为同伴里一小部分人对那些墨衣人敬如神祗的态度。 而且,王对那些人中的一个少年很不一样。 态度恭敬的近乎谦卑。 闻人诀没让黑虎公开自己的身份,辛头认为对方这是怕动摇军心,毕竟战争时刻,突然莫名其妙换了王,换谁也没心思继续拼命了。 倒是余刚看着汇聚到身边的战队成员越来越多,表情神态都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就怕黑虎突然反悔,反扑他们一把。 前段时间黑虎提起十五区飞艇时的忌惮神色,就让余刚很是怀疑,他有疑惑自然憋不住,当前就发难,“十五区有飞艇,你不也有,你这么忌惮他们做什么?就因为人家两架,你一架?” 他总觉的黑虎不可能老老实实。 黑虎并没生气他的质疑,只苦笑着说:“同为飞艇,十八区的飞艇和十五区的,可能只有名字一样吧。” 余刚很快就有机会见证黑虎的话了,他们和另外一边的大部队汇合后,八千多人移动间很是吸引人目光,十五区自然也注意到了,人没派来,头顶的飞艇却先过来了,一通狂轰乱炸,差点连余刚手底下的人都着了道。 身前是遮天大树轰然倒下掀飞的泥土,耳旁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要是火光点周围,瞬间躺尸上百。 亏的手底下人身手灵活,加上肉体锻炼的极为强大,但还是有被碎片割伤的。 闻人诀带着他们和黑虎,脱离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头顶飞艇炸\弹扔的是肆无忌惮。 耳边,趁着炸弹间隙的安静,黑虎面目难看的发问,“你让我们汇合车队,却又给车队命令,让他们和着飞艇去围堵来追逐我们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闻人诀没回应,瞳孔中是距离地面百米高的飞艇。 这家伙挺大,体积远超一般猛禽异种,飞行间却无声无息,两侧似乎都架有重机\枪,阻止一切向它靠近的飞禽。 “你把车队喊过来就能对付的了这飞艇了?”向阳看闻人诀没说话,开了口。 黑虎气短,看着头顶恼人的飞艇,磨牙道:“再不济,也能拖住它,不让它这样肆无忌惮。” “真和车队汇合,怕过来的就不只一架飞艇了。”向阳没给面子,一针见血。 车队和飞艇没过来,不只是拖住了十五区派来追赶他们的人,同时也让对方另一艘飞艇留在后方看情况,没敢都压上来。 黑虎觉的他说的在理,但仔细一想又来火气,那你一开始就别让剩下的这八千多人汇合不就好了,像个活靶子,跟为了引飞艇过来似的。 他刚这么想,身前闻人诀就又动了,无法,他只能跟着移动。 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要跟着闻人诀,而黑虎被闻人诀指名带着,身边也带上了两百人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在下一波炸\弹落下前,他们到了一处林间的高地。 抬头看,飞艇正在十八区成员呆的那片区域上空盘旋,一颗颗成人大腿粗的炮弹被从飞艇上方扔下,炸起林间一片混乱。 闻人诀覆手在后,站在最前头,看来是不准备再乱窜了。 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向阳和余刚。 也没人敢上前和他并肩打扰他。 仰望着空中作威作福的飞艇,半晌后,嘴唇动了动,闻人诀轻唤:“天眼。” 身前空中,人类视线看不到的天眼转动着红色瞳孔对视上闻人诀。 “抹杀。”上唇掀动,命令很轻,闻人诀视线还锁定着上空的飞艇。 60.060:再临王区 本静静悬浮不动的红色眼珠忽的飞向高空,直接飞到飞艇正下方,飞艇移动间,它也跟着移动。 视线中飞艇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靠近,但闻人诀知道,天眼在。 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蓝色光波在庞大飞艇下方出现,接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把整个飞艇划在圈内后,山头上的黑虎等人才注意到异样。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61.061:心思难猜 黑虎站在车旁有一会儿了,其他皮卡和人都各自散去,他们所乘坐的轿车则直接停到了王居楼下,向阳等在门口,边上除了余刚还站着个精壮男人,见他下车,还冲他点头笑了笑。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想必对方认识他。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黑虎也不好走,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辛头气的很,觉得对方完全没把王位放在眼里,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怒道:“他是在看不起我们吗?不拆散我们的战队成员,甚至连护卫队都还给我们,也没进行区内管事更换,就没见过这样夺权的,他毛都没长齐,莫不是把王位当好玩?” 黑虎笑了,抬头看有些暴躁的辛头,问:“难道你希望他一回王区就囚禁你我,大面积撤换各方管事,打散护卫队和战队成员,甚至镇压杀害任何敢于不从的人吗?” 辛头想反驳,然而张嘴却哑口无言。 其他王区的王若被新王取代,落得这样的下场都还算好的。 他虽不希望如此,可眼下这样又让他莫名不爽起来,叫道:“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怕我们反扑?”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62.062:暗潮涌动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确实看不懂,哪有不杀前王,反倒还毫无心理压力重用的? 若说是想等情况稳定一些再动手,那起码得有点先兆吧,可对方倒好,没动人事任命,没拆分他手底下的人。 甚至对他都一副毫无猜疑的样子。 正常人皆会担心的事情,对方却似毫不在意。 哪个得到权势的不想把王冠牢牢抓在手中,可对方倒好…… 向阳没回八楼休息,带着余刚和吴豆去了五楼选枪,他爱枪,如今武器仓库摆在眼前任由他挑选,是片刻都不想耽搁,管理五楼的人见着吴豆,赶紧开门,向阳心满意足的抱了一堆枪支出来,就又直接下到四楼去练枪。 余刚吴豆无奈,只得陪着。 第二天,黑虎召集各部门管事们在六楼会议室开会,闻人诀没下来。 黑虎在会上宣布了几件事情。 第一:解散原护卫队成立新的护卫队。 第二:以后区内战队改名战部,下设两支战队,顺便隆重介绍了下向阳。 至于第一支战队的队长,暂时对外公开说是原护卫队长辛头。 而且对各方管事们都打了招呼,他以后搬到八楼住。 没人知道突来的变化是怎么了,也没人知道黑虎为何突然腾出十楼搬到八楼住,管事们会后都在议论新成立的那支护卫队成员,身手强的离奇却不明底细。 知道事情全部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一律守口如瓶。无一例外都是黑虎心腹,全是些十八区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长年跟随的人突然不是王了,虽然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们不认为黑虎会真就此认命,都等着黑虎反扑的那天。 尤其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个所谓的新王还呆在十楼,都没下来过。 当了十来年的王,黑虎在十八区扎下的根,岂是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撼动的。 黑虎一开始听手下人暗示的时候,还会劝导上一句,说他们的人能大部分安然无恙从茂林撤出多靠了对方,后来不知是真起了反悔的心思还是动了别的想法,再有人说一些隐晦的反杀的话时,他开始保持沉默。 没答应,可也没出声阻止。 他的心腹只当他是暂时没摸透新王的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私下里却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瞥眼看房间正中跪着一动不动的人,闻人诀缓道:“你想说什么?” 进王居快一个月,他就没离开过十层,除了向阳很少有人上来打搅自己。 “王对黑虎那帮人真就这样信任?”向阳的语气有些急促。 闻人诀没回答,手中把玩着幽蓝匕首,视线落在窗外,半晌后说:“他做什么了?” “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他手底下的人却在隐晦阻挠我们收人!”向阳沉声道,虽然没人明目张胆给他使绊子,但总隐隐觉的不顺利,似乎有人在暗处捣鬼,他到底是个外来人,抓不住对方小辫子,而且因为在十八区毫无根基,有时候被欺瞒的厉害,他还满心欢喜。 “你有证据吗?”语气很是漫不经心,闻人诀身子靠向墙,身后是一扇庞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能看清大半个王区。 “王?!”向阳急了,要证据他还真拿不出,可要跟闻人诀说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 主上要怎么信他说辞? 闻人诀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在争权夺利,看不惯黑虎? 向阳真是急的很了,都有些失了稳重,快道:“不然王把护卫队拆散下去到各个部门吧,多少也能掌握点动静。” 在向阳看来,闻人诀刚入王居,初掌大权,本就该尽可能利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可他倒好,真不明白在想什么,放着一百多个自己人不用,整日里留在七楼。 待话出口,垂着头半天也没等到闻人诀应答,向阳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越矩,低着头辩解不是,不说也不是,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在原地急的都快转圈了,闻人诀才说了声:“做好你份内的事。” 向阳垂头丧气走出闻人诀房间,门口候着余刚和吴豆,见他这副模样出来都急了,齐声问:“主上怎么说呀?” 没看他们,向阳自顾自低头走路。 “这?”余刚和吴豆对视一眼,更是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歹交代声啊。 他两人追的急,没注意前头向阳的突然止步,余刚一头撞上去,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向阳扭过身子,脸色难看的冲二人摇摇头。 吴豆的脸色也跟着差了,想了又想,还是安慰道:“也许主上有安排。” 向阳默不作声,按下下楼的电梯。 黑虎拿着文件在看,桌上笔筒里插了几支新送过来的钢笔,辛头站在房间门口和一个楼里的管事在说话,“上去了?” “呆了多久?” 嘀嘀咕咕说了会,扭头回身,辛头把门关上,对还低着头看文件的黑虎道:“刚才向阳去十楼了,不过没呆一会就又出来了,现下和余刚吴豆两人出门了。” 黑虎手中笔都没停,状似没有听见。 自顾自走回边上沙发坐下,辛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难不成告状去了?” 黑虎还是没应声。 辛头也习惯了,他们只要提到十楼那位的事情,王就沉默,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就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不过,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王不发表意见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们只要重新把王请回王位就好。 …… 向阳离开了有一会,闻人诀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窗外。 “为何要纵容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猫腻?”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凭空出现。 若房内还有第二人必要受惊吓,因为房内唯一的人刚才并没张嘴。 闻人诀对这个声音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双手撑着玻璃,他垂下眼目看鱼贯停在王居楼下的车队,意味深长道:“总要让他们玩了……我才知道他们能有多大的排场。” …… 十五区谈判的人来了,黑虎为此让人喊回了外出的向阳以示尊重,可惜向阳在这样的场合下完全插不上话,十五区的人也没太在意他这个十八区的新权贵。 毕竟在外人面前,他只是黑虎的手下。 协商过程中几次差点在会议桌上血拼,好在双方都保持了克制,黑虎心中不像上次那么气,因为人从某种层面来看的确是死在十八区手上,罪魁祸首还在十楼呆着呢。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来。 送走十五区最后的人,黑虎还想着要不要上去跟“王”打个招呼,他办事用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辛头起身去开,房内还在的几个管事也跟着看向门外。 墨绿色衣裤的男人在门口站着,看门开了径直走进来,看也不看房内坐着的其他人,对黑虎右手握拳撞胸口行礼后道:“主上请你上楼。” 这身穿着打扮,看也知道是“王护卫队”。 放下手中钢笔,黑虎抬起头,平静道:“我马上上去。” 那传话的人得了他的话,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黑虎表现的淡定,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能如此。 人才刚走出房间,门就被辛头啪的从里关上了,转过身,他神色慌张道:“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见王?” “是啊是啊,这么多天都没动静,突然喊王上去做什么?”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对王不利?” “怎么办?不然干脆现在就把人都召集起来,反正早晚要下手,咱们倒是看看他那一百来号人能耐我们何。” “是啊,反正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 骤然响起的七嘴八舌讨论声,皆言辞凿凿,却也都难掩慌乱。 黑虎面目阴沉坐着,手中钢笔被他生生折断,看着那些团团转着说话给自己壮胆的人,他突的起身,硬是对他们露出个笑容来,故作轻松道:“各位这是急什么?应该只是要问问十五区的事,他再怎么不管事,这也算件大事。” 笑着说完这话,推开拦他的辛头,黑虎心中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房内的人看他出去,知道拦不住,更不知道闻人诀打的什么主意,空气一时都有些凝固了。 十楼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队员替黑虎推开门,他进去时,闻人诀正面对着他坐着,桌上放着杯红酒,看来喝了一半。 旁边放着些瓜果点心,闻人诀右手捧书,正在看,听见脚步声就抬头看过去。 黑虎迎着他的目光,停了下脚步。 闻人诀对着他笑,和气道:“怎么?愣着做什么?”说完话顺手把书放在一旁。 黑虎上前,在他示意下落座。 伸手拿酒,闻人诀给他倒了杯,从桌面上推给他,含笑道:“红酒是好东西呀……”自己又举杯轻唑了口,才继续飘然道:“好喝,还不醉。” 黑虎握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神色莫名,可迎着闻人诀的目光只好跟着喝了口,才心不在焉附和道:“是啊。” 那边闻人诀皱起眉头,把桌上的书给他推过来,手指指着其中一处说:“就不知道我们现在喝的红酒和千年前古人喝的是不是一回事。” 那是一本复制21世纪人类红酒品赏类的书。 黑虎真是摸不透对面这个少年的想法,感情对方最近在房间里呆着,都在看这些书? 环目一看,别说,房内随处可见看到一半的书被随意摊着。 看他打量起房内的书,闻人诀摇头失笑:“你这儿的书还挺多的,我看的杂。” 黑虎以前什么书都收藏了些,但其实自己看的很少。 那边闻人诀重新举起酒杯,一口口慢慢喝着,突然就似不经意般问道:“十五区的事谈妥了?” 黑虎还真差点忘了这茬,迎着闻人诀的目光,回:“是已经谈好了,具体的我刚才让人给您送了文件。” “哦。”闻人诀点头看门边的那打纸,“我还没来得及看。” “嗯。”黑虎应了声,然后就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人诀又自顾自的喝起红酒,杯中酒完了就探身拿酒瓶再倒,就似身边根本无人一样。 黑虎看着他自得其乐,第无数次的,觉的看他不透。 明明才刚成年,怎么行事作风就这样难以琢磨呢。 等到喝光一整瓶红酒,闻人诀眼睑一掀,才对着他惊讶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黑虎木了下,感情自己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坐在他面前这么久,人家才发现他还没走? 可他能说什么? 听见这话,他只当得了退令,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停了脚步,他忽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去看闻人诀。 就见对方歪着脑袋托着侧脸,另外一只手正在翻书页,神情专注,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注视。 摇头失笑,黑虎暗自嘲讽起自己的敏感……毕竟还是个孩子。 推门离开。 几乎他的背影刚从房内消失,闻人诀就冲着他的方向扭过了头,视线幽幽透着森冷,指尖还捏着书脚呢,可心思明显不在书上。 “你在给他最后的机会?可是他好像没有珍惜。” “嗯。”散漫的应声后,先前的空旷声再起:“你刚才分明起了杀意,可你为什么没有杀他?” “没人用。”理所当然的三个字,被书页翻动声盖过。 63.063:手下反叛 黑虎安然无恙的回去了,但他手底下怀有心思的那帮人,还是没能安心。 谁都不相信闻人诀喊黑虎上去,真的仅仅就为了问那么一句话。 彼此一合计,宜早不宜迟,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吴豆自然不敢怠慢,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心中绝望蔓延,他说不出话,更失去了反抗的心。 “你也睡不着吗?”闻人诀问,扭头四顾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眼珠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到其中一堵墙前,一个蓝色光圈出现在墙上,而后白色墙壁忽然倒塌散落,露出墙后隐藏的一个隔间来。 眼珠子散发出的莹白光芒,足以让房内的二人看清隔间中的物品。 满满当当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 看着隔间里的东西,闻人诀笑眯眯道:“这是十八区家底中的老本了吧。” 黑虎闭了下眼,而后突然“嘭”的一声直直跪下。 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嘶哑着声音哀求道:“他们没有任何过错,他们只是效忠于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闻人诀看着他,脸上笑意慢慢消失,语气认真了些,平道:“你怎么能说他们毫无过错,不会审时度势,枉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是他们的错。” 看着那只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珠,黑虎咬牙道:“你是垃圾人?”他想不出别的可能,这分明不是地球人类造物的东西,除了从星际中被抛下的垃圾人,没有别的解释。 等不到回答,黑虎眼中的痛苦加深,他仰着头,看着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少年,问道:“你既然有压制性的力量,为什么不表现出来?非要看着我们挣扎痛苦不可?” 有意思的逻辑……闻人诀反问道:“你明知背叛一旦失败将要付出的代价,又为何沉默纵容?” “是你!”黑虎情绪一瞬激动起来,他直起身子大吼道:“你又何尝不是纵容默许着我们的背叛?闻人诀!你这个阴沉小人,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你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心安理得的杀光我们!” “呵呵。”闻人诀面对指责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黑虎怒骂,什么顾忌都先抛到了一边。 中指伸出左右晃了晃,闻人诀心平气和回道:“你错了,我杀人从不求心安理得,想杀便杀了。” 64.064:此夜难再 中指伸出晃了晃,闻人诀心平气和道:“你错了,我杀人从不求心安理得,想杀便杀了。” 黑虎怒从心生,咬牙切齿看着地上枪支,当真有豁出去的意思。 闻人诀就似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自言自语般念叨了句:“几点了?” 没人会回答,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八楼往下跳,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65.065:你磕头吧 辛头完全懵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如果不是“嘭嘭嘭”毫无间隙的声音惊醒他,恐怕他还会呆下去。僵硬着脖子低头,就见他所信仰尊敬的王,正姿势难看的跪趴在闻人诀脚下,还在一下下的磕着头。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全部抖索着身子,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输得一败涂地,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66.066:你的忠诚 黑虎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日头,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地狱里居然有日光? 只是第二眼他就看见了辛头,他的护卫队长脖子上缠绕着层层纱巾,肿着半边脸,吊着手,模样凄惨万分,看见自己投过去的那眼时,激动的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又不知道碰到了哪,痛的“嗷”一声坐回去。 半天后抽搐着脸,又一步一挪的移动到他床边。 “王?”字刚吐出,对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样阴了脸,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没应声,扭头看房间摆设,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在地狱,这分明还是他在王居八楼住的房间,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换,一切看着毫无变动。 他口一张,声音沙哑的不行,吞咽了口唾沫,终究努力出声问道:“其他人?” 辛头鼻子动动,眼睛一瞬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老大,没事,大家都没事。” 黑虎缓了口气。 “老大!”辛头坐到他床头来,视线坚毅的看着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们,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来看您。” “我知道,咳咳。”看着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静。 辛头几次想张口,又闭上。 闻人诀的手段太过难测离奇,谁知道他们现在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立马知道? 那天名册上的名字他们事后一个不少的对了,还真是全员名字,一个没少,一个没冤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从一开始谋划闻人诀就在旁边盯梢了一样。 他们几人分开暗反,人员联动名单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可闻人诀倒似比他们知道的还详细点。 半天之后,辛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机灵醒过来,他立马回道:“三天。” 闻人诀的手段不止震慑了黑虎这帮人,连着向阳、余刚、吴豆三人也一样,他们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接到命令行动的,之后的一切看来,闻人诀就似早就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以后千万别再随意揣测主上的行为,更别有欺瞒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就似不清楚底下人的纷杂心思,事情暂告一段落后,他又宅回十楼。 没有面对其他人时刻意柔和的表情,闻人诀一个人呆着时,神色很是阴沉,“能不能感应出我体内神眼的异动?” 房内没人,他在和维端说话。 维端静了会,“这世上也没有生物吞噬过神眼,更别说擅自对神眼的能量进行监测,万一神眼暴动,我可就没了!” 神眼可不是什么晶核体,可以融合宇宙万般能量之物,就可以消融万般能量,一个不慎,他连能量带程序都会被解体分散,那他可就“死”了! 它惜命! 闻人诀神情很是阴霾,若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被他此刻的神情骇到。 他最近老是心悸,这就罢了,还三五不时的突然虚弱,不是说连路都走不动的那种,而是忽然恢复到吞噬神眼前的体力和反应速度。 这次可以清晰掌握黑虎他们的一举一动,靠的是天眼,可天眼和维端再好用,不如他自己掌握力量来的踏实。 他现在,恐怕连向阳都打不过。 再过两天黑虎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辛头这几天都候在他床头,便也三五不时说会话,辛头说真搞不懂闻人诀在想什么,之前不杀他们就很奇怪了,现在他们造了次反了,对方还是一个没杀,真不知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大度,还是有什么打算。 黑虎隐约听出他话中的不安,和稍微带点的感叹。 毕竟辛头这次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里知道闻人诀就又一次放过他们了呢。 说不上是不是感动,可到底对闻人诀有了复杂的感情。 黑虎要见闻人诀,没有任何人阻拦。 当护卫队员替他推开门,他走进去时还愣了愣。 因为一切跟事情发生前的那次见面如此相似,只是闻人诀这次是侧身对窗坐着,低着头看书,手边放着倒好的红酒,前边有几盘瓜果。 黑虎挪动脚步走过去时突然想起那次会面。 现在想来,闻人诀那次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说出准备做的事情。 可惜……他当时鬼迷心窍以为自己会成功,平白受了之后的磨难和屈辱。 但他怪得了谁呢? 他不但没法怪闻人诀,甚至还应该谢谢闻人诀没杀他,更应该感激涕零对方连他手底下的人都一个没动。 可平白受了那样多的屈辱和心理上的一种毁灭,知道闻人诀早就冷眼看他们作死甚至纵容最坏的结果出现,让他全然只有感激,不可能。 他和辛头那帮人一样,现下对闻人诀是爱不起,恨不得。 感情很复杂。 闻人诀低着头,把斟满红酒的高脚杯推向他。 黑虎打眼看,这杯酒是早就倒好的,闻人诀像是猜到他会来。 他坐下,看着闻人诀发心,沉沉叹了口气。 闻人诀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气道:“怎么?我倒的酒就这么难喝,还没喝你就先叹气?” 黑虎听着他貌似生气其实亲和的话,又是一愣。 这可以说算是他“背叛”后第一次见闻人诀,万万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他背叛前一样,莫名其妙的亲切随和。 可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的经历。 浑浑噩噩中看清的,闻人诀那淡漠至无便显得毫无人性的瞳孔。 没有生气暴躁狠辣,可那种眼神扫过他,黑虎觉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同是一个人的声音,一样的轻声细语,可那晚和今天截然不同,那晚上他耳中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阴冷入骨,足以让他这两天缕缕从梦中惊醒。 看黑虎盯着自己发愣,闻人诀也不介意,重新低头翻过书页,往下看。 良久,黑虎似乎回过神来,恭敬的请求示意:“王,不知您可否放我离开十八区?” 他是想明白了,权势地位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只要能留的命在,日子过的苦些都无所谓,他想活着,如果闻人诀真的大度的不打算杀他。 他打算以后好好生活。 听着他的话,闻人诀头都没抬,大概刚好又看完一页,指尖捻起翻过去,眼睛还在书上没离开,口中缓缓应了句,“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黑虎苦笑一下,但没发出声音,他看着依旧低头的闻人诀,心中暗道就该如此,怎么可能留着自己一条命,却只为放他走。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他静默着等闻人诀的审判,然而半天过去,对方还是自顾自的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声,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闻人诀突然开口说:“喝酒!” “啊?”黑虎真是突口而出的惊叹,根本无法压抑。 等半天就等了句这个??没有办法,他只能伸手拿过酒杯,一口而尽。就怕对方再等上半小时,又来句喝酒。 好在闻人诀这次没让他久等,在他喝光杯中酒后立马开口说:“回去吧,这几天耽搁下来一堆文件。” “啊?”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又来次相同感叹的,纯粹还是无法压抑。 终于合上手中书,闻人诀抬起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第一次我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手下人的命,我要的是你的王位。这一次我同样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自己的命。毕竟那天晚上你所磕的头,换的都是别人的命。” “我自己的命我当然得换,我的这第二个承诺,您要什么?” “你的忠诚。” 67.067:两年之后 事变当晚能够活动的护卫队员只五十多人,却抓捕控制住了名单上的一溜人,除了出其不意外,彪悍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地位的徒然飙升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当他们下到二楼食堂吃饭时,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各方管事全都避让,敬若神祗。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闻人诀没杀黑虎,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对方跟他一样,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特别是散发微光的,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有不愿意赌命的,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他不解颇多,早他一步回房间的黑虎也面色凝重。 辛头跟在一侧,房内还等了几个黑虎的心腹,这些人全都知道了晶核体的事情,颇为激动和跃跃欲试。 掌握那种非人一般的能力,光是想想,就够激动人心。 闻人诀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王区库房内也有的是未被切割的晶核体,以前这种东西顶多是价高唯美的装饰品,现如今……竟然成为了人类新力量的来源,他们这几天回去翻看那些晶核体时,没有一次不想把它吞掉。 同样的,利弊闻人诀也都跟他们交代的很清楚。 黑虎不怕死,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拿命去赌一把,算什么?可多年王当下来,他还是颇为谨慎。 他觉的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再付诸行动。 他不知道闻人诀这两年呆在十楼准备做什么,可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两年以后哪怕吞噬晶核的人,十只存一,也将带给十八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不止是十八区。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类数量一旦到达了千……黑虎光是用想,就觉的可怕。 如果把获得异变的办法牢牢抓在手心,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掌控权利,只有真正效忠的,答应效忠的才给变强的办法……他想,这会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包括他自己。 毕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可是闻人诀没有,他大方的把消息公布出来,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散布,黑虎苦笑着在椅子上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身前心腹们,他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闻人诀的目标或者说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局限在十八区。 对方的野望…… 自己从坐上十八区王位后,所有的精力斗争都放在了这方天地,可对方小小年纪,初掌大权,却丝毫没有为之沉迷。 神秘的来历,难以揣测的手段,不知终点何在的野心。 这一切,究竟将带着十八区走往何方?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头看身周心腹,缓慢开口:“把所有可用的人召集起来,等第二战队差不多组建完毕后,进行第一批吞噬。”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黑虎想了想,又说:“至于王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上面是一整套完整的适合异变成功的人类所学习的步伐,我跟向阳商量了下,等几批人吞噬成后,组织其中的精锐进行学习。” …… “你不怕他们再造反”空旷的房间内,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安静半晌,那苍老声音继续:“毕竟是获得这样大的力量,很难不动小心思啊。” 还是没有回应…… 它对话的对象,正直挺挺的在地毯上躺着,一动不动。 维端感到无趣,嘟囔了一句:“狐步是我特意为你找出的步法书,你也真大方,说给他们就给了。” 通过海底墓穴的天眼和身边天眼的传输,扫描画出一整本书耗费了天眼不少能量,维端的本意是只让闻人诀一人学,可对方倒似毫不藏私,转身就扔给了向阳和黑虎,让他们看着给合适的人学。 虽然维端对闻人诀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整本书比较震惊。 “你的意思是我会陷入假死。”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答非所问。 维端以为自己会重复每一日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对方今天倒似想说话了。 “是,神眼异动,你的识会沉入神眼之中,周身能量也会暂时消散,我的判断是,你会失去呼吸,心跳,脉搏,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你将消融于神眼,而神眼融在宇宙中。” 一番逻辑奇怪的形容说的地上人面目清冷几分,闻人诀思考了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吃喝,和死人一般。” 孺子可教,维端很欣慰,“是,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就是死掉了,但你会活过来,因为神眼在你体内,你的识和能量只是在它暴动时先融入它,等它再一次缓和下来,你将从神眼中剥离出来。” “我的识必须维持两年的清醒,一旦疲累想要沉入神眼,就会真正消散,是吗?”睁开眼睛,闻人诀看着屋顶,瞳孔漆黑,没有波折。 真是聪明!维端简直想欢呼,“没错,是这样,为了保证你的识可以回归你的肉体,天眼会在你识离开的那一刻就用强光封存保管你的肉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识沉睡,神眼包容万物,溶于万物,你的识短暂跟它融合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消散在万物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闻人诀侧头,视线幽深,看房内静静悬空的天眼,嘴角动动,瞳孔莫名深了几分,轻道:“人类在睡眠时,识可得休整,而我必须要维持两年的清醒。” “准确的说,两年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房内再无声响,闻人诀慢慢闭眼,天眼拉上了这间房内所有窗帘,一切陷入黑暗,闻人诀等待着神眼的再一次能量暴动。 …… 多时不见的日头重新出现悬在天边,不同于这几日的天气,日头毒辣而热烈,照射在万顷绿海中折射出白色强光。 一条不同于泥路的平整水泥路突凸出现在绿海之中,路两旁随意散落着一座座小房子,房子周围黄色小花开的纯粹奔放。 房子侧后方,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上皑皑白雪还未完全消融,折射回来的日光掠过这些白墙褐瓦的房子屋檐,把门口那些木栅栏的影子拉的斜长。 有人从其中一座房中走出,站在水泥路上左右环顾,片刻后拉出领子里的哨子,轻轻吹响。 不间断的有其他人类从房中走出,这些人慢慢汇聚到先前的人身边,那个最早出来的人类看了一眼上空毒辣的日头,粗着声音开口:“这几日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先派人通知王区,我们把今年这最后一批晶核送回去。” 有人搓着手哈气,接了一句,问:“先头抓到的那些外区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押运着晶核回王区,这边留守的人就不多了,可这个地方又是十八区绝对的隐秘,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处理了吧。”吹哨子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围绕在他周边的人也没异议,只有一人叨咕了句,“这两年年景不好熬啊,冒险来咱沙南茂林偷猎的外区人越来越多。” 这不,前几天又有一队人马和他们在林中搜寻异形的队员相撞,一个不少的全抓了回来。这人叨咕着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臂上肌肉虬扎,眼角上挑,目光凶蛮,虽在叹息,可绝无同情之意,弱肉强食,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能回王区了……这些明显强于普通人类的男人们忍不住欣喜,前两个月雪铺天盖地的下,这鬼地方虽然生活环境营造的很不错,可茂林中央,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说着话,远处白雪消融后现出点点绿丛的林间地面上,有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动作异常矫健,往往一步落地后,便不可思议的借力前进十数米,不过眨眼间已在这群人身边落定,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平声道:“牛马车都备齐了,前边的路我们也探好了。” 吹哨子的男人和他对视后转身吩咐身边人。 “拿家伙事,准备回去!” 众人齐声答应。 68.068:预言箴碑 高达百米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旗帜随风飘扬,旗面上黑色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旗杆下横竖站着六七排手持冲锋\枪的男人,排列整齐,着装统一,目光平静注视着远方,等待林中人的归来。 他们身侧,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其他外区之人,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不同于外面被大雪压倒的那些残枝断树,十八王区内早被清理的干净整洁,王居大楼下,环绕种着的白星草正在盛放。 两三朵白花簇生在叶腋处,这两日新长出的红褐色叶子衬托着娇花,分外轻灵,由花丝成束组成的嫩黄花蕊在花朵顶端探出,散发出阵阵清香。 只可惜,楼下来往之人皆都步伐匆匆,无人有心停下观赏。 最多无意间,携带着花香进出大楼。 红色指示灯在八楼停下,电梯内匆匆走出几人,这些人腋下都夹带着白纸,神色凝重,守在八楼会议室外的人替他们往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上首左边位置的黑虎抬头去看,那四五个新进会议室的人,有三个站到了墙壁旁,还有一人径直走到会议桌边落座,另外一人接过他腋下纸张,站到他身后。 这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足可以坐下二三十人,现在只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人,这些人老少都有,有人双手撑着下巴,有人正襟危坐。 会议室中除却这些落座的人,还有十多个统一护卫队着装的男人,束手站在门旁护卫。 同坐上首右边位置的向阳看吴豆一眼,开口询问:“十三区挖出箴碑的事情,是真的?” 吴豆才刚坐下,对着向阳的问话,挺直了身子,“半年前吧,好不容易使够了钱,总算问出些眉目。”他说着示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人把手中握着的白纸打开,悬挂到会议室正中高处,让大家看。 吴豆也跟着看那白纸,口气沉重:“这只是复制画出的箴碑的其中一半,但……”不知缘由的顿了顿,他继续:“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说完,会议室内其他人看着白纸上画的图案,面目阴沉。 黑虎盯着白纸上那些造型简单的图案,眉头完全蹙到一起,他看着向阳无意识捏紧的双拳,慢慢道:“这两年多来,不断有这种所谓预言的石碑被挖出,图案也画的越来越明显,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他们一直把人类吞噬晶核后可以变异的秘密藏着掖着,也相信除了十八区,其他人不会知晓。 可其实就在闻人诀封锁十楼没几天,地球上就开始出现一个传言。 源头还要从最早的三区开始说,说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三区梦城的中央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而后晃动一晚不止,可除了那一小块地方,三区其他地方却半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日天亮后,感到奇怪的人们开始查勘挖地,而后就挖出了一块通体白色的残破石碑,石碑上除了右下方一小行貌似字体的字外,什么都没有,只简单用黑色颜料画着一些图案。 那是一些造型异常简单的小人,那些小人围绕着一只庞大的飞翔在空中的异兽。 这事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因为三区组织了史学家研究观察,却无法判断出白色石碑的来历和年数。 也有科学家站出来否认石碑是外星抛洒物的看法。 这也就罢了,可在那之后,三区的人巧合发现……一些本来要死亡的人,却又都重新生龙活虎了。 地球人类寿命长不过五十,三区中不少人到了年数,本也奄奄一息了,可是在等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熬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最后,身体居然离奇恢复了健康。 包括那些本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人都奇迹般好了。 随着这样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把这奇迹归纳到了之前所出现的神秘石碑。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传了出去。 多亏了三区实力不弱,怕不然还要因为石碑而引发战争。 可战争的没有发动,不仅仅是因为三区自身的实力不弱,还因为,这些年来不间断有其他王区也挖出或者发现了这种石碑,上面同样画着造型简单的图案,和字迹一样的文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中就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 说地球已经得到了神的宽恕,所有人类都将被免除诅咒,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辐射而死亡,这样的说法在得到三区流传出的一个官方说法后,显得更为可信。 虽然同用王区划设,但排名前五的王区和后来组建的人类王区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单从科研而说,近千年来地球上复苏的科技和文明,大多从前五个王区诞生。 而三区的人在经过实验后,给出了一个说法,虽不知道原因何在,可地球上的人类貌似开始了进化,新诞生出的基因帮助人类免除了地球上杂乱的强辐射伤害,人类的寿命很可能恢复到星坠事件以前。 换言之……地球将不再成为舍弃之地。 而这一切的根源,很可能和突然出现的石碑有关。 相比起其他王区懵懂猜测的人类,十八区的人虽然也不知道人类不再被辐射伤害是不是因为石碑,却可以很肯定,石碑上画的那些图案的意思。 虽然每一块石碑画的图案都不完整,也不相同,但想尽方法看过几块所谓预言箴碑的他们,早看明白了图案中的意思。 图案貌似很隐晦和神秘,但……几块看下来,石碑中的图画分明是在教人类捕猎异形挖取晶核,进行吞噬! 这两年,每出现一块石碑,他们都要心惊肉跳一番。 “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的愚蠢,”从大半年前得到消息又出土了一块箴碑后,吴豆就出区去探消息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十八区,在外徘徊的时日让他很明白一些事实,“总有人类会明白过来的,且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总会有人互相联系起这些图案,探究出结果。” 他说的也是在座大部分人的担忧。 沉默在会议室蔓延了一会,有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还不把这事情告知给王吗?王进入十楼封闭至今也有两年半了。” “王说过,绝对不可擅入十楼。”向阳瞪着那人沉声道。 虽然两年的约定时限早就过去,但……谁敢进? 这两年多来,王区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危机,很多次都有人提议去找王,可想来想去,他和黑虎都阻止了。 向阳看脸色有异的几人,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明白其中个别人的想法,哪有正常人类会不吃不喝两年多,也不见人下楼。怕是早就死在十楼,腐烂掉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些人几次三番提议去找闻人诀,怕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去一探主上生死。 两年多来,随着第二战队的组建完成,向阳也算在十八区站稳了脚跟,和黑虎的相处虽称不上愉快,但到底也没起大矛盾,人的心思总是多变,黑虎提防他,他也提防着黑虎。 若十楼的那位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和黑虎能否继续平安无事共处下去,可不一定。 说到底,一切的平静和携手共事不过是因为有个共同的主在,不说黑虎那边有人心里嘀咕,其实向阳自己心里都有些悬,也不知道闻人诀一声不吭呆在十楼两年半……究竟怎样。 这世界的平静,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箴碑和一些事态的演变,已经开始暗潮汹涌。 向阳真心不希望闻人诀出事,眼见着外边的世界即将掀起巨大风浪,而他和黑虎虽先于大部分势力开始积蓄力量,但本身底子弱,太过特别的力量反倒会成为真正大鳄们的目标。 而他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趟过去。 “异形在茂林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见气氛不好,插口说话,他前两年都退休隐居在家等死了,哪知道后来身体越来越好,黑虎也跟他说,人类即将恢复星坠前的寿命,他才四十多,正是壮年,自然重新抖擞精神回到幕前。 他的话语打破稍显沉闷的气氛,向阳和黑虎都看向他。 拳抵下巴咳了声,他继续说:“前些日子东边的两个村落被异形入侵,死了大半,逃出来的人遇到了第一战队被带了回来,眼见着猛兽和异形的凶猛程度越来越高,散落在外的村落日子不好过啊,都开始向王区这边聚拢,我们还是得提早做些打算。” 年纪大的人思考的比一般人多,也更为沉稳。 “虽然战队现在出去巡逻和捕杀异形的几率已经提高很多,但越来越多的村落不敢再散居在外也是个问题,这些村落这两年来,不断朝着王区周边汇拢,彼此的狩猎区越划越小,很多地盘的划定都有重合,矛盾的频生确实是我们该考虑的了。”老者身边的另外一人附和。 “再放置不管确实不妥。”黑虎跟着沉凝了句,又抬头看向阳,“你的意思呢?” “有好有坏吧。”向阳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口才说:“他们继续散居在外,对战队秘密收集晶核也是不便,但若都汇聚到王区周边,王区也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全挤在这一块,还怎么讨生活?” “何况王区周边的野兽和异形,战队日常清理的勤,本身就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存。”余刚在一旁插嘴,伸手抓了抓头发,恼道:“可让他们散居在外,一般的村落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抵御那些变得异常凶猛的异形啊,就算我们两个战队出区巡逻的次数越来越高,可咱们又不能清理掉整个沙南茂林的异形!” “没有吃的活不下去便互相劫掠,没人愿意再往茂林深处居住,王区外围这块地界,现在已经越来越乱。”余刚有些恼火,续道:“如今这些饿坏了的狼崽子,怕是只有王区战队不敢劫掠。” “外区来往我们这儿通商的,行走的,买卖的,现在哪个都能避则避,长久下去,王区还怎么维持日常生活所需!咱们还跟外界打交道了吗?” 王区周边地界战队出现清理的勤快,安全是安全,可整个十八区、王区生活了三万人,茂林中散落居住着七万人,现如今,这七万人也开始往王区周边聚拢,挤在这么小块地方养不活自己不说,少了散居在外的村落收集的物资,源源不断进入王区,王区现在都出现了很多不便。 黑虎看的比他们还长远些,“王区最多生活三万人,现下这些人汇聚过来,进不了安全的王区,却又在外活不下去,眼下是互相劫掠,日后难免会生出更大的祸端。” “难道他们还想打进王区来?”有坐着的人不满咋呼。 69.069:沉识苏醒 前些日子一批流民联合着想冲进王区,虽然被快速镇压,但未免不是个苗头,都是些活不下去绝望中求生的人,看着你们安安全全的在王区呆着,现在是还不敢,可人若是逼急了,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呵!”黑虎身边有人冷哼。 辛头看大家一眼,慢悠悠道:“就算剩下的七万人一起,难道他们还能打进王区来?他们若是安生也就罢了,若是枉动,王区外也不缺他们的埋尸地。” 如今的十八区再不可同日而语,一千五百多号完成吞噬的人,别说是清理些普通人,就算是再和十五区干一架,他们也有充足底气。 “就算他们打不进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外自相残杀到完?”吴豆插口,摇头道:“这不是一个事情,他们既然是十八区的人,我们就不能一点不管。” 他出去的这些时日,亲眼见着其他王区的模样,知道十八区这点底牌,其实不够看。 在绝对实力的压迫前,人数往往也很重要,况且吞噬晶核的成功率太低了。 想着,他问向阳:“向队长,新一批晶核运回来了吗?” 大雪阻隔了他回来的日程,怕也阻隔了最后一批晶核的运送。 “已在路上了,第二战队的人也已经去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抵达的晶核。”他说着看黑虎,“你那边吞噬的人选都定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往往组织起三四百号人吞噬晶核,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五十来人。 其实比起两年多前,十八区现在的战队成员少了很多。 在大部分人眼中,那些消失的都死的不明不白,王区战队成员的招收不得不说也是个问题。 “这也是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区外的人残杀到尽的原因。”吴豆想着,叹息了一声。 他心疼那些付出很大代价才收集起的晶核体被白白浪费,也心疼那些吞噬失败枉死的精英大汉。 十八区的底子比起其他王区,本来就弱。 这几年虽然是黑虎和向阳共事,但其实大部分主意还是黑虎在下,眼下看向阳沉着脸但没有话说,黑虎低头思考了很久。 总结性的说出会议最后的决定,“随着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现在好似还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但这不过是表面,我们不能推测出是否有人已经明白过来,尤其是那些排名在前的王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从茂林中往王区运送晶核也很不便利……” 停顿了一下,看向阳没有插口,他继续道:“与其如此,顾不得吸引人视线了,我们从王区周边往茂林中央修建三条大路,成星盘状延伸出去,由王区统一沿着这三条路给这些村落划定居住地和地盘,王区战队则负责定点沿着大路清理和保护大路周边村落,各村主事人不变,但每个村落必须按时给王区上交物品做为供奉,如有不从的村落便驱逐出区。” 他说完,周边的人都在安静思考。 向阳也是,沉思片刻,面色好看了些许,可能是觉的这样处置很不错,插口补充道:“每个村落由王区划定的地盘,不得擅自更改和引发战争,村落可到王区购买武器进行平常的自卫。半个月后,战队进行再一批人选的吞噬和融合。” 沿着修建的大路居住,王区战队便可以很快捷的进行管理和清理大路周边的生活区域,同样的,这也方便了战队运送物资和晶核。 以前是放任不管,只为了王区能获得其他村落的交易物资才偶尔派出战队清理一些危险生物,但如今局势变化大,更为统一的管理起区内人,也是一种趋势。 两位主事人补充完毕,其他人跟着点头赞同。 这样安排,哪怕是居住在大路最尽头茂林最里端的村落,也不会很危险,因为一旦有状况发生,沿着大路,战队成员可以很快到达,且村落之间的来往也会更加便利和频繁,不至于整个村子被端掉,都要过个把月才发现。 虽然这个行动会很引人注目,但黑虎的判断他们都很认同,那就是晶核体的秘密,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与其战战兢兢地等待害怕,还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 况且十八区足够独立于世,真正有大风浪起,等蔓延到他们这里,也需要时间。 比起黑虎,向阳和闻人诀的关系在所有人看来,紧密很多,散会之前,迎着所有人颇具深意的目光,向阳不得不给出交代,“把箴碑的事情写成报告,我找人放上十楼。” 众人一致点头,这会开到这里才算完毕。 两年多来,十楼从未有人进入。 被安排进入十楼的护卫队员虽表面平静,但不可见的脸部肌肉颤抖足见他内心的紧张,瞪着眼睛,从电梯出来后,脚步飞快的走往王所居住的大房间。 弯腰恭敬的把手中纸张放在门口,转身便快步往电梯走,就似身后有恐怖的怪物般,两脚迈的都快见着晃影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点脚尖就纵跃离开,可那太不敬了。 十楼整体安静的过分,就似里面没有活物。 那护卫队员不敢扭头打量,生怕见着什么鬼物,从电梯走向门口放下报告的这一小段路,已经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为雪白。 下楼的电梯门几乎刚合上,本被放置在地的纸张,突然悬空飞了起来,若刚才那个护卫队员还在,怕是真要吓哭出声。 悄无声息的,被合拢两年多从未打开的房门无声无息开开条缝,而那几张无故飞起的报告,从门缝中飘进,而后那扇大门再一次没有声息的被合上。 漆黑的房内,纸张悬空着移动,而后停在正中央就未再动。 若有人可在黑暗中视物,便可见纸张悬空的下方,地毯上一个人类的身影躺着,一动不动。 若有人可以看透一切光线的伪装,那么还可见纸张上方,血红色的瞳孔静静悬着,而那几张纸就似被那瞳孔凌空抓着。 “该醒了啊……”声音幽幽在黑暗中响起。 两年多未曾有人敢上十楼,维端刚才通过天眼探知到有人进入,还以为是十八区出了什么大变故,但进入的人只有一个,且放下几张纸就走了,它实在好奇的厉害,便让天眼把纸带了进来。 虽然不敢探知闻人诀体内神眼的能量,但从心识中感应到闻人诀越来越强大的识来看,对方应该已经从神眼中剥离出来了。 可人怎么还不醒来呢。 维端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在空气中发出声音,几乎在它话语刚落地的一秒钟后,闻人诀的胸口就发出了“嘭嘭嘭”的心脏跳动声。 体温,呼吸,也开始逐渐出现。 维端欣喜若狂,可它还来不及在心识中和闻人诀说话,地上躺着一动不动两年半,如同死尸的人忽然直起了身子。 地上突然坐起的身子,止住了维端的开口。 上半身直挺挺坐起后,闻人诀就垂下脑袋,没有了别的动作。 维端不明情况,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70.070:能量暴动 闻人诀低垂着脑袋的姿势很不自然。 他在重新适应“识”回归肉体的感觉,不舒服,比起相融在神眼中来说,肉体的束缚让他暂时,很不舒服。 他忘了呼吸,如果不是胸腔中越来越火辣的窒息感催促他。 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瞳孔甚至还不能如常转动,在黑暗中,他又缓慢闭眼,半晌后,才再一次睁开。 而后下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姿势总算不再那么奇怪。 识体进入神眼的过程很奇妙,就像回到了生命一开始的地方,广阔温暖,仿若整个被舒适包围,他在其中只成一缕渺小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存在。 若不是足够坚强的意志力维持着识体的不消散,哪怕一个瞬间,不自觉的也会沉入神眼,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一切根本的地方,没有恐惧消亡,只是回归万物之母体。 在和那股本能抗争之后,他的安逸到此为止,撕扯着识体的力量,震荡的他疼痛不已,没有肉体的那种疼痛,比起第一次吞噬神眼还要无休无止。 闻人诀抬起头,声音嘶哑黯淡,像第一次使用语言的人类,“天……眼。” “唰啦啦。”悬空在他头顶的天眼下降,而后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被天眼悬空抓着的纸张飘落下来,散落地上人一身。 他本能的伸手抓过一张。 维端这才敢试探着说话,“沉睡了两年半,恭喜你,重回世间。” 它很想问问闻人诀的感受啊有没有? 但是不敢啊,有没有?? 闻人诀才从神眼中剥离出来,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让维端不敢轻易开口的气场。 神眼,这种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主人才刚刚从中脱离出来,维端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人就是神眼,身上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它太想问问了。 不过片刻后,随着闻人诀捡起地上其余散落的白纸,那股子气息才悠悠散去。 “这是刚才底下人送上来的,我让天眼带进了房间,在你沉睡的两年半里,除了刚才送这纸的人,不曾有人踏进过十楼。”维端尽职尽责的开始汇报情况。 抓着手中三张白纸,闻人诀借助天眼柔和的光芒安静看着,等看完白纸上所有的文字,才低声应了个字,“嗯。” 语调有些僵硬,大概是两年多未曾开口的缘故,有些忘了讲话的感觉。 把另外两张纸放置在后,闻人诀指着被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白纸勾了勾唇,修长手指点住其中一处,语调很是冰冷:“这是你们神裔的文字,是何意?” 三张白纸上已经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十八区这两年多来发生的大事,重点描述了箴碑的详情。 当然,其中一张白纸上还附上了几块箴碑的图案。 听闻人诀突然提起神裔,维端愣了愣,指挥着另外一只天眼靠近闻人诀手中白纸。 感应到掌心的抽离力量,闻人诀放开手,任由三张白纸悬空飞起,哗啦啦在天眼下方翻过,维端指挥着天眼看过报告,重新把纸张放回闻人诀手心,语调莫名开始紧张。 “是……是我们的文字,这些箴碑上的文字,都是同一个意思。” 从地上摇晃着站起,闻人诀抓着那三张白纸敲了敲晕眩的脑袋,语气很是不耐烦,“我能看的出来,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维端实在不想说啊…… 这股子不详的感觉,太可悲了!! 但它哪敢真不吱声……停顿半晌只得道:“是个人名……写的是……姬白.五十玉。” “姬白.五十玉?” 跟着重复,闻人诀迈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腿走至房内沙发前,坐下后靠了上去。 目光幽深的在黑暗中凝聚,自己的记忆力很好,这个名字,他绝对听过。 维端很紧张啊,因为它也能看懂箴碑究竟带来了什么,现在箴碑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分明是!!!神裔族人死都死了,还要坑人啊!!! 这个继承者分明不好惹啊,它要怎么应付怒火啊真的是!! 这帮该死的族人,考虑不考虑它的感受啊真的是!! 它还没有骂完,那边坐着的闻人诀突然轻轻笑了声。 维端中心乱码一瞬激烈,若有肉体,现下也该抖着跪下了。 “姬白.五十玉。”再念一次这个人名,闻人诀语气轻柔,就似把这个人名放在唇齿间把玩,轻笑一声后,突然露出阴鸷表情,但是立即收敛了。 “这是你们族最后一个消失的神裔,对吧?” “啊……是,是的。”维端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姬白.五十玉。 那个最后在墓中和他对话的神裔。 告诉他第二权限的人?哦,不对,是神裔。 闭上眼眸放缓呼吸,闻人诀不用维端解释,也能明白那个神裔的用意,对方是怕继承者掌握了到手的这些力量,安于现状,缩在一角过上太平日子,便非要在继承者出现后搅动天下大乱。 逼得那个可能出现的继承者不得不往前走,因为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拥有了和你一样的力量时,你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否则就会被吞噬掉。 这是一种鞭策,闻人诀明白,就似对方还故意留下了名字,更像一种对继承者的宣告和耀武扬威。 姬白.五十玉,不会不知道这种行为将给继承者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但对方还是如此计划和实施了。 闻人诀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后步计划,或者一切真的就到此为止。这个已经消亡的种族在十数亿年后,仍然还能牵动逼迫局势如他们所想的走。 闻人诀厌恶透了这种感觉。 嘴一张,准备说话,可突如其来的晕眩又让他一时止住了声音。 闻人诀手背上的青筋开始跳动,他咬着牙不自觉握拳砸上胸口,那股子心悸的感觉以从没有过的强烈,再一次撞击他的五脏六腑。 看人突然扭曲着身子倒下去,维端急了,操纵着两颗天眼靠近过来观察,直接在空气中开口相询,“你怎么了?” 没有力气回答它,闻人诀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支起身子,脸色凝重的几步跨到十楼窗前,拉开帘子打开窗户,一股子冷风倒灌进来。 外面天色已暗沉,这些天虽然不下雪,白日里太阳也够毒辣,可日夜温差极大,天也黑的早。 从十楼窗口往下看,王区内星星点点很多屋子都亮起了灯火。 没有给维端反应过来的时间,闻人诀轻喊了声:“天眼。”后,忽的从窗口跳下。 王区外散落着几个小队的战队成员,进行日常的巡逻,其中还夹杂了几个王护卫队成员,闻人诀悄无声息从十楼跳下,在临近地面之时由天眼接了一把,而后身型快如闪电般,从两个巡逻的战队成员侧方擦过。 若是以前,绝对不会被发觉。 可刚他才擦身过去,其中一人立马端着枪转过身子来,眼神戒备,在左右看不见目标后又显露了些困惑,歪了下脑袋,奇道:“我感觉到人了啊。” “神经过敏了吧。”和他一起的另外一人往前走了几步,在看不到人后笑了笑,“真有人,咱反应这么快,他能去哪里?” 闻人诀趴在离他们百米处的花丛里,气息微弱到几近没有。 那两个人还在凝神感应周围的气息。 神情平淡,闻人诀眼瞳中带着些微的诧异。 会被这么敏锐的察觉出来是他想不到的,只能说两年多来,这批吞噬成功的人类,早就强的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二人并不是王护卫队成员,也就是说,还不是第一批吞噬之人。 就已经强到差点发现自己的身型。 这一下,他只能更小心行事。 体内涌动着的暴躁和力量的外散,让他心中少有的不安。 维端大概也感觉出他的暴动,在心识中开口:“为何不找你手底下的人反而要避开他们?” 趁着一个巡逻的死角,在两队人马穿梭的间隙,闻人诀一跳十多米高,落在侧后方的一棵大树上,他嘴角未动,心识中的语气很是冷漠。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他们,或者……”说着从树上跳下,发挥出自己最大的速度往街道跑去,直到在一个角落处站定,他望着夜色的目光很是冰冷,继续后半句话,“被他们杀了。” 维端未再应声,只是命令天眼跟的再紧一些。 闻人诀摊手,短暂休息,掌心处放着一块通行令,十八王区三面环山,他不可能插翅飞出去,唯有一个出口还被层层把守,更不可能闯出去。 他在街角之间穿梭,动作如同一条夜蛇,从一间房中偷出一件长袍衣物,闻人诀把自己上半身完全包裹进去,只露出一个下巴赶往出口。 环山入口处三道石墙,只有门洞和外相通,在抛出通行令后,他顺利的从王区离开,隐入夜色中的茂林。 偶尔有持着通行令,神神秘秘的王护卫队成员外出执行任务,环山出口处的战队成员对他奇怪的装扮,神秘的言行倒也没太在意,不该问的不问,他们懂。 …… 夜里进入茂林,绝不是一个妥善之举。 闻人诀明白,可他想不到,才出王区不久,自己就能遇上在夜中活动的人类。 他的误闯显然让那些点着篝火休整的人类不满,不用他开口,十几个人端着枪就向他靠近。 闻人诀瞥眼透过黑巾看篝火旁被绑在木柱子上赤\\裸的女人,和满地鲜血中爬动的男人,这三四十号人,明显不是什么善类。 远处几座破损的“房屋”,或者说是帐篷,明显遭到了毁灭性攻击。 往下扯了扯裹着脸的衣服,他深吸了一口夜里清冷的空气。 始终揪紧的肺腑好似舒缓了些,让他漆黑瞳孔中的凌虐之意淡上三分。 “你小子干嘛的?”有人把□□戳上他胸口。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枪口。 71.071:流落在外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枪口。 那人不满,骂骂咧咧的把长\\枪当头砸过来。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眼眸中露出不耐,不用说,遇上流匪了,这一小片帐篷,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72.072:换了头猪 闻人诀故意蹲着吃馒头,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拉出来,维端还在上头挂着,若不是如此,怕他会以为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握着脖子上的维端,质感不再冰冷,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有人□□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最后听到的这句话,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难道说,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后的副作用? 维端在自己昏迷前也说,神眼在排斥它的能量,那么,会不会是神眼给维端造成了威胁或者伤害,造成维端被迫保护性封印,而天眼待命那句话…… 应该是指天眼终止了所有活动。 假设这一切成立并且真实,把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嘴里,又一次捏紧双手,那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不想试着逃跑,在跟了这群人一下午后,路上这帮人遇到了几个村落出来打猎的人,二话没有,一枪一个杀掉了。 他现在毫无力量,回到了融合神眼之前,一点也不想去尝试子弹的味道和挑战子弹的速度。 只能说,在副作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那些人在原地挖坑,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劳力,扔给他把铁锹,准备就地掩埋这些尸体。 闻人诀挖的时候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小心着点,十八区战队最近巡逻的紧,可别被发现了。” “这两年,十八区战队明显不好惹啊,擅入茂林的外区队伍遇见他们可没有能全数回去的,咱们点可千万别太背。” “要说十八区也是,这两年把沙南茂林看成什么金疙瘩一样,穷山恶水之地,除了该死的异形和猛兽,什么都没有。” 闻人诀力气小,和另外一个人抬尸体时被那个人狠瞪了好几眼,他识离开“死去”的两年,身体完全停止了发育,还保持着两年前和神眼融合前的模样,连头发都半点没长。 虽说现在已该算作十七岁,但准确的来说,他还只有十五岁,他的时间被静止了两年,一切的力量又回到了奇遇之前,能拖动这具一米八的成人尸体移动就已经很是拼命了。 可是没人会听他解释。 他也不会开口,很久没受到的拳脚攻击这两天让他充分回想起以前受折磨的日子。 跟着这群人不过三四天,他浑身就多了不少伤口。 从十八区中穿出来的质地颇好的t恤和裤子早就破烂成条,挂在肮脏躯体上,落魄万分。 加上他那张脸,平常几乎没人想要靠近他。 闻人诀没事绝不说话,怕引起那帮人的注意从而引来更多的折磨,在快出茂林之时,这帮人还打劫了一个小村落,在杀光大人带走全部的孩子后,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离开了沙南茂林。 十多天下来,他有意无意的探究,总算弄明白了这群人押运的到底是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从沙南茂林边上穿过,押运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一袋袋白盐。 地球上交通落后,从有盐的王区往外运盐是个危险活,人类离不开盐,自然作为一种生活必须品,其中就少不了庞大的利润。 有利润的吸引就有厮杀,所以各个王区都会统一管控食盐。 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在运送,从前几天的对话,闻人诀可判断这帮人不是十八区的。 而若是其他王区官方在押送盐,怕不会是这样小的规模,且要往十八区茂林经过,怎么也会和十八区打声招呼,送上该有的过路费,也不会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不被十八区发现,更不会在押送过程中,还在沙南茂林中打劫。 这帮人杀光成人,留着幼儿和少年等着贩卖,应该也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切,闻人诀在力量恢复前就更是小心,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尝试着呼唤维端,然而胸口挂着的“吊坠”毫无反应,而天眼也未曾出现,包括他消失的那些力量。 第二次融合神眼分明是成功的,他也感受过增强的力量,那么眼下这种情况,能否理解成,成功后短暂的后遗症呢? 一安静下来闻人诀就开始沉思这些问题,耳边那些被劫掠来的孩子哭的他心烦。 直到出了茂林,在平原上走了两天,远处地平线上开来了几辆大卡车,车队到了这行人身前停下,闻人诀身后有人上前和开车来此迎接的人打招呼,而后闻人诀这帮人和那群来迎接的人开始一袋袋从木板车上往大卡车上搬盐。 闻人诀身上衣服早就破烂,抗盐带来的咸湿汗液渗入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眼睛通红。 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敢慢。 边上游走的几个人手上颠着皮鞭,谁稍慢了点动作,便会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甩下,闻人诀身后个和他般大的孩子被抽的原地打滚,大哭不止。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他,这些亡命之徒以此为乐,笑的放肆! 在搬完盐后,他们这些人被统一赶上辆车,车门关上前闻人诀隐约听见声,十七区。 颠簸的大卡车兜里,闻人诀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未和十七区打过交道,唯一听说的一次,还是截杀的那批十五区的人,那些人原本是从十五区赶往十七区买坦克的。 除此之外,他对十七区一无所知。 车子逐渐平稳,车兜里坐着的那些孩子哭的累了,开始抽咽着安静下来,闻人诀判断他们从野外到了城内,因为现在一路开去,能听到车外的人声喧哗,且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的很是平稳。 车子开进城后,中途应该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动,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车后兜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探脑进来,喊他们下去。 车兜内的孩子们被吓的不轻,哪里敢动?那几人中有一人唾骂了声后跳上车来,一脚一个把人踢赶下去。 闻人诀等在一个少年身后,自动跟着跳下车。 眼角余光打量着车辆所在的空旷院子,和不远处高达四五层的房子。 下车的这些孩子被等在一旁的其他人点着带走了,闻人诀微抬了脑袋,打量起四周。 最早拿水浇他的男人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嘿嘿笑道:“人是丑了点,恶心了点,吓人了点,但我保证,绝对没病!” 跟他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视线犹如在打量一只牲口,“马子,你要赚外快我知道,我信你人品,若人真几天就病死了,你也跑不了。” 马子长着张尖长脸,听见男人这话也不急,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你别看他瘦弱,能干着呢!” “好在我也不需要他见人!”那中年男人说着,走上前几步,抬手速度极快的掐住闻人诀下巴往上抬。 黑瞳中幽光一闪而没,闻人诀装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掐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啧啧……”两声,厌恶道:“换头猪吧,这算是我给你的面子。” 那被叫马子的男人“啊!”了声,也跟着用厌恶的目光打量闻人诀,半天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可不想砸自己手里,杀了还得费劲埋!” 身旁的人陆续散开,中年男人把闻人诀推到一边,从怀中拿出本子,写了些什么,又撕下纸张递给马子。 马子点头哈腰笑,接过那纸。 闻人诀低着脑袋,状似在害怕,微阖的眼瞳中阴沉却越积越浓。 自己还真值钱,换了头猪? 不是场合不对,他倒有些想笑。 73.073:赌坊生活 “跟我走吧!”中年男人靠近两步,说了句话后又立马退开,虽然买了他,但口中厌恶一点没减少。 闻人诀也不介意,识相的跟在对方屁股后头走。 十七区远比十八区繁荣,走在宽阔的水泥地面上,前边走着的中年男人频频带着他退到路旁,不时有四轮小轿车开过,偶尔还有大货车通行。 十七区没有像十八区一样的“城墙”,他们先前进入时也没有登记,眼中随处可见的七八层建筑物让闻人诀有了更深的感触,他本想找机会脱身,可十七区的情况和十八区完全不同。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出了山口就可进林,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车子便开了许久,自己凭着两条腿,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能力没有,回十八区,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或许,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只尝到了食物的香味,让他劳作半天空荡荡的腹部更加绞痛着难受,但这种感觉不是最致命的,他寻了个角落蹲着,楼梯口处拐角下的这处空隙,平常没有人会注意到。 慢慢抱膝团起,前厅传来的歌舞声让闻人诀的神思一时有些飘散,早上的心悸让他错以为是能量的回归。 可很明显,手脚的无力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把胸口处掏出的维端重新塞回衣服,这个神裔世界的高级造物,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包括不知去处的天眼。 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自己的身子得到过神眼的增强,哪怕现今能量不在,但基本的体质还是保留下来了,但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能撑多久他也没有把握。 虽然不喜欢太过依赖天眼和维端,可到底它们太过好用了,不知不觉的自己开始越来越习惯它们所带来的便利,而现在,只是重新剥夺它们,自己便无法生存了吗? 闻人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几天的麻木,他可以理解为是自己在寻机而动,也可理解为是一种退缩,一种得知自己重新一无所有,失去所有依仗后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蹲在这方角落中,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黑暗中不可视物,可闻人诀还是盯着手心的方向,默默对自己发问。 不过是回到开头的地方,你便一蹶不振了吗? 还是寻机回到十八区吧,虽然不是很肯定向阳黑虎他们的忠诚,但短时间内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自己还能安逸做王,而不是像现在,猪狗不如? 脑中忽而晃过安老的样子,腐烂的躯体,死前带着恨意的诅咒,闻人诀这段时日被压抑在心中的另外一个自我开始慢慢复苏,嘴角轻轻开合,瞳孔中的毒辣肆无忌惮蔓延,冲破他本面无表情的淡漠。 有脚步声,靠近这里。 突来的声音打断他扭曲思绪,垂着的头忽扭回,闻人诀视线紧缩着盯向一处。 74.074:少年乐人 有轻微的光线闪过,闻人诀猜想对方带着手电筒。但很快的,来人就关闭了灯光,脚步极为小心谨慎的从这处走过。 对有个人在这里的事情,毫无察觉。 闻人诀有意动了动身子。 “啊!”一声短促惊叫,来人貌似发现了他这个暗中的生物,惊吓出声后,又自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短时间,黑暗中只留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和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 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还没敢从正门,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但却蹲下身子去,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闻人诀睁眼,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灰色的布衣外套着蓝色马甲,这是后务侍仆的穿着,近距离下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乐人想抬手捂鼻子,但想了想,这个动作也许会伤害到身前的怪人,还是作罢。 他又小心打量对方,看人安静蹲着,像只听话的大型犬,突然心有不忍,在赌坊呆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容貌丑陋被低价买进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和待遇。 眼前这个怪人大概是吧。 再开口时,话音虽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异常温柔,“你是后务侍仆?” 闻人诀点头。 松了口气,乐人坐起身,左右环顾这方小空间,朝着怪人伸手。 闻人诀配合的把手电还给他。 乐人接过手电立马关上。 只在黑暗中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暗中彼此都不能视物,哪怕两人距离极近。 乐人问话时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而闻人诀则在对方关上手电后就抬起了头,目光开始肆无忌惮扫视起身前蹲着的人。 对方的语态变化太过分明。 闻人诀的眼睛形状其实很好看,但因为长在那张脸上,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是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看着永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眼尾上翘,如今因为若有所思,细眼微合,透着不知名的光。 他其实看不清身前少年的表情,但大概的轮廓下,让他生出了个想法。 故意发出说话前的呜咽声,他声如蚊蚋道:“饿了。” 和语句的细声细气不同,乐人如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淡漠的不似活人的神色。 听见他的回话声,乐人愣了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散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乐人抓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闻人诀伸手接过时闻到里面的香味,触手还有余温,不知是少年体温,还是食物本身的。 把吃的塞进身前人手中,乐人快速站起身,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多嘴吩咐了句:“别跟人说你在这里瞧见过我。” 没来得及等回应,少年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跑开。 只还跑出不到五步,又一个急转回过身来,到了闻人诀跟前,先呼哧呼哧喘息上两声,才又急促说了句,“你以后要是饿了,晚上十点左右来这里等我,我把主子吃剩的,给你捎些下来。” 同样没给人回应的机会,乐人几步就又跑开了。 等确认人确实已经离开,闻人诀又蹲回那方黑暗小空间,把刚得到手的食物打开,是几块鸡肉,捡起一块,他塞进口中。 也许是个突破口……闻人诀想着重新合上眼帘,不管如何,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个隐秘约定,之后的几天,闻人诀每次去楼梯口等乐人,对方都会来。 乐人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这个人伸出援手,他在赌坊的这些年来,遇到的可怜人又不止这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奴仆,每个都伸手,又哪里管的过来。 第一次去那给人送吃食的时候,路上他还在嘲讽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对方不一定会来,没想到,那个“丑家伙”真就在黑暗中老实呆着,等他。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触动。 想着也许是多年不见的怜悯之心刚好复苏,也或许因为对方高大的个子,木讷的反应声音却细小的可怜。 又一次把吃食递给对方,他坐在了人身旁,顾不得对方身上的恶臭,开始了日常倾诉。 几天下来,乐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把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 他们这样约定着碰面已经有七八天了,可除了第一天打开手电筒外,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只凭声音认别对方,真算不上碰面。 乐人一开始觉的自己只是在怜悯对方,后来就觉的,正是对方的木讷和沉默,让他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 于是之后的送食物就像是一场交易,他让对方不再饿肚子,而对方则负责无声接受他满肚子的牢骚。 乐人喜欢他的安静。 他其实不需要诉说的时候对方能有太多反应,有个喘息声在身边就可以了。 今晚也和往日一样。 黑暗中他把主子吃剩的食物递给对方,而后开始轻声说话,“今天主子又挨打了。” “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 “明明感觉他是喜欢主子的啊。” “哎,飞驰大管事今天把楼上的侍仆都召集在一起,把犯事的晨子他们一个个的活活按在水桶里淹死了,天知道,我吓的都快趴下了。”乐人苦笑一声。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身旁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动静。 可就是这种声音让他觉的安心和舒适,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躲在边上,听见大人警告主子,说让他不要往外说地下室那人的事情。” “可主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啊,总觉的大人越来越神经了。” 说话声到这,开始沉默。 闻人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身上的馊臭熏得自己都难受,难得对方不嫌弃自己,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洗洗了,虽然水不多,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总可以干净一点。 这么多天下来,乐人每天都说一些事情,自己也大概摸清了这个赌坊的情况。 正想着找突破口呢,他对乐人口中说的地下室那人,充满好奇。 可是不能开口问,怕乐人产生警觉,以后再不来这。 他沉思着该怎样诱导对方继续往深了说,乐人就忽然惊诧了一声,“呀,这么久了,我该上去了。” “哈哈,虽然还没问过你叫啥,不过丑家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快。”说着探身准备摸闻人诀脑袋。 闻人诀往后退了下,乐人手探空,愣了下神。 不过还是见怪不怪的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稍不甘的叨叨了句,“你这家伙,真不喜欢人碰你啊。” 看人跳着跑开,闻人诀起身盯着那个方向半晌没动,这赌坊是大半年前刚换了新主的,而乐人口中的大人叫天元,是赌坊的二把手,这个是闻人诀通过身边其他侍仆的闲聊推测出来的。 那么,地下室那个讳莫如深之人的身份,就很是有趣了。 75.075:命如蝼蚁 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在忙碌一整天,吃过少到可怜的晚饭后,大部分后务侍仆准备回去休息以应对第二天的劳作。 闻人诀提着拖把和水桶,貌似还准备打扫的样子往侧后楼梯上二楼。 他今天没有被安排值守夜班,但赌坊巡逻的护卫却不会多注意他,后务侍仆不少还在辛勤劳作,他身上一样的制服让那些人不太留神。 将近十一点,今天忙完之后闻人诀被其他管事拖住干事情,错过了和乐人的约定时间,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等,想到这里,他加快了些步伐,一楼大厅里传来的歌舞喧闹声无法打断他的思绪,脑中想着事情,他脚步加快。 赌坊今天貌似来了批大人物,整个场子都忙碌起来。 夜越深赌坊便越喧嚣,霓虹灯、彩红灯、照明灯、礼花灯交错放射,赌场大厅中央舞台上,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不知疲倦的跳着辣舞,然而围在不同桌子上成堆的男人们却没人留意她们。 那一张张反射着不同颜色灯光而显得油光发亮的大脸上神情是一样的紧张和狰狞,面前皆散乱堆叠着筹码,赌这东西,有很大的成瘾性,闻人诀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幕后忙碌,但也见着几个倾家荡产,却耍赖不肯离去的人如何被赌场护卫拉到角落处打的只剩半口气,而后又被扔垃圾一样抛到街口。 有的赌徒满面春光,大笑中把小费塞进穿梭在赌场中服侍的容貌姣好的侍童侍女胸口,而有的赌徒眼睛通红表情带着愁苦,更多的则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狂热,这些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恐怖,其他赌徒也不会去留意周遭的人,这些人就像集体陷入一个梦魇,狂乱激动兴奋的挥霍着钱财。 赌坊大厅今天摆放着不少鲜花,这让闻人诀往大厅侧角落走的时候,步伐稍缓了下。 身旁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发光的屏幕看牌路,在倒数即将结束之时将身前所有筹码推出,而后双脚在原地抽风般蹦跳起来,双手无自觉的挥舞着叫出了声,就似乎他人生的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大厅右方,一个男人看来今天手气很好,大笑着把一大把筹码塞进一个侍女胸口,而后揽着女人在原地一阵热吻,众目睽睽之下扯低那女人短裤摸了一会,才在那女人的搀扶下往闻人诀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 侍女带着这个男人准备上三楼,闻人诀侧身让开的晚了些,这让那个男人有些不悦,正准备发火呢,那女人娇嗔着先骂了闻人诀一声,而后大胸脯贴上男人,止住了对方的发作。 看二人如无骨般相携着离去,闻人诀转身准备隐入黑暗,一个在大厅照看的管事却冲他跑来。 管事刚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闻人诀看男人指着自己跑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人到了身前,正准备开踹,大厅中央突然传出“啊!”的尖叫声,管事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托着托盘的侍女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伸手拉过,不妨之下,手中托盘里的红酒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玻璃,红色酒水溅洒上周边人裤脚,引起不满。 止住打闻人诀的动作,管事左右看了下没见着打扫的侍仆在周边,扭头看闻人诀正拿着拖把和水桶,也顾不上别的了,拉过人往前推,“赶紧的去去去去,把那打扫干净。” 闻人诀听话往前走,管事却又看了他一眼,拦了一下,皱着眉头,“打扫的时候低着头,别吓着贵客。” 闻人诀点头,脚步极快的走向大厅。 免了一顿打,却多了些事,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噩运。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到前场的,闻人诀也不准备久留,穿梭过众多人群,闻了一鼻子各种香味花粉,让他有些皱眉。 蹲身,速度极快的捡起碎玻璃片,一个不小心手指被割破他都没停下,他到赌坊多日,却从没到过大厅,一直只在角落偶尔旁观,现下到了大厅正中央,在各种朦胧颜色灯光照射下,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奢华万分。 这让他想起十八区的王居,恐怕还不及这赌坊。神思有些飘散,站起身时还有点恍惚,但和他不敢抬头看路也有关系。 没走出几步,身后一男人左手揽着舞女,右手托着筹码盘,相撞上来,男人身侧女人扶了脚步虚浮的男人一把,对方没有摔倒,不过手中筹码盘掉落,哗啦啦的筹码散了一地。 这处的动静惹来一些人的围观和探寻,本站在赌场角落处的护卫有十来个已经快速靠近事发地。 而赌场中更多的人,还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闻人诀被他撞,手中拎着的水桶掉落,溅了自己和对方一身,自己人也被力道往前推了出去。 筹码洒落一半在他身上。 耳边喧闹声一响,他就知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没等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发作,他就被赌坊护卫从地上拎起,护卫人高马大,拽着他的胳膊如同拎着死尸,动作野蛮粗暴。 闻人诀被挟持着还没抬头,一个酒瓶子就“砰!”一声砸向他的脑袋。 重击之下,酒瓶碎裂,闻人诀脑袋也破了个大口,血液混着红酒从他头上流下,额前秀发沾湿,粘着红稠液体,细眼被头发盖住,脑部受的伤害,让他睁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连着耳边的声音都忽然变得悠远。 赶到的大厅管事之一抛下手中碎掉的瓶子,走到已站直的男人身前,深深弯腰,愧疚道:“很抱歉,陈先生,是我们的错。” 站直的男人一把推开还扶着他的舞女,怒目瞪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闻人诀,口中气道:“这便算了?你们是怎么□□手下人的?” 一脚踹飞地上散乱的筹码,男人伸手拽过管事衣服,把人提起来,“他妈的,你们好运赌坊这是主大欺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成龙帮是好捏的柿子吗?” 那管事赶到现场,二话没说先拎过酒瓶砸向惹事的侍仆,而后立马向着客人道歉,态度倒也一直不卑不亢,现下被拎着也没发作,好声道:“自然不是,陈先生的威名我们如雷贯耳,今晚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这样吧,您今晚在赌坊所有的花销,我们都免单了。” 管事认识这人,城中一个中型帮派的帮主,说不上什么高级权贵,但赌坊开门迎客,不能得罪客人这是规矩。 况且确实是他们的不对。 所以刚才管事下手一点没留情,那个还被提着的侍仆,今晚过后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说必然的惩罚,单说刚才那一个酒瓶子砸下去,恐怕也只剩半口气。 看他衣服分明是后务侍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前厅,但只要是得罪了客人,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少不了要脱层皮。 陈龙听见管事这话,虽然面上依旧下不来,摆着生气的样子,但双眼中的怒火分明褪去,他在这赌坊中的客人里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今晚花销免单,也就是说,赢得算自己的,输的算赌坊的,好事呀。 若不是碍着周遭那么多围观嬉笑的人,他也就借坡下了,可若什么都不发作,冲着管事那句话就这么算了的话,让其他人出去后怎么传他。 他想着,不能打这管事,便冲着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去了。 管事被他放下,先理了理胸口衣服,视线阻止周遭护卫的上前,跟着转身去看陈龙的反应。 陈龙走到被挟持着的侍仆身前,不管对方已经半昏迷,一脚狠狠踹向人胸口,直把人踢的飞了出去。 被两个护卫挟持着还能被飞踹出去,可见力道之大。 闻人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凌空失重,但从小的高意念还维持着自己的清醒,他的神思还是明白的,只是受创的脑袋导致眼睛和耳朵现在都不怎么好使。 趴在地上,死命抬头,血迹混着红酒还在从他额头滴落,视线中刚才踹飞自己的身影,还往他的方向走来。 管事看陈龙一脚把人踹飞,脸色难看上三分,可也没多余反应,没下阻止的命令。 陈龙一脚把人踹飞,多少影响了一部分赌\\博的人,闻人诀落地翻滚时便撞翻了一张赌桌。 但碍于陈龙已经拔出的手\\枪,本想怒骂的人群又止住了声音,开始看热闹。 赌坊哪天都会出点事情,今天这事情还不算什么,围观的人又多了些,但大厅其他地方专注于自己赌\\局的人也不少。 管事分明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对侍仆的死活却并不看在眼里。 陈龙觉的面子上过不去,把人踹飞后,拔出手\\枪抵在那少年额头,蹲下身时透过血液蔓延的脸,看到了一张鬼怪般丑陋的脸庞,这让他厌恶恶毒更深,手指一动,就准备扣动扳机。 管事赶上前来,看着平常的手指,掐住陈龙手腕却忽然力道万分。 陈龙挣扎了下,发现挣不脱,有些诧异的抬头跟管事对视。 管事还笑眯眯的,对陈龙愤怒的瞪视恍若不见。他对陈龙要不要打死侍仆并不在意,但却不能够让对方在这大厅中央开枪。 闹闹可以,枪\\声一起,大厅必然要起骚乱。 这对好运赌坊的名誉是种损伤。 好运赌坊和其他赌坊不一样,他们不收客人的武器,也是因为有自信足以控场。 看自己被阻止,陈龙很不满,但看管事依旧笑眯眯的,不好发作。 管事笑着道:“陈大帮主,这枪可别开,动静太大了,不然这样,”他说着对身后人示意,两个赌坊护卫上前拖起半死不活的人,压到赌桌上,管事继续道:“我们切他一只胳膊谢罪,您也消消火气。” 管事看着笑眯眯,只是话已说的硬气起来。 陈龙见周身赌坊护卫已面露凶光,立刻见好就收,他也不想惹毛好运赌坊。 赌坊势力不小,真和自己的帮派起冲突,自己不一定能快活。 收回□□,他站起身,故作威严道:“当我给你们赌坊面子。” 这就是退步了。 管事示意,两个护卫立马挟持着少年压到长条形赌桌上,一人压着侍仆胳膊,另外一个护卫从身后抽出大刀,举高,眼见着要血溅当场,闻人诀自然死命挣扎起来。 只是他受伤颇重,最后痛苦的挣扎在压制着他的三个成年男人看来,微乎其微。 感受到身上压制力量的不可动摇,闻人诀脸色惨白着在心识中呼唤维端和天眼。 然而毫无反应,和这一个多月来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大刀被磨的发亮,照着闻人诀手肘切下来…… 闻人诀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还是太不小心,又或者是太过小心,他只要能给身边之人一丝信任,不管是向阳或者黑虎,只要能有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 但后悔不是他会有的情绪,因为,毫无意义。 与其去后悔现在要发生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在失去一只手后,活下来。 现在喊出自己是十八区的王? 算了吧,这个想法只是一瞬,很快就湮灭。 闻人诀嘲弄自己一下,最后还不放弃的踢踹双脚。 耳边鄙夷大笑声一瞬激烈,很多围观的人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似是一种残忍发泄,哄闹声中,稍远的位置,一个清亮悦耳还稍带稚嫩的声音响起。 “住手!” 76.076:云家五子 这声音很是悦耳清脆,足以穿过哄闹的大厅传达到这处,虽然带着稚气,却不乏命令的无可置疑。 管事只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就立马伸手止住了护卫下砍的手。 悦耳的声音又引得一帮人开始围观这处。 闻人诀被人放开,跌落到地,耳中轰鸣了一阵,才有足够的清明抬头跟着去看声音发出的方向。 大厅正中央有仿白玉造成的台阶,通往二楼。 好运赌坊大厅左右都有电梯通往上层,但中央“白玉”造起的台阶,还是让很多人想跃跃一试。可很明显,不够身份的人绝对踩踏不上去,在双脚碰到阶梯前,便会被左右守着的赌坊护卫拖下去。 白玉阶梯通往二楼的专用电梯,是只有赌坊贵宾卡的人才可使用。 好运赌坊的贵宾卡少的可怜,但凡有卡的人,都是十七区绝对的真正权贵。 悦耳声音的主人是位褐发少年,踏着白色石梯缓缓而下,神色很是平常,可在他人眼中却如帝王君临一般。 包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陈龙,等看清石梯上下来的人后,立马隐入围观人群,就似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闻人诀无力也无意抬手拂去眼前沾着血液的头发,只是透过隐约的视线去打量那个踏着缓慢步伐,穿着白色修身风衣的少年从高阶处慢慢走下,而后如同神使般靠近他。 管事早用眼神示意周遭护卫,他们快速清理了这处的杂乱,让那少年可以毫无障碍的靠近这边。 闻人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感觉到周遭随着少年的靠近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大厅远处还不断传来其他赌徒的呼喝声。 可自己身周是真正的安静下来了。 视线中逐渐清晰的是一张白暂的姣好面容,柳眉下藏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嘴唇,除了现在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觉的有些可惜,脸庞的耳朵耳轮分明,配合着细嫩的皮肤,五官如同精雕出来的小巧艺术品。 漂亮的男孩子闻人诀见多了,但漂亮的这样恬静清澈,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和少年的身世一定脱离不了关系,这种不沾世俗的干净……瞳孔微移,闻人诀看向少年身后跟随的仆从,膀大腰圆,胸口肌肉结实的仿佛要爆开衣服扣子,裤腿中分明携带着冲锋\\枪,遮掩的很不走心。 “这儿怎么了?”双脚踩着白色皮靴,少年踏在地上的血污中,莫名让人觉的被玷污。 可惜他自己没有这种想法,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眼下的一切感到好奇。 管事机灵的很,看少年神色平静,大眼中却带着些不忍,立马见机道:“是我们手下人做错了事情,我们正在惩罚他,不过已经结束了,我们这就让人带他下去。” 云暮早在楼梯上就看见了。 今天是同学邀请自己来这儿玩,说是为对方庆生,否则他也不会踏足这里,跟家里的大人说过,哥哥安排了人跟着,没让他们这群小的在大厅玩,怕太杂乱伤着他们,给安排了楼上的房间。 不过云暮很不喜欢这种环境,忍了又忍,还是和同学们说先走一步。 虽然大家有些不开心,不过他留到了现在,怎么也不该再说自己不合群了。 只是没想到才下楼来,就见着这一幕。 他常听身边人说起这个世界的残酷,但亲眼所见的太少,其实在楼梯上看见这一幕时,他也愣住了,从那个酒瓶在少年头上碎裂后。 他在愣神,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不会有反应,于是云暮便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被打的半死不活,对方身型虽高,但看着很是瘦弱,长发遮挡住眉眼。 云暮看见他抽动的手脚,觉的他一定是在拼死挣扎。 该有多绝望啊…… 他想了想自己若出声阻止,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造成回家被大人训斥,不过等他愣神过来才发现,那个被毒打的少年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发出惨叫。 多可怜吶,都被吓的开不了口。而且,看着和自己一般大。 出门前,爷爷说让陈姨给自己炖了最爱吃的丸子,这样想着他就更是不忍了,虽然家里的哥哥们都不爱他多管闲事。眨着漆黑的大眼睛,他看大刀被高高举起,想象着那种疼痛,终于还是喊出了口:“住手!” 是啊,住手,怎么可以这样生生切下人的手臂,他可是连摔个跟斗都会哭上一整天的,这样被砍掉手臂,该多疼啊。 迎着那群人的目光,他走了下去,直到走近那块地方,闻着难闻的味道,他有些不开心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他把目光投放到那个少年身上。 身上套着的灰色马甲早就破烂,里面的布衣也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现在正努力抬起看向自己。 云暮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对视上地上人的目光。 然而,他漆黑的大眼一瞬怔住,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后又生生止住,双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他如此反应,身后立着的护卫马上上前,若不是闻人诀坐在地上一点动作都没有,恐怕会被一枪爆头。 云暮看自家护卫上前,才意识到不妥,怕吓到地上本就够惨的少年,他拽住其中一个护卫的袖子。 那护卫感觉到身后微弱力道,转身看自家小少爷,见对方神色有些慌乱,跟了这个孩子几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止住几个同伴的动作,又重新退回他身后。 云暮见护着自己的人退回来,才又重新上前。 他在心里做足了准备,才在直视上地上人脸庞时没有退缩。 本以为会对上一双害怕胆怯或者感激的眼睛,然而没有,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双眼,瞳孔灰白,眸色迟滞。 他又一次愣神,好在这次不太久,想了一会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问了个傻问题:“你多大了?” 闻人诀不动声色低下头,他不想再惊吓到面前的人。 对方刚才视线触及自己脸后,惶然后退的动作他没太在意,调整好自己的声音,低低道:“十五。” “啊!”云暮又叹了声,好似不那么害怕了,再靠近地上人几步,道:“你和我一样大呀。” 同样的年龄却完全不一样的命运,这样的话几乎同时在周遭围观的人心中响起,不过说出这话的人分明不晓得其中之晦暗。 云暮很开心的翘着嘴角,看地上垂着脑袋的人,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闻人诀没有再开口,云暮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被他所救之人还坐在血污中,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护卫却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喊了声:“小少爷。” 云暮知道该回去了,走前看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保持安静的管事,脆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来你们赌坊玩,你们就给我看这样的场面?”说着不等管事接话,直接打断继续道:“你治好他,不许罚他,不然我回去就告诉爷爷,我今天很不开心。” 有些任性的话,却瞬间让管事额上冷汗落下,一叠声的答应。 让人搀扶起闻人诀送到后面救治。 见着这样的场面,一开始的始作俑者,陈龙赶紧往后闪,一个字都没敢有。 云暮觉的自己做了好事,救了人,于是本不太愉悦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三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他走后,身后议论声立马嗡嗡嗡的响起,有不知情的外区人在询问他的身份。 人群中有人用尖利的声音夸张卖弄道:“这你都不认识?云家小少爷,云家第五子,云暮呀。” 77.077:将衰之花 “也亏得你运气好,看你下次还乱跑了不。” “前厅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在赌坊也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我那天等了你半宿你都没来,回去才听人说起你的事情,可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好运气,可不是谁都能遇上那样的贵人。” 黑暗的角落处,两个人影蹲坐着相互依靠,一人低低说话埋怨,另外一人沉默吃东西,尽量不发出声音。 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他们不敢让我死,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语气重了些,“你也知道是顺口,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嫩嫩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就像他自己说的,赌坊管事怕哪天云家小少爷心血来潮问上一句,所以救回了他的命。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依仗,所有人都知道云暮只是一时兴起,怕早就把这回事情抛到了脑后。 就算因为这次被救,闻人诀可以安稳一段时日,却终究不长久。 回十八区的想法一早被他舍弃,如今更不会去想,闻人诀心中憋着股气,没了天眼和维端,难不成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从被卖进赌坊,他就没能出去过,现在多了个出去溜达的机会,他该把握把握。 心中有了思量,闻人诀行事便再小心三分,他不想重复那天晚上的错误,贸然丢了自己的命。乐人说话算话,在第二天中午从楼上下来找到了他,跟当头管事的说一声,领着人去了六楼。 也就是他主子住的地方。 跟乐人接触的这段时日和跟赌坊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话,和乐人发的那些牢骚,早让他明白了这个所谓主子的身份。 赌坊二把手天元养的“小玩物”。 乐人带着人爬楼梯,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自己先上前敲门。 闻人诀状似低头,视线却在打量这处。 大红色木门框被真皮包裹,门口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听见敲门声,离房门稍远的位置传来个清雅声音:“进来吧。” 乐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来门一开始就没关,只是合着。 身子跨进房间后,乐人回头冲人打眼色,闻人诀快步跟上。 乐人走在前,闻人诀跟在后,脚踩着长绒毛地毯,眼角视线却在打量身周,这房间比他想的大,却少有家具,走了十来步,只看到一张低矮玻璃桌,还被毛绒裹着四边角。 再往前走,除了镶嵌在墙壁里的衣柜外,居然再无家具,连张凳子也没有。 乐人停下。 闻人诀看到了房内的最大物件,很吸引人目光,如他从进门开始便抬头走路的话,恐怕早便注意到了。 一张纯白色大床,方方正正摆在房内最中央,整间屋子都铺着长绒毯子,包括少有的两件家具,当然这张大床也是,被天鹅绒般柔软的套子包着,上面摊着床黑色被子。 一个小小身影就陷在黑色被子里,身上披着薄透的衬衣,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黑色大被衬着,透着脆弱,和那么一丝蛊惑。 长到后背的黑发如今正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几缕到肩头,闻人诀视线甚为平静的跟随,青紫斑点在雪白肌肤上点缀,陷在被子中的人动了动,又多暴露出来半边身子…… 闻人诀透过对方滑落的衬衣看清他胸膛,新老鞭痕密布,有的才刚结上血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乐人为何三天两天往外跑,又是帮他主子买的什么。 “你是乐人的朋友?”夕阳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能够让房内的其他二人听清。 吐字清晰,语气文雅。 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闻人诀看他因为蹲坐姿势而扯动的锁链,那是一条银白色,有他中指那么粗的长链子,一头挂在大床顶上的钩子上,另外一头,缠绕在那个叫夕阳的少年脖子上。 对视上床中央人的视线…… 听乐人说夕阳已经十八岁了,可骨架怎么生的这样小巧。 因为说话轻轻滑动的精致喉结,微抬时显得过于羸弱的侧脸,无怪乎会被人锁在“笼子”里玩赏。 闻人诀听见自己刻意放缓的声音:“是。” 夕阳笑了声,瞳孔中不见什么怨恨绝望,反倒透着些轻柔,低低道:“乐人推荐的人,我放心的。”他说着尽量加大音量,却让嗓音沙哑起来。 闻人诀看着他的发心,夕阳已低下脑袋去,说:“我很高兴,在你眼中没有看见那些神色。”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闻人诀没回应。 “你下去吧,我会跟高游说的,你若出去想在外边多呆呆,也没有关系,我都会说清楚了的……”夕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接下来的话,但在轻吸了口气后还是继续道:“你别跑,你跑不走的。” “嗯。”虽然人没有看自己,但闻人诀还是在回答的同时,点了下头。 几句话,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闻人诀离开房间前,突然扭过头去看……黑色大被中的人影在合拢的门缝中逐渐消失,回过头时,他莫名说了句,“真是难得的温柔。” “啊?”声音太低了,走在他身侧的乐人一时没听清。 闻人诀摇摇脑袋,没再多言。 …… 猜到夕阳境况不好,可闻人诀也没能想到自己答应跑腿才一个月,就外出了四趟买药。 头一两次在这个过大的城市中穿梭,他还显得有些懵懂,穿梭不绝的车辆,过多的人群,林立的商铺,整齐的街道。 但因为跑的都是那条买药的路线,第四次他就已经显得很是熟悉。 知道该在什么路口避着车,知道哪些地方自己不能进,在路上遇见穿什么衣服的人检查就应该老实配合。 熟门熟路拐进那家面积并不大的小店,开店的中年男人熟络的站在柜台后冲他微笑,主动招呼他:“喲,小哥又来啦?” 闻人诀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夕阳要用的药。 那中年男人接过,先仔细看了,才转过身子去找相应的药,只是蹲下身子翻柜子时摇头晃脑的叹气,“造孽哦!怎么又折腾的这么狠,这是人,又不是玩具,再这样玩,没两次人就该没了。” 拿齐纸上的药,中年男人细心装在黑色袋子里后才递给闻人诀,同时还不忘感慨:“你说,这人命有这么不值钱吗?” 接过他手上的药,闻人诀把钱币递给对方,没接话。 这老板认识乐人,现在换了个闷葫芦来买药,他很是遗憾,听说“那位”现在已经离不开乐人的贴身照顾,便有些唏嘘。 守着店也挺闷,他便想拉着闻人说话,“你说,这喜欢怎么就不能对人好些呢?” 闻人诀一路上跑的急,有些气喘,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店老板虽然聒噪,却没什么坏心,便在店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休息。 中年男人见状,出柜台给他倒了杯水。 闻人诀也没客气,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突然开口:“喜欢有很多种方式。” “啊?”店老板正要回柜台的身子一僵,扭过头来,倒没在意闻人诀说的什么话,只是对这个闷葫芦突然开了口很是震惊。 这天上也没多个太阳啊,这闷葫芦咋开口了。 他这样想着,耳边听得对方堪称平静的语气继续说:“有的喜欢,用来折磨。” 店老板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搁下手中喝完的杯子,闻人诀起身就走,最后漫不经心般留了一句话。 “有的喜欢,用来杀死。” “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中年男人一个追步,似要拉住那少年好好掰扯掰扯,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早消失在街角。 闻人诀手中拎着药,有意加快自己的步伐,虽说因为外出替人办事,他手中的活少了很多,但为了避免遭身边人嫉恨,他还是尽可能多的做事,而不因为自己买药的差事而多偷懒。 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想把自己在群体中弄的太过显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自己身边现在都是些“下等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在这些人身上多花心思。 至于他跟店老板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猜测天元的想法,天元对夕阳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 他说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 谁说喜欢了,就必须珍视和珍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欢方式。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78.078:天真污垢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我喜欢你,但可能我更喜欢你痛苦挣扎的样子,想要得到羽鸽美丽完整的羽毛,不也得把这漂亮物种放到封闭空间中一点点抽离空气,直至那漂亮的小家伙断气,那时候羽鸽浑身的毛色才是最漂亮的,而且保留完整。 闻人诀想岔段近路,今晚再去找那个年老的仆人“偶遇”一把,顺便多探听些“陈年往事”。对方知道的比乐人多,而且更好糊弄。 几天下来,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云暮嘴角笑容扩大,“你叫什么?” 看小猫被接过,他似松了口气。 “闻人。” 过于清淡的声音,云暮却没在意,伸出手,去摸蜷缩在闻人诀手中的猫。 自顾自道:“我叫云暮,我们是朋友了!” 说的果决万分,就似人不会拒绝。 事实上闻人诀确实不会拒绝,哪怕他想拒绝,也不会宣之于口。 做出来……就好了。 云暮似乎不再害怕闻人诀的脸,恋恋不舍的先看了几眼小猫,才重新打量起闻人诀,眼中的笑意很明显,学着哥哥们的语气,他努力摆出威严来,庄重道:“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它。” 刻意的装腔作势,闻人诀岂会看不出,可他觉的有趣,便安静听着。 “只要你照顾好它,我们就是朋友了!”云暮微仰起脑袋。 丑家伙比他高很多,虽说是同龄。 而且闻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跟自己的稚气不同。 云暮这样想着,更觉的把猫托付给对方没错,闻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小猫。 闻人诀笑了,勾起嘴角绝无伪装,“你的话不自相矛盾吗?” “啊?”云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顿了顿,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那两句话……确实有些矛盾……不过…… “不管,你是我的朋友,你帮我照顾好它,我一有合适机会,就来接走它!” “哦?”闻人诀语调调侃。 云暮狠狠跺了下脚,鼓起脸严肃道:“我会对它负责的!” “哦。”明显的不置可否。 云暮继续严肃脸,“现在我要回去了!”他溜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怕哥哥要发疯了。 说着如风一样跑过闻人诀身边,脚步轻快,把猫扔给闻人诀后,他整个人又恢复了开朗,再没有半点阴霾。 闻人诀未动,只扭着脖子看他跑远的背影。 果不其然,人跑出去没两分钟,又如风一般回到他身边。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先带我出去吧,好吗?” 再一次勾起嘴角,闻人诀点了点头。 七拐八拐的把人带回街面,穿着云家制服的护卫们已经散落在各处,神色慌张的寻找着什么。 闻人诀隐在街角,把身边准备开口喊护卫的人一把推了出去。 79.079:扭曲的爱 云暮毫无防备,差点摔倒。 他的惊叫声引来不远处护卫的注意,速度极快的围绕过来。 看云暮被云家护卫们保护起来,闻人诀重新隐入小街。 云暮扭身想找他,可云家护卫们已片刻不耽误的拥簇着他坐进停在路旁的轿车。 黑色车子呼啸着离去。 闻人诀低头,神色间所有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看着奶猫,若有所思。 被云暮的事情一耽搁,他回去的就有些晚了。 别说去“偶遇”老仆了,连给夕阳送药都耽误了。 这段时间他给夕阳买药,经常进出六楼,来往的赌坊护卫们都熟悉了,无人询问相拦。 赌坊一楼有三座上下的电梯,闻人诀明显不够资格乘坐,如今只能爬着楼梯尽量抓紧时间。 但他回去的明显不是时候。 因为六楼靠近夕阳所居住的房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是,那个男人来了。 赌坊的二把手,天元。 闻人诀本不该继续靠近,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放轻脚步,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型。 夕阳住的房间空旷,没什么家具遮挡视线,且现在大门开着,毫未避嫌。 闻人诀到了门边,听见几声忍耐的呜咽。 他在门口蹲下,一手撑地,往房内看。 锁链的叮当撞击声中有皮鞭抽过的风声,“啪啪啪”一鞭鞭落在赤\\裸的人身上,几乎鞭子刚从肉上离开,道道血痕便清晰可见,交错蔓延,别添凌虐之感。 夕阳双手被绳子绑在一起,挂在床上头的钩子上,努力并拢的双腿不住摇晃,间歇抽打过来的皮鞭让他痛的呻\\吟出声,而原被挂在钩子上的银链子,则被握到了施暴的男人手心,不时拉一下,让本就只有脚尖着落在床上的人前后摇摆起来。 夕阳全身赤\\裸,而施暴的男人却衣裳整洁。 “不是还想着地下室那个窝囊废吧?你觉的他还能救你吗?你说,我把你拖下去艹给他看,好不好?”天元明明没有大动,只撕扯了衣服和挥动鞭子,却喘气如牛。 “怎么?还这么不愿意呢?”男人恶毒的声音肆无忌惮。 闻人诀看他转身到一旁的地毯上捡起什么,而后上前抓牢夕阳晃动努力并拢的双腿,强硬分开,一下把手中的物件从后插\\了进去。 “啊!”本低哑的零碎叫声一瞬扭曲刺耳。 收回前探的身子,闻人诀席地而坐,后脑不时轻碰墙壁,像在静候时间。 房内的声音没有停下,各种辱骂伴随着随后而起的肉搏响声。 闭眼等了会,房内动静却似还不准备停歇,闻人就又探头看了眼。 天元正动作粗暴的把人解下来,在床上摆出个高难度动作,再一次前后运动起来。 再等了会,房内动静终于逐渐安静。 闻人诀起身隐到一侧角落,不一会儿,房中走出个高大男人。 目视着他走远,闻人诀重新回到夕阳的房间。 地上铺着毯子,人走路本就发不出太大的动静,夕阳没在床上,正全身赤\\裸的趴在地上,身上只披着件早被撕烂的衣服,根本遮掩不了什么。 压根没发出声音,可趴着的人却浑身一颤,似有所感应。 大概以为是天元回来了,不自觉的抖的厉害。 闻人诀走到人身前蹲下,趴着的人抬眼见是他,才停止可怜的抖动。 “我抱你上床。” 没有多余的话,平静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很轻,抱着有些膈手。 凌空的时候,被扔在躯体上的破衣服就掉了,闻人诀没去捡,被他抱着的人也未在意。 把人赤条条的放回床上,从胸口掏出买来的药,闻人诀放置在床头,不经意间扫到床上人的样子。 夕阳睁着双眼,愣愣看着房顶一处,眼神空洞无比,像个死人。 不知道现在去堵那个老仆还来得及么,闻人诀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准备转身。 可才迈出两步的身子一顿,微侧头,一条细瘦胳膊正拉拽着自己的衣摆。 这点力道不足以制止他的行动,只不过……闻人诀看床上人,分明还睁着眼睛盯着房顶,空洞无比,那手确实是拉着自己衣摆的。 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药买晚了。” 夕阳觉的手脚发冷,没去看被他拽着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只觉的双腿间有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液体正往下流,可乐人被打发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却……片刻都不想再忍耐。 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终于让他有些反应。 摇了摇头,他却说不出话,他本意是我不怪你买药的事。 闻人诀看他摇头,可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好耐心的等着,也没去挣脱对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 夕阳无神的盯着一处发了会呆,才慢慢扭过头来,对着闻人诀的方向,双眼依旧空洞无比,语气没什么难堪和耻辱,只麻木的让人不忍,他说:“你能抱我去洗洗吗?” 闻人诀静了会。 再去看床上浑身赤\\裸的人,少年骨架还未长开,雪白的身子却遍布了各种伤痕,新旧交错,刚经历一场“欢爱”身上斑斑点点密布,被捏的青紫的胸口让人看不出有怜惜,无力合拢的双腿就那么岔开着,任由不该有的液体往下流。 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僵冷。 自己初见夕阳时便说过他有难得的温柔,这话是没错的,这个人,只要换一个环境生活,应该会很温暖。 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 可很坚强。 闻人诀相信,只要有人能带夕阳出这个地狱,换一个环境,这朵“花”便能在太阳底下重新活过来。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别人的救世主,就算遭罪的这个人异常温柔。 这朵“花”离开阳光过久了,马上就要死了,似可以预见花瓣凋零的样子,他无声俯下身,重新把人抱起。 房子最里面,看似平整的一面墙壁处却有个小把手,闻人诀一手抱着人,另外一手往外使劲拽那把手。 一扇小小的隐藏门出现,闻人诀走进去,把人放进浴缸,而后开始放温水。 跟着乐人帮夕阳“善后”过一次,如今再做这些,他显得很是熟练。 把人放进浴缸后,闻人诀又回床头拿回了药膏,而后就坐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洗好。 他还得把人抱回去。 不然凭借夕阳自己,怕是难从浴缸中爬出来,若在水中泡的过久,怕这奄奄一息的性命,马上就要没了。 温水似乎给夕阳带来些暖意,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些神彩,慢慢的,动了动唇,开口说了声:“谢谢。” 听见他说话,闻人诀侧头看他,见他全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些气色,启唇道:“你和他曾经是爱人。” 不是疑问句,说的很肯定,且闻人诀只说了他,却没说名字。 但夕阳听懂了,他盯着浴缸里的水,声音微弱,“你听说了……听谁说的?乐人吗……” 闻人诀没回答,他其实……并不肯定。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这几个月来,捕风捉影从杂七杂八的人口中,听到的一些零散语句,而后他顺着自己的逻辑组织了下,又从老仆那套出了不少,如今套得夕阳问这一句,便更是肯定了。 “算了,谁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夕阳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完全藏到水中,只留了唇以上的位置在水面。 “你后悔吗。”闻人诀问。 他这句问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就看夕阳想告诉他什么了。 这是个套话的好时机,果不其然,现在的夕阳很是配合。 他问:“后悔什么呢?后悔爱天元还是后悔答应了炎振的追求?又或者应该后悔背叛元天在先又背叛炎振在后?” 夕阳在苦笑。 闻人诀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自责到死又自我鄙夷。 明明在笑,却大颗大颗的往浴缸里掉眼泪。 许是尘封过久的情绪被揭开,夕阳一瞬哭的厉害,从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闻人诀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连接了起来。 夕阳其实无意像谁诉说,只不过大约是情绪的崩溃,让他糊里糊涂的开始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断断续续中让闻人诀这个有心人,理清了一年多前所发生的全部。 之前就有提过,这个赌坊在一年多前,换过主。 而那个之前的主,就叫炎振。 夕阳原和天元是一对,而天元是炎振的手下,算是赌坊的高层,可谁知道炎振一见夕阳就喜欢上了,虽没下手强取豪夺,却也日日追求,热情似火。 可炎振其实是不知道手下人跟夕阳的关系的,他只隐约听见些风声却没太在意。 夕阳在世上已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妹妹却遭受不幸,被区内一个大家族的顽劣子弟劫走,要救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一般人非亲非故又哪能伸这个援手,为了让炎振帮忙救人,夕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追求。 然而这一切天元一开始并不知情,只道是夕阳攀图权势而背叛自己,怀恨在心,后来更里应外合精心策划了谋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夕阳察觉了,一直相劝却无果,只好帮着遮掩。 他怕天元事情败落会被杀。 老大的枕边人这个身份,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被怀疑,手握了很大的权利,可以说炎振的失败被囚,有他很大的功劳。 可炎振有什么错呢?他付出惨痛代价帮夕阳救了亲妹妹,又待夕阳万分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夕阳对炎振抱有了越来越大的歉疚和自责。 最后,赌坊易主,炎振被囚,天元成了二把手。也知道了夕阳当初为何答应炎振的追求,本该破镜重圆皆大欢喜,就算两人间已有了莫大的隔阂。 一切本该这样,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 可哪里知道,看见天元毫无人性的开始折磨炎振,夕阳心中却越来越不忍,跟炎振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可能全忘记,每次对方被天元折磨,夕阳便会想起炎振昔日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又是怎样一步步背叛了对方。 他过的很痛苦。 越来越痛苦。 直到最后,他做出了个决定,偷偷放走炎振,自己和炎振离开十七区,就算不爱对方,也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 计划当然失败了,否则夕阳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元惨无人道的折磨炎振,本就有恨他当日夺妻之仇,夕阳的这个举动可以说彻底逼疯了他。 他觉的夕阳在骗他,他觉的夕阳是爱上炎振了,连最开始为了妹妹才答应炎振也是个谎言,他们两个早他妈勾搭在一起了! 一个扭曲的人很可怕,一个扭曲的昔日爱人更可怕。 短短一年,夕阳就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羞辱。 闻人诀探手去摸浴缸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也没等夕阳叫自己,双手从对方胳膊下探过,把人从水中拎起,抱回床上。 没顾对方浑身的水,闻人诀转身,离去之前再看了一眼。 人就蜷缩在大床中央,姿势有些像他今天抱回的猫,已合上了双眼。 闻人诀挑眉,大步走出那个味道并不好的房间。 就算有爱,这一年……也该磨尽了。 至少,自己如今在夕阳眼中,再见不到半点情愫。 他想着……这就是爱情! 80.080:城府心计 地下室那人的身份如今已一目了然,该想的,就是怎么接近对方…… 还有,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或者说,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 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 云小少爷这段时间在家里表现很好,成功弥补了那次偷溜出去的负面形象。 爷爷夸了他几次,大哥们对他也多了点笑容。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去世了,大哥掌管着云家,其他几个哥哥们本事也都不弱,帮衬着。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却老谋深算,坐镇家中,于是他这个年龄小了许多的次子,便被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爷爷护着,哥哥们宠着。 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云暮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去见见那个奇怪的人,还有托付给对方的小猫。 那猫儿天蓝色的眼睛特别漂亮,云暮救下它的时候,它就那么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好似自己是它最亲近的依靠。 云暮觉的自己得对它负责。 而且……那个奇怪的“丑家伙”也很好玩。 从小到大,谁敢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虽然当时感觉不太好,不过后来再想想,却也不是很讨厌。 而且那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板,但分明带有训斥,和哥哥们一样,可之所以训斥也是因为关心啊,这点道理云暮还是知道的。 他憋在家中装乖宝宝的这么些日子,就在想,那个长相丑陋但声音好听的怪人怎么样了,那只小猫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一些。 寻着个由头,他怂恿着蓝家的小子说要到赌坊玩。 蓝家那小子胆子比他还小,从小和他一样被管的严厉,两人今年都已举行过成年酒会。 十五岁了,总该干点“大人”的事。 来赌坊明显是个好主意。 知道云家和蓝家小少爷要来,飞驰,也就是赌坊大管事早吩咐下去了,一些不该开的“局”都移到高层去,小少爷们要经过的地方全数摆上了鲜花。 虽然两位少爷是要来“开眼”的,但他哪能真让那些龌龊事进了他们的眼,真吓着惊着了,可没法和两家交代。 连大厅今晚的客人,他都让人筛选了一下,一些个特别容易冒刺的,都说着好话往高层带,为此还特意开了几个“局”在楼上隐蔽的房间。 蓝家小子和云暮哪能想到这些个,他们让家里人把车停在门口,跟着赌坊早候在一边迎接的人进去。 两家的护卫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散落在了赌坊里。 81.081:一手布局 鱼龙混杂之地,虽知道赌坊绝不敢让两位少爷出事,但两家长辈还是提早吩咐了下去。 要是前几年,顺便就给拦了。 可再怎么说,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手上抱着猫,用衣服裹着,猫咪还算乖,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还迷糊着,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也不犹豫,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挠了他一把,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云暮若一来赌坊就点名要见谁,肯定还不等他出赌坊的门,便会引起云家长辈注意。而现在这样,借着喜欢猫要见猫的主人,却不会引起过多的在意。 闻人诀私下养猫,大家也都因为好处帮着遮掩。不过这下顶上查下来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太过严厉的训斥,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招了出来。 下面的管事很快就带着他去楼上,为此还坐了电梯,怕让云暮和蓝名久等。 闻人诀一进房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云暮穿着精致的白色西装,交叠着双腿歪着身子看身旁护卫手中的猫,脖领处打着漂亮的黑色蝴蝶结,身旁坐着个年龄相仿的权贵少爷,一袭蓝色长袍衬的对方格外清秀。 云暮只顾着看猫,一时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反倒是蓝名,先扭过头看他,而后不出所料的惊叫一声,立马扭回头去。 闻人诀因为低头的不够及时,被身边的管事狠狠踢了一脚。 管事先跟蓝名道了歉,而后才退到一旁。 因为蓝名这声惊叫,云暮总算把视线从猫身上收回,看见闻人诀时立马就笑了,眨着眼睛,无声的打了招呼,模样俏皮可爱。 半垂着脑袋,闻人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云暮装出高冷道:“是你的猫吗?” 他恭敬应了声:“是。” “嗯!”云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个架势是他从爷爷身上学的,觉得很厉害。 可由他做出来,其实莫名滑稽。 闻人诀当着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多做表示。 那边云暮开始表扬了:“你照顾的真好。” 蓝名就看了闻人诀一眼,死都不愿意再投注视线了,对云暮奇怪的热情有些震惊,不舒服道:“云暮,让他下去吧。” 云暮知道自己朋友的意思,从小玩到大,蓝名什么胆子他很清楚,只好速战速决说:“把猫让给我,我给你奖励。”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接猫走的,顺便给闻人些好处。对方帮自己照顾了小猫这么久,不能吃亏呀。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边上站着的赌坊管事就连连说不敢,一只猫而已,少爷喜欢带走就好了,哪能要什么奖赏。 听了管事这话,闻人诀自然不能再插嘴,只好沉默着。 云暮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往家里带只猫肯定不会受指责,可这一切多亏了闻人之前帮忙照顾猫,现下听管事插嘴,他也没表现出愤怒,只转过头去,平静的问了句:“我跟你说话了吗?” 管事一瞬僵住,立马闭嘴。 看房中安静下来,闻人诀径直开口:“给我块晶核吧。” 云暮眨眼:“你要晶核首饰吗?我可以给你一套。” 云暮想,闻人大概是要拿去换钱。 “不,我只要完整未被切割过的晶核。”平平说完这句话,闻人诀又补了句:“我想自己动手做,这样比较有意义。” “哦。”云暮点头,算是明白了,只是:“你会做晶核饰品吗?” 微抬眼,闻人诀见他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中,透着点淡淡崇拜。 这孩子,真够……天真的。 这样想着,他却不多话,只点头。 那边因为云暮刚才那句话,没人再敢插嘴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蓝名则讨厌极了闻人诀,话都不愿意说,甚至刻意扭着身子,避开闻人诀所在的方向。 云暮怕惹起家里长辈注意,跟闻人说完话后,就让人走了,只在人离开前,刻意说了句,“我之前见过你,你是我上次来时所救的人吗?” 在房门处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应道:“是。” 云暮这才让他离开。 看人离开房间,云暮心中更开心了些,他觉的自己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家里人都说自己幼稚,他却并不觉的,其实自己该懂的都懂。 闻人在赌坊的地位这样低,自己刻意说出记得他,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打闻人主意了。 回去后,得好好找块漂亮的晶核,脑中想着事情,身边蓝名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反应过来。 云暮要赏赐给闻人诀晶核,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跑一趟,那天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来赌坊找。 门口站着的是云家随从,二话没说,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闻人诀后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小少爷和这个丑陋仆从之间的事,门口站着的赌坊护卫没太在意。 把盒子收好,直到夜深人静,同房的人都睡着后,他才打开看。 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在眼前,闻人诀很快合上盒子,露出笑意。 不得不说,云暮是个好“孩子”,忠厚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自己只说要块晶核,对方便找了块光核。 这种散发光芒的核体有多难得和珍贵,云暮不会不晓得。 看来对方当日说的那声朋友,倒是认真的。 光核很小,只有他拇指盖那么大,但若炎振可以融合成功,实力必不用多说。 可惜维端现在消失了,否则也可判断下这块光核的等级,和属性。 是该去见炎振了。 闭眼熟睡前闻人诀想着,自己在十七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前段时日,闻人诀说自己那边事情紧,无法过来帮忙,老仆还很是失落,一场大病下来,他发现自己是越发经不起折腾。 眼下对人又往自己跟前凑,他还挺开心的。 闻人诀重新跟着凑前凑后的帮忙,炎振对他的出现很是激动,甚至迫不及待。 只是碍于一起出现的老仆,火辣的眼神落在闻人诀身上转了好几次,都不敢开口。 这些天,他独自想了很多事情。 被关了一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好不容易出现一丝可能,哪怕只是玩弄,他也认了,只要能有万分之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他都要试试。 对如今的他来说,死还有什么可怕?怕就怕那个神秘少年,再不来了。 老仆跟往日一样,面无表情的舀饭,完事就准备走,闻人诀跟在他身后提起饭桶,也准备离开。 从他出现开始,炎振的视线就很是火辣和渴望,现下看他要走,再也无法克制,张嘴就准备喊。 闻人诀提着饭桶背朝着他,却像身后有眼睛一般,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漠然,却透着莫名的锐利和警告。 炎振不自觉的闭嘴。 闻人诀后来又跟老仆去了几次,炎振再见到他时,虽视线依旧热烈,却极力控制。 只是几天下来,看人再没有和自己交流或做手脚的意思,炎振视线中逐渐显露迷茫。 闻人诀看出他眼中的不解,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让老仆不来,只有让对方出点状况,可这状况又不能太大,引起人注意。所以他在等,等夕阳让自己出去买药,顺便买了自己需要的“药”。 弯腰把发馊的饭菜舀进炎振的碗,闻人诀慢慢直起身子。 老仆这两天拉肚子的厉害,今天便让他一个人过来了。 炎振没有如往日一般迫不及待趴倒吃,站在离铁栅栏四五步远的地方,直着眼睛看他。 “我前天扔给你的纸条,你看了?” 炎振听见问话,连连点头,只是表情有些担忧,迟疑道:“可是晶核本身就是高辐射体,别说吞食了,就连长期接触也是不好的。” “纸条呢?”闻人诀没搭理他的话。 炎振愣神,可还是快速回道:“我吃掉了。” 闻人诀点头,从怀中掏出装晶核的盒子。 对炎振的谨慎他还是欣赏的。 把盒子径直扔向对方,闻人诀一句安抚鼓舞的话都没有,只淡道:“别让我失望。” 82.082:反杀一盘 炎振打开盒子,微弱的红光映照在他忧郁的眼中。 他不再开口,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他可以示弱的,把豆子般大小的晶核扔进口中,咽下。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去听,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这都趴了两天了,听说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没准死了。” 很少说话的老仆突然感慨了句,闻人诀盯着那处黑影,眯了下眼。 “叮啷” 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老仆招呼他走时,趴着一动不动两天的黑影忽的站了起来,吓了老仆一大跳,着急忙慌的往后退,差点没摔一大跟斗。 闻人诀不动声色扶了一把,老仆站直身子后也不敢骂,叨咕了句什么就要拉着他走。 被拉拽着不好反抗,他只扭头看了一眼。 黑影在黑暗中冲他点点头。 这一年多来,天元每隔几个月便要提拽着炎振出去溜达一圈,一为羞辱,二也是为了对外放出消息,让可能隐匿在暗处的那一股力量知道炎振还活着,还被囚在他手中,最好莫轻举妄动。 借着之后的几次短暂接触,闻人诀和炎振商量好了动手的日子。再过不久,又到了天元提拽炎振出去“放风”的日子,到那时,炎振体内的晶核掌握更为娴熟,力量增加到最强,打天元他们个措手不及。 反杀一盘。 闻人诀在炎振和刀戈中间担当了联络人,默默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他这几日往楼上跑的次数更多了,看着夕阳脸色逐渐枯黄消瘦下去。 一年多的残酷对待,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远了。 “嗨,丑鬼,你东西搬过去了吧?”尖细刺耳,处在变音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藐视。 闻人诀转身,迎着门口昏暗日光,看那个瘦弱身影斜靠着,双手高举,托着一箩筐衣服。 他上前,默不作声从对方手上接过箩筐,半字没有,把衣服送到空地上去。 那人也不道谢,只鄙夷的轻笑一声。 “吃饭了!”有系着白布的后厨仆从站在空地口处吆喝一声,顿时原本就忙碌的空地上越发杂乱,有人把手上洗好的收起来,还没洗好的则加快动作,三三两两的站起身往食堂跑。 和这些急里忙慌的人不同,闻人诀在从空地进屋前,定住了脚步,天色已经昏暗,但剩下最后一丝余光,他伸出双手,摊在眼前细细打量,修长手指被几个月来的水洗粗活折腾的浮肿了一圈,不少地方只剩下层白色死皮。 “啧。” 摇摇脑袋,他有些好笑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过……游戏,今晚就要改写了呢。 83.083:又是谁呢 夜里十点。 对于喜爱在夜晚出没的人来说,此刻才是他们一天精彩生活的开始。 找到自己惯常蹲的地方,席地靠墙坐着,这处离大厅不远,可以隐约听见闹声。 昨晚已和乐人说过,今晚不必再来。 刚才有意往走廊侧边过,贴着墙角,看见地下室有人被带上来,双手锁在一起被前边的人拉着,隐约听见锁链碰撞声。 一切和预料当中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后仰着脑袋,闻人诀一下下磕碰着墙,这是他的习惯,等待时,以此计时。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有歌女用蛊惑的声音唱着歌,性感的舞女已在舞台中央扭起身子,忙碌的赌坊仆从穿梭在大厅中,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打扮风\\骚的女人走近那些赌桌,自动倚靠上赢的满面油光的大鱼。 闻人诀在黑暗中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腕。 赌坊大厅中有一部人被吸引了视线,就见几个管事跟着个长相雄壮的男人走过来。 那领头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劲装,手中牵着条链子,链子被圈在一个跟在身后爬行的男人脖子上。 地上爬行的男人身型也很高大,撑在地上的双手刀疤纵横,黑褐色的皮肤下可见血管突起跳动。低着头,头发散乱结块,爬行间晃动,遮挡住他整张脸,不少打扮华丽的女人见他爬行过来,掩着鼻子小碎步往后退。 一股子恶臭从男人身上散出,不少赌坊的新客瞧新鲜,可大部分赌坊老客却有些见怪不怪,甚至还向身边奇怪的同伴介绍起来。 “这是赌坊养的看门狗,隔段时间就得拉出来溜溜。” 有人唏嘘,有人夸张的感叹,还有人目光冰冷打量后又移开,更多的人连一眼都未施舍,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赌局上。 只有十来个散落在角落各种赌局赌盘上的大汉,目光隐晦落在被牵着爬行的男人身上。双眸渐渐赤红,却又不得不忍耐。 牵着男人走的劲装男人迎面遇上了熟人,停下来对话,穿梭着的仆从托着酒给两人送上。 “天元,还养着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眼睛困难的往下瞥,肚子太大,挡住他下看的视线,便微侧着脖子,斜起眼。 模样虽丑陋,左右手腕上却都缠着性感美丽的女郎。 天元嘲笑一声,举杯和男人轻碰,高脚杯却只沾了唇未喝,往后伸手,漫不经心的,把杯中酒一点点往趴在地上的男人头上倒去。 中年男人见状,怪笑一声,待还要说什么,异变突生。 角落里传出刺耳尖叫,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子弹壳崩落。 天元反应极快,一瞬就低腰避在一旁。 可站在他对面的胖子就没那反应了,七八颗子弹一瞬扫在他身上,打的他肥肿的身子颤抖不已,直到射在身上的子弹停下,人才往后倒去,脑浆血液淌了一地。 左右相缠着的女郎,一人跟着被打死,另外一个吓的抱头原地蹲下惨叫。 赌坊能维持到今日,护卫们的素质肯定不差。 虽子弹从四面八方响的激烈,但他们还是三三为队,进行包抄,更多的护卫听见动静后从楼上跑下。 而那些疯狂的赌徒,不少人一开始竟然不躲避,只还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牌。 直到赌坊大门被“轰”的一声炸开,更多持着短\\枪的人冲进来,所有人才知道情况不妙。 好运赌坊今天怕是麻烦不小。 尖叫声更高昂了,所有客人都开始慌乱向外冲。可外间还有持着枪的攻击者在往里进,看见这群无头苍蝇般哄乱的人群也不手软,扫射的子弹一瞬就让其他还活着的人如淋血雨。 天元翻滚到一张赌桌下面,听着外面动静,扒着桌布往外探看情况。 在听见枪声响起时,闻人诀便站起了。 可他没急着往大厅去,只站在黑暗中慢慢活动双腿。 之后不过两分钟,枪声变的更发激烈,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和混乱的哭喊。 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人诀歪着脑袋,等那些杂乱的声音全部离去,才晃悠悠开始往外走,只是方向并不是大厅,而是楼梯。 往日守楼梯口的人都不见了,动静这样大,赌坊所有的护卫都去往大厅了。 听着那些尖叫和死前的呻\\吟,闻人诀一步步踏上楼梯,三楼有一个台子伸出在外,可清晰看到整个一楼大厅的情况。 往日里,他想在楼层间自由行走可不容易,可今日走过来,很多房门都开着来不及关,探头往里看,没有人。 许是所有人都跑楼下支援去了,顾不上别的。 闻人诀到三楼高台的时候,有二十多号赌坊护卫正集结好往拐弯楼梯口跑,队伍中有人瞥见他,却顾不上问。 也是,眼下一个穿着赌坊仆从衣服乱晃的大胆仆从,哪有底下越杀越猛的攻击者重要。 他看着那些人慌里慌张的携着各式枪支跟自己迎面跑过,眯了眯眼。 三楼高台上本摆放着几张小桌,现下有两张翻到在地,酒杯摔落成碎片,有瓜果掉落后还被人踩过,五颜六色的粘在地上。 这处本是赌坊看场的管事们休息用的,足够的居高临下,可以清晰洞察整个大厅,却不至于跟一楼那样喧嚣。 双手撑在栏杆上,闻人诀半个身子趴着,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大厅。 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吊灯被子弹扫到,砸落在大厅的赌桌上,厅门口堆叠着不少模样还往外冲的尸体,而大厅所有桌子下,角落边,全都蹲着瑟瑟发抖的客人。 大厅正中央,一伙人借着柱子的遮挡,子弹扫射的那是你来我往。 瞥眼细观,大厅四面,有赌坊护卫开始架设重机\\枪。 刀戈这边的人身手都不错,虽人数少,可身手和枪法都不是盖的。 虽然被重火力压制住,但枪无虚发,几乎一声枪响就能收割走一条人命。 有几个人显然注意到了在角落架设重机\\枪的那些人,冒着危险冲出遮挡物,在被扫射覆盖的地面几个翻滚,间隙抬手就是一枪,打死重机\\枪后的枪\\手。 只是这样清理的代价极大,扑出去四五个好手,能重新躲回遮掩物的就一两个。 闻人诀移动目光,炎振呢? “哐啷。”一张黑色大桌忽的凌空飞起,砸向打斗中央,实木桌子被重力所伤,碎成几块,景象让场中枪声一顿。 跟着凌空飞起的是一个男人身影,同样砸落在桌子落地的地方,摔在碎木之上,一时挣扎着却爬不起。 场中枪声一时停歇,那男人在碎木上几次撑手想要站起却不能,这会子已让其中一边的人看清他面容。 是天元……赌坊这边的人自然停止射击。 后跟着扑出来的黑影带着锁链撞击声,让另外一边的枪声也跟着停下。 闻人诀被吸引目光,侧身靠着木栏杆,一手从身旁的桌上,拿过赌坊管事们落下的烟和火,自顾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这才继续往下看,很是好整以暇。 缭绕的烟雾下,是炎振高站着的身子,他垂着结块的头发,让背着他的另一边赌坊护卫们看不清晰,只不过他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意思,几步上前从地上拎起无力反抗的天元,一手抓着,另外一手狠狠一拳砸向对方面部。 闻人诀靠在三楼,似乎都能看见男人嘴一张,吐出几颗白牙。 天元身后的护卫们有些蠢蠢欲动,却碍着对方手中抓着天元而有些不知所措。 炎振没被影响,一拳过后又一拳,打的是用尽全力。 终于,赌坊那边有人按捺不住,不知从哪个角落处,有阻击手一枪射出,冲着炎振脑袋而去。 几乎在瞬间,拎着男人的炎振就反应过来,手一抬,把人挡在身前,那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就这么奇异的被挡在他身前的天元拦住。 一切看着很不可思议,赌坊护卫那边一时更发安静,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 但到底没人敢再动,那一颗子弹被射\\进天元胸口,让男人抽了一下身子,睁开被打的乌青的眼,努力往周围看。 炎振如扔死狗一般把人抛到一旁。 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用力一拉,怒吼一声:“啊!” 就见半掌粗的手链从中间断开,这下他双手活动的更发自由。 赌坊这边的人则全都目瞪口呆,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那么粗的铁链啊,居然就从中间给扯断了? 震惊停顿只是一瞬,赌坊的护卫们到底训练经历的多,看人把天元抛下,又扯断了制约自己的链子,那些架设好重机\\枪的汉子们快速瞄准,等待着一旁管事们下命令,就射出枪中子弹。 重机\\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种枪杀伤力极大,真射出去了,估计大厅中所有摆设包括墙就要废了。 管事们都提着神呢,一边的天元心腹顾不得,一脚踹开个趴着的机枪手,自己趴下去,马上扣动了扳机。 接着,更让所有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几十颗子弹几乎一瞬扫向场中央的男人,可男人居然形如鬼魅般,全数避让了开去。这让那个扣动扳机的男人傻住,而后刀戈这边一个早在准备中的阻击手就把子弹送入了对方额头。 炎振撩开自己额前头发,仰头大喝一声:“谁敢动?!” 被他动作所震慑的管事们又一愣,一开始就在场中央的管事大部分被打死了,没被打死的现在也不敢开口,而其他后赶来的管事们,一开始还好奇这个衣着破烂形容狼狈的高大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赌坊,这下却全都明了了。 明白过来后,不动声色齐齐瞥过一眼半死不活的天元,又打量起炎振奇怪的身手,全数默契的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打算静观其变了。 炎振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眼中隐晦的冒出恨意和嘲讽,当日自己被叛变时,身周的这些人,大部分也选择了沉默。 明哲保身? 呵!心中翻滚而起的恨意,让他想尽兴屠虐光场中所有站立着的人,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自己受了这么多的罪,为的就是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真想报复,以后有的是机会。 微垂着脑袋想这些,他再抬头环顾四周,给观望着他的管事们一个安抚笑容。 两大步上前,他又一手拎起已经有了些清醒的男人。 天元被他拎离地面,死命挣扎,却不得脱。 他一开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藏身的桌子就被掀翻抛出,而后自己还来不及对抗,就被人砸飞了出去。 接下去的一切就发生的太快了,自己就像个弱鸡般,毫无还手之力。 在地上倒着的这会儿功夫,他也算看清了攻击者是谁。 那个他最恨的男人,炎振。 可是对方怎么会……突然强的不像人类? 且,人又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外边的力量联络上的? 早从夺权后他就猜测过,炎振和外面那股力量的联络并不紧密,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的隐藏那股力量,但是同样的,坏处就是只要囚禁住炎振,那股力量没了指挥者便会全无效力。 而反叛后的一切证明自己猜想的不错,虽然经历过几次刺杀用来警告他不要杀死炎振,但大力量的反扑却没有。 他猜想是炎振和那股力量之间的联络人还摸不清楚状况,不敢擅动。 只要留着炎振的命,对方就会投鼠忌器,而他则可以慢慢的折磨炎振,以后有的是机会把那股力量揪出来。 只是还没想到揪出那股力量的妥善之策,自己居然就一败涂地了。 睁着血红的眼睛,他瞪着拎自己的男人,满目不甘。 “你折磨我一年多,我却能给你一个干脆。” 炎振藐视的看着手中男人,当初自己在地下室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想过,他日自己若拿回权利后,要如何折磨对方。可是吞噬晶核后,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这样的弱者,不值得自己去动手折磨。 刀戈警惕着快步走到炎振身后,恭敬递上□□。 炎振一手接过,另一手扬起把人抛了出去。 “砰!”抬手就是毫不犹豫的一枪。 放在唇边的烟一顿,闻人诀停止了动作,漫不经心的视线跟着一紧。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一个瘦弱身影横插\\进去,挡在了天元身前,而后子弹贯穿对方脖子,那瘦弱身子便如只蝶般,倒飞至天元身前。 人一摔落到地,就没了声息。 只有脖子上的血一个劲的往外涌。 持枪的男人立马僵住了。 撑着身子想站起的天元也止住了动作,他本想有尊严的站着迎接死亡,可是…… 挡在自己身前的又是谁呢? 那人身上还穿着自己刻意买来羞辱他的单薄外衣,裸\\露在外的赤脚上满是血痂,摊在身旁的胳膊上皆是鞭痕。 这样瘦弱的身子,怎么能够这么快的…… 挡在自己身前? 死了吗?…… 脑子一瞬轰鸣不止。 谁死了? 谁? 84.084:拨乱反正 天元扑过去,托起那人身子,放在自己膝盖上,触手摸到的是不断涌出的血,那样温热。 “啊!!!” 有凄厉的哀鸣响起,一声间停,一声又起。 像是要喊破了嗓子方可罢休。 声音是如此绝望,如此的凄哀,甚至让人有些不忍。 炎振手中枪支掉落在地,他就如同个树桩般立在原地,再没了别的动作。 刀戈就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终于,嘶哑的惨嚎停下,抱着夕阳的男人把人小心慎重的放平在原地,再没看场中任何一人,半站起身子,直接一头撞在了破碎的桌子尖角上,跌落在地后亦没了声息。 天元一死,场中所有还观望的管事全部无声跪下,等着他们命令的护卫们也跟着放下了手中枪支。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看男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后退了一步,给身后的手下们打招呼。 那些人上前,把护卫们赶到一处,收拢起枪支,搜身,而后又引导着今晚在场的还没离开的客人们,暂去楼上休息和等待赔偿协商。 “啊!我和你拼了!”本稍微安静下来的大厅,又突兀响起道尖利声音,有人挥舞着大刀冲还傻站着的炎振扑去,嘴中哭喊着要报仇。 刀戈就怕炎振出意外,一直站在他身旁,看扑上来的这人没拿枪,且身型瘦弱的根本不够看,一脚轻松把人踹飞出几米,跟上前,垂下手,枪口对准那人额头,就待扣下扳机。 “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及时出现,莫名携带着股压力和不可违抗。 刀戈停了手,抬头警惕的往上看。 赌坊二楼并无可以接触到一楼大厅的出口或者窗户,所有房间进出口都开在另外一面,为了给来赌坊的人足够的隐秘感。 只有三楼,往外伸出个小平台。 赌坊的布置刀戈清楚不过,因为今晚要偷袭,便又在心中想了几次,也担心过赌坊的人会在三楼外探的小平台上,架设重机\\枪用来扫射,不过这个想法后来又被他自己排除。 因为平台面积太小,就算架设机\\枪,也不足全面压制住整个大厅火力。 而且,他们真如此做了,自己这边也可从两侧绕到楼上,对方照样是瓮中之鳖。 就是因为清楚赌坊建筑布置,所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抬头,目光直接落到了三楼外探出的小平台上。 只见上面趴着半个身子,微垂着脑袋,碎发掉落耳侧,脸上戴着张诡异的银色面具。 对方双手横亘在栏杆上,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看来,是一早就在那里围观了整场战斗的? 刀戈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有些摸不准的侧头看,就见刚才一直傻着的炎振已经恢复过来,视线从地上尸体上挪开,跟他一样仰头和那神秘人对望。 闻人诀本不欲开口,然而楼下被一脚踹飞的是乐人,那个好心的傻子。 胆子是很小的,怎么一心想着要为主子报仇,就什么都不顾了呢? “啧。”对着下面所有人直勾勾的目光,他先轻声叹了下。 真是麻烦……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对方也算关照过自己。 总不能看着他和夕阳落得一个下场。 天眼和维端失效,但这张银色面具却没有,他刚才轻碰几下,面具就如以前般,覆盖上自己整张脸,只有眼睛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 炎振缓缓抬起手,示意了下。 刀戈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收了枪,让人抬起被他一脚踹飞的人下去医治。 炎振听出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了,毕竟那些天处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声音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刻骨。 闻人诀本想趁着一会儿收拾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下开了口自然不能,只好无奈的往下走。 炎振把所有的事情先交给刀戈操持,自己就站在大厅,等着神秘人下来。 闻人诀走的慢,到大厅时就更为散漫,他很是耐心的左晃右闪的躲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又极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 而后径直往赌坊门口走。 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炎振却没有不悦,直着身子,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刀戈身周几名杀手询问性的看了刀戈一眼,站在原地迟疑了下,刀戈终究摇了摇头。 闻人诀出了赌坊门,见街道上其他店铺居然还有开灯接客的,便在心中咂舌。 十八区的夜晚,除了那一条特殊的街道,很少有亮灯的地方,而十七区到了夜晚,却还有不少地方彻夜不眠,灯红酒绿。 也不知道,再大些和高文明些的王区,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想着,在原地站定。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也默然停下。 闻人诀没转身,只盯着对面高楼的灯光,平静道:“恭喜你。” “恭喜什么?”没有得胜后的激昂,身后回应的男声沙哑低落。 闻人诀翘起唇角,轻轻道:“得回属于你的权利,这不是你要的吗?” 炎振苦笑了声,艰难的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痛道:“他死了,死在我面前,我手上……就算得回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嗤!”闻人诀实在忍不住,但还是未转身,他想着赌坊动静闹的这样大,怎么临近的这些高楼店铺却似一点都不担心,而且,王区护卫队居然还没出现。 身后的男人还等他回话,他便继续道:“什么意义?结束你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意义不大过了天去?” 炎振似想开口。 他径直打断:“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件事情哪里值得痛苦?” 问着,终于转过身来,银色面具贴合的如同长在他脸上,露在外面的细眼中当真闪出一丝不解,“他挡在别的男人身前,便该死!就算那一枪未打死他,你也该补上一枪,不是吗?” 炎振哑口无言。 突然觉的自己和对方谈论感情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想着,他换了个话头,“你要什么?” 对啊,这才是他应该直接问出口的,对方帮助他做这些,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说,自己摆脱了猪狗不如的生活,那么他呢,从这件事情里,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盯着对面那人银色的面具,他露出深思。 “钱。”闻人诀直截了当。 “钱?”炎振有些讶异,以为对方提的会是什么更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人的来历如此奇怪,那样诡秘的变异之法,吞噬晶核……闻所未闻,这样奇怪的人,不该提些更奇怪的要求吗? 可他还是向后招了招手。 赌坊门口一直有人关注着这边,见他动作,快速跑过来。 炎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又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提着个袋子过来,炎振接过,又递给身前之人。 闻人诀接过袋子,掂了掂,有些分量。 炎振一直盯着他,看他动作,思考会后继续说:“这些你若嫌不够,我还可以再给,给更多都可以,只是我怕现在给你你拿不走,你给我留个住处,我他日再差人送过来。” 闻人诀笑了笑,目光忽然锐利的盯住炎振。 炎振一愣,本能的捏紧垂在身侧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缘由的紧张,他是学武之人,何况现在吞噬晶核进行了变异,而从神秘人走路的姿势和站立的身型来看,就知道对方其实没什么力量在身,可对方的目光,还是让他如芒在背。 闻人诀盯着人看了一会后,又突然笑出声,别有深意道:“是差人给我送钱呢?还是来探我的底细呢?” 目光一闪,炎振似想开口争辩,但对着那人面具外露出的犀利眼瞳,愣是说不出话来。 “罢了。”闻人诀似不在意了,把钱袋别在腰间后,又抬头重新看着男人。 这一次的目光就温和多了。 “你若想继续变强,只有一个条件。” 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闻人诀不打算多费口舌。 何况自己一开始,为的就是这。 炎振站直身子,神色严肃万分,沉声道:“什么条件?” 就是因为体会过变强的滋味,他才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变强。 而自己现在拥有的异于常人的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 他若想要继续变强,也唯有抓住这个男人不放。 “简单。”闻人诀垂下眼帘,瞳孔凝成一线,慢慢道:“认我为主。” 炎振怔住,就那么盯着他没了别的反应。 闻人诀再笑,这次却是直接转身离开,“你若答应这个条件,三日后,城外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处等你,你若是不答应,便不用来。” 直到跑出赌坊所在的街口,闻人诀才停下来,放慢脚步,慢慢走着喘息。 身后没有追兵,也没有跟踪者,自己赌赢了? 还是该说,跟自己所预料的没有差别呢。 自小在茂林捕猎求生存,哪怕力量尽失,他也有绝对值得自傲的本事,判断有没有跟踪者,还是轻而易举的。除非对方是晶核吞噬后的进化者,那以现在的自己来说,怕真难以察觉。 可是炎振会亲自来追吗? 先不说他吞噬晶核时日短,贸然不敢异动,就算亲自前来,也有很大可能被自己察觉到。再来,炎振身上的“味道”实在是重,突然之下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身后真有他,自己必然察觉了。 再拐进一条小道,闻人诀才有心思去仔细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和自己先前的算计有无误差,他这整盘计划中,有一个地方很关键,那便是当炎振夺回地位后,自己如何安全离开。 所以一开始,他本计划不出声,瞅准时机,穿着这身仆从衣服,溜之大吉。 可乐人的遇险,让他临时更改了计划,这便增加了他的风险。 若炎振是个狼子野心之人,或者手段再果决狠辣一些,在今晚就直接扣下自己,那么在体内的力量恢复之前,翻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力量恢复之前,被搞死的可能性却很大。 这也是他当初决定炎振时,特别仔细的缘故。 仔细打听过对方被背叛的经过,和实际接触过这个人后,闻人诀便知道对方有个绝对的致命缺点。 不过这个缺点,也是让他决定用这个人的原因。 炎振这个人,在情之所动之时,极易优柔寡断。 或者说,在情绪大动的紧要关头,缺少份果决毒辣。 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被一步步逼得陷入绝境,更不会在手上还有牌可打时,毫无还手之力。 可同样的,对方也有优点。 闻人诀很欣赏他某些时候的“死心眼”。 抬头环顾,四周高楼仿若延伸到黑暗最中心,夜是真的深了……接下来,平视着前方,自己该找个地方睡觉,换身衣服,好好吃一顿,嗯,再然后……闻人诀想,再然后给云家小少爷,云暮打个电话。 85.085:心算不尽 闻人诀雇了辆小皮卡,让开往城外东北方。 那日约定地点时他只随口一说,想着只要远离十七区便可。 这三天好好的休整了一番,让他恢复不少精气神。 现下皮卡在黄泥地上开着,他站着抓住车兜上的杆子,半曲着身子,迎着风,眯眼看前方。 司机开到他说的地方便稳当停下,闻人诀跳下车,把钱递给对方,那人就又开着动静颇大的皮卡往城区方向回去。 双手插在新买的裤子兜里,一手轻点耳垂,银色面具重覆盖上他的脸。 这地方当晚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来过,现在举目环顾,发现周围一点遮掩物都没有,除了前边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土坡,脚下踩得地面全是黄泥,树木稀疏的可怜。 与十八区茂林的繁盛完全不同。 炎振还没来,不过他也不急,耐心等便是了。 闻人诀很惬意,哪怕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黄泥地上,周围无可倚靠之物,他依旧微歪斜着,闭眼,呼吸平缓安稳,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 这样等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轻微的汽车轰鸣声,微掀眼睑,远处视线中出现几辆黑色轿车的影子,边上还跟着十数辆单人摩托。 重新合眼,先前站立的姿势一动未动。 直到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前十来米处停下。 炎振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也把自己变强的经过和原因告知了刀戈等心腹手下,彼此一商量,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闻人诀毫无根基,不如趁机拿下,拿捏在手中,有什么好处还怕自己等人得不到? 也有人说,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一个城中小势力哪里能够独吞,不如把事情告知给王区,换取以后的荣华富贵和庇佑。 也有说,闻人诀来历身世神秘,不如先静观其变的。 炎振其实在经历一次背叛后,对身边所有人的信任都下降许多,那些心腹的话,他虽然也认真听了,可脑子里却还是转着自己的想法。 终于,经过三个整天的思考后,他决定,来这里。 因为对方带给他的气势和那种处变不惊、异常淡薄的气质,让他相信,把赌注放在对方身上,自己不会输。 就像在地下室时,自己也曾在对方身上下过赌。 最后赢的不是自己吗。 他下车,先环顾一眼四周,跟在远处看到的一样,这地方除了神秘人,谁都没有。 迈步往前走的时候,炎振不自觉的微皱起眉头。 对方就这么信任自己? 别说有什么埋伏了,这儿这么空旷,有什么不都一目了然。 想着几辆轿车后厢中带的那些重火力,他有些想笑,都是刀戈他们让准备的,怕神秘人耍诈,哪知对方真能坦荡到如此地步? 他走近那人身前三步之处,停下来。 心中很是矛盾,既高兴自己想要跟随之人的简单,又担心对方这样的行事作风,将来怕会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毕竟经历过一次背叛,他看待事情的角度,对待身周人的态度,都变了许多。 如此残酷的一个世界,选择这样单纯毫无城府的主子,真会是个好主意吗? 可自己都走到人身前了,反悔?…… 炎振看那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动不动,不自觉的扭身去看跟在一边的刀戈等人。 大家都跟他一样,神色不解。 还有两人透出不耐和气愤。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对方总不至于站着睡着了吧? 炎振重声开口:“我们来了!” 说来好笑,自己居然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闻人。”闻人诀睁开眼睛,突的淡道。 炎振:“……” 近距离看清对方睁开的狭长眼眸,黑暗幽深不见底,如千年冰川下的寒潭。 炎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迎着目光,顿了顿,终于大声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认你为主。” “哦。”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闻人诀搓了一下。 模样无甚欣喜。 怔了怔,炎振隐晦的和刀戈对视一眼,再回头时,单膝径直跪了下去。 恭敬道:“主上。” 他一开口下跪,身后站着的二十来人齐齐跟随,异口同声喊道:“主上!” 闻人诀目光落在炎振头顶发心,很是深邃。 轻道:“不会不甘吗?” “什么?”炎振讶异。 “你要知道,我很弱。”话语平静,闻人诀当着炎振的面,摊开自己还稍有浮肿的双手,道:“认这样的废物做主,不会后悔吗?” 炎振目光看向他双手,修长有力的五指因为太长时间和水接触干杂活而显得浮肿,他静了静,认真道:“只要您能让我继续变强,您就是我唯一的主子,我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闻人诀扯起嘴角,状似笑了一下,接着把目光投注到他身后跪着的二十来人身上,扬声道:“你们呢?” 以刀戈为首的其他人全部抬起头,彼此对望后由刀戈开口:“老大既认您为主,您今后便是我们的主子,别的大道理我们不懂,忠义却始终却放在心里不敢忘!” 上挑了一下眉角,闻人诀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炎振还待开口说什么,远处黄泥地上,从城区方向轰然开来几辆庞然大物。 这些大家伙直到他们视野范围内才让他们听到动静。 绝对不是什么大汽车或者皮卡。 它们速度极快,且方向不变的朝着他们包抄而来。 刀戈神色突变,来不及等闻人诀命令,携着周围人靠近炎振和他。 炎振也是,回头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剧变,冲着朝自己靠近过来的手下人喊了一声:“动手,抄家伙!” 能跟着他和刀戈出来的自然是好手中的好手,命令一下,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奔跑回来时所坐的车子,从车后箱中不断提出各色枪支,甚至还有人在不断往身上悬挂手\\榴\\弹。 依旧矗立在原地,闻人诀好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静默的看着他们忙碌。 而那些速度奇快,动静颇大,气势决然的“大家伙”已携着天边飞溅的黄泥,尘土飞扬的到了他们面前。 炎振他们堪堪跑回闻人诀身侧,成圈把人护在最里面。 刀戈倒是想过开车跑,但显然,来的“大家伙”不是他们可以甩的掉的。 那些“大家伙”到了他们这群人近前,就放慢了速度,炎振瞧着对准自己人的四支炮\\口,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就算他变异后,身手好的不得了,但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够抗衡得了这样的东西? 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云家的坦克,足足四辆。 现在包围着停下,却没了别的动作。 炎振包括刀戈,一时都屏住了呼吸,仰头看着坦克。 这种铜墙铁壁似的武器,迎面开到身前的那种感觉…… 足以让人不战而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闻人诀被他们快速保护在最中央,却依旧束手在侧,没什么反应。 身前站着炎振,男人身高和他相似,体型却比他健硕不少,挡住了些他的视线,他只好挪动脚步,侧站了一步。 “哐铛” “哐铛” 停下的坦克盖子被人从里掀开,从中钻出几个统一着装的男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们这群人,目光平静。 闻人诀掩在面具后的脸庞微微扭曲一下,可瞳孔依旧黑沉,似没有什么情绪变动,仰头看着那几个钻出的人。 当中的一人目光在坦克下方站着的二十来人中巡视,在看到戴着银色面具穿着紫色衣服的人时停留。 炎振不自觉把手中枪支捏的咯吱响,不止是他,现在这块地方,除了云家人和闻人诀外,其他人都紧张的快要忘记呼吸了。 终于,看起来是这支坦克小队领头的男人开口了,直直看着闻人诀所在的位置,声音算不上恭敬,但态度不错,他问:“闻先生?” 86.086:阴谋笑藏 闻人诀从炎振紧绷的身子后站出, 越过他, 穿过其他人, 到了最前面。 仰着头, 对那人,淡道:“是。” 炎振盯着他背影, 彻底懵掉。 刀戈也是, 看他和云家的人对话, 很是吃惊, 不过一会后, 就变的若有所思。 云强看着那人奇异的面具, 想了想后开口问:“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他这话一问出声, 炎振盯着闻人诀背影的目光就变的很是复杂。 到现在, 他怎么可能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以为对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甚至既高兴对方的简单,又担忧他的毫无城府。 但眼下, 被打脸的有些快。 同时,背后的冷汗已沾湿衣服。 闻人居然和云家有这样的交情, 让云家为他动用了坦克, 倘若今天自己的回答不合他心意, 又或者, 自己真对他存了什么歹意,这几辆坦克, 足以炸的自己粉身碎骨。 好在自己……选了个正确答案。 说不上心中的波动是不是庆幸, 但炎振确实很后怕。看着不动声色, 怎么的后手如此狠绝。 可是……怪不起来,更恨不上,十七区从来就不太平,真找个善类为主,未必是好事。 只要自己不心存歹意……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好好警醒了自己几次。 闻人诀笑了一声,慢慢道:“没有。” 刀戈看着闻人诀和云家人谈吐自然,心中的想法和炎振差不到哪去。只是,他们这三天也好好查过对方底细,除了来路不明外,他在赌坊的生活全都事无巨细的了解过,也知道他和云家小少爷的交集,可千算万算算不到,好成这样? 闻人诀没管身后人如何心思,迎着那人目光回答没有后,又加了句:“你们回吧。” 他说话时带着浅笑,云强再看他好几眼,终究看不明白什么,一挥手,带着几辆坦克又轰隆隆的绝尘而去。 看着几辆大家伙威风离开,闻人诀扭头看身后这些才认了自己为主的人,敛去笑意,神色较为漠然。 …… 云强坐在颠簸的坦克里,还在不解。 实在搞不清楚自家小少爷的意思,昨天傍晚接到小少爷电话,说要支使他手下坦克一用,还不让告诉爷爷和哥哥们。 这哪能行呢? 云家有三支坦克小队,每支小队都有四辆坦克,可要动用这些大杀器,除了云家当家人老爷子的命令外,就只有云家长子可以。 哪怕要求他动的人是云家最得宠的小少爷,云强也不能答应啊。 可是云暮说,让他卸掉炮弹,就空着坦克往城外跑一趟就可,反正他们的坦克日常维护,就得隔三差五的空着出去跑上几公里,与其如此,就当是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罢了。 城外五十公里,倒是他们日常会跑的距离,既然小少爷都这样说了,又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他也算卖个好给小少爷,就答应了。 毕竟云暮得宠,记得他的好,对他总有好处,况且自己这样做,也没可被说道之处。 最后听小少爷交代,他们只要开到那处,找到一个姓闻的人,说上几句话,就可回了。 云强便更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想私下里好好看看坦克,云暮才寻出的这回事,这样一来,便更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毕竟这些权贵家的少爷们别的不会,折腾却很厉害。 可是等到了那处,看见那群全副武装的人,他又总觉的哪里很奇怪。 他没见过少爷口中的闻公子,但见那人戴着银色面具,别具一格的被保护在中央,便猜想是。 后来证明果然没错。 至于围着那人的其他人,他还真没认出来。 毕竟他的上位是近一年的事情,而炎振失败后就被囚禁了一年多,刀戈在城内为了隐秘,毫不起眼,其余的人都是刀戈手下的杀手,更不可能抛头露面。 云强虽觉的奇怪,但随后又摇头把这事情抛到一边,毕竟这些权贵少爷们,不是他能弄懂的。 管他们呢。 …… 云暮上次给那个奇怪的家伙,哦,闻人送晶核时,有在小盒子里写上自己房间的电话。 但他没想过,对方真会打。 毕竟闻人的处境不太好,不像有在赌坊使用电话的资格。 但当初给他电话号码的时候,云暮就是想着,对方万一真有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时,可以想办法用城里的公共电话打给自己,自己到时候就算捅到哥哥们那,被训斥和这样的人有交际,也得救他一次。 所以那天听打扫房间的仆人告诉他,有一个叫闻人的人打电话找他时,他震惊的把正给小白梳毛的梳子都扔了,抱着小白就扑到电话旁。 小白就是那只被他救,又养在闻人那一段时间的猫,收拾干净后很得他喜欢。 闻人打电话来不是求救的,只是拜托他个事情,云暮听了虽然很不解,可并没有多困难,且如果不携带炮弹的话,也不会惊动家里人,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虽然有些朋友,但就没有一个人是和闻人相似的,闻人在他眼里虽然很丑,但很奇怪,被那样毒打都可以不哭出来,而且直直看自己的目光虽然很无礼,可到底很新奇。 不像身边的所有人,闻人好像更真实。 挂电话前,听见闻人说的那句谢谢,云暮突然按耐不住的开口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吧,好吗?” 话音落地,才觉唐突。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期待的捏紧话筒。 仔细听着那边的声音。 没让他久等,那边只轻缓呼吸了几次,就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会有机会的。” 云暮咧嘴笑,听不出这简短几个字中的深意,只顾着雀跃,搁电话前说了最后一句:“一言为定!”话一落,就把话筒搁上,动作快的像是怕对方反悔,都没等得及让电话另一边的人回上一句。 电话那一头,闻人诀搁下话筒,提提衣领,面无表情的隐入街上人流。 电话这一边,放下话筒后,云暮托着小白猫后仰着倒在大床上,咧嘴傻笑。 …… “好运赌坊”顶层十一楼。 两个大套间组成的巨大卧室内: 闻人诀把一打子文件资料放到一旁,双掌交叠着下巴,闭目沉思。 他看文件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就把赌坊几年来的情况看了个大概,看他把所有文件都放下,炎振才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房内除了他二人,角落处还站着几个黑色西装在身的大汉。 炎振套着皮夹克,面容很肃正。 倒是坐在黑皮大椅上的闻人诀,一身浅白休闲装,看着有些散漫。 “赌坊那天经历动乱和伤亡的客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炎振看闻人侧脸,那人还闭着眼睛,唇微动,向他询问。 虽知道他看不见,但炎振还是点了下头,才道:“都安排妥当了,也和王区那边的管事们交代孝敬过。” 闻人诀心里想着事情,嘴上继续:“赌坊怎样经营,你们比我清楚,我也无意干涉,不过……”他微转身子看炎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说过,一个人一生只可融合一次晶核。” 眼皮子一跳,炎振不知道主上怎么会看穿自己的想法,但迎着对方堪称严厉的目光,他如芒在背,觉的冷汗又一次沾湿了衣裳,缓道:“我只是觉的这样修炼,有些慢。” “你若耐不住寂寞,又何苦想着变强。”手上转着钢笔,闻人诀有些不耐,若不是在这边实在无人可用,他犯不着如此苦口婆心。 “我知道了。”看出他的不耐,炎振直了直背,保证道。 他已经可以从身周空间中涉取所需要的能量,慢慢纯净自己体内的新晶核体,可人类总免不了投机取巧的心思,想着这样变强速度太慢而且效果不明显,不如再吞噬一次晶核来的快速。 黑色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有高大身影快步走进。 闻人诀转回身子,看向那人。 刀戈进了屋子,觉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他有很多事情要汇报,便也顾不上这些。 单膝跪地,他曲着脖子,“主上,被天元怂恿的那个富商,已被刺杀。” 当日赌坊叛变,光靠天元明显不行,他寻了个区内富商,两两勾结,里应外合,掌权后富商不涉赌坊管理,只管抽成,天元明着说是赌坊的二把手,实则大权独揽。 炎振认了闻人诀为主,自然赌坊也落到了闻人诀手上。 查明白这一切,炎振的本意是杀上门去,和那富商好好算账。 但在闻人诀看来,犯不上费那个功夫,对那个商人来说,投资天元和投资其他生意没什么不同,对方无意插手赌坊势力,看中的不过是赌坊的抽成。 既然刀戈手底下有杀手,不声不响的做掉就是。 犯不上和这样的商人起正面冲突,引来王区注意。 炎振虽然不甘,但主上都这样说了,也只好忍气吞声,好在人被刺杀掉,也算让他出口恶气。 刀戈看闻人诀点头,银色面具覆盖下也看不见对方脸色,只能继续道:“那个孩子怎么办?” 修长手指间转动的钢笔一顿,闻人诀知道刀戈问的是谁,那晚之后乐人被赌坊的人带下去治疗,之后一直被关在房内。 静默许久,他终究开口道:“想必他也不愿在赌坊呆了……给他些钱,放他离开赌坊。” “是。” 对刀戈来说,乐人无关紧要,问个处置方法只是出于自己的谨慎。 刀戈继续:“您让我查的贩卖您的那群人,已经有眉目了。” 闻人诀眼睑微动。 刀戈上前,从怀中抽出写满字的纸,递给长桌后的人。 闻人诀接过,手指轻轻翻看,很快就把调查结果看完。 摊放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轻轻敲击起桌面,闻人诀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确实在贩卖私盐,而且这些盐,全部出自第十区。” 刀戈目光严肃,点了下脑袋。 手中薄纸不过两三张,却耗费了刀戈手底下所有人全力探查大半个月。轻轻晃着几张纸,闻人诀继续问:“王区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盐是王权管辖之物,私下贩卖是违反王区王规的,就这样放任不管? “他们本身干的就是走私的勾当,买卖一些车辆、晶核、有价值的外星物品和人等等,王区平时对这些灰色势力就不怎么干涉,定万万想不到,他们敢在这些物品中顺带贩卖起私盐来。” 闻人诀沉思着,不过想的却是一个小细节,“好似我听闻到的周遭王区,食用盐皆来自第十王区。” 包括自己的十八区。 炎振一直在旁边杵着呢,听闻这话,开口回应:“是,我们西南这片的人类都吃的十区的白盐,十区是我们这块的产盐大区,他们拥有巨大的盐湖和盐山,实力雄厚,无人能撼。” 闻人诀点头,而后下了命令:“先别打草惊蛇,找到当初贩卖我的那个人,拿回我的匕首。”当初那个先发现他的人,肯定从自己身上摸走了匕首,私藏起来独吞了。 敲击桌面的节奏变快,细长眼中翻滚着浓郁的阴霾,闻人诀继续道:“以赌坊的名义和他们小心接触,先小批量长期购买他们的食盐。” 赌坊同样算不上是正经营生,同为灰色地带,接触起来对方的警惕会低许多。 炎振不解:“可是他们私贩食盐本身就把价格压的低,我们再经手过一层,他们只会更压价,虽也有势力靠从他们手中再过一道赚点钱糊口,但那点儿钱,咱们赌坊还是看不上的。” 闻人诀抬头,没甚表情,平道:“我说要卖了吗?” “啊?”不怪炎振吃惊,他们赌坊才几个人,买了不卖难道要囤盐?也犯不上呀。 “赌坊才经一次动乱,有心之人自可探查到,这个时候接触买盐赚取薄弱差价,必定是因为赌坊经营困难了。”闻人诀自言自语,觉的这个时机真是恰当。 眸中阴霾散去几分,他倒露出几许期待来。 那边刀戈和炎振面面相觑,实在弄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重新抬头看他们,闻人诀沉道:“通过与他们接触买食盐,找出他们当中可用之人,进而查出他们的押送线路。” 炎振忽的一下抬头看他,就见银色面具覆盖着的人还是那般模样端坐着,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起到的效果。 如果说刚才,自己和刀戈还不明白主上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下也该猜出来了。 主上这是准备,对那帮走私的势力下手?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贩卖过他? 炎振猜不透,但既已认了做主,便只好一条道走到黑,况且,主上并没有辜负他当初的效忠,自己确实在一天天的变强中。 …… 五颜六色的灯光打过高台上轻唱的少年,皮肤白暂,睫毛比起少女来说更为纤长,嗓音像是最悦耳的青鸟啼鸣。 坐在三楼平台靠栏杆的竹椅上,闻人诀微斜着身子往下看,视线空茫没有焦距。 炎振坐在他对面,手拿酒杯,自斟自饮。 好运赌坊一楼大厅桌椅金色奢华,有不断穿梭着的火辣女郎和赌坊仆从,一切看着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二个月前的那场大乱似乎已经远去,如今除却墙角几个还未抹平的枪孔,怕再难看出什么了。 坐了许久,闻人诀始终没有言语,视线中是楼下的众生百态,一连坐了几天,他有些腻味了。 楼梯口处快速跑上来个黑衣管事,见他和炎振都坐着无声出神,不敢贸然打搅,束手束脚的站到一旁。 炎振看见那管事,可只瞥那么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酒杯上。 人潮涌动的大厅一侧,一个青年男人一把拎起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嘶声吼叫着什么。 那被他拎起的男人却一连冷笑,张开嘴,似乎回应了什么。 大厅太过吵闹,看着青年脸红脖子粗的嘶喊,到了三楼平台这,只隐约一点声音。 闻人诀毫无聚焦点的目光就那么的,落到了那处。 炎振看着自在喝酒,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主上的动向,见他脑袋靠着玻璃栏杆动也不动,眼珠子却转到了那边,立马也跟着看过去。 皱眉。 大概输急眼了,便觉的是对方使诈,能来赌坊的都有些身家,被青年拎起的那个男人明显是,不急不躁的,嘴一张,对面的人却被他气的更厉害。 隔得有些距离,具体发生了什么看不清楚。 只见青年在仰头嚎叫着什么,而后就抽出了手\\枪。 但他显然没机会用,因为已经不声不响靠近他的赌坊护卫,直接一脚踹向了他腰部,青年摔倒,枪支落地。 几个五大三粗的赌坊护卫上前,动作极快的拖着他往后门去了。 那被攻击的男人也不急,站在原地笑的得意。 在四五步远处观望的一个男人,大概是赌坊管事吧,上前捡起枪,似乎跟那中年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笑了几声,回到赌桌。 一切重归秩序,少有的几个围观之人散去,每个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赌盘。 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动乱被快速平息,闻人诀并不感兴趣那个被拖往后门的人的下场,他只是扭过头来看身前早就站着的管事,道:“说!” 管事恭敬的低头,弯腰回道:“那老头死了。” 在掌管赌坊后,闻人诀有让人照顾当日被他利用的那个老仆。 不过老头身体本来就很差,可以说是苟延残喘,闻人诀使手段让他摔倒生病的那几次,更加速燃烧了对方的生命。不过,好在生命的这最后两个多月,对方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善待,走的也算有尊严。 “知道了。”他应了声,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重扭回了头,额头贴着玻璃,毫无焦距的盯着楼下大厅。 炎振给还站着的管事打了个眼色,让对方没事的话,赶紧退下。 他能看出,主上现在兴致不高。 那管事接到炎振暗示,快速道:“刀管事传回话,说明晚要带个人来见您。” “他有说是什么人吗?”额头贴着玻璃,目光透过这刚换的玻璃护栏打量下方,似乎缺乏兴致。 “刀管事说,是您让他找的人。”来回话的管事尽责把所有的话都传达到,行了个礼后,退下了。 “刀戈的意思,是事情有眉目了?”闻人诀目光还散落在楼下。 “想必是,”手中抓着的酒杯放下,炎振有些自傲道:“刀戈办事一向有效率。” “这两个月来购买私盐,有没有引起过对方的警觉?” “没有,”炎振说着,目光落在他侧脸的面具上,“我们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小批量购买,且多方一起行动,不会引起注意的。” “好。” …… “好运赌坊”今晚有活动,邀请了城内一支非常出名的歌舞队进行表演,不到晚上十点,大厅中就人头攒动,赌坊外也扎起了不少色彩鲜艳的条幅和彩带。 晚上十一点,喧闹到了最高峰。 赌坊后侧门,在此处守着的护卫们对一个从阴影处走出的大汉点头行礼。 那大汉带着另外一个黑袍从头罩到脚的男人走上前来,站在这处似乎还能听到前厅的喧闹声,他对那人示意后,当先走进去。 穿着黑袍的男人把自己遮掩的严实,也不看守在边上的护卫,跟着往里走,步伐很急促。 炎振先把房间中的窗帘都拉上,又到角落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做完这些事情,他才回身坐回闻人诀身侧。 闻人诀单脚翘着架在身前的玻璃矮桌上,一手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半个身子,下垂着眼帘,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这两个多月他始终是这么个状态,似是怀有什么心事。 居中摆着他坐着的这张大沙发,左右两边还放着两张稍小的单人沙发,其中一张上,炎振坐的端正。 蓬头垢面洗去,仔细看炎振脸庞,方正严肃,眉眼有神,颇有股子威严。 等了不过十分钟,房门被守在外面的人打开,刀戈带着人进来了,很是准时。 黑袍人突然从幽暗的环境到了灯火通明之地,似有点不适,伸手遮挡了一下。 戴着黑色大帽,本身就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张脸。 炎振仔细打量着他,一会后伸手,道:“请坐!” 跟了主上两个多月,他多少有些清楚主上的习惯。 黑袍人微仰了头,看说话的炎振一眼,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旁的刀戈走到炎振身侧,笔直站着。 炎振继续开口:“听刀戈说,你是骆驼的管事?” 黑袍人坐下后,伸手掀开罩头的大帽,视线从问话的炎振身上扫过,看向正中歪靠着的闻人诀,“你们好,我是苏宇。” 炎振:“方便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骆驼吗?” 他话问的平常,实则心中很是不屑,经历过背叛的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背叛的小人。 可是没有办法,主上让找“可用之人”。这个家伙又是刀戈费了不少劲才拉拢过来的。 “很奇怪吗?”苏宇笑了笑,抬头指向刀戈,“他告诉我,你们有药,吃了就可以像他一样强。” 炎振看身旁刀戈。 刀戈面无表情。 炎振心中暗笑,哪有什么所谓的药,刀戈之所以展现出非人的力量,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吞噬了晶核。 “仅仅因为可以变强吗?”低沉的声音插\\入进来淡道。 其实从头到尾,苏宇的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正中歪坐着的人,那人见他来,一个字都没有,且脚还架着,很是傲慢无礼。 “我是诚心来投靠的,也让你们看到了我的脸,而你,身为好运赌坊的老大,却遮遮掩掩的,未免让人看轻。” 闻人诀没反应,依旧着先前的姿势,动都不动。 炎振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主上脸部受过伤害。” 炎振考虑着要稳住人,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便想全力安抚,还待再说些什么,那边的闻人诀却径直打断了。 就听他语气淡漠的毫无人气。 “我问你,仅仅是因为想变强吗。” 闻人诀不会搭理他的刻意作态,自己若太过客气,这人反倒要起疑心,而自己若是自然的以看手下人的目光和口气说话,这人反而更放心。 这就是这种背地里,投靠背叛之人的小心思,左右人性如此。 苏宇放在一侧的手突的捏紧,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 闻人诀还是那个淡的没气的语态,“你要清楚,今晚是你要来投诚!而且,投诚之后,你,还是我的手下人。” 炎振神色一紧,怕苏宇后悔或者翻脸。 但显然,他哪里想错了。因为在自己听来,完全有理由生气的话从主上口中出去后,苏宇的脸色反而变好了,语气也是,莫名恭敬起来。 “我要来您这,一半是因为可以变强,一半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自己应该有的待遇,骆驼排挤新人厉害,就算我可以爬上去,也永远无法和他们平起平坐,我不甘心!” “哦?”架着的脚放下,闻人诀双手合拢放在胸前。 苏宇继续:“刀管事说,只要我配合您,吃下骆驼下一批大单扳倒骆驼,您就会赐给我可以变强的神药,也会让我接管骆驼帮会原有的所有营生。” 终于露出丝笑模样,闻人诀颔首道:“当然,我会扳倒骆驼,只要你的表现足够完美,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钟表很快走过一圈,苏宇最后起身离开时,满脸喜色。 刀戈走到门口替他引路,连炎振也起身前去相送。 看来是相谈甚欢,炎振方正大脸上满是笑意,只是在关门转过身后,脸上笑容一瞬干枯,走回房间时,还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唾骂道:“什么东西!卖主求荣。” 似是觉的还不解气,坐下来后还暗自骂了句:“狗\\杂\\种!” 闻人诀掀开眼睑,淡淡看他一眼。 炎振一瞬反应过来什么,脸上满是尴尬,断断续续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的……这样的人,仅仅因为帮派内部的利益没有分配到位,就出卖自己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相信。” 闻人诀不置可否,不紧不慢道:“苏宇说了,骆驼下面会有一次大动作,就在下个月,线路现在还未定,你让刀戈那边随时留意着准备,只要他消息过来,你们就......”说着显出一丝厉色,他重道:“全力截杀,绝不可留下一个活口!” “是!”炎振坐正身子,绷紧双腿。 吩咐完后闻人诀又低头玩起自己手指,在赌坊的几个月劳务,让他双手平白肿胀一圈,好在这几个月将养下来,逐渐恢复之前的模样和肤色。 语气透出那么一丝丝的柔和,他轻道:“你修炼之时,有什么不适或者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时问我,还有,选人吞噬晶核要谨慎。” “是。”炎振又应一声,而后在他示意下起身离开。 闻人诀目视着他离去,瞳中视线逐渐变得有些幽深。 他知道炎振和刀戈都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看守自己的大门。 也是,自己现在确实很弱……瞳孔中光芒逐渐弥散,他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 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在烈日之下摇曳,大雪季后,夏季紧接着来临,没有前人类四季之说的分明,一切的节气就似完全按照上天心情而定。 积雪消融数月后,在茂林中逐成小股溪流,最后在低洼处汇成点点湖泊。 茂林最中央,新修的大路两旁分布着上百座低矮房屋,一个背着背篼的妇人在不远处的林间采摘野果,那是一种表面长满尖刺的黄色果子,她采回家后会先蒸煮,而后晒干拿来泡酒,由这种野果泡出的果酒醇香浓厚,回味悠长,除却自己家里人喝之外,多的便可拿到王区换物或者卖钱。 沿着林中这条大路看去,两侧都密密麻麻分布着新建的房屋,直延伸到道路尽头,一座自然塑造的巨大“堡垒”前。 十八区的黄色王权旗帜在山谷前的空地上飘扬,和往日一样,这里的人穿梭流动,背着背篼或拎着布包,很是忙碌。 十八区王居下,兔草第一个在雪后冒出新芽,洁白的花色中带着几分淡黄,散着清香。 王居八楼会议室内: 长条形的大桌两侧,以向阳和黑虎为首,分别坐了五六个人。 这十多个人坐着,衣服不同,神色却是相似的一致。 凝重。 且和往日的会议不同,今天这间会议室里,没有一个护卫。 向阳铁青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 坐在他右手边的吴豆面无表情,只转着一双颇为冰冷的瞳。 吴豆右手边,余刚双手撑在桌面上,青筋凸起,似要择人而噬。 他边上还坐着两人,面色也很不好看。 他们这伙人对面,以黑虎为首的辛头几人神色也不好。 黑虎皱着眉,不自觉咬死牙齿,抬头似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脾气火爆的辛头按捺不住,看对面几人难看脸色,怒道:“艹你们妈的,有什么话别憋着!给我们甩什么脸色!” 吴豆冷笑一声,双手一展,还是那副冰冷模样。 他这副模样越发激怒辛头,连着辛头身旁一人看着都想站起掀桌,但黑虎没说话,那人还在压抑怒气。 辛头不然,他顾不上这些,狠瞪一眼对面几人,嘲弄的开口:“王居又他妈不止住着我们第一战队,有意思了!现在王丢了,你们倒全赖着我们了?还他妈要不要脸?” “砰!”一只黑色大手砸向桌面,用力很大,好在会议桌是精心挑选的,不然这一下换成普通桌子,早四分五裂了。 随着猛烈响动站起的是个子高大的余刚,他手一伸,像想杀人,大声道:“好好的王,好好的在十楼呆着!怎么会丢?若不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害,人还能找不见?” “余副队长这话可不能乱说!”黑虎那边坐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开口了,慢悠悠的,比起他们这些激怒中的人冷静了不少,“王不见了,不只你们第二战队着急,我相信在座所有的人都着急,这些时日,我们第一战队也在努力寻找,这,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现下王不见了,我们更需要的是团结,万不能再说这样引彼此猜忌的话!” 余刚火气下去一点,但还是没好脸色,他看一眼还没发作的向阳,只好先坐下去,口中却还不依不饶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演戏,明着找,暗着笑,也怪不得我们瞎猜,毕竟某些人,有背叛的经验!” 他这话说的再诛心不过,但却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黑虎看着他,神色严厉,沉声开口喝道:“余刚!” 毕竟是两个战队,黑虎其实很少连名带姓的喊第二战队的人,但眼下不止住这股风,怕两个战队真要从起猫腻到拼杀起来为止。 半个多月前,他们苦等王出关不能,终于在再三商量后,他和第一战队的高层连着第二战队高层上楼一探,结果…… 却发现,王早已不在十楼。 而且他们甚至不知道,王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离开多久了。 黑虎虽沉声叫了余刚,目光却看着向阳,平稳道:“我知道,王消失,大家心里都难免有猜忌,不只是你们第二战队猜想我们是否动了什么手脚,我们第一战队又哪里不会去想,是否是你们第二战队动了手脚。” “你放屁!我们都是最早跟着王的,怎……”余刚怒吼。 “闭嘴!听他说完!”向阳沉着脸,突然喝了一声。 余刚深吸一口气,不甘不愿的停下。 那边黑虎看向阳制止住余刚,知道对方虽然怀疑自己,但起码还是存有理智的,这样就好,他决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我一开始或许会有不甘心,但随着时日的增多,我又还能有几分不甘?”黑虎说着,慢慢举起自己一只手,当着大家的面抓起桌上的笔筒,捏紧后松手,那铁制成的笔筒在他手心变成铁块落下,黑虎继续慢道:“这样的力量……是王带来的!我答应过他献上忠诚,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第一战队,这一次绝没有背叛王。” “而眼下……”黑虎语重心长道:“陈老说的没有错,我们两支战队之间绝不可以再起争执,自相残杀。” 辛头看黑虎说的如此真诚和低沉,便再也发不起火,泄气下来。 那边余刚虽还愤怒着,但听着黑虎的话,也算静下一分心开始思考。 “相信大家都明白王的强大,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王,我们要相信,如果是王自己离开的,那么我们找不到也是自然,王总会回来的,当然我们还要继续找,但在王回来之前,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保护好十八区呢?” 吴豆看向阳一眼,见对方铁青脸色缓和三分,于是他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黑虎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缓下来,于是说的更多了些:“我们这大半个月来把王区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已经离开了王区,可沙南茂林太大了,就算我们派出了不少搜寻队,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万一,王不是自己离开的呢?”吴豆终于开口。 问的别有深意。 黑虎像听不出他的潜台词,认真道:“先不说王的能力谁能够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带走他?单说九楼住着的王护卫队,他们的能力如何,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谁能在不弄出一点动静的前提下,带走王?从十楼?” 吴豆想了会,抬头直视黑虎:“你的意思是,较大可能是王自己离开王居的。” 黑虎点头,“我们王区的规定便是进区必须登记在册,可出去却无明确规范,可随意登记与否,这半个月来,我们也查了出区记录,没有。如王真是自己离开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并不希望我们得知。” 黑虎引导着大家冷静思考,最后总结道:“我不希望你们误会第一战队,也不希望再听到一些诛心之语,王从到王区后就隐匿存在,现下若真是自己离开,怕是要去办什么事情,而我们继续把事情搞大,是不是不好?” 向阳迎着对面几人目光,站起身,庄重道:“黑虎说的没错,大家都要公平,我们第二战队绝不会放弃寻找王,也要在这里向你们做个保证,王的消失和我第二战队绝无半点干系!我以第二战队队长之名在此立誓,若他日查出王消失是被人暗算,穷达地狱,必不放过!” 一段话,撇清自己是一半,威胁肖小是另一半。 黑虎看着向阳,却不觉的受到威胁,反而有些奇怪的欣慰。 对方成长的很快,作为同一个势力的人,是否应该高兴? 向阳目视所有人,又继续:“最近来茂林中查探的外区人越来越多,我们有理由相信,晶核的秘密已经泄露,只是现在所有知道晶核秘密的势力都希望能够独自把持这个秘密,而在努力隐瞒。但这种局面肯定只是暂时的。” 向阳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担忧,继续道:“大家都清楚王的脾气,我们若在他离开之时把十八区弄丢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赞同黑虎队长的想法,暗下里继续搜寻王的消息,让我们彼此更信任对方一些。” 话到这,黑虎也算吃了定心丸,既然向阳都下了定论,那么哪怕他那边的人再不信任,想法再多,也是乱不起来的。 黑虎也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动过手脚,主上的消失真的和他无关,十八区毕竟是他多年经营的基业,他不希望丢失。 而且……他相信王,总会回来的。 …… 十八区因他而产生的纷扰和动乱,猜忌和一触即发,闻人诀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大清早被电话铃声吵醒,而显得面色冰冷。 话筒中的人说了有一会,闻人诀对房间中装的电话会时不时响起还有些不适应,听着电话那边人的叙说,慢慢清明了眼神。 “成功了?” “……”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闻人诀面色好了一些,再问:“没有活口?” “哦,很好……”歪着头把话筒夹在肩膀上,他双手伸展了一下,最后说:“擦干净手脚回来。” 挂掉电话,索性也不再睡了,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仰头看对面的大楼,好运赌坊有11层,对面不远处的那栋大楼却有12层,他每天都会站在窗前盯着看一会儿。 “扣扣扣。”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头也不回,他口中吐出一个字:“进!” 听了电话才没一会,平常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他可以判断出,出现的会是谁。 果不其然,炎振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喜色遮也遮不住。 到了闻人诀身后五步远处,停下。 这才发现自家主子还披着睡袍,背着他站在窗前,修长有力双腿从睡袍下露出,肌肉扎实紧绷,足以说明,对方并不是缺少锻炼的主。 “主上,”他唤了一声,继续说:“您接到消息了吗?我们截杀成功了。” 闻人诀背朝着他点头。 炎振更高兴了,自顾自道:“听苏宇说,骆驼这批盐是存了好久的,这次统一拉过来给彭家,彭家那边也是连着外区呢,都打点好了的,骆驼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交不了这批盐,彭家不会放过他们不说,后边连着的那些关系人,也不会手软!” 炎振虽然不明白主上为何要对骆驼帮会下手,这样一个走私帮会,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吗。 可现在想想那些白花花凭空得来的盐,他很是高兴。 只要一批批慢慢卖掉,他们也能狠赚一大笔。 没理会身后人话中的兴奋,闻人诀走到一旁,直接解开脖下扣子,睡袍从他高大肩头滑落,露出他紧绷扎实,线条分明却不张扬的有力身体。 炎振看的有一瞬愣神,那边闻人诀双手一展,把白色衬衫穿上身体,在套上黑色裤子后,转过身,边朝着炎振走过来,双手边系着衬衫扣子,口中不可置疑的命令道:“让苏宇想办法联络骆驼那边,就说,我们手上有盐,可以卖给他们。” “啊?”炎振是彻底懵圈了,啥意思啊? 刚抢了人家的盐,又要卖回给人家? 难道抢盐只是为了卖回去的?而不是他想的,是为了让骆驼受到打击从而趁机吞并?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主上只是想赚点盐钱?仅此而已?? “下去!”穿好衣裤,闻人诀瞥过他,神色清淡,绝无可商讨之意。 炎振携着十二万分不解,迟疑着退下。 那边把命令传递给苏宇后,对方也很是不解。 不让骆驼陷入绝境趁机打压,反倒要把盐给卖回去? 可人只给他一句:“主上说了,你要做的,只是按照命令行事,骆驼必死无疑,所有的权利最终都会落在你的手上,放心。” 苏宇虽然不解,也有些怀疑,但已做出抉择,唯有走下去。 他按照赌坊的吩咐,故意找人和自己这边的人联络上线,果不其然,正急的抓耳挠腮的骆驼高层们彼此一对望,然后问:“赌坊哪里来的盐?” 他们刚被抢走了一大批盐,现在城中有人站出来说他们有盐,不引起他们怀疑才怪。 可是,真要是赌坊的人下的手,对方有这么傻吗? 把盐卖回给他们?不是不打自招吗? 于是他们派人去查,结果,底下人就给他们带回了一个消息。 原来赌坊的人前段时间成为了他们的下线,一直购买小批量的盐转卖,赚取低微差价,本来他们这边负责业务的人还不太信任赌坊,但一查询,对方刚经历了一场动乱,换了新主,底子薄弱着,没办法才来赚这点辛苦钱。 于是骆驼这边限制着他们买盐的数量,也算放心交易了。 结果哪里知道,赌坊的人每次买的盐居然都没有卖掉,反而屯着,打算等价格高了再卖。 结果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他们骆驼出事,现在正努力从城中各种渠道回收和想尽一切办法搜集盐。 既然查明白了,赌坊手中的那些盐自然不能错过。 骆驼的高层们一合计,成,这个生意,做! 可是骆驼帮会的都是些什么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真让他们出几倍高价买回从自己这里卖出去的盐,别提多不爽了。 闻人诀让刀戈再传一次话。 让苏宇再来赌坊见一面。 苏宇趁夜而来,一见闻人诀就很是不满的发了牢骚,不理解他为何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盐卖回给骆驼,这不是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白瞎吗? 闻人诀这次的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好似真把苏宇看做是自己人了,温和道:“谁说我们要把全部的盐都卖回给骆驼,我们要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苏宇担忧道:“骆驼门路不小,跟盐这块交道又打的多,万一真让他们重新凑够了数量呢?” 闻人诀笑而不语,神秘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骆驼经此一事必死无疑,现在,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本身出自骆驼,对他们较为熟悉。这次高价卖出食盐,我想了想,赌坊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合适,我希望由你出面。” 这话一出,不说刀戈面色古怪,连炎振都有些急了。 刚想说什么就接触上主上的冰凉目光,给憋了回去。 苏宇听这话却高兴极了,他能看出来闻人诀对他的信任,只是…… “我是骆驼的人,我出面,不就被认出来了吗?” 闻人诀探身,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面具放到桌上,笑的随意:“你放心,你戴着面具,换套身型的衣服,全程尽量少说话,坐在车中,对方未必会认出你。” 苏宇有些意动。 闻人诀继续颇有深意道:“我手上可用之人太少,如今我倒想看看你的能力,除却一开始的接触你们需要商谈几句,之后的事情,赌坊这边去的人会负责,但我需要你把关整个交易。” “没问题!”苏宇高声道,他很高兴并志得意满,因为赌坊的主人不仅信任他,还非常重用他,自己的背叛没有错,尤其等喝了神药之后,未来,不可限量。 到时候,还有谁,可以再看轻自己? 苏宇只来了赌坊两次,回去的时候,却一次比一次高兴。 今晚也是,走的时候,就差用来飘了。 炎振在他在时,脸色尚且正常,等人一走,便黑的不像话。 他今晚必然是忍不住,看着闻人诀急道:“主上,您为何要让他去?” 闻人诀把玩着手中酒杯,目光弥散,似无动于衷。 炎振急的直接跪了下去,怒声道:“主上,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只是,苏宇这人办事虽然灵活,可他本身就是骆驼的叛徒,为了利益可以轻变之人,如今把这样大批量的盐交到对方手中,还是和骆驼交易,真的值得信任吗?” 放下酒杯,闻人诀盯着炎振,眼中有些不可捉摸的光。 良久,听见他问:“你觉的他背叛骆驼之后还会背叛我们?你觉的他背叛骆驼是假的?是和骆驼商量好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把盐抢过来一次,而他们又抢回去一次?” “不!”炎振高声道,怎么可能会如此滑稽? 他相信苏宇的背叛是真的,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看不起这个人,也更无法相信这个人,“我的意思是,赌坊可用之人并不少,我们何苦非派这个才投靠我们的人去呢?” “哦?”闻人诀笑了笑,笑声很短促,眼中依旧的没有波澜,慢道:“你究竟是担心他侵吞这批盐,还是纯粹讨厌他是个叛徒?” 87.087:干净阶梯 炎振张口还准备争执, 可在接触到闻人诀瞳孔后, 突然噤了声。 虽然赌坊这边的人万分不解, 可到了交易当天, 还是由苏宇带着盐队出发了,交易地点定在远离十七区的崀山脚下。 赌坊这边陪同押送的人不多, 因为事情交给了苏宇, 也是怕他心中犹疑, 只象征性的派出了几人, 其他人都由苏宇自己挑选能够不被骆驼认出的, 又是他自己所信任的。 因着闻人诀的这个决定, 苏宇心中对他更是多了份感激。 尤其对方还贴心的给他寻了辆崭新的轿车护送, 更可看出新主上对自己的宠信。 苏宇带着盐队出发的当天早上, 闻人诀同时带着刀戈和炎振出门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 让人开着轿车在城中转,透过车窗, 好生打量着这个繁荣王区。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又让司机找了王区最好的酒楼, 带着炎振和刀戈, 开了个包厢, 点了许多菜, 慢慢等着。 炎振和刀戈心里都对盐队放心不下,几次张口想说什么, 面色犹豫, 又不想打扰了主上的兴致。 闻人诀心思向来敏锐, 又如何看不出二人的心不在焉和欲言又止,可他就像是不懂般,自顾自的悠闲自在。 等菜一道道上来,自己取了筷子,吃起来。 他们三人坐着吃,边上还站着两个心腹护卫,本该说些话活跃活跃气氛,但炎振和刀戈心中都有事,挑不起头。 看他们二人没动筷子,闻人诀面色不悦起来。 炎振给刀戈使了个眼色,两人只好陪吃,只是味同嚼蜡,明显的坐立难安。 那边闻人诀倒是吃的安逸自在,等吃的差不多了,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漫不经心道:“苏宇很谨慎,必定会绕路去往交易地点,他之前单独和你们二人商量过……”点头示意炎振看手上戴的表,道:“瞧瞧,他们快碰面了吗?” 苏宇确实和他们讨论过交易当天的计划,现下看主上总算想起这茬,又主动提起来,炎振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忙道:“应该快碰面了,二十分钟后。” “哦,差不多了。”闻人诀说着,起身,到窗前去看外面的风景。 一会后,等炎振和刀戈不解着急的都快哭出来时,他才转身柔和问道:“你们觉的,我们这次可以赚多少?” 刀戈苦了下脸,他对算数什么的很不在行……只好扭头看同时被提问的炎振。 炎振哪有心思细算呢,只道:“是他们利润的三倍。” 他们今天准备卖给骆驼的那批盐的价格,是当初他们从骆驼手上买的三倍,当然,这只是按照他们买的盐算,还没算那批他们一分没花,因为对方出了叛徒而被他们截取来的。 听到炎振的回答,闻人诀面色依旧,只瞳孔中的不满之色藏得很深,炎振自探看不到。 他道:“错了,今天我们一分也赚不到。” 不等困惑的二人发问,闻人诀继续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骆驼是怎样性质的帮会?他们能够容忍一个势力并不凌驾于他们的势力,把本就从他们手中买走的东西,再用三倍高价卖回给他们吗?” 炎振和刀戈神色同时剧变,也是!他们就说很不安呢,其实除了苏宇的缘故,他们也有思考过,骆驼这样黑的彻底的帮派,真能有那么老实? 具有交易精神? 还是在赌坊势力并没有强过自己的时候? “那怎么办?人都已经去了!”刀戈急的不行,赌坊派去护送盐队的几个人全部出自他手下的精英杀手。 炎振也急,急那一大批盐,万一对方真存歹心,注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为什么,主上明明算准这一切,却放任…… 或者说,故意造成这样的局面? 闻人诀这次的笑容就真实了几分,他看着刀戈道:“我给你手底下的人下了个死命令,在苏宇和骆驼的人刚碰面时,杀了苏宇。” 刀戈:“……” 炎振:“……” 二人已经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那边闻人诀重新落座,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几口后扭头冲身后站着的两个护卫冷道:“立刻下楼用公用电话给王居打电话,就说……” 他玩味道:“十七区的善良居民现在要来举报,城南四十公里外的崀山脚下,有私盐贩卖交易正在进行,涉及白盐的数量,非…常…大…”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是一字一顿。 护卫之一听了命令,赶紧跑下楼。 找最好的酒楼吃饭并不是随意的,楼下就有公用电话,早在车子转悠的时候,闻人诀就注意到了。 其他的话还需要多说吗? 嘴角弯的玩味,他瞳中却冰冷刺骨。 不管苏宇死不死,骆驼的人今天都不是来交易的,那样的帮派,不黑吃黑才真正奇怪,苏宇一死,他带去的人自然慌乱,对骆驼来说,不管对面起了怎样的内讧,先吞吃了食盐才是紧要,对方越乱他们越开心。 且在骆驼早有准备之下,赌坊这边的人又怎会是对手。闻人诀算准了时间,等骆驼那帮心狠手辣之人把赌坊这边的人全部杀光,带着白盐准备离开之时,王区的人就该到了。 多有趣的场面。 可惜了…… 闻人诀垂眸,不能在现场看这样的热闹,真是遗憾。 早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留下苏宇。 对他来说,叛徒不可恨,有的叛徒只是识时务,有的叛徒只是怀有大野望。有野心不要紧,但同时要兼备的是能力和永远的自知之明,如果你没有能力和自知之明,那么就要有足够的警醒。 很可惜,这几样自己所看重的特质,对方都没有。 能利用的点少的如同一次性纸张,廉价到用了就可扔。 在了解到骆驼是个怎样性质的帮会后,他就算计好了今天的所有结果。 所以给苏宇安排了从未使用过的新车,所以派去护送食盐的赌坊人一个没有,所以假装信任的让苏宇自己挑选人手,所以只派了四五个赌坊暗中从不露脸的杀手随行,所以还留够了骆驼杀光自己这边所有去交易之人的时间。 早在数天前,闻人诀就问过炎振,他有说要卖这批盐吗。 最早的一开始,他需要的是能够在十七区站脚的位置。 而在得到赌坊后,他缺的,只是一步干净的,能够接触到十七区王权的阶梯。 现在…… 是时候该让自己去接触看看,十七区的王了……不是么。 …… 好运赌坊门口: 飞驰拢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走出来。 他在等炎振和赌坊的幕后老板出去吃饭,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上头那位把送进房间的饭菜给拒了,说要出去吃。 飞驰不敢多问,机灵的让人备车,他自己则候在车边等。 他机灵,能来事,早在炎振当家时,他就是赌坊的大管事,后来天元伙同外人篡权,他照旧活的好好的,继续当他的大管事。 在赌坊经营钻研多年,很多事情离了他还真转不开,正因如此,这次炎振重新拿回赌坊,还是没动他的位置。 可他这些天过的并不安生,虽说之前背叛炎振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当时到底是袖手旁观了。 他担心炎振秋后算账,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些天急的抓耳挠腮的总想试探出点深浅。 特别是赌坊那个神秘到不行的幕后老板。 特意找机会和对方说上过两句话,给他的感觉就是不温不火的,较为淡漠,看不透,摸不着似的。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叫人揣测。 飞驰没找司机,自己进了驾驶座开车,刀戈坐在他身旁,炎振则陪着老板坐到了后面。 下午五点多,天还不算很黑,车子就停在了大排档一条街的路口。 绕城中开的时候,他问了要去哪座酒楼或者饭店,想着寻个环境菜色都好点的地方,他也能好好和三人拉拉近乎。 哪知后座之人薄唇一启:“去大排档。” 在街口找了半天,才把车子停在一堆摩托中间的狭小空处,飞驰下车的时候,早前下车的三人已经走出百多米远了,他赶忙拿上钱包追上去。 这个点还不是正中吃晚饭的时候,可大排档密集的一条街上,人流已经开始拥簇。 聚成堆的小吃摊、饭铺,一溜排开,每一个摊点在前头竖着火光熊熊的锅灶,旁边的长条桌上,调料,菜价牌依次摆放,餐桌上头搭着简易的塑料棚,朝向大街。 飞驰本还想上赶着介绍一下其中上的了牌面的摊子,但看“老板”漫不经心的走着,视线左右巡视,就聪明的住了口。 最后,三人在一家烤肉摊子上停下,店老板看见,忙支使帮工拎过折叠桌和椅子,三两下在他们面前摆好。 闻人诀坐下后,微侧首去看旁边一桌已经吃高兴了的客人,他们脚下翻倒着不少酒瓶和烤肉木棒,桌上也摆放着层叠的食物残渣。 刀戈看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桌,给飞驰使了个眼色,“你去点吧。” 炎振则跟着闻人诀把注意力放到了邻桌上。 “那白花花的盐哦,少说得拉满三卡车。”说话的是个臃肿大汉,唾沫横飞的伸出三根手指,夸张道。 “我那天看见了啊,那尸体拉回来,血淋淋的,都打的不成……嗝!”说着打了个饱嗝,那男人咧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继续显摆道:“我家方子说了,死了可多人,好家伙,王区护卫队离的老远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枪子声,等到了近前,早死一堆了。” 炎振收回关注那桌人的视线,默默看了闻人诀一眼。 88.088:世界变革 他还奇怪, 怎么好好的晚饭不吃, 要跑到大排档这里来。 又哪个摊子不坐, 选了这儿。 大排档鱼龙混杂, 大多汇聚了十七区的中下层,这些人在忙碌了一整天后, 寻着机会来这里搓一顿, 顺便和好友插科打诨。 王区抄了那么多私盐, 大排档这种消息“汇聚地”, 又哪里能够不传呢。 自从举报给王区后, 主上就安静下来, 炎振还一直在猜, 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眼下看来并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更像是又在琢磨什么。 飞驰回来了, 身后跟着的帮工托着大盘已经烤好的肉放到几人身前。 飞驰殷勤的拿过其中一串,递到闻人诀身前, “老板,这是烤驼肉, 味道不错。” 闻人诀移回目光, 看递到眼前的肉串, 香气四溢, 还吱吱的往外冒油,伸手接过, 撕扯了大块进嘴, 迎着三人有些期待的目光, 点了点头。 看他肯吃,三人皆都松了口气。 纷纷拿起肉串吃起来。 边上那桌人,越聊越来劲,其中一人大概在王区什么组织中当差,跟着炫耀道:“哪里知道骆驼敢干这样的事!这茬出了后,以后走货的那帮家伙好日子可要到头了,听说王火气大着呢,说要趁这劲头再好好查查。” “那先前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人插嘴问道。 炎振去看,原来周边关注那桌人讲话的不止是自己这桌,大概最近查到私盐这回事在城中闹的挺大,边上这桌人又聊起,跟着坐在旁边吃的都纷纷竖起了耳朵,跟听故事似的,到高\\潮了还插嘴问两句。 讨论这事的那桌人也不介意,一个个喝的挺开心,觉的被这么询问挺万众瞩目,充分满足了自己的装逼心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唾沫横飞的高声道:“王区查啦!死的是骆驼内部的一个管事,他们这是内讧呢,哪里晓得被王区发现,两边都没能落跑,哈哈哈。” “啊!”“哦。”“原来如此。”“呼。” 一时感叹,唏嘘不断。 有人发出嗤笑以表不屑,有人摇头晃脑叹声不值。 但大概这样的小道消息每天都会在大排档这里上演,不管这“走漏”的消息是真是假,那些刚才还关心的人听过就罢,不少人扭回头去专注吃肉,还有些人放声谈论起别的事情。 很快,其他角落里一桌人所谈论的事情,就成了这个烤肉摊新的“宠儿”。 他们在谈王区某某家族的族长儿子,睡了他爸的小老婆被当场抓奸。 摊子里很多桌的客人跟着插话,闻人诀把注意力放回先前谈论私盐的那桌人身上,对方已然放轻了声音在谈别的事情。 隐约听见句:“要不咱也去尝尝鲜?这男人玩着也不知……” 后面的话音实在太低,而周围又太过吵闹。 “嘿嘿嘿……”不知聊到了什么,靠近闻人诀这边坐着的男人伸展双手,淫\\笑起来,脚一伸直,不小心踢飞一个玻璃酒瓶,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上刀戈脚背。 刀戈皱眉,脸当场黑了下来。 踢飞酒瓶之人左边坐着的同伙用胳膊捅了捅对方,示意他往后看,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刀戈难看的脸色。 只是毫无歉意神情。 神色轻佻的低头去看被自己踢飞的酒瓶。 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嗤笑一声。 又视若无睹的重新扭回身去,大快朵颐起来。 刀戈黑沉的脸上额头青筋跳动,弯腰捡起酒瓶站起身就往那桌人走去。 那桌人侧身坐着的看到他动作,在桌上使了个眼色。 一伙人看着还一动不动不以为然,实则都紧张戒备起来。 刀戈心里火的很,这帮长嘴瘪三,别说吞噬晶核后,就算是吞噬晶核以前,自己也可以一个干趴他们几个。 居然如此的目中无人…… 他一米九二的身膀走近坐着的那群人,看着就像座小山般具有压迫感,那桌人中一人受不了这气势正准备站起,就见凶神恶煞的男人身后跟上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那人右手落在高大男人握着酒瓶的手上。 轻轻说了句:“该回了。” 只三个字,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就一瞬停了动作。 后来人接着又扭转视线落到他们几个身上,面具后的脸似歉意笑了笑,语调极其轻缓道:“抱歉,我的兄弟好像喝多了。” 闻人诀说完这话,手从刀戈手腕上移开,冲身后跟着的炎振和飞驰淡道:“扶人走吧。” 这话说完,他自己已然转身先行离去。 炎振死命推了刀戈一把,男人还站着不动,虽然刚才闻人诀放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小到根本可以被轻易甩开,可是他不能。 那位再怎么柔弱,也是他所认的主子。 刀戈很不甘心,但看炎振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明显是不容拒绝的。 而飞驰站在另一边,神色也有些紧张。 这几个小瘪三,刀戈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 他再狠狠瞪了那桌人一眼,泄恨般把酒瓶砸碎在脚下,转身离开。 飞驰去肉摊老板那付钱,炎振推着刀戈追上先前离开的主上。 飞驰跑到车旁时,就见老板已经坐在了车里,炎振则和刀戈站在车门旁等他。 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出拥挤的街道到了宽敞的大路上,从他们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的闻人诀开了口:“别为没有利益牵扯的人放太多心力,用太多力量。” 刀戈心里还愤愤不平呢,就硬生生接了句:“为什么?” 这哪里有为什么呢。 炎振皱眉,知道刀戈纯粹是心里不舒服要顶这句嘴。 想到这,他又有些担忧的侧首去看闻人诀。 就见他这个主上还没睁开刚才起就闭上的眼,只微蹙了下眉头,淡淡回了二个字:“麻烦。” 车内再无声响,轿车在擦黑的暮色中回到正开始热闹起来的赌坊。 事情和先前预想的一样,闻人诀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撑在玻璃上看灯光下的街道。 王区战队赶到时,骆驼的人已把赌坊派去之人杀了个干净,王区再倒查,也只查出了苏宇这个骆驼自己内部的人。 是场内讧,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那么,又是谁,把骆驼内部的事情给抖了出来呢。 视线幽深,闻人诀把自己放到十七区王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情。 提起桌上话筒,按了几个数字,很快电话被接通,他直接道:“先前我让你把赌坊手上所有的白盐运到一个废弃仓库,事情办妥了?”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点了下头,笑意从瞳孔往外蔓延,语气却和逐渐扩散的笑意不同,很是冰冷:“两天后,让上次给王居打电话的小同,回之前的公共电话亭给王居打电话,就说……他来举报,知道骆驼剩下的食盐藏在哪。” 搁下电话,在黑暗的房中坐下,他一手轻轻落在椅子扶手上敲击。 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别有深思。 再假设自己是十七区的王,出于谨慎,应该还是会担心这个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是想单纯搞垮骆驼?不为任何利益?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想做点什么。对方若还想做点什么,那么唯一查出的办法就是等…… 等对方再次主动和王区联系,自己呢,就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掌握点什么先机。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等,换自己是十七区的王,现在一定找人查出了上次那人打电话的位置,且这些天来肯定有派人守着。 闻人诀在黑暗中无声勾起嘴角……那自己就满足对方,再派人出去投这个饵。 本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王区高层,或者说是王注意到自己。 赌坊本属灰色生意,虽有一定的权势和金钱,但想靠近十七区的王权中心,还是缺了步台阶的。 走私食盐,这是在冒犯王权,这步台阶,闻人诀相信足够让自己踩到那个高度,去触碰上层建筑看看。 …… 去打电话的小同被抓了,赌坊陪着一起去的人跑回来慌慌张张道。 炎振正陪着看账目,听闻消息一下从椅中蹦起,目光有些慌乱,“怎么办?” 看着依旧沉静的主上,他实在很是焦躁。 从认了对方为主,他每一步都是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办,却从没真正看穿过主上的想法和计谋,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主上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和复杂。 但对方一直以来的淡定或者说是淡漠,总算带给他些许安慰。 就像现在,听见手下人的汇报,对方照旧连眼睑都没掀一下,只问了句:“带走他的是王区战队?” “是,带小同走的是王区第三战队。”跑回来报信的人急道。 挥手让人退下,他又低头仔细看起账目。 炎振按捺不住,问了句:“主上,我们要怎么办?” 指尖翻过一页账目,闻人诀漫不经心回他:“等。” …… 并未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小时后,就有一队战队成员到了赌坊。 差人上来通报时,闻人诀皱了下眉,问了句:“是人来?” “是。”上来通报的人才说完这个字,房门就被敲响了。 刚还神情平淡的闻人诀一瞬改换了表情,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房门被推开,王区第三战队的队长径直走了进来。 那是个三十左右,身材孔武的褐发男人,进房后先四周打量了一圈,而后才慢悠悠的把视线投注到,双手贴身站着神色紧张的男人身上。 “你就是好运赌坊的老板?” 赌坊换主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进他的耳朵,只是在抓到打电话的人后,来的路上才顺便查了赌坊资料,知晓不久前刚换了新主。 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并不显得强壮的青年。 且对方戴着半脸面具,露出的另半边脸上,刀疤纵横丑陋不堪。 “是。”闻人诀虽口齿清晰,但回答的很是底气不足。 在回话后见来人只目光犀利的盯住自己,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又小心问了句:“不知道,您来是有什么事情?” 第三战队的队长,从王下达命令让他查出通风报信之 人或者势力后,就派人盯住了全区的公共电话,尤其是被对方使用过的那个,更是重点盯梢,没成想等了这么久,对方还真的又一次来了。 且人到手,甚至不用怎么拷问,见着那场面,三下五除二的就招了,说自己是好运赌坊的人。 于是乎,武广就极为快速的找到了这。 他并不准备多费口舌,直接问道:“是你给王居报的信,说骆驼在走私食盐?” “是……是我。”闻人诀好似更紧张了。神色不安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诧异的表情让武广嗤笑一声,半是警告半是炫耀道:“在十七区,就没有我王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是是是……”站直身子,闻人诀聆听训告。 看赌坊新老板如此畏缩的样子,武广越发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继续道:“你是如何得知骆驼在贩卖私盐的?” 闻人诀老实的一问一答:“我被他们贩卖过,他们当时拉的就是白盐,我非常记恨他们,之后就一直在留心搜集证据。” 这些事情,王区的人稍后去慢慢核查,总能查到,并不是胡乱编造。 武广再问:“那你又是怎么做了这赌坊的主?”问着话,他视线漫不经心从炎振等人身上扫过。 来赌坊之前,他有大致看过赌坊的资料,只是一些细节和内幕,资料上也不可能全部写全。 出于自己的警惕,让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炎振往前迈了步,抢过主上的话头回道:“他在赌坊做奴仆之时,救过还被关押的我,以命还命,我答应过认他为主。” 武广点头。 没再问炎振又是怎么拿回的位置,这些跟他无关。 他只是又别有深意的问了个问题:“你今天早上让人打电话告诉王居,骆驼私藏的其中一部分盐的位置,那为何,你不自己占取呢?” 闻人诀白了脸,急表忠心道:“这样多的食盐,我怎敢私吞呢,王居打击查抄骆驼是何等雷厉手段,整个十七区的人都看在眼里,我不敢,也绝不会步骆驼后尘。” 脸色逐渐变的耐人寻味起来,武广阴沉道:“骆驼被查抄后,还保留下来的几笔交易记录中,有你们好运赌坊的参与,你又如何看?” 听他这么问,闻人诀倒似没半点害怕,直接道:“您应该查出来了,那只是很小的交易量,也是我为了查出骆驼的交易地点和深浅,故意所为。” “哦?”武广不为所动,继续逼问:“骆驼幸存的高层中有人告诉我们,他们当天的交易对象就是你们好运赌坊,你又如何解释?” 这话问完,武广直接逼近到闻人诀身前,冷笑起来。 炎振一瞬紧绷,一手放置背后,准备随机而动。 闻人诀却气的笑起来,一改之前的懦弱,大声斥道:“何等荒谬?当日交易所查抄的白盐量,哪里是我们赌坊能有的?且现在全区皆知,交易双方是起了冲突,这些天我也听说了,其中有一方还是他们骆驼内部的管事,里面没有我赌坊一个人!怪也只怪我,在你们抓捕他们前,差人传了话刺激他们,告诉他们恶有恶报。” 武广静了会,不置可否的样子,忽然又问了句:“你为何如此恨他们?” “他们贩卖我,还在贩卖途中杀死我的朋友,不该恨吗?”表情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后退了几步,武广语气恢复如初,平道:“你的意思是,骆驼说出这种话的高层,纯粹是在报复你?” “不然呢?这事情满是荒谬不说,就算我真的那样,那在我已经报复了骆驼后,又何苦把剩下的藏盐位置说出来?您是知道的,那样大的白盐量,绝不是一笔小钱。” 确实如此,若真信了骆驼那人的话,武广也不会出现在这。 该问的问完了,例行公事般,他总算传达了十七区王的话。 “我王对走私白盐向来严厉,不管你是出于私仇还是什么别的目的,举报骆驼一事,你是有功在身的。对有功在身的人,我王一向不会亏待,你也听说了,王区这几天一直在查抄骆驼的窝点。我王为了奖赏你们,把战队查明的成门北路处,骆驼的暗藏窝点留给你们,当中不论查抄出什么,都归你们赌坊所有,王区概不干涉。” 说完这话,他隐晦的观察起闻人诀表情。 没太大意外,赌坊的“新老板”听完这句话后,眼中一瞬露出贪婪,连声应道:“好,好,好,谢谢王。” 完成任务,武广转身准备离开,但又似想起什么,背朝着他们交代了句:“为了你们赌坊的安全,暂时还是不要对外公开是你们举报的骆驼。” 闻人诀连声应是,对方这才跨出门去。 走私白盐牵扯甚多,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骆驼。 那些人和势力,绝不是一个小小的赌坊能够吃罪的起的。 炎振代表赌坊去送人,闻人诀却扭头回身,在房中大沙发上坐下。 一改之前的欣喜感激神色,眉眼中的懦弱消失无踪,神情变的极为阴沉。 在听说是王区的人来,而不是王区下达命令让自己过去之后,闻人诀就明白事情和自己的计划有些出入。看来仅仅是举报骆驼一事,还兴不起十七区的王见自己一面的想法。 “筹码还不够么。”仰头扭了扭脖子,他放松筋骨。 送走武广,炎振连着刀戈和几个赌坊的高层走了进来。 坐直身子看向他们,闻人诀眸色冷厉,“武广这人极不简单,没有必要,勿打交道。” 既然想接触十七区的王权,他自然就把王区的高层查了个底朝天,今天来的是谁,他一清二楚。 “主上,依你看,王区这是何意呀?” 有赌坊高层询问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和他们说过了。 一手撑上额头,闻人诀心中多少有些疲惫和无奈,这种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布置,还要他详说才可办妥的感觉差极了。 他现在有些明白前两天看的《三国演义》中刘备为何费尽心思也得把诸葛请出来了。 “经举报骆驼一事我们也算入了王的眼,把骆驼的窝点作为奖励送给我们,有三个目的。”虽然不耐,但他还是坐直身子,认真说道。 “其一,王想看看我们赌坊这股力量,究竟能否为他所用,若我们连一个骆驼的窝点都对付不了折在那里,他自然可以把我们当做垃圾抛到一边。” “骆驼的一个小窝点,我们怎么可能对付不了?”炎振说着。 “是啊。”闻人诀看着他,继续:“通过我们和骆驼窝点的火拼,再探探我们的深浅,这也是王的目的。” 刀戈问:“那其二呢?” 下垂视线,他大半个瞳孔被眼帘遮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你们都知道,骆驼走私白盐的事情彭家也有搀和其中,不止是彭家,区内不少权贵私下和外区都有所勾连搀和。” “若赌坊可为他所用,来日再好好宣扬一下我们打击骆驼窝点的事情,加上先前的举报在先,我们为了防止被彭家之流报复,便只能牢牢依附于他,成为王手底下最忠诚的狗。” “这……”管事中一人面色难看,却又说不出话来。 “第三呢?” 闻人诀平静道:“查抄窝点,得到什么得到多少都归我们所有,自然是要收买我们的人心了。” 骆驼的暗藏窝点,真查抄了可想其中利益,这点很难让他们放弃,加上这是王的“奖赏”,赌坊若是不拿,怕也落不了好。 眼尾上翘,闻人诀看愁眉苦脸的几人一眼,笑道:“既是奖励,便去拿吧,有何……不可呢?” 无比轻缓的几个字说的柔和万分,如最宽容的神般呵护着吐出天音。 可炎振盯着他半边脸上的神情,内心却越来越为骇然,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份胆惧从何而起。 他看不穿自己这个主上的想法,却觉的对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说的每一句话,到最后都无形的如同冰蛛吐出的丝般,只为勒死目标。 再怎么言笑晏晏,再如何漫不经心,是温柔,是平静,到最后,皆成杀招! 三天后,由刀戈带队,赌坊已经吞噬了晶核的人和其他人手一起抄掉了骆驼的窝点,抵抗有,还很激烈,赌坊这边也有伤亡,但比起刀戈他们的预想,好了太多。 三四个月来,除却刀戈和炎振他们吞噬了晶核,赌坊也暗下安排了不少心腹吞噬,成功的大概有十分之一,概率小的很是残忍,可他们谁都不能停下。 查抄赌坊除了得到囤积在那的白盐,也拿到了不少钱币,但让闻人诀变得有些深沉的还是当中放着的两箱子晶核体。 虽说这个世界本就有拿晶核做首饰和装饰物的行当,但那两箱大小相近、全然没有经过打磨和切割的完整晶核体,还是让他从中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 自己为二次融合神眼,识体沉睡了两年多,出了十八区又在十七区消磨了这大半年。 那么这三年间,是不是已经有人察觉出了什么? 他并不怀疑这种可能,人类是多么聪明的一个物种,身为其中的一员他自然明白。 而且,刀戈告诉他,骆驼窝点里还隐藏了一个疑似外区的人,那个家伙可能是没料到骆驼突然的衰败,还未来得及撤离,想着躲藏过一段时日,没成想,王区已经查到了他们,并且让赌坊从天而降了。 刀戈回来时说,那个人的身体素质明显和正常人类不同,单手可把枪支捏断,且轻易一脚,就把他手底下身板硬朗的大汉活活给踢死。 刀戈没来得及跟对方交手,赌坊几个异变后的人就把对方制服了,本想着留活口,谁知道人反抗的激烈,一不小心失手给杀死了。 闻人诀沉着眸子,问刀戈想法。 刀戈迟疑半天,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怀疑对方也是异变者。” 闻人诀便再没接话。 海底墓穴的那块残余神碑所能覆盖的大陆面积他不知道,但是剩下的八块神碑碎片是否已经覆盖整个星球并引起一些变化,他想……接下来等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亲眼所见了。 可未来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便先抛到一边。 至于从骆驼窝点查抄出来的资产,闻人诀让炎振他们收拢了区内另外一家赌坊。 再过了两个月后,又在北区那边新开了一家好运赌坊。 除了一些入不了台面的小赌场,可以说十七区内有名气的赌坊都成了他一家的,按照之前的规矩,闻人诀发现这些灰色产业特别适合搜拢消息,便让刀戈继续他的杀手培养模式。 在这之间,他有想过一次是否给十八区递个消息。 但紧接着而来的传言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掌三家大型赌坊后,他觉的自己在城中越发能够施展的开了,且因为知道晶核的重要,赌坊一直都在低调的购买。 对于十七区来说,晶核的大来源地,一是南边的沙南茂林,二是北边的烈火山谷,三是西边的无归山脉,但说起路途的便利和成本的低廉,就只有沙南茂林。 炎振沉着脸告诉他十八区最近往外出的晶核量少到不可思议后,闻人诀上挑了一下眼角。 “竞争很激烈,就算咱们有钱,可十八区出的晶核总共就这么点,我们再有钱也有钱不过那些各区的权贵大家啊。”炎振说的是忧心忡忡。 闻人诀坐在窗边,眸色倒是看不出深浅。 只静静问了句:“知道他们为何要减少晶核出量吗?” 沙南茂林中存在很多异形,向来晶核的出处就这么几个地方,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晶核是往外卖的越来越少。 炎振皱眉:“只说是异形越发难捕杀了。”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迟疑道:“怕不是十八区已经知道晶核体的秘密了吧?毕竟他们更能和这些核体打交道。” 闻人诀没回应,只说:“能买多少便买多少吧,抓紧时间让手底下的异变者锻炼。” 炎振出去了,把玩着手上失而复得的幽蓝匕首,闻人诀瞳孔逐渐深邃,中指轻弹了一下刀锋,发出轻脆刀鸣,口中低低自语起来:“大风暴就要来了……”视线投注向窗外,那一句未完的话语终成冰冷叹息:“我十八区的下属们。” 89.089:狼鼠袭城 三个月后。 十七区地处平坦, 在城区之后又有大量沃土堆成的屯田, 因西边无归山脉外那遍地的泥沼尘沙所阻, 而北边的烈火山谷又被十三区所隔, 很少受猛兽异形攻击,就是少有的不请自来的也会被王区凶猛的火力轰炸成飞灰。 大抵是安逸日子过惯了, 就算区内的生活艰辛一些, 许多人也没想过会直面和众多野兽甚至异形对碰。 他们大多已经忘记了, 这个世界除却人类聚集而成的生活区外, 百分之九十的空间被茂林、山谷、沼泽和群山所覆盖。 而在那些天地中, 做主的从来不是人类, 是异形和猛兽。 临近清晨, 天边刚现出第一缕霞光, 所有沉睡中的十七区居民便被轰然炸响的坦克火炮声惊醒。 那动静绝对不是一两辆坦克可以发出的, 巨大的炮火声仿若淹没了世间的一切声响,才从睡梦中惊醒的人类皆都一脸惊惧。 他们中有的人躲藏到家中的隐秘角落, 有的人收拾起值钱的东西便开始奋不顾身往外跑。 闻人诀早被突然响起的震天炮声惊醒,只脑袋还晕眩着, “砰砰砰!”焦急用力的捶击大门声就跟着响起。 少见的带上情绪, 他暴躁道:“进!” 但显然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接着响起的火炮声覆盖, 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披上衬衣,光脚下床, 踩着地上的毯子就准备过去开门。 黑色真皮所包裹着的大门却已被从外无礼打开。 急匆匆走进来的炎振看他光裸着下半身, 修长手指正慢慢扣着上半身的衬衣扣子。 就是一愣神。 主上虽不五大三粗, 但双腿笔直修长,一看就非常有力道,上半身隐在白色衬衣中,虽没有臌胀夸张的肌肉,可也凹凸有致,非常有型。 这么一晃神间,他再对视上主上视线,突觉其中冰冷刺骨。 炎振赶忙低了头去,从一旁拿过拖鞋,弯下腰去伺候对方穿上。 仔细的一颗颗扣好胸口扣子,闻人诀拿过床头长裤套上,这才坐到房中大沙发上,双手搓了搓脸,给自己醒神。 只还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听着坦克火炮声距离这里很远,但太过密集炸响的炮弹声铺天盖地般,多说无益,别人根本听不完整。 他坐下有一会,炎振才跟着走过来,坐到右手旁的单人沙发上。 不知缘由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阵,炎振再偷眼瞧的时候,就见主上已不知从哪拿出那张银色的面具戴上了。 整张脸被面具覆盖,除却嘴唇鼻子和闭上的双眼。炎振不好揣测闻人诀心情,听着外边轰隆炮声,闭上嘴。 跟着主上半年多,他总算摸出点脾气。 现下也跟着安安稳稳的坐下来等。 且,主上这始终淡漠的样子,安了他不少心。 不过三分钟,门外又接连出现几个人,刀戈来了后,选了个离闻人诀最远的位置坐下,其他这半年来上位的高管们也各自寻位置坐下。 这些人虽然内心都慌张不已,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跟着闻人诀的时间长了,知道他脾气,全都憋着性子,耐心坐着。 闭着双目似乎都能察觉到人来齐了,闻人诀缓慢睁开眼睛,看也不看手下们脸上神色,拿过桌上的本子,快速写了句话。 【差人出去探探发生了什么。】 有管事吩咐下去后,他抬手继续写了一句话。 【让其他两个赌坊的护卫全部聚拢到这边来。】 管事中有一人看见这话表情迟疑,旁边坐着的人却已经把命令下达了下去。 刀戈跟那管事一样,看见闻人诀写的这第二句话,神色不忍。 犹豫再三,终究提笔写下句【把护卫都召集过来,其他两个赌坊的人怎么办?】 炮声震天,他们的沟通方式便只能如此。 闻人诀抬眼看刀戈写下的话,没什么反应。 刀戈握着笔的右手死死捏紧,终究只能颓丧的无力松开。 炮声继续轰然炸响,无休无止。 往日里,王区真要进行什么大动作,都会事先通告住民以免引起骚乱,偶尔为了紧急对付突然闯入的异形或者猛兽也会开炮,但都只是一会就会停止。 可今早的情况,明显不对味了。 离第一声炮弹炸响过去足足有十分钟了,天际边的炮声却依旧没断过。 闻人诀上挑眉眼,对十七区的火力之猛有了深刻理解。 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神色惨白的回来了。 显然他一路都是跑着的,进了房间还气喘如牛,张嘴想说什么,又突然记起这样吵闹的环境下该是听不清的,愣了愣后抓过笔正准备写什么。 结果从刚才起就炸响不止的炮火声突然稀稀落落的停下了。 那人扔下只写了几个字的笔,抬头慌张道:“不好了,是异形!是很多很多的异形!他们从北边铺天盖地的来了,冲着咱们十七区。” 来不及让其他人发问,他自己又急道:“是狼鼠群,得有上千只吧,刚才开炮的是王区召集的坦克群,可是狼鼠太密集了,恐怕还不能全数杀光就会让它们冲过坦克线,进到城里来!” 惨白脸上滚落斗大汗珠,房内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后面色也一瞬白如纸张。 异形比起猛兽,本就难对付的多,何况居然有上千只异形冲着十七区而来。 狼鼠爱好群居,可单体依旧凶残,行动敏捷,喜好肉食,极为让人类头疼,虽然不知这样大批量的狼鼠为何而来,但很明显,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王区大概是在凌晨左右接到的消息,所以提前召集起了坦克群,但显然,这样大数量的狼鼠群,密集的炮火也无法全部抹杀,对方的速度太快,千只里哪怕只有那么一两百只冲过坦克群封锁的火线进到城中,就是一场灾难。 安静的间歇楼下已经响起尖叫声,闻人诀起身,走到六楼窗前。 打开窗户,探头去看。 街道远处,有跑出家门的人类被灰色生物追赶,而后扑倒在地啃食。 狼鼠这种异形,身型像前人类时代的狼,脑袋却像以前的老鼠,它们性子较为残暴,喜好居住在温暖的岩石洞穴中,有猎食人类的习惯,所以极为人类厌恶。 棕色脑袋下方有一对黑色螺旋状头角,看着比它们的脑袋还大,锋利无比,灰色皮毛顺滑光泽,短小的尾巴和口鼻部位点缀着白色长毛,瞪着双红色大眼睛,动作快速而机警。 之前的慌乱中有不少人跑出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随后出现的狼鼠扑倒猎杀。 站在六楼,闻人诀看的很是仔细。 身后炎振慌张询问管事,“门窗都关严实了吧?让所有护卫马上领取足够的弹药枪支,准备战斗。” 远处的街道交叉口,两辆从前线撤下来的坦克正在追赶狼鼠,可又不敢轻易开炮。 坦克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想在城中追上动作灵敏的狼鼠还是有困难的,因为众多的高楼店铺,他们不敢随意开炮。 而这种异形足够让人类头痛的原因之一,还因为它们非常的聪明。 低垂视线,闻人诀看楼下两只狼鼠利用脑袋上那黑色锋利的螺旋状头角,撞开一家店铺大门,冲进去后凄厉叫声响起,仿若穿过六层楼的高度,在他耳边。 十七区北边的烈火山谷是这些“小家伙”们的聚居地,刚才打探消息的手下人也说了,这些狼鼠都从北边而来。闻人诀凝了目,一时好奇起烈火山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运赌坊所处的这条街道已经彻底混乱起来,进入城中的狼鼠数量很多,王区战队暂时还顾不上这条街,不少店铺的门被狼鼠破开,不少人类冒险跑上街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枪支,且拥有一两支手\\枪,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什么大用。 十来个人类聚成团匆忙冲过街道,想往王居那边而去,闻人诀视线从正在撞赌坊门的狼鼠身上挪开,看向那群人。 显然,赌坊楼下徘徊的几只狼鼠也注意到了那群人,一瞬齐齐奔跑跳跃过去。 那伙人同样发现狼鼠了,当中的男人接连开了几枪。然而没用,几颗子弹根本无妨阻挡这些异形眼冒红光的冲过去。 身侧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闻人诀瞥过站在自己身旁的赌坊管事后,就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那群人身上。 很快,一伙人中手拿枪支留下拖延的男人们就被扑倒撕咬,而剩下的狼鼠又冲着挤成团的幸存者跑去。 炎振有些不忍的闭上眼,觉的这伙人注定凶多吉少。 可突然响起的密集枪声让他一愣,睁眼重新看去,这伙人身前停下两辆大卡车,车篷里的王区战队成员们架着重机\\枪,密集扫射下,几只狼鼠逃脱不过,死在如雨枪弹下。 还有几只狼鼠逃窜着离开。 那两辆大卡车看这边狼鼠清理完毕,便再一次启动,往其他街道开去。 七八个幸存者呼叫着想一起爬上车,但显然,王区的战队成员们现在还顾不上他们。 看大卡车一点都不停留的离去,那几个幸存者虽然大哭不止,可仍然重新鼓起勇气,往王居那边跑。 越是靠近王所居住的街道,肯定越安全。 十七区面积不小,王区总共就三支战队,除却保护王和权贵的,剩下的还要扫荡城中的狼鼠,人手肯定不足。 在战队车辆离开不久,街道尽头又有三辆轿车,一辆小卡车,一辆大卡车快速驶来,停在赌坊楼下。 炎振一直站在闻人诀身边,临窗自然也能看见,神色一松,喜道:“其他两个赌坊的人过来了。” 果然,他话音才落,几辆车的车门齐齐打开,穿着统一赌坊护卫衣服的男人们从车上跳下,不少人手中端着步\\枪,还有人腰间挂满了手\\榴\\弹。 这些人下车后神情紧张戒备,成半圆倒退着靠近赌坊大门。 房间中原还站着的一个管事已经下楼去安排他们进来。 只是赌坊大门还来不及开,看见这么些人类出现,不知隐藏在哪里的七八只狼鼠就窜了出来。 90.090:又一王者 成半圆慢慢后退的赌坊护卫们一瞬进入战斗状态, 端起步\\枪扫射起来, 子弹只伤到了几只狼鼠皮毛, 毕竟距离太短, 而狼鼠动作又太快。 正面交锋下,步\\枪的作用少到可怜, 毕竟枪法极准的人只有少数, 这一百多号从其他赌坊赶来的护卫们不少人身上还沾着血迹。 炎振猜测他们在来的路上, 就已经和这些难缠的异形交过手了。 看步\\枪没了用处, 赌坊护卫们扔下枪支, 动作整齐的抽出背上绑缚着的□□。 开山\刀是短刀的一种, 刀长1.5尺, 直背直刃, 形如柴刀, 重心在前适于劈砍,是闻人诀为他们统一购买和选用的刀具。 在狼鼠眼中, 人类只要扔掉那支奇怪的“黑色棍子”,就再无威胁, 不曾想, 这些人类近身抽出刀后却变的更为可怕, 且身型动作之灵敏毫不逊色于它们。 一百多人配合默契, 除却跑走的一只,围杀掉剩下的七只狼鼠不过片刻。 除却炎振他们所在的赌坊大楼, 这条街道上的其他高楼或者店铺中, 不少人类也在偷看这处的动静, 眼见着这惊为天人的一幕,不少人诧异出声。 “天哪,是异变者。” “全是异变者吗?妈呀!足足有一百多个异变者,我一定是在做梦。” 异变者这个说法是近几个月才从其他王区传过来的,指的是那些不知缘由莫名变异的强大无比的人类。 不知哪天,从异变者这个称呼突然出现以后,这样的人类就被发现的越来越多,甚至于听说他们不仅只是力量强大而已,受了伤也能够缓慢的自我恢复。 更有人传言,真正强大的异变者,就算垂死,也可自行恢复。 是不是夸张没人知道,但是异变者是人类中新力量的改写者这个说法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就像那些动物和猛兽中产生的异形,人类在千年后,终于也有一部分开始了进化。 这样的人是注定被其他人类所羡慕的,虽然现今的地球人类很多都活过了五十,也听说,五十前必亡的厄运已经消失。可很多有权利知晓一些秘密的人都开始传言,异变者们拥有远超于正常人类的寿命。 甚至……甚至能够活过一百岁,而且在异变者出现的越来越多,所得到的研究也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很多人开始断言,随着异变者异变强度的不断增强,寿命也会跟着增加。 甚至超越前人类时代的人类寿命。 注视着楼下人的表现,闻人诀还算满意,把窗户重新关上,他扭身坐回沙发,双腿架起,先伸展了下身子松筋骨,开口:“留下二十个人看守赌坊,其余异变者分为两支小队,以赌坊所在街道为中心,向外开始清理狼鼠。” 刀戈看他神情,除却一开始的正色,不过一会,现在又是一身的散淡。 连下这个命令时都是,漫不经心的很是淡漠。 他应了声“是。”后当先下楼。 炎振听了闻人诀命令,眼露异色,因为从他跟对方相处的这大半年来看,他知道自己的主上绝对不属于好人系列,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更何况,这一百多个成功完成吞噬的人,是赌坊这半年来倾尽所有才凑出来的。 三个赌坊虽都日进斗金,但大概没人相信,为了这一百多个完成吞噬的人,他们其实还欠着一屁股债。 而这些异变者虽实力强悍,但真跟狼鼠正面交锋,哪有不伤亡的。 他们是赌坊倾尽所有才拥有的力量啊。 主上怎么就舍得出这血本。 换做之前,炎振大概会直接开口问,但现在他开始默默思考主上的用意。 真只是不忍人类被屠杀倒好理解了,但炎振相信,主上绝不是那类人。 闻人诀想的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时运不错,机会来了! 这三个多月来,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再在十七区王眼前刷一把存在感。 既然举报配合王区打击贩卖私盐的骆驼不够,他只好再往上添加筹码。 等待时机有时并不意味着消极,瞧啊!闭目补眠前他想着……多动听的动静。 明天,一场小“洗牌”后,他想,十七区的王应该会比较想见自己了。 …… 所料不差。 王区办公大楼的侍者们恭敬的为好运赌坊的客人们推开进入宴厅的门,颇为堂皇富丽的大厅上空吊着精巧的水晶灯,迈步前行,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广阔大厅中此刻热闹非常。 赌坊几人的到来几乎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侍者带着他们从大厅侧面上了二楼。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干净的能映照出人影,炎振走在闻人诀身侧,默默打量一眼下方,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闲聊的王区贵族,来往穿梭搬运美食的侍者。 实在看不出,十七区前一天还因为狼鼠的突然袭城而损伤惨重。 “到了。”脖领下系着红色蝴蝶结的侍者伸手推开房门后,退让到一旁示意。 刀戈看炎振一眼,先闻人诀半步跨入房间。 屋内灯光比起外面的大厅昏暗许多,视线所及处坐了四个人。 并没有什么危险。 闻人诀径直擦身他走进内。 他对炎振和刀戈的谨慎不置可否。 上首正中,椅子上有男人威严开口:“你就是好运赌坊的新老板?” 几乎在男人话音落地的同时,房内就又突然亮起数盏灯。 刀戈抬手遮挡了一下突来的光亮,闻人诀也是,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前方坐着的四个男人已经在上下打量着他们。 这当中不是没有赌坊的熟人,前几天才见过一面的王区第三战队队长武广,在最右侧坐着。他身旁凳子上倚着个身材修长,看着二十上下的青年,白白的皮肤,黑长自来卷儿的“大波浪”头发,神色有些困倦,正耷拉着脑袋。 左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人,年纪不小,刀戈打量着他,觉着估摸比自己岁数还大,得快四十,头发大部分都白掉了,穿着套黑色西装,脸上架着副笨重的眼镜,黑圆如豆的眼睛正透过镜片,毫不遮掩的在自己三人脸上打转。 刀戈不太喜欢对方的目光,便移转了视线去看上首正中的人。 很普通的中等身材,一张“国”字形的脸,浓眉之下嵌着双颇为豪气的大眼,脸上虽没带笑,语气倒透出分热情。 “王。”没有任何犹豫,闻人诀冲着上首之人单膝着地,低下脑袋。 和资料中没差太多,十七区的王,陈凉息。 闻人诀一动,身后跟着的刀戈和炎振自然跟随。 三人皆跪倒在地,半晌过后,上头传来声低沉的:“嗯。” 却没叫起。 闻人诀也没急,垂着脑袋看地面。 再等一会,似乎觉的晾够了,上首的低沉男音继续传来,带着股压力,慢慢道:“昨天的狼鼠袭城,多亏了你们好运赌坊的协助,承揽街才可如此快的平息混乱。” 虽是夸奖,可刀戈听着总觉莫名忐忑,他小心抬头,看了主上一眼。 就见他这个主子,还一动不动的低着头,跪的笔直,态度异常谦卑。 “作为十七区的居民,为王分忧是应当的。”还低着头,闻人诀回答的很是诚恳。 “哦?”陈凉息似是而非应了声,又直接道:“你是何时知晓的晶核隐秘?” “王是何意?”直接抬头,闻人诀毫不畏惧的对视上上座男人的眼睛。 看来是不准备绕圈子了,闻人诀眯眼看几人身后,木屏风细致雅观,就是不知道后边是不是对准了数百只枪口呢。 只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就又转回陈凉息脸上,一无所知的坦然相对。 毫不放在眼中的势力突然冒出百多号异变者,换谁做王都得忌惮,可,能在王位上呆着的又哪里会是毫无城府的蠢货。 匕首可折断,就可握在手中。 “一百多号异变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凑出来的,你若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忠于王区,为何藏私?”架着笨重眼镜的中年男人开口,黑如豆的眼珠子牢牢盯住闻人诀脸庞。 “这世界上谁有好东西不藏着?”闻人诀很坦然,丑陋面容转向中年男人,话音中带上调侃:“选个好时机再拿出来,待价而沽嘛。” “你觉的这次是好时机了?”武广接口。 闻人诀扭回脑袋看着陈凉息,“王也说了,这次平定狼鼠赌坊是有大功的。” “好了!”陈凉息右手伸出,压下还想说话的中年男人,直直看着闻人诀道:“你很坦诚,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圣人。” 刀戈默默擦掉流下脸颊的冷汗,主上很沉着,可他们实在摸不清王的意思,是功也可成过,一百多号异变者虽然是股能量,但对十七区王权来说,要捻灭,也不难。 他不清楚这番试探代表着什么,但也知道,上首几个权势人物正在考虑着什么,而他们所考虑的,也许意味着今晚自己三人能否活着踏出这栋大楼。 91.091:魅惑蓝岸 看话题有冲突起来的迹象, 陈凉息及时打断, 而后终于想起介绍般, 伸手道:“这人你们之前见过, 王区第三战队队长,武广。” 炎振刀戈二人顺着方向看过去, 弯腰行礼。 伸手点那个波浪卷头发的青年, 陈凉息继续道:“这是王区第二战队队长, 蓝岸。” 这人炎振认识, 区内大家蓝家的四少。 架着笨重眼镜, 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不等王介绍到自己, 主动开口:“我是王区第一战队队长, 潘肖。” 闻人诀跟着炎振二人一一弯腰行礼。 潘肖之名久闻, 但包括刀戈和炎振都是第一次见, 这个男人跟随王的时日最久,可也最为低调, 很少在公众场合出面,听说是身体不好。 场中三人介绍完, 陈凉息就为他们三人叫了座。 神色和之前的平淡不同, 和缓许多。 看人在椅子上坐下, 他才话家常般道:“武广查过, 你原是被骆驼抓来,贩卖到我区的?” 看着他的眼睛, 闻人诀似乎感动于他的平易近人, 话音出口已透着股苦涩, “我从小生活在沙南茂林。” 陈凉息不动声色和潘肖对视,维持沉默,视线鼓舞着他继续往下说。 闻人诀很配合,沉默片刻后,继续道:“从我有记忆起,就被一个垃圾人收养,那垃圾人很有学问,教给我很多东西,两年前,我无意吞吃了晶核,痛的死去活来,爷爷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我好了,爷爷却从此沉迷于晶核体,几近疯狂到不吃不喝,过了不久,他就病死了,死前他告诉我,晶核或许可以促成人类的进化。” 语音带悲,他重新低下脑袋,轻道:“爷爷死后,我就在茂林里流浪,也结识了数个好友,可是,我们遇到了骆驼的人,他打死了我的朋友抓了我,卖到了十七区。” 抬起脑袋,话音恢复正常,他硬装出强势来:“之后的事情,你们一定知道了。” 武广若有所思,半自言自语道:“异变者的事情,我们也是从两年前开始听说,一开始以为不过是谣言,可随着箴碑的发掘……”止住话题,他看着闻人诀道:“你爷爷可曾告诉过你,人类为何开始进化吗?” 闻人诀摇头。 陈凉息斜倚在椅子把手上,目光深沉。 始终未曾开口的蓝岸直接道:“上等王区的异变者早不是多大的秘密,可到现在看来,一切还是赌博,没有人可明确知道怎样百分之百的异变成功,你好运赌坊能有多少能量?却可凑出一百多异变者……”话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狂热,重道:“你想必知道的更多一些。” 炎振心中咯噔一下,早就知道秘密掩藏不住,从一开始他认的这个主子就没想过藏住秘密……如今就看自己这边抛出的这些饵,能够换取多大的砝码了。 主上告诉他们的吞噬方法,确实详细到自成体系,炎振其实很不解,主上为何不继续暗中积蓄力量。 “王区也有异变者吧?” 闻人诀的一句问话,让刀戈立马紧绷起身子。 三个战队队长一同沉默。 这已不是他们可以回答的问题。 陈凉息就那么盯着他,答非所问,“王区有意组建第四战队,你暴露实力求的,本王可以给你,就看你是否可以给本王,我想要的了。” “爷爷告诉我的,我都有告诉炎振,他一定会知无不言。” “很好!”陈凉息起身,目光缓慢从四人脸上扫过,别有意味的停留在他脸上,笑容慢慢绽放开来,豪气道:“我的四位队长,也该随我待客去了。” 今晚有晚宴,用来招待和奖赏在狼鼠之乱中有功的家族。 陈凉息是抽出时间见的他,一百多号异变者确实很珍贵。 人类并没有强大到刀枪不入,他对好运赌坊有些映象,之前的白盐事件就有留心过,直到出了狼鼠事件才让他真正重视起来。 一百多号异变者,得到消息的不止是他,还有区内各大家族,与其让人被其他家族拉拢,不如收归自己旗下。 何况彭家之流最近越发放肆,也该扶持个人,陪他们玩玩。 带人走出房间,踏在柔软的走廊地毯上时,已能听到大厅中传出的舞乐之声,今晚王区该来的人都来了,习惯性弯曲起自己小指,陈凉息目光瞥过恭敬随在身后的闻人诀。 而后,忽的止住步伐。 就跟在他身后的潘肖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他后背,他伸手扶了人一把。 前个几年,这个他父亲留给他的战队队长身体就不好了,原以为撑不过三年,毕竟五十而亡的诅咒明晃晃悬在头顶,可谁知,跟潘肖一样,一部分本来快垂死的人类又重新恢复强壮,而后就有异变者的风声传出。 视线还停留在闻人诀微抬的面容上,他扭头问身边人,“库房前些时日是不是从十一区得来张蛇皮面具?” 身旁随着的是贴身管事,只停顿一会,便回道:“是的,方家送过来的东西,花纹很是漂亮精致,且柔软不被刀匕所伤。” 王者坐拥一区,各种稀奇物件自然堆满库房。 陈凉息会对那张面具有些映象也是因为听说是凡蛇皮所制,刀火不伤,且青色纹路确实很吸引人目光。 他道:“去取过来,给闻人队长。” …… 钟声敲响之时,大厅霎时安静下来,随着亮白灯光汇聚到台上,迎着一百多号区内权贵目光,陈凉息步伐稳重的走至正中。 闻人诀挥手让炎振和刀戈退到柱旁,蓝岸还是一脸的没精神,伸手拨弄着自己波浪卷的头发,目光似有若无落在他脸上。 过白的皮肤让黑卷长发垂落处的锁骨更显精致,蓝岸身上穿的应该是特意为他剪裁的衣服,款式偏长,胸前领口处绣着朵蓝色蔷薇,蔷薇枝叶隐入露出的锁骨之下。 引人想一探究竟。 从侍从手中接过黄色果酒,在不时从身上打过的多彩灯光中,蓝岸抬手慢慢摇晃起透明高脚杯,一字未发,浑身透着股散漫。 被他有意无意扫视,闻人诀依旧保持着淡定,目光专注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陈凉息。 可是……似乎是不甘心于他的不理不睬。 他脸颊上突然贴上高脚杯。 蓝岸伸手把酒杯贴上他半边脸颊,待人扭头看自己后,倚身靠向长条桌,可伸出的手并未收回,坚持的“喏。”了声。 闻人诀只好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没了手上酒杯,蓝岸靠着身后长桌,双手抱胸,轻道:“戴了这张鬼脸面具,你还能感知到冷暖么。” 语调很是嫌弃和厌恶。 空着的左手不自觉摸上自己脸上面具,除了从遗落之地带出来的银色面具外,这应该是自己戴过最舒适的面具了,可没想到会被身前人如此厌弃。 酒杯贴上自己脸颊,他果真试着去感受果酒的温度,而后又仔细去看身前人眉眼,不时有五色灯光从对方脸上打过,看着朦胧不清的表情,视线却很执着。 自己在赌坊见过蓝名,说来同为兄弟,怎么身上气息如此不同。 这大概是血缘的有趣之处……五官一般精致,难道是因为生母不同? 蓝岸还是那般散漫,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王的讲话,他却带着人开小差。 只是,瞳孔中的不悦正在慢慢累积,在大厅中所有人伸手鼓掌之际,他一步上前,逼近那丑陋男人,恶声道:“你在透过我,看谁?” 闻人诀愣了愣。 身前人神色已变得很不友好。 有让刀戈收集过王区所有权贵资料,但若不切身面对面,实在很难把资料上散漫懒惰不爱管事的描述和身前这个异常敏锐的青年对上。 自己不过一瞬的走神,就被对方逮个正着。 且身前现在这个炸毛的人,和刚才与王一起面见自己时,很不同。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出奇老实的回答:“你的弟弟,蓝名,你们一点都不像。” “喔!”若有所思的应了声,蓝岸一瞬收起身上锋芒和不爽,重新靠回长条桌,不在意道:“你说我那个小胆弟弟啊……”微侧着头,他想了想,又对闻人诀笑了笑,“他前不久是有去你的赌坊玩,你见过他也正常。” 刚才陈凉息带着几人走出来,蓝岸便先带着他躲到了大厅侧面。 凡是这种宴会,王是必须要上台发言的。 何况昨日的狼鼠之乱,也确实需要王站出来安抚人心。 第三战队负责今晚晚宴的治安,武广从房内出来后就径直去找自己手下的人了,潘肖向来不抛头露面,跟王告了假,回房休息了。 蓝岸带着神秘面具人出现,虽站在角落却还是吸引了一部分人目光。 只不过,王还在台上讲话,他们也不好过来探风声。 闻人诀举着酒杯,脸上面具设计的很好,并不妨碍自己吃东西。但他现在没有喝酒的欲望,在侍从路过之时,随手把一口未动的果酒放回了酒托。 蓝岸并未在意,大厅中人又一起鼓掌,虽没去听王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却也跟着拍起手来,挺身站起,跟闻人诀并排站着。 王的讲话似乎告一段落,迎着底下所有人目光,又重启了另一个话头。 蓝岸未动脑袋,还望着台上的王,突然自言自语般问了句:“我吞噬过晶核,你能感知出来吗?” 吃了一惊,闻人诀侧身看他。 维端封闭,天眼消失,神眼在体内毫无感应,自己现在确实无法感知出身旁人的不同,不过……自己跟蓝岸不过初次相见,对方为何…… 侧移脚步,蓝岸半转身盯视着他。 面具之下人困惑的表情蓝岸看不见,不过他好似能够明白身前人的不解,突的伸手握住对方手腕。 二次融合神眼出事后,闻人诀至今没能恢复半点力量,被身旁之人伸手握住手腕,他本能往后抽了抽,然而蓝岸看着虽没用半点力气,他却感觉如被铁锁桎梏。 挣脱不得,便只有抬头去看对方表情。 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了拽,蓝岸出其不意的把人手掌按上自己赤\\裸的胸膛。 讶异的停下了所有反抗的动作。闻人诀怔了怔,透过面具,再看身前之人的神色就变了。 蓝岸促狭笑笑,抬头看他,“怎么?感觉不出来吗,这里面的晶核。” 闻人诀眯眼,未开口。 似感觉出他的不悦,蓝岸松手,若无其事整理起胸口衣服,“你说自己吞噬过晶核的,可怎么这样弱呢?” 刚摸过人白嫩胸膛,闻人诀却丝毫未被影响,声音幽冷三分,“你想借此嘲讽我?” “好吧,我又怎么惹恼了你?”察觉出他的不善,蓝岸有些无奈,对视上台上王的目光,微启唇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王还没有吞噬过晶核。” 92.092:暗锋出刃 全场目光随着陈凉息的话语聚焦到侧角来, 随之而来的亮白聚光灯打在闻人诀和蓝岸身上, 只听台上王雄厚的声音继续道:“关于这新的第四战队队长职位, 我也有了人选, 闻人,上台来。” 迎着王信任的目光, 坦然接受一百多双眼睛的打量, 闻人诀侧身擦肩蓝岸上台时, 低语了句:“你在期待着发生什么。” 蓝岸一瞬笑的异常灿烂。 陈凉息扬扬洒洒在台上说了许多, 感谢共同抵御狼鼠的家族, 斥责那些趁乱打劫的帮派, 奖罚说了一圈, 最后才放出消息说要建立第四战队。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区内大家族代表一瞬紧张起来, 王手下战队队长之位对他们而言是必争的权势椅子,若让敌对家族之人坐上去, 不好过的日子就多了。 都等着看风声,哪里知道王指了个先前谁都不知道的人上台, 再详细介绍时, 彭家一派黑了脸, 之前骆驼走私白盐他们暗中就有搀和, 亏了血本不说还损失不少人手。 哪里想,罪魁祸首居然堂而皇之的踩着他们上位了。 不管底下这些十七区的上层人物作何感想, 闻人诀作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的命令是已经下了。 和十八区战队队长完全属于王不同, 闻人诀对那天晚上蓝岸的表现很是在意。 深入王区方方面面去组建第四战队后, 更多的了解了区内一些势力的划分。 十七区大家族庞杂,蓝家属其中翘楚。 蓝岸自从异变后,便取代了他二哥的地位,被蓝家人放到了王的身边,蓝家也是区内大家族中坚定的拥王派。 虽说给了地位,但拨下来的钱却不多,炎振有种被坑的感觉,跟刀戈私下也说过,感觉王完全在空手套白狼。 凭白多出支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还不用费心思付出什么。 而他们,刚一上位就得罪了白盐事件中有牵扯的家族,日子自然不好过,连带着自己的几家赌坊都是。 总能无事生非出些事端。 好在王对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和耐心。 炎振不得不顶替他,去跟各方人接触,甚至被安排到绝对隐秘之所,一呆数月才被放出。 炎振去的目的很简单,帮助王区战队成员吞噬晶核,讲述心得。 闻人诀看着没什么心思,当上王区战队队长似乎让他很是满足,乐意于跟在王屁股后头参加各种会议。 飞驰便不得不撑起赌坊的场子,刀戈则藏匿起来,注意一切不利于赌坊和他的消息。 …… 弯腰打开车门,闻人诀候在车门旁,眼神漫无目的四处打量,三进出的院落,古典长廊连接着院落中人工堆砌的池塘,有不知名的大朵黄花开在水面,再远处三三两两走着干活的仆从。 和房子的雅致不同,地面铺着能够反射人影的白色瓷砖。 他耐心等着门口和人说话的王。 陈凉息这几天和区内几个大家族走动的频繁,作为战队队长,他本身也乐意跟随,于是王但凡有事外出,就会叫他陪同。 陈凉息身边几个随从对他每天的狐假虎威很是不屑。 他乐意于耍威风,尤其是跟在王身边时,但仆从们并不能多说什么,虽跟随王的时日他们更多,但他们毕竟只是仆从,和一位手握大权的战队队长还是不同的。 虽然跟的近,但闻人诀对陈凉息这段时日在商论些什么并不清楚,虽每每跟在后头,但等真要讨论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被请下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的不信任,他却似乎根本未在意。 今天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一早就被人传着陪王外出,只不过,这次在云家呆的时间久了些,从早上待到了晚上,陈凉息才从房中走出,陪着他的有云家当家和长孙。 一起候着的还有王区第四战队的队员,没错,就是闻人诀新组建的战队成员。 他那一百多号异变者自然编入第四战队,只不过这段时日一直被打散分在各个战队分队用来指导。 眼见着好不容易商谈完要走了,都送到门口了,结果王又和云家人谈论起来。 没人露出不悦,包括闻人诀。斜靠着车门,他无所事事的扭动自己手腕。 而后,枪声响起的瞬间,他忽的向前冲出,一把扑倒台阶上站着的陈凉息,也不管人给他做垫背,从台阶上滚下。 陈凉息猝不及防被扑倒,下巴磕着台阶,血很快就流了下来。 来不及抬头,他就感觉身子一重,身上趴上个人。 就是刚才猛然扑倒自己的那位。 他的第四战队队长,闻人诀。 动了动,他试图站起,可没成想,闻人诀的力气不大,体重却不轻,使出力气压着自己,一时还真动弹不得。 云家二人站在门口和王说话,听见枪声的一瞬还怔了怔,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云家长孙,一把拽拉起爷爷就往门内躲。 云家护卫也很快反应过来,四处打量着敌人。 街道尽头,三辆轿车横冲直撞过来,有蒙面的黑衣男人半个身子探在外,手握枪支不断扫射。 闻人诀手底下招揽的这批都是新手,一下就被打懵了。 连带着他都很是紧张,陈凉息虽然趴着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他有些生气,再挣了挣,还是纹丝不动,只好开口叱道:“闻人,让我起来。” “啊?”在噼里啪啦的枪子声中,闻人诀张口问了句。 陈凉息被他压着,几乎喘不上气,伸手挥了挥。 近在耳边的爆炸声中,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从人身上翻下,没等陈凉息说第二句话,拽着人就往云家跑。 突来的袭击懵掉的不止是王区战队,还有云家这边,在枪林弹雨中也顾不上别的了,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第四战队人虽不强,但胜在数量多,一时还真拖延住些时间。 闻人诀努力想要叫开云家的门,好让王进去躲躲,只是这当口又炸开几声巨响。 陈凉息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这样大的“家伙”都使出来了,不管这批刺杀的人是谁,都够肆无忌惮。 闻人诀的枪法训练过,某些时候很不错,这某些时候是指目标很近且不动的情况下,在这种纷乱场景中,他的枪法差的离奇。 和十几个战队成员以车为掩蔽,他不时探头射上一枪。 陈凉息比他惜命,藏在最后那辆车下,让身边仆从去敲云家大门,大概是云家里面的人这会终于回过神来,想到王还在外头,哪能真闭门不管。 在敲了几声后,大门重新打开,云家护卫不断冲出,汇入枪战。 闻人诀显然不会拿自己冒险,带着身边几个人护卫着陈凉息就准备躲入云家。 可这当口,一辆大货车当街横停下来,车厢一打开,两架机关\\枪扫射着火龙,冲他们这群人就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 云家护卫挡了会,那边车厢里跳下十多个身手极快之人,手握匕首,也不理身旁打枪之人,径直冲陈凉息冲过来。 云家护卫脸色变冷,有些犹豫是否要重新关上大门,王虽然重要,可万一这帮人的目标不止是王呢? 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保护云家,再说真让这帮歹人冲进去,云家百来口人,全手无寸铁躲在家中。 闻人诀一脸的惊慌失措,如此场景下,也没人顾得上去看他瞳中不相符的冷然,枪声响起到现在十余分钟了……再次眺望街道尽头一眼,人还没来……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真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一手扶着陈凉息,一手垂在身侧搭在腰间匕、首之上,情况真要糟糕到无可挽回之地,先保住自己的命才重要。 陈凉息虽然不够仔细,但在王位坐了多年,哪能真把自己的安全,全部放到一支才组建不久的战队身上。 他身旁带着十余个护卫队员,可其实还有一支护卫队跟随在后,现在情况万分紧急,他脸色铁青的咬着牙。 关键之时,街道尽头最早出现的袭击者一瞬乱做一团,他们的身后再次响起枪声。 眯眼打量新出现的那帮人,闻人诀并不意外对方给自己上的双保险。 只不过……这次的袭击者可是源源不断呢,也不知道对方先前究竟安排了多少人藏在云家周边。 这次的事情过后,不知道陈凉息会不会找云家算账。 枪子不长眼,他指挥着战队成员团团包围住自己和陈凉息,目光却更为深远的放到了远处。 拐角处,一辆三轮摩托冲出,向着人群直撞过来,在层层战队成员之外轰然炸响。 陈凉息几步后退,始终沉着的表情碎裂,面目白的再无血色,唇齿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残肢被爆炸掀飞,断头从人群间隙滚落至两人脚下。 先有一辆,就会有第二辆,像是移动的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三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事先藏在哪里。 被他们阻隔,通往云家的道路越发艰难。 因为怕这些三轮冲进家,云家在外的护卫头子命令人再一次关上了大门,自己则带着云家护卫们冲去和王汇合。 眼看马上就要被冲破保护圈,姗姗来迟的枪声终于响起。 有大批量王区战队成员出现在街道尽头,呼啸而来的坦克看也不看的冲袭击者碾压过去。 可那十数个身手奇高之人,也到了保护圈外。 闻人诀起身拦在陈凉息身前,微眯了眼……异变者。 这十数个人,全是异变者! 虽然异变者到如今已然不少见,但毕竟还是非常规力量,十三区真够下血本的。 或者说,区内的大家族们,真是越来越不想按捺了。 只不过自己…… 猛的拽过呆愣住的陈凉息,闻人诀胳膊上替他拦了一刀,鲜血横流。 只不过……自己显然找错了合作对象,很明显,从一开始,蓝岸就是准备看自己吃苦头的,所以出现的时机才会,这么恰到好处。 闻人诀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视线中那波浪卷的黑发青年身手极毒辣的杀死几人,而后向着自己在的方向靠近。 陈凉息完全没顾他流血的胳膊,自己往后连退几步,在看见蓝岸之后,神情总算好了许多,迫不及待喊道:“蓝岸,我在这里!” 闻人诀回身,刚想阻止他的喊叫,一把匕\\首就被从人群中抛出,冲着陈凉息脑袋袭去。 他如今身手和凡人无异,无奈之下只好跳起以身去挡,匕\\首扎入腹部的剧痛让他一瞬脑袋有些晕眩,可能是失血过多,跌撞几步后终究向后摔倒。 扭断身前人脖子后摔出,蓝岸踩着几个男人的肩膀,身体灵活的跳入保护圈,在闻人诀倒下之时伸臂揽过,挟持着对方在原地转了半圈,而后又利落的一脚踹飞袭击者手中短刃。 数百号袭击者中只有十来个异变者,也就是这十多人最为难缠,借着其他袭击者掩护突入战队成员之中,如魔般无可阻挡。 把人半揽在怀中,蓝岸很是皱眉,闻人太高了,虽然看着不健硕,但实在是重啊。 就算自己能够把人抱起,但双腿还是会被拖在地上,自己现在又不敢松手,场面混乱成这样,放一个半昏迷的人在地上,不被子弹打死,也会被踩死啊。 拖着这么个大个子打架,他的身手自然慢了不少,在及时拦下冲王面门去的匕\\首后,再顾不上尊卑,他一手拎起陈凉息领子,把人往身后云家护卫中甩去。 “喂!”赶紧低头,他又死命摇晃起怀中之人。 93.093:与众不同 闻人诀被晃的翻白眼, 脑袋的晕眩只是片刻, 其实一会后就回神了, 只不过身体突然的虚弱让他没有站起的力气。 可明显揽住自己活动的人很不满了。 “你没死就自己站起来好不好?”语气虽然不满, 但笑容依旧诡异的灿烂。 闻人诀迷糊中逐渐看清那张脸,居然还有心思调侃, “你来的太早了。” “嗯哼!”白嫩脸颊上有血溅上, 蓝岸不在意的低头用他胸口衣服拭去, 也没顾得上看人脸色, 看前头袭击者大部分被清理掉, 冷道:“这么拼命做什么?为了权势真连命也不要了么。” “你不等着看戏吗?”闻人诀平平问了句, 双腿用力, 试图自己站起。 蓝岸低头, 瞳孔直视着他, 眸色很是复杂,不过还是毫不怜惜的一把把人甩开。 没想到他会放的这么猝不及防, 闻人诀一下没站稳,跌倒摔出。 蓝岸看他狼狈, 嘴角咧开, 笑容更大, “爽不爽啊闻大队长?还顶我嘴吗?” 冷汗直落, 腹部插入的匕首被自己伸手扶住,他现在算是看分明了, 蓝岸这人, 翻脸比翻书还快。 街角那头, 枪声逐渐停歇,晃了晃又开始混沌的脑袋,闻人诀扭头看向身后被人扶着躲入云家的陈凉息。 再回头对视上蓝岸目光,嘴角弯起,在彻底昏死前回了最后一句话:“他死了,我会头疼。” 蓝岸还准备顶上一句,但看人已经昏死,只好作罢。 …… 闻人诀混沌中只感觉有人在离自己忽远忽近的说话,慢慢的,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到最后仿佛就在自己耳边,他想强迫自己恢复意识,但身体每个部位传来的虚弱,让他的眼睛在睁开一线后,又慢慢合上。 晕眩中,耳边对话的声音逐渐模糊。 他嘴唇动动,含糊叫了声:“安老……” “哎?主上是不是醒了?”飞驰刚把水端上来,原来这种事情也用不上他这个赌坊的大管事亲自动手,不过现在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在炎振寸步不离的守着老板之后,他也表现的格外殷勤。 炎振正跟旁边的管事说话,把已经批复好的文件递给那人,一时真没留意床上人的动静。 见飞驰放下水盆靠近病床,他也赶忙起身过去。 闻人诀嘴唇在轻微开合,但眼睛还是闭着的。炎振低下头,仔细去听他的声音,可实在太含糊也分辨不出来,只好对着飞驰摇头。 “去把医生请过来。” 保险起见,炎振还是决定让人过来看看。 主上出事后,王区用了最好的医疗设备救助,炎振赶到时看人惨白脸色,真当自己这个主上是熬不过来了。 好在情况稳定的很快,在医生说没问题后,他得到王的同意,把主上从医院接出,安置在赌坊中。 王本有意接主上进王居,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口中不敢明说,心中却在腹诽,自己的主上不就是跟着王,才沦落到这步么,与其把主上一人丢在王居,不如接回来,自己亲自照看。 陈凉息这次能够活命多亏了闻人诀,自然不会多为难他底下人。 主上一昏迷就是五天,虽然区内最好的医生再三保证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但炎振还是很担忧。 现在是多事之秋,陈凉息在自己的王区遭到这样大规模的袭击,无论身心都愤怒到极点,大规模的血洗行动从那天开始就没结束过,区内动荡不安,而刚组建的第四战队前带不着,后靠不上,群龙无首。 且因为组建的匆忙,各类人员混杂,数目虽比不上前三个战队,但要花的心思一点不少。 炎振管理赌坊也就罢了,现在不得不连第四战队一起操劳。 一时忙的头尾不是。 区内混乱,对赌坊下黑手的也不少。 刀戈一早就得到十三区要刺杀陈凉息的消息,也早告知过主上,可炎振不知为何一向心计深沉的主上,还是着了道。 手下又有人上楼来说事情,炎振看医生还没到,也怕影响人休息,带着人就先下楼去。 等他带着急匆匆赶到的医生和刀戈上楼,刚进房间,身旁的飞驰就“啊!”了声。 炎振抬头去看,一瞬也愣住了。 就见昏迷不醒数日的主上,已然好好靠坐着床头,视线静默的打量着他们。 炎振很是激动,一瞬有找到主心骨的感觉,这段时日来,大小事情都快把他逼疯了。 闻人诀清醒了有一会,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只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看门被推开,炎振走在前头,身旁还跟着数个白衣长袍之人。 “主上!”合着飞驰,所有人颤抖着叫了声。 闻人诀没有力气,懒得回应,只低垂了目光。 那边炎振带着医生靠近,好好的给他上下检查了番。三个医生都点头确认没事,但炎振还是不放心的让再给检查一次。 终于挤出些声音来,他冷道:“让他们出去。” 炎振一直留意着,看他刚才好好的配合检查,就猜想大致真的没事了,现在听他说话,服从命令,立马就让一干不相关之人退下,又亲自去关了房门。 偌大的房间很快便只剩下闻人诀,炎振、刀戈和飞驰。 飞驰很机灵,趁着炎振去关门,赶紧倒了杯温水,递到主上手中。 连喝几口温水,闻人诀才觉的自己真正活过来,嗓子不再干哑的冒火,看着坐回身前的炎振,他低声问:“我睡了几天了?” 瞳中激动还在,炎振也跟着不自觉的放轻声音:“主上,你都睡了足足五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唉。” 男人哪有不爱权势的,可真正权势在手后,炎振却觉的心累。 管理赌坊时意气风发尚不觉的什么,可管理战队后,还要应付王区各种心怀诡异之人就真的有些吃不消。 对他而言,一个命令之下,牵扯的就是无数关联之人性命,己方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牢你,最后所有的大主意都得你拿,他之前看主上老神在在的没有什么,漫不经心的似乎也没干嘛,可真正到自己上场,才知道,有时候光是下决策就够累的。 那是一种心理负担。 炎振及时止住话头,闻人诀也没准备听他长篇大论的抱怨。 微侧头看右手上吊着的药瓶,他左手一动,就把针头从手背上拔了下来。 “主上?”炎振想拦,没来得及。 这么粗蛮的拔掉针头,哪有不流血的,但闻人诀丝毫未在意,自己用手指按压了会,又扭回头看其他人,淡声道:“说说之后的事情。” 炎振无法,只好让飞驰先搬走药水架子,他沉思了会该从哪里说起。 刀戈则一动不动,背景墙般立着。 “一点东西都没问出来?”听炎振说了一阵,闻人诀低垂着视线,貌似在看被单上的花式。 炎振点头道:“潘肖队长怕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那些被抓的活口,也没有松口说出什么。” 若有所思,他苍白的右手中指,不自觉敲击起自己左手手背。 刀戈站在角落,目光平静注视着床上之人。他手下组织中早有人无意间探知到消息,十三区联合王区内的一些家族,准备暗杀掉王。 自己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把讯息传递给了主上,可是自己这个主上,却什么准备都没做。若真想立功,告知王消息成功阻止刺杀不就好了么,何苦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很是想不通,不过这个主上的行事作风,能让自己想通的也极少。 “对了,云家小少爷这些天往这打了不少电话,每天都在问您的情况。”炎振想起什么般,添了一句。 那天的刺杀就发生在云家门口,闻人诀救主的事情又传的太开,就算云暮再不管世事,也能听说起闻人的名字。 再一联系赌坊,他就去问了自己的哥哥,结果没想到,真是自己那个“特别”的朋友。 他一直惦记着和人出去玩,知道了对方受伤的消息便很是担忧。 以前不敢和人接触,是怕家里人责怪自己和下等人交往,但是……云暮雀跃的想着,王区第四战队队长,这个身份再不低等了吧。 是不是……以后自己就能和闻人,不遮掩的做朋友了? 这段时日王区气氛紧张,家里人不会让自己出门,但是电话还是可以打的。于是乎这一天数个电话,让炎振都习以为常了。 闻人诀自是没忘了云暮,听炎振说对方给自己打电话也没什么意外,只开了口刚准备说什么,“叮铃铃”的铃声就在房内响起。 炎振看刀戈一眼,静默站着的男人走过去把电话挪到了床头来。 炎振接起电话,嗯了几声,又说了句:“醒了。”接着视线询问般落到闻人诀脸上。 没开口,闻人诀伸手示意。 炎振忙把电话放到他手中。 “喂?闻人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轻柔。 闻人诀“恩”了声。 “啊……”云暮听到他低沉又略微沙哑的声音,一瞬忘了该说什么,安静半晌,支支吾吾的憋不出一个字,怕人挂电话,急的憋红了整张脸,隔着电话终于闷出句,“你好些了吗?” 闻人诀又“嗯”了声。 那头云暮听见这一声回应,立马就开心了。 不再在床上乱转,对房间中担忧自己的仆从笑笑,终于安安生生在大床中央坐下,唇一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听见话筒对面传来巨大的一声“砰!” “闻人?闻人你怎么了?”云暮发愣,先把话筒本能移开耳边,而后又紧张的放回脸颊,可惜话筒那边的声音变得很是杂乱,没人回应。 闻人诀皱眉回头,看着被踹开“嘎吱”作响的房门。 标志性的波浪卷黑长发,雪白皮肤被浅绿衣服衬托的更为“娇嫩”,蓝岸以一种绝对“豪迈”的姿势,出现在房门口。 94.094:挺想死的 身后跟着的一群赌坊护卫, 表情全都不好看, 脸上多少挂着彩。 刀戈一瞬掏出的枪, 在见到门口出现的人后又收起。 炎振挡在床前的身子慢慢挪开。 闻人诀平静的和来人对视。 蓝岸收回还伸着未放下的脚, 笑容含蓄:“你醒了啊,我听人说赌坊喊了医生就很是担忧, 这不还在半路就听说你已经醒了。” 炎振刚才有交代过, 在自己昏迷期间来看望过的人, 其中蓝岸的次数不少。 只不过, 他抬眼, 未见什么波动, 平视着对方的目光问了句:“我们很熟吗?” “呃!”蓝岸身子有些僵。 手心中话筒里, 担忧的呼唤还在不断传来,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把话筒重新放回耳边, 打断云暮一叠声的问话,说了句:“很抱歉, 我现在有点事情。” 搁下电话,他靠回床头, 看着僵在门口处的蓝岸。 对方身后跟着一群赌坊的护卫, 想必是知道蓝岸身份, 赌坊之人不敢真动手阻拦, 而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蓝岸的身手足够他闯到门前了。 这些日子他来看过闻人诀数次, 赌坊的人不会真下狠手。 理解他们的为难, 炎振挥手让人散去。 那边蓝岸终于回过神, 抬脚进入房间,口中不满道:“闻大队长好生见外,你之前嗷嗷向我求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闻人诀依旧的面无表情。 蓝岸似觉无趣,终于摆出正经神色,道:“你为了得到王的信任,吃这么大苦头值得么?” 闻人诀没回应。 “好吧好吧,”蓝岸垂目,有些认输,“我来是想问问你,三个战队里,你为何单单选择告知我呢?” “第四战队还没有能力独自应对袭击,且打扰了刺杀,背后之人定会恼羞成怒,有你蓝家挡在前头我会舒适很多。”没理会蓝岸难看起来的脸色,闻人诀简直知无不言,继续道:“我要的只是王面前的一出苦肉计,若真让他死掉,那我可太困扰了。” 蓝岸盯着他,面上表情已无法维持,笑容消失。 “你问我三人之中为何单单选择了你?”探身拿过水杯,他喝了口继续:“若是武广,我提早告知消息,他最可能的做法就是等我死了,或者干脆暗中杀掉我,他再救王。” 把水杯放回,勾起嘴角,他淡道:“若告知的是潘肖,他又怎么会让王以身涉险?那这出戏还怎么演?” 蓝岸盯视着床上的男人冷笑,阴柔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王?” “你不会。”闻人诀平静回答。 蓝岸本该气恼,可现下看去,他的神色别有深意,静了会,开口直接道:“那你呢?你要什么?你究竟要的是什么呢?闻人,我这个人的直觉很灵,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的你不会安生,这王区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有点乏味,你说的没错,我乐于看点热闹。” 这王区平静? 一旁安静杵着,如同木桩子的炎振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十七区内权势争夺如此白热化,居然还有人说平静的乏味。 “不管什么人,玩家是谁,身上不还溢散着那股子相同的腐臭么。”把玩起自己波浪卷的头发,蓝岸话语中带着试探,目光清澈的和闻人诀对视。 没理会他话中试探之意,闻人诀只平静复述了一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是啊!”蓝岸没否认,耸肩无所谓道:“所以有时候,我也挺想死的。” 呃…… 飞驰一头雾水。 炎振差不离,看看床上之人,又瞥瞥蓝岸,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的茫然。 对话终止的很奇怪,炎振看着蓝岸洒脱的转身离去,还是一脸的不知所云。 真是很奇怪……同样注视着人离去的背影,闻人诀想,一个人厌恶身周事物不稀奇,可厌恶到连自己都想毁掉,就够奇特了。 不过……之前的“配合”加上今天的这一番话,他无意探究对方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要确定可用就行了。 一个可用的,稍微有点意思的 “人”。 这是他给蓝岸打的标签,而给眼前这个睁着大眼看自己的少年,标签则无害许多。 云暮,云家五子。 一身特意剪裁的白色长衣,儒雅得体,袖口云家纹绣精致高贵。 在前边跳跃着的步伐无忧无愁。 闻人诀对他这么执着于跟自己做朋友有些讶异,可毕竟救过自己一次,又帮过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且这些日子关注下来,只有云家的“运兵车”最合赌坊需求。 今天是十七区的交流会,月末这三天,区内所有城镇商人都会汇聚到王区来,交易各自的物品,人流和车流超过以往数倍,王区战队分散成组,散布在偌大城市中维持秩序。 作为新组建的战队队长,闻人诀自然不得闲。不过鉴于他前段时间刚为王受了重伤,这次的放假也不奇怪。 云暮很是开心,前不久发生在自家门口的暗杀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云家没受什么牵连,到底家里人也紧张了些时日,他自然作为重点关照对象,学校去不了,外边更别想。 等局势基本稳定下来,家里几位哥哥才点头放他自由。 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约了闻人,趁着王区最热闹的交流会出来放风。 可惜闻人是个闷葫芦,一路来自己雀跃不已,对方却始终冷着脸,不太说话,不过…… 迎面几个粗壮男人抬着木架子从人群中挤撞过来,闻人诀快走两步,拽过云暮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旁避开冲撞。 云暮弯了下唇,不过……对方虽然不太说话,却始终关注着自己,这种感觉不差,他没理闻人松开的手,趁他抓住自己手腕时,反手拽过他手指,拉着往前冲。 人都会避开人流拥簇之处,可云暮不,哪里人多他便偏要往哪里去,也不为看热闹,纯粹为了挤个场面,乐的脸颊飞红。 闻人诀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看见人多就开心的心情,身周吆喝声嘈杂,卖什么的都有,也有挑着担子卖各种零嘴的,一番挤下来,衣服上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他的耐心告罄,不顾前头还想往异形拍卖处去的人,拽手腕不动,干脆探身前去,半揽着人腰,把人从人群中夹带出来,拖进一旁的茶楼。 等到安生坐在茶楼二楼窗边,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在街道两旁的摊前,一望无际,如此拥簇的人流中,居然还有人举着糖葫芦等吃食往嘴中塞,他真正蹙起眉。 云暮坐在他对面,还探着身子往外看,等回头见他不算好的面色,总算有些害怕起来。 “你生气了?”声音怯生生的。 店家适时端着茶水瓜果上来,闻人诀没回答,等人退下去后,重新戴上面具,问:“好玩吗?” 云暮眨了下大眼睛,辨别不出他话中情绪。 只再看一眼街道上的人群,又唇角飞扬起来,伸指雀跃道:“你看,他们都在笑。” 是都在笑,闻人诀顺着他手指处收回目光,无声摇了下脑袋。 大概喜悦可以传染?又或者这样热闹的日子总能让人类成群兴奋起来。 自己不是很能理解,也不想去探究身前少年喜悦的表情和眼角眉梢的飞扬。 又有茶楼侍者上前,替二人倒上泡好的茶水,弯身替闻人诀倒水时,轻声开了口:“老大,有人尾随。” 云暮见有外人过来,自然收身端正坐好。 那边闻人诀半侧着身子,眼神漫无目的打量窗外,左手托着半边脸颊,唇轻启:“谁?” “云家的人。” 侍者替他倒好茶水,又转身伸手去移云暮身前的杯子,待茶水满上后,恭敬弯腰后退。 视线落到对面正襟危坐,努力装出架势的少年头上,闻人诀漫声道:“由他们。” 已转身的侍者没有任何反应。 对面的云暮眨巴了下大眼睛,“啊?”了声。 收回目光,看自己杯中茶梗沉浮,闻人诀默道:“没什么。” “哦。”云暮不知所以,只好捧起杯子喝水。 周身的默然无害,连捧着杯子喝水都透着股稚气的认真,闻人诀趁对面人喝水之时,便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云家会派人跟着不奇怪,云家若没有人尾随,自己才会震惊。 云暮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过完美,一举一动,就算是做作的拿捏架势都透着天真无邪,很好下口又颇能引动人凌虐之欲,从第一眼起…… 黑暗中的生物或许厌恶光明,但对绝对的干净又有奇怪的,于身不符的向往,不一定是爱惜,却有很大的摧残欲望,若没了云家,对面这人会如何? 会怎样哭?或怎样痛苦的呻\\吟,残喘? 还会笑吗? 又能笑出什么模样? 瞧啊……低头抿上口茶水,闻人诀颇为玩味的盯着云暮,看他认真叠好自己衣袖。 就连自己,偶尔也会闪过这样的想法,虽缺乏兴致去实施,但若有人伸手染指,他倒……也想看看。 “闻人!喂。” 云暮上半身趴到桌上,伸手在人脸前晃。怎么喊了几声这人都不理自己,明明就看着自己,可目光……好似远的很。 抬手握过那只白暂手掌,把身前放着的几碟子干果推到人身前,闻人诀轻声哄道:“别闹了,坐好。” 如被上了发条,云暮整张脸红到了脖根,僵硬收身,端正坐回,一动不动,半晌后,才缓慢僵硬的把脑袋转向窗外,看起楼下人潮。 自己倒上茶水后又贴心给对面人倒好,放下茶壶时,他漫不经心般问了句,“你们家,这次有百辆运兵车下厂?” “唰”才转过去的脑袋一瞬摆正,云暮很认真的严肃表情,回道:“啊?” 闻人诀没问第二次,只盯着他眼睛看。 云暮心思都在他身上,现下终于分了些放到他所说的话上,收回不知飘到哪里去的灵魂,半肯定道:“嗯,有听哥哥们说起过。” “哦。” 不再多问,更多的云暮也不可能知道。 云家的事情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最小的少爷插手。 过会,自然会有人主动来找自己。 今天逛的也够久了,不是么。 眯眼看楼下人流中始终不太移动的二个中年男人,闻人诀嘴角弯的毫无人气。 95.095:娶妻之事 等结了账到茶楼底下, 人流还是一点没少, 闻人诀拉着人手腕退到一旁, 举起右手, 朝天打了个响指。 就见有统一服饰的王区战队成员从四面八方汇拢到茶楼底下来,他点了下头, 男人们训练有素的手拉手, 排成长队, 分开人流, 为二人离开街道创造了一条小小过道。 云暮被拉着往前走, 去路顺畅很多, 他看着身旁两边替自己阻开人流的战队成员, 诧异极了。 直到径直走到大街之上, 路旁已停了辆赌坊的轿车, 看他们二人过来,副驾有黑衣男人下车绕到后头开门, 又伸手请他上车。 他还傻着,“哎?”了声。 放开手, 闻人诀把人塞进车中, 自己却没进去, 一手撑着车门, 弯身看车内。 猝不及防被推进后座,云暮慌忙坐稳, 就见闻人手臂撑在车外, 探身看着车内的自己, 柔声道:“今天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可是……他不满,气哼道:“我还想和你吃晚饭啊!” 闻人诀揭开面具,黑瞳盯着他,语调平平的,听着却有些像是训斥,“你知道,交流会最后一天的晚上,王区会很热闹。” 他的“热闹”二字分明加重。 到底是十七区的人,云暮再不经事,也知道今晚王区会有很多“活动”且大多绝对的少儿不宜,确实不适合自己在外。 可不是有闻人在吗。 “不是有你在吗?”还是耍了少爷脾气,家里人虽然管着他,却也惯着他,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闻人就该陪着自己才是。 别了下脑袋,闻人诀示意车外那些黑衣在身,齐整站着的人,又扭回头看车内不开心的他,语气一如初始,听在云暮耳中却无端温柔了几分,“我今晚会很忙,顾不上你。” 捏了下自己的手,云暮透过对方身子,去看那些隔开人群的男人,穿的都是王区战队服饰,他认得。 今天这样的日子,王区战队都不得空,闻人虽然和自己一般大,可到底和在哥哥们庇佑下的自己不同。 他已经是王区战队的队长了,就连哥哥们见着他,都要客客气气。 想到这,他再不好撒娇耍赖,红着眼睛吸着鼻子坐回去,软软应了声:“我知道了。” “嗯。”闻人诀站直身,替他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融入街道车流,双手插兜,闻人诀眺望着车子消失。 扭回身时,战队小队长已走至他身后。 他问:“今天我们战队负责哪片区域?” “东区。”那人说着,回身把这块地方的战队成员召集过来。 两辆运兵车及时停到他们身前。 那人上前打开车门。 闻人诀上前两步,弯身准备坐进去,街道人流处,两个黄衣男人已经逼上前来,因为有战队队员阻隔,便只好冲着弯腰的他喝了声:“闻队长!” 动作一顿,闻人诀缓慢直起身子,回头去看。 看他止住动作转回身来,被战队成员阻隔的二人才被放上前来。 闻人诀也不上车了,颇为玩味的打量着二人。 随着战队成员跟了一整天的云家护卫,这是按捺不住了? 还以为,这些人能够更有耐心一些。 袖角同样的家族纹路,让他一目了然他们的身份,直接问了句:“什么事?” 两人先齐齐行了个礼,才小心道:“我们是云家的护卫。” 不置可否,他单手插兜,斜靠着身后车子。 那二人也不啰嗦,直接道:“我们的二位当家想见一见您。” “哦?” 从怀中掏出烟,一旁站着的小队长很是机敏,探身替他点上火。 深深吸了口,他憋着那口气也没吐出,直到开口说话,烟气才顺着开合的唇齿飘散出来,没有过多为难,闻人诀直接说了两个字:“带路!” 几乎他刚答应,车流中马上就有辆黑色轿车驶出,停在来接闻人诀等人的运兵车后。 他挑眉,给身后随着的战队小队长交代几句,独自一人上了云家的车子。 会面地点选在一家颇为别致的酒楼,他下车时,早有云家护卫等在门口。 刚才传话之人说了,云家两位当家人想见自己,闻人诀便在心中暗自猜测,来的会是谁。 云家老爷子年岁已高,当家的是云家几位长孙。 百年家族传承,云家在十七区屹立不倒,过往云烟般历经数位王者,必然有其道理。 他不会看轻这种家族,跟十八区独立在外不同,像十七区这种王区,势力纠葛盘错,就算是当权的王,也并不独树一帜。 很多时候也得拉拢这些人。 他早就想见见云家人,会答应云暮出来,守诺是其一,还人情是其二,准备接触云家人才是重中之重。 自己当上王区第四战队队长有些时日,也有不少区内家族前来和他联络感情,但真正历经数百年的区内大家,大多还在按捺不动,对他们来说,官场上一时的得势不算什么,没有根基的新起之秀,只要表面客气不得罪,就够了。 犯不着攀交。 闻人诀清楚他们心中所想,所以就算是自己主动去联络云家,见到了又如何。 不过是官方式的客套敷衍。 而云暮,这个云家独宠多年的幼子,足以挑动云家人神经。只不过他还是没料到,云家人在云暮的问题上,这般坐不住。 门侧护卫推开镂空木门,他进门前,脱下了鞋子。 门后跪着个年轻女子,躬身递过双白色棉拖。 他穿上后,走了两步,拐过木屏风,正条长桌后已然落座着两个男人。 一人年岁轻些,身型普通,还有一人留着长发,体态微胖。 细细打量二人,闻人诀发现他们的长相和云暮并不很相同,只那双大眼和眉角,有些相似。 正如云家人早打探过他的底细一般,他在掌权后,也尽可能的了解了十七区内所有势力。 知道云暮和几位大哥并不全是一母同胞。 只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云家老爷子和几位大哥对这个幼弟的疼爱。 见他到来,房内两人一同起身,施礼道:“百忙之中请您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闻人诀耸肩,在二人示意下落座。 年纪稍轻,留着中长发的男人扯动了桌边红绳,清脆铃铛声传递到外间,片刻后,木门被重新推开,有鱼贯而入的侍从们端着一碟碟精致的吃食摆放到桌上。 垂眼打量这些饭菜,和自己去过的所有酒楼都不同,这些菜碟上垫有菜叶,上边精致摆放了些吃食,每一碟都不够自己一口吞的。 在整个上菜过程中,上首二人叠手跪坐着不言不语,他便也跟着沉默。 等数十碟饭菜上齐,木门重新合上,房内所有侍从撤出,那身型微胖的男人开了口:“我是云家长子,云响。这是我三弟,云容。” 他点头致意。 云容坐在对面好生打量了会他,突的开口:“闻队长,不介意的话,能否赏脸揭下面具?” 话语客气柔顺,并不使人反感。 闻人诀从善如流,单手揭开面具,抬眼和他二人对视。 并不奇怪的,对面二人眼中没有出现过多诧异。在宣布自己成为第四战队队长的宴会上,二人中便有人见过他,之后的场合虽没有再正式碰面,但彼此擦肩而过次数也不少。 就算是没有过正面接触,自己丑如恶鬼之名,也早在十七区传开了。 长条桌的正中央,摆上了盆浅紫色小花,漾在水面之上散发着清香。 无视二人打量自己面貌的目光,他伸手拨弄那花花瓣,有意等云家二人先开口。 选了这么个地方宴请自己,也算是从骨子里的一种藐视和看轻?大抵是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出生,明着不说暗下也是看轻的。想他这么个没见过市面的“暴发户”,哪能欣赏享受这些? 只不过大家族明面上自持的温文尔雅,让云家二人相当有礼。 云响开口了,声音比他的外貌出色许多,很是柔和,“小弟今天多谢闻队长照顾。” 云暮以为自己在外头交个朋友家里人不清楚,可不知道哥哥们只是适当的放纵他,不想表现的太过严厉。他又哪里有真正的隐私可言,早在他一天数个电话往赌坊打,找那个最近在王区大出风头的“新起之秀”时,家里人便把二人如何相识,几次接触,查的是清清楚楚。 包括上次闻人诀让他调动坦克的事情,也一并被揪了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彼此清楚都是明白人,闻人诀自然不可能问出,你们怎么知道云暮今天和我在一起这种话,也犯不着假装不知道云家人一整天都跟随在后,他自己作为战队队长,还有手底下庞大的赌坊生意,若连几个尾随之人都不能发现,反倒奇怪。 云家人一句话带过谢意,也不会去解释跟踪的事情,并不觉的有什么可抱歉。 把手从花上收回,闻人诀神色清淡,道:“没什么。” “小弟跟你一般年纪,哎……”云响说着宠溺摇头,叹道:“却没闻大队长半分的沉稳。” 他没应声。 云响也不尴尬,继续自说自话,“这孩子从小就胆小,这些年跳脱不少,遇见新鲜的便缠着闹腾,没多少长劲,学什么都不行。” 勾起嘴角,闻人诀笑着点了下头,似乎也对云响的无奈抱有同情。 他二人说话,旁边坐着的云容便施施然为他们布菜,神情动作无可挑剔,一半亲热,一半疏离。 “最近王区不太平,”云响又皱起眉,道:“我想让这孩子少出些家门,避免纠缠到一些麻烦事情里,可这孩子一点也不让我们省心,今天还多谢闻大队长陪着,否则,真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呢。” 麻烦事情?王权斗争,避无可避打前锋的就是自己这种掌握战队的王派人物,云家历经数百年,见过无数王者更替,他们不会去得罪任何一位王者,更不会让整个家族打上某位王者的标签。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是这些大家族的行为准则。 今天你当王,我老老实实效忠于你,但你要是位置不稳,抱歉,我只好束手在旁,我不会背叛你,但要我为你拼命,很抱歉,办不到。 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呵呵。 所以就算他身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看着风光无限,深得王所信任,但云家人却未必看的起自己。 尤其现在王区斗争激烈,他这个新组建的第四战队毫无根基,分明是王临时拉起来吸引火力的,自然要让自家宝贝远离着了。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对这个弟弟啊,我们全家人都娇宠着,真要伤着半分,怕没有一个云家人还坐得住。” 嗯,这就是警告了。 闻人诀吃着菜,样子精致但口味也就这么回事,他倒有些想念起十八区王居中的食物,很合自己胃口。 不紧不慢,他只当不知道云家二位的用意,专心致志的吃饭。 那边坐着的二位对视一眼,有些坐不住了,就怕他装傻充愣,干脆把话挑的更明了一些。 “闻队长成年了吧,可曾想过娶妻之事?” 把才夹起的菜放下,他扫了二人一眼。 视线一贯的冷淡,却让对面二人直觉出他的不悦。 云响不以为然,继续道:“那可有喜欢过什么女子?” 闻人诀挑唇,平道:“为何不是什么男子?” 96.096:绝非良人 云容布菜的手僵了下, 跟着把筷子放下。 神色跟着严肃, 云响却比他沉的住气, 别有所指道:“闻老弟, 我也年轻过,知道曾经以为多大的喜欢, 不过是图股子新鲜, 男人嘛, 到头了来说, 还是更喜欢女人的。” 没客气, 闻人诀直道:“这王区娶男妻养男随的少了?” 云容面色黑下来, 重道:“云暮对你的亲热不过是从小接触的人少, 把欢喜当做心悦, 他只要再大一些, 自然能够明白过来事,我们做哥哥的, 绝无可能看他一步踏错!” 这话就重了,他举杯喝酒, 等放下杯子才做作的讶异道:“怎么了, 这说着说着, 怎么就扯到云暮身上了?” “你!”云容和云暮同父同母, 若说几位哥哥都同样骄纵着云暮,他一定是其中之最。 初得知弟弟有喜欢的人了, 他真是心理复杂, 一半失落一半愤怒, 夹杂着那么丁点的欣慰和好奇。而在得知弟弟所喜欢的是个男人后,他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这个世界虽养男随娶男妻的不少,但到底上不得台面,大部分养着男随图个新鲜,就算有娶男妻的,更多的是像结拜兄弟,彼此之间扶持着过个日子。 云暮什么性子,他做亲哥哥的能不知道? 让他养男随?娶男妻?不可能啊。 让他嫁出去? 云家非翻了不可。 再一打探他所喜欢的人,云容就更是恼火。 若是个一般人家,轮不上他们几个出面,早让底下人收拾掉了,日后寻个机会再告诉弟弟人已经死了,或离开了十七区就好。 一开始,弟弟在赌坊救了个人这种事情,最多在他们几个耳边飘过,谁能真去在意? 云容很后悔,如果当初就留意,尽早掐灭这个火苗,那么今天也没这么多事了。 就算是后来得知云暮私调坦克,他们也只当弟弟是被人利用,因为没出什么大事,还是没太过重视。 到了现在,得知云暮这小家伙一声不吭的居然当了真了,那人就已经成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了,再下手,就不好交代了。 先不说对方手下的战队和赌坊力量,单说动了他,王面前要怎么交代? 告诉王,他们云家无意干什么,只是为了弟弟才杀了闻人,王那般多疑的人,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斗争时刻,能不瞎想? 可若要顺其自然放任发展,在云家几个哥哥看来,闻人这人心思阴沉,崛起的手段更算不上光明,看不出真心如何,却极善于利用人性。 绝非良人。 别说让云暮继续喜欢他,单说是做朋友,继续接触都不行。 云响再次好好打量对面之人,他一开始认为闻人能够发迹,靠的不过是些小聪明小手段,加上足够的幸运。但如今看来,这人远比所有人想的都更为深沉。 小小年纪,心计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虽不能让他继续和自家弟弟接触,但也不能得罪的太过厉害。 云家虽不至于惧怕这样的人,但大鬼也怕小鬼缠,这样的人只要得罪了,便日日夜夜阴在角落,云家要不得安宁。 看他言谈动作,始终淡定如水,判断不出真实心际,但单从云容已如此直接摊开讲白他和云暮之事,他却依旧能够不动怒,安稳坐在这里……就说明,不管他对云暮的真实心思如何,事情不是不可谈的。 想明白深层里的东西,云响拿出云家当权人的果决,不再拐弯抹角,直道:“你想要什么?” 闻人诀笑起来。 云容闭嘴,重新坐好。 看一眼房内钟表,闻人诀失了继续磨下去的耐性,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听说你们云家有百辆运兵车下厂了?” “是有,”云响点头,直接问:“你要多少?” “哈,”手中筷子滑下,他有意用筷尾敲击杯碟,赞道:“爽快!” 云响再次逼问一句,“你要多少?” 伸出两根手指,闻人诀调侃道:“我的胃口很小的,二十辆就够了。” “呵!”云容冷笑着举起酒杯,拿捏在手却不喝,眼角瞥过他,嘲道:“胃口不小。” 他们云家确实有百辆运兵车马上要下厂,但这生意又不只在十七区,闻人一个小小赌坊一口气就要了二十辆,确实是好大的胃口。 没在意云容的嘲弄,闻人诀手中筷子漫不经心敲打着杯碟,笑道:“难不成两位怕我凑不出钱来?王区组建第四战队,王也拨下来不小一笔钱,二位不用担心钱款。” 王倒真拨下钱来了,可是不多。 要付这二十辆运兵车的钱,多半还得是他自掏腰包。 不过既然是自己出钱买,自然可公私并用了,赌坊也缺车呢,借着这个名目,也省的招人议论。 “我并不担心闻队长的能耐,”云响摇头道:“这二十辆车,我会为你留着,价格也会低于其他人三成。” 闻人诀挑眉等着他之后的话。 这样大的好处,能让自己白占? 云响低首看桌上摆放着的紫色小花浮在水面,透明盆下游曳着几尾红鱼。 突然道:“闻队长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闻人诀脸色变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淡然,回道:“不知。” 云响笑了声,缓道:“这叫紫鬽,开于水面,散发奇香,香味可纾解人疲累。” “是好花。”他跟着看那盆花,早从一进来就闻到那股子香味了,在十八区时,自己也看过几本草植类书册,其中重点记了下有毒植物和花,可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花。 云响继续道:“这底下的鱼名为红鸳,这二者分开其实也没什么,可神奇在它们若同处一处,便可催\\情。” 随着话落,身后木门被再次推开。 一秀发女子披着薄纱走至几人桌旁,嫩手轻拢发梢,系发用的红绳已被解开,垂至脚跟披散下来,如黑色绸缎。 女子在三人身旁跪下,门外再次进来两人,左右搀扶起云家二子。 闻人诀手一撑桌,想要起身,可突来的无力感又让他摔倒下去,那女子及时扶了他一把,把他半抱在怀。 挣了一下,他抬头死死盯着云响,“你不信我?!” 他自认为云家之人绝不敢在这时动他,也认为对方绝非酒囊饭袋,既然条件谈妥,自己肯定不会再对云暮做什么,他们犯不着画蛇添足为日后结怨。 只是没想到,对方戒备之心如此重。 云响由身旁人搀着,呼吸开始粗重,急促道:“我自然是信闻队长的,只不过……”额头有汗落下,伸手自己擦去,云响继续道:“小弟脾气固执,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放弃了,才作数。” 听了这话,闻人诀的面目更为阴冷,视线开始在房内巡视,然而体内的燥热,让他无法再继续冷静思考。 那边云容有些受不住,这催\\情之香,为了不让对方戒备,他和大哥可是一同受着的,现下浑身燥热难堪,只想寻个地好好发泄,便有些不耐的推了身旁人一下。 那人明白,搀着他先一步离开房间。 闻人诀喘着粗气,一把推开身侧女人,目光依旧阴冷罩着云响。 云响由身旁人扶着,出门前最后回了次头。 说了句:“你放心,影像只有云暮一人可以看到,紫鬽不会伤身。” 房门正式合上之前,又半侧身看他最后一眼,道:“离那孩子远一些。” “砰!”看木门在眼前合上,闻人诀一把推开身旁上下其手的女人,踹翻长条木桌,紫鬽被打落到地,红鸳在地上垂死蹦跳。 手探向腰侧,他拼着意志力把枪拔出。 自己当然不会真一个人来赴云家之约,哪怕有把握云家不敢动他,可发自骨血的谨慎也让他留了后招。 刀戈就带着人尾随在后,约定时说好,只要听到枪声,便要不顾一切闯进来。 枪口抵上胸前抱住自己腰的女人,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你不怕死?” 那女人顶多二十上下,睁着天蓝瞳孔,默默回了句,“这世上有的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枪口颤了下,不过不是因为女人的话,纯粹是体内的欲\\望作祟,他小瞧了这催情之香。 他厌恶人算计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云家人。 云家车厂整年就下厂了这百来辆运兵车,自己一张口就分走了二十辆,很多利益团体的瓜分被他打乱,云家肯定不好交代。 除却在血龙遇到过的那个女孩子,他在□□上是绝对的新手,且这紫鬽之香性烈,不过片刻的思考,药性更为难熬。 耳中听着那女子的声音都似在梦中,缠绕纠葛,低低道:“紫鬽红鸳,中之无解。” 男人的本性让他抱着纠缠之体翻倒在地,软玉在怀,他混沌中拎起矮凳,砸向角落的黑色探头。 …… 等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他才从酒楼中走出。 这地方雅致安静,所在的街道全数挂着红色古灯,他踏出门时,灯笼已经全数亮起。 摇晃红光打在街道对面,长杆广告牌下立着个高壮男人,身后灯光半笼之处,隐隐约约还跟着群黑衣人。 他踏前一步,对视上男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眸。 还未开口,街角处便又有刺耳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炎振匆匆跑过来,上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相询:“主上,你没事吧?” 再瞥一眼广告牌下的刀戈,他冲身前紧张着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往车子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下脚,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房中还有个女人,带她回赌坊。” 炎振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顶,应了声:“是。” 97.097:战争阴云 车子鱼贯停在陈凉息所居住的王居院落外。 闻人诀乘坐的车子停下后, 有等在院子外的王亲卫队员上前替他开门指引。 他前头那辆车里, 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男人大步跨进门, 侧头时无意扫了他一眼, 神情冷漠。 他也不在意,稍点了点头示意。 男人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看武广进院, 跟在他身后的飞驰才敢开口, 有些不满道:“同为战队队长, 他那是什么态度。” 炎振瞪他一眼, 示意不要多嘴, 今天王召集了十七区所有上层力量开会, 眼下王居门口, 各方势力陆续到来, 正热闹。 陈凉息不喜居住高层建筑, 早在掌控十七区前,便让人圈了城中央大块地, 建造古式房子,几进几出的青砖院落打理的颇为精致, 亭台楼阁间点缀了不少奇花异草。 闻人诀踏进院中只觉异香扑鼻, 曲折游廊后, 细碎石子铺成甬路, 两侧竹竿搭成顶,上边爬满了花藤, 有紫色花簇垂挂下来, 他们一行人似在花中穿行。 飞驰少跟他外出, 现下走着已经顾不上再打量人,看着周遭一切,惊讶的合不拢嘴。 炎振比他好不了多少,面上不显,内心却也隐隐震撼。 少了他们那份吃惊和震撼,闻人诀一路走过,却也在细细打量周遭环境,自己成为十七区战队队长后,还是第一次来王居。 陈凉息这人颇懂得享受,办公私事一向分的清楚,往常用来处理王区事物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只是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召集了王区所有可用的力量,还把会议场所放到了王居,弄出这样大的场面来。 他眼中美景是有,只是并不停留,眼眸深处,尽是若有所思的猜测。 他步伐较大,引路之人便也配合的快步走,只是在转角,一堆由怪石堆砌起的人造流泉处,肩膀上却突然搭上了只修长手臂。 这人靠近的无声无息,便连始终警惕着的炎振都没能反应过来。 在人碰到主上后,才伸出手去,不过待看清来人,又有些迟疑。 蓝岸穿着王区战队队长制服,修长身型站着,眉眼皆带有笑意。 “哟!仔细看,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帅的嘛。”他一脸的熟络,手也没从人肩膀上挪开。 闻人诀很是淡定,无视他依旧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问:“什么事?” “咦!”蓝岸有些嫌弃的轻叹一声,又做悲伤表情,苦道:“怎么对我这样冷淡,我们不是同伴嘛。” 平视着他,闻人诀漠然道:“哦,第一次听说。” 瞪着他,蓝岸神情带点委屈,做作的嘟起嘴:“记仇!” 挥开自己肩上的手,他退开一步问:“没事了?”说着转身又要走。 蓝岸收回手,垂在身侧,嬉笑表情不见,目光变得很是深沉,轻道:“你去见云家之人了?” 闻人诀脚步一停,却依旧背朝着他,没回身。 身后蓝岸声音变得很是严肃,“怎么样?吃亏了吧?云家之人可没个好相与的。” 细长眼睛眯合,他原地转过身去,仰面看向紫色制服在身的男人,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男人双手摊开,耸了耸肩,神情又一次变得轻快起来,语调也是,满是调侃:“怎么样,闻大队长,被算计失身的感觉棒棒哒?” 眼角微挑,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场景看着其乐融融,蓝岸却不动声色戒备起来,这样大的杀意,自己要是感觉不出来就真是白混了,不想把人撩拨的太狠,他打算见好就收,右手抓过自己耳旁卷发,低头避开对方阴冷目光,玩起头发来。 闻人诀却依旧静默的盯着他。 闻人诀不认为蓝岸真能无聊到在这里拦下自己,只是为了调侃。 对方能知道自己和云家的那次接触,他并不奇怪,蓝家本就是区内的大家族,且蓝岸又手握着王区战队,对自己更算得上“用心。” 他现在之所以敢当着自己的面,提起“那个事情”,必不为调侃。 怕……警告自己,才是幕后深意。 蓝岸这是想告诉他,就连自己被算计失身这样隐秘的细节,他都能够知道,以后千万不要把主意打到蓝家身上? 许是见目的已经达到,又或者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逼人,对方很明显的开始转移话题道:“你知道王今日召集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他沉默已对。 蓝岸并不尴尬,自说自话道:“好像事关十八区。” 下垂着的右手中指勾了勾,他看向早退到一旁等候的王居引路人,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蓝岸看他无意再对话,也伸手招过早前退到一旁去的随从。 两人默不作声的一前一后走着,只在即将进入议事大厅前,蓝岸看着身前人笔直背影,实在无法忍耐的追上前几步,轻道:“以你的小心,事发当天周边肯定有赌坊之人,你若要求救必然可以,可你为什么不呢?仅仅是因为害怕丢人?” 闻人诀转眸看他。 对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持。 他便也停下身来,认真问道:“为什么要呢?” 蓝岸愣住了,半天看他神色认真无比,又皱起眉来,“事关你自己,你便这样不在意?” “你也说云家之人不好相处,疑心颇重,我若不中计,他们怎能放心并完成和我的承诺,况且,我有什么损失吗?”他是真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虽然被算计是有些不舒服,但……事情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的。 尤其,在可以得到所求又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之下。 若不是那个女人太过“有意思”,他确实如此考虑过。 慢慢挺直身子,蓝岸双瞳死死盯视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将他细细看上几遍,最终露出个古怪表情来,直白道:“闻人,你不正常。” 前头的问话,他不能理解,但现在这句话,绝对算是对自己的“攻击”了。 蹙了下眉。 蓝岸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眸中闪过什么,神情很是复杂,语气莫名低沉起来,偏生还要装出调侃的样子,问道:“你就不怕云家小少爷难受死?”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实诚道:“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好哇,好哇!”表情一瞬纠葛起来,而后又双手鼓起掌,蓝岸笑道:“确实跟他关系不大,哈哈哈。” 本以为可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才在这停留,没成想身前之人所说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 没了耐心,他快步走进高挑的气派门厅。 蓝岸僵在原地片刻,在进厅之前,擦身他而过,附耳轻轻说了句,“若你日后遇到相爱之人,定会后悔那日的毫不作为。” …… 二人进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几个闻人诀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蓝岸虽刚在门外和他生了场不知名的别扭,现下倒也半侧着身子靠向他这边椅子,轻声道:“都是些外区赶回来的王心腹。” 飞驰和炎振站在身后,他敲击着椅子扶手,脸上戴上了陈凉息所赐的青色蛇皮面具,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场中之人脸上打量。 除却几个大家族代表,王区四个战队队长加上陈凉息的亲卫队长,其他人都是十七区方方面面的头脑。 刚才听蓝岸提了一嘴,事关十八区。 他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想…… 和这些王区不一样,十八区本身位处凶险之地,人类文明复苏的少,一切较为原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原来不被注意是因为偏僻,现在呢? 当晶核成为力量的改写物,怀璧其罪,十八区的逍遥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在打量房内的人,其他人也在打量他。 有早前接触过的和他目光相遇,点头示意,其他从未相识之人见他端正坐着,身上穿着王区战队队长制服,脸上戴着纹路魅惑的面具,纷纷目光深意。 “唰!”一瞬响起衣料摩擦声,端坐着的人们齐刷刷站起,包括闻人诀。 大厅中二十来张椅子被坐满后,陈凉息总算姗姗来迟,在正中坐下后,男人带着点笑容,颇为亲切的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又纷纷落座。 闻人诀看他眼角眉梢的意气风发,知他对前些日子令人不快的刺杀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在趁机血洗了一部分眼中钉后,陈凉息近来的日子可算的上滋润。 如果前天不收到那个消息的话。 底下坐着的都是自己可用之人,陈凉息目光满意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视而过,笑容慢慢收起,沉声道:“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我前天收到个消息。” 闻人诀扭头看四周之人,有人面色疑惑,有人神情沉着,还有人双眉蹙起,显然有点心烦。 身旁蓝岸则老神在在,看着颇为散漫。 看来是有一部分人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了……这样想着,他便更为用心的注意着上边的男人。 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陈凉息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异变人类对未来势力的划分有多关键,这一定程度代表着规则的重新刷新和改写,我们十七区地处空旷平地,平常的安全保障是有了,但现在却有了个致命弱点。” “晶核!人类异变的关键!这等命脉我们怎能让他人掌控在手?众所周知,距离我们十七区最近的晶核来源地有三个,南边的沙南茂林,北边的烈火山谷和西边的无归山脉,但最为便利的非属沙南茂林不可,虽如今依旧可交易到晶核,但主动权却在他人手中,这让我啊……” 说着,男人摇了摇脑袋。 潘肖面色凝重的及时附和道:“王说的没错,如今的交易主动权皆在十八区手中,若他们停止了晶核的外流,我们又当如何?想想看吧……”略微停顿后,他充满激情的蛊惑道:“我们十七区有将近一百万人生活,如有庞大的晶核库用来进化,只要能有八万异变人类,未来我们十七区在南边这块大陆上,还有何人可惧?” “斩旗霸业,一统东南,指日可待!” 98.098:去十八区 大厅里坐着的这些人, 都是十七区的利益当权者, 自然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不待陈凉息再说, 有人直接在下边吆喝道:“王, 我们的动作要尽快,如今盯上十八区手中茂林的怕不只有我们。” “对啊, 真让十八区先被其他人掌控, 我们再要夺取就难了。” “最近晶核出量本身就少, 而沙南茂林中的异形不计其数, 我们区若能够以沙南茂林为根基和依仗, 他日称霸大陆, 绝不只是妄想。” 高声议论不断, 所有人脸上都沾染上了狂热的兴奋。 闻人诀慢慢眯眼, 默默打量着这群人, 在这些人口中,十八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毫无反抗能力,要担心的, 反而是其他王区。 看底下众人齐心, 陈凉息在上边仰面而笑, 豪迈道:“能够不使用武力得到我们想要的才为上上之策, 沙南茂林太大了,我本有意让十八区主动划割一块给我们。” 所有人同时止住话头, 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 他接着冷笑道:“可十八王区不识好歹, 不但拒绝了我的提议, 还将本王派去商谈之人给杀了!” 有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开始互相交头接耳,其他人则一阵哗然。 站在他身后的炎振也有些按捺不住,微微俯下身来,低道:“主上?这十八区应该也有异变者吧?”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还放在陈凉息脸上。 看他没有开口的欲|望,炎振重新直回身子去。 任由底下人议论一圈。 陈凉息目光和潘肖对视后,从位置上站起了身。 他在大厅中央慢慢踏着步子,悠悠道:“如今已不是什么可以友好协商的氛围了,王区现在缺少大量晶核,大的战争行为目前还为时尚早,但晶核的缺口却迫在眉睫。” “我有意指派你们当中的一人,前往十八区沙南茂林,咱们,自取。” 这是要成规模的不请自来的去盗窃了?不,应该说是强抢了。 那么和十八区发生冲突是极有可能的。 虽然茂林广大,但十八区战队现在也加强了巡逻,相遇是迟早。 而除却十八区的因素,沙南茂林中本就危险重重…… 所以,王口中的这个代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个牺牲者。 那么,这个要为王区“舍身奉献”之人的人选…… 王在大厅中踱着步,不少刚才还激昂万分的人纷纷和他错开眼,这个急先锋可不好当,一个不小心,折在里面连尸骨都找不着。 和其他人心虚低头或错开眼不同,闻人诀淡定的望着陈凉息,在后者眼神和自己对上之时也未避开。 身旁蓝岸发出短促的低声嗤笑。 之所以不躲避眼神是因为他相信陈凉息心中早有人选,对方心里若没有章程,今天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果不然,在大厅中转了一圈后,陈凉息貌似漫不经心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他的。 威严的声音带着丝询问:“我记得,闻队长说过自己从小在沙南茂林里长大?” 一句话落,大厅中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他的身上,有暗喜的,有遗憾的,有耐人寻味的,有庆幸的,还有那么些人,带着点同情。 从椅子中站起,他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回道:“是。” 陈凉息很满意,点头笑道:“那想必在座的人中,你是最为了解茂林情况的,若我让你带着第四战队全部进入茂林去搜集晶核体,你可愿意?” 命令已下,又哪里是可以商讨的。 没在意他虚伪的询问,闻人诀细细想了会,沉声道:“沙南茂林中存在一些极为凶残的异形,没有重火力的压制,定会损失惨重,且若遇上十八区战队,也不好脱身。” “第四战队组建时日尚短,武器装备还不是很到位,重火力压制编制还没成立。”倒没拒绝,他只是诚恳说出面临的困难。 要让人为自己去拼命,陈凉息也没准备什么都不给。 像是早有议案,他直接道:“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两天,会给第四战队拨五辆坦克过去。” 再没有二话,闻人诀直接单膝下跪,铿锵道:“谨遵王令!”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直到上了赌坊来接的车子,炎振才敢发泄怒火,一拳砸在前座靠背上,他愤愤不平道:“这不是欺负新人吗?这不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吗?其他战队是王区的力量,我们就不是了?” 飞驰坐在副驾,后背传来的力道让他往前扑了下,好在安全带系的紧,吞了口唾沫,他没敢说话。 炎振脸色阴沉,闻人诀却依旧的面无表情。 也没训斥对方的大吼,他只是侧着头,打量车窗外飞快倒退着的景色。 陈凉息分明有意要夺取茂林,这想法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会派人前去搜集晶核,试探之意居多,且确实是不清楚十八区的情况,需要有人去摸摸底。 对比起其他战队,新组建的第四战队折损起来,不会那么让他心疼。 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和自己有关。 陈凉息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他手底下的潘肖却老谋深算,虽然前段时间自己豁出命去相救,对方却不一定就此放下心了。 摸底十八区是大部分原因,试探自己和手下的战队,也是一小部分因素。 这点弯弯绕绕心思,他眨眼之间就能想通,没有什么愤怒或者伤感可言,他一心想的是其他事情。 自己从十八区离开到现在,一年多了,没想到如今要回去,却是以这个身份,充满敌意,带着试探,真的是,太过有意思了。 从胸口提拉出吊坠,他两指慢慢摩擦起维端,不自觉的在心识中轻轻唤了声。 “维端?” 和以前一样,依旧的毫无反应。 车子在赌坊楼下停稳,早有得到消息的管事候在一旁。 …… 到了夜间,炎振召集了赌坊全部的管事,聚在会议室,传达了今天王居会议上商讨出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面色都变得极不好看,有人不满喝道:“这不把我们当试验品吗?” 那人出口的话,正是其他人心中所想,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压抑沉重。 没有他们的紧张,闻人诀抬手往下压了压,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 “赌坊在我离开之后,生意暂时收拢,账目且全部封存到飞驰手中,王今天既已下达了这个命令,想必动身的日子就在这两天。” 他说着,缓缓扫过在座之人,淡道:“炎振留下,刀戈随我同行。” “主上?”没料想主上会让自己留下,炎振有些急了。 没等他说第二句,闻人诀盯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又不可置疑,接着侧身去看刀戈,“选出你手下最高的好手,随我们二人贴身行动,赌坊原有的一百多号异变者,全部打散入第四战队领队,在王区坦克下来之后,立即出发。”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带着炎振一起去,但对方主事多年,只有把他留下,十七区这边自己才可后顾无忧。 …… 陈凉息大概对搜集晶核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急切,在王居散会后,立马就拨了五辆坦克到第四战队,配备齐了火药物资,就又催促起行程。 没打算消耗他的耐心,闻人诀对赌坊这边该做的安排也很果决,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就带着一千五百多号第四战队成员和打入他们中的一百多号异变者,外加上刀戈和手下身手最拔尖的几人,坐着两辆黑色轿车,当头离开十七区。 身后则跟着浩浩荡荡二十辆载满人的运兵车,前后左后和侧边,各一辆坦克,气势浩荡的开往远方。 离开之前,陈凉息率领区内各大家族代表亲自赶来送行,合着其他战队队长。 穿着一身紫色长服,蓝岸神情无比严肃,在高声道了句“祝平安”后又附耳低语了句充满调侃之味的临别赠言,“嘿,别死了唷!” 听不出有多少真心,闻人诀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放到了他身边的武广身上。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看他望过去,点了下头,开口淡漠道了句:“祝顺利。” 他笑着接过,又看向王侧身站着的潘肖。 年近五十,身体却越来越好的中年男人取下眼镜,对视着他,认真道:“别让王失望。” “当然。”闻人诀躬身后,再对着陈凉息行了一礼,而后利索的转身坐进车子,再没回头。 车队远行而去,他打量着后视镜中再也看不见的送行队伍,神色逐渐冰冷。 99.099:正面相遇 新买的运兵车速度很快, 以比自己来时快了近一倍的速度, 在第二天清晨时分, 闻人诀所带领的战队成员就到了沙南茂林边沿地区。 让人把车子停到一起, 他带着刀戈下车,其他人在原地休整, 他则围绕着暂时的营地, 慢慢绕圈。 清晨的茂林弥漫着水墨般缭绕的云雾, 等大部分人进入睡眠后, 太阳已悄悄高升, 云开雾散, 万里无云, 天蓝的像面镜子。 运兵车在茂林中不易移动, 在留下一部分人以车子和弹、药为中心构建的暂时营地后, 他带着剩下的人分成组,开始向着茂林深处进发。 近身跟着刀戈和手下杀手护卫, 还带上了几个王区派来的探子。 其他人全以百为单位,分散在他的四周, 捕杀异形。 “十八区这几年变化极大, 原先他们的居民全部散落在外, 可一年多前, 他们修建了几条大道通往茂林中心,所有的村子都围绕着大道居住, 我们若要避开他们, 首先就得避开大道。”探子尽职尽责。 刀戈跟在一旁, 沉凝了会,道:“可避开大道,晶核的运输就成问题了。” “也没多大的问题,毕竟我们不是来打战的。”第四战队中的一位分队长插话道。 刀戈闭嘴。 他虽是闻人诀手下,但并不是第四战队的人。 这种场景下,不说话为好。 爬上一块林中山石,闻人诀眺目看了会,又纵身跃下,到了陈凉息给他派来的探子身前问道:“这里离他们哪条大道最近?” 那探子无意问他打算,蹲下身去,摊开绘制好的茂林地图,又抬头望了会天和四周植物,肯定道:“往南边再走个二十多里,就有他们的一条大道。” 闻人诀点头,挥手招过身后一人,吩咐道:“去叫一辆运兵车过来。” “您有什么打算?”那战队小队长有个绰号叫松鼠,长的贼眉鼠眼的,人非常机灵,闻人诀把他带在身边也是做个居中联络人,他虽组建了第四战队,但对战队人员却并不熟悉。 看男人贴近自己眼带疑惑的发问。他深意道:“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 斜叶榕高达百米,枝叶繁盛,从树冠部分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过片刻,一个黑色物体就由上空自由落体,砸落到底下的灌木之中。 原先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树底下,突然开始不断从四周窜出墨绿色衣服的大汉。 这些人聚拢后,把先前从高空砸落进灌木中的黑色物体拖出。原来是一只变异的“包谷雀”。 后来的人手上多少也拽拉着“猎物”,这帮大汉汇聚后,大约有五十来人,在树下随意打扫出块空地,留出戒备之人,其他人捡取柴火架起,从背上解下锅碗,拿出调料,开始准备起吃食。 有人还站在先前的树下,仰头望着葱郁树冠部分,吆喝喊道:“行呀犬子!变异鸟都能被你逮住,能耐不小啊,只是你小子再不下来帮忙收拾,偷奸耍滑,今晚的吃食可没你丫的份!” “嘿嘿嘿!”有枝叶从半空中落下,树根数十米之上,明显有物体在树杈间快速移动,有个响亮声音从树上穿出,“怎么的?抓鸟不算功夫呀。” 两人对话声起,旁边忙碌着的其他大汉跟着咧嘴笑起来。 有人故意怪声道:“你再不下来,小心我们废了你的鸟。” 树上的声音离他们更近了,那清亮声音有些愤怒,气骂道:“王八犊子死冯三,你就可劲的诋毁我吧!”话音最后一字落,从树杈间,突然纵身跳下个人来。 若有其他人在场,是必然要被惊着的,从那人跳下的位置到地面,起码有二十米,那年轻男人先抱住自己双膝,在空中自由下坠,临近地面之时,灵活的转过身子,一脚踹向树根,倒退出半米后再往下落,到地后顺势滚了两圈。 再起身时,人就到了那群男人中央,没了刚才的嚣张样,他一瞬变的异常委屈,凑到一个在旁点火的男人身后,娇弱道:“小队长,你看他们,伙伙的欺负人家。” 那面无表情点着火的男人眉目一跳,脸莫名绿了,转身毫不留情一脑瓜子拍在年轻男人头上,吼道:“给老子滚远一点!” “哈哈哈啊哈……” “活该!哈哈” “作妖的犬子啊,来哥哥们这,咱们分队长才不会怜惜你,但哥哥们会啊,我们保准怜惜的打烂你屁股股。” 哄笑声四起,那被唤作犬子的男人也不在意,转身找了个火堆席地坐下,开始帮忙收拾吃食,嘴中还叨咕道:“是啊,谁不知道咱们十八王区,第二战队,第三大队下的第四分队长,最不近人情了,嘤嘤。” “少看些没名堂的书!”那分队长额前青筋持续跳动,强忍着掐死人的冲动。 王区一个分队五十号人,他手下的第四分队中属犬子年龄最小,也最为作妖,其他人都被整的没法子,大部分时候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压制。 十八王区战队这两年一扩再扩,任务也颇为繁琐,除了要定期沿着三条大道清理猛兽和异形,处理村落间的矛盾打斗,不时还要离开大道成分队,散落在茂林中巡逻。 战队成员中并不全是异变者,但比例颇为高,像他们第四分队就有三十人是异变者,二十人是待吞噬者,而就算是这些人,身体素质比起一般人类也好上很多。 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巡逻任务,在吃过东西找暂住地时,这个气氛刚才还算轻松和谐的分队突然严肃起来。 犬子也没了之前的调皮,左右戒备着,神情很是凝重的望着自己的分队长,特伦。 弯身仔细观察车轮印子,特伦站起身时,身上已没了之前的静默,如出鞘的刀兵一样,很是锋利。与紧张望住自己的数十双眼睛对望后,他点了下头,慎重道:“有组织的外人进来了,人数还不少,且已侵入到了茂林里端,赶紧联络其他在附近巡逻的分队,找出这批人!” 没了之前的玩笑氛围,这支战队分队很快就分工明确的行动起来。 …… 乘坐运兵车到了大道不远处,闻人诀才带着身边十来人下车,步行。 前头不远处就在大道边上,就有个村落。统一用红褐色砖头造起的数十座平房分布在大道左边。 他们找了处地势稍高处,远远打量着,见有人类饲养起来的退化鸟类在屋旁树下的花瓣堆里打滚,还有几只在屋后圈起的栅栏里悠闲的扭着步。 其中一座平房中突然冲出个七八岁的孩子,淘气的追着前头大狗。 那狗被她追的满地跑,又惊起那些被饲养的鸟类,一时翅膀的扑簌声,孩子的笑声交汇成首远离世俗的乐曲。 可惜,这般宁静的一幕落在小山处打量着的几个男人眼中,并没能勾动什么,当中一个方脸男人走上前几步,到了一个身型稍显瘦弱的男人身边,问了句:“队长,是否……”他说着点头示意了下底下的村子,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闻人诀侧目看那人,半晌又无声扭回头去,没有开口。 他其实也有点诧异,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十八区发展的还不错。 比起自己幼年之时,看着有秩序多了。 只是这样令人“陶醉”之景太易破坏,脆弱的本不该在这世上存在。 他只是突然想来看看,并没有准备做什么,且这种村落里也不可能有自己想要的晶核。 …… 虽小心再小心的避开十八王区的人,但他们的动静其实真不算小……闻人诀虽然知道迟早要相遇,但不曾想,这个日子比他想的还是要早的多了。 进入茂林的十多天里,他一直很谨慎。 可注定还是无法避免。 脸上覆盖着青色面具,他抬眼看远处被从灌木中抛出的紫衣尸体。 前两天,一个百人为单位的小组消失了,音讯全无。 本来每个小组每晚都会回到暂时的营地来上交晶核,可在其他小组陆续回来后,还是没看见那个小组。十七区这边的人就猜测情况不妙,在找了一晚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松鼠就黑着脸给出了建议。 “若是死在异形手上,多少会有尸体残骸吧?怕是……” 他话没说完,但闻人诀也能明白其中意思,只怕遇见的是人,还是他们一直以来避免接触的十八王区战队。 只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就消灭了一整支小组,不得不让一开始还满是轻视的他们忌惮胆寒。 只是周围并没有大批量人类活动的迹象,他们也不能因为防备就放弃收集晶核啊,闻人诀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改变百人为一组的分划,变为三支小组聚合后以三百人为单位活动。 这样就算是正面接触,也能留给其他小组反应过来的时间。 他们判断到的并不是大批量的战队,否则早朝着自己等人包抄过来了。而在大批战队到前,还是能够抓紧时间再搜集一批晶核的,否则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闻人诀是这样想的,他身边跟着的王区探子们也这么打算。 只有刀戈颇为担心他的安全,再不同意他带着十多人散落在外,强硬的让他非跟着一个“单位”活动。 闻人诀无意跟他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且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有必要跟着大部队行动。 那尸体被扔出来后,四周林木间不间断有墨绿色衣服的大汉开始出现。 毫无声息包围了自己这帮人后,那群大汉中有两个领头者走上前几步,当中一人一脚踩踏上之前抛出的尸体,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阴冷道:“紫衣黄蝶,你们是十七区的?” 100.100:维端醒来 十七区的王旗是紫色的, 旗面上还画了只展翅高飞的黄色蝴蝶, 他们的战队服饰也以紫色为主, 领口处同样印有黄色蝶翅。 虽没携带王旗, 但战队服饰还是能够让人一眼分辨出来。 十八区也一样,墨绿色的战队服饰只有袖口处有道黄色纹路, 两方一照面, 彼此就清楚对方身份了。 闻人诀被保护在最中央, 没说话, 只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包围住自己的这帮人。 他不说话, 松鼠只好站上前去, 同样目光冰冷的打量着对面, 不屑道:“十八区?” 特伦跟第三分队队长对视一眼后, 再上前两步, 双手抱拳,扬声道:“十八区第二战队下第三大队第四分队, 第三分队 。” 他一自报家门,松鼠就有些傻眼。 怎么的, 遇见来自己家抢劫的, 还这么有礼貌? 特伦一句话打乱了他本来的说辞, 还没回应什么, 那边特伦又漫不经心般上前一步,平静的开口询问:“十七区的兄弟们不请自来, 好像还带着不少家伙, 是要干嘛呀。” 清了清喉咙, 松鼠刚准备开口说话,哪知对面百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那人“呀”字话音落地后,齐刷刷的就冲着自己这帮人杀了过来。 说着话呢突然就发动攻击,怔愣住的不只是松鼠,闻人诀这边三个百人队长皆愣了一瞬。虽戒备万分,但实在没料到对方刚还看着非常有礼,话没完,手势都没有的居然就动了手。 且,十八区这帮人,速度还极快。 才一碰面,就齐刷刷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刀穿刺收割人命。 还有十来人躲在最后,“砰砰”的放起冷枪。 刀戈现在相信,前几天消失的百人小队就是被这帮人干掉的了,他小心保护着主上往人群后退,同时认真打量着对方的招数。 赌坊吞噬了晶核的一百多人都被打散在一千五百多号战队成员中,这里的三百人中就有十数个是。 原以为会跟以前一样,战无不胜,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才一碰面,己方这些吞噬晶核的人,就完全被对面的人压制住了。 可是很显然,这十数个人也让对方的人很吃惊。 只是一瞬的讶异没有拿下,他们的阵型就多了漏洞。 毕竟是一百人和三百多人对打,一个小疏忽,就可能造成大后果,尤其是在武器等级差别巨大之时。 被刀戈拦着护在最后,闻人诀斜靠在轿车车头,百米远处两方人打的激烈,松鼠和几个队长指挥着阵型移动,远处移动\\炮\\筒也被搬上前来,重机\\枪扫射下,就算十八区人身型快如闪电,也有被扫成筛子的。 刀戈就站在他身前侧边,既不挡住他视线,也能遮掩住他大半个身体。 赌坊带来的七八个高手同样没有上前,站位准确的把他围在最中心。 “几乎都是异变者……”其中一人叹了声,遥遥打量着前方的战斗,感慨道:“十八区究竟凑出了多少异变人类啊。” 这也是陈凉息让人先以搜集晶核为目的探探底的缘故,十八区太过封闭,没人知道这个王区在这些年来,是否已经知晓了晶核的隐秘。 如果已经知晓了,又凑出了多少力量。 战斗的动静吸引了周边其他人,十七区这边又有一个小队赶到,同时到的还有一辆坦克。 “轰隆隆!”铁甲怪物以一种绝对横冲直撞的气场,碾压众多灌木而出,又一炮射向对方人群中。 轰然炸响的动静,让地面都跟着颤抖了下。 有人体碎块分散溅落,那一炮下虽死的大部分是十八区的人,但还有少数十七区战队成员掺杂其中。 闻人诀皱了下眉,对身旁之人下了命令,“让坦克别乱开火。” 两边人员混杂在一起,坦克开炮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尤其十八区的人看坦克出现后,跟己方之人缠斗的更紧了。 “十八区战队成员?” 突然,一个绝不该在此处出现的声音诧异道。 一瞬站直身子,闻人诀瞳孔紧束。 突然的激烈动作让围绕着他的数人有些吃惊,刀戈后退一步和他平行,困惑的叫了声:“主上?” 摆了摆手,他示意没事。 没管身周几人奇怪的探究眼神,他重新靠回车头。 脸上神色逐渐恢复淡漠,只心识中突然厉喝:“维端?!” “主人……” 真是维端……低垂下目光,心识中他重声道:“解释!” “主人,您二次融合神眼后,神眼能量有一个收缩后的逸散过程,那伤及到了我,我可差点就没了!” 他猜测过,是二次融合的后遗症,如今看来确实是。 那么,自己昏死前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你是封闭了自己?那天眼呢?” “天眼还在那次封闭之处。”维端很老实的回答,虽然它如今依旧虚弱,但听主人语气分明……很不好啊。 耸拉着眼皮,闻人诀心识中继续发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刚刚啊……”维端答着,又突然问道:“对了主人,你现在是被抓了吗?” 它看见十八区的战队成员在跟一帮紫衣的家伙打,而自己主人又被几个紫衣的男人围在中央,且方位还在那群紫衣人后面。 果然……主人没了自己,处境会非常非常的凄凉。 它想着还有点自责起来,安抚闻人诀道:“没事的主人,等我再恢复一些,就可重新启动天眼让它们过来了。” “你还没完全恢复?”手指动了动,他轻抚上自己脸颊上的蛇皮面具,视线中一个十八区的战队成员,被己方这边人用炮\\筒轰飞。 “没有啊。” “你说过自己以天眼为眼,那你现在,怎么看的见他们?” “所以我现在只能看前面,不然主人你转个身,我就能看见后面了。”维端小心试探道。 没了天眼,它也很苦逼好么。 那次神眼能量的逸散差点没彻底毁了它,好在它警醒,封闭的快,可就算那样,也被迫休整了这么久。 从脖领中提拉出吊坠,果不其然,之前如同塑胶的坠子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触感,里面银色的液体流动着,一看就不凡。 “那我体内的能量?”慢慢举起右手,放到自己眼前。 身体的能量有没有恢复,自己完全可以感知出来。 维端沉思了会,答:“既然我现在都可醒来,说明逸散的能量已经重回神眼,再过不了多少日子,主人,您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闻人诀无声点了下头。 维端就又关心起之前的话题来,它大概能够看到身前的场景,便有些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虽然他们很强,但现在明显还不是这些紫衣人的对手,主人,您如今的处境相当不妙哇。” 虽被迫封闭,它却还能感知到大概的沉睡时间。 如今刚醒来就看见十八区战队成员完全被人压制着打,自己现在既唤不来天眼,又无法使用出防护能量。 如何是好? 没理会他的咋呼,视线中墨绿衣服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已差不多被清理干净。 对这个结果,闻人诀并不意外。 只是维端现在既然醒了,自己倒多了个人商讨,想到这,他开口漠然道:“你怎么看?” 维端听他语气始终淡漠,倒也定下心来,仔细打量了会前头将近尾声的战斗,平静道:“人类融合晶核还在初期,虽然很强,但现代文明还是可轻易扼杀的。” “你的意思是初期过后,这些科技产物,将对异变人类束手无策?” 清楚自己主人一贯的只抓重点,维端回道:“是的,那是以后。但就目前来说,他们还干不过那个铁疙瘩。” 带上坦克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不能轻易开炮,但体积上的碾压,仍然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十八区。 既然主人都老神在在,认为这个场面不会伤及到自身,那么维端更不会再紧张,对它来说,死的是十八区或者其他王区的人并不要紧,只要不伤及到主人,死的就都是人类,对它来说没差。 犬子双眼通红的盯着前方,刚才分队中的冯三推了自己一把,他躲过一劫,对方却……遍地横躺的尸首,大部分残缺不全,有断腿残肢飞落在外。 没管受伤的右手,他左手死死握着匕首。 刚才被冲锋\\枪子弹扫射中,右手大概是要废了,他们分队前些天发现外来人的踪迹,在汇合了同样在外巡逻的第三分队后,便围杀掉了其中的一伙。 只不过连他在内,两个分队中的谁都没想过,对方的规模会这样大。 早在消灭那一百人后,两个分队长就产生了不同的意见,特伦本说先回王区汇报详细,等“王”下定论。 可第三分队的队长却说,可以让几个人先回去报信,他们再绞杀一部分人,省的外区看他们十八区不起。当沙南茂林是轻易来去之地。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真的很不好,这伙人携带着的武器,比十八区的高级太多。 连坦克,居然都在随后赶来。 分明是踢到了铁板,可是再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一旦他们和对方的人分开,对面坦克就可轻易放炮,把自己这边所有人轰飞。 唯有,杀死这帮人! 犬子跟随分队队员们一起,拼上了命。 那三百人也很有讲究,一百人冲上前和他们打斗,一百人原地趴下扫射重机\\枪,还有一百人肩扛移动\\炮\\筒,三三为伙,不要钱般发射小型炮\\弹。 一贯以来,他们的战斗方式就是快,前期本很顺利,在轻易收割缠斗在前的一百人后,本准备冲入对方阵型,快速打乱他们节奏。可是,在冲入对方枪阵后,那些人全都舍弃了枪支,当中的十来个人身手明显强于普通人类。 这还是他们这么些年来,遇到的第一伙成组织的异变人类。 就愣了那么一瞬,对方就重组了阵型。 而后压制而上的坦克横冲直撞,犬子他们就再也无法组成有效攻击阵势了。 多年相伴下来,同天吞噬晶核存活至今,他们整个分队的感情如同亲人,更胜过亲人,多少次生死关头互相依偎着挺过来,在看到分队同伴死的差不多后,犬子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愤。 在仰天长啸一声后,他双腿往后蓄力,一纵居然跃起数十米高,双眼通红的冲着那个被层层保护在后,眼神冷漠周身散漫的对方领头人而去。 遍地尸山血海,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还能如此悠哉的旁观看热闹? 心中恨意翻天,幸存着的十八区战队成员看他冲势,也跟着拼尽最后的力量,掩护他冲向人群之后。 十七区战队成员中从未有人想过,可以有人类跳的这样远和高,就算是同样吞噬了晶核的刀戈都未曾想过。 所以在那个人从空中跃下,匕首冲着闻人诀脑袋而去的时候,他都愣了一瞬。 他们未曾想过,闻人诀也没有。 101.101:蛰伏弄浪 只不过他对危险有天生的敏锐, 在注意到那声吼叫之时便暗暗戒备, 及时后退出几步, 那年轻男人握着的匕首锋利的从他眼前刺下。 刀戈终于反应过来, 及时插\\入他们二人中间,拦住了那个如同下山猛虎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边上围着的七八人, 一半上前帮忙刀戈, 另一半重新拥着他往后退。 维端有点懵, 袭击者身上分明穿着十八区战队队服啊……这是, 玩的哪出呢? 主人现在哪有心思回答它, 它便只好自己看着琢磨。 闻人诀牢牢盯住那个男人, 看刀戈一人居然压制不下, 好在身边带着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五六个人联手, 总算把人困住。 大概是看奇兵也失败,十八区最后的拼杀弱了一瞬。 刀戈本有意抓活口, 但犬子架势招招毙命,毫不妥协。 无奈之下, 他加上身边四人, 出手把人斩在刀下。 看人血红着眼睛缓慢倒下, 那眼睛还死死瞪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闻人诀微歪了下头,心识中开口:“这人是什么情况?” 这能力, 分明已经不是异变者可以概括的。 维端貌似也在打量那垂死之人, 快道:“他应该是进化出了一定的异能, 有的晶核到一定纯度后,可以带来元素或者异样能量的外显,普通点的说法,就是可以掌控水火土或其他,但还有一类晶核,纯度越高,拥有者的身体素质就会越好,突破肉身极限,神裔中有一部分人就可日行千里,或单手推动巨石。” 闻人诀眯眼,看那人死去,心中颇为可惜。可语气还是那样的淡漠:“这才多久,人类中就有人可进化出异能了么?” 维端:“天份总有不同,且吞噬的晶核小的话,纯净的速度会比较快。” “小晶核的人前期是占优势的?”他开口询问,视线中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好似全都疯了,看袭击之人死去,全部拉开手\\雷,冲着十七区战队队员就冲,以肉身为炸\\弹,寻个同归于尽。 场面一时颇为惨烈。 维端丝毫未被影响,理性分析道:“对天份好的人来说是的,天份差的人就算吞噬的晶核再小,也不一定能够赶在大晶核的人前提纯出异能。” 手\\雷接连炸响,再过了几分钟,这处鲜血蔓延,肉块横飞之处,除了还活着人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响动。 他转身毫无顾忌的踏步离去,身后跟着的刀戈在原地再默默站了会,不自觉的弯身,对着一地尸体,行了个礼。 而后才快步跟上他。 重新寻了个干净的地站着,他静静等候着其他人处理完战场。 在茂林中死去的人不可能带回十七区安葬,全部会就地掩埋,在把己方所有尸体收拢一处,登记下名字后,挖坑填土。 有的王区在战斗后会连对方尸体一起掩埋,可大部分王区会置之不理,任由野兽啃咬,虫蚁侵蚀。 刀戈有意让人帮忙掩埋下十八区的尸体,在他看来,这些战斗到最后,以命相博毫不退缩的人都值得尊重和敬仰,就算是作为敌人,也要在敬佩之时,为之胆寒。 可是松鼠拒绝了这个提议,对方的理由很充分,既然已经有两个十八区分队来围剿他们,那么十八区的大部队也一定就在后了。 他们再想收集晶核,也是时候退出了。 否则,真等对方把自己的战队包了饺子,他们这一千三百多人,就别想再活着踏出茂林。 得不偿失,见好就收。 晶核既已到手,且交手试探也有一场,回去也好交代了。 颇为理智的看法,让刀戈无从反对。 在清理完战场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汇拢全部人马,回到运兵车所在之地,连晶核都未顾得上清点,在五辆坦克保护下,急匆匆逃离了沙南茂林。 直到在平原上开了大半天后,他们才算放下心来,在原地暂时休息,顺便也整理下那些在茂林中的收获。 闭眼在轿车内休息,闻人诀没有下车。 刀戈代表他和第四战队分队长下车查看清点。 饶是刀戈性格较为淡定冷漠,可在清理完所得的晶核后,也有些抑制不住惊喜和冲动。 三两步跑回主上所在的车子。 悄声喊了几句:“主上?主上!” 闻人诀睁眼,目光一时有些恍惚的看着对方。 维端从茂林中出来后,又再次沉睡,说要有事情可以喊它,它可以再醒来,没事的话,它要继续积蓄能量,重新运转程序。 他便也跟着闭目休息,之前的那场“战斗”,虽没给他带来什么心灵上的震撼,但多少有些不舒服,且不知道是不是维端说的能量将要恢复了,身体很是过分的虚弱。 刀戈顾不上看他的神情,趴过上半身去,轻声道:“晶核点过了,有十来颗光核,其他大小晶核也有八百多颗。” 异形也有强弱之分,他们这次运气不错,扫荡了一批娇弱的草食类异形。 听到有十多颗光核,闻人诀有一瞬的醒神。 再看刀戈激动神色,他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眯了下眼,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咳咳。”刀戈先咳两声,注意到没人靠近这辆车子,才继续道:“我们真的不扣些下来吗?赌坊这次的损失不小啊。” 尤其是异变者,死了不少。 这些晶核若真都上交,王能重新拨下多少,真要打个问号。 “不能。”闻人诀直接回复。 刀戈愣了下,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位主上,怎么都不像愚忠之人,况且,陈凉息这个王对他们第四战队和赌坊算不上厚道。 他很是不解,但性子使然,让他不想多劝,他本就和闻人诀亲热不起来,若是炎振,指不定他就继续往下说了。 没打算多拐弯抹角,闻人诀半坐起身,看车窗外忙碌着的人群一眼,别有深意道:“你当王派那些探子来,真是为了帮助我们熟悉十八区地形?” 被他问的一愣,刀戈目光不自觉的跟随到车窗外的人群身上。 突然笑了声,闻人诀又继续问了句:“你真当第四战队中,全是我们自己人?” 刀戈彻底无语。 完完全全安静下来。 其实这些他也能想到,只不过刚才被那些晶核闪花了眼,让他这个统领杀手之人都沸腾起来,那样多的晶核啊…… 只要是个人,怎么都会起贪欲才是。 想到这,他又半侧着头,好好打量起自己这个主上。 小小的年纪,怎么不管遇到什么大事,甚至是天大的诱惑摆在眼前,都能这么为之不动呢。 到底是后天的经历造成……还是,目光逐渐深邃,刀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掺杂上了丝复杂,还是说……是天性? 在陈凉息眼皮子底下组建起来的势力,里面到底能有多少自己人,闻人诀从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 这些在他的眼里意义不大,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盯住自己,他既然不准备去除,那么,是多是少的窥探视线对自己来说,都一样。 自己在十八区茂林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回到王区后,都会被如实汇报给陈凉息,他早有这个觉悟。 陈凉息想试探十八区看看,自己未尝不想试探看看初代晶核力量对上现代科技产物后的差别。 从结果来看,他目前到现在所下的所有决定,都没有错。 蛰伏是为了他日更好的蚕食,在绝对正面碰撞之下赢不了,就唯有潜入内部,从中破坏。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无法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因为你始终被困在里头。 跳脱开外来看,一切复杂的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外力不可毁,便从内下手。内力无法破,就从外着手。 左右权谋算计归纳起来,基本的线就那么几条。 前头短暂的浪潮碰撞,只是开场,接下来的才是大戏,自己既然无法预测全部的凶吉,那么,最好就先别下注,跟着这股子汹涌的势头去对撞看看,只要不太独秀于枝,就可随时抽身而退。 自己所创造的一切,不论是十七区中的势力,还是十八区手捧的王权,都只是他手中可用的力量,和维端天眼一样,闻人诀不认为自己这种做法有错,或者必须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既然只是力量,自然不该变成包袱,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 沙南茂林已掀开帷幕的这场风波,想来只是这颗星球上狼烟风火中的一簇。 在还没从墓穴中出来时他就知道,随着分散离开的石碑之后而来的会是什么。 这场“诅咒”从没停歇,数十亿万年前的战争还在延续,不过是换了个种族。 边南地带能够酝酿的力量始终太小,外面现在又会是怎样壮阔的战场? 啧……真是期待。 102.102:用人之法 事实证明, 刀戈的担心不无道理。 回到十七区后, 闻人诀先去见了陈凉息, 在上交完此趟茂林所得后, 就回赌坊休息,而后不过四五天, 就有消息传来, 说王要对这批晶核进行分配。 按道理来说, 第四战队付出最大, 理应得到最多, 但显然陈凉息不这样想, 十多颗光核交上去, 没有一颗分配回来, 就算是普通的晶核, 到手也不过十颗。 赌坊中其他人的怨言颇多,闻人诀倒一如初始的沉默, 没人看的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后再过不到半个月,又有一个大消息传来。 十五区和十八区在沙南茂林中开战了。 规模颇大, 双方总共派出将近三万人, 打的是异常激烈, 一路拔村烧房, 波及到的地方可谓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甚至造成区域兽群溃散, 不少猛兽逃离, 很多途径外沿的商队都遭了殃。 “听说是因为颗光核。”炎振走在最后, 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坐到闻人诀下首后,仰头对所有人道。 “打到现在也没止战的意思,看来是真惹恼了十八区。” “自己的东西频频遭人窥视,还能心平气和才真正奇怪,尤其两家前个几年还干过一场。” 在座的都是赌坊心腹,若是以前这些事情轮不着他们操心,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顶头老板当了王区战队队长,真要有个大变动,他们首先逃不了波及。 那人口中说的前几年干的那一场,始作俑者就在上首坐着呢。 维端知道今天有会议,便从早上开始维持着清醒。 前个几天,在主人回到十七区后,它迫不及待的缠着求着,总算是知道在自己沉睡的这一年来所发生过的事情,虽然很多细节都被主人略过,但大概的经过它却听主人亲口说了。 在啧啧称奇主人的经历后,它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本以为没了自己和天眼,主人势单力薄一定会很凄惨,结果确实有惨过,但还是出乎它意料的快速“逆袭”了,且还是在身体能量消失的前提下。 可见啊,这个被它们阴差阳错所选定的继承者,即使没有遇见过神裔文明,在这个世界上,也会非常难缠。 思索着刚才那个人的话,它在心识中道:“他说的那场战争,是前几年因为天眼毁掉对方飞艇而终止的那次吗?” 闻人诀一点反应也没有,但维端知道他能听见。 “光核?是多大的啊?很纯粹吗,居然引动战争?” “听说非常稀有,光芒异常耀眼,且颜色纯粹的少见。” “怕只是个导火索吧,沙南茂林如今在周边王区眼里就是个大型晶核库,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呢。” 会议桌上议论不断,闻人诀维持着沉默,手捏下巴,半侧着身子,微阖眼。 心识中突的对维端道:“依你看,这场战争,真正应该关注的点在哪里?” 呃……没想到主人会突然开口跟自己说话,维端一听这问题有些激动,很明显这是在考验自己啊。 沉凝了会,觉的肯定找到了重点,它慢道:“应该关注十五区究竟是认真要开打,还是只和陈凉息之前派出你一样,前戏的试探?” 闻人诀没说话。 它有些尴尬,“不然就是他们还会打几天?会不会波及到十七区?” 闻人诀继续沉默。 维端接着试探,“十八区能否打的过?十七区是否会趁机插手?” 沉默继续。 维端干脆不开口了,它有点心累。 等了有一会,连会议室中其他人的讨论声都渐渐停歇,闻人诀突然对它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十五区是怎么知道这颗光核的存在的,在十八区战队还未把光核送回王区之前就出来半路截杀。” 呃……关注点还真是不一样,不过也是,“您的意思是,十五区在十八区内有卧底?” 没等它继续往下猜,闻人诀肯定道:“且地位很高,高到足以掌握十八区搜集部队的全部消息。”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眯了下眼,他眼神落到空无处,深思着自言自语:“和十七区从不关注十八区不同,十五区想必对四年半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战争很是忌惮和不解,在不清楚十八区究竟是如何废掉他们的飞艇前,不好再挑衅,那么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卧底摸清楚状况。” 他在思考问题,维端自然不会打断。 不过那头会议桌上倒有人轻喊了几声:“主上?主上!” 闻人诀抬眼看过去。 炎振对着他的目光,点了下头,环视其他人一眼,又看向他,道:“我们大家讨论出的意见是一样的,王一定会趁机插手十五区和十八区的战争,所以我们赌坊是否要提早做些准备?” 双手交叉叠在下巴处,他缓慢打量起会议桌上的人,漫不经心般瞥向炎振,轻道:“说说看。” “咳咳,”炎振先咳了声清嗓子,而后低沉道:“前几天您带队到沙南茂林扫荡晶核,咱们赌坊死了不少异变者,可王区又没拨下多少晶核,且现在十八区一开战,是半颗晶核都不往外出了,我们还是要早些做准备。” “什么意思?” “呃……”炎振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口:“是否把赌坊的异变者从第四战队中抽出来呢?” 在他看来,主上当这个战队队长,赌坊并没见得捞到多少好处,骚倒惹了一身。 闻人诀近段时间心思都放在第四战队,很少关注赌坊,现下环看会议桌上所有人的难言表情,反倒提醒了他什么。 “我离开十七区的这段日子,有势力为难赌坊?”问的轻缓,他表情较为淡漠。 炎振直了下脖子,避开他目光,不答。 下首之人却再坐不住,气道:“可不是,您刚带队出王区,马上就有人来找我们不痛快!” 他视线笼罩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男人想必气的狠了,没顾得上看会议桌上其他人神色,直白道:“怕是以为您回不来了,赌坊这块大蛋糕让人给瓜分了,先染上一手,也免得日后分不上,可这也太让人心寒了,您带人为十七区拼死拼活,您走后,马上一堆子小人围拢上来。” 闻人诀眯眼,神色未变。 那人红着眼睛,看身边其他人,重道:“大家都不让我跟您说,怕您伤心王区的作为,可您是我们的主,为什么我们受了委屈还得瞒着您?您效忠王,没把赌坊和王区战队分开,我们不说什么,可是不是咱们还得为自己多着想,多留一手,别真为王区事务耗光了自己的底子。” 好运赌坊在他成为王区战队队长后,对外扩张的更快了,几乎所有沾黑的生意都搀和了一手,来钱快的很,不知招惹多少人嫉恨,他在时自然没人敢动手,可他一走,不仅带走了整支战队,还带走了赌坊真正的底牌,且还是去执行一个凶吉未卜的任务。 他若真回不来,赌坊就是众狼中的肉,扑的晚的就轮不上,趁着之前“抓”上一手留记号,也好在日后分食。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的等着他“死”呢? 陈凉息也有趣的保持了沉默,这某种程度是种纵容,想来,一是对赌坊扩张速度和沾黑的不满,二是为了警告。 就算自己从茂林中出来,知道这个情况,日后也只会更加依附于他。因为身边群狼环绕,脱了第四战队队长的位置,他还能否保得住目前的一切? 这是陈凉息的用人之法,给你荣宠之后还要在你头顶悬把刀子,本性的多疑使他某种程度表现出为王者的“傲慢”。 可闻人诀会在意吗? 他看向那个说着说着红了眼睛,神色委屈的男人,反而有点不知情由的好笑,柔和道:“这时候从战队中抽出异变者,只会让王心里不舒服,不过……” 看向炎振对面坐着的刀戈,他的语气突然阴鸷起来,“带上第四战队,去砸抄了这段时日找不痛快的人,用不着留手,往绝了做。” “这……”虽感觉委屈万分,那个愤恨不已的男人还是马上出了声:“是不是不好?毕竟咱们好运赌坊是私事,动用王区资源这?” 对啊,不能让主上因为一时气急,犯了王的忌讳。 对那人担忧的表情笑笑,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挥了挥手,断然道:“按我说的做,做的大一些,也做给王区所有不怀好意之人看看,我好运赌坊大老板,王区第四战队队长,有多蛮横。” 话音落地,他转身离开会议室。 没人敢相拦,所有人都坐在桌旁,彼此面面相觑。 维端等他出了房间,直接在空气中出声询问:“主人,真的没问题吗?您可别逞一时之气,毁了您这段日子以来的蛰伏和隐忍。” “呵呵,”笑了声,他加快步伐往楼上走,慢道:“超出极限的隐忍反倒会招人怀疑,我这做法,陈凉息一时肯定不爽,但他身边的潘肖却会相劝。” “只有真正心怀不轨之人,才会在情理之外一忍再忍,我若是个真正效忠于他的人,没有别的必须要忍耐的理由,这个时候还不发作?潘肖和武广玲珑心思,难免要看出点什么。” “那……”维端又切换到心识中说话,“您这样大张旗鼓动用王区力量办私事,是否会引起王区其他势力的不满?” “于我何干?”伸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后,径直去了窗边,弯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靠向窗户,把酒杯举高,仰头漫不经心注视着那鲜红颜色,缓道:“难不成我真要在十七区一点点往上爬?否则我为何要在意惹了多少人不快?” 映着窗外日光,透明酒杯中的红酒颜色绚丽夺目,夕阳缓慢下落后,映照的一室温暖平和,在那极度柔和的光芒之下,闻人诀把手中酒一口饮尽,慢慢咽下喉咙,声音缥缈的维端一时没听清。 他道:“此次晶核分配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公,陈凉息本就有亏欠之情,他不发作,其他人哪敢明着出声呢。” “那些暗下的言论,在我眼里还不如狗叫。” 103.103:大军开动 陈凉息对那颗光核表现出了绝对的势在必得, 命令来的很快, 超出所有人的预计。 十五区和十八区在茂林中开战的消息传来不过五天, 暗下的出兵命令状就放到了他桌头。 黑暗幽谧的房内, 只有香烟零星火光,窗帘被重重拉上, 微弱的呼吸声中突然传来纸页翻动声。 维端看他一人静坐了一晚上, 双指夹着烟却不抽, 明明看不见却依旧无所事事般翻动着书页, 猜想是有什么事情让自己这个主人为难了。 真是少见。 “扣扣”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搅了一室的静谧。 “进!”把烟拿到唇边, 闻人诀对着燃烧的烟头吹了口气。 黑暗中, 房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影走进来, 脚步踩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响动, 咋咋呼呼的叫声已先脚步声响起,“搞什么呢, 乌漆墨黑的,唉唉?” 那人进来后, 在他身后被推开的房门又一次无声合上。 蓝岸在黑暗中只见到一点火光, 忽明忽灭, 室内环境颇为幽静, 让他莫名觉的有些阴森,似没人气。 努力在那一点“星火”上凝聚目光, 他试图看出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轮廓。 “闻人, 扮鬼呢?黑灯瞎火的你缺钱点灯吗?” 双手伸出试探, 刚从明亮处到黑暗地,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他摸索着朝那一点烟火处靠近。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来?” 有冷淡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翘起唇,蓝岸一步一挪的往前移,嘴上调侃道:“这种幽会的感觉超好的,你没觉的吗?” “并没有。”把燃而未吸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抬眼看那个黑暗中的人影形状,神色很是淡漠。 连那一点的星火都被掐灭了,蓝岸干脆止了步,在黑暗中朝声音传来的方位道:“命令你收到了吧?” “嗯。” “没有不爽的吗?” “没有。” 真是,一点语调的起伏都没有啊。 进来的时间久了,渐渐也能够适应这种幽暗环境,蓝岸隐隐约约看见前头大桌后,仰靠着个人影。 “真意外呢,”伸出自己双手,在黑暗中挥了挥,他笑道:“这次王选择带你和武广出战,原先我以为,他会带我,真是寂寞。” 对方没吱声。 蓝岸也不在意,继续道:“你说,他带你是因为信任你,还是不信任呢?” 对话之人像个死物,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在黑暗中,闻人诀干脆闭上了眼。 蓝岸在原地静了会,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半天后他跨下嘴角,带着困惑道:“闻人,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找了一个不是很好的说话对象,其实挺心累。 干脆原地席坐下来,他仰头看对面,沉道:“前几天和十八区交手你也感觉出来了吧?十八区可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啃,看来是早过我们就已经知晓了晶核隐秘的,谁知道他们暗下还隐藏着什么力量呢。” 修长双腿架上桌子,闻人诀双手叠在脑后,晃动着屁股下的真皮沙发,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呵呵”男人轻笑,笑完又不答。 “若说十七区是个金字塔,你本身就处在塔尖,是什么,让你这样期待巨大的变动?” “很好奇吗?”黑暗中并不能看清自己掌心纹路,可蓝岸还是把双手摊在脸前,细细看着,语调压抑低沉起来,“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啊,你想听吗?或者你拜托拜托我,我就会好好的说一说。” “憋着吧。”睁开阖上的眼,闻人诀摸索到桌上的笔,在指尖转了圈。 “哈哈哈……”坐在地上的男人大笑,笑完又麻利起身,自说自话道:“等你这次回来,下一次见面,我就把故事说给你听。” 本有意说句我不是很想听,但不知缘由的,他有些懒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沉默着像是默认了。 那边蓝岸又开始摸索着往门口走,似乎今晚来这,真只是为了絮叨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闻人诀在黑暗中看他摸索着的身型,抿上了薄唇。 “我知道你不信我,”已摸到门后,男人扶着门又一次缓慢开口,“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武广,这个人的野心不小,你历经几次考验,陈凉息目前对你算为宠信,你已成他心中拦路石,定然要除之而后快。茂林之中没有法则,乱战之下更没有道理可讲。” “陈凉息这人多疑且狂妄,但为王者必要的小心思一点都不少,他知道你和武广互相不太对眼,才可放心亲自带队。” “听说那颗晶核的能量很纯粹,极为罕见,他到今天也没吞噬晶核,等的也许就是这个机会,所以他让谁去夺都不会放心。” “潘肖是他最为信任之人,留他看守王区,再留我蓝家镇压区内的大家族,他想的很周到,若再同时和十八、十五区相对,那么注定要有牺牲者。” 说完这一长串话,也没有等来身后人的只言片语,蓝岸无声摇了摇头,摸到门把手,打开门后就准备离去。 借着门外走廊里照进来的亮光,闻人诀眯眼看门缝处站着的人,平道:“下次从正门进,我们的关系还不需要你走后门”。 握着门把的手,本因听到身后的声音而停顿…… 待听完整句,那人整个背影都僵住了。 一声巨大的“砰!”声接着响起。 人从房中消失,那被用力甩上的门似乎震动了两边墙壁上的白灰,扑簌簌往下落。 维端:“呃……” 眉峰蹙起,眼中带着些不悦,闻人诀摇头叹息:“脾气真大。” 维端:“呃……” …… 陈凉息亲自带队,阵势必然不会小。 将近七十辆运兵车和三十两坦克,五六辆皮卡,一溜排开在黄土地上飞驰,黄沙翻动下,颇有千军万马气场。 这排场就连维端都有些震惊,连连在心识中讶异出声:“怎么同为人类王区,差别就这么大呢。” 坐在皮卡副驾,闻人诀打开窗户,单手支着半边身子,看头顶静静飘浮跟随着的两艘飞艇。 维端继续在他心识中鬼叫:“这还打什么?!这是准备直接去推平十八区吧。” 陈凉息一向对自身安全看重,在这个异变者开始横行的年代,尤其前段时间刚刚遭遇了刺杀,随身带着两个战队都不够安慰他的。 这次出来他还带上了自己半个亲卫队。 炎振开着皮卡,后兜里坐着他从赌坊带来的异变者,皆是心腹。 这一段路已经有些凹凸不平,车辆颠簸着前行,速度便也放了下来,飞艇正中从他们车顶飞过,笼罩下一片阴影。 趁着车辆减速的机会,他扭头去看自家主上,担忧道:“别的我倒不担心,这王区交战和帮派私斗不同,个体的强悍代表不了什么,炮火之下谁不成飞灰,主上,您到时候一定要以保护自身为重。” 炎振实在看不懂他,跟随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摸不透主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贴身跟的时日久了,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自家主上,对王是没有什么敬仰之情的,可是行事作风和遇事后的表现,又处处忠诚无比。 这让他无比担心主上的安危…… 若主上真为了王舍命一搏,赌坊怎么办?自己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已经站到了刀尖上,没了身旁的这个男人,他们能有好下场吗。 闻人诀这次出来不仅带上了炎振,还有刀戈。仅仅留下飞驰应付十七区内事务,炎振走前几番交代,是对哪边都不放心。 主上实在太弱了,万一一个没照看好…… 他叹息着满是忧虑。 仰着脖子看飞艇久了有些累,闻人诀低下头活动脖子,心识中跟维端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 “也别太小看了十八区,和其他王区的居民不同,十八区是老弱妇孺皆可为战,且本身就生活在茂林中,除却猛兽和异形,他们也是茂林中当之无愧的主人。” 这点倒是,论起个体的强悍,相信周边王区没有能胜过十八区的。 十八区的生存条件实在太过恶劣了,就算没有足够强悍的实力,也必然会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这一点,十五区比不过,十七区更胜不了。 炎振对主上的不搭不理已经习惯,连续念叨了几句,看人歪着头阖眼休息,他只好闭口。 等到了沙南茂林外沿,陈凉息让两艘飞艇先落下来待命,指挥搭建好营地后,他命人传了两支战队的队长去自己的主帐篷开会。 在车内被人晃醒,闻人诀睁眼的一瞬瞳色颇为阴冷,那摇醒他的人僵在车外,半天没缓过神。 维端在心识中幸灾乐祸,顺便评价他刚才言行,轻快道:“忘了伪装表情了我的主人,您刚才的表情一定让那个小伙此生难忘。” 104.104:多面受敌 闻人诀这人心思太重, 任何时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是发自本心, 维端跟的日子久了就知道, 想要看他真正的表情, 就得在他好梦被搅之时。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心理素质和命去看。 茂林周边的夜绝不平静, 在挖出以帐篷群为中心的沟渠后, 陈凉息另指派了五百人轮换着巡夜。 再内一圈, 火炮架设成塔, 坦克三辆一队。 太过仔细的安排, 足以看出他的慎重。 闻人诀进帐篷时, 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除了陈凉息端坐在木椅子上, 其他人全部席地坐在兽皮之上。 见他进来, 上首男人点头示意。 当头先夸奖了句武广,“先前武队长的建议是对的, 来沙南茂林还真不需要带太多的食物。” 饭点时几个分队进茂林,不到半小时就拖出来不少猛兽, 甚至还有几只异形。 “这里遍地都是食物和晶核, 还真是个宝库。”说话的是王亲卫队中的一个分队长, 神色和表情都颇为志得意满, 似乎十八区这块地界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上一样。 闻人诀笑着奉承一句,“王的准备很充分, 刚才我见人点了药品, 种类很齐全。” 确实齐全, 齐全到绝对不是一两天或者一两个月能够准备出来的。 看来不管有没有那颗罕见的光核出现,这场征伐十八区的战争都无可避免。 比起单挑十八区,陈凉息应该更喜欢浑水摸鱼,他是觉的三区混杂交战,实力最为雄厚的十七区能够占足便宜。 也有一半和蓝岸想的相同,他对那颗“光核”太过渴望,内心的多疑使他不放心任何人。 听了那人的话,陈凉息开怀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等笑声渐停,他的目光就转到了闻人诀身上,“闻队长,你在茂林长大,对沙南茂林最为熟悉,十五和十八区虽知道我们有动静,但对我们什么时候到的,位置在哪里一定不清楚,且他们双方现在战的难解难分,也没有过多心思可抽离关注我们,要最快掌控十八区,还得保障运输通畅。” 闻人诀几乎立马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沙南茂林太大了,且大树葱郁,确实,掌控运输路线很重要,这关乎战斗后期的物资支援,“您是要我清理其中一条大道?” 大道两旁遍布村落,一路打过去,一是熟悉情况,二也是在清除对方的有生力量。 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 损耗一个,对方便少一个能够反抗的。 且他们这次出战,陈凉息只带了八千人,不太可能沿线派人看守大道。 抬头看帐篷内的其他人,武广面无表情,其他坐着的人神情看不出深浅。 陈凉息自己的亲卫队肯定不舍得派出去走这个头场,武广的第三战队人员充足且作战经验丰富,怎么都比自己的第四战队合适。 可陈凉息分明像个后爹。 也是,在对方心里,武广虽然极有野心但起码保证忠诚,在一定底线上不择手段往上爬,在他看来反而更好掌控。 自己虽然也是条忠狗,但到底能力不咋样,适用于各种牺牲。 只是,第四战队前段时间刚死了不少人,很多人才进战队没两天,训练都没几趟,这样出去和人打,纯粹是拿命在铺。 适当的在脸上表现出点迟疑和不满,他苦着脸半天,还是艰涩应道:“是,遵王令。” …… 一连三天,第四战队沿着大道清理的队伍都没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前头几个村子完全摸不着情况,到了后面,不少村子已经开始逃离,老弱妇孺搀扶着往茂林中去,大部分青壮年被迫留下拿起枪,拖延时间。 人类最原始的厮杀开始上演。 在旁观的野兽眼中,食物总会免费送上门。 那些逃离的人未必见得有好下场,这茂林本就是异形和猛兽的天下,人类是因为聚群,才勉强可有个地站住脚存活。 对于那些已经逃离的人,他从不下令追逐,一门心思的加快速度往道路前段推进。 也是还没摸清楚陈凉息真正的打算。 就跟维端不清楚自己的打算一样。 几天来,他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第四战队每天会有人从茂林中出来送信,他整理过战况后,再送去陈凉息的帐篷。 他不进林,一副真来打战的淡定样子让维端快疯了。 问了几次都被沉默堵回来,维端也不气馁。看主人漫不经心在战况表上写上歼敌人数,眉毛都不带动一下。 “您为何不回十八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是不信任黑虎和向阳吗?” 哪有这样的?带人打自己的王区还这么来劲,费尽心思。 本以为会继续迎接沉默,没成想今天主人在沉凝片刻后,修长手指点了点纸页上的牺牲人数,问了句:“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点难过?” 维端:“啊?” 中指摩擦着纸上那个数字,闻人诀垂着眼睫,接近自言自语,低道:“死了这么多人啊,我是不是应该要难过?” 维端总算听清楚了,但它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难过?” 战争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大概也觉的自己突来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再沉默两分钟,突的从原地站起,往帐篷外走。 心识中平静道:“向阳的脾气,若有人背叛,他权衡利弊后说不准会,若没有人带头,他不是个会带头反叛之人。” “且他虽然喜爱掌握权势,但对底下之人却不够仔细和重视,吴豆看着默默无声,想法并不少。” 有意培养维端,他自然解说的极为详细,“黑虎,”说到这个人,眼中带出些浅淡笑意,“他不会再背叛。” 维端更奇怪了,“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回十八区呢?” “我消失了四年,十八区的变化又太大,不仔细看个明白,贸然回去会是个好主意吗?”他语带一丝笑意。 但维端就是觉的话中莫名阴冷。 “好了,”伸手招过帐外戒备着的战队队员,闻人诀直接启唇说了句:“明早也该进林看看了。” …… 玛瑙湖是第二大道进林后会遇见的第一个湖泊。 剧烈的地质运动让平地塌陷出个深坑,百年来,这方湖泊中的湖水从未干涸过。湖边气候和周边茂林也甚为不同,往往上午还风平浪静,到了下午,湖岸天气就会剧变,大风骤起,吹的湖面波涛汹涌,岸边大树摇曳,湖水就像被煮沸般拍打向岸边。 浅绿色的冰凉湖水,不少也会倒灌进茂林中去。 分布在这周边的富贵聚集村村民,早已习惯了每日剧烈的气候变化,房中的潮湿让他们习惯在屋内点起火堆。 在王区没有修建这条大道前,他们就居住在玛瑙湖附近,王区决定修建通贯茂林的大道,他们村落自然被就近安排。 因为依着湖泊,靠打珍贵鱼种贩卖,村子里的人生活比起其他村落好上不少,人员也越聚越多,在周边村落中是壮年最多的。 王区在一年前免费下发了不少枪支弹\\药,在需要之时,他们也得拿起武器,自己保卫家园。 前段时间,有外逃的人到了他们村落,带来个坏消息,说是王区又打战了,和十五区,好多天了,不少村落遭了殃,那叫一个惨。 他们担惊受怕,却又不敢轻易的举家逃往茂林深处。 沿着大道居住的方便和好处都享受了,现下的差处也体现出来,人家找他们,那是一逮一个准。 两天前,有居住在茂林外沿的村落往他们这里跑,说是又有人进来了,看衣饰和王旗,是前段时间才来过一趟,杀了不少人的十七区。 这下热闹了,前后都有敌人逼近,村长是个壮年男人,皱眉想了一晚上,一大早召集了所有居住村民,让一半青年拿枪带着村中老人孩子先离开村落。他自己则准备带着剩下的人和武器,去前头打伏击。 他本也没准备拼了自己老命,可是逃回来的人说了,十七区太狠了,走过之处那是半个活人都不留,比起十五区还要凶残百倍。 且一点也不抵抗的放人经过第二大道,日后王区要是算起帐来,他一家妻儿老小首先跑不了。 他正壮年,身体不差,脑子也有,带着村中几支队伍,还真好好和人周旋了半天。 …… 闻人诀站在皮卡兜中扶着车头,迎面吹来的风刮的有些猛。 炎振站在他身旁,一手虚虚扶在他身后,怕他站不稳。边还梗着脖子看身后扎堆的帐篷群,再回头看前方茂林时眼神凶狠不少,唾骂道:“真那么害怕就和十五区的王一样躲在王区不就好了,非跑前头凑什么热闹,结果七八天了,就鬼缩在帐篷里,连面都不敢露?” 别说他看不起陈凉息,实在是对方惜命的太不遮掩,十多辆坦克围绕着他居住的帐篷,这怕死的也太明显了。 反观自家主上,身型虽颇为清瘦,在吞噬了晶核后的自己看来甚至可称为柔弱,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要往枪林弹雨中去。 迎着风,从怀中掏出陈凉息赐下的青色蛇皮面具戴上,闻人诀看身下皮卡开进茂林,在低头弯腰躲过树枝后,车辆又到空阔处。 这条小道已被先头部队清理过,抓着皮卡横杆,他左右打量起茂林中熟悉的一切,对炎振极为不敬的辱骂王的语句忽略而过,加重了些自己的音量,问: “你说几个分队在前头遭到阻击了?” “是,看抵抗不像是村落所为。”炎振身后还蹲着个第四战队分队长,闻言颇为敬仰的看着他。 这个分队长就是昨天遭遇阻击的其中一队,手下折损了不少人手,王区成立第四战队后,他就被招收进来,可是跟自己队长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除却几次第四战队公开的训练,他们这个队长终日里呆在赌坊,对他们很少过问。 现在找着机会亲近,他对这个戴着面具的清瘦男人一半好奇,一半敬佩。 不知会是怎样的人呢? 听说年纪很小,到十七区也没多少日子,就做了一支三千人的战队队长,堪称传奇。 “你确定?”炎振低头看他。 栏杆能抓的地方不多,他和主上站着,其他人只好在兜里蹲着。 “枪支的火力和成组织的阵型来看,不像是村落所为,我们前几天推平的几个聚集村,跟昨天遇上的完全不同。” 皱着眉头,炎振有些困惑,“十八区战队和十五区缠斗的紧,怎么还抽的出人手来对付我们?” “你觉的他们会放我们一路扫荡过去?”闻人诀笑问。 “倒也不是,”炎振抓了下脑袋,纠结道:“只是我觉的不该来的这样快。” 是啊,从反应过来十七区搀和进来,到确定他们的位置,再到挤出人手来应付他们,怎么也不该这么快。 风中男人纠结的声音有些断续,可闻人诀依旧听的清楚,看着两侧倒退而去的绿海,他眸中闪过点暗光,似叹息般幽幽说了声:“是有些奇怪……” 维端虽然对人类的死亡没有过多感触,可对他前几天下令杀绝村庄的行为依旧很不解。怎么说,主人也是十八区的王,就算要在陈凉息面前演戏,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憋了几个晚上,终于抓到个主人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问出了口。 它觉的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主人回答问题时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声音轻而柔和,可出口的语句却让它这个非“生命体”都觉的彻骨寒凉。 那般温柔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道:“不狠,怎么能让十八区的其他村落站起来反抗到底呢?” 105.105:回合交错 陈凉息让第四战队先头清理, 摆明了一定程度上在用他牺牲, 那么, 开头的风向也该由自己说了算, 不是吗。 两辆皮卡开上大道后,行驶不过十五分钟就途径了其中一个被夷平的村落。 车辆放慢了些速度, 他站在皮卡之上, 风中有血腥味浓厚弥漫, 残垣断壁下有破碎尸体被压着, 还有烧焦的人体部位散落在道旁。 后一辆皮卡中跟着王亲卫队的两位队长, 见这场景面色扭曲, 强硬着维持神情不变。 等路过第二个聚集村时, 后车上终于有人忍不住, 扑出上半身, “哇哇”吐起来。 炎振他们所站的皮卡车里,刀戈面色难看的注视着道旁聚集村, 眸中的不忍在看到具幼儿尸体时再难抑制。握紧拳头,他高高举起, 用力砸下, 在即将砸到车窗时又堪堪止住。 眸中泛红, 手臂上青筋突出, 抖着身子,他咬牙闭上了眼。 听身旁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瞥眼过周遭惨状, 扭头吩咐身后人, “让开车的加快速度。” 早在吃到亏后,他就有命前线清理的所有分队汇合,等待命令。 自己则随后带队进林,在接近玛瑙湖时,路两旁可见不少携带重机\\枪的战队队员迎接护卫。 到暂时营地时,两辆皮卡先后停下,他当先第一个跳下车。 环目四顾了一下营地的搭建,一切看着很是匆忙,不少受伤的队员在只垫了块破布的地上翻滚呻\\吟,还有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流血被绷带扎着的队员被从帐篷内抬出。 很多人看见他走过来,站起身行礼。 伤重的顾不上他,蹲在地上帮忙包扎的医生看他慢慢走过来,也跟着起身行礼。 挥了下手,闻人诀示意他们继续手上的动作。 几乎是踩着地上伤员躺的间隙处往内走,炎振跟在他后头,双眼戒备着周遭。 两个绿袍护工抬着担架冲向他右侧,把地上一个人抬起,动作极快的放到担架之上,又跑着往营地后方去。 看他目光在那两人身上停留,出来迎接他的一个小队长附耳道:“人不行了,后面挖了坑,抬去埋。” 闻人诀点了下头,目光从周边收回,伴着周遭哀鸣,加快步伐走进居中的帐篷,坐下后先理了理自己衣袖,炎振寸步不离跟着他,在坐他下首和站他身后间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拉紧身上皮夹克,握着枪,立到了他的身后。 “药品够用吗?” 身边跟着几个王亲卫队队长,说是王担忧战况要他们一起进来看看,闻人诀先让人替他们安排好了座位,才开口询问具体情况。 下首坐着的都是第四战队分队长,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队长,虽早前有听闻和远远见过,但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身板和传说中的一样,并没健硕到夸张。 脸上戴着青色蛇纹面具,看不出具体表情,声音倒非常低沉浑厚,现在透过面具看他们,瞳中神色较为轻柔。 语句也是,半丝责问都没有。 昨天他们吃了大亏,在连对手都没怎么看清的情况下就折了不少人手进去。 原以为这个队长定然要恼羞成怒进来责骂,没想过,人进来后温温和和的,也没想着赶紧抓出个“罪魁祸首”来顶替责任。 “够的,够的,大道通畅,送药品的也及时,谢谢队长。”有分队长点头哈腰,神色感激。 炎振站在主上身后看着,眸色不免有些复杂。 这些王区“权势”人物跟自己主上相处起来,还不如他们赌坊之间的氛围。 说到这也是因为炎振不清楚王区具体情况,其他战队凡事都有自己队长争取各种福利和保障,就唯独第四战队像是“抱养”的,什么好事轮不上,坏事绝对头一个,且自己的“亲妈”队长还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几次公开场合,和他们也不亲近。 问过药品充裕后,他又一次沉默下来。 其他人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跟着沉默。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和沉重,伴着帐篷外阵阵痛苦呻\\吟和惨嚎。 这种安静蔓延了一会,直到底下坐着的分队长们心中开始不安,闻人诀才又一次开口,问:“看你们战报中写他们中有不少的异变者?” 说起还心有余悸,一个分队长抢话道:“是,我的小队有追入和他们正面交手过,虽然我们的枪支有压制性的火力,但对方的身型极难捕捉,一旦让他们撞进我们的队伍,几乎不会有第二次组织起攻击的机会。” “连具体的人数都没看清?”这一问,多少带出些质疑。 底下立马有分队长喊冤,“这玛瑙湖周边气候变化极为剧烈,只要一起风后必然要落大雨,雨倒不长,可湖水一涨,就会有大雾开始往林间弥漫,他们每每就挑在这个时候偷袭,烧毁我们的车辆和物资。” 真要放过这群人不管,一来不确定是不是十八区战队,二来这条大道就是他们的后期保障生命线,留这么群人始终不安定,且这大雾一天总要弥漫个数次,不清理光这波人,就等于在这设了个卡,哪天被人截了,首尾不应。 他能想到的,跟着来的亲卫分队长也能想到。 看他低着头,神色不明,赶紧插话道:“决不能放任这群人不管,不论他们是十八区战队先派出来拖延时间阻止我们的,还是周边村落的反抗行为,都必须先拔掉这个桩。” 他们这次来并不只为抢劫一波就走,要的就是一口口蚕食,直到彻底占领十八区。 这每一步,自然要踏稳了。 一连几天的阻击骚扰,昨儿个深入追逐也没好下场吃了个大亏。 可第四战队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吗?那就是拿命去铺。 陈凉息让他们先进来不就为的这个? 又哪里轮得着自己这个第四战队队长去考虑呢? 那亲卫分队长话说着客气,可语句里的不容置疑他不是听不出,就差明着说是陈凉息的命令了。 你当你的第四队长,荣华富贵皆可给你,可我不需要你真太为“第四战队”着想,这就是一帮“敢死队”,不需要太过有思量和脑子的队长。 他从善如流,仿若看不出这当中必然的牺牲,点头对几个信任注视着自己的第四战队分队长道:“才打一波,这帮人刚尝到点甜头,怎么会罢休呢?……传我令!马上召集所有人,把伤者原地留下,明天等大雾再起,给我咬死了这帮人不许放!” 大雾弥漫的天气里往自己并不熟悉的茂林中追逐,有多大的风险明眼人皆看的出。 三个分队长表情不同,但自己的队长都这样说了,战场上又哪里可有拒绝二字。 命令贯彻下去后,他也没回大本营,在一个为自己准备的帐篷里留夜休息。 刚躺下没一会,刀戈和炎振就一起到了他的帐篷。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闻人诀也没睡,阖眼等着。 二人进了帐篷,留下几个心腹在外看守。 刀戈面色冰冷,看主上脱下面具后坑洼脸上有些疲倦,他移开了眼。 炎振蹲坐在人身前,仔细看过主上眉目,担忧道:“主上,明天我和刀戈随队伍行动,您还是回大本营吧。” 动了动眼皮,闻人诀未睁眼,只轻道:“这个时候我退出去,不更明着告诉所有人,他们要去送死吗?” “可您留下也没什么用!”炎振直白道。他倒没说错,自己这个主上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关键是枪法还差的一塌糊涂。 “多少能鼓舞一下士气吧?”他睁眼,并未介意炎振的冒犯,反而有些隐约的想笑。 怎么自己竟然被底下人嫌弃成这样? 维端也在心识中唯恐天下不乱,附和炎振道:“其实我的意见和他一样,我的程序并没完全恢复运转,既招不来天眼又不能启动防护能量,您要跟着深入追逐,这是拿命在开玩笑。” 没理身前炎振不赞同的神色,他借着低头的机会,心识中对维端道:“聚集村落中不会有这样多的异变者,而如果是王区战队来了……”话语到这变得极为不悦,他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根本犯不着派出精锐来阻止十七区的介入,更为明智的做法是把所有力量用到一处,先在大局上压制住十五区,这边只要召集所有聚集村落不惜一切代价拖延住十七区的进军就好。” “重要的是先保存王区力量!这点道理向阳不懂,黑虎也不懂吗?” 对话是在心识中发生,可主人浑身散发出的阴冷和不满太过强烈。 维端本能的觉的,就算十八区的人有命撑过两个王区的攻击,后果也不会太好。 106.106:血脉蓬勃 炎振都有些无奈了, 对主上时不时的走神已从心累变的麻木, 连唤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后, 干脆沉默下来。 等人转眸看自己, 还不待他再开口,主上已直接道:“没意见了吧?没意见就先下去。” 拜托!炎振心中捶地无数次,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意见好吗。 您神游回来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可对自己主上脾气有了些了解的他, 不敢多言, 再次叹息一声后, 带着木桩似的刀戈退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日头高悬之时, 闻人诀被大批人车集结的声音吵醒。 炎振极为贴心的端着水候在他帐篷外, 在洗过脸漱过□□动过筋骨后, 他重新把面具戴上。 营地中的伤者们已经被提前转移到另外一边, 其他人皆全副武装着等待命令。 吃过点面食, 他正要往湖边走,气温一瞬低了下来, 真的就只是一瞬,仿若突然进入冰窟, 根本没有让人适应的时间, 周遭温度就低了下来。 皮肤敏感的冒出些小疙瘩, 炎振看他双手搓了一下, 赶紧从自己身上解下大衣上前,只还来不及给披上, 从湖的方向突然就吹起了大风。 完全就是平地来的“妖风”, 吹的人双脚都有些站立不住。 而后再过不到五分钟, 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就倒了下来,闻人诀抬手挡在眼前,看那些战队成员避都不避,在雨中笔直站着。 慢步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炎振追过来想给他披上大衣,被他挥手挡去。 摇头拒绝后,目光悠悠投注往玛瑙湖的方向。 这场雨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林间有雾气开始弥散出来,再过两三分钟,像有云层掉落到地一样,那些纠缠着弥漫的大雾越来越浓,连近在咫尺的人都只能看见个大致身型。 他完全可以理解之前的分队长说看不清有多少人时的委屈了,便连炎振站的跟他这样近,在白雾中也只剩下个人的轮廓,连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看不太分明。 这样的环境下,两方要干仗就必须维持阵型,一旦交杂到一处,完全就是“盲打”,估计伤在自家手上的会占一半。 第四战队今天召集了深入茂林的全部人马。 总趁着大雾前来偷袭的人,必然已经知晓。 那么,现在该考虑的就是,对方还敢再来偷袭吗? 离第四战队驻扎处不远,湖边乱石后,一群蓝色衣服的大汉小心趴着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各种树枝遮掩。 当中两个领头人趴在最前头,手上拿着个长杆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前方。 互相小心的轻声交耳,“让人告诉后头,咱们这边的鱼儿上钩了。” 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汁液,那人的声音较为沙哑。 跟他贴着脑袋的另外一个男人从他手中接过望远镜,从镜片中观察了片刻,低低道:“乖乖,不少人啊,这得是集结了一整支战队吧?” 先前的男人从怀中掏出地图,缓缓展开,在逐渐弥漫的雾气中点住其中一处,口中冷道:“听钳子说,极有可能就是先头杀了特伦和犬子的那帮人。” “这帮畜生!”透过手中镜片,那个讲话语调有些不顺的男人恶狠狠道:“今儿我非剥掉这帮畜生的皮,为第三和第四分队的兄弟们报仇。” 前段时间,十七区派人来茂林打秋风,十八区两个战队分队和他们迎面相遇,等王区大部队赶到,现场那个惨状,几乎找不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所有兄弟,都是自己拉了□□跟敌人同归于尽的。 那惨状,让清理战场的一个战队成员,回去后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榔头,别意气用事,别忘记了队长在我们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什么,要我们一定得按照书先生的计策行事。”声音沙哑的男人赶紧警告同伴,虽然他也正恨的咬牙。 “书……书先生的计策管用吗?”语调有些不顺的男人把望远镜放下,大雾已经彻底弥漫,接下来靠肉眼是不管用了,要的就是对茂林的熟悉。 “这一年来,书先生的计策出过错吗?”声音沙哑的男人把地图收起,从怀中掏出个造型奇特的骨哨,有节奏的轻轻吹响。 和其他哨子的刺耳不同,这种骨哨吹响后,声音和茂林中常叫的一种鸟类极为相似,却又有细微处的不同。 在无心人听来,肯定察觉不出异样,可在他们这帮特意训练过的人耳中,就是分明的指令。 大雾中,他们身后的人群开始无声移动。 “也是……”那被称作榔头的男人面色平和下来,虽在大雾中已看不清对方的营地,但不妨碍他继续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书先生的神奇之处,十八区中有机会可以接触到的人自然能够体会。 单从“王”和向队长对对方的宠信就可判断一二,自然轮不着他们来质疑。 再等一会,大雾弥漫的更广了,两人身后有人轻声靠近,速度极快,榔头一瞬抽出腰间匕首,半撑手臂,动作戒备。 虽然后方都是自己人,但大雾中完全看不清彼此的脸。 他们这两支分队是王区精锐中的精锐,彼此之间也都互相熟悉,那跳跃着的人到了他们二人附近,慢了下来,试探道:“两位队长?” 话音很轻,可榔头一瞬就放松了戒备。 “鸭子,快过来!” 听见招呼,那人寻声趴到两人一起,低哑道:“后头消息传过来了,说那头的鱼也咬饵了,咱们这边可以动了。” 听见这话,趴着的两人眼中精光一闪。 铁头再一次吹响骨哨,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息,大雾中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个精锐分队在前,十几个分队在后,快速靠近对方营地。 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一支移动炮筒分队上前,趴成一排。 “轰隆!”骤然炸响的炮弹精准打入对方营地,集结着静待袭击的十七区战队成员反应极快的寻找躲避处。 炎振一把扑倒主上,身后刀戈指挥心腹上前把二人拖到树后。 “这是来了?”靠坐在大树后,闻人诀探出脑袋去看,对面白雾中只有火苗闪现,接着就听有不间断的炮弹分射过来。 近在咫尺处的爆炸,让所有人耳中都回旋着轰鸣声。 伸手按了按耳朵,闻人诀试图看清白雾中跟着袭来的人群。 到了一定距离后,那些人就扔下了移动炮、筒。 十七区这边准备的也很充分,在对方火炮响起后,立马跟着对射。 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不再持续,炎振才敢放开主上,让他站起身去仔细观察。 之前悄无声息靠近的袭击者现在呐喊震天,气势很猛,阵势上估摸着人数比他们猜测的多。 且白雾中四方响起的惨叫,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究竟哪边才是主力。节奏完全是被带着打,也就是闻人诀来后,下令整支战队集结,否则还真只有全程被压制的份。 这帮人和之前一样,不为厮杀,来袭就是为了破坏车辆和物资,在接连烧了几个帐篷后,果决的在被包围前抽身而退。 只可惜,今天注定不那么好闪人了,早就隐藏在四周的坦克冲破伪装,碾轧上前。 躲藏在更外围处的十七区战队精锐,喊叫着在白雾中纠缠住对手。 没有人知道来袭者究竟是如何在白雾中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又如何敌我分明的边战边退。 闻人诀径直从树后走出,炎振伸手拉了他一把,没拽住。 仰头仔细去倾听枪声、嘶喊中那轻微的鸟鸣,他细眼微睁,勾起唇角。 十八区虽然落后,但也有落后者的生存之道,想起以前见识过的白鸟传讯,想来还有更多有趣的手段,在自己为王时还未曾见识。 这白雾虽然浓重,来时铺天盖地,但能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对十七区来说,只要纠缠到白雾散尽,赢的就会是他们。 以往他们不敢深入追逐,但今天上头的命令就是死咬到底。 看一部分人被纠缠住,跟在闻人诀身边的几个王亲卫队长不屑笑出声,鄙夷道:“这是黔驴技穷了,以往人数少,不敢追逐,让他们走脱的太过容易了。” 高兴没能持续上太久,看自己这边有人走脱不了,已经撤离出一段距离的那伙人没半点犹豫,快速消失在白雾里。 而剩下被纠缠住的这部分人,反倒全冲十七区阵营冲来。 眯了下眼,他身侧刀戈急叫了声:“不好!”太过熟悉的场面,让他想起上次茂林之战。 果不其然,他刚拉着炎振和主上后退,那些已经冲进人群中,被砍杀的伤痕累累的来袭者就拉掉了身上的□□。 浓雾四周纷纷响起“嘭!”的爆炸声,有泥土伴随肉块飞溅出来。 十七区这边纠缠的态势缓了一缓,等不间断的炸响声消失,重整好因为□□四炸而分散开的阵型,那帮来袭者就已经跟他们分开了段距离。 十七区这边有分队长举起喇叭,大喊着重整队伍。 推开重重保护着自己的赌坊异变者,闻人诀径直走到其中一个分队长身前,二话没有的当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那分队长猝不及防,被他打的跌退出去,手中喇叭掉落在地。 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不屑道:“这就是你说的万全的准备?这就是你信誓旦旦保证的绝不会被冲开的包围圈?” 107.107:将计就计 那分队长跌倒在地, 微仰着脑袋看他青色纹路面具, 张了张口又闭上。 自己弯腰捡起喇叭, 他喝了声:“第一分队全部上车, 给我拖住他们,哪怕把你们自己当手\\雷给我炸了, 也得给我咬住他们的屁股!要是把人给我追丢了, 我就带着你们的名字回去!” 来时准备的摩托, 现在看来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有陈凉息心腹站在人群后, 互相对视上一眼, 点了点头。 因为第四战队队长对茂林的熟悉, 王出发前问过对方需要什么, 他也没提别的, 就说准备些摩托, 现在看来真是极有必要。 十几辆摩托,在这白雾中能准确跟住几辆还真不好说, 但只要有一两辆跟住了,其他人就好追上去。 “轰隆隆”发动的摩托声快速远去, 闻人诀转过身, 看已经整好队形的其他分队, 举高喇叭再次命令:“其他分队, 给我追!” 循着摩托车的声音一路追去,跑的气喘吁吁, 维端心识中喊了他几次:“你的身体经不住你这样跑。” 闻人诀置若罔闻。 等他步伐慢下来, 炎振赶忙上前, 蹲下身,急道:“主上,上来吧!” 不再勉强,趴上炎振后背,周边跟着他的十多个赌坊异变者一瞬加快了速度。 一路追去,大雾逐渐稀薄,路上经过几辆摩托车残骸,还有几辆正在燃烧。 浓雾之中树根遍布,一个避让不及,就是车毁人亡。 可也总算是咬住了那伙人中最后几个的屁股,且白雾正在散去,还剩下的三辆摩托紧咬住人不放,前头被追逐的十来人身型再快三分,一瞬消失在隐约矗立的大树间。 骑着摩托的人一下慌了,纷纷停下车子,他们身后坐着的战队队员也赶紧下车,跑上前观察周围情况。 前头是个陡坡,薄雾正在逐渐散去。 难怪,刚才看着那些人就像在一瞬间原地消失了。 不可能再骑摩托了,三个骑手跟着跑上前。 一路追来,他们也枪杀了几个,加上视线逐渐清晰,更加肯定了之前看到的人群是谁。 出乎十七区所有人的预料。 追在他们身后的大部队现在也放缓了速度,闻人诀紧蹙着眉,和身边人面面相视。 交手之时就觉的有些不对,一路来,看到的尸体在浓雾散去后越发清晰。 不是他们原以为的十八区战队,更不是什么聚集村落的村民。 这些面目全非,死相难看的偷袭者统一穿着蓝色制服,胸口画着双雪白翅膀,有个别偷袭者胸口还画着交错的刀枪。 陈凉息派来的亲卫队长之一面目阴沉,诧异道:“这是十五区的战队服饰,里面还有他们的王亲卫队。”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看不知所措的人群一眼,闻人诀暗下里眯了眯眼,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出声道:“继续往前追吧,放缓些速度,等后边营地里的人追上来。” 说是放缓速度,他们的速度也并没慢上多少,因为浓雾散去,后头跟着的队伍快了许多,待追上他们后,带来个更确切的消息。 营地中遍地躺着的,皆是穿着十五区战队服饰的大汉。 第四战队跟十五区接触很少,闻人诀身边跟着的几个王亲卫队长上前仔细查看后,肯定道:“确实是十五区的衣饰。” 维端:“这是玩的哪出呢?” 闻人诀低着头,无声抖动起肩膀,就在他身旁蹲着的炎振和刀戈一脸诧异。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他自顾自在心识中发笑,维端忍耐的辛苦,连连发问:“玩哪出呢?” “玩哪出呢?” 压根没管它的困惑,闻人诀抬起头,对视上周围蹲着的一圈战队骨干视线,阴沉道:“不奇怪,十五区早把十八区视作囊中之物,看我们要搀和,必然不乐意。” “先下手为强嘛。”他语调调侃,站起身后却一拳狠狠砸向身旁大树,咬牙切齿道:“可恨!欺我十七区没人吗?” 他在原地烦躁的转着圈,泄愤般自言自语骂道:“我就说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哪里顾得上抽出人手来阻击我们,原来是十五区,天大的胃口!这沙南茂林他们是要一口吞下,吃独食么?” 看他气到要爆炸,炎振劝慰了两句:“主上,先消消火气,眼下我们需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凭白损失了这么多战队成员,他心情暴躁是可以理解的,随队前来的几个陈凉息心腹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不去干扰他的决策。 这种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们还是能避则避嘛。 “还能怎么办?!”闻人诀狂躁的冲炎振吼到,又再好好的自我深呼吸了几次,粗声道:“他们既然在这里阻击我们,必然不会再允许我们往前去染指十八区,既然敢来主动招事,自然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炎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上突然变的异常狂躁,刀戈则眸色幽深的几步退到了一旁。 心识中的维端虽然还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却肯定自己这个主人又演上了,默默看戏。 闻人诀气势汹汹的领着一整支战队,沿着记号追上前头跟踪的人。 先头那七八人正趴在一个陡坡上,小心翼翼往下打量。 去带大部队的人早示意过要安静,数千人就这么轻手轻脚的无声靠近。 那帮袭击者大概以为早甩脱了追踪,正在山坡下老神在在的活动。 跟着趴到那几人身边,闻人诀沉道:“这就是他们的暂时落脚点?” 坡下大概有两千左右的十五区战队成员,正在忙碌。 几个分队长指挥着十七区战队,慢慢包围住了山坡下的蓝衣人。 …… 拿出包裹中的肉块,扔进水中稍微煮了会就从中捞起,穿着蓝色衣饰的十五区战队分队长咽下食物,摇了摇脑袋,对身边人无奈道:“这帮十八区的也太太娘的能跑了,消息到底准确吗?” 这从战场中心一路追过来,追的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身旁坐着的同样是个分队长,在仰头把壶中水喝完后,抹了抹唇,唾骂:“谁说不是呢?跑的比犬兔还快!消息是没错的,上头说是一号传回来的消息。十八区这帮阴险小人,以光核为饵,跟咱们打的是难舍难分,其实暗下早他妈让两百号人偷偷的把光核运出去了。” 要说十五区的王和陈凉息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听说出了块百年难遇的晶核后,立马按捺不住的发了兵。 吞噬晶核可以异变的传闻早不是一天两天,甚至王区内不少人作为试验品都成功了。 可他还是没有吞噬,他觉的要配得上自己的,那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晶核。 从卧底那里得知十八区无意间在茂林猎到块稀有光核后,他就决定不能让他们把这块光核运进王区,否则再想夺,难度就大了。谁知道十八区会不会安排其他人先给吞噬了。 直接发动战争,二话不说就是夺。 前个几年莫名其妙爆炸的那艘飞艇他也顾不上深究了,这么些年,卧底地位越来越高,不也没试探出有什么吗。 也许,只是个巧合? 这几年两个王区之间小摩擦不断,也没再见十八区把自己的飞艇打下来过不是吗。 他本以为这种突然袭击定势在必得,可哪里知道,因为这颗光核的罕见,十八区加大了护送力量,且因为几天前十七区才刚来打了场秋风,联动的速度更快了。 这不,两边围绕着押送光核的队伍,越打越激烈,场面也越来越大。 直到演变成一场大战,打到最后都不为这颗光核了。 可在数天前,他们那个“卧底一号”又传出个消息来,说十八区早安排了两百精锐,私自押送着光核绕路回王区了。 中心战场却还以光核为饵,拖着他们在茂林中继续打,不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十八王区去。 相当阴险。 十五区的王遥控指挥,当即决定从战场上撤下半支战队,两千号人包抄了那两百人,先把光核拿回去。 这场仗,他们再慢慢打。 想的倒是挺好,哪里知道这两百人是十八区心尖上的精锐,在发现追兵后表现的相当难缠,好不容易缩短距离准备吞下了,结果对方就跑到了玛瑙湖边,兜着他们在白雾中绕了两天,玩躲猫猫似的。 相当恼人! 十五区的人也只是短暂休息,一会还得循着线索追过去,这两天他们也差不多摸透这边地形了,等浓雾散开后,总会越咬越紧的。 直到最后一口叼住对方咽喉,让他们再也蹦跶不了。 他们想的很完美,这休整不过片刻,山坡上突然就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冲锋声,几个分队长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旁泥土就被炮\\弹掀飞了。 视线中,铺天盖地从两侧冲下穿着紫衣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根本来不及面对面说话,子弹就呼啸着招呼过来了。 将近三千人包围两千人,有心打无心,阵型又是实打实的包饺子,战况从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壮观。 站在山坡上没往下冲,闻人诀面具外露着的眉眼,皆是多日来一吐浊气的意气风发。 坡上坡下枪子炮弹如雨、血水横流,交战双方的厮杀呐喊震动了方圆地界,有猛兽跟着发出吼叫,天空之上,双翅展开十数米长的鸟类开始盘旋观察。 维端在心识中有气无力的再一次无望发问:“搞什么呢?” 本以为还是得不到回答,没成想主人注视着山坡下,神色颇为怪异,轻轻道:“先前那波袭击者,你有注意过他们的步伐吗?” 早在那帮人从白雾中杀过来时,他被保护在最后,就有好好仔细打量。 维端愣了下,问:“怎么了吗?” “曾有两个人距离我很近,他们的步伐……是狐步。” “啊?”维端真是没注意,现在听他这么说,马上去好好回忆细节,接着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震惊道:“您的意思是,最早开始袭击的确实是十八区战队?” “你没发现吗?”离开身边人数步,闻人诀看着山坡下激烈的战场,幽冷道:“那波人的身手,好过这帮人太多。” “也是。” 没了天眼,它的视力还不如主上,这才没关注到这些细节。 掌心轻抚着山坡上的树,闻人诀对向自己靠拢过来的男人摇了摇头,炎振愣了下,僵在他身前几步远处。 感受着树皮的粗糙,他神色中带着笑意,又透出那么点深思,低缓道:“虽是有趣的手段,但不像是黑虎和向阳的手笔,会是谁呢?” 108.108:偷袭王区 数百公里外, 更大的一处战场边上。 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内, 向阳端坐的笔直, 辛头坐在他对面。 黑虎坐在最上首, 先头开过一次大会,等人群散去, 房内留下的几人分明还有话说。 把一个长发青年请到上头坐下, 黑虎恭敬道:“书先生, 他们两边难道真会打起来吗?” 把黑发统统用手理到脑后, 那被唤作先生的清秀男子用根皮筋简单捆绑了下, 对着发问的黑虎笑道:“十七区的人心高气傲, 沙南茂林周边三个王区中属他们的势力最为雄厚, 他们无需顾忌任何人, 不管打先锋的是哪支战队, 吃了这样的亏,不当场发作, 几率很小。” “也就是说还有一定的几率,他们能够忍耐下来?”向阳问。 被质问也不生气, 清秀男子慢步走到悬挂着的茂林地图下, 中指点住其中一块地方绕了几圈, 又戳了戳, 语气俏皮道:“为什么非要忍耐呢?在十五区和十七区看来,征服沙南茂林最大的困难并不是我们, 而是他们彼此对方, 早占早得先机嘛, 他们没有忍耐的理由。” “可你刚才不是说有一定的几率吗?”辛头皱眉,实在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 虽然男子的脑袋确实非常好使。 书易笑了下,视线落在地图上,慢悠悠道:“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说百分之百肯定,就算我认为能成。毕竟啊,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意外。” 辛头眉峰蹙的更紧,要不是碍着黑虎眼色,他真打算把人拎起,好好教教对方怎么说话。 没有吊他们胃口的意思,书易看着屋中几人,摇了摇脑袋,认真解说道:“就算他们彼此不交战,也起码确保了他们日后绝对不会在茂林中联起手来对付我们。” “他们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吗?为何还会联起手来对付我们?”若说跟辛头难得的意见相同,那就是余刚也相当不喜欢这个家伙的说话方式。 “世事无绝对嘛,我说过的。”在地图前转身摊手,青年的神情很无奈。 嘴角抽动了下,余刚看着向阳脸色,忍耐下上前挥拳头的冲动。 “反正,我们要确保他们绝不会联手,在他们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对十八区来说,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他们联手商量好瓜分了我们,那就真的没的玩了。” 看一眼屋外天色,他又笑着对上首的黑虎轻道:“两边的鱼都已经咬饵了,现在也该撞到一起了……是时候放出咱们已经和“十七区”联盟,暗下做了交易的消息了。” 光核其实还在黑虎身上,那两百精锐确实带着晶核出去了,不过是颗普通晶核,从十八区发现光核到半路被截杀,他们也算摸出点味道来了,那就是区内高层中出了叛徒。 黑虎和向阳本抱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来排查卧底,不过被书易给拦下了。 男人笑的云淡风轻,根本没当回事。 轻描淡写道:“只要知道高层中有叛徒就好了,换个方向来看,叛徒虽然危害很大,但也可利用啊。” 于是,私下转移光核的“机密”就这么走漏了出去,于是,借着熟悉茂林的优势,选定了两条“鱼”的相遇地点。 在玛瑙湖边为他们搭个“戏台”。 在某种程度上,黑虎觉的书易有些像自己的主上,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注,但其实又都事事详细在心。 从知道十七区从第二大道入侵后,他应该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所以才让收拾战场的人从十五区尸体上剥下可用的衣服。 又要他们故意对高层放出已经和十七区做了交易,暗下结盟的事情。 若由他们之口说出,十五区必然要深思怀疑,可是由叛徒之口,加上十七区确实袭击了十五区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在十五区心中,就铁板上钉钉了。 提早让两个敌对王区的力量对碰,尽可能保全十八区的力量,且让十五区不敢对他们逼的太狠。 赢得暂时的喘息机会。 把这潭死水尽量搅浑,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自保之法了。 “情况已经很糟了啊,能赢得片刻喘息也好哇。”对着屋内几人锐利眼神,书易总算露出点无可奈何,苦道:“我尽力了呀,真想全盘反转,突然雄起,杀光他们,那你们还是烧香求你们口中那如神祗般,十八区真正的王,赶紧回来吧。” …… 一场围歼战,打的沙南茂林局势突变,三方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十五区的进攻趋势稍缓,十八区的王就带着一小部分人先回了王区。 闻人诀被接连几道命令传召回去的时候,十五区的使者刚走,十七区中有不少人质疑他在前线的处置。但他坚持袭击者都是十五区的人,陈凉息自始至终表现的不咸不淡,连一贯了解他的武广都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 先不说陈凉息是否信任闻人诀,第四战队中有不少他的人,且他自己的亲卫队心腹,自始至终都跟着第四战队活动。 不论是否真中了十八区的计策,陈凉息心中考量的却是其他事情。从十五区咄咄逼人的态度来看,对方是有心一口吃下整个十八区的。 本有意只在十八区茂林中划出一块地界,现在看来却有些小家子气。 他有自己的一套用人之法,等那丑陋男人被其他人质疑的说不出话,陈凉息才悠悠开口:“无论是否中了十八区的计策,我们和十五区的冲突都在所难免。” 他开口下结论,底下人自然全部安静下来。 齐齐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沉凝了会,陈凉息说出了他这几日来的想法:“十五区行事太过霸道,这些时日表现的也颇为咄咄逼人,本也没想着能和他们在茂林中和平相处,只是想着尽量晚的起冲突,先不说这次是否是他们寻的事端,目前看来,主动出击掌握优势才是上策。” 他这么说,定然是心中已有了主意。 武广看底下孤零零站着的闻人诀一眼,扭回头问:“王是有了什么想法了吗?” 陈凉息点了下头,看他身后的人一眼。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一直被他带在身侧,想来是军师一类的人物。 迎着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那中年男人走到正中位置,高声道:“大家都知道,前两天因为我们围杀了十五区的人,他们的攻击趋势稍缓,十八区的王黑虎已经带着小部分人回到了王区,从这几天我们收集的他们的战况来看,十五区定然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大的抵抗和挫折。” “对十八区来说,他们无法从战场中撤下来,一旦后退,王区就会失守,可对十五区来说情况也不乐观,他们吃亏在对茂林没有对方熟悉,一旦想暂时后撤或者转移战场,早已杀红了眼的十八区就会狠狠咬住他们的屁股,造成可乘之机,对他们来说,目前只有正面杠。” “这种鹬蚌相争一样的局面,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最大的优势,王本有意只取茂林以南这一块地界,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十五区必然不会答应,与其如此,不如我们来掌握主动。” 侃侃而谈一番话后,那中年男人回首去看陈凉息。 见王笑着点头,他放下心来,把和王商议好的计策慢慢说出。 “想在沙南茂林站稳脚,最好的办法不是建造什么营地,而是得到他们的王区。” 一句话落,帐篷内的安静再无法维持。 哄然而起的议论声一时有些压过中年男子的话,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神色,有人直接质疑道:“十八王区?” 还有人不敢相信般抬头去看上首的王,重复般询问道:“取他们王区吗?” 十八王区易守难攻是众所周知的,且一路过去,大道上越靠近王区,聚集的村落就越多,反抗就会越大。 看中年男人有些压不住场面,陈凉息抬了抬手,对帐篷口的亲卫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他一开口命令,心中满是困惑震惊的众人都暂时安静下来。 一个络腮胡大汉被从帐篷外带进来,点头哈腰的对着所有人行礼,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帐篷中央。 闻人诀一直孤零零的站着,看大汉跪在自己身侧,他往旁边退了退。 上首陈凉息似乎才注意到他,眼神示意他落座。 目光盯着那样貌普通的大汉看了会,闻人诀才施施然坐下。 先前被打断的中年男人看络腮胡大汉一个劲的朝着陈凉息磕头,扬声道:“这个男人叫庄牛,原是十八区聚集村落中的人,因为村子和其他村子起了战争被毁灭,流落到我十七区,我王收留了他,他随村落在沙南茂林中多次迁徙,对茂林极为熟悉。” “他知道有一条绕过大道,可最快到达十八王区的路线。” 哗然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陈凉息看场面差不多了,起身从座位上走下来,目光犀利的扫过所有人,缓缓道:“传我王令,后方营地全部挪入茂林,造成大总攻假象,第三战队抽五支分队,继续沿着大道佯攻往十八王区,其余所有人等,全部离开大道进入茂林,我们,直取他们王区!” 109.109:烽火初心 黑虎从战场上下来后, 先回王居处理早已堆积如山的事务, 顺便安抚因为他长期不在而浮动的人心。 这趟能够抽身回来也是因为书易的计策成功了, 十五区的攻伐稍缓, 但他也没敢带回太多人。 且回来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步步逼近的十七区。 对方在他回王区之后, 把在茂林外沿的大本营搬进了茂林, 一路稳扎稳打的扫荡大道两侧村落, 向着王区而来。 早在一年前, 书易就献策, 让王区召集所有村落村长的儿子来王区免费上学, 现在看来真的很有必要。 说是上学, 其实也是拿捏人质在手。 眼下大道两侧村落的村长们带头反抗的很是积极。 可毕竟碰上的不是帮派性质的私人力量, 而是一区战队。村落再熟悉茂林环境, 能够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 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两支战队大半被十五区所牵扯住, 黑虎手上能用的人少到可怜,不得已许下很多条件, 调动区内全部大家族防卫王区, 他则让辛头带着手头仅剩不多的人, 外出王区, 争取把人挡在大道上。 他的想法,同为王的陈凉息自然能够猜透, 就是因为知道他会把手头上不多的人还放一部分在外面用来阻击他们, 他才会信誓旦旦的要来偷袭王区。 能把敌人拦在王区外, 尽量不造成伤害,这是每一个为王者都会考虑的。 所以,当两艘飞艇飞临十八王区上空,往下扔炸弹时,刚刚休息下的黑虎就被慌张不已的底下人喊醒了。 十七区大部队离开大道,从没有人开拓过的茂林中穿行,牺牲必然是有,但对比能够带来的战斗优势,就不算什么了。 在飞艇先行轰炸过,十八区一片混乱之时,陈凉息所带领的五千战队成员就到了十八王区门外。 仿若从天而降的敌人,让十八区的战队成员从头顶的轰炸中醒过神,草草组织起抵抗,只还没能射出多少子弹,就被一拥而上的敌人淹没。 这几日,因为黑虎的回归,对进入王区所有人的排查变得极为严厉,堵在十八王区外的人特别多,从天而降的十七区战队成员压根不分人群,砍杀之下哀嚎遍地,四处奔逃的人群中,不少人因为被流弹射中,流着鲜血在地翻滚。 十八王区是个天然的堡垒,两座大山所构成的保护所内,只有峡谷口可进出,鸟巢般的空间中,山势最高处步上了百座朝天大炮,十七区飞艇肆无忌惮飞入鸟巢口的上空,百发大炮被十八区防守的战队成员点火,飞射上空的炮弹在飞艇左右炸响。 空中颇为震撼的响动混入下方人群肉搏间的嘶喊声,混乱场景中有区内居民上街奔逃。 环山入口处三道石墙上站满了守卫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外相连的门洞早被关上,无论是想攻进来的十七区战队成员,还是王区内想跑出去躲避头顶炸弹的居民,皆被无情射杀在重机\\枪下。 子弹壳如雨般掉落在石墙上趴着的面无表情扫射的枪手身下,石墙外渐渐堆叠起人的尸首。 在两方人员混杂后,枪炮就没了用处,两边人皆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开始人类力量最本能的肉体相博。 十八区仅有的一艘飞艇总算飞上空,躲过两艘在区内上空盘旋的敌方飞艇,趁机往源源不断从茂林中冲出敌人的位置,扔下几颗炸弹。 耳朵陷入一瞬间的失聪,被炮弹掀飞的泥土劈头盖脸埋了闻人诀一身。 就跟在他身旁的炎振也没能躲过,面色惨白的拉起他,后退到棵大树下。 闻人诀只能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中还是“嗡嗡嗡”的巨大回响。十八区飞艇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停留在百米大树的枝叶顶端一两米处,在扔下炮弹后,又降低了些位置。 看着就像停在了大树上。 陈凉息留在最后方,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精锐,减少注意力。 闻人诀则和武广负责带队往前冲。 炎振看主上对视着自己,一脸的迷茫,突然意识到刚才就在身旁几米处爆炸的炸弹,造成的耳朵暂时失聪,让主上压根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身旁还幸存的战队成员爬起,陆续从他们身边穿过,往峡谷口冲锋。 炎振摇了摇头,不准备再说,直接拉着主上就要往后撤。 可走出没两步,就感觉到手上的拉扯,被他拽着的主上站立在原地,面具外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视线颇为冷淡。 他愣了愣,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继续往后走。 可手上传来的抵抗力道越发大了,炎振无法,只好转过身去,张嘴大喊了几句。 耳中的轰鸣虽然好了一些,但闻人诀还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心识中,维端的声音却很清晰。 意思大概和现在拉着自己的炎振一样。 “主人,我不觉的您继续往前冲是个好主意,您看见了,那发炮弹只要再歪个两米,您就得被活埋了!” “要再歪上个四五米,您就会跟飞散的泥一样,拼不回人形。” 看他站住纹丝不动,炎振拉扯不行,只能停下来。维端越发焦躁,碎念道:“要是死在十八区的炮\\弹下,您要上哪里说理去?” 炎振还拉着他的手不放,闻人诀垂下脑袋,视线就那么落在两人相连的手上。 异常冰冷。 炎振不自觉的松了手,待从闻人诀那阴冷蚀骨的视线中回神,主上早往前跑出十多米,追上了前冲的队伍。 他无法,原地狠狠跺脚后,喊上还活着的赌坊异变者,紧随在后。 两人这一耽搁间,前方上空突然炸开巨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头看去,就见两艘飞艇纠缠着飞入十八区“鸟巢”上空,而后几发飞射上空的炮弹,压根没分敌我的射中了它们。 飞艇就如烟火般,爆炸后从空中分散掉落,划出流星般的火痕。 耳中轰鸣渐歇,他仰头看着映照天空一片火光的方向,刚才十八区飞艇飞过来往他们这片地域扔了炸\\弹,十七区一艘飞艇反应过来后赶过来……都知道十八区的飞艇根本不足以和十七区的抗衡,这一点十八区驾驶的人心中肯定也很清楚。 所以才诱导着对方在空中追逐着飞入“峡谷”上空,而后一起被火\\炮射中,同归于尽。 一艘飞艇上负责驾驶的和操作开火攻击的,起码得有四五十号人,视线中,那些碎片全部燃着火光掉落在十八王区内。 足够悲壮! 便连心识中的维端都停了话语。 陷入短暂的安静。 闻人诀抿着唇,他不是不知道危险,可风险和机遇并在,有的情况下,是不能够退缩的。 太多人只看到别人的高高在上,却看不到人家为这一步要付出的血泪和代价。 闻人诀从来不是个赌徒,但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拿自己的命去拼。 虽然损失了一艘飞艇很是可惜,但对躲在后方的陈凉息来说,也等于为他消除了最后的威胁。 十八区内可用的力量龟缩在王区,唯一能对他生命造成威胁的,就是对方仅有的那一艘飞艇。 看两艘飞艇一起坠落,他虽在后方心疼一瞬,但立马就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带着身边人,跟着赶往前线指挥。 空中少了一艘恼人的飞艇,对十八区守卫在门外的人来说,得到了一些缓冲时间。 大部分战队成员利用这个缓冲躲回王区,牢牢封闭了三个门洞。 闻人诀赶到空地时,十八王区外竖立着的黑虎旗帜刚被砍断。 画着威风凛凛老虎脑袋的旗面被撕扯烂,扔到地上,鲜血沾染后又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 等陈凉息带着后方全部人马跑到后,十八王区门外的战况就陷入了暂时的焦灼。 只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他就皱着眉头,让身边人传了命令。 极为有默契的,闻人诀和武广指挥着各自的战队,在对方王区外,左右站出攻击阵营。 王的命令下的很快,那气喘吁吁的亲卫跑到后,片刻不耽误的传达了陈凉息的话。 “王让第四战队全部人,立刻攻击门洞,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十八区!” 虽然第一道门洞已经差不多被打穿,但现在冲进去,陷在两堵门洞之间会是什么后果? 对方两道石墙之上的人,完全可以用从上而下的重机\\枪,把己方所有冲过去的人扫成马蜂窝。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光靠一艘飞艇,是不可能从空中拿下十八区的,且十八区的王,之前有派一部分战队成员到前方大道阻击他们。对十七区来说,赶在那帮人回援前拿下对方的王区,他们就赢了。 若要等那帮人反应过来,组织起大道上靠近王区的聚集村反杀回来,那么前后夹击之下,十七区就被动了。 就算不被消灭,可再要攻下对方的王区就难了。 而偷袭,只要一次不成,前方战场上的十八区主力和虎视眈眈的十五区就会发现,双方是否还会继续相持下去,看十七区得意? 陈凉息要的就是趁虚而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战争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们往后退。 为此他可以牺牲很多人,这对比起他即将得到的,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道理闻人诀明白,炎振和武广也都清楚。 二话没有的闻人诀就把命令下达了下去,十七区手上所有可移动的火\\炮,全被源源不断汇聚到第四战队手中。 炎振面无血色的看着这一切,在第四战队即将组织起第一波冲锋时,伸手拽住了他衣袖。 闻人诀扭头看对方,就见男人抖着唇,颤音道:“主上啊!这一冲,第四战队就……就没了啊!” 110.110:王城陷落 何止是第四战队没了, 连编入他们中的赌坊异变者都全逃不过, 这些人, 这些人可全都是好运赌坊的心血啊!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命, 没了吗? 炎振虽然没往前冲,可看着那些人背影, 心揪痛的厉害。 第二波冲锋的人也往外冲了, 这些人冲过十八王区外的空地, 推动着火炮彻底轰烂第一堵门洞, 冲入两道石墙之间, 攻击第二堵门洞。 狭窄的空间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从上而下扫射的重机\\枪下, 一个个鲜活的人, 此刻却比靶子还要廉价。这完全是一场拿命和时间赛跑的战争, 鲜血蔓延出第一道门洞, 两堵石墙间,尸体逐渐堆叠起来。 第三波、第四波冲锋陆续发起。 数百人冲过去, 可能有机会放出火炮的就那么一两个小队。 炎振的手在抖,幅度越来越大, 大概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控制。 闻人诀后退一步, 挥开炎振拉住自己衣袖的手, 视线别有深意的停留在那些运了火炮上来, 却没后撤,站在他们身后的王亲卫队员身上, 淡淡道:“你认为这场战争, 允许出现后退者?” 目光艰难从前方收回, 茫然落到闻人诀脸上,炎振顺着对方目光,扭头看向第四战队阵地后方站着的几排王亲卫队员身上。 那些男人全部手握着冲锋\\枪,且……枪口对准的是他们的位置。 他面色更白,唇的抖动却渐渐停了,转回身时,眸中满是凄凉,再说不出一个字,下垂着的右手死死握紧,指甲嵌入肉中而不自知。 是的,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他想的太过天真了。 自己毕竟只是个赌坊老板,虽算是沾黑势力,但从未面对过这种战场上的残酷,他所面对的黑暗弑杀多少都是个体,而不是这种震撼人心的填埋式的必然牺牲。 这处残酷战场上的一切响动渐渐从他耳中远离,似乎本能想逃避般屏蔽了大多数声音,只在绝对自我的安静中,他的视线又不自觉的落到了身旁的男人,或者说青年身上。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对方的深沉计谋,或者算计都是必要。 毕竟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弱者会很快死亡,无可指责。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发现,这个年岁比自己小了很多的男人,跟自己,或者说,跟赌坊中的所有人,都这样不同。 视线相触中,他怎么会没察觉,那是一双全无感情的瞳孔。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人类面对大量同类死亡必然会有的波动,甚至没有痛快,豪气或者嗜血那类人会有的变态快感。 他这个主上,只是如此静默的看待着眼前的战场,和所有消亡逝去的生命。 就似……他自己根本不是个人类。 不知道是被前仆后继赶往死亡的人类所撼,还是内心中迟钝发觉的胆寒,炎振不自觉的远离了对方两步。 不知道身旁的手下脑补了什么,闻人诀察觉到他的后退,只轻扫过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前头。 在千条人命的铺垫下,十八区的第二堵门洞终于被轰穿。 满地遗留的火炮和尸体稍稍阻隔了自己这边后来人冲锋的脚步。 闻人诀眼尾上翘着看自己这边最后几波冲锋的人上前,等到了十八区最后一堵门洞下,对方站在最后一道石墙上,往下一桶桶的泼下了什么液体。 隔得有些距离,看的并不清晰。 不过他也不需要等人回来汇报,因为再过没两分钟,从石墙上扔下的火把就带起了一片火海。 骤然焚起的大火很快吞没了两堵石墙间的十七区战队成员,不少火人从第二堵门洞间跑出,只还不等到空地上就再次倒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战场。 等火势稍微小,地上扭曲着各种造型的黑色焦尸。 大概是之前的血漫的太多,也或许是战火硝烟已经吞没了太多人命,面对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十七区这边还站着等待攻击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吐的。 只是如敢死队一般的攻势还是被阻了一阻,而后闻人诀身侧就再次响起冲锋号角,又有千人齐齐冲上那片还未彻底熄灭的火海。 是第三战队。 看成功在即,攻击趋势被缓,陈凉息终于给武广下了命令。 由第三战队接过了主力棒。 可以暂时放下指挥,闻人诀后退了几步,右手拿捏起自己两眉之间,闭上眼,暂时休息。 维端在心识中感慨:“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啊!真是怀念。” 它还作为一个神裔的个体活着时,族群也经常爆发这样的大战,只是那部分记忆被尘封的太深,见着今天这一幕,才多少复苏了一些。 对闻人诀来说,陈凉息认为必然要有的牺牲,他也认为是必须,只不过,两个人的目的不太相同罢了。 第三堵门洞被贯穿只是时间问题,站立原地,他垂着脑袋,按摩额头,听身周突然响起欢呼声,抬头凝聚视线时,十八王区门洞处已经源源不断涌入十七区战队成员。 就连他们身后压阵的王亲卫队都擦身他们冲向前方。 十八王区,这个成立百年,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处,在今天,终于第一次陷落。 武广早先一步带人入城,指挥清理镇压,闻人诀则领着第四战队还剩下的分队,在十八王区前的空地上,等着后方的陈凉息到来。 十八王区内总共没住几万人,因为之前的战争,所有可用的有生力量都被快速填补进战队,剩下的壮年男人们大多参与了护城,等真正陷落后,十七区带着人和武器进入,几乎没遇上像样的抵抗。 陈凉息老神在在的等武广彻底掌控住十八王区内的局势,又让人填埋空地上挖出的纵深沟渠,十八区的人为了防止被敌人用坦克攻击城门,早在和十五区的战争开始后,就命人挖掘了“隔离带”。 也多亏了这些沟渠,让十七区的坦克成为“废铁”,不得不拿人命去填。 可惜,沟渠可以挡住笨重的坦克,却无法挡住灵活的人类,在架上木板后,十七区的人还是用千条人命,“撞”开了十八王区的门。 武广调出十八区内唯一一辆轿车来接陈凉息入城,几十辆坦克已经开过空地,排成长队,左右拥簇着那辆轿车,缓缓开入刚被清理出的门洞。 轿车闻人诀自然不可能挤坐上去,爬上刚被调出来的皮卡,他和陈凉息的其他心腹一起进城。 车子开过破烂门洞时,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调侃道:“回来的感觉如何啊?十八区的真主。” 其实就算是他自己,当初离开时也绝想不到再次回来,会是以这样的场景。 通往王居的街道各处布满重兵,陈凉息已先一步被接进王居。 皮卡一路慢慢开来,可见城内随处倒塌的房屋和遍地弹坑,内门洞处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清理,被暂时堆叠到一处,血从石墙上往下流,又在门洞处汇成小血坑。 神色惊恐的区内居民被从房内赶出,携儿带女的抖索着跪趴在街道两侧。 远处有民房起火,浓烟滚滚吹向天际。 兵荒马乱下的战败失城,这城中惶恐的万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这种惊惧在战后的天地间酝酿,偌大街道一路车行,除却皮卡的动静,连落叶声似乎都能够听的清晰。 “呜!妈妈妈妈!”突然响起的幼童哭喊,一瞬吸引了所有进城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注意。 那些依旧趴着的十八区居民却没一人敢抬头看情况。 闻人诀目光落到皮卡左前方,有个四五岁的孩子跌跌撞撞从屋内走出,哭着找妈妈。也不知她的母亲在先前的战乱中是“没了”,还是离散了。 天地间仿若只剩下这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衬着远处的战火烟硝,别样绝望颓败。 有穿着紫色长服的战队成员纵身从皮卡上跳下,双臂一伸,抱过那跌跌撞撞哭泣着的孩子,脚步轻移,侧身避开了毫无减速,横冲向孩子的皮卡。 炎振看刀戈抱着孩子站在街道上,在满地趴着的十八区居民中颇为鹤立鸡群,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一辆皮卡招手,示意对方停下等。 对这一幕,闻人诀并未施舍目光,戴着陈凉息亲赐的蛇皮面具,他在迎面吹来的风中轻轻闭上眼。 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这局棋,该怎么下。 经此一战,陈凉息心中对自己最后的那点多疑必然已经消除,那么这份信任,可以用来做点什么呢? 111.111:允你背叛 入了城, 陈凉息先让手下战队接过十八王区内的防卫, 一半亲卫留在王居保护他, 一半亲卫则控制住了区内的所有大家族。 闻人诀被安排在八楼休息, 在吃过东西洗过澡后,他挑选了套连帽外套, 穿着条灰色休闲裤, 赤脚踩在地上, 神色颇为放松的站在房间落地窗前伸展身子。 视野中的王区和四年多前没什么不同, 除却现在偶尔从城内窜起的黑烟, 和不间断响起的巨大爆炸声。 虽已经打进王区, 并取得了控制权, 但还是会有零散的抵抗行为发生。 他们高层进行休整, 底下的战队成员则只能轮班短暂休息, 还得保持着戒备,警惕那支防卫在大道上的十八区战队成员杀回来。 局面混乱到这个地步, 维端已经彻底懵圈,它虽很少看懂自家主上的行事布局, 但如今次般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蛮让它难过。 马上要有个碰头会, 它抓紧时间发问:“主上, 您看辛头是否会杀回来救黑虎?” 黑虎之前带着人回王区,自然没能落跑, 闻人诀进城后就听说十八区的王和一干心腹全部被关押到了王居地下室。 “这时候回来有什么用?”侧身从桌上拿过杯凉水, 他有些遗憾房内没有摆放红酒。 “可辛头把黑虎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不杀回来可能吗?” “他若没脑子至此,就该死,十八区若没组织成这样,怕撑不到今天。”凉水慢慢滑过喉咙,他的话中带着深意。 维端听他隐晦的赞许,笑道:“您对他们多少有点信心?” “我不是对他们有信心,只是对可能存在的那个人有些期待。” 就算局面是真的一塌糊涂,无可挽回,他也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退路。 当晚的碰头会是短暂的,只是简单通报了一下各个战队的损失和目前区内的镇压情况,清点了十八王居库存的人,则上报了一下战胜所得。 找出来的那些钱财,陈凉息并没放在眼中,十七区的富裕自不是十八区可比。 可手下人通报出来的晶核数量,却让连他在内,见惯大场面的所有十七区高层咋舌。 数目多到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撼。 对方的王居库房内,居然存放了近两万颗晶核。 就算光核,也有数百枚。 武广眼中冒着吓人的精光,炽热道:“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积累起来的数量,十八区……看来是野望颇大。” 后半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只可惜……本身底子太弱,沦为了其他王区的案板肉,凭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陈凉息意气风发,满面红光,豪笑不止。 在安排武广和闻人诀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坐镇指挥后,他让手下亲卫取出那些光核装到箱子内,摆放在了自己睡觉的床头。 等到王区内局面彻底稳定下来,门洞被重新修葺,就已经是十七区攻进十八区的三天后。 带队守卫在王区外头的辛头果然没再带人杀回来,武广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自然也没能派上用场。 那两支分队似乎在得到王区陷落的消息后,就化整为零,消失在了茫茫茂林中。 也未去和前线的主力战队汇合。 陈凉息的釜底抽薪,让仍在前线交战的十八区战队主力和十五区皆有些不知所措。 十八区是前有强敌,后方丢失,再没耗下去的耐心,如无头苍蝇般,显得很是慌乱。 十五区则是看马上就要到嘴的肉,却让别人给抢先一口吃了,不爽愤怒下,暂时安静下来,静观局势变化。 没能体会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心情,陈凉息在得到区内大家族代表们的臣服后,顿有掌控两个王区的豪气冲天,一时颇有翻云覆雨无人可挡的气场。 他一脸明朝即可称霸东南大陆的肆意快活,底下自没人会去打搅他的兴致,招惹不快。 在入主十八王区的第四天晚上,他就兴致颇高的召开了庆功宴。 一场攻城战,打的十八区到处残恒断壁,尤其是靠近王居的位置,因为要保护黑虎和区内高层,亲卫队曾反抗的很激烈。 尸体早全部被拉出王区掩埋,陈凉息让人草草收拾了下,用酒香掩盖久而不散的血腥味,用鲜花装点墙壁柱子上遍布的弹孔。 此次前来参与战争的十七区高层们全部褪去了战队制服,衣着光鲜的或挽着娇媚女子或携着清秀少年而来。 匆忙布置好的灯光晦暗淫奢,十八区内珍藏的所有好东西被一一端上桌。闻人诀穿着身黑色燕尾服,被人引着步入正厅,在陈凉息下方右边首位坐下来时,跟在他身后的炎振连连发出吸气声。 广阔大厅正中摆放上了张体积庞大,造型雕刻异常夸张的龙腾木椅,以这龙腾椅为中,下方左右两侧,各摆上了十多张只可单人坐的木桌。 闻人诀右手轻轻落在椅子把手上,屁股下的木椅雕刻也颇为讲究,是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手放着的位置,刚好是张开大口威风凛凛的老虎脑袋。 炎振会吸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前两天的硝烟战火,尸体血液似还在空气中漂荡,今晚这昏暗糜烂的灯光,衣着亮丽的人群,豪气冲云的领头者,轻灵歌唱着的乐曲,依偎在大厅中胜利者身旁娇俏笑着的少女少年们。 太过鲜明二极的世界,仿若乱世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而眼下纸醉金迷的盛世清平,才是他所处的真实世界。 在食物的香气中,在穿梭着攀谈偶尔大声狂笑的人群中,他眼中仿若出现了晃影,一时是眼前真实的景象,一时又仿若看见了战场上穿过自己往前冲的战队。 那些色彩鲜艳的酒水,就像是那天地上缓慢流动着的鲜红血液。 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他半恍惚的看着一个战队高层上前来,弯腰毕恭毕敬对着自家主上敬酒。 闻人诀一句话都没有,伸手拿过桌上酒杯,示意都没的直接仰头一口而尽。 连一眼都未施舍给那人。 敬酒之人愣了愣,可惜对视上的始终只有那张青色蛇纹面具,男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注这边,硬着头皮再吹捧了闻人诀几句,见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尬笑两声,一脸做作出的激动,退了下去。 “坐下。” 收回看男人背影的视线,炎振有些诧异的低头看向自家主上。 闻人诀一动不动,视线平视着前方。 并没有看自己,他有些不确定的转头去看站在主上另一边的刀戈。 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的男人对着他点了下头。 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了,炎振迟疑着慢慢在主上身旁的侧位坐下。 今晚设置的虽全都是个人坐的木桌,但在每个位置旁,还都摆放了张侧位。 至于这些侧位的作用……看一眼那些娇媚着夹菜喂酒伺候的人……炎振很是茫然的坐着,两手空空的不知该干啥,有些无辜。 难不成自己要跟那些人一样,给主上夹菜?喂酒?陪笑?? “你在想什么?” 呃……手脚不是的在椅子上坐着,他努力绷紧双腿,挺直脊背,猝然下听见这一句问话,本能回了句:“您要吃什么菜吗?我给夹。” 闻人诀眼还看着远处昏暗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身影,声音异常空茫,再问一次:“你在想什么?” 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下,炎振扭头看自家主上的侧脸。 沉默在远处飘荡来的歌声中持续,直到炎振伸手把筷子放下,那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搅动了这方的死水。 闻人诀突然再次轻声道:“你在想,人生为何如此的不公平,前仆后继的死亡下,开出的不是什么公正和平的花,而是更大的罪恶。” 炎振眸中迷茫逐被痛苦替代,然而始终埋在那双瞳中隐而不发。 “然而,你又在想,成王败寇,理所应当。” 彻底没了言语,炎振在偶尔闪过他们这桌的多彩灯光下,咬死了牙。 自己这个主上,从追随对方开始,一直以来都冷漠的不似真人,炎振时常觉的对方脑子里是没有感情这根线的,可是现在……他又吃惊于主上对他人情绪的敏感。 主上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有些可笑的陷入了一个盲区,他开始怀疑这些厮杀和牺牲的必要,又开始迷惑起自己的未来,究竟要走向哪里,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不断重复百年前,千年前的事情,血腥清洗上层建筑后,又搭建上新的上层建筑吗? 陈凉息来了,在晚会最高\\潮时分,身旁跟着两个妙龄少女。 十八区的家族权贵们很会揣摩,在他们入主王区后,先献上美酒美食,而后就是这些被精心圈养的“玩物”。 庆功宴,自要奖赏安抚手下,顺带着一起展望未来。 为了更好抵御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反扑和十五区的报复,陈凉息把“饼”画的很足,对牺牲最大的第四战队许下承诺,等回到十七区后,马上就会划下两千颗晶核,二十颗光核,全力重建战队。 闻人诀因他到来,而停了和炎振的对话。 陈凉息能有这番承诺不容易,这是真正准备开始重用他,真正要开始筹建第四战队了。 闻人诀起身离开座位,在大厅中跪下,感恩戴德谢过,起身时有意扫过武广,坐在陈凉息左方首座的男人正面目阴沉。 回到座位,他探身,亲自给炎振倒了杯酒,看也不看的,手往右边递了过去。 炎振愣愣接过,再看自家主上,压根就没看自己。对方正手托着腮,目光落在舞动的少女们身上,口中却淡道:“没必要去想这个世界的本质善恶,更不用去思考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你都没有拥有过这个世界,又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多余的问题?” 轻笑从身旁男人唇齿间溢出,低沉话语中带着些许少见的轻狂。 “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黑白。” “只有真正去运转这个天下,把世界放在自己的掌心……”随着话语慢慢握紧的是他摊在桌面上的手。 炎振侧首盯着男人,从对方眸中看到极为耀眼的光芒,他从未在主上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如此外露而没有遮掩。 慷慨语气随着握紧的手心消失,闻人诀终于扭过头,今晚第一次对视上炎振目光,轻道:“在你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前,你只需要听我的,我的命令,今后就是你唯一的准则。” 对望着那样耀眼的眸光,炎振几乎有一瞬的沉入,可是不自觉的,他突然茫然问了句:“要有一天,我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呢?” “我允你背叛。” 112.112:盼君君临 主上从未和自己说过这样“贴己”的话, 炎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还没等他整理出想说的话, 上首就有浑厚声音传来。 “把人带上来!” 在宴会气氛最为热烈之时,陈凉息笑着突然开口命令。 随着他话音落地,整个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舞动着的少女们退散到角落,歌唱着轻柔乐曲的少年收了音, 垂着脑袋立到一旁。 还高声说话的人全部压低了音量,细碎谈论中, 有木轮滚动的“嘎吱”声慢慢传来。 宴会大厅中的灯光布置较为昏暗, 可随着木轮滚动声, 几束亮白光线突然打在了大厅正中央。 几个陈凉息的亲卫使劲拽拉着块独轮木板,那木板上竖着两根交错成十字架的木头, 从灯光晦暗处到了亮光交汇中心,一切细节全部展现暴露在人前。 对应着陈凉息的龙腾椅,大厅左右两排桌子对称摆放,眼下那个木架子就被停在了上首对着的正下,两排桌子的中央。 “滴答、滴答……” 在安静下来的空间中,血液滴落声分外清晰。 十字木架上绑缚着个壮年男人,头发凌乱, 低垂着的下巴处破了个大口子。 血就从那处不断往下流,合着身体上其他刀口渗出的血,先在木板上汇聚, 又一滴滴的落到了大厅地面上。 有“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混着男人喉间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伴着血腥味,马上就搅了大厅中所有人的兴致。 只不过没有人表现出不悦。 奢靡狂欢被毁,但看着那强壮男人被折磨的垂死身躯,另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快感,从现场在坐的所有男人体内迸发出。 那是胜利者对待猎物的激昂,是捕食者在大块朵颐猎物后,生出的玩耍之心。 “是黑虎。”久未出声的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平静道。 “恩。”闻人诀应了声,目光和其他人一样,凝聚到那处。 男人双脚被锁链牢牢串在一起,双臂被拉直,捆在十字架的横杠上,和木架一样被摆出个十字造型,左右手的掌心处,各钉着根一指粗的钢钉。 那钢钉很长,穿过男人手掌打入木头,可还余出了一截,血迹斑斑。 黑虎身上穿着十八区统一的战队服饰,被抓时应该还在奋力战斗。 横竖鞭痕撕扯烂了他身上衣物,血痕道道仿若深入骨头。 陈凉息在上首端坐着,目光落在下方,透着分轻视,扬声道:“黑虎,好久不见。” 他再开口,底下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了,全部人都用看好戏般的目光,从黑虎身上移到上首的王身上。 身体被绑缚成十字造型,身上伤口密布,有不少刀口还是新鲜的正往外不断渗出血液,黑虎在被囚禁的几天里,显然遭受到了非人折磨。 那般刺眼灯光全部打在他身上,被拖拉着移动,他怎会不知自己已被从地下室的囚牢中转移了出去。 只不过他不知道陈凉息想干嘛,是不是准备杀了自己,浑噩中根本没精神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几日未进食,虽下巴处被割破了个口子,但食物的香气还是阵阵往他鼻中钻,勾的他胃中抽痛。 垂着脑袋,头发血迹遮掩住了他眉眼,但从身周传来的香味和压抑着的哄乱议论中,他大致也能猜到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只不过,自己早已连死都不怕了,还能在乎这些羞辱么。 听见上首传来的那个居高临下声,他本无意抬头,跟这几日一样,想怎么折磨自己,他通通扛着就是了。 只不过,突然像想到了些什么…… 他慢慢抬起脑袋,努力睁眼,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干涸血迹黏粘着额前头发,视线被阻,黑虎甩动了下脑袋,却不小心拉扯到双手,早坏死的掌心处,又有血开始往外流。 皱着眉头,他闷哼了一声。 陈凉息居高坐着,临下看那个同为王的男人时,心中充满了畅快。 黑虎扭曲着面庞,挨过刚才血肉撕扯到的剧痛,努力仰起脑袋,看向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 灯光太过昏暗,只有他所立的一方小位置处在亮白光茫直射下。 从明亮处往暗处看,朦朦胧胧间只有团黑影,失血过多让他持续一处看的久了,有些虚晃交错。 张了下口,他喉间滚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两侧坐着的男人中,有人嗤笑出声。 咽下口含着血沫的口水,黑虎没搭理从两旁传来的声音,目光还直直落在上方的晃影处,重咳一声,总算挤出些声音来:“陈凉息,你十七区实力本强过我,可你还是只敢在我被十五区攻击时来浑水摸鱼,你有什么可得意?” 两人其实早前相识,也见过数次。 在东南大陆召开的王区大会上,就看彼此不是很顺眼。 只不过对那时候的陈凉息来说,十八区荒郊僻野,没什么可看得上眼的,且有个王区在沙南茂林中生存,对周遭王区都是好事,可一定程度上管理和制约茂林中的异形猛兽。 没有必要,两个王区间向来不打交道,若不是人类迎来进化天机,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十八区。 他知道黑虎这种靠自己实力,一拳一脚干上去的为王者,最看不起像自己这样靠着家族实力,戴上王冠之人。 可他也同样看不起对方,什么虎王,只知打杀,自己若没一定的心计城府,凭什么在王位上呆这么久,在他眼中,强势的虎王,不过只是个莽夫。 尤其眼下这个命运全在自己手上的失败者,居然还妄图刺激他。 “哈哈哈哈哈,”他先大笑几声,拂开身旁柔顺给他喂菜的少女,讽刺道:“浑水摸鱼?不如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合适吧!” 从位置上起身,他一手慢慢抬高,直直指向白光中的黑虎,不屑道:“可就算是浑水摸鱼,眼下你这条死鱼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掌心,任由我刮鳞抽筋。” 黑虎能够挤出话音来已属不易,一句话讲完,他便觉的喉咙间火烧般疼痛。 陈凉息在上边侃侃而谈,春风得意,他便只好咬牙忍住不昏过去。 吞噬晶核后,他身体强悍的越来越脱离人类,可毕竟多日折磨下来,还是让他尝到了濒死的滋味。 陈凉息还在继续,收回指着的手,在台上原地踏了两步,自傲着鄙夷道:“你以为只要能够打打杀杀便有为王者的资格了?你以为王者要的只是实力,而不需要脑子?” “黑虎,没有脑子就不要坐上王位,你蠢你可以自己死,可你要是自不量力,非要坐上那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就会有无数人因为你的愚蠢而送死!” 说完这句话,陈凉息又回身坐下,好整以暇。 他说这些话自然不是在好心劝告,他只是为了向底下所有人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谁才最适合,天生就坐在这张王位上。 黑虎根本不欲和他多说什么,虽被折磨摧残的半死不活,他心中却仿佛无比沉定,不顾扭动身体间会撕扯到的伤口和掌心钢钉,他缓慢在十字架上扭着上半身,目光虚弱又坚持的扫视过两旁昏暗处坐着的所有人。 最后,又重新汇聚到上首坐着的男人身上。 带着不可思议的轻笑,他艰难扯动起唇角,颇含深意道:“陈凉息,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握着酒杯的手僵了下,陈凉息目光冰凉的死死盯住他。 黑虎再笑两声,明明很是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却因为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居然让大厅中的所有人心中开始胆寒。 “十八区以前不是你们的,以后,未来,都不会是你们的。” 失败者的垂死呐喊,并不能威慑人心,反而会让胜利者从中获得欢愉。 可是……武广目光锐利的盯着那个曾为王的男人。 不知为何,对方的话中似乎带着绝对的肯定,还有那么份期盼着的信仰。 在骤然停歇下来的嘲讽声中,黑虎意味深长的,一字一句用力道:“这十八区真正的主人,不会是你!” 前所未有的虔诚声音在喘息后,悠扬继续道:“它真正的主人,迟早会重新君临!” “砰!”有子弹射出,打在绑着黑虎的木架上,离他的脑袋仅仅一掌之距。 陈凉息握着枪,双手微微颤抖,有些恼羞成怒的瞪视过所有人。 他很是气极,明明是要来当众折辱这个曾经同为王的男人,却不知怎么的,一帮人最后还反被一个已经束手无力,任人宰割的男人压住了气场。 他先一枪打掉那个诡异氛围,又对着下方阴冷道:“你以为自己还能重新拿回十八区?当回你的王?哈哈哈……白日做梦!你的命现在就握在我的手中……” 说着两步跨下台,几步迈到被绑缚着的男人身前,陈凉息右手慢慢举起,枪口抵上男人额头,继续道:“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地底下重新君临?” 一直观察着场中的一切,维端适时开口,语气很是平板:“主人,黑虎会死吗?” “不会,”闻人诀的语气比起它多不了几分波动,漠然道:“十八区还有力量在外,这个时候杀了黑虎没有半点好处,留着他,是对十八区残余力量的最大约束。” 这么浅显的道理,陈凉息不会不明白。 闻人诀心识中回答着维端,目光却依旧静默落在白光中,瞳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右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中指惬意的、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把手。 维端沉默着再看一会,突然问道:“黑虎说十八区真正的主人会重新君临,是在等您吗。” 眼还落在那处,闻人诀低“嗯”了声。 被枪口抵着,黑虎却毫不畏惧,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陈凉息眼睛,突然放纵大笑起来。 那笑使出了他的全力,震动到胸腔,甚至在他大张着嘴时,有血沫开始不断往外涌,可他依旧用那般发狠的声音,对着场中所有的人道:“你们不过是群鸠占鹊巢的小人,等到了那一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闻人诀浅笑着微微眯起了眼。 113.113:计中之计 陈凉息自然不会真杀了黑虎, 他只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让亲卫把人给带了下去。 而后庆功宴的气氛一直低气压到结束。 隔天一早, 他就让人召集起了所有高层和心腹, 开始商讨之后的行动。 拿下十八王区是掌握了主动, 却也并不代表这场战事就此结束了。 “昨天夜里刚传来的消息,十八区前方和十五区交战的战队主力, 因为得知王区被夺, 人心散乱, 被十五区趁机钻了空子, 一场夜袭直接把人都给打散了, 营地烧毁, 死伤惨重, 眼下虽还未再有更新的消息传来, 但十五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一定会冲着我们过来。” 昨天后半夜负责坐镇指挥的是武广,消息是最先到的他那。 但看主位上陈凉息阴沉脸色, 闻人诀猜想他已知晓了。 说到底,十七区这次之所以可以这么轻松就拿下对方王区, 正是因为他们浑水摸鱼, 捡的便宜。 十五区的损失过大, 绝不会就这么罢手。 只是本以为他们和十八区还有的相持, 哪里知道十八区就这么被打残了,再组织不起力量。 “应该只是暂时的修整, ”看现场气氛凝重, 闻人诀开口道:“我们不该抱有侥幸, 认为十五区不会杀过来,不管有没有那颗光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毁灭十八区的有生力量,彻底掌控沙南茂林。” 虽然在打残十八区后,十五区就又安静了下来,但他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个道理他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懂。 陈凉息视线落到他脸上,透着肯定,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迎着对方信任目光,闻人诀面具下的脸庞颤了颤,双眼透出些感动,再沉凝上几分钟安静思考,慎重道:“现在看来,十八区已经彻底完了,王区丢失,主力也被打散,且王还在我们的手中,已蹦跶不出什么大的风浪,不足为惧。” 说完这一句,他就停了下来,观察起会议室内其他人的反应。 一直以来,陈凉息对他都表现的很是宠眷,但就是不够信任,现在看他发言,却以从没有过的认真在全神倾听。 王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纷纷跟着认真思考起他说的话。 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闻人诀似乎增加了些信心,以比刚才重一些的音量继续道:“我们王区的战队本就不善茂林战,咱们与其派人进入茂林去和他们纠缠战斗,不如干脆,釜底抽薪。” 陈凉息目光闪烁,透出几分兴趣,“哦?”了声。 其他人纷纷更认真的看向他。 没了胆怯,闻人诀开始侃侃而谈:“十八王区虽易守难攻,但人数上的差距太大还是会有一定的风险,进入茂林以来,我们的损失不小,如今可战斗的人数不过五千上下,这点人守住王区勉强是够,可若再外派出去,未免不重蹈十八区的覆辙。” “那也不能等十五区把我们包围起来,堵上门,万一他们决定在茂林中跟我们打持久战呢?” 他们岂不是就被活活堵在了王区。 有隶属第三战队的高层出声质问。 武广瞪那人一眼,出口打断他颇为不敬的发问,道:“闻队长刚才说的釜底抽薪是?” 没介意他底下人不算客气的语调,闻人诀对视着陈凉息,小心道:“如今我们已掌握了王区,算是扎根下去,可要是依靠这点人数想要彻底掌控一区自然不够,王不考虑再抽调一支战队过来吗?” 已经吃进嘴里的肉,陈凉息自然不打算再吐出来。 十八区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没有直接回答闻人诀关于是否抽调人的问题,他开口问了之前武广问过的:“你说的釜底抽薪是指什么?” “与其调人来和他们在茂林中消耗纠缠,不如直接去攻打他们的王区。” 话一出口,便连陈凉息都很是讶异,底下不少人也跟着惊呼出声。 攻打一区王区,哪里是说说就好,其中要付出的太多,牵扯的层面又广,一个不慎,覆灭的就会是自己。 加重了些语气,陈凉息不满道:“攻打十五王区?” 闻人诀笑笑,快道:“当然只是佯攻,王若要再从王区中抽调战队过来,来前不妨让他们直接去往十五区,摆出声势浩大的攻击架势,同时,对外放出光核已落到十五区手中的小道消息。” 没再指责这个大胆的想法,陈凉息有些困惑道:“光核按理说是在黑虎身上,可这几天的拷打也没能让他吐出来,你为何要说已经落到了十五区手中?” “我当然不确定光核在哪,但我知道,十五区的王有多想要这颗晶核,他这次派出了整整三支战队,表现的这样势在必得,若茂林中有消息传出光核已经到手,他如何能够坐的住?” “我曾听人说,夏国这人心思极其狭窄又手段毒辣,我们一支战队直接逼近攻打他的王区,他肯定会回抽一支战队,用来确保王区绝对的安全,且迟迟等不到手下人上交晶核,以他的多疑,是否会猜测战队中有人在得到光核后,心怀不轨打算裂土封疆,自己为王了?” 陈凉息安静下来,低着头设身处地的开始思考。 若是自己,派出了三支战队进入沙南茂林,久而不归,可偏偏这个时候又传出光核其实已经到手的消息。自己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先召人回来问问,若手下人说没有,他多少会起疑。 而要是这个时候再有敌对王区直接攻击自己王区,为了确保万一,他一定会先召集回一支或者两支战队。 这种时刻若被召集的人中,谁有迟疑不回护王区,谁就必定要上他心中的黑名单,就算暂时不发作,也必然不会再把人单独放在外面指挥大部队。 人心如此复杂,谁能面对绝对的诱惑,不为所动呢。 不确定攻击自己王区的到底有多少人,对方的目标到底是十八区,还是只以十八区为幌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只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就算不把战队真正抽回来,也会暂时让他们做出回撤迹象,用来试探虚实。 思考繁多,陈凉息紧紧皱着眉头,他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其实闻人诀想的更简单,对十五区的王来说,十八区代表着他的野心固然很重要。但因为不清楚十七区真正的目标,那么先确保王区和自己的安全,才是一切的重中根本。 然而十五区在茂林中带队的高层,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明白现在是怎样关键的时刻,必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茂林错失时机,他们一定会建议自己的王,暂不回撤战队。 可能还会分析给自己的王听,十七区耍的是□□。 但可怜他们越是坚持不回撤,十五区的王心中怕是越要起疑,真正生出隔阂,到时候就算是不下令全数回归,起码也会暂时打乱十五区在茂林中的部署。 这就是人性和人心中值得把玩的部分。 闻人诀继续道:“一旦十五区有战队开始回撤,就让我们这边佯攻的战队作势更猛,等他们回撤到中途,就可让我们的人来茂林支援了。” “而我们这边则要抓紧时间,把晶核全数运回王区,先组织区内人员吞噬,待他日此消彼长,十五区再难奈何我们。” 跟十八区不一样,十七区本身势力就大,实力也足,只要有充裕的晶核,随时可组织起大批精锐进行吞噬。 只要吞噬成功,就算是初级的异变者,在茂林中打起来,他们还用怕谁? 闻人诀分析判断的很对,陈凉息沉思着去想方方面面,发现找不出比这个更为合适的办法。 只不过……他再看发言完又陷入惴惴不安的丑陋男人,自己第四战队的队长,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对方只是条老实的忠狗,给块骨头就会感恩戴德的无知下等人,不曾想,对方的脑子和思量居然和武广不相上下。 又对晶核能量体系颇为了解和敏感,区内能够拥有这样多的异变者,也多亏了他的详细解说和不断研究。 本就有意开始真正扶持第四战队,眼下再看这个自己无意间选定的男人,就更是觉的满意。 这份满意都渗透到了他的声音中,相当温和。 陈凉息最后总结着下了命令。 第一:让蓝岸立即率领王区第二战队前去十五区佯攻,一旦十五区在茂林中的人马有后撤迹象,则马上前来十八区。 第二:为遮人耳目,防范在茂林中的十五和十八区人马,组织小部分精锐立刻押送两万颗晶核回十七区组织人员吞噬。 第三:加强十八区内守卫。 对于他的第二条命令,武广提出了质疑。 那样多的晶核,只让小部分人押送太过危险,可惜闻人诀站到了王的那边,和他争锋相对道:“茂林中十五区的人比我们多,我们派出再多的人押送又有什么意义?十八区虽然被打散,但流兵难免不会因为我们的声势而一路骚扰我们,如今沙南茂林中除却我们三方势力,还能有谁?与其被十八区和十五区注意到,只要我们找可靠的人避开大道,人少反而能够更加安全。” 陈凉息其实也是这样琢磨的,见除了闻人诀外,还有部分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便定了下去。 但光核,他并未让一起押送,还握在自己手中,他打算等此番战事告一段落,利用这百颗光核,好好培养批绝对的心腹。 会议结束后,所有步骤被快速实行,武广面色阴沉的如要滴下水来,再看闻人诀时,除却不屑外更多了三分警惕。 只不过现在,第四战队只剩下七百多人,还不成气候。 他站在原地,看闻人诀身影远去,眸中杀气逐渐外露,原以为只是个没脑子的蠢人,现在看来,威胁很大,绝对不能让他在陈凉息的培养下真正坐大……最好是此次在茂林中,趁乱就…… 武广低下头,想到什么般,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闻人诀背对武广,径直扬长而去。 陈凉息要建立第四战队是因为对区内的大家族势力感到威胁,而确定要培养自己,却是因为想制衡武广。 武广这人,脑子算计城府都有,是把好用的刀子,可仅仅是把刀子罢了,永远也成不了握刀的人,闻人诀敢如此断定他,就是因为他连这样明白的事情都看不懂。 可这并不代表对方的智商不够,武广很聪明,聪明到闻人诀都不太爱跟他打交道。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份上位者的心,这心跟野心又不同,不是每个人都可与生俱有。 维端:“看来我们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十八区毁了。”它本不欲出声,实在是郁闷的厉害。 闻人诀:“不见得。” 维端:“啊?” 闻人诀眯眼,看炎振匆匆从楼梯口跑上来,心识中淡道:“等等看吧。” “您还真是少见的乐观。”维端直接出声吐槽他,尾音消失时,炎振刚好跑到身侧。 疑惑的左右看了看,炎振顾不上匀气,他怎么感觉刚刚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可是……踮起脚跟,他又扭转脑袋看了一圈,这里只有主上一人在啊…… “都安排好了?”闻人诀面无表情,冷冷问了句。 炎振立即回神,近身道:“是,都已经进入茂林了。” 走至楼梯口,闻人诀却没往下去,反身走向右边的窗户,从六楼窗口向下俯视忙碌进出的人群。 口中幽冷道:“命令下去,让飞驰带人立马进茂林边沿等候,待截取到押送的晶核后,直接寻个聚集村丢弃,勿要留下押运痕迹。” “是。” “等蓝岸带人到茂林边时,让刀戈手下人放出消息给十五区,告诉他们,十七区三支战队在外,王区空虚。” 抬了下头,炎振目光有些闪烁,可还是重声道:“是。” 闻人诀停了停,仰头透过窗,看深蓝天空,语气变得有些缥缈,慢道:“盯牢十五区战队,若他们出发要偷袭十七区,则在人快到十七王区之时,想办法透露给潘肖。” 挺直身子,炎振盯着他的后背,果决道:“是!” 114.114:兵临城下 一切和闻人诀所设想的一样, 在蓝岸带着十七区第二战队攻击十五王区后没两天, 茂林中蛰伏着的十五区战队就有了动静, 佯攻再持续上三天, 十五区三个战队就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沙南茂林。 蓝岸按照计划,等他们回撤到半路, 头一调, 带着整支战队就往十八区来汇合了。 陈凉息还顾不上高兴, 就听到了一个极为让他恼怒的消息。 那批带着两万晶核, 走小路准备回王区的护送队并没按规定时间返回, 他差人沿途寻了, 找到处交战地, 除了被草草掩埋的尸体和焚毁了一半的车辆……晶核全部不翼而飞了。 大发雷霆下也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按理说要押运两万晶核, 必需要有车子,车子不像人, 在茂林中怎么会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可找了最厉害的高手一路追踪,线索还是断在了茂林里。 好在, 蓝岸带着第二战队已经进入茂林, 这样一来, 十八区就牢牢在手, 多少挽救了下他糟糕的心情。 蓝岸进十八王区前,闻人诀带队在城外迎接他。 两人时隔一段日子没见, 再见面时, 一人率领着杀气腾腾刀尖还沾血的战队, 一人穿着精致战队服饰,斜靠着轿车,笑的云淡风轻。 “嗨!”见他在王区门外等,蓝岸表情夸张的感激涕零,几步到他身前,拍了下他肩膀。 收回脸上清淡笑意,闻人诀问了句:“一切还顺利?” “当然!”蓝岸耸肩,慢慢抬起脑袋,目光投向这天然堡垒似的峡谷,漫不经心回:“也不看看我是谁。” 看他打量起这边环境和景色,闻人诀便也闭了口,安静在一边等。 那边蓝岸慢悠悠的看过四周,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玩味:“听说主意是你出的?行呀,现在很受重用嘛。” 抽出支烟,闻人诀咬在嘴里低头自己用打火机点燃,看烟雾慢慢在指尖飘散而去,没说话。 蓝岸目光收回,叹道:“只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本计划的好好的,晶核一送回王区就进行大批量吞噬,以后就算十五区反应过来,力量的对比也已经失衡,一切都成定局,哪里知道……” 他说这话时,右手拨弄开自己脸颊边波浪卷长发,死死盯着闻人诀,看半天,结果人对自己说的话,一点反应和神色变动都没,他继续幽幽道:“哪里知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奇兵,居然神出鬼没,神机妙算的就把晶核给截了呢。” 修长指间夹着香烟,弹动烟灰时优雅的动作,更显得那只手指的骨节分明和白暂,闻人诀轻“呵!”了声,凝目看着对方,慢慢挑唇笑道:“又在试探什么?” “啊!”样子有些遗憾,语气却很不满,蓝岸发出个单音节后,放下手指上缠绕着的头发,语气急转的认真道:“不准备告诉我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准我会配合你噢。” 闻人诀细长眼眸微微睁大一些,仔仔细细打量着身前青年,对方一贯的言语跳脱,行事作风很是浪荡不羁,看着精致的人生,精致的外表,却让他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和出生不相符的,带着堕落毁灭气息的潇洒。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身前这人身上完美糅合。 蓝岸说过自己有个故事,也曾说过,再见面就告诉他,但闻人诀不确定自己能否听见。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有命来跟自己讲。 大戏既然已经唱响,不死人又要如何落幕? “多谢。”转身离去,闻人诀没再去看他失望神色,更懒得深究他神情中真假各有几分。 很显然,陈凉息“嗨”的飞上天的心情,没两天就要被重新打落到地。 在得知晶核莫名被截后,他面目阴沉,可还算是耐住性子,但几天之后传来的又一个消息,却让他彻底狂躁起来。 那就是,刚刚才把战队全部召集回去,内部动荡了几天的十五区,居然出兵极快的,命令两个战队前往攻击了自己的王区。 陈凉息想过十五区会报复,但一直以为对方不知虚实不会直接冲着王区去,且战场开局在十八区,按照常理,也会派人来十八区跟自己继续打啊。 哪里知道对方会和自己之前一样,居然不走寻常路。 十七区坦克厉害城市防卫火力充足,是一般的王区绝不敢正面杠的,这回也不知十五区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这样行事。 那边,十五区去势汹汹,这边,陈凉息很是着急上火。 武广趁机对闻人诀发难,因为主意是闻人诀出的,且全力支持王派出小股人押送晶核,也是闻人诀硬挺的。 深思一下,那么小股的人押送晶核,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 他用词险恶,有意给闻人诀泼脏水,置人于死地。 闻人诀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这个时候维持沉默或者言辞闪烁,定要遭受所有人非议,陈凉息刚开始信任他,看着是无比宠信,但眨眼之间翻脸杀人,闻人诀相信对方是做的出的。 不管是否是自己出的主意有问题,这个时候都得理直气壮,当着所有高层的面,包括刚刚赶过来两天的蓝岸,闻人诀用力道:“我本也考虑过十五区是否会报复我们而去攻击王区,但是我认为他们调整反应的时间,足够我们重新拥有一批异变者,我也没想过晶核会被截取啊。” “说起当日押送晶核,是王担心人数太多反而被茂林中的十五区人发现,当日支持王说法的又哪里只是我一个人?” “且攻击十五王区,确实逼迫的他们回撤战队了不是吗?” “如今一环出错,便把所有的后果都推脱给我,是否太不公平?”说着说着红了眼,他喘着粗气,哽咽道:“在座的各位别忘了,牺牲最大,死了最多的是我第四战队!那些可都是我的兄弟啊!” “够了!”陈凉息倏然拍桌站起,一手把桌面上茶杯挥落,双臂撑在身前,低着头,深呼吸上好几次,也没抬头,就那么死死瞪着自己的手背,压抑道:“我希望自己的手下人在遇到困难后,首先想到的是坚持和团结,而不是在这里推卸责任互相攻击和指责!” “闻人加入王区后,完善了我们的晶核力量知识,第四战队成立后更一直都战斗在最前线,我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更不会寒了兄弟们的心。”陈凉息说的一字一顿,目光缓慢扫过会议桌上的其他人。 其实他心中正恼火爆炸的想杀人,可为王者,这点承担必须得有,这种时候自己一急躁,胡乱发泄情绪,一是容易被人抓住弱点,二是底下会彻底瘫痪乱成一团。 他不怀疑闻人也是因为长久的考验下来,对方从没有半丝可疑之处,且出的主意也没不好,一切都如当初所想的发生,只不过发生了点意外。 这一点意外还不足以抹杀掉对方的所有功劳,更重要的是带头渲染气氛的是武广。 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武广的野心,因为好控制,但眼下也该找人约束制约了。 闻人就是个很好的人选,他还不准备就这么毁掉。 自己当王以来,遇到比这样大的危机都有,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且现在最起码,自己很安全。 潘肖的能力和王区火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不过要做出样子给底下人看,就总得有人为这次的失误付出代价,也因为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陈凉息最后决定让闻人诀带着第四战队剩余的人,离开十八王区,去往王区前方三十公里处的大道,做防卫戒备线。 因为自己是王,所以错的就不可能是自己,就算有的决策是自己亲手所下。 闻人诀听了决定,没有半句抗议,也未表现出一丝不满,这让陈凉息多少有点愧疚,让人给足了他枪\\支弹\\药。 两天前,闻人诀接蓝岸进王区,两天后,蓝岸坐在皮卡车顶,目送他离开。 十七区的战队制服有很多套,虽都是紫衣,胸口绣着黄蝶,但款式多有不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一套较为宽松休闲的,袖子被风鼓吹起,右胸口有黄色链条垂挂到左腹处,腰被皮带收着,下半身黑色的裤子紧贴肌肉,晃荡着两条大长腿,蓝岸左手撑着车顶,半歪着身子看下面集结完毕的车辆和人,盯着最前端的那个男人喊:“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前天你迎我,今天我送你,怎么样,要不要痛哭流涕呀闻大队长,我温暖的胸口可以给你半边喲。” 压根没理身后那人的调侃嘲弄语句,闻人诀看身前炎振冲自己点头,一挥手,第四战队剩下的七百多人就齐齐排队坐进车内,连着那些伤员,都被全部抬上运兵车。 双腿笔直站着,他静默的看着第四战队成员一个个跳进车里,伸手拽了下自己脖领,等最后一人坐上车,也跟着跳上开到身旁来的运兵车,坐到副驾。 车队全部汇集完毕,在原地发出“轰隆隆”的启动声后,扬着飞尘向茂林开去。 “切!无趣!”特意赶早巴巴的跑来送人,结果连半个字也没落着,蓝岸再无法维持自己脸上微笑,冷着脸一巴掌挥开凑上前讨好的战队分队长,气鼓鼓的回王区去了。 闻人诀从跳上运兵车副驾后,就歪着身子闭目养神,让驾驶座开车的炎振张了好几次口,终究闭上了,虽执行下达了几次莫名其妙的命令,也知道自己的主上怕是不忠于十七区的,只不过炎振对他到底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是很不安。 不过再想起那天主上在庆功宴上说的话,他眸中闪动,决定不再庸人自扰,什么都不再想了,只要跟着主上往下走就是了。 主人被排挤出王区,维端却不在意,它相信这一切都在主人的计划之中。 这几天,它自己也静静的思考了主人那天给炎振下的几个命令,现在准备来探知看看猜的对不对。 “主人?”先试探着在心识中轻轻叫了声。 闻人诀虽闭着眼,但维端能感觉出他并未入睡,应该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嗯?”有些慵懒的,闻人诀在心识中应了声。 维端知他脾气,直切重点长话短说:“您那天给炎振下了三个命令,第一个是让早跟随在后的赌坊隐藏异变者进入茂林截取晶核,这我可以理解,可您为何要让他们,把那么多的晶核随便扔个聚集村呢?” 那样多的晶核啊!万一弄丢了或者被人侵吞了怎么办? 闻人诀答非所问,先道:“记得你那天说十八区毁了,我说不一定吗?” 维端:“嗯。” 睁眼看车外倒退而去的树木,闻人诀心识中慢道:“若是两百颗晶核,一般的聚集村吞便吞了,可那是两万颗,在不知道是何人扔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敢私自留下,如十八区的力量并未全部散落,只是潜藏起来,那么他们对茂林中的村落就还会有一定的控制。” 维端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十八区的力量若真全部毁了,这个聚集村因为不敢留下这么多的晶核,就会找到王区新权贵来主动上交?” 想着想着维端就又叫出声:“那到现在这批晶核都没动静,是不是意味着已经落到了十八区潜藏的力量手中?” 它本以为主人让把晶核扔到聚集村,只是怕被追踪出线索,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试探的深意在里面。 “不对啊!主人您就不担心,万一十八区的力量真全部毁了,晶核不白截取了吗?”举一反三,它像自己的主人学习,从多个角度思考问题。 “真到那一步,事有不可为,就该思考后路了,那两万颗晶核回不回到陈凉息的手上,关系反倒不大了。”闻人诀回的很是冷淡,不同的棋路下不同的子,只要人不死,就没什么棋是下不活的。对他来说,没什么子是不可舍的,十八区战队损伤的太过厉害,两万颗晶核送到手上,一是留给他们利用的空间,二是不能让十七区真进行大批量吞噬成军。 注意到他睁眼,炎振侧了下头看他,见他神色间很是寂灭,不好贸然开口,只能专注回开车。 维端:“您的第二个命令我完全可以理解,故意放出消息告知十五区,十七区内防卫薄弱,引导他们去攻击,从而让两个王区自相残杀,只是我不能理解,您为何要让刀戈手下人,在十五区偷袭的人快到十七王区时,想办法告知给潘肖?既然要引导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不是提早让十七区做了准备吗?” 对其他手下人,闻人诀不一定有这个耐心,但维端对他来说不一样,他真心实意的想要培养完善它,便耐心道:“真让十七区猝不及防,十五区肯定会大占便宜,那对我来说没半分好处,可要是告诉的早了,潘肖这人手段不差,且十七区内大家族的能量也不小,十五区就算是人数多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只有等人快到了才告知给潘肖,不留给他太多时间反应,又要给他一定的时间组织力量,这样两边才会杀的旗鼓相当,消耗掉更多的人。” 虽然早知道自家主人心思深沉,但勾勾绕绕到这样复杂,它还是蛮感慨人类这个物种的,有些泄气般,它最后问了句:“虽然我很肯定被排挤出王区是在您的计划内,不过还是想问一句,您之后准备怎么办?我不希望您再冒险,您还没有恢复能量,我离启动天眼也还差些时日。” 闻人诀:“等。” 维端:“等什么?” 没人回答它,因为主人居然睡着了。 睡着了!!! 好在没有让它猜的太久,在闻人诀带着残余的第四战队离开十八王区后的第三天晚上,轰然炸响的巨大爆\\炸声,几乎映红了茂林小半片天空,十八王区周边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地面晃动。 随着这样惊天动地阵势而来的是,早被认为打残流散的十八区战队……居然杀了回来,围城了! 115.115:谋士书易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时, 陈凉息正在王居十楼好梦正酣。 突然从梦中惊醒让他有些懵神, 随之而来的楼层摇晃和窗户震响让他双眼逐渐清明。 从床上爬起, 他赤脚刚踩上地面, 不远处一道冲天亮光后几秒,又一声巨响让他卧房的门都跟着震颤。 身子在原地跌晃出两步, 他稳住步伐, 一手扶住旁边桌子。 卧房门被“啪”一声推开, 两个携带着步\\枪的亲卫撞进门来, 担忧喊道:“王?” “我没事!”他咬牙, 耳中遥遥传来哀嚎哭叫, 王居楼下不远处, 几栋楼房突然焚烧起冲天大火。 映照的他这十楼都能看见红光,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样大的响动, 绝不是什么坦克可以造成的,阴沉了眸子, 他猜测应该是大量的火药炸\\弹。 十八王区内的房子,除了平地上的贵族居处, 其他大部分是靠着木架层层搭建的, 这样剧烈的爆炸, 岂不是要轰塌半个王区? 同一时间被惊醒的还有睡在他楼下的蓝岸和武广。 值夜的战队高层们已经跑出去指挥了, 他二人急匆匆穿衣下楼时,迎面在楼道口相遇, 武广只瞥了他一眼, 说:“我负责排查王区内, 你负责盯牢王区入口处。” 这种时候,蓝岸自不会去介意是谁指挥谁,束紧腰间皮带,他点头后,快速跟人擦肩而过。 爆炸是从王区内四面八方炸响,看来是早有预谋,且能在十八王区内动手脚,那就不会是十五区的人。 两人都是心思灵敏之人,在耳旁阵阵爆炸中很快理出头绪,如果说十八区的残余力量还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反扑,那么,恐怕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地方出了差错。 …… 半个多月前,十八和十五区交战场地边沿。 还在那栋木屋里,聚集了十八区内的所有高层。 黑虎让人关了大门,回身时,面色很是沉定,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书先生的计策已经实现,因为十七区和十五区在玛瑙湖边干了一仗,如今十五区摸不清状况,对我们的攻击趋势稍缓,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但我们区的实力本身不及他们,再消耗下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下首首座,坐着个样貌很是清秀的男人,一年多来被奉为上宾,缕缕为十八区出谋划策,从无错落,眼下对着屋内所有人信任目光,面容很是淡定,自顾自先喝了口水,仰头把那口水全数含在嘴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醒神后,低头缓慢接话道:“如今我要说的下步计策,实施与否全在你们自己。” 不慌不忙的,目光从屋内所有人脸上滑过,他平道:“力量的失衡从开局就如此,我也无可奈何,如今推算来,条条是死路,你们要是想赢,就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完这话,他抬眼去看上座黑虎和他对面的向阳,二人皆面容严肃,很是认真的盯着自己,无意开口。 笑了笑,他继续道:“十五区的攻击稍缓只是暂时的,如今我们不妨把注意力放到十七区身上,十七区的王陈凉息按照搜集到的资料来判断,是个极为刚愎自用之人,但还算有些城府,他应该清楚的知道,如果按照他目前的节奏,继续一点点向着我们的王区推移清理道旁村落,先不说我们是否还坐的住,单说十五区也不会让他们先拿下我们的王区。” “对十七区来说,趁着我们和十五区僵持不下,闪电战拿下十八王区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陈凉息的脑子足够让他想出这种主意,且从他们前段时日就派出战队来沙南茂林偷猎晶核看,他惦记十八区也不是一天二天了,肯定早做了准备。” 向阳听的很认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会离开大道,偷袭我们王区?” 书易微笑,语调轻松:“明面上继续往我们王区推进,但私底下会直接斩首。” “那怎么办?”余刚急脾气,听到这里,早已憋红了整张脸,气冲冲道。 书易没答,仰头看上边坐的黑虎,慢悠悠道:“您要面临这种情况,接下来,会如何做?” 黑虎怔了下,但还是快速道:“自然不能放着王区不管,现在十七区逼近,就算是无用,我也要带着人回去戒备。” “是了,”书易笑容灿烂,低缓道:“您的想法就是为王者的想法,从陈凉息的角度来思考,您这种想法很正常。” 黑虎皱眉,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赞成我带着人回去防卫王区?” “当然!不这样做,放着后方大本营不管,岂不是招人怀疑。” 黑虎眉峰打结,“可你也说了,这样无用。” “自然无用,”书易果断回复,但注意到坐在自己右边的辛头嘴角抽搐,他还是适当调整了下自己满不在乎的语调,继续道:“本身十八区的力量也不足以让我们在十五和十七区的攻击下,保住王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别卖关子?”噌的一声站起,辛头直接就冲人吼。 “别急别急……”知道再慢悠悠说下去,别说辛头,单看这屋内其他人眼神,就知道要着火了,再喝一口水,他的声音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平道:“只有咱们十八区没了,完了,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的十七区和十五区才能腾的出手去互相干仗,也只有让他们干了,咱们还能找到条活路。” “啥意思?让我们都去死了?”余刚不满。 不再挑衅这些人的耐心,书易坐正身子,终于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说的,你们要仔细听,因为我也不确保这条计策可行与否,且牺牲太大,还很危险……诚如我之前所说,只有我们十八区完了,都来攻击我们的两条饿狼才会为了猎物互相撕咬起来,王必须要带着人回王区,这是人之常情,是没办法下也得走的路。” “但我没希望王回去后,真正硬抗,都说十八王区是个堡垒,可其实大家换个角度去思考,只要关上了门,十八王区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个牢笼,没错,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成语,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请君入瓮。” 毫不回避的盯着黑虎眼睛,书易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对王来说,这很危险,可是以我对您的了解,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走到目前这一步,按照您自己刚才说的,您会选择回到王区,那么,再让我假设您接下来会走的路,为王区的损失着想,您会考虑派出人先头阻击,我没猜错的话,也许您会让辛头带着部分精锐,试图在前方就挫挫十七区的锐气,是也不是?”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对着他突然锐利的眼瞳,黑虎点了点头。 书易收回视线,面容还很严肃,继续道:“如今我希望您换个做法,辛头依旧要带着王区内最精锐的一部分力量回去,但却不要离开王区,我要他们以区内普通居民身份潜伏下来,再选一个聚集村落的村民,让他们假装成区内精锐,守卫在王区大道前方,不用担心这些冒牌货会和十七区相遇,按照我先前推测,十七区会故意顺着大道佯攻,真正的力量直扑王区而来,所以佯攻的那部分人的动作会很缓慢,给他们两个月,怕也不见得会推进到王区门口。” 一口气说的太多,他停了停,低垂下目光,再思索了下自己脑中想法,确认步骤没错,才继续开口道:“十七区要偷袭,就会绕过道前那帮冒牌货,以他们的火力,拿下防卫空虚的十八王区不是什么难事,适当的抵抗,消磨他们一部分力量,然后我们尊贵的王,您就会被捕捉。” 听到这,黑虎还没反应,辛头就先坐不住了,他才坐下没一会,就又“噌”的一声站起,喝道:“书易,你他妈什么意思?拿我们王做诱饵?” “辛头!”黑虎大声制止,右手落在椅子扶手上,他死死捏住,语气却还努力的放松,沉声道:“让书先生继续往下说。” 向阳、余刚一伙人听到这,已彻底安静下来,辛头重喘几声,看黑虎目光坚持,只好慢吞吞坐下。 丝毫未被他的怒气干扰和震慑,书易明明未吞噬晶核,身体也很羸弱,可声音却响亮起来,继续沉着道:“他们抓了您,但暂时还不会杀了您,因为我十八区力量还在外,哪怕是散落在外。” 说到这,他又去看对面向阳,徐徐道:“王区被夺,前线作战的十八区自然会“动摇”军心,我们人心惶惶,十五区又怎么会错失良机,我希望向队长能够演一场戏,那就是溃散。” 向阳目光深沉,没去反对他的这个计策,只别有深意道:“这场“戏”不好演,会死多少人,书先生知道吗?” 眨了下眼,书易目光直直跟他对视,气势半丝不落,直白回了句:“不这么做,十八区全无生路,会死更多人,向队长是明白的吧?” 错开眼,向阳低着头,声音粗哑许多,淡道:“书先生继续往下说吧。” “被十五区打“散”后,我希望向队长能够带着人全数隐匿到茂林中,十八区扎根沙南茂林多年,这点本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还是有的吧?” “书先生,继续往下说吧……”吴豆一直很佩服他的脑子,对他也很是敬重,在他看来,十八区若没遇上书易,现在指不定已经毁了。 “王区被夺,王被囚,战队主力被打散,在其他人看来,十八区已经毁了,再翻不起什么大风浪,那么,占据了我们王区的十七区和被人抢先一手的十五区,就可再无顾忌的抢食猎物了。” 确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按照这个计策实行的话,辛头目中担忧全在黑虎脸上,开口道:“那你让我带着人潜伏王区,为的什么?” “我们“死”后,十七和十五区会真正厮杀起来,不管他们双方结局如何,我们到时候就只要对付他们中的胜利者就可……依我判断,十七区本身力量和火力皆略胜十五区,且他们又掌握着王区这个堡垒,拿了我们库藏中的晶核,足够把十五区清理出局。” “等他们替我们清理出十五区,向队长就可带着人,出其不意杀回王城,辛队长到时候只要里应外合打开门洞,十八区战队这些年来一直锻炼夜战,对并不熟悉王区的十七区来说,夜中作战本就吃亏,且门洞一开始就被打开,他们必定会慌乱,摸不清楚情况。” “趁着这种混乱,我们的目标不是清理光他们所有人,记住了!我只要你们斩首他们的王!因为就算我们全部杀回去,也不会是对手,十七区此次前来的两支战队和半支亲卫队,一路来损耗也不小,为了对付十五区,他们一定还会再抽调人手,硬对打,消耗人手,就算我们占据天时地理人和,也会是个无比愚蠢的主意,且就算暂时把他们打出王区,也没用!” “只要他们的王不死,就会整军再来报复,我们只要趁着混乱杀了陈凉息。十七区内大家族势力混杂,陈凉息一死,他们内部就会陷入对王位的争夺,再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若十五区之前在和他们的对战中消耗巨大,那么两边都将再无力针对我们。” “只要再赢得几年时间,十八区就能够想办法尽快强大起来,而就算十五区还有能力再来侵略一次,那到时候,我们也只要对付一个王区就可。” “书先生很有信心能够搅乱王区制造混乱?”十八区的情况书易都知道,可就算是黑虎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书易很是从容,高扬道:“王区内能够驻扎大部队的房子就那么几处,只要提早在地下掩埋大量火药……” 向阳径直打断他的话,重道:“原来先生是打上了那些火药的主意,可是先生知道这一炸,王区就等于是毁了吗?”他想如果不是那些火药根本不足以炸塌十层楼高的王居,说不准书易就准备那么干了。 “是毁了好,还是被人夺了好?” 向阳被问的哑口无言。 吴豆低着头沉思,见自己顶头上司被问的说不出话,他开口问了另外一个细节,“十七区肯定会派大量人看守门洞,辛队长又不能带太多人潜伏在王区引来关注,先生如果确保门洞可以被打开,从而让我们的战队主力进入?” “我知道王亲卫队珍贵,但这种时候,还不能用吗?”书易问的缓慢又深意。 黑虎和向阳对视一眼,为难的静默。 十八区内还有一股隐藏中的隐藏力量,那就是真正的王亲卫队。 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强的简直离谱,黑虎相信,在区内四处大爆\\炸下,再组织几个家族到处杀人放火,全城混乱时,门洞外又突现大军攻打王区,那么看守门洞的十七区人注意力都会放到外面的茂林。 背后,辛头带着那一百多人,出其不意快速攻击下,暂时打开门洞还是可行的。 而只要门洞被开,涌进来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借着区内接应的家族,还是能够掌控住门洞处的局面的。 可关键是,那一百多人的指挥权…… 除了主上,按理说,没有任何人有权下令。 主上还在时,就给了那些人最高等的步法书,也告诉了绝对独门的呼吸法,甚至三五不时的给予指导,作为人类中最早吞噬晶核的人群,他们也很争气,强大到吞噬了光核的黑虎和向阳都忌惮不已。 其实硬要下令指挥也是可行的,毕竟那些人最早都是血龙公会的精锐,向阳又当过血龙公会的会长,真正王区危在旦夕时,他们也不会不动。 但向阳担心损伤太过,主上回来不好交代。 大概是他和黑虎的犹豫神色太过分明,书易第一次气的情绪失控,怒骂道:“是王区丢了好交代,还是亲卫队损伤好交代?” 在他看来,这个计策中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黑虎的安全,大反攻开始后,对方会不会再不顾忌黑虎生命,杀人祭旗,他全无保证。 可看这两个领袖大男人,首先担心的居然是这个,所以说啊,到底是怎样的人,不声不响,生死不知的消失了四年多,还让这两个掌权在手的男人,害怕忌惮成这样! 有幸的话,他倒真想见见,这个传说中!没错!传说中的十八区真主,被称呼为王,又丝毫不承担,全无责任感的男人! 计策最后当然被全盘实施,书易这一年多来的用兵如神还是颇得信赖的,轰然巨响四起,火光冲天之时,黑夜茂林中突然杀出了一万多人的战队成员。 这些人皆数墨绿战衣在身,溶入夜色,带着复仇之心,拼死一搏,气势喧天的重新杀了回去。 书易坐在茂林后方寂静停着的车子内,见人全数从车旁冲向前方战场,他打开了手旁车窗,夜风吹拂进来,带着些泥土和花的气息,和远处生死凋零截然相对。 从到十八区后都没有表露过的迷茫在他眼中浮现,苦笑着,他突然自言自语了句:“真的是……玩的过嗨了。” 116.116:隔空配合 坐在车内没一会, 书易就看到有束火把被人举着快速奔跑回来。 那是个前线传递消息的战队队员, 到了他车旁, 速度慢下来, 一声口哨表明身份后,被护卫着自己的战队成员放上前来。 半个身子侧到车外, 书易盯着那人眼睛, 问道:“如何了?” 墨绿战衣在身的男人完全和夜色融合, 只有火把的光晃动着打亮他眉眼, 男人急促道:“门洞已被从内打开, 人也冲进去了。” “很好, ”点了下头, 书易神情看不出什么, 语调依旧平平, 望了男人身后一眼,远处巨大的战场厮杀声传到这处已微弱很多, 慢慢的,他再问了句:“还没有人来和我们联系?” 他停留在后方, 一是因为向阳担心他的安危, 但同样的, 他也在等一个人, 一个可能存在的,不知是友是敌的人。 如果说这全盘计划中, 哪里是在自己算计之外, 那就是莫名出现在聚集村落中的两万颗晶核。 在十八区未被攻击时, 他就有帮忙管理仓库,且早在上前线和十五区打仗前,仓库物品就被清理了一遍。 还在库中的,都是他们特意留下的。 十七区的晶核被夺了,这是他们事后打探才知道的,根据附近的聚集村落人所说,十七区曾经派出大量人事后追查,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沙南茂林中如今就三方势力,若是十五区所为,这晶核就到不了他们手中,可他们自己又没截取,书易只能暗猜,是十七区的内部出了问题。 既然是内部的人所为,那大概是怕被发现痕迹,才扔到聚集村,可这同样说不过去,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方为何要做?况且真没办法,还可以就地掩埋了晶核。 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最后只能判断是陈凉息身边有人不希望他得到十八区,再壮大自己的王权。 可扔到聚集村,对方又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但先不管这个人是如何想的,当务之急是拿回王区,若陈凉息身边真有这么个居心叵测之人,那也犯不上他们去主动寻,只要他们打回去,那个人自会主动找来。 不管是谈合作,还是谈别的什么。 书易现在的想法,闻人诀不知,但他离书易的距离其实倒真的不远。 同样是在王区外边的茂林中潜伏,他带着第四战队仅存的七百来人,站在一处坡势稍高处,打量着不远处的混战。 炎振就站在他身后,警惕着四周动静,自言自语般感叹了句:“谁能想到,十八区居然演了出瞒天过海。” 站在最前头,闻人诀看的仔细,王区外头的茂林中火光暗动,应该还有人包围在外。 心识中维端雀跃不已,“够厉害的,向阳他们的表现不错嘛。” 不过这也少不了自家主上的隔空巧妙配合。 没有它的过分乐观,他盯着远方门洞处,双方人跟拉锯般,你来我往的夺取着控制权。 眉峰渐蹙,耳中听着王区内偶尔炸响的巨大动静逐渐势弱。 “还差点火候。”唇一启,他直接说出了声。 炎振:“啊?” 维端心识中也跟着:“啊?” 瞥过身旁男人,闻人诀切换到心识中继续道:“十八区杀回来是做什么的?” 维端:“夺回王区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呵!若是向阳和黑虎的手笔,怕真只是如此,可这局棋下到这步,执棋之人绝不会是他二人。”他对自己手下的脾气和能耐还是有了解的。 维端:“那……那个让主人您期待的神秘人,会怎么做?” “兵强者,伐其将。”六字落,闻人诀顿了顿,继续道:“就算十八区今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晚上也清空不了所有人,只要让十七区耗到天亮,杀出王区重新摆开阵势,或在王区中稳住阵脚,那么落下风的,就会是十八区,毕竟火力上的弱势在如鸟笼般的王区中尚不明显,等到了外头,地方大了,天一亮,“烟雾\\弹”又被拆,就会被彻底压制。” 维端急了,感情还要继续玩? “主人,那怎么办啊?” “我说过了,兵强者,伐其将,只要杀了陈凉息,问题就都解决了。”关键的问题是,看现在这渐成僵局的场面,很有可能造成斩首行动无法成功。 维端自然也明白当前境况,可它还没法召唤天眼,可急死了。 闻人诀面无表情,却以行动回答了它,身型极快的冲王区跑去,侧头冲后吼了声:“第四战队,跟我杀回去,救王!” 六七百人从茂林中杀出,在混乱的战场并没能引起太大的关注,门洞已经被十八区掌控,但围绕争夺的战争正激烈白热化,闻人诀带人跑到墙下时,十七区正组织起第二波力量,准备重新把门关上。 对着突然从两方间隙中穿插过来的第四战队,两边都紧张的下手攻击,炎振看情况不对,护着身后主上,大吼一声:“第四战队回来护卫我王!” 他一喊,旁边刀戈立马跟着大吼。 七百多人纷纷大叫起来,混乱中,十七区放任这支小队伍进入城中,十八区的人倒是想拦,但无奈这七百多人绝不纠缠,快速穿过门洞就往王区内跑,他们想追,却被门洞处重新组织起来的十七区战队阻下。 一路往王居跑去,闻人诀始终领头在最前,目中所见,皆是厮杀和动乱。 不少房子被炸坍塌,东边百米高、层层搭建的屋子也从最上边开始往下跨落。 整个王区一片狼藉,有不少身穿区内家族服饰的护卫正在街道上跟十七区战队零星战斗,路上扔满了普通居民的包袱,沿途倒着被无辜波及的平民尸体。 没被两旁任何动静所干扰,闻人诀以最快的速度往王居跑。 路上偶尔遇到十八区参与动乱之人阻击,他总留下一部分人迎击,而后带着剩余的人继续跑。 到后来,越是接近王居的街道,战斗越是激烈,但相反的,汇拢而来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正越来越多。 和其他处早已经停歇的巨大爆炸不同,王居周边不时还有爆炸声响起,晃动的四周楼房皆往下掉落碎块。 因为穿着十七区队服,也因为他那张辨别度颇高的面具,闻人诀畅通无阻的在层层包围下进入王居。 等他见到躲在三楼的陈凉息时,对方脸色阴沉,看似沉着的表情下,眸中闪烁着慌乱。 见到他回来,陈凉息的表情很是意外,但还是亲热的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边,紧张道:“闻人,你怎么回来了?” 一路来的面无表情在见到陈凉息后马上变得激动起来,之前清淡没有烟火气的声调忽然变得哽咽,闻人诀坚毅道:“王,十八区围城了!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包围了王区入口。” 无意怪罪闻人诀,毕竟进入王区的大道虽只有三条,但他们当日偷袭十八王区也没走大道啊,从茂林中穿出,谁能全部防备的住? 何况,闻人手上总共就没几个人。 陈凉息只是有些懊丧,是他自己太过不小心了,才成为人家的笼中物,只是,看着闻人诀,他急切道:“你刚从外边进来,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刚才有人来报告消息,说是王区外有十八区的大军杀了回来,且里应外合的打开了门洞,这都不算什么,主要是现在王区内什么情况他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反叛,哪些人是敌。 在他看来,闻人当日被排挤出区,今晚却还能不顾危险赶回来救自己,心中感慨万分,他不由得想,等回了十七区,他定要好好重用对方。 闻人诀愁眉苦脸,忧虑道:“王,整个王区都乱了,到处都在交战,蓝队长和武队长都还在外抵抗,依我看,整个王区内,都是十八区事先安排好的人,怕……” 迎着陈凉息难看脸色,闻人诀还是艰难的把话说完,“怕我们拿下他们王区,就在他们的算计当中。” 今晚这样大的动静,陈凉息能想不到这点? 他身边蹲坐着的都是亲卫队高层,王区一乱,两支战队都外出平乱,他却手握着半支亲卫队,半刻不敢放离身边。 让他们层层守卫住了王居。 陈凉息不傻,王居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他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火力全在自己身上。 怕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可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十八王区内接近三万人,有多少人是……想到这,他方寸大乱,听着外边又一声巨响,动静就在楼下,心乱如麻下,他视线从围绕着自己的所有人脸上滑过,见到的皆是一张张惊恐的脸。 这更让他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下,对着面色还算沉着的闻人诀,快速问了句:“你怎么看?本王要怎么做?” 闻人诀现在越发显得镇定自若,果敢道:“十八王区完全是他们的主场,咱们的坦克和重火力在王区街头巷角根本发挥不出威力,现在看来,第二战队和第三战队远远没有压制性平乱的能力,刚才我一路过来,见茂林中前来的攻击者越来越多,我担心他们会在王区外,彻底组建起包围圈,把我们完全封死在这个鸟笼内。” 他说的话,陈凉息也能想到,若有所思的,陈凉息盯着他眼睛,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撤出王区?” 闻人诀点头肯定,冷静道:“起码您得先撤离,看今晚这动静,我担心十八区是否和外区联合了,若咱们的两支战队不能及时平乱,您的亲卫队还能够守得住王居多久?” 陈凉息神思恍惚。 闻人诀趁机诚恳道:“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撤离王区,在茂林空地处召回两位队长,等天亮了,咱们的重火力也能完全施展开,先破了他们的天时和地利。” 陈凉息明白对方的话中并没错落,只是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十八王区才掌握在手没多久,怎么就…… 看出他的迟疑不决,闻人诀越发坚定道:“王,快决定吧!等茂林外的包围圈合拢,咱们就只能被拖耗在里面了,当断不断,必要深陷泥潭。” 也是被突来的反击打懵了神了,加上陈凉息本就惜命,对急慌慌拼死赶回来救自己的闻人诀很是感动和信任,左右一想,王区内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门洞又被对方掌握,如手底下人说的,重火力用不上,对街道又没有对方熟悉,且动静能闹这么大,怕整个王区有点能量的都加入对方了。 深陷敌窝,生命毫无保障,倒不如杀出去,拖到天明,摆开阵仗再算账。 最关键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本也想坚守王居,但看武广和蓝岸迟迟没回汇报,情况看来真和闻人说的一样,糟透了。 在被闻人护着拼命往外跑时,沿途的厮杀呐喊让他心惊胆战,好在身周跟随的亲卫们很是强悍。 茫茫夜色中,谁也不知道十八区究竟集结了多少人,陈凉息一路跑来,只觉的所有的街道都在战斗,不时路过交战的双方,可是没人认出他来。 闻人让他换了身普通战队队员的衣服,为了不吸引人注意,还让一大半的亲卫留在王居装作抵抗守卫的样子,他们则只带着一小部分精锐跑。 在快到达门洞时,慌乱的陈凉息想起什么,突然驻足脚步,停了奔跑。 闻人诀就跟在他身侧,看人突然停了脚步后,立马跟着站住身子。 黑夜中,细长眉眼微挑,神色很是冰冷,只语气还一如既往的尊敬,“王,怎么了?” 调整了一下因快跑而乱的呼吸,陈凉息短促道:“蓝岸和武广怎么办?” 他们还陷在城内啊! 闻人诀无声靠近他两步,但人还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重新戴上面具,声音中掺杂上了丝隐晦的嘲讽,玩味道:“王,不扔下人,跑不了呢。” 陈凉息要真是个心系下属之人,就不会跑到这里才想起这茬,更不会让舍命护他的大半亲卫继续留在王居吸引火力。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全部人一起撤离王区,陈凉息怎么可能不明白。 闻人诀的直白,让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大概是反应过来,对方只是需要个台阶下,闻人诀很快就识时务的苦口婆心相劝:“为了大家着想,请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您先撤离,我们才能重整军心啊!” 陈凉息马上就顺着台阶下了,重新加快步伐跑起来。 心识中维端先不屑的嗤笑一声,才问道:“主人,您怎么想的?真带人跑出去重整队伍啊?” 主人的心思谁能摸得透?就算是真这么干了,它也不吃惊好吧。 心识中沟通的好处就是不影响呼吸,虽在跑动,但闻人诀的语气还很平和,“武广和蓝岸都不是吃醋的,你没发现吗,久耗之下,他二人已渐渐稳住局势了,拖到天亮不是问题。” 陈凉息只是太过慌乱,失了分寸,且又胆小的一直龟缩在王居中,未去现场看情况,十八区的“烟雾\\弹”动静又太大,蓝岸和武广又顾不上时时对他汇报,加上自己的夸大其词。 人才会乖乖的跟着自己跑了。 奇怪的是从王居逃离后,一路来太过顺利,可刚才去时,分明一路激战,这一点被保护在最中心,一门心思只想快点离开这危险之地的陈凉息自然注意不到,可闻人诀嘴角的笑容已是越来越大。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门洞交战处,激烈的战火中,闻人诀舍命护住陈凉息,等十七区稍稍占据优势时,带着人,遁入了茂林。 刚趁乱跑离王区门前空地,抬头看,四周茂林中皆有火把闪烁。 陈凉息刚恢复些血色的面庞又一次“唰”的惨白,看来真和闻人说的一样,对方真的是在组建大包围圈。 不知道十八区突然从哪调来了这么多人,陈凉息只是选了个还没合拢处,暗沉一片的方向,奔向茂林深处。 闻人诀跟在他身后,笑容渐渐灿烂。 117.117:招惹怪物 他们一行人无声无息就离开了王区, 混战中, 并没有人对他们特别留意。 到底是没吞噬过晶核, 又一路从王居奔跑到外, 陈凉息跑进茂林没多久,就弯下身子, 半撑着膝盖再跑不动。 呼呼的喘着大粗气。 第四战队队员一路来早已被悉数落在城中, 闻人诀身边只跟着十来个赌坊异变者, 加上陈凉息随身带着的亲卫精锐, 现下全都团团围绕着他, 警惕着四周。 维端趁机说话:“这十八区的计划挺周密, 怎么就出了这个差错, 留了这么个口子让人给跑了呢。” 闻人诀适当给陈凉息递上壶水, 男人站直身子, 仰着头就“咕噜噜”喝个没完。 看人毫不犹豫喝光壶中水,目光很是深意, 闻人诀心识中淡道:“十八区总共多少人?今晚攻击王区的和作为内应的,哪里还有人手布在外做包围。” 维端恍然:“您是说, 这只不过是障眼法。” “幕后主持之人, 大概也怕陈凉息真龟缩王居撑到天亮, 你没见我们一路来的很是顺遂吗?” 维端彻底想通了, 后知后觉道:“但十八区也怕陈凉息真跑了,因为不能全部的方向都把控, 所以故意留下个口子, 把人引过去。” 闻人诀没再理它, 因为表情本冷漠的他忽的站直身子,盯视着茂林后方突喝了一声:“谁?!” 他这一声大喝,原地短暂休息的百人都慌了。 陈凉息几步后退到所有人身后,也紧张的盯着前方黑暗。 因为穿着普通战队成员衣服,陈凉息趁乱离开王区倒也真没太多人注意,更没人会认为他是王。 但那些人中,绝不包括蓝岸。 本在动乱后,蓝岸就已经赶到了门洞附近。 但他并没有亲自上场,只是召集了第二战队看守门洞的队长们,找了个临街门面,作为暂时指挥部。 后来为了视野方便,在战斗激烈时,他又把指挥室挪到了二楼。 陈凉息一伙人跑过街道时,他本以为只是散兵,稍投注了会注意力,本都准备扭过头了。 可就那么的,他居然看见了那张颇为吸引人注意力的面具。 王居中,除了第四战队队长没有人会戴面具。 把自己半个身子探出窗户,悬在外面,借着突然炸响的炮弹光芒,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人……可还没等他好奇生起,照着远处火光,那个被闻人牢牢护着的,看似很普通的男人面庞在半明半灭的枪火下,让他看了个分明。 居然,是此刻本该好好在王居里待着的陈凉息! 虽然看到了本该呆在大后方的王,但蓝岸却没惊动任何人,注视着那群人逐渐跑远,他的目光慢慢深邃。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见他低着头,在原地静默了会后突然抬头跟身旁的战队高层们交代了几句,而后就扭身,双臂撑在窗柩之上,一个纵跳,直接跃下了二楼。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分队长们的惊疑叫声,蓝岸置之不理,目光坚定的追着前方那群人而去。 他速度极快,身手又好,在两军中穿梭并不交手,实在有拦路的便挥刀砍倒,就这么的,追着那群人的背影,跟进了茂林。 陈凉息停下来休息,他则更快了步伐,终于在追到人后,先观察了会。 只还等不及他自己出去暴露,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厉声喊了出来。 蓝岸是有一刹那的震惊的,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并不难猜,是闻人。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无力的男人,怎么就第一个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不过,对着那些枪口,他无意再掩饰自己,双手举着,慢慢从林木间走出。 “是蓝岸?”震惊的不只是炎振他们,维端也很吃惊,因为天眼不在,它的视力弱到可怜,居然连个大活人跟在身后都发现不了,真的心塞。 盯着那个从黑暗中跨步走出的人,闻人诀慢慢眯起眼,语气很是冷淡,“蓝队长怎么跟来了?” 蓝岸双手伸出往下压了压,示意那些对着自己的枪口放下,陈凉息在后头颤颤喊了声:“蓝岸?” “王,是我。”他高扬了声,目光坚持在那些举着步\\枪的人手上。 陈凉息上前几步,等真确定了是他,便命所有人放下了枪支。 问了个之前闻人诀问过的问题:“蓝岸,你怎么来了?” “王,我本守卫在门洞附近,刚才无意间看到您,担心您的安危便自己追来了。”蓝岸回的快速,只是看着闻人诀的目光很是玩味,拖腔道:“我们的闻大队长,怎么带着王出来了?” 听他拖腔拉调,闻人诀便知不好对付,人很冷静,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可忽悠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忽悠,口气依旧的平淡:“王居四周都是敌人,太过危险。” 没再多谈,瞥一眼蓝岸出现的方向,闻人诀回头果断命令炎振和刀戈,“带王继续跑,千万别被发现。” 歇了一阵,陈凉息的面色已经好看许多,听见他下的命令急道:“你们怎么办?” 闻人诀没答,细长眼睛就那么盯视着蓝岸。 对视着他目光,蓝岸突然意义不明的笑了下,而后扬声对着前方陈凉息恭敬道:“王,您先跟着人跑吧,我啊,先跟着闻队长清理一下踪迹,稍后就跟上你们。” 虽跑的够远了,但这处还是能听见远方厮杀声,陈凉息心中还惶恐着,听了这话不再多说,只沉声命令了句:“那你们尽快追上,寻了安全处,我们再重新召集战队。” “是!”蓝岸高声应道。 从刚才起就维持沉默的闻人,目光依旧直直落在自己脸上,蓝岸镇定自若,再等片刻,依旧不见身前人发声。 陈凉息早带着人再次跑远,他只好委婉着开口,满怀深意道:“闻大队长,玩什么呢?” 闻人诀还维持着沉默。 蓝岸无心再玩,一语道破:“你准备对咱们的王做些什么呢?” 闻人诀:“为何一个人追出来?” “哈!”摊手耸肩,蓝岸突然有些好笑道:“为何不敢一个人出来?” “有趣的问题。”闻人诀低了头,慢慢抬起自己一只手,刚才跑动间无意划到树枝,刺破点皮,没出血,但有丝丝疼痒。 虽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但在这种刻意维持的沉默中,在闻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中,蓝岸还是莫名觉的有些心神不定,总感觉,今晚身前之人,大不相同了。 不是说样貌,也不是说对话的语气,只是气质,和以前摸不着搂不住的飘渺难猜不同,突然变得很是锐利和寒凉。 心照不宣的,他再次开口,轻笑道:“闻大队长,有什么有趣的游戏,可一定要带上我。” 闻人诀盯着他,神色没什么变化。 蓝岸虽察觉到潜藏的危险,但本性的恶劣让他继续调侃道:“不知道你信不信缘分二字,其实吧,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或者……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中取笑之意太明显,蓝岸看着闻人诀身后,陈凉息等人估计早跑的没影了,不知为何,只和一个往日自己单手可提之人面对面站着,他却仍察觉到巨大压力,这重压下,让他本能的想找个突破口打破。 不管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 没被他的阴阳怪气所影响,闻人诀在盯着人看了会后,突然微微一笑。 看他笑,蓝岸自是松了口气,嘴一张,刚准备说什么,身前五步远处的身影就突然冲自己急“射”而来。 本能觉的不妙,那种死亡迫近感让他就势滚倒,只不过逼上来的人反应同样快到不可思议,长腿如鞭般,他才纵跳起一半身子,就横扫了过来。 震惊之下,他躲避不过,只能双臂交叉在胸前,硬是扛住了那一击。 闻人诀一言不发突下杀手,而后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迟疑,招招毙命。 蓝岸是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动手,更没想过,对方只是单脚轻扫,就能把自己狠狠踹飞。 可虽没防备面前之人会下手,但在人动手那一刻,他就警觉的反应过来。 而后真的不是他不想躲,是躲不过! 一脚把人横向扫飞出五六米,施施然的,闻人诀把还抬着的腿放下。 立在原地,轻“啧”了声。 吞噬晶核之人,夜中视力比起普通人好了不知多少,所以蓝岸才可在夜中依旧灵活行动,追上他们。 维端早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就痴呆到现在,直等他拍干净裤腿,才在心识中结巴道:“主……主人?!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因为它自己恢复的并不完全,所以才没察觉到主人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恢复了! “离开王区的车中。”语气很是冷漠,闻人诀看倒飞上树根之人滚落下来,张嘴就“哇”的吐出摊血。 他悠悠踏着步子上前。 维端想了片刻,突然叫道:“就是那次您被排挤出王区,跟我说着说着就突然睡着了的那次?” 它当时还生气主人怎么就睡得这么快,吊它胃口。 原来如此。 往后飞出去时,双臂上的刺痛就在提醒蓝岸,身前之人不对,或者说,没不对,只是一直以来伪装的太过完美。 这样大的力道和速度,让对自己实力足够自负的他惊惧不已,朦胧视线中,那高挑身影正缓步向自己走近。 步伐很慢,就仿佛踏在自己心上。 从没有过的压迫和恐惧,让他无自觉的,屁股着地往后挪了几步。 长手一捞,修长手指在人脖间收紧,闻人诀把人轻松提起。 蓝岸本就被踹的气息混乱,呼吸不匀,眼下被掐着要害整个提起,更让他难受,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还在脖颈上加大力道的五根手指,让他有心无力。 血沫开始顺着他开合唇齿往下流。 闻人诀目光冰冷,语调柔和,温言问了句:“怕疼吗?” “咳!……你?……”喉间收拢的手指绝不温柔,蓝岸艰难挤出两个字,双手死命拉拽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可惜,并不粗壮的手臂,力道却如铁钳般,让他挣脱不得。 察觉到他微弱抵抗,闻人诀稍显不耐,再往前一步,把人直接顶到大树根下。 后背撞上树根,两脚离地,被掐的面色青紫的蓝岸开始拼尽最后的力量死命扭动起来,双脚不自觉的往下伸直踢踹。 把人掐举在空中,闻人诀仰头抬眸,神色间有些走神,对手中之人的挣扎和扭曲没太过在意,轻柔相劝:“怕疼也没关系,这样死不疼,顶多,难受一些。” 语气很像在哄劝不肯吃饭的孩子,蓝岸垂死中,双目中泪水不断滚落。 他错了,他犯了一个绝对致命的错误。 虽早觉的闻人不正常,摸不透,但这些感触带给他的违和感仅表现在对方的行事作风中,从而让自己觉的,这个人本质上,是没大问题的,是自己的自满,让他只看到了这个人的冰山一角,就敢自信满满的去挑衅、去接触、去刻意亲密,妄图撞进这个人的心中,去肆无忌惮的观赏。 他的这份心理很像叛逆,如今,在毫不遮掩下,对方表露出的这份脱离言行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扭曲,真正,真真正正,让蓝岸害怕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还是个人吗? 虽有深沉心计,高超手段,但在这些遮掩下,作为一个人类必须要具备的人格和思维,闻人真的有吗? 对方一直以来偶露出的矛盾和违和,难道不正是刻意塑造模仿人类灵魂,但又不够完美时表现出的漏洞吗。 他不该,招惹这个怪物。 118.118:暗夜吞噬 “放……咳……” 闻人诀的突然松手, 让蓝岸得以顺着树干滑落, 脸贴地面摔下后, 他挣了挣, 双膝跪倒在地,什么都顾不上, 两只手揉动着自己喉结, 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哑咳。 泪眼朦胧中, 低垂着的脑袋看到身前两步处并拢立着的双脚。 “别杀我!我还有用。”稍缓过来后, 立即大叫出声。 嗓音沙哑撕裂, 却透着浓浓的求生渴望。 “哦, 什么用?” 给自己鼓了鼓气, 蓝岸顺着那双笔直的腿, 逐渐往上攀爬视线, 在对上那张青色蛇纹面具后,紧张道:“不管你今晚, 不,不管你之后要做什么, 我都会全力配合你。” 维端:“你吓坏他了。” 闻人诀保持沉默。 可这种沉默对地上的蓝岸来说, 无疑是种折磨, 他有想过反抗, 但又因想起对方刚才的身形和力量而面如死灰。 从地上跌撞着站起,蓝岸目光有意避开身前人的脸, 艰涩说道:“你信我, 我真的不骗你,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若真想阻拦你,今晚就不会一个人……” 突的伸出右手,闻人诀掐住人低着的下巴,强势往上抬起,左手很快的把颗药丸塞进人嘴中,往上托了下。 “呃……咕噜。” 压根没想到这出,直到被迫吞下药丸,蓝岸才反应过来甩开闻人诀的手,往左边跑了两步,双手撑着大腿,弯下上半身,使劲“哇哇”吐了起来。 可已经吞下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这样吐的出来。 况且真吐出来了,身前之人未必肯罢休。 闻人诀老神在在的睨视着对方的狼狈和难堪。 徒劳的干呕上一阵,蓝岸终究慢慢平静下来,憋回眼中泪水,扭过头去,低哑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听话的东西,”闻人诀漫不经心答着,转过身去,看着陈凉息他们跑开的方向,幽幽添上一句:“我很不喜欢,别人来质疑我的决定。” 背对着人,闻人诀却全似不担心他的反扑,视线落在前方黑暗中,眸中带着些许思虑。 蓝岸深呼吸几次,脖颈上早青紫一圈,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刺痛,可见身前这个男人,刚才是真准备杀了自己的,只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并没认为是对方忽起了怜悯之心,蓝岸琢磨不穿,局势走到这一步,闻人在想什么,但不管是出于自己的性命安全考虑,还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作祟,他都会跟着走下去。 以两人的速度,追上陈凉息等人并不难,这短短一段路,就更让蓝岸庆幸当时没有反抗的决定。 他自认为吞噬晶核后,自己的速度已经快的脱离人类了,可一路来,他却只能追着身前人背影,无论如何暗暗较劲,都无法超过那人,甚至无法做到跟对方并肩而行。 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一路上,都在配合自己的速度等他。 二人追上后,喊了声,陈凉息从众人中走出,神情已安定下来。 命令道:“赶紧发射信号弹,让所有人从十八王区中撤出来!” 闻人诀走在最前,对着他命令,先点了下头,而后才建议道:“再往前走走吧,这里离战场还是太近了些,万一把十八区的人吸引过来就不好了。” “是啊,王。”蓝岸努力配合,适时插话。 陈凉息迟疑着想了想,也有些道理。 一行人便继续摸黑往前走,连身上带着的手电筒都没敢打。 再往茂林深处走了有十来分钟,战场上所有的动静都已消失在身后。 一路上来,听到不少夜间活动的猛兽嚎叫,每个人都死死握着手中枪支,还有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脱离了十八区的威胁,却不代表他们这群人就真正安全了,因为这里并不是什么人类领地,而是原始和本能的天堂,是被非人类生物所掌控的“法外之地”。 所有人刚放松下来没一会的神情再一次变得紧张和压抑,黑暗就像是一只猛兽的大口,带着潜伏的所有异类,朝他们步步逼近。 陈凉息边走边扭头打量四周,觉得再往深处去,未必是个好主意。 嘴一张,他刚准备出声下命令,四周却忽的响起“噗噗”火把燃烧声。 寂静茂林深处骤然变得亮堂起来,以他们一行人为中心,四面八方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墨衣人。 这些人统一着装,脸上皆涂抹着绿色汁液,在火把晃动的光芒下,便连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寂静的肃杀之气弥漫下,居然连一路来跟着的野兽都散了。 “你们?怎么会……”是扶着陈凉息的亲卫分队长,见着这些无声无息出现,包围住自己等人的十八区成员,有些腿颤的抖索问道。 大概是觉得丢人,陈凉息一把推开他的搀扶,脸上虽没什么血色,但到底一个人强硬的站着。 蓝岸就跟在他身后,眼下正转着身子观察四周,从成片的火把来看,人数绝对不少,且这帮人能够毫无声息的包围并接近自己这群人,足证实力并不弱。 怕要有一场恶战。 想到这,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赶紧扭头去看身后一步远处的闻人。 就见男人依旧淡定万分,双手插兜,微微斜立,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 蓝岸摇着脑袋重新回头,往前迈了两步,口气故作的轻松,遥声道:“十八区的朋友们,深夜不睡赶来相送,实在让我们很过意不去呀。” “……” 迷一般的安静,近千人的包围队伍无一人开口。 眼神相同的淡漠,看着出头的蓝岸,毫无波动,就连声嘲讽冷言都无。 静了静,蓝岸继续喝了声:“这围着我们也不说话,难不成打算跟我们玩木头人?” “可是我们很忙呀,能不能行个方便,各位让个道儿?” 完全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寂静夜中只有虫鸣声,这处千人站立之地,除了蓝岸,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蓝岸很是尴尬,不准备再开口。 就在他安静下来后,远处隐约有汽车开动声传来,不过三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在包围着的人群外停下。 蓝岸紧束了目光,神情犀利的盯着车门。 难怪这帮家伙只围人不开口,赶情是大人物还在后头。 陈凉息一开始确实挺慌张,等看事成定局后反倒逐渐平静下来。 看车门被人打开,而后一个体型较为瘦弱,黑长头发的青年就弯腰从车中缓慢跨出。 书易先适应了下千束火把的光亮,而后才眯着眼睛,往包围圈内的人群眺望。 最当前的是个体型健硕的中年男人,身后一步远处还立着个娃娃脸,波浪卷头发的青年。 车内有人跟着他下车,两人一起走进包围圈内。 千多号举着火把的十八区战队成员见他到来,齐齐低头,叫了声:“先生!” 从书易下车后,闻人诀就把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牢牢盯看片刻,确定自己还在时,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维端心识中出声:“这就是您期待的神秘人?” 闻人诀没有回答,因为陈凉息居然径直朝人走去,直到靠近到十步远处才止步。 “你是什么人?” 书易大概没料想到陈凉息会是这个反应,愣神片刻后笑道:“目前来说是十八区的人。” 这回答不算偷奸耍滑,字字是实话。 可陈凉息却仿若受到了侮辱,双眼冒火。 书易有些无奈,他也知道对方问的是官职,可确实他现在没有啊,只不过是个短暂居住的客人,被拉来出主意的,这样说难道他不会更生气? “陈凉息?”虽大致确定,但书易仍向后伸手,跟着他的男人递上个画卷,借着火光,书易细细看了会,又对比起身前人样貌。 只要确定了真是陈凉息,那就代表着今晚行动的胜利。 对比起身边人的喜悦和情不自禁露出的笑脸,书易神情倒一如初始的平静,视线从陈凉息脸上滑过,落到那卷发青年身上时,“咦”了声。 “第二战队队长,蓝岸么。”这倒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呀。 看来,得再好好看看这群人,说不准还有意外的惊喜。 由身边人护着,书易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就看到了那个刻意站在几个人当中,戴着青色面具的男人。 “第四战队队长?”比起十七区的其他高层,十八区掌握到的对方资料少到可怜,更别说是画像了,只听闻对方长年都戴着张青色面具。 “你们想如何?”陈凉息受不了这个氛围,直接开门见山。 他十七区的战斗力都还在,现在这个情况分明不适合硬拼,能谈判或拖延时间就好了。 这样想着,那头书易已重新扭身,回走几步,看着他道:“要你命。” 咬了下牙,陈凉息恶狠狠回道:“别忘了,你们的王还在我手中,如何敢伤我?” “嘭!”轿车关门声,原来那黑色车中还坐了个人,不知在里面弄什么现在才下车,手上抓着件长外套,走到书易身侧,伸手把衣服披到人身上,不好意思道:“可算找见了,就记得是带的,就忘了塞哪去了,嘿嘿。” 维端有些惊奇,这可算今晚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呢。 它开口:“是余刚。” “夜风冷,大家伙交代过的,绝对不能让您冻感冒了。”语气憨憨的,却在扭头看向他们这群人后,冷到刻骨,鄙夷道:“黑虎队长早有心理准备,他是个汉子,哪里会如你们般贪生怕死!一区高层,却全是孬种,居然抛下还在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独自逃命!” 没介意他咒骂内容,陈凉息只是抓着其中两个字,雪白了脸,“你说什么?什么黑虎队长?黑虎不是王吗!” 会被请君入瓮,不就是他打破脑袋都想不到,哪个王区会把王拿出来做诱饵吗! 余刚说出口,才察觉到有些不妙,不过看身旁的先生都未指责他,就又放下心来,无所谓道:“反正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在这儿,告诉你们也无妨。” “下辈子投胎记得聪明点,别连人家的王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侵略。” 后面这句变得异常傲娇,但他自己应该是没察觉,语气洪亮的,他傲道:“我们王若在,哪里轮的到你们这帮杂碎猖狂!别说是进王区了,你们的脚,都踏不上沙南茂林。” 搓了搓鼻子,又再次好生的打量过他们,余刚平板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在王回来前把你们这帮垃圾清扫干净,王一定发现不了。” 119.119:翻手覆雨 闻人诀站在赌坊异变者中冷淡出声:“很得瑟?” 余刚顺嘴:“那是!” 眼看危机转安, 还能宰掉对方的王, 能不得意畅快吗。 跟他的洋洋得意翘尾巴不同, 书易虽掌控全局, 但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是冷静和淡然,听见人出声, 仔细瞧过去, 带着份警惕的探究。 闻人诀语气很淡:“王不在时把王区炸掉一半, 这件事情哪里值得你自傲?” “靠!”真的是奇了怪了, 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能挑自己的刺, 余刚浓眉一皱, 总算把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视过去。 后半句怒斥的话便再难出口, 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姿, 他左手把书易往后拽去, 右手抽出腰间短匕,前扑着身子, 蓄势待发。 目光刚放过去就发现对方说话的那个人,忽的从几人中跳出, 形如闪电般, 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射来。 对闻人诀的开口, 陈凉息有些讶异, 在他心中,闻人并不是个爱在这种场合出头的人, 想着刚要转回身去, 就觉腰间有束缚力道把他拉离原地, 而后又被从平地带着纵起,双脚再落地时,他就到了十八区领头者们站的位置,面朝着十七区的兄弟们。 闻人诀不准备在这多拖延,如刚才陈凉息所说,黑虎还在他们手上,虽陈凉息是因为焦急过头,一时没考虑到,但武广还在城内,这段时间足够对方确定攻击之人来路和底细,并把黑虎从地下室押出,拿捏在手。 在跟余刚说完第二句话后,他便从赌坊众人中闪出,行动果决的把陈凉息挟持到手。 左手把人固定在身前,右手已把幽蓝匕首抽出,抵在人喉间。 从墓中带出的短匕绝非凡品,在夜间的火光照射下,刀口泛着魅人的冷蓝幽光。 “闻人!你?!”陈凉息大惊失色下声音尖利刺耳。 “安静些!”加大右手力道,刀锋嵌入陈凉息脖子,血丝丝从刀刃上渗出,提拉着人,闻人诀再往余刚等人的位置退了两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痴傻在场。 陈凉息大惑不解后又心灰意冷。 余刚则张着嘴,完全傻掉了。 他本还准备着迎接人的攻击,也担忧这人的目标其实是书易,真伤着了先生,回去不好跟大家交代。虽然他不是很喜欢书易的说话方式和作风,但也知道人对十八区的重要性。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人靠近自己,等于是接近了身边人举着的火把,余刚认真瞧过去,先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人的样貌,而是被握在手中,哪怕在夜中,也泛着幽蓝之光的匕首。 那可是主上随身之物啊! 再往上打量这人身型和模样,一张魅惑神秘的青色面具……有所感应般,余刚直直盯着人面庞看了两分钟,终于结结巴巴喊道:“王?王!王……王?” 炎振跟陈凉息那些亲卫一样,也僵傻了,都没听清那边几人对话,只回神后,给身旁刀戈打了个眼色,默默带着赌坊的人走到了余刚等人的方位。 余刚身旁有跟着的战队高层,见他们过来,请示般看向他,可就见自家分队长,傻傻张着嘴,死死瞪着那个面具男人没了别的反应,半天后才察觉到他视线,冲他点了下头。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对拦在前面的自己人示意,放那些人过来。 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蓝岸还是在余刚叫出那几个字后,愣了愣,随后不知想起什么,看向闻人诀,他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汪汪汪汪?你们的碰头方式挺特别呀!” 即使是震惊于王的从天而降,余刚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瞪大了眼,恶狠狠看向那个卷发青年,握紧双手。 “放下枪!”把手中挟持着的人往前顶了顶,闻人诀口气生硬道。 自家战队队长,挟持了自家的王?陈凉息贴身带着的近百号亲卫是完全傻了,不知所措的,纷纷把目光投注向陈凉息。 时至今日,被人用匕首顶着喉咙,陈凉息如何还不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被算计了,本来刚才还在怀疑,闻人是被什么诱惑而投了敌,可是随着余刚那几声喊,他算是真正万念俱灰。 可心中的仇恨,还是让他准备喊出什么,只闻人诀就像是清楚他的想法般,刀刃更深切入,血喷涌出来一些,从而让他张着嘴,却半点声音叫不出。 看人下了狠手,那些还茫然四望,不知如何是好的亲卫们全部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场中地位最高的第二战队队长蓝岸。 从刚才最后一句话落,蓝岸就收手在侧,神情深沉复杂,让人完全揣测不出什么。 如今对着己方所有人求助般目光,他忽的扯起嘴角,神情僵硬的笑了笑,双手慢慢伸直,耸了耸肩,目光充满无奈。 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摇着脑袋,他叹息着走向闻人诀所在的位置,最终站到了人身旁,目光就又逐渐冰冷下来,直直对着十七区的所有人。 “放下枪!”闻人诀再次厉喝,刀口更用力的往下压。 血喷溅的更多了,无法控制的,陈凉息的手脚开始抽搐。 自家王被挟持危在旦夕,挟持自家王的是自家队长,且另外一个队长还站到了敌人那边,百来个亲卫是彻底傻眼了。 只是再不放下枪,怕王就真要…… 互相对望着,他们慢慢弯腰,把手中枪支放下。 闻人诀眯眼看着,等所有人的手离开枪支,慢慢直起腰的瞬间,他再次冷喝一声:“开枪!” 余刚一直关注着他,等他话音落的一瞬间,粗声重复命令:“开枪!” 近千号包围着这处的十八区战队队员,齐齐把手中子弹全部扫射出去,血雾弥漫开的瞬间,蓝岸闭了闭眼。 陈凉息的亲卫中不是没有异变者,有的虽扔下了枪,但仍有抵抗之力,拼死一搏般冲向闻人诀,只根本到不了身前,就被十八区的异变者所斩杀。 不过片刻,这处就没了动静,枪弹声停歇后,现场安静的诡异。 蓝岸再次叹息,之后缓慢睁眼。 只等不及他喘气,便觉身前有个庞然大物扔了过来,本能的,他双手揽过,低头一看,怀中温热潮湿,却是半死不活的陈凉息。 闻人诀把人推向他后,又从身旁炎振手中接过开山\\刀,隔空抛向他。 满身血迹,只能本能抽搐的陈凉息让蓝岸有些厌恶,一手抓着,他把人推远了些,另外一手,接过砸向自己脑袋的刀。 炎振这段日子跟着闻人诀伺候惯了,老妈子似的从怀中抽出手帕,又递给自家主上。 闻人诀其实有些厌恶碰触到血,尤其还是温热的,接过炎振手帕,他细细擦着自己修长手指,一点一滴的血迹都要擦干净,压根没抬头看身前人,漠然下着命令:“割下他的脑袋。” 蓝岸:“啊?” “怎么?”还细细擦着手指上的血,闻人诀把半丝血迹都未沾的匕首收起,半晌才瞥目过去,不耐道:“不会?不肯?” 蓝岸僵了下,看着手中提拽着的男人,握紧刀把。 终于把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身上的怕要彻底清洗了,扔下早已染红的帕子,闻人诀抬眸看向还一动不动的蓝岸,轻“啧”了声。 毫无遮掩的杀气,不耐的目光,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蓝岸很清楚。 再不犹豫,他举起手中大刀,又狠狠挥下。 血喷溅而出,洒了他满脸,顾不上擦,他把手中提拽着的脑袋递给了身旁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看他割下陈凉息脑袋,闻人诀双手合拢轻拍了下,似笑非笑的扭身看余刚,右手缓慢摘去脸上青色面具,手指轻擦过耳垂,一张银色的面具,很快就攀爬上他整张脸。 对着余刚激动目光和他身侧瞳孔闪烁的男人,闻人诀缓慢回身,三百六十度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余刚很快跪下,抖着嗓音,欢喜若狂的大喊了声:“王!” 场中皆是十八区中心腹队员,虽没人见过王的样貌,却都见过王的画像,也听闻过这个隐藏着的王者事迹,和他那张高贵神秘的银色面具。 余刚一跪,其他人更是肯定了,可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真正近距离的接触自家王。 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下,所有人皆齐声大喊道:“王!” 就算是在夜中,近千人同时行礼,场面还是颇为壮观。 赌坊这边的二十来人彻底傻了,今晚剧情扭转的太快,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刚才,被敌方包围了要怎么办,好不容易跳转到自家主上挟持了自己王区的王,他们这是要造反了,眼下怎么的就……自家主上成王了?! 炎振表情比起身旁的人好不了多少,看着千人齐跪,他恍然了下,仿若看到了当日那个穿着奴仆衣服,身型瘦弱,受尽摧残,却目光坚毅的青年。 原来,曾如蝼蚁般任人宰割的青年,居然高居王位。 刀戈跟他想的应该有些不一样,男人站在赌坊异变者前方,眸中没有多少欣喜,只是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拥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又精通权术。 蓝岸一直以来,都想不通闻人要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对方的行事作风太不可琢磨,如今,在众声呼“王”中,他看着那个已经换上银色面具,举手投足间卸去伪装,高雅神秘的男人而心潮澎湃。 手段厉害的人有很多,心术权谋皆通的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在尝到王权滋味后仍能在低贱尘埃中生存,并且再临王位的男人才真正值得人敬仰。 那份隐忍心性,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可支撑? 他一直以来期待着改变,期待一场巨大的,如海啸般带来天崩地裂力量的改变,一路来,他着看热闹,又期盼着点什么,如今……身前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可以带他看到他所希望看到的,打破原有潜规,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出花来。 这场中除了赌坊这边的人和蓝岸,便还只有一人未跪。 那人就是披着外套,双手垂在身侧,面容清秀的书易。 从余刚跪下后,闻人诀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眸光很是柔和,跟青年对望上一阵,又彬彬有礼的行了一礼,开口温和道:“先生辛苦了。” 书易吐词清晰,心平气和道:“他们久盼您归,如今您已平安归来,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劝慰。” 闻人诀顿了下,眸中泛出点笑意,这话听着……有责怪他为王却不承担之意,更有马上要撂挑子之势。 自然要阻了才行啊,言辞恳切的,他慢道:“大敌还当前,战事也未完,此处血腥散开,非是可久留之地。” 侧身,直接下命令道:“都起来!余刚,立即命两队人马举着陈凉息脑袋入城,一路都要大叫,陈凉息已死,迎武广为王!” 绝对不会过问为什么,闻人诀还在时,他便习惯了只能服从。 瞥目看向一旁神情还显激动的蓝岸,闻人诀冷然道:“蓝队长知道要如何做吧?” “收拢不愿意跟着反叛的第三战队队员,召集第二战队,杀了武广,撤出十八区。”条理清晰的,蓝岸神情自如。 点了下头,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看回余刚,平静道:“明白了?在武广死后,适当追击,留出口子,放其余十七区的人出城。” “是!”余刚站的笔直,精气神比起跟着书易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眼神又转回书易身上,闻人诀带着笑意拿腔道:“茂林危险,命一队人马仔细着,护卫先生!” 他这话里有文章,书易玲珑心思如何不懂? 只不过等不及他抗议,就有人上前,扶着他往轿车里推。 他挣了挣,细胳膊细腿如何是对手?只能无奈放弃。 书易走后,闻人诀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意彻底消失,看着余刚继续道:“除却高层,不要泄露我的行踪和存在,替我召集亲卫队,武广受到压迫,定会龟缩回王居,黑虎还在他的手上,我要去救他。” 挺起胸膛,余刚“是!”了声,比起之前生围了陈凉息还高兴,颇有扬眉吐气找回主心骨的感觉。 暂时的安排做好,闻人诀立在黑暗茂林之中,遥望着王城的方向,颇具深意的,自言自语了句:“好戏正当场吶,远还没到落幕……啧,真是期待。” 120.120:无阻而往 十八区的人打着手电照着陈凉息脑袋满城吆喝后, 区内本混乱的局面一时更为热闹了。 还在奋战的十七区第二战队一时止了动作, 茫然失措的等着队长归来。 而武广在听见那满城吆喝他为王的声音后, 一瞬白了脸, 身边跟着的几支分队队长,皆面色犹疑的望着他。 他跟十八区很少打交道, 莫名其妙的对方怎么会迎自己为王? 本还在清理王居周边叛乱势力的他一时在街角站住, 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那人回来后, 面色惨然的告诉他。 王死了。 陈凉息确实是死了。 脑袋都被十八区的人插在木杆子上游街示众了。 且对方正在满城吆喝着要杀光十七区的第二和第四战队, 第三战队如有愿意跟着武广投向十八区的, 则一视同仁当做自己人厚待。 听了这话, 就算是个硬汉的武广都一瞬软了腿, 脑袋嗡嗡晕眩一阵, 勉强扶着墙角站稳, 对着满目慌张望着自己,一脸心思猜疑的心腹们, 他重道:“我没有和十八区勾结,这是在针对我。” 先不说身边心腹和第三战队的其他人作何感想, 之后而来的又一个坏消息, 让他们真正开始思考后路。 前边有散兵逃回来, 说是第二战队在蓝岸的带领下, 吆喝着清理叛徒,对第三战队下了手。 本身今晚的分工就是蓝岸带人守住门洞留住退路, 他则负责清理王区内乱, 如今倒好, 蓝岸也在这种时候针对他,且他自己手下的战队成员正跟着人心惶惶。 身边的分队长分析给他听,说底下有人已经投靠了蓝岸,准备杀出王区去。 虽第三战队是武广多年经营的力量,但毕竟多数人的亲朋好友还在十七王区中,和跟随对方在王区争权夺势不一样,这是背叛杀了王,若跟着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消息传回十七区,他们要如何是好? 人心一乱,蓝岸那边就又放出话来,只要第三战队的兄弟们不跟着武广作乱,他蓝岸担保大家回十七区后无事。 武广哪有时间去杀陈凉息,跟在他身边的人是清楚的,但还是少不了猜测他暗下是否已经跟人做了交易,不止是出卖了十七区和王,还出卖了自己的战队。 先安抚住了自己这边的人心,武广才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的。 蓝岸掌控着门洞和十八区相持……那是唯一离开十八区的路,如今自己的处境……太不妙了。 带着人,他准备好好和对方解释,哪里知道才在街道碰面,对方就命下边人开了火,红了眼,一副誓死要为王报仇的样子,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不听。 不是察觉不出味道不对,眼见门洞出不去,武广想到了还被关押在王居地下室的黑虎。 虽完全不清楚陈凉息为何在亲卫守卫下,加上自己在外围稳定局势却还能出事,十八区又为何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命。 来不及收拢散乱在王区各地镇压叛乱的第三战队成员,武广仅带着几支心腹小队就跑回了王居。 可是还在王居中坚守的陈凉息亲卫一见到他们前来,根本听不下任何话,火力攻击比对之前的十八区还狠。 武广咬紧牙齿,怒目相对,狠了狠心,终究一挥手,命人强势攻杀进去。 …… 蓝岸完全按照闻人诀的意思在行事,余刚回王区后见了向阳,告诉他,王已经回来了。 向阳当场愣住,接着不可置信般重复道:“你说是主上回来了?” 消失四年多近五年的主上,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是他不信,实在是这个时候太过巧合,场面正当混乱。 余刚看他不敢置信神色,咧开了嘴,点头如捣蒜般连连喜道:“是主上,我亲眼所见,他还亲手挟持了陈凉息,而且主上居然就是十七区的第四战队队长!” 十八区自然收集过十七区的资料,对他们的第四战队也很了解,知道是新组建的,且还有个神秘莫测很少露面,终日里戴着面具的队长。 经余刚这么一说,向阳再一想,还真觉着人像自家主上了。 看他终于信服,余刚赶紧把闻人诀的安排全部道出。 …… 收拢了一半第三战队的成员,蓝岸意气风发,身旁闻人诀并未去和十八区的高层们相认,反倒重新戴上了那张青色蛇纹面具,跟他一路召集和打击第三战队。 等一路清理到王居附近,得知武广才刚刚躲进王居。 对方召集了第三战队散落在外的人往王居汇合,蓝岸迟疑了下,还是扭头去看他,眸中带着请示。 闻人诀望一眼前方街道,眼神回落时,对着蓝岸直接道:“让你手下人,全部分散开围绕王居,只要有第三战队的人前往,务必全部拦下,不管是劝阻还是击杀。你跟我,亲自去一趟王居。” 蓝岸自从决定后,倒也表现的非常果断。 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完全按照闻人诀的指令行事。 带着赌坊二十来人,蓝岸身旁也跟着十多个绝对的心腹,一行五十多号人在靠近王居时,突然止了步。 黑暗街角处,似乎潜伏着什么。 平静自己呼吸,闻人诀感应着远处的晶核能量溢散。 先有一个高大身影从角落处跑出,而后“唰唰唰!”的衣料摩擦声不断,一时这处刚还硝烟弥漫地,突然林立上了百多号人。 这些人出现后,又都齐齐把目光投注到了闻人诀的身上。 半分钟后,全部无声跪下,沉声道:“王!” 虽已感受过千人齐跪的震撼,但那感觉和身前这百人跪拜又有不同,和那些人身上气息有所不同,炎振分明从这少数百人身上,感受到了股别处从没有感受过的气场。 那是一份来自骨血的漠然傲视,只是静立着,便足以说明不同,无声着却尽显压迫。 让吞噬了晶核的他,突然产生股胜负欲,更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敬畏。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半晌后,总算扬声道:“起。” 向阳起身后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试探般,踏着慢步走过去,一路上,眼睛都没从闻人诀身上离开。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以这个身份归来。 十八区这些年来,是如何小心谨慎的,费尽了心思寻他。 他怎么就……忍心不回来呢? 且想起之前十七区第四战队的那些作为,一步步缓慢往那人身前走,无声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和不满。 可能人类吞噬晶核后,对彼此的气息和情感的外露会敏感许多。 炎振看那人起身后,直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接着又一声不吭的一步步往自家主上面前逼近。 他暗自戒备,终于等人离主上还有五步距离,却仍不止步后,横插了进去。 向阳前进被阻,可算施舍了份注意力到面前拦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冷道:“让开!” 炎振僵了下,如此直白的从他身上感受到浓重不屑。 暗自握紧拳头,他双眸通红,身后两步处的刀戈握着刀柄,上前和他并肩。 “呵!”看又来一人挡在身前,向阳神情依旧不屑。 炎振盯着他,丝毫没畏他身上凌然气势,坚定道:“我不确定你的身份,那就别靠的主上太近。” “你算什么东西?” 向阳身上有明显的杀气散出,眼中不屑外更添三分嗜血,阴冷的对视着二人,唇轻碰,就准备继续说话。 后头闻人诀看着这一幕,不紧不慢开了口:“炎振,退下。” “主上?”扭过头,炎振满是委屈。 闻人诀径直走上前去,到了向阳身前,平静道:“这是十八区第二战队队长,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隔着那张青色面具,向阳听着人熟悉嗓音,比起四五年前,多了点深沉,他弯腰再次行礼,语气很低,喃喃唤了声:“主上。” 神色冷淡,闻人诀瞥过还僵持着的刀戈和炎振,又再次扫过神情复杂的向阳,道:“去王居吧,小心武广狗急跳墙真伤了黑虎。” …… 他的担忧没有错,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武广在回王居后,立马把黑虎从地下室中提出,各种酷刑再加身一次,可惜人始终低着头,虽不断吐血,偶尔忍受不住也会发出惨叫,但就是,一字关键的都不吐。 本身战队中就有一半的人投靠了蓝岸,对方又命人拦截了所有往王居中来的人。 抬头看着被绑缚在棍子上的男人,武广急躁道:“我问你,你们十八区是不是早和蓝岸那贱种勾结到一块了?” 今晚的事情,他根本想不出其他可能。 陈凉息确实死了,十七区有能耐和他对抗的,这次一起出来的,除了蓝岸还有谁? 压根没去考虑闻人,对方手上只剩下几个残兵,能做什么? 这次自己被阴,他没有别的怀疑对象了。 多日折磨下来,就算黑虎本身强悍也有些受不了,今晚他虽被关在地下室,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震动天地般的响动,心中知道,是自己王区的大反攻开始了。 如今再看对方战队高层的上火跳脚,不更说明,在外的向阳他们一切顺利吗。 就是这份想法支撑着他熬过今晚的酷刑。 武广不是没想过,推出黑虎去威胁十八区,哪里知道,派去谈判的人回来说,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呢。 …… “王居楼里大概有对方近五百号人,把守着各个楼梯入口,一楼到三楼的窗户全部被他们封死了,咱们的人还没有几个能直接跃上四楼的。”向阳蹲在闻人诀身侧,挤走了炎振。 可能天生有气场这回事,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看彼此很不愉快。 炎振颇有些失落,主上的安全被那百来人接手了,身边跟着介绍战况的也换成了十八区的战队队长,他跟着反倒显得有些多余。 这跟他在十七区中不同,那时候,主上只能依赖自己。 仰头看着远处王居窗户,闻人诀平静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四楼窗户,也都架上了重机\\枪。 不是块好啃的骨头,蓝岸看看身侧跟着的十多人,又瞥瞥闻人诀身周围绕着的一百多大汉,有些担忧的开了口:“就咱们这么点人,能够攻进王居吗?且,万一有活口走漏出去,我们都说了是武广勾连十八区,可是……” 看着那一百多人身上的十八区战队衣物,他忧虑道:“十八区的人攻进去杀了武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也说不过去啊。” 打探着楼内动静,闻人诀看也不看的问他:“我为何让你阻拦第三战队其余人接近王居?你以为今晚这王居中除了黑虎,还能有其他活口走出来?” “啊哈!”蓝岸悠扬着声音,真诚道:“差点忘了您的心狠手辣了。” 121.121:待客不周 蓝岸心中是有忧虑,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事情会进展的这般顺利。 从闻人诀下了进攻命令后,那百来人便如猎豹般窜了出去,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人就消失在了街道,而后王居楼下火光大闪, 两方已经交上了手。 从吞噬晶核来,他自持甚高, 十七区的高层中, 就算是同为异变者, 也很少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今晚,他的目光再难从前方那些统一制服的男人们身上移开。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表现的像有些没见过“世面”, 跟在最后的二十来号赌坊杀手一样的神情晦暗,眸中多少浮现出点失落。 在十七区中高人一等,实力也算傲视群雄,可是人最怕对比了,跟着一路平坦走进王居大厅,居然丝毫未遇见抵抗。 前面那百多人,就像有千号人的“清理”能力, 虽然枪子如火花般在他们身边爆开,偶尔前进脚步也会慢下来,但是一路过去, 以为会有的恶战, 落在他们眼中, 更像是一场非人类的表演。 如果说,刀戈跟着闻人诀潜入茂林偷盗晶核时曾见识过科技文明对晶核初级力量的碾压,那么今晚,就是最好的晶核文明对科技文明的踩踏。 跟其他人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变得越发失落比起来,炎振眼中光芒相反的越来越明亮,先前的失落也慢慢没了,如果是这样的一群人,主上会宠信他们,也是应该的啊。 蓝岸在最初的震撼后,关注点就逐渐放到了那些人的脚上,同为晶核吞噬者,甚至作为光核吞噬者,就算是跟这些人中的任意一个交手,他都无法保证自己能赢,这些人的身手快的离奇,且出手相当刁钻毒辣。 单从移动步伐上,他就能看出绝对的不俗,看着步子很小,但角度很难把握,如果是正面交手,很容易被带着节奏把玩于手心。 且在攻击上四楼后,他们稍作休息,那百来人林立四周戒备时,蓝岸刻意从他们身前过,感受那股子同为异变者的气息,然后他就又发现了一个不同处。 这些人的呼吸,和之前所见的十八区其他异变者都不同。 人在激烈战斗后,呼吸会紊乱,但这些人没有,这样大强度的单方面镇压后,这帮人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到几近消失。 心中满是震惊和猜疑,在寻了个角落坐下后,他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闻人看,早在十七区时,对方说是吞噬过晶核,但能力却一直平平,很多时候还显得非常虚弱,之所以还能够被陈凉息看重,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晶核能量的了解。 如今,十七区的王都死在对方手上了,蓝岸怎么还会相信,闻人是真的在倾尽全力教导呢。 从这些人身上,他看到了更多可能,人类真正朝着另外一个种族衍变的先兆。 越往上的楼层,遇见的抵抗越激烈。 向阳掐着人脖子,问出武广所在的位置后,眼都不眨的把人脖子折断在手心。 闻人诀瞥眸看过去时,唇角轻挑了下。 维端:“多年不见,他的变化很大。” 闻人诀心识中柔和回答它:“这也正是人的有趣之处,每个今天的你,都在背叛昨天的你。” 维端:“您也会变吗?” 闻人诀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武广正把枪抵上黑虎额头。 没了问询的耐心,楼下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战斗声,让他的沉着逐渐消失,瞳中满是焦躁,彻底失了冷静。 刚刚昏迷的黑虎就被从棍子上解下摊放到地上,两桶冷水浇下去后,人又迷迷瞪瞪醒来。 声音阴鸷万分,把枪抵上人额头,武广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也不管你们玩的是什么把戏了,临死我也会拉个垫背的!” 尽力睁大的眼中是人扭曲的面庞,黑虎急喘几口后,慢慢道:“怎么样?反转的滋味不错吧?这沙南茂林,进了可就不好出了。” 手指一动,武广就要扣下扳机。 可是门口处急射而来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手背,痛的“嗷”叫一声后,跌坐出去,左手握上受伤的右手,他仓惶的抬头往门口看。 几个身型魁梧的男人正往左右两边退开,戴着青色面具,穿着十七区紫色战队服饰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武广盯着他才垂下的右手看,狠一狠心,自己动手拔下了穿透掌心的匕首,扔到一旁。 起身后,恶狠狠叫了声:“闻人!” 匕首就是对方扔出来的,从准头和力道看,人明显有不俗的武力。 且,随着他慢慢走进来,门口处的人往左右退去后,武广看到大门外躺满了自己人的尸体。 “是你?!”虽然不可置信,但确实蓝岸正老实的跟在男人身后。 这前后顺序,足以看出尊卑。 压根没去看他,闻人诀把目光落到了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 比起庆功宴上看到的那次,黑虎身上的伤口又多了不少,很多都流脓腐烂,发出恶臭。 原来的彪形大汉,如今竟然变得瘦骨嶙峋。 “武队长,好久不见。”施施然的,走到黑虎身侧,他仰头平视着男人。 武广声色俱厉,右手正不断往外流出鲜血,抬着左手,他指着闻人诀,怒不可遏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得鬼?” 再移转目光到蓝岸身上,他又放声大笑起来,满是不屑:“蓝岸,你蓝家在十七区也算家大业大,怎么就甘心受这么个人驱使?” “关你屁事!”丝毫未被挑衅到,蓝岸面带笑容,如沐春风。 武广一时哽住,大厅内还有他二十多号心腹,如今全神情紧张的端着枪,对着门口处不断涌进来的人。 “闻人!让我死个明白的,你究竟做了什么?陈凉息是不是你杀的?” 逃出如今已无望,从焦躁到认命,武广生起强烈不甘,更有浓重不解,他想不明白,蓝岸为何要听从一个毫无根基的男人,且……看周围站立着的十八区战队队员们,他们又跟十八区有什么关系? 闻人诀从打过那声招呼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男人身上,蹲下身去,全神贯注的感受着人身上的晶核能量。 被人指名喊话,他却表现的极为漠然。 武广咬紧牙,目中满是怨恨和不甘,死死盯着人看,眼角余光却打量到有个黑影直冲自己撞过来。 本能使然,他往右边躲闪,因为右手受伤,后退两步后,他直接抬腿扫了出去。 那人又朝着他冲过来,在弯腰躲过他踹出的腿后,前伏着身子,双手合拢握拳,狠狠击打向他的肚子。 “哇!”直接往后倒退出十来步,他张嘴吐出大口苦胆水…… 胃和肠子绞痛的厉害,在原地勉强站住身子,半晌后,他又忍不住痛的蹲了下去。 不过两招,速来以耐打出名的武广就被人干趴下了。 他那些心腹面无血色,站在后边,无人敢动。 只有人突口喊了声:“队长!”后,又瑟瑟的止住了脚步。 虽只有短短几招,但动作绝对是个练家子,和自己这种野门野路的出生不同,炎振本还对主上的“偏心”有点委屈,现在却死死捏紧自己下垂的手,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还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只不过他也明显高看了向阳,向阳能是什么大家出身?不过在吞噬晶核又掌握大权后,他对自己的要求变态苛刻,无时无刻不在打磨自己。 没去关注一旁的动静,因为能量已经恢复,也因为神眼在体内,闻人诀能够感应到的,其他人感应不出,伸出一指点到黑虎额头后,他就闭上了眼。 直到向阳制服了武广,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才缓慢睁开眼。 维端心识中问了句:“还能活吗?” 若有所思的盯着黑虎那些伤口瞧,闻人诀沉凝片刻,平和道:“肉体受伤很重,但晶核还在体内好好的,虽然缓慢,但晶核能量确实在修复他的身体。” “王?……咳咳。”迷迷糊糊的,黑虎觉的自己看见了王。 闻人诀有些讶异,把手指从人额头抽离,对着他满是血污的脸,静默。 地上的男人挣了挣,黑虎想起身,可是虚弱的身体让他有心无力,更用力的,他固执喊道:“王。” 维端:“这也能认出是你?” 闻人诀低头看自己身上十七区的制服,不自觉的手指又摩擦上脸上的青色面具,便是身体完好的余刚,还是在自己说话后,再三确定才认出的。 黑虎现在可以说只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清晰看到自己还两说,可眸光中闪烁着的喜悦,还是稍稍刺到了他毫无波澜的心绪。 招手唤过身后一个亲卫,他让人把黑虎从地上半扶起。 受尽折磨,声息似无的男人靠在身后亲卫怀里,但一手还固执的自己撑着地面,目光直直对着蹲在他身前的青年,平静道:“您回来了。” “恩。”起身站立,闻人诀目光放到一脸不可置信的武广身上,平缓道:“他要如何处置,由你说了算。” 黑虎跟着把目光投注过去,就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男人,如今以槁木死灰。 “杀了他吧。”黑虎果决道。 垂下眼睑,闻人诀轻声问了句:“不把他施加在你身上的,一一还回去吗?” 气息微弱,语声也很轻,黑虎坦荡道:“与其花时间去折磨他,我更关心区内人员存活,我不想在他……”停顿后,积蓄力量,他继续道:“身上多费心思,不如趁早杀了他,平息今晚这一场战争……十八区,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黑虎情真意切,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十八区的痛惜。 闻人诀不可能再说别的,更懒得去听武广撕心裂肺的嚎叫,转身出去前,应了声:“恩”。 “闻人!哈哈哈,你这个阴险小人,卑鄙无耻!你连自己人都坑杀,你这样的人居然是王?你有什么资格为王?你只配跟之前一样,跪在赌坊亲吻那些男人的脚。”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武广癫狂下,唾沫横飞,尖利大骂:“蓝岸,蓝家贱种,你以前睡在其他男人身下不够丢人现眼,如今拉扯上家族也要攀附爬到这种男人的床上,你不会有好下场,我在下边等着你,你迟早会在他手上,死的比我还难看,哈哈哈哈!” 一直笑如春风,让人看不出心思的蓝岸在听到这句话后,面庞迅速僵冷,没有多余动作,直接从腰中抽出手\\枪,二话没有的就是一枪。 子弹对着人额头射去,可惜被一个斜\\插进来的高挑男人所阻。 男人居然硬生生的把一颗子弹握在了手心,拳头离武广额头只有两厘米距离。 这一手让场中彻底寂静下来。 包括怒骂嘶喊的武广。 炎振觉的自己算是开眼了,他身旁的刀戈面色沉重,盯着那男人的拳头仔细瞧着。 辛头空手抓住子弹,如此骇人之举,神情却表现的颇为淡定,对视着那个衣着讲究,领口还别着花藤胸针的卷发青年,斩钉截铁道:“我十八区的事情,还轮不着一个外人插手。” 松开紧握的手掌,手心子弹落地,众人皆凝目看去,而后赌坊这边的人和蓝岸带着的精锐,又是一阵哗然。 一颗小小的子弹,居然被捏的变了形状。 蓝岸阴沉视线在人身上停留,而后又突笑颜逐开,拿腔作势道:“你的自己处理,就是任由这个窝囊废侮辱自己的王?” 阴阳怪气的,他继续乐呵呵添了一句:“那还真是了不得了。” 辛头一句话还没接就又被另一句话给堵上,杀气腾腾却又发作不得,凶狠目光如要把蓝岸活剥。 只他还没想出发作的由头来,门外又有一个声音遥遥传来,态度和缓下绵里藏针,吴豆又带着一队人走进来,先对着一旁低头抚摸匕首的主上行礼,而后意味深长的对着蓝岸道:“十七区的朋友来的也够久了,如今还活着的都被赶到了一处,口子早留好了,只是少了个领头跑的,那些可怜的小东西们似乎还找不着路?蓝队长再不去,小家伙们急哭了,千万别再说是我们十八区待客不周哇。” 122.122:心思弗猜 十八区的高层可算差不多来齐了, 闻人诀抚摸着匕首刀刃, 对身旁言语上的交锋没太在意, 出门前最后瞥了眼武广。 男人正被两个十八区的战队队员用绳子圈住脖子, 慢慢拉伸抽紧,瞪着双死鱼眼, 舌头外露, 充满怨恨的盯着自己。 维端:“您不生气吗?” 闻人诀语调平平:“什么?” 维端:“他辱骂您的那些话, 您不生气吗?这样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闻人诀笑了笑, 看辛头让人把黑虎抬出去, 男人在维持短暂清醒后又再度昏迷, 破烂的衣服下, 裸‘露出的胸膛上遍布铁钉, 眯了眯眼, 他慢条斯理道:“将死之人的言语我又何必在意,要是他有能耐把刀架上我的脖子……”微笑着继续:“那时候, 我说不准会认真听一下。” 维端:“……” 蓝岸脸色难看的在原地僵了片刻,看厅内全是面色冷肃的十八区人, 深呼吸了口, 他一甩袖子, 转身离去。 大步走到门外时, 看见了斜靠着墙壁的闻人诀,突的又停下脚步。 他身后, 跟着向阳余刚等十八区高层。 硬邦邦的, 蓝岸似乎被挑动了什么神经, 对着闻人诀泄愤道:“跟我走吧?你要跟我走的吧?你跟不跟我走啊?” 维端:“……” 闻人诀看他身后跟着的十八区众人,抱在自己胸口的双手放下,站立起身,扬声道:“说说书易的来路。” 他确实是要走,若是不准备回十七区,今晚也不必演这出戏。 但是走前,该交代的事情还是得交代。 知道他大概还有什么计划,向阳简短回复:“一年半前,有艘小飞艇坠毁在沙南茂林里,被咱们的人无意间发现了,里面只有一个活人,就是书易书先生,前哨队的人把他带回了王区,本有意询问他的来路,但他当时受伤颇重,咱们的人照顾好他后,他就说要报答我们,只说自己是高等王区出来游玩长见识的,等报完了恩情就回去。” 余刚粗声接话:“本来咱们也不信任他,后来发现他脑子还挺好使的,之后我们区遇上了不少事,有他出主意的,都没错,就,慢慢的大家就信任他了。” 绕过挡路的蓝岸,吴豆到了闻人诀身前弯身道:“这次十七区和十五区来袭,都是书先生在后出谋划策。” 好好的出来游玩,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坠毁在茂林之中? 这个理由看似不可信,但又很好圆,说是在空中遇上了大鸟也不是没可能。 闻人诀沉凝着,倒不是在想书易这人可不可信,依照对方的布局来看,人家的脑子很好使,对战场用兵和计策谋略皆很精通,且在大场面上也很沉稳。 这种人,真想对十八区做些什么,黑虎这帮人也根本撑不到自己回来。 闻人诀看人很准,就算只见过短短一面,他思考的是这个人可用不可用,又或者说,留不留。 他有惜才的心思,在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解释并动手后,他对这种谋士类的大才就很是渴望,书易就像是凭白捡来的,且先不管人的来路出身,只要肯为自己所用。 若不能……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再大的才,落到别人手里…… “主上!”余刚粗着声音突然嚎了一嗓子。 被打断思路,闻人诀怔了会,抬眸看那憋红了脸的男人。 伸手指着蓝岸,余刚不满道:“您又要和这卷毛走?” 眉头一簇,蓝岸立马就拖腔拉调怪声怪气道:“是是是,谁让你们个个长的脑满肠肥,有碍观瞻,跟我一块,怎么也赏心悦目些。” “适可而止吧,蓝队长是否忘了自己的处境?”向阳古铜色的脸立刻就阴沉下来。 “我什么处境?”手指卷过耳旁头发,蓝岸笑眯眯的扫过在场众人,咄咄逼人道:“我的处境就是今晚要带着你们的王走人呀。” 余刚现在是知道比书易的讲话方式,还让人生气炸肺的言谈吐词了。 调门儿一下拔高,却不是对着蓝岸,他知道今晚耐对方不了正是因为王的命令,对视着自家王,他急促道:“主上,我们已经逼退了十五区,打残了十七区,您干什么还要跟着他走?” 蓝岸身周跟着的人已经全部下楼梯等他,就剩他一人跟十八区七八个高层对峙,把人一个个全惹的急了眼后,他刚才受到武广刺激的小心脏似乎才平衡一些。 看的出来,闻人离开十八区的日子其实蛮久了,他底下这帮人正一肚子的不满和牢骚,尤其是因为今晚的战斗而压制下来的怨恨,现在不正冒头了吗。 他心情恶劣,出言便尖酸刻薄,可这些其实都只是表面,蓝岸深层次里的,并不希望闻人就此留在十八区。 余刚脾气一向莽撞,向阳却是打心底里觉的主上欠十八区所有人一份解释,便也任由默许了他的“犯上”言行。 吴豆看人已经把话说出,不想惹火烧身,明智的静立原地。 高层之间说话,楼道内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已经全数撤下楼,身后大厅内的亲卫们也都麻利的关闭了厅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可以说,闻人诀对手下一向表现的并不苛刻,只要不踩着他的雷线,大多事情,他都会漠视。 这些雷线里,恰巧就有一条是干涉他的计划,质疑他的行动。 可他并没能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脚底下的黑洞就无声出现了,犹如地狱之门打开般,一条带着蓝色光点的触手从中伸出,以人类眼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缠绕上余刚身子后,挥舞向空中,而后又突然用力甩向左边的墙壁。 “啪!”一声,挥击的力道大到不可思议,余刚这个膀阔腰圆的大汉就如纸片般从墙上滑落。 留下一道血痕恐怖的蔓延到地,混沌中男人大嘴张开,血从喉间不断向外涌,两手一脚形状扭曲的折着,人已没了神智。 向阳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所有情绪全部消散,望着前方那个久别的男人,不寒而栗。 无法克制的叫出了一声,吴豆有些不忍,却又不敢上前查看情况。 他们身后的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跟十八区的人不同,蓝岸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再看到地上男人的惨状,他才回忆起刚才的场景,根本不是他的肉眼能够观察到的,明明只是一瞬间的晃影…… 然后,那个刚还和自己犟嘴的男人就飞了出去。 像是第一次看见闻人般,他惊悚的扭转视线,目光放到人脸上,颇有些心有余悸。 这下好了,现场再没人敢出声,便连呼吸都被有意压制。 闻人诀低着头,没顾去看余刚的后果,心识中淡声喊道:“维端。” 维端表现的很是喜悦,“在啊,主人。” 声调冷淡,闻人诀开口问询:“你恢复了?” 雀跃不已,它兴奋道:“是啊,是啊,特意试了下啊,防护程序已经能用了,连接上天眼看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终于抬头瞥了眼余刚模样,闻人诀话音里带着点轻微的责备,“下手过重了。” 维端委屈不已,“我有克制力道啊。” “算了。”这两个字他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音量很轻,像是咕哝,没人注意到。 “十七区我还是必须要回去的,”盯着低头的男人,闻人诀喊了声:“向阳。” “是,主上。”向阳挺直身子,面上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我和蓝岸走后,你带人适当追击出茂林,对外就说黑虎已经残废,由你接替王位。” 听了这话,向阳虽尽力压制,但还是忍不住的喜上眉梢。 稳重应声:“遵王令。”后,又开始暗自窃喜。 吴豆和其他第二战队听到命令的高层神情不同,低着的面庞上,满是深思。 辛头站在最后怒火中烧,悲愤填膺下几次想要不计后果的把话喊出。 只是,眼角余光扫到瘫倒在地的余刚后,又顿住。 再想起刚被抬下去,现在还生死未卜的黑虎,心灰意冷下他再没开口的欲‘望。 …… 没去顾及十八区众人的各种纷杂心思,和蓝岸出了王居后,闻人诀找到十七区还残余的人马,整合后一起冲向门洞。 在经历一场“激战”后,又从门洞处逃出生天。 十八区的人摇旗呐喊不依不饶,在茂林中还追击他们出很长一段距离,等天光彻底大亮后,才撤了回去。 十七区来时汹涌,气势震天,走时,残兵败将,垂头丧气。 从沙南茂林出去后,一路上的气氛低到压抑。 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彼此搀扶,一副惨样,哪有来时半分的趾高气昂。 十七区在收到他们送出的消息后,全城哗然,人心浮动。 …… 十八区这一场赢的漂亮,本应该欢欣雀跃,底层确实如此。 但真正的高层间,气氛却诡异到不行。 吴豆在修整好王居后,私下里去寻了书先生。 书易长的极好,明眸皓齿,眉梢细长,吴豆找过去时,人正睁着他的单眼皮,哈欠连天的看文件。 文件内容很是枯燥,是王区修缮的方方面面和战队人员损耗添补,可以说,他虽无官职在身,但干的一点不少。 抬眼看吴豆时,书易的表情并不多出乎意料。 慢悠悠的来了句:“坐吧,我还琢磨着你来的晚了。” 恭敬行礼后,吴豆在下方凳子上坐下,诚恳道:“最近王区内事情比较多,外面的聚集村落不少被夷为平地,需要王区战队过去安抚人心。” “你要问什么?”指尖翻过纸页,书易又是一个哈欠。 没有丝毫迟疑,吴豆清晰道:“王……为何要让向队长做“王”?黑虎队长……虽说是第一战队的,但,我认为这次,他的付出很大。” 主上跟他们的距离感越发显得远了,如此赏罚不分明,底下众人,如何心服? 他实在是憋的久了。 憋到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憋到再不说出口这些话,大概会把自己逼疯。 停了手上动作,虽早猜到人来意,但书易仍对这个话题感到沉重。 低哑着,他缓缓问道:“你们当初为何要认他为主?” 不待吴豆回答,目光投向窗外,他又不急不躁道:“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从来只听你们谈起你们的主上,你们的王,是如何如何了不起的厉害,如何如何不像人类,可我毕竟只跟他见过一面。” “这段日子,我也在空闲之余仔细想过,细细推敲过所有的事情,那个在暗地里推动着十七区行动,隔空与我配合的人,应该就是你们的主上,单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心计谋略,皆都不俗。” 神情晦暗,书易耐人寻味的继续说道:“他的布局手法,我且先不多言,单就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陈凉息死在和十八区有“勾结”,意图自立为王的武广手上,可武广又在动乱中被蓝岸和你们的主上所杀,假设武广真跟十八区有交易,可以成为十八区的王,那么你认为,十八区的原王黑虎可能答应吗?” “在如今的十七区人看来,陈凉息能够攻打进十八王区完全是个请君入瓮的阴谋,而黑虎很大可能是跟陈凉息一起,被双方手下人联手给算计了,武广和十八区这边有人说好,除掉黑虎,打散十七区的人后,他来做王,这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 吴豆琢磨着他的话,眉头慢慢纾解开,问道:“您的意思是,向阳做王后,宣布黑虎残废,十七区的人就会猜测当初和武广勾结,后来又设计让蓝岸和主上杀死武广的人,就是这次最大的幕后赢家,向阳。” 书易点头。 长长叹息,吴豆忍不住感慨了句:“先生您说的没错,这世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了吧。” “可是……武广在十七区家大业大,他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做啊。”对啊,这一点就没人会考虑到吗。 摇了下头,书易心平气和道:“自立为王是多大的诱惑,一定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吴豆怔了怔,沉默下来。 虽武广没有过这种想法,一切不过是受了算计。 吴豆心中却依旧有说不出的滋味。 半晌后,他突然轻声问了句:“先生,您准备走了吗?” 苦笑一下,书易柔和道:“我现在走的了吗?” 是啊,先不说之前的隔空配合,就说之后,这个他早前想见的十八区幕后真主,从容不迫的步步算计。 如此心思阴沉之人……又怎会放自己轻易离开。 “先生什么意思?” 书易婉转道:“余刚还好吗?” 一句话落,吴豆就仿佛掉进了冰窟中,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书易却似想过很多,温言抚慰道:“倒也没那么可怕,如今不说别的,单就接下来的“棋盘”,我其实,也很想留下来看看。” 123.123:破茧成蝶 去时八千人, 加上后来过去的由蓝岸带领的第二战队四千余人, 十七区此次征伐十八区共计派出了一万多人。 可是不到一个月, 狼狈逃离回来的却只有五千左右, 一半都不到。 且比伤亡惨重更糟糕的是,十七区的王, 陈凉息居然也死在了十八区。 逃回来的所有人, 包括武广手下的第三战队队员, 皆众口一词的说是武广叛乱, 趁机杀了陈凉息, 要自立为王。 武家当然不会承认, 可偏生第三战队存活的人怕被报复, 比蓝岸和闻人都还咬死, 确实是队长参与了叛乱。 更要命的是之前武广为了冲进王居, 下令攻击过王居剩下的王亲卫队员,那些人中有几个跑了出去, 后来就随着蓝岸他们撤了回来。 王死了,肯定有人得承担责任, 捕风捉影也好, 暗自猜测也罢, 等十八区传出消息, 原王黑虎被囚,新王登位后, 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武广肯定和十八区现在的新王有暗中联合, 消灭十七区战队后, 他来做王。 没成想,互相算计,最后人家刻意放开口子,让急于为王报仇的蓝岸和闻人杀了武广,自己则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不论如何,武家是不能留了。 群起而攻之下,一个昔日盘根纵横的大家族,几日间就灰飞烟灭,垮台的速度比蓝岸想的还快些。 作为从茂林中撤回来的王区高层,蓝岸和闻人的话,在人心浮动的当下,还是很具有代表性的。 蓝岸在王区大会上,语气沉重,悲伤万分的转达了陈凉息死前的话。 “王在陷入劣势被封堵在十八王区中时,曾对我们说,若他万一有个意外,那么,他日谁能为他复仇,谁就是我十七区下一任的王者。” “可以说,我们十七区这次之所以惨败,除了十八区外,十五区一直以来的不怀好意,主动攻击算计,也有很大原因。” 十七区内大家族盘根复杂,但也正因为如此,彼此之间互相牵制,相互拉扯下,能够真正站出来,或者说想要那张王位的,反倒不多。 对一些大家族,如云家来说,当王自然风光,但风险同样不小,而只要他们家族力量昌盛,谁当王都得捧着他们。 与其去争夺那张位置,不如在人家坐上去后,去抢夺底下的利益。 蓝家向来是拥王派,但并不是说他们就固定捧着一个人了。 只要是有潜力之人,蓝家就会跟人搞好关系,如果这个人当上了王,蓝家较之其他大家族,会态度鲜明的站在他的那边。 潘肖深得陈凉息信任,手上掌握着不少资源,前个几年他是寿命将尽身体差了,对很多事情看开看淡了。 这几年,人类出现进化的契机,他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高等王区早有风声传出,说所有人类的基因都开始缓慢变化,很有可能会恢复至星坠事件前的人类寿命。 身体好了,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 他一在底下联动,蓝家也没歇着,带着王区舆论造势,说要坐上新王之位,那就得替老王和在茂林中死去的十七区队员们报仇。 慢慢的,潘肖和其他人就回过味来,蓝家这是看上了那个丑八怪,要为他造势,扶他上王位。 因为闻人在区内没有根基,没有一定的大义又要如何当王? 且报复说起来简单,但敌人并不是什么私人或者家族力量,而是一整个王区。 这一点,足够让很多家族知难而退。 有能耐,有力量去报复,并且对王位感兴趣的竞争人正逐渐“减少”,太多人死于非命下,炎振对主上的安危变得很焦虑。 闻人诀倒一直表现的很淡定。 直到一个消息在十七区内越传越凶。 有人开始传说,僵持着的两位竞争者,王区第一战队队长潘肖和王区第四战队队长闻人彼此商议好了,一方去攻击十八区,一方则去攻击十五区,在一定时间内,谁拿回来的敌方人头最多,谁就当王。 有些荒唐的说法,却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相信,且消息一路往外传,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在其他人看来,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比继续僵持内耗下去的强。 没能为陈凉息报仇,就算是强硬坐上那张位置了,都没大名义。 只怪蓝家悲情牌举的太高,势造的太过。 估摸着消息差不多传到两个王区后,闻人诀在赌坊专门重新为他安排的卧房内,给十八区打了个电话。 向阳他们一直在收拾残局,顺便等着回到十七区去的主上给自己这边消息。 这一等,主上还没联络他们呢,一个消息就先一步传了过来。 说是十七区准备前来报复。 向阳握着电话,仔细听着话筒那边的声音,目光在下方坐着的黑虎身上停留,连连点头,回道:“是,黑虎队长已经没事了,还需要慢慢调理。” “啊,余刚那小子也没事,是有一些影响,嗯,但晶核能量也在慢慢修复。” 主上电话打过来,向阳立马就让人通知了在王居中休息的高层们汇聚到他的房间来,眼下他握着话筒,其他人虽听不见对面的王在说什么,但也能通过他的回话,判断一二。 辛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哼”表达不屑,他对闻人诀让向阳做这明面上的王十足不满。 觉的对方丝毫未能体谅黑虎的付出,虽看着对黑虎和向阳一视同仁,说到底,说穿了,还是更信任向阳。 找着机会也要给向阳更大的权利。 黑虎身体没全好,坐在轮椅中,下半身还是没什么力气,看向阳拿着话筒毕恭毕敬,神色倒始终从容淡定。 “啊?”向阳皱眉了,神情变的有些为难,也不知主上在那边说了什么,他回了句:“我们刚跟十五区打的你死我活,这个时候去谈联手,人家肯吗?” “可是,主上我……”愣了愣,他愁眉苦脸的停下,目光放到一旁安静坐着的书易身上,唤道:“书先生,王要您接电话。” 悠然自得的坐着,书易对向阳的话并不感到多意外,施施然起身后,他先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而后才笑着接过了向阳递来的话筒。 电话那边很安静,只能听到一个平缓的呼吸声。 书易把话筒放到耳侧后,并未先出声,那头的人大概也不知道电话已经换人,正安静等着。 继续维持沉默,书易对目光疑惑聚拢到他脸庞上的十八区众人笑了笑。 话筒那头一个低沉的儒雅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肯定他在听,关切道:“书先生的身体还好吗?” 坦然自若,捏着话筒靠向桌子,书易含蓄道:“有您的细微关照,我很好。” 心照不宣的笑了声,闻人诀直接道:“书先生想必听到消息了?” “您是说十七区流传出的那个消息?两位王权竞争者说好了,一方攻击十八区,一方攻击十五区,一定时限内,谁拿到的人头多,谁做王?” 眯了眯眼,闻人诀语调平缓道:“先生怎么看?” “好像很有道理,先王遗言自然要遵守,否则就是没了大义,与其两方牵扯无数家族僵持下去,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先生相信这个说法?” 声音圆润,书易一语双关的道:“您放出的消息,您是希望我信还是不信?” 闻人诀那边有片刻沉默,而后一个低沉笑声透过话筒传来。 抿着嘴,书易无意打断他笑声,目光落到自己脚背上,有些走神。 “那便信了吧!”笑够了,闻人诀重新开口,和之前柔和的语气不同,这次他的语句虽慢条斯理,却不容置疑,“我刚已经和向阳交代过,让他马上带着人去往十五区,尽全力说服十五区的王夏国和十八区联手,趁十七区新王未定,打进城来。” 书易:“您要我做什么?” “夏国这人,心思异常狭窄,先前十八区和他在茂林中打了那么久,他不可能不记恨,就算是联盟现在对他有利,他也会找麻烦寻事,从他过往事迹看,这人手段相当毒辣,单凭向阳一个人,就算能谈妥联手也会暗吃大亏。” 书易镇定自若,“您要我一起去?” 闻人诀突然停了下,正对着他的卧房门被推开,炎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袭大红长裙,黑发直垂脚踝的女子。 “我要你一起去,并且办妥这件事情。”简洁下着命令,他两指夹过桌上钢笔,旋转在指尖。 看他在说话,炎振对那女子示意后,安静站到了一旁。 “可以,但我需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人诀挑眉,两指把钢笔弹向空中又接住,慢道:“说说看。” “这个条件,我日后会提,因为我现在也没想好。” “可以。”丝毫犹豫都没有,闻人诀说完这两个字后,把话筒搁回,掐断了通话。 目光直直落到刚才进来的女子身上。 女孩年纪不大,身材高挑,体态丰盈,乌发如漆垂落身后,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双眸似水,望着人的目光却透着冰冷。 安静站着时,端庄娴雅,看他挂了电话,径直就朝着他走近。 炎振低着头,眼是眼,鼻是鼻的,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 主上从入主赌坊后,一向表现的既不近女色又不好男色,唯一可以算的上暧昧,被他们底下人视为女随身份的,就是这个被从“莲花小阁”带回来的人。 若不是这几日炎振一再提起,闻人诀早就忘了这茬。 当初他赴云家兄弟私宴,误中紫鬽红鸳之香,云家人刻意为他安排了个女子。 他情香发作上来时,曾握着手‘枪抵在人额头,问她怕不怕死,女子当时睁着双天蓝眼睛,毫不畏惧的告诉他,世上有的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那双眼睛所惑,还是想起不将计就计,将会有不断的麻烦,闻人诀真没开枪。 女子曾被云家人交代过监控器的位置,为的是让她好好找角度争取拍的清晰些,可这也让她掌握了死角提示闻人诀,两人配合默契的迷惑过了云家。 闻人诀未必没想过干脆把戏演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其实没那么重要。 “红雨。”他叫了声。 虽早忘了这么回事,但再看到这个人,闻人诀关于那天的记忆又全部回笼。 云家兄弟曾说紫鬽红鸳之香无解,明显是错的,身前这个女子就曾在那晚把解药给自己服下。 红雨只不过是云家养的“男孩子女孩子”们中普通不过的一个,从小练习各种魅惑之术,精通各种罕见的下毒方式。 但比起那些还被圈养的人,她又有那么些不同。 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从小便加倍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更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底牌,只等一个机会,破茧成蝶。 她不想跟那些得了病,半死不活被送回的“同伴”们一样,屈辱无奈的死去。 她私下里配置了各种云家要她掌握的□□解方,也存好了钱。 那日,她本打算在杀了任务目标后逃离十七区的。 可在看到人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配合对方演了出戏,并请求对方带她离开了云家。 闻人诀虽然把人带了回来,但马上又把这件事件抛到了脑后,他底下人又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具体“经过”,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主上的女人,好吃好喝,精致衣饰,还给安排了女仆伺候。 炎振说人一定要见自己,闹过很多次了。 眯着眼睛,闻人诀口吻冷淡:“炎振说你非要见我?” “那日我不肯委身于你,今日自然也不会,我本当你是位明主,真心想要跟随你改变自己的命运,看来是我错了,你跟那些自视高人一等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视天下所有女人为玩物。”柔声细语中夹枪带棒。 “您若不肯用我,那您便放了我,天下女子这么多,为了权势肯侍奉您的人太多了……还是说,您是想看看血溅三尺的模样?”娇笑着,红雨突然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炎振听着话不对,抬头时只来得及见到刀光闪过。 他上前两步想要阻拦,红雨就已经隔着一张桌子在闻人诀身前停下,匕首并未刺向男人,反而放到了桌面上。 “我给您刀,”柔婉声音轻柔,双臂伸直,长裙飘荡,“您如果喜欢,从哪里下刀都可以。” 维端一忍再忍,还是憋不住出声:“主人,您居然成了强迫良家少女的坏人!” 闻人诀面无表情。 红雨冲向他时,他就面无表情,现在,他还是面无表情。 “你吞噬了光核。” 愣了愣,红雨想过身前男人此时会有的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这种。 而且,自己吞噬光核的事情是很隐秘的,这个人又从何得知? 不过,她还是老实应了声:“是。”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要自己争取。”转身回沙发上坐下,闻人诀双手叠在脑后,冷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无意限制你的自由从而逼你献身于我,话又说回来,我若真想要你,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等你。” 红雨模样冷淡,垂着的手却在长袖中无声捏紧。 不知有没看出她的装腔作势,从沙发旁抽过本文件,闻人诀仔细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最后说了句:“没有一定的资本,你今天不敢来找我谈判,不用刺激我,男人女人只要能用,在我眼中就都是一样的,我看重的从不是性别,而是能力。” “所以别再消耗我的耐心,说说看吧,想要地位的你,除了肉体,还有什么?” 深呼吸了口,红雨静了静心,平直道:“您想除掉潘肖,对吗?” “又如何?”眼都没抬,闻人诀目光还在手中文件上。 “我可以帮您除掉他!”语调铿锵坚决。 手指一直随着目光在文件上移动,闻人诀看的速度极快,听见身前人这句话,手指顿时停下,抬眸,他饶有趣味的对着人决绝目光看了片刻,终于深沉笑道:“有点意思。” 124.124:众拥为王 “她认识潘肖的二儿子, 两人交往有一段时间了, 潘肖后天会在酒楼举行家宴, 拉拢一批原来陈凉息手下的老人。” 把打听到的消息, 一五一十老实告诉上首的男人,蓝岸目光热烈。 全力支持这个男人, 蓝家并不是铁板一块, 可他镇压下了所有不同的声音, 行为近乎偏狂。 他从未告诉自己的家族, 身前这个丑陋男人还是十八区的王, 只是摆出了副绝对不容反抗的架势。 “你的意思是她会选在那个时候下手。”声调慵懒, 闻人诀闭着眼睛在假寐。 “对她来说, 那是最好的机会了, 您说……她能成功吗?” 张嘴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闻人诀漫不经心道:“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没什么, 十七区我是要定了,多费些事罢了, ”睁开眼, 一改之前懒散神色, 犀利的盯着蓝岸脸庞, 他认真道:“前头有动静了吧?” “没出您的意料,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您是如何说动的十五区不计前嫌, 一块联手的?” 沉默着翻开手边文件, 他还是一脸的睡意朦胧,低声道:“动动你自己的脑子。” 和炎振不同,闻人诀对蓝岸还是有些期待的。 “嗤!”虽不满,但卷发青年还是低下头去思考,半晌自言自语般叨咕道:“因为您放出的那个消息?且一鼓作气拿下十八区毕竟失败了,再来一次风险太大,强横的十七区折戟在里边对他们也是个警醒,但总要拿回些损失,加上跟十七区本就有猫腻,此次十七区又胆大妄为的想要报复?” “总结的还不错,”翻过两页纸,闻人诀去看后边的署名,口中淡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先自己动过脑子,嘴总没脑子好使。” 蓝岸毫无顾忌的直接朝天翻了两个白眼,虽然不爽,但到底不敢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挑刺顶嘴了。 他只是有点闷声闷气道:“夏国那人的脾气,不是有道理就会干的呀。” 维端暗下嘀咕,所以更证明主上为何要死死抓着书易了。 …… 从早忙到晚,事情还是很多,处理赌坊积压下来的杂事,顺便重组第四战队编制,还要忙里抽空的会见十七区内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虚与委蛇的拉拢分化各方力量,许诺下种种好处。 越是这种忙碌时刻,闻人诀便越是惦记书易那种人的好,晃着手中红酒短暂休息时,他暗自告诫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放人走。 就在双方暗自积蓄力量,争夺日渐白热化时,一个惊天消息传了出来。 潘肖在家宴上遇刺身亡了。 人好好的在酒席间微笑寒暄,然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被搀扶起时,早就没了呼吸,半边脸颊肿胀起来,黑中泛紫。 等到了天亮,人心惶惶的潘家就对外公布了消息,是毒针。 一根非常细小的毒针,直接就扎进了潘肖脖子。 混乱中,女子娇媚笑着隐入角落,拨弄长发束成马尾,利落换上之前备好的男装,纵身从酒楼跃下,半空中时射出右手铁丝,缠绕上对面房屋横梁,在空中如蝶般,只踩了一下对面瓦片,就落到了隔壁院子。 红雨回来时,是炎振接待的,跟其他还没收到消息的人不同,赌坊这边早就安排了人打探关注。 顺便也接应了对方一把。 因为事情顺利,炎振“蹬蹬蹬”就跑去主上房间,敲门喊人。 跟他们这些提早知道红雨准备下手而彻夜难眠的人不同,闻人诀呼吸平缓安静。 睡的正香。 被急促敲门声弄醒,他皱着眉头,眼睛不肯睁开,面色出奇难看。 维端在他身侧挥舞着蓝点触手,在黑暗中带来点微亮。 叹了口气,他总算睁开眼,沉默着半天没吭声,门外敲门的人却很执着,一声接一声的不断。 “进!” 杀人的心都有,但闻人诀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暴躁。 炎振推开门,一脸兴奋的进来,还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抬头就见自家主上一脸冷漠的还在大床中央坐着,头发睡的蓬松凌乱。 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寒凉。 后知后觉的僵住,一会儿后对着主上越发显得冰冷的目光,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报喜道:“主上,红雨得手了,潘肖已死,那边现在彻底闹翻了天了。” 有力的王位竞争者就剩他们两个,这种时候会对潘肖下手的还能有谁? 彼此心照不宣。 闻人诀总算出声,冷道:“红雨呢?” “咱们已经把人藏起来了。”不管怎样,炎振还是喜滋滋的。 “在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前,让她不要再露面,转告她,该给她的我不会少。” 炎振挺直身子,应道:“是。” 想来再隐秘,这两天,十七区也该收到消息了,抬眸看着身前的强壮男人,闻人诀一手拨拉了下自己脑袋上睡炸的头发,下命令:“赌坊这两天对外停业,第四战队也暂停训练,加强这边的防卫,通知蓝岸做好准备,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是!”从知道主上就是十八区的王后,炎振心态就有变化,这些天一直想说什么,但就是找不到单独和主上安静说话的机会。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主上又低着头看似在沉思,按理说,他本该出去了。 可是在转过身后,他又停住。 回头再看主上,就见人还低垂着头,呼吸平缓。 他张了张嘴,就是出不了声。 目光极度复杂,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放弃般,轻叹口气,就要往外走。 那边闻人诀低着头其实没在想什么,只是好梦被搅惹的他狂躁难安,静着呼吸,他在自我调整。 要真完全顺着自己脾气来,早在炎振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会让维端把人给撕碎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的……想着他还有点不开心。 炎振的几次徘徊,他如何感觉不出来? 早就恢复身体能量的他,对身周一切细微动静都很敏感,只不过是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他其实也清楚男人在徘徊犹豫什么。 长臂一伸,从床头拿过本早就准备好的画册,想都没想的,朝着男人脑袋扔去。 身为异变者,炎振如何感觉不出身后动静,只是他不敢躲,就算不清楚身后袭来的会是什么。 那个方位只有主上,他如何敢避呢? 脑袋被书本砸中,他身子没动,头却歪了下。 目光顺着到地上,就见是本被翻开的画册。 边上还有一些文字解说。 有些迟疑的,捡起本子回头,他困惑道:“主上?” “这是狐步,是你那日所见十八区王亲卫队和高层们使用的步伐,十七区中只有你手上这一本,选你信任之人一起学。” 嘴角咧开,炎振心花怒放,欢喜若狂道:“谢主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他说着跪下,直接就是两个响头。 闻人诀现在是彻底被整醒了,很是无奈的压了下还翘着的额前发,挥了挥手,叹息道:“下去吧!” …… 潘家那边虽有意反扑,可在局势大致稳定后,一个外部大危机就来了。 之前还争斗不休,在沙南茂林中大战一场的十五区和十八区居然联起手来,无声无息的就带着大部队朝新王还未定的他们杀了过来。 三个王区中,十七区其实是沙南茂林周边最强盛的。 区内大家族遍布,没一家简单的,勾勾绕绕,小算盘打的那叫个精明。 前王陈凉息刚死,王区内才经历一番斗争,洗涮掉不少家族,更淘汰了一大批候选人。 到最后有能耐又想坐王位的就剩那么几个。 而可以拿出大部队去为前王报仇的,还真就只有第一战队的潘肖和受到蓝家倾力支持的闻人。 以前陈凉息在位时,疑心病颇重,区内有力量的大家族都很低调,手底下不会有成编制的大部队。 几个大家族再一联络,区内就逐成两派,还有大股徘徊中间态度暧昧不清的。 眼下好了,十八区和十五区联手,双方都派出了一万多人,将近三万人逼近王区,十七区还没个统一部署。 就算是那些明哲保身惯了的大家族都坐不住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让外人侵占了十七区,他们就是最大的肥羊,能落好吗? 潘肖一死,他家族中没个能拿得出手的,势力中倒有几个高层参加了区内大家族们组织的会议。 闻人诀在会上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拿出个办法。 敌人可马上就要到了,听说十五区连飞艇都派出了五艘。 十八区更是,所有异变者倾巢而出,只要空中一被压制,地面上人冲进王城街道,谁能是那些遍布的异变者对手? 戴着那张青色面具,没人看的清闻人诀神情,比起其他焦虑的家族代表们,他倒一身的云淡风轻。 待人请他说看法,他才低沉缓慢道来:“茂林一战后,十七区本该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可是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这段日子来,区内并不太平,这种时候,我们哪有精力和实力去硬抗两个王区的进攻。” “依您的看法呢?”一厚嘴唇塌鼻子的大汉急道。 闻人诀还是那个节奏,不慌不忙的,慢慢道:“十五区和十八区毕竟才打过,就算暂时能为利益团结在一起,恐怕关系也不稳定,我们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分化他们,只要能让他们其中一方放弃攻打作壁上观,另外一方心中肯定会有所忌惮,就算还要行动,对付一边,总好过同时对付两边。” “说的简单,”一年约四十,身材臃肿的男人忧心道:“如何能够让他们其中一方放弃呢?他们前来攻打,想来跟我们在茂林中让他们损失惨重有关系。” 隔着面具看那人,闻人诀目光沉着,冷静道:“你也说了,损失,利益,这个时候他们前来,无非是看我们王权还未稳定,想来要回些损失,现在强硬交锋,对我们没有好处,给其中一方甜头,说服他们放弃。” 他这话落,底下瞬间就“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割出一定的利益出去换取避免这场弱势战争,不是不可行,可关键是王权未定,谁去出这个大头?谁又该作为十七区的代表前去谈判?这个谈判的人选有多危险,脚爪子都能想的出来。 彼此对望后,一帮子的人精全数安静下来,包括第一战队的代表们。 有人看场面安静的不像话,出声问了另一个实际问题:“我赞成闻队长的看法,可是闻队长觉的,我们劝退哪边为好?” “用脑子思考问题!一点儿的利益十五区能心动吗?心动到足以放弃掠夺我们王区吗?要比钱,人家虽然没我们多,但也不会只为这么点小利退让,而十八区穷山僻壤的,王区被毁,到现在都没钱重新修好,自然是劝十八区退让机会比较大,且他们不是一直惦记着我们的坦克吗,这次就给他们几辆。”蓝岸斜着身子,半边胸膛裸‘露。 计策倒是商定好了,那么最关键的又来了。 谁去?谁能够代表十七区前去? 这可是九死一生,说不好就要断头回来,随便派个人去又不行,人家凭什么相信你的诚意? 以前的香饽饽王位,如今可是烫的能杀人,谁坐不脱层皮? 就算真说好了十八区退兵,那也是要有人出大头任人宰割的。 关键是,你刚把人十八区打成那惨样,前去谈判,这个未免太不靠谱。 “所以啊,大家不如坦诚一点吧!”蓝岸突然起身,双手撑到了会议桌上,冷道:“能者居之,谁能帮我们十七区躲过这次的灾难,我蓝岸,我蓝家,我第三战队就认谁做王。” 所有人面面相觑,会议室内再一次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第一战队那边几个代表面色难看,彼此对望后,想张嘴又闭上。 半晌后,一头发稀疏,发色银白的老者沉声开口问道:“闻队长可有把握前去能够谈妥?” 他这一问,所有人又都默契的转移目光回闻人诀身上。 从容不迫的从位置上起身,闻人诀踏着步子绕会议室内转了一圈。 他静默着不说话,一股子威压却隐隐散发出来,让所有跟他直视之人都不自觉的瞥开了目光。 最终,他在正前方停下,目视着所有人,豪气干云道:“没有必胜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好!”重喝的一声叫好,左前方一个中年男子从位置上站起,目光缓慢扫过众人,声情并茂道:“能够代表我十七区前去谈判的,自然是我十七区的新王,既然闻队长有这个胸襟和气量,更有这份胆识能够帮助我十七区渡过此次劫难,我云家,愿意认您为王。” 他说完,当头第一个跪下。 维端有点儿诧异:“是云响,上次设计您,这次是看大势难挡,要卖您个好呀。” 云家长子一跪,跟他关系好的家族自然也跟着下跪。 其余人一想,目前确实没有更为妥善之举,且就算谈判不成,对方死在外头,跟自己牵扯也不大,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蓝岸等的就是这一刻,只不过他没想过,云家这个时候肯来出这个头,不过……也好,云家势力不小,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是中立,他们的带头,也能影响一部分中间人。 负手在后,闻人诀眯着眼,老神在在的看着会议室内越来越多人对着自己下跪称王。 蓝岸虽跪着,却一直仰头观察着会议室内的情况,看下跪之人变得越来越多,激动的半边身子都在无法克制的轻微颤抖。 反倒闻人诀从始至终,除却刚才表演出来的激昂,周身气息冷淡至无。 心识中维端又一次突叫出声:“主人,天眼已经链接上,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总算带出点笑模样。 125.125:如不思量 由闻人诀出面去谈判, 十八区哪有不停下的道理。 十五区和十八区是深夜到的, 在城外暂休整, 他趁夜而去, 黎明前回来,带给忐忑不安等待的十七区众人一个好消息, 说是十八区答应了条件, 暂不动。 十八区到了不动, 一起来的十五区就懵了…… 你前面百般巧言令色的劝我同来, 结果兵马点齐了, 马上要打了, 你又不干了? 只是他们再不爽也不能如何, 真不顾一切自己去攻打十七区, 万一十八区在后边使坏怎么办? 不爽之下, 十五区的领队不是没想过,干脆让己方的飞艇去炸烂了十八区营地拉倒, 可一想,两方离的太近, 那边又都是异变者, 真让飞艇动了, 人家肯定会冲进己方队伍, 鱼死网破。 真在十七区外打起来,万一十八区和十七区联手呢? 这样一想, 越来越觉的可疑。 十五区着急上火深感受骗, 消息传回区内时, 还在王居中老神在在喝酒的夏国气的砸了一桌子杯碟。 无可奈何……还是下命让人抓紧时间赶紧退回来,免得吃更大的亏。 十五区退走后,十八区也心满意足的押送着几车钱财外加后头跟上的五辆坦克,打道回府了。 夏国差人打听得知这些内幕后,气的当场在王区大会上唾骂不断。 “狡诈小人,好哇,空手套白狼,鼠目寸光,不足以为谋!” 身子挺拔的在下头站着,刀戈一字不差的重复夏国当日气昏了头后连声骂的话。 闻人诀听的是哑然失笑。 他下方越听越紧张的炎振则死命给刀戈打眼色,但人就像没看见般,实诚的每一句难听话都转述。 蓝岸歪斜着身子,没个正行,听到这儿,却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对着上首之人挤眉弄眼,开怀道:“十五区的已经完全入了套,傻到家了,替我们做了件大嫁衣,如今我们兵不刃血的轻而易举拿下十七区,真是恭喜王了。” 闻人诀谈判成功回来,按照之前和区内大家族们的“协商”,理所应当的成了这十七区的新王。 这当中,蓝家付出着实不小,单说送给十八区的物资中,他们就占了大头。 不过十八区这次来虽然只是走个过场,私底下却还有个任务,那就是携带着一大批晶核过来。 闻人诀把这批晶核中的一大半都交给了蓝岸,让他选可靠之人进行吞噬,还有一部分光核和晶核则交给了炎振,让他补充赌坊力量和完善新的第四战队。 十七区内的大家族们看十八区和十五区相继退去,本有意大办一场仪式,好昭告整个王区新王登位。 但被闻人诀拒绝了,他只说自己出身卑微,能够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前王陈凉息,现在前王刚死不久,虽暂时渡过危机,但到底还没能复仇,他心里边实在难过,自责,就不大操大办了。 可不办也不行,真这么悄不声息的做了王,像什么话呢。 蓝岸帮忙着选了个日子,在王区高层间举办了个大型晚宴。 地址就放在蓝家,也算极尽奢华,闻人诀当晚出现的时间却很短,还戴着他那张由陈凉息赐下的面具,小坐了片刻后推脱身体不适,先走了。 蓝岸便代替他继续接待和周旋。 蓝家这一次跟着新王,风头无二,无人能及。 势头之强盛,一时让区内所有势力都避让三分。 晚宴结束后就对外公开了新王身份,十七区居民间虽起轩然,但未见有大的变动和变故,半个月后,风波也就渐渐平息下去。 陈凉息生前很重享受,闻人诀搬进王居后也算真正享受了一把。 在跟床一样大,精心雕刻的大椅上瘫躺了一下午后,日暮时分,有人敲响了他流苏垂挂的木门。 “进。”身侧摊放着一堆文件,但看少数翻开的几本,也知他大致没怎么看。 是炎振,进来望着他的大眼布满血丝,跪下身后,声音满是疲惫,低低喊了声:“王。” 翻了下身,闻人诀一手撑着坐起,看着男人苍白面色,好整以暇的慢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副才被狠命蹂躏过的凄惨模样。 真相其实差不多,炎振有气无力道:“事情太多了。” 闻人诀笑了声,意味不明道:“你这是在跟我抱怨?” “不,王,我没有!”慌的赶紧抬头,炎振急道:“我真的只是觉的有些累。” “也罢了,”挥了下手,重新瘫下去,他淡声道:“赌坊的事情就让飞驰接手,你就安心管理好第四战队吧。” 又管赌坊又兼当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看来是真有些难为这男人了。 每个人成长都需要时间,身前这个男人也不例外,倒是自己太过心急,赶鸭子上架了。 “最近区内还太平?”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新王上位,十七区现在可将近有一百万人,真能那么和平? “王区东面,方家又往外造出不少房子,只不过收了钱,尾款又要人家翻倍才肯让人住进去,最近闹的厉害,方家找过我们,让区内帮着解决那帮流民。” 跟十八区封闭的环境不同,十七区没有王区居民、外面居民之分,只要你想住,你想加入十七区,交少数钱币办个证明就可以,但房子是个问题,因为你不能自己造。 这些方面的利益都被区内大家族们掌控着,王权管理者们也会从中抽取大笔钱财。 “既然要解决,那就解决吧。”漫不经心道,他这两天别的没看,十七区地图可是翻了不少次。 炎振诧异道:“虽然现在稳定区内大家族很重要,但这事情本身就是方家胃口太大了在算计人家,真把这帮人赶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十七区生活。” “南边离着城市五十多公里的地方,是不是有块山地?” 虽没仔细看过王区地图,但炎振在十七区土生土长,以前赌坊生意接触各方面的人很多,他仔细想了会,应道:“是有那么块地,但是那边有两座不高的山,异形很多,每年也有不少流窜到我们城市中来,造成不少人员伤亡。” “第四战队最近不正要训练吗,拉出去实战吧,场子里斗的再厉害,不如拉出去真刀真枪的干一把。”他语调平平。 炎振瞪着那双红眼,迟疑道:“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在那块地造房子?” 点了下头,闻人诀平静道:“告诉他们,王区给不了他们补偿,但他们在那边造的房子就是他们自己的,怎么造他们自己想办法,外部的安全则由王区负责。” “那方家?”一般王区扩大都是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往外建,这样突然外划出这么远,设计人类生活聚集区,王在想什么呢。 瞳色冷下来,他瞥着人和颜悦色道:“替他们解决了问题,让他们把卖过的东西,拿回来,再卖一次,他们还有什么问题?” 炎振沉默了下,决定绕过这个话题,虽然他不知道自家主上在想什么,但这么久跟随下来,很清楚自家主上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家质疑他的决定,想了想,还是把另外一件事情说出来。 “王,最近有不少能人毛遂自荐,有合适的我也给安排了职位,其中有个叫原木的,我给安排了位置,但他不满意,非说要亲自见见您。” “哦?”起了点兴趣,闻人诀平道:“他有什么大本事,让我见他?” 真是能人他不会拒绝,可自己这个新王登位后,要自荐的人真不少,哪能真一个个的见过去。 这个人已有了职位却还不满足,要么是真有大才不甘心,要么就只是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投机取巧想要博个大前程。 炎振左右瞧了瞧,待确定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沉道:“原先生有一段话让我转达给您,说之后您一定会愿意见他一见。” “还挺神秘……”维端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两颗天眼在房内围绕着炎振无声盘旋,有一颗还飞到了炎振鼻子前,好在他看不见,否则真要被吓一大跳。 左右环顾无人后,炎振小心的一字不差转达道来:“原先生说,您虽然之前是十七区的战队队长,但时日太短了没有根基,应该要好好平衡区内大家族间的关系,虽然蓝家有从龙之功,之前力捧您上位,但如今他们借着您的名声,在区内大刀阔斧,对不少家族下了手,势已大的不能再大,现在区内大部分人都只知道蓝家而不知道您这个新王,这很危险了。” “哦,”点着头,闻人诀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只冷淡道:“继续往下说。” 主上刚当王不久,最近区内只是明面上太平,炎振对这些事情虽然有一定的掌握,但敏感度不够,所以他一听到原木说这个话就很重视,也很认真的记下了。 他知道自己判断不出什么,但却要仔细告知给主上。 蓝家到底安得什么心,炎振不确定,但他知道主上应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真的那么弱势。 毕竟主上还是十八区的王不是吗。 回忆了下那天的对话,他继续复述道:“原先生说您有必要重新组建自己的力量,尤其要再捧一个区内大家族上台,让他们和蓝家互相抗衡,这样您的位置才能稳固。” 闻人诀又点了下头,神色很是认真。 炎振仰头跟他对视,老实道:“王,没了。原木先生就说了这些,他说具体的希望到时候自己跟您详细谈。” “哦,”伸手拿过一旁茶盏,闻人诀慢悠悠的抿上口花茶,待口齿间充斥着股清香味,他才缓慢叹息一声,心中再一次感慨起陈凉息的享受生活,语气温和道:“拉下去埋了吧。” “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炎振大惑不解的盯着身前主上瞧。 其实他内心觉的原木说的还有那么丁点道理,最近蓝家在王区内确实势头太盛了。 且之前主上大批晶核交到对方手上,也丝毫未加监督。 “有点聪明劲头,但不是真聪明。”大失所望,闻人诀有些遗憾的垂下眼睑。 懒得多言,挥了挥手,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拉下去埋了。” 炎振站起身,恭敬应了声:“是。” 虽然不解,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一走,维端就直接在空气中出声道:“您为何不用原木?是担心他是区内大家族派来挑拨您和蓝家关系的?” 重新躺下去,闻人诀望着房梁,淡道:“区内这些大家族习惯了看势行事,这种时候,哪怕他们有想法,还不到动的时候。” 维端:“那您?……莫不是担心这其实是蓝家派来试探您的人?” 闻人诀笑笑:“蓝家若之前还能有和蓝岸抵抗的声音存在,如今,蓝岸风头无二,手握大批晶核,他那脾气,哪还容得下不同声音之人,他要想试探,会自己来。” “那……”维端使劲想,它现在遇事喜欢自己判断,不然主人一句用点脑子,太堵心了。 “您是看出原木这人其实是炎振安排的,他肯定是吃醋您把大权交给蓝家,要争宠?” 摇了摇脑袋,其实维端想的挺全面了,不再多为难,他直接道:“炎振要有这勾勾绕绕的心思,当初也不会被人关在地下室一年当狗折磨,原木这人不过是个钻营取巧之辈,有点小聪明却没大智慧,他揣度我现在不动声色是准备削蓝家的权,却不知道我是真正在休养生息,目光太过短浅便会被眼前景象所蒙蔽。” 怡然自得的,慢声继续道:“我若目标只在十七区,当如他所盼望般扶持新力量制衡大权贵,视野太小,便当眼前所见就是世界……”起身,他一步步走到窗前,透过镂空木窗去看庭院远处的风景,又缓慢抬起头,望向蓝天,“维端啊,不想去看看十五区王居中的风景吗?” 他满含深意的发问,又逐渐在脸上扭曲出个“恬淡”笑容。 眼前苟且太多,若全心去看,又哪还有心思去夺高处的天地,只要力量大了,以前的苟且不过是渺小飞灰,吹了就散。 维端恍然大悟,可它还是问道:“那这种人您也不需要杀,驱逐了就好啊。”倒不是它慈悲心怀不忍心,只不过以它对主人的了解,这样比较像是对方的作风。 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些,闻人诀转身回去重新捡起文件看,半晌后等的维端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又突然低声道:“人埋了,蓝岸自然会知道。” 维端:“……” 126.126:新的旅途 维端:“我说, 您这也真够累的。” 一颗天眼直接在空中显形出来, 围绕着房内盘旋, 又停在一个小山般堆积起来的文件堆上头。 正式当十七区的王一个多月, 前半个月主人虽忙,但好歹还有时间悠闲补眠, 这半个月来, 每天送进来的各种文件就没有断过。 维端就见着主人的桌子被各种文件慢慢堆满, 又看主人一点点被埋了进去。 闻人诀抽出只手来, 拎过一旁响个不停的电话, 以前他为生计而在茂林中奔波拼命, 现在当了两区之王, 照样没能好好踏实的消停几天。 “说!”接连看了半个月文件, 他的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电话那头有短暂沉默, 而后一个文雅声音慢道:“您最近关注盐价了吗?” 是书易,他的声音很具辨识度, 总很柔和,春风般不急不躁。 另一只手也空出来, 闻人诀揉搓起自己两眉中间, 缓了缓音调, 尽量平和道:“十七区内妖魔鬼怪群魔乱舞, 各路势力不甘寂寞,我没太留意。” 他是没留意, 毕竟他是人不是神, 不可能方方面面全都具到, 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他开口问道。 书易不是个会无事打电话跟自己聊心的人,闻人诀虽和他只面对面接触过一次,却也能从之后的事情中看出这男人对自己当是避之不及。 听到他的抱怨之言,身处十八王居中的书易是有一瞬愣神的。 在他眼中这个十八区的真主,现在十七区的新王并非善类,可以说是手段毒辣,行事步步为营下充满着算计。 这种人心中在想什么永远都不会让你看透,他要想你死也不会提早让你看出,只会一步步的,慢慢扼紧你咽喉。 慢慢梳理这次三区间的乱战,就可看出这人目的性极强,且不会介意一定的牺牲。 有王者城府和手段,却没有书易所欣赏和看重的品质与原则。 他本该离开十八区去往目的地了,可向阳他们百般请求等局势稳定一些,再加上现在被人盯着确实是走不了。 最主要的是,他忽然起了兴致想要继续看下去。 现在听话筒中男人隐隐的抱怨之言,书易忽然发现这人跟自己心中想的毫无感情,有那么点不同。 可算让自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丝人气。 理了理思绪,他缓道:“您也知道东南大陆的食盐皆出自第十王区,而他们在我们这片,最大的代理就是十五区。” “近来,食盐的价格一直在稳步上涨,虽然每次的涨幅都不高,可这一年多将近两年来却都在涨,我调取过这两年来王区所有的交易记录,也对比过同时段东南以外地区的王区盐价,发现只有我们这边几个王区价格是一直上涨的。” “你的意思是十五区的食盐渠道出了问题?”聪明人间的沟通就是这点省力。 书易也对这点感到舒服,点头道:“通过代理十区的食盐,十五区抽成不少,可以说他们的王区财政收入,食盐就占了其中大股。” 闻人诀心念一动,悬空在头顶的天眼无声飞临桌面,凭空移动起桌上所有文件扔到一旁。 从抽屉中抽出张地图,他歪着脑袋把话筒夹到肩膀上,双手展开在桌面上后右手重新拿过话筒,左手一指则在十五区的位置和第十王区之间徘徊。 目光很是仔细和认真。 “你的判断是什么?” 书易面前同样摊着张东南大陆的地图,听见话筒中的提问,他慎重道:“十五区的财政出了问题,我觉的这也是他们之前急于拿下十八区的原因,后来我可轻易说服他们一起对十七区下手,这一定也占据了部分因素……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第十王区?” 从座位上起身,闻人诀绕过桌子,背靠着倚了上去,目视着门外,平缓道:“算是有了解过一点,嗯,不,这点也不能算是了解。” “我曾去过第十区,在两年半前。” 闻人诀轻“嗯?”了声。 书易继续道:“我去的时候他们王权刚好在交替,虽然还算顺利,但根本的矛盾点并没解决,跟您如今在十七区一样,新王那边不过是在养精蓄锐,他们不会容忍王区有第二个声音。” 闻人诀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大清理开始了,十区现在局势紧张所以管控了食盐外出。” “就算十区稳定下来,可以前的食盐渠道和外出规矩,怕都要震荡一番。”书易未免不是在试探,说到这,他眼神已变的很是幽深,轻道:“您拿下十七区后,接下来的目标又是哪儿?” “旧则崩塌,新世未立,沙南这片说到底能维持现在的太平不过是因为还在“井”中,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带来的是可搅动世界的力量,王城分化终将走向大势统一,偏隅一角就想永享太平,现在可不是这样的世界……” 这话中满含深意,书易却并没多震惊,看来也是赞同这个看法的,他只是道:“您想在真正融合的世界到来前,掌握可以生存和说话的资本?” “不,”闻人诀笑着坦诚相告:“我只是对这样做感到了愉悦。” 沉默半晌,他道了句:“您很危险。” 闻人诀站直身子,把握着话筒,直接道:“十五区中有两条飞艇的制造线,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对十五区步步紧逼,最好逼的他们开始朝十七区看,我这边会适当向他们抛出橄榄枝,把之前的把戏再演一次,要他们其中一艘飞艇的制造图纸。” 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发现和分析说给人听,书易没成想人转脑就把计策拿了出来,且新壶装旧酒,又要坑人一次。 “您认为十五区会给?” “如你判断的没错,十五区一定是在等第十区的局势稳定下来,只要食盐可以正常输出,对他们来说就是重新获得生命线,一时的割肉只要日后能够缓过来,在他们看来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个判断倒是没错,眨了下眼,书易在电话旁的椅子上坐下,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您知道十五区是第十王区在茂林这片的代理人,如果就这么吞下十五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您觉得他们会乐于见到沙南茂林这边出现个如此一统的强大王权么。” “只要他们继续无暇顾及这边,待我们吞吃入肚,一切就成了定局。” “怎样让他们继续无暇顾及呢?”书易问的直接,坦诚道:“我不觉的您现在有可以和第十王区抗衡的力量。” 眯了下眼,闻人诀轻柔回他,“这世上的事情不一定非要硬碰硬,我还未曾离开过沙南茂林周边,倒也很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您要去第十王区?”书易很是诧异。 在他看来,十八区还在修生养息,十七区也不过是表面的平静,这个时候离开,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怎么样?想不想陪我去故地重游?”没有丝毫遮掩,闻人诀确实想要去一趟第十区。 “叩叩叩”节奏的敲门声在外响起。 书易那头大概也听见了,快速回了句“好”后,掐掉了电话。 闻人诀抬头对着门,扬声道:“进。” 紫色制服、黑色皮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他先恭敬行礼,禀告道:“王,云家云暮请求见您。” “云暮?”有些疑惑的问了句,不过还是回身坐下,平道:“让他进来。” “是。”男子利落转身离去。 目光落到他背后,闻人诀若有所思。 这是他在十七区新组建起来的王亲卫队,原是他赌坊的异变者。 亲卫成员退去后不久,门外又有人跨步进来。 多日未见的少年顶着他那头柔软头发,湿漉漉的黑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才从门外走进来就立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大桌后的他瞧。 闻人诀见他穿着身得体的白色剪裁西装,领口还别着个云朵状的胸针,小巧鼻子就那么一耸一耸的吸着气,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只好先开了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问倒也罢了,这一开口,刚还湿漉着眼珠神情委屈的少年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小嘴一翘,闷声道:“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闻人诀:“……” 早知道云暮天真,不过不知世俗成这样……真的糟糕。 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赌坊的奴仆,就算是他云家的当家人见到自己,都得老实行礼喊一声“王”。 这孩子倒好,理直气壮的,来了先生气。 可是能怎么样呢?自己能和他计较吗?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自觉着语气还行。 但他话完,云暮却忽的就掉下泪珠来。 闻人诀看他低下头去遮掩,忽然觉的有点头疼。 哽咽着声音,云暮低低的说话,也不肯抬头看人,“我早……早知道你很厉害,我……第一次看你,你是赌坊的奴才,我第四次见你,你成了王区的战队队长,现在……我第五次见你,嗝……你就成了王了,呜……” 维端:“……” 很是倔强,低着头的少年突的抬起头,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从怀中抽出打照片,走到大桌前,放下。 闻人诀目光往下,上边几张就是自己扑到一个看不清脸庞的女子身上纠缠。 大概知道是什么了,老神在在的伸手拿起那把照片,他若无其事的一张张往下看。 也没什么更劲爆的了,顶多还有几张二人在地纠缠翻滚,衣裳不整的。 再往后,自己应该就砸掉了监控器。 吸了吸鼻子,云暮看着身前戴面具的男人,觉的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强硬着声音,却还显得万分脆弱,“你是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吗?” “是在一起了吗?” 随手把照片放下,没回他的问题,闻人诀先问了句,“这些照片是你的哥哥们给你的?” “是,”云暮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白净脸庞逐渐苍白,慢道:“哥哥们给我看,让我以后别再找你玩,说你是个……我去找过你,但你不在,我就是找不见你……” 那段时间,自己应该已经带队去沙南茂林偷盗晶核,回来后又一直忙的团团转,再过不久,就又和陈凉息一起去了茂林。 “不过后来他们又对我说,以后不许再说你的坏话,可以继续找你玩,但言行举止要注意。” 这应该是自己当了王后,云家之人态度改变,希望有云暮的存在,能够和自己保持一定的友好关系。 而自己若真跟身前这孩子走到那一步,依照他们云家在十七区的权势,自己就算是王,也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 这是肯让云暮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说到底,一切还是有根线和考量在,所谓的宠爱下面,算盘不照样扒拉的“噼啪”响。 抿着小嘴哭的久了,松开牙齿后,唇红如血,配着那张纯真脸庞,多少让人有些不忍。 闻人诀心中无声叹息,但还是冷漠回了个“是!”字。 哭红的眼睛逐渐呆滞,便连声音都透着悲痛,“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玩,对不起。” 说完转身就跑,如风般,瞬间消失在门外。 “云家之人应该有意让他和您继续顺其自然的接触,没成想这孩子这么倔强。”维端默默感叹,不过很快就又想起其他事情,“您真准备扔下这边去第十王区?” “黑虎已经清醒接下来只要慢慢恢复就可,有他和向阳共同协调,按照我刚才和书易说的计划去实施……蓝岸这边得到这么大批晶核和狐步,只要尽力压制缓慢动手勿要操之过急,一段日子后足够全盘掌控住局势,再配合着十八区那边的行动割十五区一块肉,顺便巧唱双簧稳住他们,待我从十区回来,这场戏也该真正落幕了。”中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他也是边对维端说,边心中整理。 维端一开始只是担心这边的局势,看主人心中有思量,又变得兴奋起来,连声道:“好啊好啊,能够离开这里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也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闻人诀沉凝着,很快就果决道:“马上。” 127.127:掠食法则 虽说是马上出发, 但毕竟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 该做的准备还得有, 且十八区和十七区这边的事情, 也得好好的和各方面都交代妥当了。 这一耽搁,就是七天。 闻人诀让向阳以最快的速度送一批高等光核过来, 尤其是造成三区混战的那颗罕见光核也得跟着书易一起来。 这一次的出行, 他跟两个王区的心腹都交代了, 于是带谁就又成了个大问题, 向阳、黑虎包括蓝岸和炎振都想跟着去, 可黑虎是身体还不好, 向阳是走不开, 蓝岸更不用说, 十七区要他坐镇。 炎振在组建他真正的力量, 也不方便走,刀戈呢得辅佐着。 在电话里一番议论争吵后, 闻人诀直接下了命令,让吴豆带着自己要的光核顺便护送着书易来十七区, 这次除了带上吴豆和书易, 就只再带上三个人开开车就好。 命令一下, 十八区那边还好, 十七区这边立刻炸窝。 炎振先是皱眉不答应,不赞成道:“主上, 从十七区出发去往第十区, 车子得跑三天三夜, 这一路上过去,离开了人类聚集区,就是荒山平野,沿途只有少量几个村落,其他地方可都是未知地带。” “沿着大道开呢,别那么夸张。”跟十八区那几个隔着电话不一样,闻人诀瞥目看下首男人脸色,觉的有些好笑。 对方完全一副你这么去必然凶多吉少的表情。 “主上?”这一声喊的就差直接叫不行了,炎振坚持道:“大道并不一路通畅,中间也要走荒野的,就算地上猛兽异形好对付,天上的怎么办?您就带着五个人,中间还有个需要您保护的,两辆越野车都不便携带移动炮、筒,这多危险啊。” 虽然向阳也觉的主上应该多带点人,但他操心的却不是这个,虽不知道主上去第十王区要做什么,但多点人手总是好的,关于异形猛兽什么的,他还真没太在意。 主上的手段神秘莫测,还能怕这些吗。 炎振虽和蓝岸一起见识过那次奇怪的晃影,但主上“娇弱”的印象在他们心中实在过深了。 和他不一样,蓝岸挑刺的是十八区,拖腔道:“主上要去我不反对啦,但多少也要带几个可靠贴心的人,这带着个才见过一面的外人去不合适吧。” 话里话外满满的言外之意,十八区人又如何听不出。 主上刚才说了,除却吴豆,另外三个也从十八区的亲卫队中抽,怎么的到了蓝岸嘴里,就没个贴心可靠之人了呢,怎么的就全成了外人了? “疑心生暗鬼,只有真正心怀叵测之人,才看谁都不像个好人。”向阳嘴不尖利,但他那边有嘴厉害的啊,吴豆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又恭敬道:“主上,我会尽快打理妥当这边的事情,安全护送着先生过去和您汇合。” “有意思了……”蓝岸哪里是嘴上肯吃亏之人,眉一挑又准备招事。 闻人诀重重的“嗯”了声,目光清淡扫过他。 做了个封上嘴巴的动作,卷发青年总算消停下来。 最后拍了板,闻人诀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走后的计划,按照我之前跟你们交代的实施。”话一完,他径直转身离开,电话都没挂。 维端心识中感慨万千,不信道:“你走后这两帮人,真能互相配合而不是两边干仗?” 蓝岸带领下的十七区和向阳那头的十八区,完全是天生气场不合外加三观不合。 对这个倒不是太担心,闻人诀只轻飘飘放了句,“他们知道轻重,一时过瘾的下场就是日后被我剥皮,他们会取舍。” 维端:“……” 它竟无言以对……主人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书易到的当天,面色不太好,只说是一路过来车子给颠簸的,路上又没怎么休息,一直在赶时间。 这人健康时周身恬淡又带着股子通透,如今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完全蔫了。 让人给安排了房间休息,又找人亲自在他卧房门口候着,闻人诀拿着几盒子吴豆刚押送过来的光核回了房间。 没干别的,到了房间就把光核全从盒子中倒出,立到一旁,平静的对着空气道:“找找看,有没有特殊的,我能够用的上的。” 两颗天眼一同在空气中显形出来,飞至那堆光核上头。 都是十八区近年来收集到的未被吞噬过的最高等级光核,维端一连说了几颗作用比较奇特的,闻人诀都默不作声。 到最后,天眼又飞回身边。 探身上前,他拿过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单独放了颗粉色光核,正微微散发着柔和光芒。 维端“咦?”了声,又有些趣味的对着他道:“主人,你上前感应看看。” 闻人诀体内有神眼自然能够感觉出来,只是没有天眼辨别来的快,现下听维端这么说,他直接就把那颗光核握到了掌心。 这颗小东西,就是当初传言中百年罕见的晶核,因为散发着非常柔和的光彩,且样子清澈毫无杂质。 闭上眼。 闻人诀细细感受…… 而后,撑不过五分钟,他就睁开了眼,把晶核远远抛了出去。 深呼吸平缓下腹火热后,他再盯着那颗光核的目光就变得非常玩味。 “这是精神力方面的光核?”他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特别有欲、望,若真是精神方面的,那倒也真称得上是罕见。 维端笑的有些奇怪,直接道:“称呼它情、欲光核会更贴切。” “情、欲?” “在我们神裔的世界中,存在各种生而就具有非常罕见神能的神裔,他们当中还有一小部分,一旦降临于世就必然会造成一定的骚动,这些神裔生而就具有魅惑世人的能力。” 眯上眼,闻人诀猜测着:“古华夏书籍中的妲己?” 安静了一瞬,维端大概有去检索这个人,而后道:“大概是吧,你们人类不是爱说是荷尔蒙的力量吗,但在我看来,就是磁场比较相近罢了,只要有人类吞噬了这颗光核,那他就是个可以和所有人磁场契合的怪物,对你们这些外在体来说,若他识体强大,甚至可以非常轻易的就侵入你的情感,让你为他生为他死,迷惑于他。” 看主上沉默着不说话,维端又换了个说法,“或者您也可以理解为味道,对意念不够强大的人来说,就算吞噬晶核成功,这股味道同样会影响到他自己,让他不择手段的去寻求欢愉,当然,控制他自己的欲并不难,但一样的,味道不是时时可收敛的,我说过,吞噬晶核后,晶核能量会遍布你周身磁场,也就是说,味道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他会不自觉的散发出这股“香味”,吸引你们这些同为吞噬者,周身磁场能量充沛之人。” “很合适。”听维端说了一堆,他却只冷淡着给了三个字。 维端不自觉的“啊?”了声。 闻人诀轻柔道:“你不觉的这颗罕见的光核,很适合十区的首执先生吗?” 果然是不怀好意……维端闭了嘴,心中碎念。 …… 王要出行,蓝岸早想好了理由。 就说人重病了,不见客。 消息才放出去,立马就有一帮人跳出来说他囚禁了王的,闻人诀任由事态发展到一定火候,才出去面见众人。 这下再没人敢多言,选了个阴天,只带着五个人和两辆车,他们就驶离了十七区。 王城在身后渐渐远去,透过后视镜也只能看到远处一大片人类建筑物的轮廓。 一个亲卫在开车,吴豆坐在副驾,他和书易坐在后头。 书易从上车后就展开小地图在认真看,闻人诀则闭着眼在养神,车子不小心压过石头往上颠簸了下时,他睁开眼,视线中满是荒芜黄土地在重叠着远去,一栋房子都没有,刚还能看见几辆车,现在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辆车和旁边相随的另外一辆。 车轮带起黄沙飞扬远去,车辆前方,展现在视野中的还是黄沙土地,一望无际。 伸手抽过人膝盖上的地图,闻人诀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红线和一些手写的标记。 “还没看够?”从上车看到现在,有那么好看。 书易有些没脾气,叹道:“您知道这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吗?除却生活在各个人类王区中的居民,这外面的世界中并不只有异形和猛兽,还有无数散乱的人类以截杀同类为生,他们手段之残忍,十倍于野兽。” “恩?所以呢?”把地图折叠好扔到副驾,吴豆接过后放好。 看他完全没往心里去,书易只能摇头,“虽然我理解你要隐秘行踪,但出行只带这么些人是很危险的,这些流落活动于各个王区间的人类很多都是有组织的,武器装备比起一些王权组织都不差,很多镇子就赖此生活,他们信奉的是黑暗掠食法则,比起猛兽和异形来说更为可怕,我们要避开有他们活动的路线。” 可谓是苦口婆心的规劝。 “是了,是了。”把椅子放下去一些,人也跟着仰躺下,闻人诀不置可否道:“但你现在应该要休息,我不希望等会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你吐一车。” 128.128:何方神圣 车子在荒原之上开了一整天, 临近傍晚, 远处绵延开的黄土之上才出现了点点绿色。 有坚强的野草簇簇丛生, 黄色小花绽放在其中, 随着微风摇摆。 车子停下后,吴豆先下车转了一圈, 回来后就指挥着三个亲卫挖坑烧火, 用之前路上捡来的干树枝架起火堆, 把早前准备好的粮食一一加热。 书易早在车子停下后就跳下了车, 在车上坐了一整天他腰酸背痛, 顾不上在地上铺毯子, 屁股着地后, 他就跟着仰躺了下去。 吴豆留下一人弄吃的, 又带着另外两个人去搭建简易帐篷。 闻人诀下车后就独自站到了前方, 靠着车头,点着根烟, 也不吸,夹在指尖任其慢慢燃烧。 维端:“今晚你安心睡吧, 天眼会负责安全。” “嗯……” 维端:“您又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没答, 直接两指把烟捻灭, 返身走回书易身旁。 书易躺的好好的, 一个高大身影就逼近了过来,站在他脑袋上方, 垂着头看他。 背着落日余辉, 男人的脸看不清, 只有轮廓显得朦胧,就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不属人的寒凉。 就算语气温和,骨子里,还是冷的。 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定力再好还是受不住,双手一撑,原地坐起后,拍拍身侧道:“坐吧。” 荒原风大,可他还是从身旁男人身上闻到股烟味,“一统茂林三区后,您有想过未来吗?” 那边几人都在忙碌,他二人却悠闲下来。 闻人诀盯着地面,平道:“你这么相信我能够一统沙南?” “怎么说呢,”书易笑笑,双手后撑,半仰着身子看火霞染红的天际,“你给我的感觉……心思很缜密,谋而后动,但又时常毫无底线的冒险,这次你会孤身去往第十区,想必是有把握的。” “那么你猜猜,”闻人诀侧首看身旁清秀男子,沉声道:“我是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书易很坦诚,扭头对着他眼睛,自若道:“我不是神啊,可是我想如果是我又要如何,第十王区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型人类生活区,能量庞大是茂林周边王区不敢想的,您还无法动摇他们,更别提伤他们的根基,可对您来说,要吞并十五区,就势必要转移十区的视线,唯一的干扰办法,应该是人心。” “哈……”不自觉的笑了声,闻人诀轻快道:“看吧,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聪明,所以我才不能放手。” 双手收回放在膝上,书易突然认真坐好,严肃道,“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呵呵。”闻人诀笑了声,声音虽轻,但眸中笑意前所未有的真实,从怀中掏出装着粉色光核的木匣子,当着青年的面打开,闻人诀把晶核递到人脸前。 书易接了过去,对着天空观赏,感慨道:“真的很特殊,这光芒,便连我这个未吞噬之人都觉的纯粹。” “真正的特殊,是这颗光核以后能展现出的作用。”闻人诀低声道:“所有人类的异变者,现在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从身周吸纳各自晶核体同属性的能量,可你没想过吗?当这份能量在体内纯粹到一定程度,是否可以通过身周磁场而外散。” “异能吗?”并没多吃惊,捏紧晶核,书易坦然道:“高等王区的高层之间早有这个传闻。” “这当中会有一部分非常稀有且特殊的。”闻人诀继续道。 书易眨眼,“比如我手上这颗?” 对视着人,闻人诀一字一句慢悠悠道:“这颗晶核非常特殊,有强大的……”想了下措辞,他继续道:“动物之间的求偶,有的雌性会散发出致命的香味或者其他诱惑力,吞噬这颗晶核者,能够魅惑众生。” 看着晶核的目光变了,书易玲珑心窍又怎会听不明白,双眉蹙起,他复杂道:“情、欲的力量?” 不对…… 身侧男人闭上了眼,虽面貌丑陋但睫毛却很浓密,五官来看,若非被毁了容,也会是个英俊青年。 不对……书易把晶核放回地上的匣子,抬头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沉声道:“这种能量的外散,是否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可能完全控制。”睁开眼看暗下来的天空,吴豆走到两人身前示意可以吃了,但二人一个仰头看天,一个神情严肃。 他只好对身后三个男人摆手,自己也离开,把空间让了出来。 “您想把这颗晶核送给谁?” 正如书易自己所说,第十王区绝对不是面前这个男人可以撼动的,唯一的可乘之机是人心。 闻人诀不会平白无故带着这颗晶核出去,更不会没有缘由多费口舌跟自己说这些。 “刀戈手底下有在各个王区流动做生意的,有人曾告诉他一件事情,当然,这件事情在第十区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的二把手几年前曾生了场大病,耽搁了吞噬晶核的日子,这两三年来又忙于王权接替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晶核和机会。” 书易默声,缓慢低下头去,半晌终于重新开口,声音特别沙哑…… “您不觉的,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吗?” “如何才叫光明?”从地上站起,闻人诀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神情很淡,没有嘲讽和不屑,有的只是真正的困惑。“计策就是计策,只有好不好用之分,没有高尚下作之别,书先生不这样认为吗?” 跟着从地上起身,书易正气道:“王者是桶中之柱,水流如何激乱,可柱是直的,是立于中心的,试问柱子若是倾斜了,这些水如何不被打出?桶要是翻了,周边的弱小又要如何?” “为王者,可狠,不可毒,可阴谋,但不能诡计,你身边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人,但你的原则和底线不可破,你可驱使最卑鄙之人,但你同样要对这些人怀有畏惧,你不畏惧他们,那把阴险的刀,最后终将要砍到你自己身上。” “乱世之中没有真正的仁者,但为王者,永远要对牺牲者怀有敬畏,你不敬畏他们,人心离去后王气自然时日无多。” 双手抱胸,闻人诀挑起眼尾,漫声道:“你是在批评我吞并十七区时的手段?” “不!”书易摇脑袋,表情从严厉转为难过,目光闪动,清晰暴露出他的动摇,“我发现您是真的不懂,只是不懂。” “啧。” 后退一步,闻人诀转身直接离开,步伐有些快。 有意和书易谈谈自己的想法,没成想好好的就被人教训了一顿。 克制住自己想要见血的欲望,坐回到车上,他连吃的都没拿。 吴豆站在火堆旁,看着分道扬镳的二人,一脸的困惑。 维端:“为何您现在的情绪波动如此大?” 维端了解自己的主人,“千年”的淡薄心性,刚才的对话也没见如何,它也听着,怎么人情绪突然就失控了呢。 手背筋脉跳动,闻人诀开口的声音很是压抑,“他在说……我发现您是真的不懂时……的目光……” 维端:“怎么了?” 双手遮上自己的脸,闻人诀放平椅子躺下去,半天没再说话。 维端也不敢催,车内静默着,似乎都能够听到车外不远处柴火焚烧的“噼啪”声。 双手捂着脸,躺平在座位上的人突然轻微颤抖起来,维端操纵着其中一颗天眼靠近人额头,一阵细碎笑声就从人捂着脸的双手间泄露出来。 这笑声很奇怪,当中没有丝毫喜悦,反倒压抑着浓重的扭曲心绪,足够让人从心底里恐惧。 “他说那话的目光……多么像我第一次见安老时,他望着我的样子,透着悲哀和怜悯,还有……”双手从脸上移开,笑声之下是一张全无表情的脸,闻人诀目光凝视着一处,一动不动,缓慢道:“我多想要毁掉,多想直接……毁掉。” 维端:“那就毁吧!” 对它来说,不管这个人如何好用,对方已经触犯到了主人,甚至极大的影响到了继承者的情绪,这就足够让它把对方焚毁,飞灰不剩。 “不。”垂着脑袋静默着再坐上一会,闻人诀平道:“还有不同!那目光中,还有那么一丝的不同,在弄清楚那不同是什么之前,我不会杀他。” 这话既是自言自语,又是警告。 维端识趣应道:“是。” …… 第二天天一亮,两辆车重新出发,经过昨晚不知缘由的“尴尬”事件,书易很自觉的要上另外一辆车,不过还是被拦了。 闻人诀只望着人说了一句话,“不跟我在同一辆车,危险来时我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第一天的风平浪静在第二天注定要被打破。 车辆出发不过一个小时,湛蓝天空中就有两个庞然大物跟着车辆移动了。 一开始还未能引起吴豆和亲卫的注意,但是车子开了一路,上空的两个庞然大物依旧跟随,且从地上罩着的影子来看,它们似乎正在逐渐降低高度。 闻人诀一手撑在下巴上,半侧着身子望着车外在走神,自然也注意到了。 趁车辆减缓速度时打开车窗,他探头出去朝上看了眼。 是两只外形差不多的大鸟,正跟着车子在空中移动,爪子弯曲着垂下,体积足有自己坐的车大。 这要真从空中突然扑下,不说能不能一下抓起车子,单说先翻车是肯定的了。 可惜附近还是一望无垠的野地,车辆也不好躲避和隐藏。 书易坐在车子另一边,自然也能打开车窗去看。 面色凝重,他知道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因为带着很多钱还有随身物品,两辆车中都没能携带大型武器,只有几架机、枪,能管用吗? 闻人诀看了一会,缩回身子,对着副驾的吴豆直接吩咐了句:“加快速度。” 虽说现在更应该放缓车速,尽量s形移动,等鸟类下扑之时,抓紧时间攻击,免得高速移动下被大鸟爪子带到而翻车,可对着主上的命令,吴豆还是毫不迟疑道:“是!” 他们这辆车一加快速度,旁边另外一辆自然跟上。 车子轰鸣着呼啸远去,天上跟着的大鸟貌似急了,扑扇着翅膀,直接往下冲来。 闻人诀心念动了下。 人类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两颗天眼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大鸟身旁,而后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大鸟的头一瞬就在空中融化了。 庞大身体砸下来时,开车的亲卫急转了下方向。 但还是一点都未减速的继续往前开。 书易先头脸色还很凝重,一瞬后又变得震惊万分,对着后视镜看了几秒,又突然动作激烈的扭回身子去看身后。 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什么?? 就算内心告诉自己要淡定,他还是张着嘴去看吴豆和开车的亲卫,而后发现这两个人居然无比冷静。 也就是说……这种奇异的,惊为天人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并不奇怪? 身旁坐着的这个人……扭过脑袋,他死死盯着人脸上的银色面具看……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129.129:黑渡地带 接下来的路程中, 书易时不时的就会望着闻人诀陷入沉默。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路上的时间很是无聊, 在车内也不可能干别的, 大道上还好, 车子平稳能看几页书,等到了荒地上, 颠簸就够让人难受。 书易没有吞噬过晶核, 对普通人来说, 他的身体还可以, 但对异变者来说, 实在是过弱了。 吴豆很是留意他的神色, 见他脸色苍白, 就建议休息。 闻人诀一概点头, 却不出声。 好在到十区区域前, 没再遇到什么状况。 临近第十王区,路面就变得较为平坦和开阔, 两旁渐渐出现些低矮民居,车子再开, 逐渐往城市中心去, 规划整齐、四通八达的街道, 随处可见的六七层高楼, 从主街开过时,林立的店铺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让开车的亲卫感叹了句:“这就是第十区啊, 果然热闹啊, 虽然咱们十八区没法和这里比,不过十七区也不比这儿差啊。” 他是土生土长的十八区人,但这次出发前在十七区也停留了几天,这么一对比,来前特别期待的第十王区好像也不过如此。 书易笑了下,柔和接话道:“这是春城,并不是第十王区的王城。” “啊?”吴豆来前对十区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十区是他们东南大陆实力一顶一的大型人类生活区,更是整块东南大陆的食盐来源地,势力庞大,人口众多。 微笑着介绍了下情况,书易慢慢道:“第十王区并不只有一个城市,它下辖十三个卫星城,主城,也就是王城,是在这十三个城市中央。” 瞪大了眼睛,吴豆不可置信般转回头,诧异道:“十三个卫星城?就是说,这样的城市,第十区有十三个吗?” 不怪他震惊,虽早前听说过第十区的繁荣,但在他的想象中,顶多是城市规模和人口大一些,又或者街道繁华一些,一路开车过来,他也在心中暗暗拿十七区作了比较,得出的结论是相差不大。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第十区能有十三个这样的城市,还不包括王城,那王城,又会是什么模样? 看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书易摇了摇头,好笑道:“春城在这十三个卫星城中,规模和昌盛程度只能排列中等,第十区也不像你想的,只靠卖食盐为生,他们的科技发达程度和各行业的发展都不可小觑。” “触角更不仅仅延伸在东南大陆这块地界上,他们王区底蕴之丰厚,不是一般的王区可以想象。” “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他们的王城吗?”吴豆发问,声音中隐藏着些兴奋。 他自小生长在十八区,眼中所见的世界就是那个模样,到十七区后虽刷新了世界观,但远没有现在这种面对“世界之外”的震撼和激动。 这话书易未再答,他沉默着扭头去看另一边撑着车窗,盯向车外的男人。 收回胳膊,闻人诀没关窗,眸光中带着些什么,静静问了句:“这十三个卫星城环绕着第十王区的王城,在他们和王城之间,有个地带我听说叫黑渡?” “是,十三个卫星城围绕成圆,第十王区的王城就在圆圈中心,在中心和边沿交接处的地带,就叫黑渡。” “黑渡地带?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吴豆干脆半转过身,脑袋搁在椅背上。 轻咳了声润喉,书易饱含深意道:“黑渡地带,代表着法外之地,在那里,没有王法,有的只是混乱和无秩序下的强者为王,在那里,杀人不会被王区追究,犯法……那里没有法。” “这是什么说法?”吴豆目瞪口呆,“第十王区这样强盛,为什么还会容忍这样的地带存在?” “一半的历史遗留问题,但还有一半,也是在把控和淘汰。” 车辆行驶过主街,慢慢的道路越来越窄,路两旁的商店和房屋也渐渐稀疏。 “历史遗留问题我就不讲了,”看一眼身旁半侧着身子,头靠车壁,仰看着自己的男人,书易缓道:“这个世界永远不只有白,在光明之下,黑暗会无声滋长,再强大的王,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王区绝对干净,再严酷的法律,也不能保证肃清所有的不法,黑渡地带的存在,在于把这些人全部吸引汇聚到一处,留给他们生活和生存的空间,任由他们在其中厮杀消亡。” 闻人诀无动于衷,垂着眼睑,目光冷淡。 书易盯着他继续说:“而所有想要进入王城的势力,都必须在黑渡地带先站稳脚跟,方能得到那张“门票”,这是一种淘汰,防止卫星城中的力量太多涌入王城。” 出一趟远门,还真是长见识了,吴豆听了后自己思考了会,不自觉乐道:“这法子不错,书先生您说的没错,黑暗永远不会消失,干脆圈一个不法地带让他们汇聚,彼此消耗厮杀,这样王权组织也能更好的把控住他们。” 瞥一眼他,书易目光就又落回闭眸的闻人诀身上,认真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这样虽保证了十三个卫星城明面上的安宁,但却让黑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从长远来看,未必是件好事。” 自顾自闭着眼,闻人诀突的下命令:“去黑渡地带。” “是。” 察觉出他的冷淡,书易有些无奈,摊开自己掌心,盯着叹了口气。 维端从那晚后一路沉默,现在看车开出卫星城进入荒凉地界,向着黑渡进发,它开了口:“黑渡中各类人员混杂,天眼不便太过高调出手,请主人务必要小心。” 闻人诀没应声。 天黑下来,视野中渐渐出现三两根路灯,跟之前的春城不同,黑渡地带的房子破烂许多,路面也并不平整,他们车子开进后不久,就听到左边街道有激烈的枪声大响。 间接夹杂着人群的呼喝喊杀声,开车的亲卫放慢了车速,吴豆也瞬间从腰间抽出手、枪,警惕着四周。 环视着街道两旁杂乱的物品摆放,和一些店铺七扭八歪的招牌,还有三两个半边字体亮,半边字体不亮的店铺名字,街道上不少路灯已被人为损坏,还亮的没剩几根。 那阵激烈枪声逐渐远去,亲卫边开车边扭头看两侧的房子,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再不找个宾馆休息,夜里贸然留宿在这种街道中,不会有好事。 他们都是最早吞噬晶核的那批人,五感发达,就算是在黑夜中,也能感应出不少人蜷缩阴在角落,正在无声注视着他们这两辆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吱~兹……” 车辆开的慢,可突然一脚踩死刹车,还是让车子发出了刺耳声音。 书易没有防备,猛的一个前扑,脑袋就往前座撞去。 闻人诀一直闭眼休息,身子看似坐的随意,此刻却稳稳定在座位上半点没动,另外一手还伸出,及时拉了身旁的青年一把。 书易回过神,虽没撞上头,但他还是后怕似的摸了摸额头,而后才注意到那根揽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虽细瘦,但结实有力。 看他坐稳身子,那根手臂就又收了回去。 书易跟着看过去,才发现人从始至终都闭着眼,未曾睁开过。 就算是现在。 吴豆虽没防备,但凭借着身手好,在前扑一半后及时止住,现在正摇下车窗,怒瞪着前方,喝了声:“找死啊?” 开车的亲卫倒是没事,他绑着安全带,若不是吞噬晶核后,他的反应能力和视线都好了不下十倍,刚才肯定就从这人身上碾过去了。 出现在他们车头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年轻男子,在车灯照耀下,面色雪白,想来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着了。 只不过吴豆这一骂,又给人弄回神了。 手上提着把开山、刀,男子一手拨弄开自己跑凌乱的长发,露出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恶狠狠道:“瞎了你们狗眼啊,撞着小爷有你们好看的!” 边骂还不解气,挥舞着手上长刀,一脚就踹上了车前盖。 “靠!”吴豆一贯沉稳,现下都忍不住眉角抽搐。 这小子刚才分明就从拐角巷中突然窜了出来,若不是异变者开车,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且这处灯光昏暗,他又穿的一身黑。 再看对方样貌,衣着破烂,表情狼狈,远处又隐隐传来追杀声,吴豆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刚才交火的那帮人中的一个,落败了正亡命逃呢。 身后跟着的那辆车中,两个亲卫见前头出了事情,纷纷从车中走了下来。 那还挥舞着大刀骂骂咧咧的男子看两个高大男人走过来,瞬间怂了,脚从车前盖上拿下,却还是色厉内荏喊骂:“怎么的?你们想怎么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龙刀会,想趁着这会儿人多欺负我?你们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 他犹自骂骂咧咧,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一双鼠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两个壮汉,另一脚已站好了姿势,准备随时开溜。 吴豆手都放到了车把上准备下车,看他这样,又不屑的“嗤”了声,老神在在坐回。 身后哄乱追杀声越来越近,那男子扭头四望后又瞧瞧他们,两个亲卫正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近他。 吐了口唾沫,男子手中握着的刀突然砍向车子,被力道反弹回去后,提着刀把转身就跑了,边跑还边吆喝:“算你们好运,小爷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吴豆半起了下身,看车前盖上被砍出道大口子,又忍耐不住的“靠!”了声。 “什么鬼东西!”真的是见鬼了,什么人都有。 两个亲卫坐回车,继续在狭小街道开了会,车子转入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吴豆正摇着脑袋感慨,屁股下车子就逐渐慢了下来。 “又怎么了?”他扭头看亲卫。 开车的亲卫二话没说,直接下车,一会后重新直起身子,对着他道:“两个轮子都扎入东西了,没气了,不能再开了。” 眉角抽动更厉害,吴豆下车一看,满地扔满了尖锐角的棱形金属块,后边跟着的车子也着了道,速度正逐渐慢下来。 “什么鬼地方!”骂过之后于事无补,他还是只能走回去,打开车门,对闭着眼休息的男人恭敬道:“主上,轮胎扎满了东西,气都漏光了,不能再开了。” 这处地方倒好,完全没有路灯,折断的路灯杆倒看见了好几条。 只有前头闪烁着的店铺招牌灯光,还能隐约带来些光亮。 车子不能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闻人诀一个字都没有,从车内跨出,等书易跟到身旁后,淡道:“走吧。” 一行六个人,吴豆和三个亲卫提着大小箱钱,衣物和一些枪支都被他们扔到了车上暂时不管。再往前走了不到两百米,拐角处一家红色招牌的店就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最强壮的亲卫望着店门感慨了句:“真的太巧了,好在这里就有宾馆可以住宿,不然咱们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提着这么多钱在黑渡这种地界走,完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一天车坐下来,书易早没了说话的精神,有气无力道:“你当真有这么巧合呢。” 对啊,满路子的钉子金属,前头就是宾馆……谁干的一目了然。 能被选着跟在身边的亲卫都不笨。 那壮实男人一听这话就回过了神,瞪大眼睛,怒骂道:“好啊,这种黑心店,看我不砸了他去!” 吴豆提着三个箱子,听了这话还是腾出只手,扇了那男人一脑瓜子,气道:“砸了你住哪?谁给你烧水弄吃的!” 壮实亲卫还愤愤不平,“可是……” 闻人诀径直擦身他们走进宾馆,那壮实男人看着他背影,顿时没了言语。 书易跟的快,几乎是用跑的进了宾馆。 吴豆晃着脑袋也跟着进去了,男人站在原地片刻,还是认命的走了进去。 130.130:名草有主 “车子都找人修好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书易才打着哈欠走出门, 特意挑了件墨青色中山装款式的衣服, 衬的他腰细瘦, 体态修长,黑发被他用蓝色麻绳在脑后扎成小马尾, 手从袖子中伸出, 站在宾馆门口, 他看着忙碌搬运箱子的亲卫。 吴豆站在一旁盯着, 见他出门, 三两步到他身旁, “书先生醒了?” “嗯。”点了下头, 书易又瞧瞧左右, 轻声道:“王还没醒?” 摇了摇脑袋, 吴豆看着街道,叹气道:“真的是够乱的, 先生……”眼神隐晦示意身后宾馆,他低声道:“先生为何还要我给他们付钱?反正我们今天都要走了, 不如趁机给他们个教训。” “不行, ”书易同样侧着身, 不经意般扫过一眼偷偷注意着他们的宾馆服务生, 小声道:“我们还要在黑渡这边停留几日,他们这种小店势力虽然不大, 但背后人员繁杂, 盘根错节, 坏了他们的规矩,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王是要来办正事的,没必要在这些小节上惹麻烦。” 吴豆其实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还觉的有些气不过,但先生说的很在理,这几年的权贵生活让他少了些忍耐心,可这次的出远门同样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广大和自己的渺小,他还很弱,他们都还很弱。 主上尚且能够忍耐,自己为何不行? 闭了下眼,他认真道:“先生,我明白了。” “嗯,你们忙着,我去打听打听。”拿上吴豆递来的钱,书易又返身走回宾馆前台。 …… 狭小房内,只摆放着张木床和一个简单的床头柜,白色枕头之上,青年正闭着眼,长睫微颤,呼吸均匀。 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半张刀疤纵横的脸暴露于空气中,距离青年脑袋半米距离处,一颗人类拳头大小,黑色的球体正静静悬浮。 房内有个很小的窗户,遮挡着层薄薄的蓝色窗帘,随着外面日头升起,有光线逐渐打进房间,细小灰尘们在光中飞舞。 那颗停留在空中的圆形球体,慢慢的从中间部分开始褪去黑色,一只人类眼珠般的红色瞳孔毫无感情的注视向窗外日光。 等再过了两个小时,房内呼吸声还很绵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维端等不住了,轻声在空气中呼唤:“主人?主人?醒醒。” 闻人诀迷糊着嘟囔出二字,“闭嘴!” 维端:“……” “主人?您今天可是要出去办事的啊!您还不醒吗?”它这主人什么都好,可就是贪睡。 这都从晚上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了,人还躺着呢。 维端突然生出点引导者的自觉,刚准备张嘴来第二句。 床上人突然笔直坐了起来。 直挺挺的一下弹起,吓了维端一大跳,迟疑着它喊了声:“主人?” 缓慢睁开眼,那双细长眼眸中半点迷糊都没有,全是冷冽,口气很不好,“下午了?” 小心翼翼的,维端“嗯”了声。 这种嗜睡,闻人诀自己也能察觉到不对,大概是从吞噬神眼后吧,许是对人类肉体的不适应。 他起身去洗漱,悬在空中的天眼无声息消失隐匿,等打开房门,他发现吴豆早已托着吃食等在门口。 侧了下身,他把人让了进来。 吴豆身后还跟着个束手的书易,人洗去一路风尘,俊秀而儒雅。 先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吴豆又去门外把桌子搬了进来,顺便重新关上门。 书易已经在床头坐下。 闻人诀自顾自坐下吃,吴豆站在他一旁,静默不发声。 “早两年前我来十区时,只在秋城呆了几天,之后又是直接去的王城,并没在黑渡地带久留,但大致听说过这边帮派众多,拼杀激烈,寻衅斗殴更是日日都有,势力更换频繁,往往一条街上就能有两三家势力,每天都有帮派消失又有新的帮派建立,相当混乱。” 闻人诀嚼着东西,抬头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床头的青年,对方打扮雅致,就算在这简陋房中坐着,照样风度翩翩。 言语温顺,侃侃而谈:“我们现在不过是在黑渡的外沿地带,若您想要打探消息,还是得去中心位置,我刚问过宾馆前台,黑渡消息最为灵通混杂之地,大概要数黑渡的各家夜店,这当中最有名气,背后势力最大的就数魅点。” 喝了口多肉煮成的清汤,闻人诀平声道:“你不是讨厌这样的手段吗?” “我是讨厌,”书易坦然道:“可我能够拦得住您吗?还是能劝的住您?” 扔下汤匙,双手抱胸,闻人诀饶有兴致的盯着坐在他床上的青年看了会。 对方明眸皓齿,正目不转睛的和自己对视。 满身坦荡。 倒是自己……内心无声轻笑,他突然起身,两步逼近床头坐着的青年,一手伸出,抚过人额前碎发,声音蛊惑道:“所以,你这是要助纣为虐了?” 吴豆悄然扭过头去,小心吞咽了口唾沫。 书先生和主上接触不多,只希望他能够听出主上此时言语中的危险。 站的离自己太近了,书易皱了下眉,但还是倔强的不肯先低头,对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细长眼眸,认真道:“我说过您很危险,我不觉的自己能够影响或者改变你,但我相信,只要我对你还有用,我说的话,您多少要听。” “哈!”似笑非笑的闻人诀又退步站了开去,原地活动了下自己筋骨,对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吴豆吩咐了声:“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魅点。” 要找到魅点并不难,先找到夜里人流最多的那条街,再找到门口装饰最豪华,停放车辆最多的店就行。 闻人诀下车时,身旁停车的位置,不少车辆上陆续有人下来,大多是男人,身旁跟着随从全都提着大小箱子。 吴豆附耳上来,“刚阿甲在周围转过,听说这边有很多外区的人专门过来寻热闹,不少特意来黑渡见识魅点的。” 很多来玩的外区权贵,甚至还有外区的王。 在原地立的这一会儿,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他身旁过,跨上魅点夜总会的台阶。 这让戴着银色面具的闻人诀倒不怎么另类了。 另外两个亲卫也从后边的车上下来,各自提着两箱钱,站位小心的护着书易到他身旁。 抬头,闻人诀眯着眼睛注视夜中闪烁五颜六色光芒的“魅点”二字招牌,和招牌下台阶上林立的服务生。 当头第一个迈上了台阶。 看他们一行六人衣冠楚楚出现,立刻就有服务生笑着迎上来,领着他们走进魅点。 几乎刚跨进门,闪烁的灯光,强烈的鼓点震耳嘈杂的音乐就传入耳朵,闻人诀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再往里走了两步,空气中就充斥满了酒精味和荷尔蒙的味道。 妖娆性感的女子和疯狂的男人们正在中央舞池里拼命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穿着暴露的女子裸、露在外的白暂肌肤在摇曳的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吧台上有调酒师正动作优雅的调配一杯五色鸡尾酒,围绕着他周围的高台上坐满了打扮冷艳的女子。 闪烁的灯光下,昏暗角落,随处可见纠缠在一起的躯体。 有穿着一样红色短裙的服务员和统一白色衬衫的服务生托着酒水在各个散台与卡座间穿梭。 领着他们进来的服务生靠近他,恭敬道:“您要到几楼?楼上还有赌场,洗澡的地方,以及一些特殊玩乐项目。” 这地方可比十七区的好运赌坊大太多了,光是大厅面积,就大了三倍不止。 书易及时上前,对着服务生高冷道:“就在大厅,你给我们寻个稍微安静些的卡座。” “是!”服务生行了个礼,举止神态无可挑剔的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吴豆进了“魅点”就处于晃神状态,对书先生说的卡座是什么一无所知。 只等服务生带着他们到了位置,他才醒神。 所谓卡座原来就分布在大厅两侧,半包围结构,里面设有沙发和台几。 “一村一国度,一区一世界。”便连维端见识到眼前这些,都在闻人诀心识中感慨万千。 若不是带着书易,他们这些低等王区之人……就算主人好了,一区之王,到了这里恐怕也要被人瞧不起。 不过,这样看来……书易的身份,就颇为有趣了。 维端能想到这点,闻人诀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带着书易出来一半为省心,还有一半不也就为了试探看看。 几乎他们屁股刚坐下,穿着红裙的服务员们就托着酒水和各种吃食过来了。 在摆放好东西后,又齐齐行了个礼离去。 那三个跟着的亲卫彻底傻了眼,呆呆看着这一切。 书易坐下后,左右看了一圈,卡座所在的位置比起其他地方幽静许多,想了想,他站起身,对着闻人诀道:“我去探探门路。” 吴豆看他准备走,跟着起身,“书先生,我跟您一块去吧。” 这里人员混杂,又不比在十八区和十七区,他们几个单独来这,别说去招惹这里的王权组织,就说是一般的帮派他们都吃罪不起。 “不用,”对着他担忧神色,书易挥了挥手,弯身从台几上摆放着的花瓶中抽出支白色玫瑰,折断一半花枝,嗅了嗅花朵后,笑着把花插、入自己胸前口袋,俏皮的对着他们眨眼睛,轻快道:“我去去就回,你跟着我可不好问。” 吴豆傻眼看他走远。 卡座位置虽幽静,但视野极好,能够看清半个大厅。 他坐下后就盯着那花瓶瞧,一半插着白色玫瑰,一半插着红色玫瑰……有不懂就要问,主上在他心中是万能的,“主上,书先生什么意思啊?”指着花瓶,他满目不解。 闻人诀双手平摊在沙发靠背上,修长双腿交错架着台几,脸上银色面具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神秘,语调淡漠非常:“白色玫瑰,代表有主。” 视线中书易背影如鱼得水在几群人之间来往,而后又径直冲着吧台过去了。 在吧台停留了会,又直接走向一个角落。 看不见了。 收回视线,闻人诀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卡座。 不少位置上三三两两或者七八成群,有人在放声大笑,也有人在低声交谈。 还有一个卡座上,四具白暂肉体正交缠在闪烁灯光下。 眼神落回到台几上的酒杯,吴豆机灵,赶忙给他倒上红酒,又亲手递上。 见机问了句:“主上,您来过这种地方吗?”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像他自己,就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白花有主的说法啊。 慢慢饮下口酒,闻人诀放松的轻缓呼出口气。 仰头向后,闭上眼睛,漠然道:“看过书。” 吴豆:“……”长见识了。 书易说去去就回,耽搁的时间倒真不久。 闻人诀才闭目一会,就听一旁的吴豆兴奋道:“先生回来了!” 抬头,他睁眼看去。 书易正施施然的带着笑意往回走,手中还举着杯鸡尾酒,看他们望向自己,笑着颔首后又加快了些脚步。 他的位置距离闻人诀等人所在的位置之间还隔了几个卡座,吴豆已经站起身,等着人过来,书易大概是探听到了消息,神情喜悦放松,没留意周围,脚步加快时,斜刺里突然伸出只脚。 注意力都在闻人诀等人的卡座上,他手中还拿着高脚杯,一时真没留意脚下,被人绊了个趔趄,高脚杯摔出去砸碎在地,眼见着人也要摔出去跌倒在碎玻璃上时,那伸腿绊倒他的男人极快起身,伸手拽过他右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旋转一圈,待稳住两人身型后,书易已然被人禁锢在了怀里。 突然来的一幕,怔愣住的不只是吴豆。 莫名其妙差点摔去,恍然间又觉得自己在原地转了一圈,待定神后就发现自己身后顶着个坚硬胸膛,手腕也被人牢牢捏握住,腰腹上还锁着只臂膀,书易本能挣了挣,锁牢他的男人纹丝不动。 有短促湿热的呼气出现在他耳后,一个陌生的醇厚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旁邪魅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摔了。” 他白了脸。 131.131:一笑奈何 书易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还有被人调戏的一天。 以前在中央区的时候, 跟着师傅, 从未有人敢对自己不敬, 后来被人算计,阴差阳错流落十八区, 黑虎等人对自己也很敬重。 就算是后来去十七区, 因为闻人诀的缘故, 所有人对自己说话都很小心, 哪里会想到…… “放开!”对方身上带着潮湿的酒味, 禁锢住自己, 呼吸暧昧, 背后的温热胸膛, 让他有点反胃。 死命扭动, 身后之人却还轻松的凑在他耳垂上调笑:“你是哪家的小少爷,怎么生的这么好看?”说着话呢, 捏住书易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中指摩擦上书易耳朵, 暧昧道:“你这耳朵, 很适合戴只耳钉, 深蓝色的那种, 像大海的颜色。” 白脸铁青,书易张嘴想骂, 但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辞, 那人现在只一手横隔在自己腰部, 就让自己挣脱不得。 沉眸,他嘴角轻扯,忽的挥高右手。 本还锁住贴服着他身子的男人突然退开,有三两根碎发从人额前飘落。 只不过,那人退开之时又一手抓住了他手腕,盯着他手上锋利的匕首看了片刻,再抬头盯向他眼瞳时,神色变得危险起来。 他之前所在的卡座上还坐着三个男人,见状,终于从看热闹中醒神,纷纷站起身,走到了男人身后。 书易这才可跟人面对面打量,就见禁锢住自己的男人一头金黄长发,丹凤眼,眼珠湛蓝如天空之色,薄嘴唇,唇色较为苍白。 年岁大概二十七八,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神情,分外具有侵略感,看的他浑身不舒服。 “放开!”他再怒叱一声。 男人刚还一脸轻笑,如今收了笑容,面无表情下满身戾气。 只稍加重了手下力道,他紧紧握在掌心的匕首就掉落在地,手腕疼的如要断掉。 忍耐不住的,书易痛“哼”一声。 男人看他叫出声,目光玩味,脚步一动,往前再踏出一步。 吴豆从突变中回神后,就颇认真的盯着男人看了会。 对方身材高大,体型匀称,肌腱发达,周身气息……同为异变者,吴豆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周异常充沛的磁场能量。 且,站在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皆都身强力壮,一看就不好招惹。 一步步慢慢靠近,找了个时机,等书先生离开对方胸前,他猛然前扑了出去。 黄发男人本还准备重新逼近书易,前头一个黑色身影就已经冲着他撞了过来。 不太在意的,他一手挡住对方拳头。 腿一抬,长腿如鞭般就扫了出去。 那袭来的男人身手很快,两步退后,上半身仰下,躲了过去。 一击未得手,很快的原地晃了两下,矮了矮身子,男人再一次冲了过来,这次隐约可见刀锋闪过。 黄发男人感受了下手臂上刚才一拳相交的力道,紧了紧瞳,总算撤开了还握着书易手腕的手。 刚得解脱,书易便机警的连连往后退,左手握住自己右手腕,疼的皱眉。 视线中,吴豆和对方已经完全打到了一起。 黄发男人赤手空拳,力道万顷,吴豆手握匕首,步伐飘逸。 一时不相上下,瞥过黄发男子身后静默站着的几个大汉,抿了下唇,书易速度退出打斗圈。 直到后背撞上个坚硬胸膛,僵了下,他回首看,银色面具在迷离灯光下,带来份心安。 止住步伐,他不再往后退。 闻人诀越过他,走上前几步,观察起双方的交手。 “什么来路?”心识发问,吴豆的身手如何,他是清楚的,作为最早吞噬晶核的人类,又得到过自己不少教导,步伐和呼吸书都是神裔中的精品,一般的异变者,哪里可以跟他抗衡这么久。 他们这处的打斗吸引了周围一部分卡座中人的注意,有人饶有兴味的看,有人瞥目后又回身继续交谈。 还有的卡座中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施舍过一眼。 在魅点,只要不开枪,动刀打斗杀人,那是允许的。 一般人顶多觉的他们打的激烈些,但场面不大,没什么值得看的,只有真正的人类强者,或者那些异变者们,才能注意到二者交手间的绝妙之处。 维端同样在观察,慢声道:“您能够感应出来吧?他身上盘旋有非常浓厚的水力量。” 和一般的异变者只能感应出来对方是否同为异变者不同,闻人诀吞噬过神眼,只要静心,他便能够感应出万般能量。 自然可以察觉出对方身周磁场中溢散出的水能。 “按这精纯度来看,对方不仅仅是吞噬晶核的等级很高,识体也异常强大,主人,莫要冒险。”维端劝告。 半米距离内,主人是可剥夺对方体内能量的。 可神眼能够镇压的时间太短,倘若主人未能在神眼镇压下扑灭对方体内的识,危害就大了。 不仅仅是对自身能量反扑的损耗,万一主人能够剥夺晶核体能量的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魅点人员复杂,不需维端提醒,闻人诀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们这边对男人的身手吃惊,交战中的吴豆更是惊讶,可以说,身前的这个黄发男人,是他见过的,除了主上外,最强的男人了。 就算是向队长和黑虎队长在,都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打到现在,他已越发觉的吃力。 终于,错漏中被对方一拳击中胸口,倒飞了出去。 落地后,想要起身,但胸口的血腥气涌上,逼的他吐出口血,眼睛发黑,一时挣扎不起。 那黄发男人把人打飞,双手垂到身侧,丹凤眼斜睨着吴豆身旁还站立的三个男人,轻笑了声。 吴豆对他的身手震惊,他对吴豆也起了几分兴致。 这次出来一路玩到这,也跟不少异变者交过手,但都没有强过身前这个男人的……对方的力道很大,且步伐和呼吸……都很特别。 挑了下唇,脑袋向后示意,他身后立着的几个大汉快步上前,准备拉起地上人走。 吴豆身旁还立着的几个亲卫哪里肯答应,直直挡在人身前。 天蓝眼瞳在对面几个男人身上停留,黄发男子心中越发生出兴味,这带回去,应该能够问出很有趣的东西。 眼见场面一触即发。 场中突然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 黄发男子斜眼过去,就见他的“小美人”已然站到了一个银色面具的男人身后。 现在鼓掌的,正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视线在地上重喘的男人和银色面具男人身上移转,黄发男子突然挥了挥手,还在前跟人对峙的几个大汉又重新退回他身后。 看人直勾勾盯着自己,闻人诀停下拍着的手,往黄发男子身前走了两步,语气平缓道:“兄弟的身手很厉害。” 虽没在对方身上感应到丝毫属于异变者的气息,但黄发男子依旧警觉起来,对他这种人来说,有一种天生的对危险的敏感,眼下身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举止轻松自若,语气和缓的男人……很奇怪。 但他还是挑衅般,视线越过对方落到他身后的书易身上,平道:“美人有主,看来这主……就是你了?” 闻人诀同样刻意回头去看神情难看的书易,又回身对着黄发男子碧蓝眼珠,柔和道:“是有主了,但这主……跟您理解的似乎不同,他只是我手下管事。” “管事?”黄发男子挑眉,视线肆无忌惮在书易身上流转,意味深长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如此绝色,分明更适合锁在床头狎玩,不然这样吧,你出个价钱,把人让给我吧。” 重喘几口后,吴豆憋回胸腔里涌动的血气,从地上站起,晃了几晃后,走回主上身侧,弯腰行礼,低声道:“抱歉,主上。” 闻人诀只瞥他一眼,视线就又放回黄发男子身上,淡声道:“都是出来玩的,别扫了兴致,不如就此罢休?” 书易刚还气着,如今以整理好自己心情,走上前,和闻人诀并肩立着,平视着那蓝眼男人,心平气和道:“各位若是无事了,我跟我家主上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他已准备转身走人。 “慢着!” 黄发男子开口了,弯腰从地上捡起刚才缠斗间从书易口袋中掉出来的白色玫瑰,两步走到一旁台几边,拿过杯红酒,暗示意味颇浓的,死死盯着书易,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红酒淋上白色玫瑰。 又伸手把还在往下滴落红色酒液的白玫瑰隔空递向书易,邪气道:“瞧啊,多么鲜红的颜色,真是衬你……”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已经把人剥光了扔到床上。 才缓下去的气又上来,书易大概是第一次遇上这样不要脸又蛮横之人,捏紧拳,强忍着不发作。 黄发男子却还不依不饶,拿着花,似没看见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闻人诀,径直还要冲着人过去。 书易真是怕了他的眼神,连连往后退出几步。 皱起眉,闻人诀神色终于显露不耐,冷然命令道:“阿甲,带先生回座位。” “是。”亲卫之一半圈着书易往后走。 如今怕不是对着书易来的了,看男人视线虽在书易身上,眼角余光却始终注意着自己。闻人诀眯起狭长眼眸,垂下眼睑,瞳孔森冷。 “美人,美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装模作样的,黄发男子就准备绕过他。 伸手拦下人,闻人诀垂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恐怕不能。” 132.132:短小老鼠 “无趣!”随手就把花扔了, 又一脚碾压上, 白色花瓣被踩进一地碎玻璃和酒液中, 显得异常糜烂零落。 男人紧绷身子, 注意力很快从书易的背影上转移,特意“哈”着气, 拿腔拿调道:“果然, 什么管事啊, 还是更想收为男随的吧, 玩这些情调做什么, 兄弟, 我告诉你啊, 其实这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 不从就打,打不行, 就干,只要干服了……就好啊。” 拉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黄发男子故作亲热的就要一手搭上闻人诀肩膀。 脚步轻移, 躲开对方不怀好意的手, 闻人诀直接就挥拳出去。 男人想必就是要找着由头交手, 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对拳砸上来。 二人这交手, 刚才仅有的几个打量之人也移开了目光。 争风吃醋嘛, 太常见了。 维端观察了一会, 在心识中快道:“他力道虽大,起势却柔,还记得我给您看过的月弧拳法吗?” 和科技文明借助外在的强大不同,神裔的世界以自身绝对的无敌为尊,闻人诀得到维端,就相当于得到了海底墓穴中收藏的所有锻炼自身的神法书。 知道维端在教自己应敌,他很快就切换了手上的力道和角度,在人一拳击打过来之时避身让过,又伸手借力抓住对方手臂往前送,那黄发男子下身很稳,虽往前扑了下,但很快就止住了势头。 刚准备回身,闻人诀又拉着他手臂,飘然绕身到人后,一脚角度刁钻的直接踢向人腘窝,在人弯曲跪下后又拉折过男人手臂压到他背后,另一手已掐上黄发男人脖子。 极为快速的交手,男子已被迫跪倒在地,等场中人反应过来,就见他身后的面具男人一手掐住他脖子,另一手还往后折叠着他的胳膊。 腘窝处钻心疼痛,那里有很多神经和血管,别说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和自己被掰的快脱臼的胳膊,单说放开他,让他站起,他恐怕一时半会都起不来。 够毒辣的! 看他眨眼之间被制服,男子身旁几个大汉一下逼近,但碍着面具男人还压制着自家主子,而不敢贸然行动。 低身俯到男人身后,闻人诀以一个对方刚才对书易做过的动作,在人耳后轻声喘息道:“猜猜看,折断你的脖子,要几秒?” 额头疼的直冒冷汗,黄发男人蓝眸微闪,硬是挤出笑容来,“别呀,杀我会有很多麻烦,不合算。” “威胁我?”闻人诀下巴突然搁上男人脑袋,唇动动,声音偏执而阴鸷,一字一字间断道:“怎么办?我这人最喜欢挑战了,你说的我突然想试试了呢。” 黄发男子有些后悔,刚才完全看不出这个家伙……是个比自己还扭曲的变态啊。 想了想,他沉声道:“动兄弟的人是我不对,我给兄弟道歉,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兄弟日后要在黑渡办什么事,我一定搭把手。” 闻人诀没准备在黑渡停留太久,办完事就走,因此没必要招惹未知的麻烦。 凝眸片刻,稍松开些手上力道,他对着人耳朵阴冷道:“我的耐心有限,别再招惹我身边人,否则,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双眼睛,其实蛮值得挖下来收藏。” 男人不自觉的就眨了下眼。 身后面具人已果断松手,背着他们,毫无担心的往自己卡座走。 蹲在地上一时片刻还站不起,他身旁几个大汉瞬间扑到身边来,扶着他,焦急的低声喊:“王,没事吧?” 摇了摇脑袋,男子被人搀扶着站起,还有些摇晃,坐回卡座前,蓝眸最后瞥了眼那面具男人所在的方向。 闻人诀慢悠悠走回卡座,见书易还直挺挺站着未落座,面色难堪的望着他,哑声道:“抱歉,给您惹麻烦了。” 视线在人脸上停留片刻,他摇了摇脑袋,坐下身不在意道:“无所谓,这个麻烦你我都想不到。” 也怪自己迟钝,他只觉的书易长的还不错,但更多的却只去在意人身上可利用的价值。 而没有纯粹的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另外一个人。 “我……”听他这么说,书易更发说不出话来,以前他的生活中所遇见的所有人,更关注的是他的师门,而不是他这张脸。 “坐吧。”双腿重新架上台几,闻人诀更关注的是他刚才打听到的消息。 “我以后会注意。”书易还是很在意今晚这个事情的,这个在他看来就是失误,“我观察过那几个人的打扮,身上配饰皆非凡品……” 话未完,闻人诀已径直打断他,“放心,我没有伤着他,我只想尽早办完事回沙南茂林,但不想招惹麻烦不代表怕麻烦,若他们还要不依不饶,杀了便是。” 看他散漫姿态毫不在意的神情,书易心中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低声快语道:“我打听过了,黑渡这边有个叫老鼠的男人,消息灵通,据说手段通天,虽是夸大之词,但别人委托他打听的消息,在十区这边还真没他办不到的,至于您要办的事,虽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量去操作,但从现在得知到的来看,他确实是最为合适之人。” “能够灵通所有消息之人,手上暗线必然很多,顶用的肯定也有那么几条。”思索过后,闻人诀点头道:“找出中间人了吗?” 看他赞许,书易反倒有些担心起来:“就算他能办到,但他未必肯出手,这事儿弄不好日后被清算,肯定要被连根拔起的。” 目光放到远处,闻人诀冷淡道:“不存在他愿意或者不愿意,既然我们找上了他,他做也得做,不做……不用等到日后,马上就会变成只死老鼠。” 这种暗下之人,消息灵通,人脉广大,某个层面来说,比王权组织还难针对,书易实在不知道人的自信从哪来。 但也正因为闻人诀的这份自信和从容,让他心中有份踏实感。 “那便去找中间人吧。”不再多言,他直接起身。 吴豆虽然难受,却也在亲卫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他们的运气很好,这个被称作“老鼠”的人今晚也在魅点。 书易先领着他们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卡座,找到个四方脸蒜头鼻的中年男人说明来意,那男人话很少,目光肆意在几人身上打量,等书易话音完,才冷冷说了声:“都知道规矩吧?” 书易回头对阿甲示意。 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走上前,把右手提着的箱子放到人台几面上,又弯腰打开箱子。 一箱子满满堆叠整齐的大额纸币,让那蒜头鼻的男人满意眯上眼,直接起身,沉道:“跟我走吧!” 闻人诀无声看了书易一眼,青年对着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沉默的跟着那四方脸汉子往二楼走,等到了走廊最里侧的包厢门口,四方脸汉子上前,极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包厢内安静了一瞬,而后一个稍显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阿国吗?” 蒜头鼻男人脸上一瞬笑容灿烂,一改之前对着闻人诀等人半死不活的语气,热情道:“是我啊,鼠爷。” “哦,进来吧。” 包厢被从内打开,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探出头看了几人一眼,又退了开去,让出位置。 书易第一个进去,闻人诀跟在他身后,吴豆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卫,自己走了进去。 三个亲卫每人提着四个箱子,最后进门。 他们进来后,那个被叫阿国的蒜头鼻男人最后进来,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包厢不大,十来个平方,靠墙放着排真皮的红色沙发,顶上吊着盏巨大的水晶灯,光色被调的很暗。 沙发前的台几上摆放着几盘水果,再右边的架子上,各种酒水满放。 房内没有伺候的男生女生在,只零落站着七八个护卫,沙发最中央的位置上,坐了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眼睛部位戴了张半截面具,正自顾自的双指夹着烟在抽,烟头的火点,在昏暗的房内闪烁。 书易进包厢后就自觉的后退出三步,把主次分了出来。 矮小男人深吸口烟,抬起头,对着他们缓慢吐出烟圈,夹着烟的手搁到身下沙发上,目视着他们,冷淡道:“一般的生意阿国不会带来见我,给我看看吧,你们的诚意。” 闻人诀目光在包厢内转了一圈,注意到一旁的窗户时,扯了下嘴角,径直走到人身侧的单座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后,叫了声:“阿甲。” 三个亲卫齐齐上前,每人放下两个箱子,又弯身打开。 六个箱子在台几上摆放成列,一沓沓捆绑整齐的大额面钞,让男人夹着烟的手顿了一顿。 目光从台几上转到男人脸上,闻人诀饶有兴味。 侧身把烟掐灭,那被称作“老鼠”的短小男人站起身,慢步到了台几前,弯身抓起几捆钞票,看了会后又扔回箱子,再回头时,盯着闻人诀的目光犀利而耐人寻味,黯哑道:“看来,这是个要被砍头的勾当了。” 闻人诀一直盯着人看,刚才觉的男人身材矮小,等人站起身后发现顶多一米六,不过从走路的步伐和肩宽来看,男人的力量应该还不错,称得上是短小精悍。 微侧了下身,他胳膊撑在右侧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先轻笑了声,隔了会后,才淡薄道:“如今,我想先听你说个故事。” 133.133:君臣二人 男人未说话, 返身坐回位置, 慢悠悠的重新点上支烟, 半晌才老神在在道:“什么故事需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听?” 闻人诀眯起眼, 缓声道:“说说看吧,十区的王和他的首执者。” “您应该不是十区的人?”这话问了, 短小男人扯起嘴角, 目光从书易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满怀深意道:“一个外区之人, 花大价钱来听其他王区的王和二把手间的私密……” 停顿会后, 男人目光锐利起来, 嘶哑道:“这很耐人寻味吧?” 丝毫未被这份气势所影响, 闻人诀仰头, 目光又在房内打量起来, 神色轻松自在,待仔细看完一圈, 才随意道:“你是个消息贩子,我若没理解错, 这代表着我花钱买消息而你卖消息, 除此之外, 别无其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事儿也得分性质,您出的这个价格……”说着男人假笑一声, 目光在台几上的几箱子钱上停留, 低道:“这些钱, 可不是什么家族能够随便拿得出手的吧?您要打听的人和事,恕我斗胆猜测一下,您不会是要冒犯王权吧?” 闻人诀沉默下来,直直盯着人看,身上气息一时凌厉万分。 被称呼为老鼠的男人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只还继续抽着烟,半仰在沙发上,平板道:“这要混日子嘛,违法犯忌的事总难避免,可是触犯王权,这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也得分有没有命去花,您说呢?”说着话,老鼠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口白牙。 勾起唇角,闻人诀目光幽深,还保持着沉默,未开口。 书易见状踏上前一步,走至闻人诀侧面,朝向男人后,慢道:“您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细究起来,您所做的每一件违法犯忌之事,最后不都在忤逆王权。” 精悍男人假笑一声,低下头,自顾自弹起烟灰来。 侧头看了一眼坐着的闻人诀,书易抬头继续道:“您之所以不肯开口说,无非是因为两点,要么,您是嫌我们的价格低,不合您心意,要么是您的心里不踏实,想试探出我们的来路……” “可是,我非常坦诚的告诉您,若您是因为第一点不肯开口,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再加,一切都好商量,若您是因为第二点而忌讳开口,那也不必要,我们认为需要之时,自会告诉您。” 老鼠还低着头,似是没听见书易说的话,只仔细看着烟灰飘零在地,而书易在说完那两句话后也闭上了嘴。 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种无声的对峙气氛并不好,包厢内七八个护卫皆都紧张起来。 被称作老鼠的男人低垂着脑袋闭目养神了会,终于抬起头,认真道:“这些钱,足够买下区内一个中等家族,我又怎么会嫌少。”似是有意打破这个氛围,沉思了会后,他扯起嘴角,半笑不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们出的起价格,我连王今天穿的内裤颜色都能告诉你!” 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交叠起修长双腿,闻人诀好整以暇的等。 把已燃至尾的烟随手扔了,老鼠咳了声后,坐正身子,娓娓道来:“这十区的王叫江柏峯,是老王江盛的儿子,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历,直到老王遇刺被杀,他才被古家人接了回来,第十王区在江盛手上发展很快,古家是他心腹,更是区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如今十区的二把手古知秋,俗称古三,便是古家的第三子,他自幼和江柏峯相识,青年时也曾一起游历,江盛死后,正是他代表古家力挺新王上位,这四五年来,也一直在尽心辅佐,二人的关系既是君臣又是知交,非常亲密,江柏峯对他也很是信任和重用。” 书易听着,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身侧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听的男人身上。 如今,这一段为外人所称赞的“君臣关系”,怕是快要到头了。 这男人千里迢迢而来,绝不是为了听八卦。 “前个几年,因为老王的突然离世,局势并不稳定,虽有古家等一干区内大家族拥护,但江柏峯还是步步小心,这一两年,王权已经稳定且养精蓄锐足够,便开始了大清理。” 男人条理清晰,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娓娓而谈。 闻人诀微阖着眼,听的很是仔细和认真。 …… 十区王城也称盐城,交通铺设的相当完善,纵横交错的大道构成了这座超级城市的血脉和骨架。 地处十三个卫星城中央,更受十三个卫星城供养,各种物资在此交汇,因而随处可见有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王办公所用的大楼便坐落在盐城最中心的黄金地段,在周边几栋稍矮的侧楼衬托下,主楼高大的如同个巨人。 和其他街道上的热闹不同,王权组织所在的位置,周边一片的交通明显受到管控,虽在“黄金”地带,却格外安静。 与往日一样,主楼门外林立满手持步、枪戒备的战部成员,只在快到中午时间,主楼内突然跑出了几批穿着统一制服的办公人员。 这些人出来后,分为几队快速站好。 视线相望间,都是紧张。 等了不过两分钟,街道尽头就有一溜的车队开了过来。 当头几辆到了楼下,转了车头方向,半圆的把居中一辆黑色轿车护在中心。 车门被一个青年男子上前打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恭敬等候。 这般劳师动众让人迎接之人终于缓慢露出身型,却也不过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 从车中跨出后,本能的伸手遮挡了下头顶日光,就见他梳着微分的利落短发,刘海随性的往后抓,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 在原地静静站立了会儿,男人才缓慢移动脑袋,看向众人。 明明五官生的端正甚至天生笑唇,可以用温润如玉形容,但搭配在他脸上却平白多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和九分西装裤,显得他修长双腿更为突出。 穿着上并不能一眼就让人觉得与众不同,但细节上却让人无可挑剔。 声音跟年轻男人的打扮一样,很是干练,目光对着一个年岁比他大上许多的男人,边走边说:“夏城那边的盐税都重新查了吧?” 被他目光点名的男人弯着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连声道:“都重新核查过了,这次帐目对的更细了些,保证没有差错。” “嗯,”点着头,男子继续问了句:“我不在盐城的这几天,王在忙些什么?” 身侧另一个替他提着包的中年男人稳重道:“王这几天一直在忙冬城私走出的那批盐。” “跟陈家有瓜葛的那个?”说着话,人已快步到了电梯前,有人上前按下楼键,一行人便停下来等。 “是,但后边又牵扯出了白药的事情,王很重视。” “哦?”若有所思的微垂头,电梯门已自动打开,停了到嘴边的话,年轻男人第一个走了进去。 一大帮人跟着,最后能一起进电梯的只有几个。 整了下袖子,男子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人,“既然有白药,那就说明不仅是牵扯到了陈家,一会儿你给我把风家二小子喊过来。” “是!”身后之人声音相当恭敬。 从下车便在交代事情,年岁不大,男人举手投足间却相当的雷厉风行。 等到了顶层出电梯,他一手伸向旁,吩咐了句:“行了,都去忙吧,我先去见王,十分钟后,替我召集枪械管理部和第二战部的高层来我办公室开个短会。” “是!尊首执令。”还随行在后的四五人一起停住脚步,弯下身去。 男子接过自己的包,右手拎着,目中还满是深思……待走至走廊尽头,一扇庞大的黑色木门出现。 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快步走上前,男子手一抬就准备敲门,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在手指离门还有两厘米之时,停下了动作。 隔着大门直直盯内看了一分钟,深呼吸了口气后,他猛的向前直接推开了门。 这间办公室比主楼内所有的办公室都大,落地窗户让房间格外明亮,摆放讲究的家具,铺设豪华的地毯。 两座书架前的大桌后,坐着个身强力壮的长方脸汉子,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门突然被推开,让他皱着眉,抬头,神色间颇为不悦。 凌厉视线,换作一般人定会被震慑。 可是这个年轻男子不一样…… 长方脸汉子也是,待看清进门之人,表情一瞬就变了,笑容很快挂上,人也站起,热情道:“古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叫古三的年轻男人目光饶有深意的盯着书桌后的男人看,慢步而去,随手把包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那五大三粗的男人见他步步过来,突然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古三像是没察觉到人的紧张,到了桌前就准备去拿桌面上,男人刚才看的文件。 只可惜他手指才碰到,另一只手就已经压了上来。 古三挑眉,眼往上看,满含深意道:“王,您在看什么呢?” “没啊,没,就看些人事档案。” “哦?”古三不置可否。 江柏峯松了口气,离开桌子,边招呼人往沙发坐,边关切道:“你这次出去,十三区那边没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吧?” 古三还在桌前站着呢,就似没看见自家王紧张兮兮望着桌面的目光,转过身,作势要往沙发走,等江柏峯松口气后,他又突然侧身抽过了桌面上的文件。 当着人的面打开,指向内里夹着的画册,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人事档案?” “呃……”江柏峯面无表情的仰头看房顶。 古三手中画册上,两个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分外刺眼。 134.134:芒刺在背 “哗啦啦”翻着手中画册, 虽都是香艳“场面”, 古三的眼神却异常清冷, 面无表情的挑眉看沙发上故作姿态的男人, 轻轻问了句:“王最近很空?” 江柏峯刚还尴尬不已,只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反应过来, 沉稳着表情, 连连摇头道:“忙啊, 你走的这些天, 我光忙活白药的事情了, 诸城牵扯甚多, 着实让我头疼。” “哦, 是吗。”转身把画册放下, 古三尾音上挑, 不置可否。 …… “按你说的这些事情来判断,江柏峯这人应该有些手腕, ”书易沉凝着,目光直视老鼠, 半是试探, 半含猜测, 恭维道:“鼠爷不愧地下之尊这个大名, 便连王者私事也了解的这般清楚。” 当是听不懂他话中深意,老鼠扯起嘴角, 露出个不像笑容的微笑, 看着单座沙发上的面具男人, 实诚道:“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二人之间的事,都已经如实告知给你们了,这整个第十区,我敢说,就算是在盐城当中,都不会有人知道的比我还多。” 维端:“这人说的倒也全面,主人,从他话中来看,十区二把手这个叫古三的男人,性子极傲很有自己的主张,且脑子跟手段都不差。” 对得起桌面上的几箱钱币,老鼠刚才条理清晰的把古三和江柏峯二人之间所发生的,从小到大的往事一一说了个清楚。 闻人诀戴着面具,其他人压根看不清他表情,只从他露在外面的唇来看,分明正慢慢向上挑起。 “很合适。” 自顾自的,他低吟出三个字。 老鼠跟身旁几个心腹隐晦对视一眼,着实摸不清他的来路和目的。 交叠着的双腿放下,撑着下巴的手也移开,闻人诀坐正身子,睨视着身材矮小但体格健硕的男人,冷然道:“接下来,我希望你能替我办成件事。” 绝非是商量的口吻,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势肆无忌惮施压。 老鼠眯合了眼,心中暗自嘀咕,就当如此,这么多的钱,哪能真只为了听这么些事情。 没当场拒绝,他只私底下留了份小心,沉声问道:“何事?” 闻人诀微侧了下脑袋,吴豆便赶忙上前,从怀中掏出装有晶核的木匣子弯腰递了上去。 人走近,便能闻到股血腥气,闻人诀瞥了他一眼,好似终于想起这个男人刚才受了伤一样,接过匣子的同时随口吩咐了句:“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收回身侧的手僵了下,吴豆开口前暗暗咽了口口水,确定自己能够清晰出声,才低声快道:“不用了主上,我没事。” 没勉强,闻人诀接过盒子后直接放到了台几上,眼神示意对方拿起看。 老鼠迟疑了下,盯着那盒子半晌没动静,再抬头看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对方还是一身的淡定从容。 咬了咬牙,他曲身出去,右手拿过木匣子。 在手中握着时感受了下重量,终于面色稍显严肃的打开了盖子。 昏暗包厢中,他手上,顿时就有纯粹的微弱粉色光芒散发了出来。 愣了一愣,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想不到,这盒子里的东西居然会是颗光核,还是颗等级如此高,光芒又相当罕见的。 沉默再一次在房内蔓延。 死死盯着木匣子内的光核看了半天,他再开口时,本就沙哑的声音变得越发暗沉,警惕道:“您这……到底是何意?” 不打算拐弯抹角,闻人诀开口直接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如你自己刚才告诉我的,十区二把手古知秋还未吞噬过晶核,你要做的,就是把这颗晶核卖给他。” 还拿着木匣子的手颤了一颤,老鼠目中闪过精光,干哑着声音,直白道:“如此可讨好十区王权之事,您为何要特意寻我办?” “因为我还要你做一事。” 不再掩饰的声音,从淡漠变的阴森。 闻人诀睨着人,慢悠悠继续道:“我要你保证古三吞噬这颗光核之时,身边只有江柏峯一人,我更要你提前确定好他吞噬光核的地点并拍下他吞噬时的照片,最后一点……” 停顿了下,慢慢笑起来,他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柔和,极慢道:“那些拍下来的照片,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散布向整个第十王区。” 他每说一句话,老鼠的面色便难看一分,等他说完全部,老鼠已把木匣子扔回台几,动作很快,就似再把东西拿在手上,会被烫伤一样。 早就有所猜测,如今…… 背于后的手有些无法克制的发抖,老鼠强硬着声音,低沉道:“你既然已经找上了我,那么就干脆把话都挑明了吧!这颗光核……到底有什么作用?” 重新侧躺回沙发,闻人诀对他的表现并不意外。 书易接话过去,要让对方办成这件事情就注定无法有所隐瞒,虽看人现在沉着表现,但也知道必定是在强撑,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他的不安,而在之后占据主动或者强势拒绝他们。 换位思考,若自己是老鼠,看现在的架势,猜也知道天大的麻烦罩头了。 想着便起了些同情,放缓音调,他平和道:“这颗光核很特殊,有强烈的情、欲吸引,尤其是在吞噬之时,二者单独待着……” 话不用再说,在场没一个糊涂的,书易讲到这,便停了下来。 老鼠的脸色从白到黑不过几分钟,没理说话的书易,他死死瞪着云淡风轻,一身悠闲的面具男人,狠声道:“几位请回吧,这件事情我办不了!” 被这么果断的拒绝,闻人诀也没生气,只微抬高了下手。 还站着的三个亲卫再一次上前,弯身把各自手上还提着的两个箱子放到台几之上。 重复之前的动作,六个箱子一列被同时打开。 老鼠身旁几个心腹忍耐不住的探头去看,又全都倒吸口气,缩回脑袋。 六个新被打开的箱子中,放满了体积相同,色彩不同的多种晶核。 其中一个箱子内,放的……居然全是光核。 如今的晶核是什么价钱? 光核更是,有钱难得…… 没身边心腹内心跟贪欲的煎熬,老鼠看见这六箱东西,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他低着脑袋,细细思考了很久,终于有些像自言自语般念叨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做这种事情根本伤不到十区根基,顶多是制造混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不过说到这,又突然灵光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抬头之后,他目光缓慢的从房内对方带来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钉死在那银色面具的男人身上。 深沉道:“我听闻十七区的新王是个极其传奇之人,初到十七区时不过是个被贩卖的低贱奴仆,可短不过数月就成了一家势力极大的赌坊之主,之后更是神奇的一跃而上成为了王区战队队长,在几次和十八区的交战中表现颇好,深得王之信赖,在老王被杀后,带领剩下的力量成功返回,更在之后灭区之危中孤身一人出城说服死敌十八区收手,破了十五区和十八区的联盟,救整个十七区于危难,得区内大家族认同,众望所归的登上王座。” 老鼠说着,别有深意的死死盯着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看。 闻人诀低垂着的狭长眼眸掀开一线,淡淡扫了他一眼,漠然道:“看来你的消息触角,远远不止遍布在第十区。” 不过也无所谓,起身,他走至人正面。 隔着台几,面对面的死死盯看着男人,两分钟后,动作刻意放缓的,一点点,在人面前弯下上半身,双手撑在台几面上,脑袋往前伸,脸凑到人鼻前,慢慢勾起嘴角,弧度冷漠又狠毒,闻人诀轻轻诱哄道:“你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聪明,你能够经营并维持好如此庞大的情报网必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我不会去怀疑你的能力,我也绝不亏待为我办事之人,你看到了……” 目光微微垂下,从几箱晶核上一晃而过,“之前那些钱,我就只是为了听那个故事,之后这几箱晶核,只要你办妥此事,自然全部归你,我虽没管理过类似的情报网,但也知道你们的线很多,且根根不相连,你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我相信,这代价一定没有你能得到的多。” 直起身,看着人,他又漫不经心般后退了一步。 老鼠从人靠近自己后就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正快憋不住时,看人退开,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等气顺后,他又察觉到自己这个行为的丢份,连忙端正表情。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闻人诀刚才是刻意靠近人施压,又算好了对方的心里承受极限,一步而退后微笑道:“因为你猜的都对。” “你?你……你真是?”虽心中早已有了些猜测,但老鼠依旧本能的怀疑。 身前这个体格并不健硕,体态修长之人,真的是十七区那个传奇的新王吗? 不过除了王权力量,又有谁能拿得出这样多的钱和晶核,去做一件并没有多大意义的事? 可是……十七区的新王,为何想要干扰十区? 闻人诀留给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自己转身在房内走动观赏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对方的决定。 身周气息放松,一副笃定神态。 老鼠确实要仔细思考,因为这个决定一步踏错即是地狱,再无翻身可能,十七区的新王最终目的不明且为人太过难测神秘,十区的王权组织更不用说,绝不好对付,自己这几年是怎样艰难的夹缝求生,隐藏地下事事小心衡量揣测,当中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这……会是一个好的交易吗。 但……这世上明眼人皆可看出,王权分立终将因为人类的进化而改变,最终若王区统一成了大势呢? 不管是什么组织或者帮派的领头人,着眼于未来都很重要。 吴豆看人低着头自顾自沉默,自家主上又不慌不忙在房内转悠,有些沉不住气。 正打算开口说两句什么,就见身侧的书易对他无声摇了下脑袋。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老鼠站起了身,直视着闻人诀,坚定道:“这个事情我接了,您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不意外,在包厢内唯一一扇窗前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面朝着包厢内的所有人,扬声淡道:“说说你的计划。” 老鼠既然下了决定,自然不会再多犹豫。 显然他刚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正如对方之前所说,他手上确实有几条用的着的线。 “我会让人以可靠的流动客商身份,把这颗光核以高价在王区内拍卖,消息一定会被王权组织得知,古三最近也在寻找好的光核,定然不会错过,若交易完成,我便会让晶核“主人”告知买主,此光核能量极大,吞噬之时容易短暂混乱神智自伤,需有能量强大之人在场镇压,江柏峯得知消息后一定会亲自出手。” 书易见机询问:“你要如何确保,到时候只有江柏峯一人和对方呆在一起?” 老鼠边走动间边思考,简练道:“就说这颗晶核能量特殊,吞噬之时身边不宜有太多其他晶核能量干扰,最好只有一人,否则容易吞噬失败,既然只能一人,江柏峯一定不放心其他人。” 书易又问:“那你又要如何确保能够拍到他吞噬时的照片?你再手眼通天,也不能真无孔不入。” 这人话中处处抓的是错漏处,老鼠总算认真看了人一眼,而不再只当个随行小弟无视。 耐心回答:“同样的道理,我会让卖主告诉他,晶核的第一手主人曾经交代过,要提高吞噬这颗晶核的几率,最好吞噬者人要在温泉之中进行。” 说着不等人再问,他自己直接解说道:“第十王区共有两处温泉,一处在春城,一处在青城,江柏峯若是知晓陪同,他二人定然会选择去青城,因为那里是古家的势力范围,我会早在那边做好手脚,关于之后消息的散播你们更不用担心,我保证,只要照片到手,一夜之间,整个十区上到老人下到孩童,都会知晓这个丑闻。” “你怎么肯定,古知秋和江柏峯就那么听你安排的这个“卖主”的话?”吴豆插嘴发问,确实如此,人家凭什么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老鼠回答,书易就先回复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柏峯和古知秋间的关系比起一般的王和下属深厚许多,就算古三不做考虑,陪着他的江柏峯也一定会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去安排这一切。” 双手抱胸,闻人诀靠在窗框上微眯着眼听他们说话,启唇只问了一个问题。 “客商这一条线你是必定要舍的,你能确保他们不走口风?” 毫不迟疑,老鼠看着他,直接道:“他们会和古三和江柏峯一样,以为自己说的就是真的。” “好!”总算,闻人诀这一声中是带着赞许的。 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阴谋算策中,没有全盘的胜利,为了达成目的占得主动权,即使要牺牲部分棋子,也要掌控住大局。 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就要懂得牺牲和掠夺。 若没这份魄力,就会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断送先手,葬送更多的己方力量。 事情商定到这里,算是大致落定。 闻人诀开始一步步往回走,银色面具在窗外霓虹灯闪烁下,邪魅而高贵。 包厢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而,一种幽蓝火焰,突然无声在除却老鼠和书易等人的脚下焚烧而起。 那火烧的全无踪迹又无声无息,可是被那蓝火缠身的六七个汉子却在愣神后,齐声惨叫起来。 可惜,魅点的包厢隔音效果奇好,就算这几人叫的惨烈无比,声音传到外头也很微弱。 就算被人听见,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魅点包厢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出面干涉。 何况这种惨烈的叫声,在这里的夜晚并不少见。 吴豆看见那幽蓝之火烧起,面色惨白的连连后退。 书易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稍微细看,就可见他闪烁目光中的惊惧和不忍。 老鼠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回神般,目光匆忙在房内所有人脚下打量,而后便发现对方的人一个都没事。 被诡异之火缠身的,全是自己这边的人。 除了自己…… “花生?”喊叫着,他扑到一个早在地翻滚的男人身边,那火距离他就二十厘米,看似马上要烧灼到他,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犹如地狱之火。 远处几个手下早没了动静,尸体在一瞬之间就随着怪火原地消失无踪,丢魂般,老鼠茫然的伸手就要去触碰还在微弱焚烧的花生。 只可惜,在他指尖将要触摸上时,闻人诀带着的两个亲卫上前拽住了他。 等他挣脱开人,不管不顾径直扑过去,那蓝火随着手下男人,已在原地消失。 维持着前扑的姿势,他双手依旧傻傻撑在刚才蓝火焚烧的位置……地砖上,居然没有留有一丝热度。 就似,刚才那些蓝色之火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为什么?!”一字一顿,他怒火中烧。 除了身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这场诡异之火,他找不出其他缘由。 闻人诀没想过要否认,他早踱步回了居中的沙发,在刚才老鼠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凝视着男人的滔天怒火,淡漠非常,冷酷道:“事成之前,消息绝不可走漏,那边的线由你斩,这边的消息我替你断。” 135.135:遇朗星海 听他一副毫无波动的语气, 老鼠心中那根弦瞬间就断了, 不管不顾的抬头厉声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反悔?”闻人诀眨着眼睛, 认真道:“那应该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怎么会反悔呢?” “可你杀了我手下人!”猛的从地上站起,老鼠双目通红, 恶狠狠的瞪视着前方依旧冷淡如初的男人。 “可你应该知道, 这是最好的守住秘密的办法。”没觉的有什么不妥, 闻人诀望向刚才那几个男人消失的位置, 抬头看对方, 慢声道:“有舍有得, 就算是从情感角度出发, 你也应当明白, 事已至此, 没有退路。” “况且,你早知道要有牺牲, 那么,牺牲谁不是牺牲呢。”既然客商那条线老鼠都能狠心斩断, 这边几个人, 怎么就死不得? 老鼠哑口无言, 心中恨意翻涌, 死死瞪着男人,若不是对方身侧几个护卫神情戒备, 说不准他真要扑上去跟人决一死战。 只是他知道, 若自己现在一时冲动, 什么都换不回来。 深呼吸几口,稳住自己情绪,他眼睛尽量往上看,不去注意地面,冷道:“我当我们是合作伙伴,但看来你不这样想,你擅自杀我手下之人,让我看不到半点尊重,这个活,我不接也罢。” 闻人诀当他是个聪敏之人,可如今他又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凝视着男人,轻缓问了声:“你不知道吗,你若是不答应……”话语稍停顿,半人高的空中,两簇蓝色幽火突然凭空烧起。 老鼠刚还面色阴沉愤恨,在见到蓝火之后又马上变的惨白,连连后退出七八步,人后背直贴到了墙上。 悠然继续刚才未完之话,闻人诀冷淡道:“是走不出这个房间的。” 背于身后之手捏的发白,老鼠肌肉发达的手臂上青筋凸起,闭上了眼,他咬紧牙。 吴豆实在不明白,主上一开始直接祭出这诡异之火让人答应不就好了,何苦在人答应后,又来这一出。 书易跟他考虑的不同,他这次肯答应人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两区之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答案一点点浮现,却让他心中骇然更深。 身前这人,相当喜爱把玩人性,又极擅长玩弄人心。 可偏偏行事百无禁忌又思虑阴沉。 更要命的是手段诡异,若不加以束缚或引导,真听之任之,怕会成为魔物,且以对方这心性,目的明确步步为营,真等形成大势,外力再想阻,就难了! 只有在他势力集团构造之初就进入,并占据一定的重量和地位,才可在未来,稍微左右局势。 书易不觉的自己是心怀天下的大仁之人,只不过他也做不到看黑暗聚拢而无动于衷,尤其是这个人…… “你就不怕我明面上假意奉承,私底下联系王区杀了你们吗!”老鼠阴冷发笑。 早在睁开眼后,他就发现蓝火已经在空中熄灭,他厌恶极了对方那吃定的态度和漠然神色。 “你当然可以……”闻人诀丝毫没有怒气,他只是站在江柏峯的角度去思考,而后问了句:“可就算你把所有的经过全部据实说了,就能摆脱掉关系吗?” 王者心思。 你既然知晓并曾商讨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今日我能容得下你,明日也会找个由头杀了你,尤其是,这次的计策相当阴险卑鄙。 别说老鼠这种组织跟人本身就见不得光,只要江柏峯这么一想,为什么人家有这种计策要来找你合谋,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那你就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老鼠还在愤恨头上,可随着人轻飘飘的两句话,不得不冷静下来。 况且…… 眯着眼看他,闻人诀坦诚道:“你也办不到,只要你有异动我就会在瞬间杀了你。” 最后一字落,蓝色幽火突然在他脚底烧起。 吴豆惊叫了声:“主上?!” 闻人诀面无表情从沙发上站起,幽火就绽放在他脚下,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而移动。 可跟刚刚烧灼其他人不同,这会子,蓝火只盘旋在人脚下,并未伤人。 昏暗包厢内幽火照耀下,银色面具闪烁着魅人光芒,闻人诀踏步逼近到人身前,把人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叹息一声:“你是聪明人,好好活着不好吗?” …… 那晚的最后,老鼠自然只能妥协,答应条件后独自一人离去。 书易和吴豆等人维持着沉默,半点声音都不敢有的看他独自一人站在包厢窗前发呆。 没再找其他地方住宿,闻人诀安排书易直接在魅点开了几个房间。 一行人停留下来等消息。 头两天,闻人诀几乎没离开过房间,等第三天晚上休息足够了,他才一人慢悠悠晃下楼。 魅点楼上是住宿用的房间,再下边几楼什么娱乐项目都有,当然最热闹的还属一楼大厅。 别的地方也没去,他独自一人坐上电梯去了一楼。 原先吴豆是想安排亲卫在他门口守着的,被他给推了,如今他的身体已恢复,维端也完全正常,没必要。 所以他这独自晃下来了,在房内休息的其他人还不知道。 因为孤身一人,便也没选卡座。 随便找了个散台坐下,点上杯从未喝过的鸡尾酒,他在抿了一口后,歪头托着侧脸,静看穿梭在身周的人生百态。 一路上过来赶的急,到了后,他的脑子亦一刻都没停止过运转,虽这两天有在房内好好睡饱,他却仍旧觉的自己浑身懒散,不太想折腾。 可若老是一人呆着,又实在太过无趣。 在这般热闹又和己无关的场景下安静坐着,倒也舒服。 可注定,他的安逸要被打破。 一杯不同颜色的鸡尾酒被放到了他身前的小桌面上,来人因为没有凳子,只好趴下修长身子,双手撑住上半身,金黄长发从肩头滑落,天蓝眼瞳直直对向他的眼睛。 “好久不见。” 男子热情打招呼。 闻人诀却微微蹙起眉。 是那天骚扰书易的人,且……漫不经心扫视四周一圈。 不知何时,自己所坐的散台已经被对方带来的人给包围了。 人数比起那天男人随身带着的多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在魅点玩啊,”像是不知道自己带人包围了人,黄发男子表现的特别友好。 闻人诀心中不耐,大厅这么大,他有想过这个男人没走,但没想过一下就被对方找到。 更没想过……这人还敢粘上来。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郎星海,看你的身手不错,不如交个朋友吧。” 不是来挑衅报复? 总算生出点兴趣,闻人诀掀开眼睑瞥过人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杯中鸡尾酒,淡声回复:“没兴趣。” “哈哈,”被拒绝也不生气,睁着蓝色眼眸,自我介绍为朗星海的男人豪迈笑上一声,摇着脑袋不再勉强,只自顾自的重新开了个话题,别有深意道:“你看这第十王区如何?” 拿过刚才推开的鸡尾酒,晃动在杯内把玩,闻人诀回了句:“不如何。” 愣了一愣,朗星海再仔细看面前男人面庞,只可惜,被银色面具所阻,无法分辨具体表情,但从对方身上的气息和口中语气,还是让他在回神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这句话哪里好笑?闻人诀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这个男人的笑点。 从对方出现后,他只诧异了一瞬,之后就又恢复成漫不经心,就算对方态度奇怪的和自己对话。 不过现在,他倒是因为对方莫名的大笑而真正认真打量起这个男人。 和那天沾花惹草,卖弄风骚不同,今日的黄发男人身周气息冷冽而锐利,泰然自若的表情下,瞳色坚毅。 又哪里还有那天半分的咄咄逼人和趾高气扬。 笑够了,朗星海低下脑袋,自顾自嘀咕了几声:“确实不如何,不如何。” 和己利益不相关之事,闻人诀自然懒得多管。 对方笑对方的,拿过鸡尾酒,他再抿了一口。 不可察的蹙眉,有些无奈的重新把酒放下,看来自己还真是适应不了这种酒水。 生平第一次要主动交朋友还被拒绝了,朗星海哭笑不得。 只不过……“家里”催的急,已是不好再耽搁。 看人理都不理自己的扭过头去注视远处表演,他也不在意,笑着拱手道:“不打不相识,今日运气不错,离开十区之前,还能再见着你一面,这样吧,下次若有缘再见,我们再行切磋,告辞!” 闻人诀还侧着头没回。 人也不介意,说完告辞二字后,根本没等他回应,转身潇洒离去。 他身周带着的人又慢慢随着他退去。 直到人离开许久,舞台之上换了人表演,闻人诀还没回过头,维端出声:“这个人不简单,跟那日骚扰书易之时气息完全不同,看来好色风流,只是他做出的表象。” 目光无神落在远处,闻人诀对台上女人搔首弄姿的样子没什么兴趣,心识中淡漠回复:“也不见得是假象,许只是他的其中一面罢了,啧,说到底是无关之人,不用为他多费心思……” 话是这么说了,可在停顿后,他又加了句:“今日他带的高手很多,却没有上前寻衅报复,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气度确实不简单,若他是因为忌惮我的能力而上前攀谈,那么这人的城府就相当深。” 若是心思阴暗之人,定会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身边又带着这么多的高手,自己又在魅点停留了这么些天,早上门找麻烦了。 那日的当众羞辱,对方都能云淡风轻揭过去,要么是真正的大度之人,要么就是善于忍耐的毒蛇,不然就是心有大野望而不拘泥于眼前的豪雄。 可不管是哪种,既然目前毫无交集,便该先扔开一边。 “维端,老鼠那边可有异动?”招过服务生,他换了杯红酒。 怎么可能真去赌,早在那日老鼠离开后,他便让天眼之一随身监控对方举动,若有不对,当场灭杀。 “没有,对方很认真的按照我们先前讨论好的计划在部署。” “那就好。”把高脚杯中红酒一口饮尽,闻人诀放下杯子,起身回房。 136.136:照片风波 魅点用来住宿的房间和外边的宾馆自然不能比, 宽敞的面积, 柔软的大床, 落地窗, 外加独立的浴室。 每天都会送进来的鲜花,尽量舒心的装饰和服务。 当然, 价钱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就是。 大白天的房内窗帘就被拉上, 天眼直接现形在空中, 投影到对面墙上, 一个神裔在活动身体。 闻人诀站在房中央, 正跟着投影中的神裔做动作。 尽全力拉伸着自己的身体。 维端在空气中碎碎念:“您都不担心十七区那边的情况吗?” “呼!”长长吁了口气, 抬起自己的腿, 闻人诀单脚换了个姿势。 维端:“这都到了第十区了, 您就不想去传说中的王城盐城看看吗?” 这套动作很慢, 做着却异常吃力。 维端说过,若是熟练了, 对身体的韧度增强是很有好处的。 神眼能量溢散造成的后遗症,让他对自己身体强度的增强变得更发重视。 折叠出一个人类难以完成的姿势, 闻人诀改变着自己的呼吸。 维端:“您之后打算怎么收拾老鼠?他会不会在事后报复我们?” “呼~” 喘息一声后仰起身子, 从地上爬起, 他径直走到窗前, 拉开帘子,低垂着脑袋看下边车流, 静默半天后, 又突然扭身离开, 打开浴室门,把身后跟着飞来的天眼关在了外头。 “真是糟糕的脾气!”维端继续碎念。 …… 这几天他们几个都老实呆在自己房内,吃的也都是让人送上来。 等估着差不多时间,书易敲开了闻人诀的房门。 在直愣愣看着人半天后,闭了下眼,再抬头时,他露出丝笑容,异常平静的喊了声:“主上,咱们去下边吃吧?” 这里没有外人,也不是他必须喊主上的场合。 套着件白色t恤,牛仔裤,脚踩白色布鞋,闻人诀浑身洋溢着青年人的朝气,除却那张脸,书易暗暗觉的可惜。 轻点耳垂,当着人的面,银色面具攀爬上脸,闻人诀点了下头,对他的突然认主似乎没什么特别情绪。 经过几天休息吴豆已经恢复,正寸步不离的跟着书易,见主上出来,侧身让到了一旁。 一行人先去四楼吃了饭,因为位置隔得比较远,倒是没听说什么。 可等坐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几人都察觉到了丝不同。 不管是卡座上的还是散台上的客人,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 虽跟以往一样热闹,但总能从中感觉出点不一样的气氛。 闻人诀居中坐下,吴豆和书易一左一右在他身旁落座,三个亲卫站在卡座边上,戒备着周围。 等水果酒水一一摆好,闻人诀对着吴豆点了下头。 吴豆起身,附到个亲卫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那亲卫走远,不一会儿就带着个黑色短发,戴着耳钉的少年人走了过来。 那少年长的俊俏,五官精致,穿着紧身皮裤,脖子上还挂着条银亮的链子,等到了卡座,黑眸转了一圈,乖巧的直接坐到了闻人诀身旁。 甜笑着弯身倒了杯红酒,白暂手指拿着,倚身靠到人身上,把杯子凑上,就要喂人喝酒。 闻人诀伸手挡了下,自己拿过酒杯,看着他没甚波动,只说了两个字:“坐好。” 本还娇弱无骨,看着柔软乖巧的男孩子一瞬收起媚意,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是老实。 闻人诀自己往外坐了点。 书易看着摇了摇头,这孩子顶多十四五,但看来已经老练的不行,也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了多久。 无声叹息,他开口问道:“今晚上大家似乎异常亢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那男孩子刚来卡座见居然坐着三个男人,可只找了他一个人伺候,心中还有些慌,后来看领头的人似乎没那意思,但他还是没松了警惕,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想换个口味,比如清纯这一款。 调整好自己模样,他暗暗祈祷今晚是个大头。 没成想,却等来了这么个问题。 看来……真不是来找自己“玩”的?眨了眨眼,他脆声回道:“你们不知道吗?咱们王区的王……居然强迫了首执者。” 说着男孩还无法控制的摇了摇脑袋,叹道:“真是没想到,首执者跟王居然是这种关系,我还以为他们大人物都很高贵。” 虽然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但在他心中做这种事情很低贱,半是感叹,半是震惊的,他继续说了句:“首执者这样尊贵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在传说,他的地位其实就是靠这样才得来的。” 恶意就是如此,只要闻着点风头就会肆意挥发。 古知秋,古家三子,要什么没有?江盛死后,他大权在握鼎力扶持的江柏峯上位,可下面人又哪里知道什么,只看到了你们之间的龌龊,并阴暗的去猜测,还把猜出来的说成铁板钉钉。 比你当事人还要肯定发生的一切。 这样“难看”的事情,是发生在他们这些往日里绝对触摸不到的阶层,那些真正高贵的人身上。 看吧,你们不过如此,你们和我们一样在泥里挣扎,不比我们干净。 有血,狼自然就来了。 古三年纪不大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服气不甘心的人又哪里少了? 这些人如今,哪里坐得住? 老鼠的消息散播只是一时,后面的推波助澜,却全是十区自己人。 “咳咳……”看几人似乎感兴趣,男孩子凑近了一点,低声问:“你们想看照片吗?有人卖的,就是……有点贵。” 看人畏缩模样,眼中却闪烁着贪婪光芒,吴豆二话没说直接从怀中掏出沓钱放到台几面上,命令道:“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是是,我马上去,马上就去!”几乎是用蹦的,男孩一把抓过钱,几个转弯就消失在了卡座间。 书易平视着远处,目无焦点,情绪有些低落。 他可怜惋惜这个叫古知秋的男人,明明干净凛然不可侵犯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却……遭受了这样难堪的事情,这样恶劣的言语和目光包围。 他的家族,他悉心维护的君臣关系,他所看重和保护的一切,瞬间全成倒戈的力量,质疑他的能力,怀疑他昔日奉献,否认他曾经全部的付出。 何其可悲? 以这样的方式…… 男孩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个高瘦男人,等到了卡座,那男人点头哈腰的问好,书易不耐间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人还是个斗鸡眼。 “嘿嘿嘿……”男人搓着手,献媚道:“各位大人好,听说你们要买照片?找我那就对了,我这里外边流传的所有都有,五百一张,绝不还账。” “开玩笑?”吴豆愣了一愣,粗重道:“你卖人呢?五百一张?” “那就没办法了,大人啊,我们卖这个风险可是很大的,前两个小时还有王权的人来查呢,被抓着了可是要当场击毙的,小人这可是豁出命的买卖。”斗鸡眼直直看着吴豆,直把人看的浑身不舒服。 “吴豆,把钱给他!”书易不喜这人,隔着点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汗臭味。 且曲着腰弯着背,讲话语气和动作就透着猥琐。 吴豆都想来硬的,但想来跟这种人犯不上,从怀中掏出沓钱,扔到了台面上。 斗鸡眼男人很快把钱拿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当面点起钱来。 书易看的恶心,挪了下身子,朝着闻人诀那边坐了坐。 那男人毫无自觉,露出口坏牙,满意笑道:“这里够买两张的,各位大人就是爽快。” 小心翼翼从腰中抽出两张照片放到桌上,书易本想伸手拿,余光看到照片上赤\\裸的肉体,翻腾的水花,顿了顿后放弃了。 双手平摊在沙发背上,闻人诀半歪着脑袋没反应。 斗鸡眼男人左右看了看,不死心的贼笑两声,又小心问了句:“各位大人还要吗?我这里还有五张不一样的。” 吴豆现在是想杀人了,看了毫无反应的主上一眼,无奈又掏出几捆钱,直接砸向人,骂了句:“滚!” 那男人也不介意,这次倒不点了,直接把钱塞进怀里,把腰中照片全部拿出放到台几上后,立马就起身走了。 带他来的少年早看直了眼,没想过这伙人出手这样大方。 扭捏着还不肯走。 吴豆脸色黑沉,但还是一字没有的又拿出几张钱,扔到地面。 少年趴下身,也不管会不会脏了衣服,捡起钱后又原地行了个礼,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等人全部打发了,闻人诀才动了动。 吴豆拿过台面上的照片,先看过后弯身递了过去。 闻人诀两指夹着接过,一张张翻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前两张照片只能看出一具褐色身体和白色肉体间的纠缠,后面几张……就有些不堪入目。 书易不愿意碰那几张照片,只好探着脑袋,凑到闻人诀身前去看。 照片翻动的慢,最后一张上,相连部位居然都看的非常清晰。 面色雪白,书易突的一把拽过闻人诀手上照片,把那一张撕了个稀巴烂。 吴豆傻了眼,半天后吞了口唾沫,紧绷着身子一时没了响动。 这书先生……也太大胆了。 硬着头皮,他小心翼翼去看主上脸色。 闻人诀双手还举着,目光还落在手指上,最后那张照片就已经被人夺过,碎成片,洒落在地了。 书易百感交集,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今却是再压抑不住,尤其这样的结果当中还有他的一份力。 他对古三有相惜之情,同为辅佐之臣,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代表着什么!这是比要了人命更为残酷的事情,击溃的是那个傲骨男人的整个人生。 那样孤高骄傲的人……书易不敢去设想他如今的心情。 闻人诀慢半拍的扭头去看人,书易就已经“噌”的站起,看也不看身边几人,硬气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 话未完,人就已经跨了出去,步伐迈的很大,头也不回。 吴豆忐忑不安,“这……”了声后,垂首无言。 瞥了眼还立着的几个亲卫,闻人诀对着书易背影侧了下头,吩咐了句:“跟上去。” “是!”三个亲卫一起行礼,而后很快的追着人背影跑了过去。 吴豆如坐针毡,见着这一幕才算轻松口气,仔细观察了会主上表情,半天后才敢出声问了句:“主上,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闻人诀眼还看着手中照片,压根没在意刚才发生的,对他来说书易的闹脾气不伤利益,在对方眼中,这样的计策本身就跟三观不符,可书易还是帮着实施了,谁人没有脾气?偶尔发泄,只要能够分得清轻重,不损及要达成的目标,只是对自己不敬而已,何须在意? 人既然已经认了自己为主,总该多几分包容。 看他是真没往心里去,吴豆自然不会再没事找事。 看照片被扔回台面,他轻声问了句:“如今事已办完,我们何时回去?” 出来见识世面是很好,但他也放心不下自己在十八区的战队。 闻人诀正在考虑这个事情,平缓着回了句:“等再见老鼠一面就即刻出发。” 137.137:顺利归途 说是想再见老鼠一面, 可是事情都办完了好些天也等不到人来。 那天晚上对方并没有带钱走, 按理来说办完事情应该是他更为迫切才是。 吴豆有些担忧, 怕老鼠玩什么把戏。 闻人诀却一脸漠然, 只放话让继续等。 好在等事情越闹越大,轩然大波轰动到外区之时, 老鼠带着几个人秘密上了楼。 吴豆带人在楼下等, 领人上去之时, 好好看了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书易已经到了闻人诀房内, 这两天他也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未避免再冲动, 他在见到闻人诀后, 恭敬了许多。 老鼠进房前留了两个人在外面, 带着随身的三人走进去, 就见那日跟他做交易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落地窗前,正背朝着他。 男人身旁, 容貌清秀的男子对着他伸了下手,柔和道:“请坐!” 点了下头, 在房内沙发上坐下, 他随身带来的人则站到了房中角落。 闻人诀背朝着他, 温和道了句:“做的不错。” 吴豆挥了下手, 阿甲等人把钱和晶核交给了他所带来的人。 目光从自己心腹身上转移,老鼠直直看向那人的背, 解释道:“这两天王权组织正在全力追查照片和消息源头, 我也在排查名单上, 为了避风头所以才等到今日来见您。” “你很谨慎。”夸赞了一声,闻人诀收回撑在玻璃上的右手,垂在身侧后,慢慢转身。 天眼之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跟着对方活动,闻人诀可以说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现在你得到这些钱财和晶核,想必情报网络可以扩展的更快,我相信你的触角绝对不止遍布在第十王区,”慢走几步到了人身前,在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闻人诀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道:“你在十七区应该也有不少眼线吧?”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您的王区做什么。”老鼠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深意,赶忙表态。 他对这个男人的狠毒手段已是忌惮不已,唯恐对方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闻人诀笑了笑,看他如炸毛的猫般警惕,安抚了句:“你要做什么都无妨,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这话倒是不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尝不是种乐趣。 只不过,“你这次办这个事情,肯定不全是因为受了我的胁迫,老鼠,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要隐藏力量,你知道,若你的势力过大,不论什么王区的王权组织都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是你又能侥幸到几时?” 双手交握成拳,老鼠垂着脑袋,沉声道:“晶核能量的出现代表着规则的重写,我们这样的力量看着神通广大,可其实在王权面前不堪一击,这次我肯答应您,也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后路。” 看人坦诚,闻人诀倒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直白道:“我这次等你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可愿意认我做主?” 这话落,老鼠还没什么反应呢,吴豆先诧异的抬头。 书易的表情倒不意外,站在闻人诀身后,默默等待。 老鼠面色变了一瞬后从沙发上站起,低身弯下腰,谦卑道:“能被王者看重我也很高兴,但我在暗处生活惯了,不喜欢去台面上,且我力量虽小,但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有个主子束缚着,我希望您能理解。” 神态虽然卑微,但态度明确而坚持。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人,一时没出声表态。 房内安静下来,老鼠带来的几人提着箱子,一脸紧张。 放于膝盖上的右手抬起搁到沙发扶手上,中指慢慢有节奏的敲击起来,闻人诀脸上的笑意消失,平板着声音,问了句:“你就不怕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房间?” 话音落,老鼠带来的几人全都不约而同的一手背到腰上,肌肉紧绷。 对比起他们老鼠却显得认命多了,直接单膝跪下,垂下头,“您要杀我简单不过,但我相信,王者必然有王者的胸襟,怎么会因为人不认主而杀人呢。” 书易盯着人头顶看,而后又移转目光到身前男人背上。 别的王说不准吃这套,身前这位可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闻人诀在听到这话后,笑出了声。 没有想象中的不屑和冷嘲,他只是缓和着声音,态度还算友好的说了句:“我不杀你,但这跟我的胸襟没有关系,我只是怜惜你的才干,且十区这边的风波还未完……罢了,你走吧。” 看着沉着冷静,其实老鼠心中未尝没有憋着口气,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绝不能有丝毫破绽,更不能有半丝的自作聪明。 从行事作风来看,也不好以常理揣测对方。 毕竟哪个王区的新王会在上位不久后就孤身带着几人到其他王区做一件看似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呢。 现下听人放自己离开,他轻松口气,缓慢站起身后才发觉自己居然双腿虚软,且后背似乎都被汗液打湿了。 “谢谢!您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定然不会留有任何马脚。”保证之后,他再不愿意在房内久待,行礼之后带着人就往门口走。 闻人诀默默盯视着他,等人握上门把手后,突然又轻唤了声:“老鼠。” 精悍男人握着门把的手僵住,脸上舒缓表情再一次变得紧绷,未转身,还背着人,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就似看不出他已经紧张的快崩溃了,有意的沉默不说话。 直到僵持的两边人都开始屏气后,才悠扬着道了句:“记得,我这边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握着门把的手已经捏到发白,打开门后,老鼠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应了个字。 “是。” 直到几人匆匆消失在门外,亲卫关了门后离开,房内只剩下吴豆,书易和闻人诀后。 他才轻笑出声。 语气中透着少见的欢快,晃着脑袋叹息:“看把他吓的。” 书易:“……” 这大概就是人的另外一面吧,书易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使劲盯着人瞧,刚才不间断的沉默,他以为是即将一触即发,也暗自揣测闻人诀是不是在犹豫杀不杀老鼠。 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孩子气的玩耍? 真是看不懂身前这个男人…… 好多时候云淡风轻的举动下掩藏万般算计,轻柔细语下可能就是凛冽杀意,可偶尔这样的深沉下,却只是有意为之。 “其实老鼠的作用很大,为何不想办法让他认主呢?”有意试探的,他问了句。 闻人诀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对着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起身走到桌旁,自顾自倒上杯红酒,晃在杯中把玩,淡声道:“逼他认主倒也不难,可这种人,若不是真心效忠,能发挥几成作用还真不好说,跟别的势力不同,他手下人大多单线联系,隐秘性很强,且如今我倒也不急着往外走,便放他自己成长,未尝不好。” 书易:“……”感情其实还盯着呢。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啧……”抿上一口酒后,把杯子搁到桌面上,闻人诀回身往里走,抽过书柜上的几本书抛向吴豆,吩咐了句:“按照这些书名整册买齐,我要带回去,准备一下,明晚就返程。” 虽然之前也对自己很客气和照顾,但认主后,书易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这当中的细微不同。 大概是态度随意了许多,且能够看到这男人更多的不同之处了。 说到底从身形和眉眼来看,闻人诀的年岁应该比起自己还小些,或许不用想的太复杂,只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不然,他以后见到师傅又要如何交代呢。 …… 说返程就返程,闻人诀的命令一贯是说一不二,且执行起来很是果决。 留给吴豆等人一天的时间准备,到了晚上,买齐路上所需要的东西,开着来时的那两辆车,连夜就出发了。 前面几个小时的路程倒很顺畅,直到出了黑渡地带都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反倒在离开十区地界之后在荒野之上遇上了波骑着摩托打劫的。 吴豆正准备下车呢就被他拦了,留了句:“保护好先生。”后自己下了车。 闻人诀有段时间没自己动手了,下去后和另外三个亲卫分散开,按压了下手指,几天车程下来,他正想活动疏松下筋骨。 这伙人中明显没有异变者,很快的把所有人打趴后,剩下的几个人马上就散了,闻人诀没下命追,回身上车,让继续走。 书易坐在车里看人利落身手,神情间很是羡慕。 这表情直到人上车之后都没收敛,闻人诀被他看的不自在,扭头问了句:“想怎样?” 书易笑言:“回去后,我也练练吧?” 闻人诀平板回复:“恐怕你没时间。” 不说书易的身体素质差,能够锻炼到什么程度,单闻人诀说他没时间,还真是算准了的。 几人在荒野之上开了几天,临到沙南茂林地界时,吴豆带着两个亲卫先回十八区报信去了,闻人诀则带着书易和开车的那个亲卫返回了十七区。 车子在王居院外停下时,门口早候了一堆人。 领头的男人高大威武,正是有段日子没见的炎振。 见着车子停下,男人有些激动的几步跨上前,亲自打开车门。 他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刀戈,周身气息更发内敛了,闻人诀弯腰从车内出来后,第一个注意到了他。 但也只瞥了一眼就转移目光,炎振正欣喜的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他,半天后确认无伤,才出声道:“主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了声后,闻人诀当头往里走,书易有意退后两步,将他贴身的位置让了出来。 “近段日子王区还好吗?”跨进门栏时,他侧头问了句。 “一切都好,第一战队和第三战队打乱重新合并成为了新的第三战队,蓝队长原先率领的第二战队更名成了第一战队,我这边新组建的战队变为了第二战队。”简洁的把重要变动说了,炎振又低声道:“区内的刺头家族,我们暗杀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也被镇压了。” “做的不错,”闻人诀带着一行人绕过回廊去会议大厅,沿途不少王居奴仆瞧见他,弯身行礼。 他稍稍点了下头,漠然再问了句:“十五区的动静呢?” “他们这段日子低调老实的很,龟缩在王区,连贸易都减少了,前段日子我们跟十八区合作,从他们那里敲诈来了张飞艇图纸,可惜这段日子我们召集了不少人研究,还是弄不出来。” “这个倒不急……”话说着,人已经到了大厅,闻人诀径直去了最上首的木椅上坐下。 炎振寸步不离的跟着,到了大厅后,直接大步走向右边首座坦然坐下,他贴身带着的刀戈和另外一个黑发青年则站到了他的身后。 其他跟随而来的人自动自发的在左右两边寻位置坐下。 一行人全部落座后,左边首座空了出来。 书易一直跟着,等所有人坐下后他还束手站在大厅中央,眉目轻垂,一下就突显出来。 他是从十八区来的,十七区中不少人压根不认识他,有见过他的也只知道这个人王比较重视,别的都不清楚。 闻人诀先注意到的是下首空出的首座,会议大厅的位置可不是乱坐的,等级分明,坐错了可不仅仅是伤了风雅而已。 “蓝岸呢?”抬首,他漫不经心般问了句。 到王居前他已安排了人报信,不然炎振也不会早早就带着人等在外面。 大厅内最有资格回答他问题的自然是炎振,只不过炎振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他身后站着的黑发青年就擅自出声了,低首道:“王,蓝队长早跟我们一起接到了消息,可也不知是什么大事,推说忙,暂时来不了。” 这大厅中坐着的人闻人诀不见得全认识。 可现在这个朗声回答之人的声音,他可以确定自己没听过。 移转目光瞥向那人,他开口问了句:“你是?” 138.138:一统三区 那黑发男人年岁二十七八, 身材匀称, 平头方脸单眼皮, 听见闻人诀问他身份, 双眼一下亮了起来,高声道:“王, 我是第二战队第三分队长。” “哦。”看人兴奋神态, 闻人诀微笑着颔首, 淡声问了句:“你刚才说蓝队长为何来不了?” 这平头青年自从在异变者中突出, 地位爬的很快, 加上手段和脑子确实不错, 炎振较为倚重他。 否则今日这样的场合, 根本不会带着他过来。 只不过他没想过人这样大胆, 这厅中还坐着不少的区内高层, 说什么也轮不上他一个分队长对王说话。 可看上座的主上神色清淡,并没什么不悦, 他亦有些纵容的松了口气。 他能够理解自己手下的莽撞,因为一直以来, 王区众人见过王的屈指可数, 可听过王传说的却有很多,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机会, 会有表现欲也很正常。 汤野千看着上座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目光中全是艳羡, 稍带着些不满道:“蓝队长和我们是一起接到消息的, 可是我们队长立刻就过来了, 蓝队长却推说手上有事情暂时来不了,真是太不敬了,会有什么事情比迎接您更重要?” “汤野千!”没想过他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炎振喝了一声。 闻人诀倒没别的表情,笑眯眯的再问上一句:“你跟他可有过节?” 脸白了一白,汤野千很快镇定下来,义愤填膺道:“我和蓝队长之间没有任何过节,我只是气愤他不够尊敬您而已,这段日子王区事务繁忙,谁手头没有事情,可我们队长不是就过来了吗?” “还不住口!”炎振蹙眉,这里可不仅仅有他们第二战队的人,消息走漏出去,影响不好。 本身王区内最近就有说法日益沸腾,说什么十七区只知蓝家蓝岸,谁又管王是哪个。 汤野千神色委屈,但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 “无妨!”笑着摆了摆手,闻人诀对炎振示意,后又侧首对下边墙角站着的亲卫吩咐了句:“派人去催催。” 因为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大厅中人全部安静下来。 不少人面色平静,内心紧张。 就像感觉不出怪异氛围,闻人诀又淡声命令道:“加张椅子给书先生。” 下边很快就有人搬来张椅子,放置在他下首一步处,高于厅内其他所有人。 书易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深浅,施施然坐下未见有丝毫不安。 他这一落座,厅内所有人才真正开始认真打量他。 蓝岸在之后风风火火赶来,额头还见汗水,对着闻人诀随意行了一礼,大方在左边首位坐下,吆喝着让人给上茶水。 待“咕噜噜”喝完之后,才喘气说话,未见多少小心和恭敬,只随口闲聊般问了句:“王,您可算周游回来啦?” 闻人诀离开王区之时并未交代要去做什么,他这话中的不满便连三岁幼童都能听得出。 看人卷发在脸颊边晃荡,闻人诀微微摇了下头。 下巴轻点,示意道:“继续说吧。” 把近段日子以来王区的变动说了个大概,蓝岸又让人送上好几沓文件。 看着奴仆手中捧着的如山高般纸张,闻人诀眼皮微跳。 心不在焉的听完汇报,等人全部走完,书易走到他身旁等候安排,蓝岸则有意落在最后,背朝着他,突然出声道:“您相信外头传的吗?” 莫名其妙的开口,换做一般人都要愣上一愣。 可闻人诀没有,他抬眼看着男人背影,冷淡道:“你当我信是没信?” 气氛一瞬变的很是压抑。 背朝着上座,面朝厅外的青年却突的转过身,脸上表情哪有半丝严肃,嬉皮笑脸的乐道:“我猜您没有,毕竟您英明神武千秋霸业,一统江湖!” 书易咋舌,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对十七区的了解并不多,跟蓝岸的接触更是少,在他心中,还当对方是位大权在握、严肃高傲之人,如同十区的古知秋般的厉害人物。 没成想…… 这人神经可能有点特殊。 闻人诀倒是对他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还是那般冷淡神色,平静放了句,“趁着这两天再清理一波,等十八区的人过来之后,我希望十七区中再没有可以出声的不同力量。” “当然!”拨弄了下自己的卷发,蓝岸这次是真打算往外走。 可闻人诀倒是叫住了他,深意道:“你就不问我要解药?”那次在茂林胁迫对方喂的药,这么久都没后续,蓝岸就不担心? 身子都未转,蓝岸快步出去,浓重鄙夷的声音让闻人诀听了个一清二楚,“我吧……回去后仔细品味了下那个味道,当时太紧张了,后来觉的还挺他妈像苦甘糖的。” 摆着手,走的够远了,离着得有二十多米吧,还回身吆喝了句:“拜拜了您呢,王啊!回见啦!” 维端:“我怀疑这人可能少根筋!” 闻人诀垂着脑袋微笑,表情少见的真实。 书易站在一旁,不自觉的跟着挑了下唇。 …… 向阳和黑虎来的挺快,带着王区中一批绝对的精锐,来了十七区后直接拿着闻人诀给的令牌就进了王居。 闻人诀正站在院子里的花藤下静心沉识,微风拂面带来花香的同时,身后十来个声音齐齐恭敬道:“见过王!” 其实早在人靠近到他五十米时,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只不过未扭头,待呼吸完全平缓后,才转过身。 那十来人还跪着,全数蒙着面,穿着和十七区战队服饰不同的衣物,周身磁场晶核气息强烈。 目光停留在领头的两个人身上,他柔声道:“起来吧,你们来的比我想的要快。” 黑虎起身后,死死盯着人看,近一米九的个子,虎背熊腰相当结实。 他在醒来后,听闻了许多…… 他们失踪几年的王,居然已经默不作声的成了十七区的王。 这当中的经历堪称传奇…… 他死死看着人,闻人诀自然也好好的打量了他,从头看到脚,方温言道:“养回来了。” 跟他前一次见到的奄奄一息完全不同,看来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黑虎半天没接话,等的场中人开始面面相视后才沉声道:“谢谢您赶回来救我。” 他指的是自己被武广囚禁在王居中虐待准备残杀之时,闻人诀赶回来把他从枪口救下。 挑了下唇,闻人诀侧身看头顶花藤,淡声问了句:“不怨我?” 黑虎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经过,包括他被陈凉息当众虐待之时,自己就在底下坐着。 垂着脑袋,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苦涩,“我相信,那是您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置办法,您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盼,守住了十八区……但我也不想骗您。” 抬起头,坚毅目光直直对望着自家王,黑虎认真道:“理智上我完全可以接受您的做法,但情感上,我怨恨您。” “请您原谅我做不到心无芥蒂。” “部长?!”跟在他身边的几位队长急了,面面相觑后,又紧张的去看身前戴着银色面具的自家王。 有不满也不用当着王的面亲自说出来吧。 王只随口那么一问,何必这么坦诚? 没管身边人目光和手势的相拦,黑虎在说完那两句话后,大眼直直盯着闻人诀。 他到今日还摸不清主上的脾气,也不知道自己说完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日后会不会再不被身前的这个男人所重用。 他只是不想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八区对他来说很重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他都无法抹去那种被轻易放弃的感觉。 “你能说出来就是好的。”倒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阴沉脸色,或当场发怒,闻人诀在安静了一会后,出声回应。 语调轻柔。 脸上遮着黑巾,黑虎露在外面的双眼却莫名红了起来,再一次单膝跪下,低沉道:“我答应过您献上忠诚,这点,至此一生不改,如果您还愿意用我,我当使尽全力。” “好了!起来吧,进屋说。” 对闻人诀而言,手下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属正常,他倒是没有特别偏爱哪一种人,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只要还能为之所用,他就会一视同仁。 …… 在召集两区的高层汇合之后,原本宽敞的会议室内便被摆满了椅子。 已有过“隔空合作”却还没正式见过面的两区高层在左右坐下后,彼此都维持着绝对的沉默。 对这帮人来说,若不是有个共主在,相互之间那就是抽刀见血的死敌。 十八区人来的隐秘,各个黑衣长袍,面戴黑纱,直到落座位置后都是如此。 上座右边是以蓝岸为首的十七区人,这帮人面上不显,心中多少有些鄙夷,在他们眼中,十八区那等落后蛮荒之地,就连人都是粗野的。 而对十八区人来说,没多久前这帮人还来攻击过自己的王区,且各个穿的华而不实,看着就像弱鸡崽。 两个王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同的。 这一点在战队服饰上就可明辨出来。 十八区全是布衣布裤,讲究个舒适,便于在茂林中隐匿,一身绿到脚。 十七区就不同了,紫色笔挺制服,精致黄色纹绣,款式还挺多,不少衣服的胸前还配有讲究的银链,一点也不比定制的礼服差。 这坐在一起,还真是相看两相厌。 尤其一对比两边首座之人,黑虎如山身躯比起歪斜着身子没个坐像的蓝岸,那可快大出三倍了。 王还没到……下边两区高层面对面坐着等,眼睛看鼻子,尴尬! 喝着茶,显然也堵不住某些人的嘴。 十七区那边也不知是谁轻着嗓音嘟囔一句,“这大白天的遮面穿袍,没脸见人啊!” 其实进了会议厅后早便可以解下身上“装备”了,但十八区的人没有动作,多半还是因为觉的对方没资格。 黑虎压根没管那轻言细语在说什么,当做没听见。 向阳倒是皱了眉,目光犀利罩向那低声开口掩着唇的男人,从自己脸上扯下黑巾,阴鸷道:“历来多言之人死的快。” 十七区那边还有人想接话,蓝岸托着侧脸,面无表情的适时咳了一声。 安静直维持到闻人诀带着书易前来。 照旧在大厅他的下座安排了张椅子,地位一下突出于众人,十七区的人这几天见惯了如此安排,倒也没什么反应。 十八区的人们见是书易,全数点头致意,齐齐喊了声:“先生。” 书易先点头回礼,后对着下边众人道:“大家都互相介绍一下吧。” 十分钟的时间,两边之人轮流打过招呼,只不过那份敷衍,听的上座闭目养神的闻人诀都掀了下眼皮。 摆了下手,书易算是终止了这个环节,看闻人诀没有别的指示,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下边扬声道:“十区最近出了些问题,已无力再干涉和关注十五区,王的意思是两区协力,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他们。” 早在主上到来后,十八区众人就揭下了面巾。 很有默契的,听到这话,两边众人齐齐跟自己人对望。 向阳开口了,尽量沉稳:“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计策?” “无需计策!” 没再让书易开口,闻人诀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慢慢的一步步往下走,立到大厅中央后,细眸环视过两旁之人,傲然道:“绝对的实力碾压下,计策不过是个娱乐的把戏,因为有十八区充裕的晶核供应,十七区如今的异变者加起来比十五区的战队成员都多,实力的天平早已倾斜,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如何保证以最小的伤亡拿下既定目标才是应该思虑之事。” 目光冷冽的如要穿刺人心,闻人诀缓慢的跟在场众人一一对视,幽幽道:“别让我失望。” 整个行动由书易指挥,他什么都没再过问。 只在临行前交代了一句,两区之人无论是谁,只要上了战场有不听从书易命令的,当场斩杀!不问原因,不讲情面。 …… “当时……地球共有三块大陆,东西大陆相隔不远,还有一块孤岛悬在海外,星坠1123年下,在西大陆第六、第九王区之王惨遭杀害,头悬高塔举世震惊之时,东大陆的第四,第十一王区和十二王区合并之后,边南地区的茂林周边也有三个王区,统一了王权。” 百年之后,有流亡的星际说书人在破旧酒馆中,这样说起。 139.139:盛大庆典 统一十五区的战争进行的非常顺利, 闻人诀虽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可实际上, 两区协力共同打下十五区并凯旋归来仅用了二十天。 说不干涉, 闻人诀便真的从头到尾没去管,一切都交由书易居中指挥。 三区合一后, 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却不是什么后续的整合。 而是一场将来的盛大宴会。 “赦免日, 传说“星坠事件”后地球百年动荡重新安稳下来的那一天, 便被称作赦免之日, 意味着人类新生, 新的希望和开始, 是现在的地球人类中少有的盛大节日, 传承千年意义深远, 每五年举办一次盛典, 每个王区的王都会在那一天着王服,登台同乐, 点火祈昌。” “所以呢,您现在要头疼的不是未来三区的居中协调问题, 而是……”书易柔和着声音娓娓道来。 一场大战他打的漂亮, 现在三区之中无人不识书先生, 可谓声名大噪, 意气风发。 “担心什么?”闻人诀眯了下眼,有些无神的看向窗外, “盛典的详细流程和步骤, 下边人会去办。” 难不成连这些琐碎也要来烦他不成? 书易对着他笑, 想这男人大概这些天真是忙疯了,还没意识到什么。 笑着拍了拍手,对着门外,他扬声道:“进来!” 有王居奴仆托着木盒进来,里面摆放的却不是什么吃的或者文件,而是件深墨色的华服。 边上另一个奴仆拿着的搭配饰物,足足放满了一个木托盘。 “这是什么?”皱了下眉,他对书易眼角眉梢的笑意总算有了点反应。 “王,这是十八区的两位战部部长,让我给您送过来试穿的王服,若是没问题的话,希望您十天后能够穿这个出席。” 目光落到那件衣服上,闻人诀总算觉出点味来。 只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外又有亲卫进来,恭敬道:“王,蓝部长求见。” 十七区的战队自也进行了扩张,他全权放手,近几日才有了点时间睡觉。 蓝岸比起其他人少了些讲究,跟在领路的亲卫身后,步伐很快。 进门后,对着上座的他草率行礼,回身时又对着书易点了下头,就自顾自吆喝道:“进来!” 鱼贯而入的是捧着众多衣饰配物的战部成员,一溜的把东西放下后,看他目光落到那些东西上头,蓝岸亦欢快的拎起其中一件,对着他炫耀道:“这可是我亲自选的布料,虽然款式上不能改变太大,但细节上绝对完美,您穿看看吧!这可是您第一次在十七区的赦免日上出场,一定得震撼才行!” 闻人诀保证对方已经看到一旁放着的十八区王服了,可看蓝岸拨弄着卷发虽笑容满溢,却目光笃定,神态间毫无退让之意…… 以手撑额,他头疼起来,“行了,你先下去吧。” 蓝岸看他这样,倒没那么不知趣,只是带人退到门边时又探进头来,欢快道:“王啊,尽早试穿,不合适的我好让人改,要完美喔!” “完美!”再重复一次,蓝岸尾音还在,人已经走远。 就算自己在十七区中能力全失时几次遇到危机,闻人诀都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面具外的眼睛中带着些迟滞,他慢慢的侧头去看束手在旁,笑如春风的儒雅男人。 只不过口还没开呢,门外就又有人来。 跟在领路之人后进来的是十五区的代表,五人穿着讲究,态度恭敬中透着些紧张,但还是一字一句把来意清晰的说了。 打下十五区后,书易整合了他们的战队,又留了大部队驻守,召集了十五区内的大家族和往日受到王权打压之人,组合起了临时的王权组织来管理王区。 如今这样大的盛典,但那边居然还未有人见过自家王。 心中不知多忐忑,这肯定还是壮着胆子来请人的。 和十八区、十七区不同,他们想必更小心敏感,也更卑微和不安。 难怪书易要扔下手头堆满的事情来和自己说这些…… 一直以来,闻人诀表现的都步步为营,心计城府较深,对人性和人心把玩很透……可是如今,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迟钝呢。 大概他还是有弱点的,这样想着书易就笑出了声,对上座他的王,他认为主的男人仔细道:“对十八区来说,他们大部分人才知晓自己的王另有其人,您又消失多年,况且您手下那帮人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很细腻,您这不回去参加盛典,说不过去。” 点了下头,闻人诀想了想,确有道理。 话锋一转,书易又继续说:“可十七区您才登王位不久,虽得知您就是十八区的王以后反抗的力量并不多,但这跟蓝家的清理,炎部长的镇压脱离不了关系,十七区高层的这帮人心高气傲,您不参加他们的盛典他们或许还可接受,但您要去参加其他王区的盛会,您完全可以试想一下他们的反应会有多激烈,当然,蓝部长那边您还得先过关。” 他话中带有暗示。 闻人诀想了想,以十七区这帮人高傲的作风加上蓝岸的性子,到时候扣住自己不放,这是完全做的出来的。 刚还只是左手撑着额头,如今他连右手也扶上了。 这男人并不是完全无敌又完美的……书易看人双手撑着额头低头,一身的烦躁气息,反倒感觉真实。之前对方带给他的感觉更多像是神……亦或者魔物,总之毫无人类情绪,让他心中胆寒。 “十五区就更不用说了,才经历巨变,您甚至都未去过他们王区,也没时间接见他们中现在掌事之人,他们上到高层下到普通居民,全部人心惶惶,这样重要的节日,您能到场自然可安抚人心,您不到,说不准就要生出别的事端。” 会撑着额头,是因为闻人诀已经完全考虑并想到这些后续了。 目光从三套不同颜色就连款式都完全不同的王服上转过,他心识中沉声道:“维端,你们神裔一族是否有王者衣饰?” “有有有!”维端的声音相当雀跃,“马上就让天眼给画出来,您让人赶制吧!” 对维端来说,主人穿着神裔的服饰去参加这样的盛典,意义很大。 本身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复生神裔一族的文明,先从衣冠开始也好哇。 它暗自兴奋,闻人诀却还在头疼其他事情。 “书易,区内有图像实时传播的机器吗?” 高等王区里不还有电视? “顶多是区内,这样远的距离怕是不能。”回的很快,书易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这上头。 不过,想起最近才听闻到的一些小消息,他沉凝了句:“以前是因为各种辐射、射线和磁场异常,科技文明时代的一些机器和发明才无法使用,但现在晶核力量的出现,我听闻,已经有人开始试验如何在科技产物中运用晶核力量。” “说不准不久的将来,地球文明会真正恢复鼎盛。”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闻人诀忽的一下起身,心识中对着维端直接下命令:“开启墓穴,再喊一颗天眼过来。” 人类现在还办不到的事情,天眼可以。 …… 赦免之日的庆典是从早上开始,王区会在城市中央最大的广场上搭建台子,从日出就会有不断的表演和各种美食免费任人品尝。 王的点火仪式则被安排在正午,在那之前,王要发表简短讲话。 十七区每到这个盛会,广场上都会汇聚近五万人参加,尤其今年是新王首次出席,民间历来对他的传言很多,见过真人的却屈指可数。 可谓神秘非常。 足够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蓝岸完全可以想象,就算安排有双倍的战部成员控制人流,今年所聚集的人数肯定也会超越以往。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个新王还是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这次虽然选择留在十七区参加盛典,但也说了,会同时对另外两个王区同步播放。 那就绝对不能出丁点差错! 他对这事投注了全部的心思,从广场布置到食物选择,再到安防监控,协调的战部人员抽调。 他主办,炎振协办,十七区中所有的力量全部用上,配合着尽全力办好这个盛典。 闻人诀没他忙碌,自在多了。 穿上刚送过来的衣服,站在落地镜前,他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胸口的紧绷到袖子的宽大,两肩处如皇帝冠冕似探出一些,后落地拖着斗篷似的长布。 “多么华丽……”维端心识中感叹,语气忧伤。 皱着眉,他往上提了提右手,左手扯了扯垂下的袖口。 “这衣服也太不便于行动了吧。”虽不想破坏维端的美好回忆,但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别的好说,身后拖着的长布又算怎么一回事?且,这一身从头银到脚,鞋子都做成银色的,他是要站在台上发光吗? 早知道那日天眼扫完图后,他就该看一眼,而不是随手扔给下面人。 “神裔以银色为贵,这正是天下间最最尊贵的衣服!”从墓穴出来后,闻人诀很少听到维端的语气这般激动。 不过是一件衣服,这两天看维端一直在高兴……算了。 …… 蓝岸一直守在广场上,如今正踮着脚看远处街道。 王的车队总算来了,打了个手势,他让注意通道。 广场上不出所料的聚集了近七万人,就没个可宽敞移动的位置,好在一直以来的规划合理,闻人诀所坐的车子停下时,红毯铺的通道两侧,站满了持着武器的战部成员。 十五区和十八区中皆有高层过来,身份低的坐在台子下安排好的位置上,身份高的,如闻人诀的心腹,向阳、黑虎,炎振等一行人则站在高台之上等。 这个时候的日光正盛,从车内出来后,闻人诀本能闭了下眼,再睁开看时,周围骤起的喧嚣声,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他面具之下的脸庞瞬间转冷。 赶制出的衣服蓝岸并未见过,看王穿这一身出现,眼中多少有些诧异,人从他面前走过时,他侧了下头。 这衣服完全不像是临时设计的,细微处非常讲究,似有很深的底蕴。 胸口的那个纹路…… 他细思着,闻人诀就已经从通道走过,在广场上数万人的欢呼下,一步步踏上十九高阶。 高阶之上的平台边沿,黑虎一行人已经全数单膝跪下,深深低着头颅。 这样壮观的场面,便连维端都不自觉的保持了沉默。 广场上的人感受和蓝岸不同,他们只看到那个传说中的王者穿着高贵华美的衣服,一步步庄严的踏上高台。 身后流动的银色衣摆,越发衬托的他身材高挑雄伟。 虽戴着面具没能够看清脸有些遗憾,但他们还是群情激奋的肆意嚎叫起来。 这气氛极能渲染人,闻人诀走上高台之后挥过袖子转身,边沿处等着他的心腹几人在他的示意下起身。 走到架设好的话筒边,想了想要说什么,瞥过一眼底下密密麻麻不见缝隙的人群,他再沉默了两分钟,才终于高昂着开口说话。 话音透过遍布广场四处的音箱,传出很远。 头顶处安静悬浮着只天眼,与此同时,其他两个王区举办盛典的高台之上,另外两只隐形中的天眼把他的人像立体的投放了出来。 不是屏幕投影的那种,而是一个完全立体就似真人出现的影像。 本还情绪莫名的两区人民瞬间议论大起,看着那个极似真人的光影陷入欢呼。 包括声音,都似就在现场。 闻人诀的声音从未这样慷慨激昂过。 “虽然我信人定胜天,但我更信东南大陆就是神佑之地,诅咒已经彻底消亡,此后,每一次日头的升起,都代表着新的希望!祈愿我三区昌盛!祈愿我等昌盛!” 话音落,随之而来的便是万人齐声大呼,场面震撼,直击人心,尾音余浪似带着起伏回响。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群情激昂万众齐呼的广场上,有那么十多人站的分散,脸上表情却相似的冷漠。 当中一短发男人目光阴冷望着高台之上如神临尘的银袍男人,对着身旁的青年幽幽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所有人都想为王的原因!” “啊~”那青年双目之中满是震撼,感慨的扭头四望,咂舌不已。 不过没到十秒,激动又如沉水的石子般不见踪影,有不屑伴随恶毒在他瞳中肆虐,发出轻微的“嘶嘶”古怪笑声,再抬头时,他的脸庞扭曲而偏执,阴毒道:“只有我主,才有资格为王!” 短发男人勾唇微笑,目视着万众瞩目的他区之王,唇未启,手指勾动,冷然下了命令。 “动手!” 140.140:宣告死亡 风化而来的箭射向高台时, 闻人诀正接过燃烧的火把, 转身准备点燃火盆。 维端的提醒之声和他的动作几乎是在同时。 右手还握着火把, 他速度极快的转过身, 而后在身前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往后退了一步。 目光一瞬冷历起来。 身侧就站着黑虎等人, 正心潮澎湃的等着他点燃代表新生和希望的火焰。 对他突如其来的转身再后退的行为怔住了。 根本没功夫去关注其他人, 感受到强大晶核能量袭来时, 他全靠本能后退出的那一步, 可扭头看向左方, 又确实什么都没有。 很快的扭回脑袋, 他正视向高台之下。 密密麻麻的人头, 哄乱响起的困惑之声。 闻人诀目光冰凉之下再无人气。 “主上?”向阳困惑的叫了一声。 主上刚还好好的举着火把转身要点燃火盆, 可突然就侧了身, 速度极快的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闪什么, 再转身迎面向高台之下时,身周气息一瞬就变了。 寒凉而充满锐利的杀气。 闻人诀全神贯注, 没去听台下数万人的议论声, 更没回应身侧心腹的呼唤。 露在面具外的细眼中全是凝重。 照旧在身前空无一物的情况下, 他突然眯了下眼。 右手还握着的火把忽的狠狠往身前挥出, 像是在击打什么。 莫名其妙的动作,却让还在他身边的几人一下紧张起来。 “王在干嘛呀?跳舞吗?” “难道是什么新的活动?” 闻人诀拿着火把突然挥舞的动作实在让下面的民众不解。 跟底下的民众不一样, 台上的黑虎等人清晰的看见了火星四溅, 那火把似乎凌空碰到了什么。 情况不对! 再也不是之前的一两支风箭了, 在闻人诀挥动火把打下其中一支后,从高台之下四面八方,同时又有十多支无形的风箭,罩向高台上银袍在身的高贵男人。 维端急了,询问般喝了声:“主人?” “别动手!”真如跳舞般,闻人诀一瞬低下身子,如直直躺倒在地,而后右手捶打了下地面,人又纵身翻起,双脚落地后下蹲着身子,侧头避开支射向他脖子的风箭。 动作行云流水,口中还不咸不淡的吩咐着维端。 虽杀机四伏,他却仍旧表现从容。 除却一开始的不爽和杀意,如今再看他眸中,只有戒备和冷漠。 再不知道情况有变,黑虎等人就真成傻子了。 虽还是看不见有什么,但依旧试探般向着主上靠近。 闻人诀倒不是想耍威风或者战意突起,只不过在数万人的目光下使用天眼或者防护能量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全部的王权者都会先集合起来消灭他这个异类。 三区刚统,还未协调和凝结,这个时候被围攻,只会马上分裂后被侵吞,先不说心血白费,自己还会被杀死。 个体的强悍在这个时代,并不能代表一切。 大概是没想过他能避开无形的风箭,底下的刺杀者有一瞬的停顿,而后就是再无间隙的杀招袭来。 黑虎往前跨出好几步,猛的一个纵身就准备跃到主上身前,可人还在半空中,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的冲着他胸□□来。 出自强者本能,他往下压了下自己身子,腰腹处便被狠狠撕开道口子,血从空中洒落。 落地后皱着眉头,他闷哼一声。 “王?” “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看高台上滴落的血和黑虎腰上撕裂的伤口。 炎振连犹豫都没有的两步就冲向闻人诀,双手一伸就挡在了人身前。 随后而到的向阳一手拉住闻人诀衣摆,把人往后方拽去。 黑虎虽从空中摔落,但因为风箭没有直接刺中身体只是擦过,他很快就跳起身,睁着大眼去仔细观察。 可是没有用。 可以感受到擦过衣角的锋利物,视线中却依旧什么都捕捉不到。 “注意听!”被几人护在身后,闻人诀看他们身上一瞬就多出的条条伤口,沉了脸。 黑虎等人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躲避,这样是不行的。 因为不用再躲闪,他便有了短暂时间沟通体内神眼力量,识体溢散到身周磁场后,他再睁眼,便能够清晰看到被凝聚成羽箭射来的风。 可是他的这些手下人还不能,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应对的。 他们明明看不见却可本能感应到什么,正是因为溢散在他们身周磁场中的晶核能量。 虽完全看不到,但只要接近他们到一定距离,便能感应到,只要仔细听,异变者的听力足够让他们判别出方向。 蓝岸是如何机敏之人,心思一转,虽离的高台远,但还是瞬间明白过来什么。 双脚一纵就跳到了身边一根绑扎着纸灯的大柱上,也不顾样子难看了,手脚并用往上攀爬了段,目光快速在人群间穿梭。 在看到那十多个分散围绕着高台,双臂伸直肆无忌惮做出射箭样子的大汉时,红了眼。 朝着底下看着他的战部成员们大喝一声:“拿下他们!” 这些刺杀者穿着跟普通民众一模一样,除却手中拿着的弓箭。 因为有弓无箭,也因为是这种古人类的武器,在进入广场时,肯定没被注意。 寻常弓箭哪能隔着这么远还射的那么高,且杀伤力大的超越枪子。 蓝岸伸手指向那些人,战部群员们全数都反应包围而去。 本身议论困惑声就喧嚣而上,他这一声大喊,彻底惊醒了人群。 万人涌动的场中,追捕不容易,可逃离照样不容易。 民众一开始哄乱逃跑,那十多人就如大浪中的蚂蚁,很快便被迫裹挟着移动。 可到底周边分块站满了战部成员,很快的,那十多人被逐渐包围着缩小移动范围。 因为这一乱,再想射出羽箭就难了。 向阳等人都不笨,掌权以后经历的大小事情多了,早已锻炼的较为沉着,主上那一提醒,几人静下心后,果真能够大概避过致命处。 除却炎振,因为一直挡在闻人诀身前,胸口破了好几个口子,喘息断续,身子一连晃了几晃。 风箭穿透人时显然还会撕开伤口周边的血肉跟组织,样子就像被木桩活生生一下下打进皮肤一样,碎肉扯着皮。 底下射来的羽箭停了,向阳站起身想去看。 “嘭!”一声,炸响的手、雷掀飞了四周无辜的人群,有人类的残肢断臂横飞出来。 这一下,整个广场彻底乱成锅粥。 奔跑声中夹杂着哭声和刺耳尖叫。 有人跌倒后,又有人被推摔出去,后面急于逃离的人群却一点都没停顿,踩踏而过。 原来,是那十多个人眼见逃离无望,纷纷在战部人员靠近之时,拉动了身上的手、雷。 “主上?您没事吧?” 虽然身上撕扯着疼痛,但炎振回头看自家主上毫发无损,除了宽大的袖子被划破,其他地方一点伤口都没有,还是扯起嘴角笑了。 台上几人除了闻人诀,没一个不挂伤的。 好在下边的蓝岸反应和指挥都很快,否则这样狼狈的躲闪还要一会,尤其还同步直播到了其他两个王区! 真不知道那两边看见这样一幕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这样想着闻人诀抬起了头,而后眼眸一瞬震颤。 虽主上没回自己的话,但炎振看对方没有受伤,神态还很自如,还是非常欣慰。 绕过侧身站着看台下的向阳,闻人诀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炎振身旁,一脚把人踹飞出去后,自己马上向后滚去。 天空中,一个半米大的火球,猛然砸向炎振刚才所站的位置。 从地上起身,利落的一把撕去身后烧起来的拖摆,闻人诀双手垂到身侧,抬起头,面目表情的死死盯住悬在半空中的男人。 一袭黑长风衣,惨白面容,金黄长发散在身后在风中凌乱飞舞,低垂着的脑袋,毫无温度的碧绿眼睛,死寂般望向他们。 在离高台四五米的距离,双脚并立着奇异悬浮。 看火球没能砸中人,暗黑天使降临般姿态的男人歪了下头,遗憾的叹了声:“啊~砸歪了!” 左右手再次伸出,掌心对齐在胸前,双掌慢慢拉开距离时,有火星开始出现在两掌之间的空气中,那火星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个火球,男人双臂在空中合拢,抱着火球就似怀抱着个人。 高台之下的民众都在忙着逃离,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高台之上的几人则气息凝重,全数傻了眼。 包括闻人诀,都晃了一下神。 只不过他清醒过来的很快,一脚踏后,已然做好了准备。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向阳,抽出腰间双枪,直接“砰砰砰”的连贯开起了枪。 金黄长发男子没料到有人会反击的这样快,可依旧轻松的歪斜了几下身子,就全数避过了子弹。 而后再不停留的把火球直接砸向了闻人诀。 动作在普通人看来是很快,在一般的异变者看来也很难躲闪,但在学了不少神裔步伐书的闻人诀看来,还是能够轻松躲过的。 且向阳的枪法显然也出乎那黄发男子预料,因为吞噬过晶核,异变者的眼力和反应,让向阳的枪法可谓登峰造极。 对黄发男子来说,以他肉体的强悍虽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因为向阳枪枪对准的都是要害,额头,眼睛,心脏这样的部位,还是相当麻烦难缠。 当机立断的,在空中他连续躲闪了几下,在火球砸下后,人也跟着扑向高台。 闻人诀刚避过火球,近在咫尺散开的火苗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灼热。 闭了下眼,那穿着黑长风衣的男子便如扑食的鹰般,逼近到了他身前。 男人右手戴着锋利的钢爪,直接便冲着他面门抓来。 斜刺里却突的伸出只强壮手臂,一把抓住并挥开了黄发男人。 “放肆!”黑虎把人轻松从地上拎起并抛飞,未等人站稳,大喝一声后又冲了过去。 那黄发男子跟黑虎速度极快的对了几拳,面色变了一变。 脚尖轻点,人飘飞离开原地,再一挥右手,一条鞭子般的火带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黑虎没有防备,尽力躲避之下依旧被抽到了手臂。 衣服很快化为飞灰,胳膊也焦黑了一块。 他们打的激烈,下方蓝岸指挥着精锐冲着高台冲了上来。 闻人诀关注着黑虎和那黄发男子间的打斗,他前方一米处的空气却突然扭曲起来,一短发蒙着脸的男人突然凭空出现。 手握锋利匕首,冲着他心脏就刺了过去。 以闻人诀的身手当然可以躲过,但不防备下肯定要受重伤。 只不过向阳就站在他身前侧方,且这次反应的相当及时,手中还握着枪支,虽近距离来不及开枪,但还是挡下了短发男人的一击。 那蒙着脸的短发男人异常愤怒,刺耳的大叫了一声。 和黑虎打斗中的黄发青年纵身到他身旁,一把拽过他后,两人再一次悬空浮了起来。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那金黄长发面庞白暂的青年不甘的望向闻人诀,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会后,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古怪而扭曲。 戛然而止后,扬声阴鸷道:“蝼蚁们,再苟延残喘段时间吧!我主君临之日,将是尔等丧命之时!桀桀桀……” 笑声中,二人所在的位置空气开始扭曲,待笑声消失,人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141.141:亚人之火 好好的一场盛会, 最终仓促结束。 其他两个王区的人只能见到穿着银袍的光影男人最后傲然站立的影像。 蓝岸带着人冲上高台时, 半空中的两个偷袭者已经凭空消失。 再看高台之上包括十八区的高层, 几人全数负伤, 他脸色瞬间难看的如要滴下水来。 好在书先生之前说身体不适,留在王居中休息, 否则今日…… 看蓝岸带着战部成员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上高台, 摇晃中的炎振终于放心向后笔直倒下。 他身上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 血在足下蔓延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红。 闻人诀第一个当头往台下走, 蓝岸伸了下手想拦, 到一半又收回……张着嘴, 最终无言。 那十来个射箭暗算之人, 已全数在人群中自爆身亡, 包括他们所携带的武器都跟着化为了飞灰。 闻人诀一步步踏下十九高阶, 神态就如他之前一步步走上去一样,只不过, 目所能及处,再也不是激动闪烁的目光, 欢呼雀跃的人群, 而是哄乱无章尖叫不断的人潮。 右脚踩上平地, 高台下除却站立守卫的士兵, 再也没了围观的人群。 在包围圈中,他慢慢往前踱着步。 不到两米, 左脚便踩踏上了浓稠血迹。 脚后跟带起的血液, 沾红了他银色衣摆和鞋帮, 默默停留在个被射杀死亡的战部士兵前,他居高临下的低头去看那双还未闭合的眼。 “啧……”侧了下身,默念出两个字:“有趣。” 已死之人的双瞳会慢慢灰白,等在那双眼中再也看不出半点生气后,他缓慢抬起头,瞥过远处的人潮,又慢慢直起脖子,仰头望向湛蓝天际。 “呵,真是有趣的世界。” 听他话中欢愉毫无气急败坏,甚至连一丝的愤怒都没有,维端总算忐忑着开口:“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闻人诀回身,看高台之上匆匆跑下来的几个心腹。 “这样重要的日子,这种事情无疑让您脸面尽失。” “呐,是吗。”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他看蓝岸神色揣揣的站到自己身前,手脚僵硬的如同不会走路。 “疏导好广场上的人。”只交代了这一句,坐上开到身边来的车,他带着几个亲卫径直扬长而去。 蓝岸包括身边的向阳等人愣了一愣,反应慢半拍的弯身行礼。 …… 王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冷静。 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 没有愤怒至极的大骂,更没有发泄情绪的责罚。难堪表情,阴冷目光,等等一切所有人都以为会迎接的反应,他一样没有。 独自坐车回王居后,他一人憋在房内呆了两天,第三天出门之时,神态举止,语气态度,一如之前的清淡。 甚至没有急不可耐的召集所有力量回到身边而后挖地三尺的要找出那些刺杀之人,为此甚至不惜错杀。 那样的刺杀,无疑是对王权的最大冒犯,没有一个王者能够容忍。 “蓝家办事不利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此次事件,区内等着看他们倒霉的有不少。”维端安排天眼在外转悠,好方便把之后的事情告知给主人,“这次负责参与安防的战部高层和家族,现在都很不安。” 总要有人为这次的差错付出代价,王的愤怒和疑心,足够让一些相关家族飞灰湮灭。 毕竟新王跟陈凉息不同,陈凉息必须要权衡区内大家族间的势力,可新王手掌三区,十五区的武器和厂房已经全在他控制下,十八区的晶核供应不断,听命于他的异变者人数早已到了骇人的数量。 十七区内先前又被蓝家带头清理了数波,再也没有可以质疑他的声音出现。 就算是蓝家,如今怕也没有多少资格反抗。 “可万一蓝家被逼狗急跳墙,在区内下手拼死一搏呢。”鄙夷的,维端一字不差复述起某个家族族长的话,后又问了句:“这两天,蓝部长一直在善后和追查,您谁也没见,到底是如何想的?” 交叠着双手,闻人诀正站在房内打一套速度很慢的拳法,匀着气,慢慢弯下身去,倒立着看房中摆件,他轻喘着回复了句:“乱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个时候,谁人何心,不看的很清楚。” 世人都在猜他此时何种心情,但肯定没人想过,他会如此散漫而悠然。 “您的心态真好,我真怀疑您有没有人类的情绪。” “不论什么情绪,来源大多是恐惧,爱也好,恨也罢,愤怒?难过?开心?哪一种情绪对当前的局面有帮助?”并拢立着的腿放下,他按压着自己小腿,平静道:“书易说的为王者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本意去行事,好了!说说看吧,你的发现。”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异能者? 按理来说,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应该是第一批吞噬晶核的人类才是。 可他们目前都没有提纯出异能。 讲到关键的了,维端跟着严肃起来,阴沉道:“说来我那天也被震惊了……”它很少有情绪,但那天真的太过惊讶,“那十多个凝风射箭之人,其实应该不是异变者。” 维端是晶核能量体系的引导者,这世上没有人比它对这些更为清楚。 那天虽有些震惊,但它还是仔细观察了,这两天也指挥着天眼调查了区内战部捡取保管的遗留物,如今已能肯定道:“关键是那些弓,还记得书易之前跟您说,高等王区中有人开始研究如何把晶核力量用于科技产物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已经能办到了?”垂下眼睑,闻人诀若有所思。 “不!”维端肯定道:“那些弓箭所射出的风能量,在我看来……”停顿片刻他继续道:“那个悬空使用火的人,您感应出来了吧?” 闻人诀眸中闪过暗光,点头道:“是啊,感应到了……风能和火能,风能让他悬浮空中,火则成了他的杀器,可你曾说,晶核只能吞噬一颗,按理来说,一个人的体内绝不可能存在两种能量。” “这一点没有错,没有人体内可以同时存在两种力量,所以,问题和那些弓一样,出在他的鞋子上!” 闻人诀沉默下来,这两天他也有认真回想当时感应到的能量。 维端用异常困惑又夹杂丝不安的语气猜测道:“我觉得,那些弓和那个黄发人类穿的鞋子里,都被镶嵌了晶核,从而这些人能够分散自己的识,在自己的身周磁场内,使用它们。” “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手法……”维端虽然万分不信,可是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真是穿梭亿万年而来的……另一种阴魂不散? “说!”听出它大概已经知晓了什么又不敢说,闻人诀大喝一声。 他也不是没有情绪,只不过大部分的情绪,最后都沉为漠然。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您在墓穴相遇时告诉您的吗?神裔在漫长的自相残杀后,数量一度少到空城,那时候……亚人欺压到了我们头上。” 轻“嗯”了声,闻人诀没有打断。 维端继续不安道:“可您没有想过吗?神裔有造山画海之大能,就算是数量稀少到一定程度,也不应该被亚人这样赢弱的种族所压迫。” 这倒也是,闻人诀见过神裔交战的场面,跟人类差不多种族的亚人,在他们眼中确实脆弱如牲畜。 维端:“他们虽然无法在体内凝结出晶核,卑微的低贱,可是……他们就如同今天的人类一般,异常坚韧聪慧,在亿万年间不断的想办法触碰神能,最终,他们发明出了晶核武器。” “只要拥有识体,懂得引导身周磁场,便能使用任何能量。” 终于凝重起来,只要想一下这之后会带来什么,就由不得他不认真,沉声道:“你的猜测是有人继承了亚人的文明,不,或者该说是亚人的意志。” “我那天感应到了图纹阵的波动,那是亚人们镶嵌晶核的方法,如果是今天的地球人类,就算能把晶核运用于科技文明,手法也不该这般相似。” 闻人诀起身,一步步走到桌旁,拿过桌上茶杯,仰头灌下几口凉水又伸手擦去额头汗液,方才冷笑道:“可你曾经也说过,那是个脆弱如飞蛾的种族,他们不可能有力量把种族之火,传递数十亿万年。” 维端哑口无言。 可闻人诀其实只是随口这么一讽,并未真往心里去,他是知晓神裔这个种族的傲慢的,他们连同族间都可相互厮杀诋毁算计不屑,又何况一个从诞生起便被他们无视和奴役的“次等种族”。 “虽然只是猜测,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要能够摸清一点大致的来路,总好过一点也不知道底细。”自言自语着,他走到门后,停顿了下,待身后天眼隐匿,一把向外推开合拢多时的门,吩咐了声:“让向阳来见我。” 142.142:为王之道 因为盛典上出了事, 黑虎和向阳暂时搁浅了回十八区的计划, 二人商议后, 决定从十八区中抽调王属亲卫队过来。 这次的事情, 他们明面上没说什么,但表情和神态却表现的清楚, 他们对十七区的安防和对王的保护上, 很不满意。 十七区所有的傲气, 在事实面前化为无言。 作为十八区的管理人, 二人自然不能对十七区的事务多指手画脚, 传递消息回王区后, 他们就安心住下来等。 闻人诀关了自己两天, 打开房门后, 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向阳。 消息很快被传递出去, 蓝岸带着帮十七区的高层匆忙赶来,守在院外, 探着脖子,眼巴巴看向阳迈着长腿走进去。 到底是最早跟随之人, 总归有些特别和优待。 黑虎对这点倒没什么特别想法, 只略有些同情的望了眼紧张忐忑不安的十七区众人。 向阳跟的闻人诀最久, 可以说从小相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人的了解最深。 进了房后, 二话没有先下跪行礼, 低垂着头颅, 他恭敬喊了声:“主上。” 手中旋转着钢笔,闻人诀若有所思望着他头顶,半晌后开口道:“攻打下十五区后,很多后续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包括十五区的王,夏国。” 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 低着脑袋,向阳思索着他话中深意,半天,迟疑道:“您是怀疑这次的刺杀跟十五区的余孽有关?” 最近王区内是有这样的说法,毕竟沙南茂林这块,三区合一,没有其他王区会这样明目张胆,暗害三区之王。 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来自内部。 可是对于最早安定的十八区来说这种可能性很低,这么多年下来,黑虎等人对王区的全面掌控早已不在话下。 刺杀发生以后,三区高层就算是普通居民,都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历来就势力盘根复杂的十七区。 第二个怀疑对象,自然是才被打下来不久的十五区。 闻人诀没回话,他只是抛起自己手心的笔后又接住,漫不经心般提了句:“书易强烈反对杀死夏国,是吗?” 虽不好干涉十七区的事情,但毕竟攻打下十五区,十八区也有一份。 对这个事情,向阳是很清楚的。 微抬了下脑袋,他仔细去看主上的表情,想要暗自揣测出些意思来,可惜,闻人诀虽未戴面具,表情却始终冷漠,没有很强烈的情绪外露。 左右权衡了会,他沉声道:“是,本来刚押送夏国回来之时,蓝部长和黑虎的意思都是当众处决以震慑宵小,可是书先生一力反对,他觉的当众杀死老王的方式只会激起更大的仇恨,甚至带给普通人我们王权残暴的不良印象。” 说完一段,又隐晦的看了眼主上。 可惜闻人诀还是那副漠然样,细眼微眯着,似乎正在走神。 他只好继续道:“书先生安排了个院落给夏国居住,说会善待他到老,我跟蓝部长等人的意思原先是打算等忙过这阵儿,再交由您亲自决定。” 夏国已经被押送到十七区,本来这种事情不用请示主上,按照地球上普通敌对王区的做法,当然要当众斩杀对方的王了。 既是宣誓力量,又能彻底灭了对方残余人的念想。 可惜书易一意孤行,他们也不好得罪这个王身前最得“宠”的人。 主上肯定是对这件事情有一定了解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凭白提起,只是……夏国被他们看的紧,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上这么多的异能者来玩场刺杀呢。 真有这能耐,先把自己救出去不好么。 可主上既然现在提起,难不成……他忽的抬头去看那个眼睑下垂着,周身气息散淡的男人。 难不成,主上决定把这次的锅和火泄到这个失败者头上? 闻人诀没有他心中那么多的勾勾绕绕,他只是瞥目看着这个最早跟随自己的男人。 数年下来,这人变化很大。 从外表到内心。 饶有趣味的,闻人诀缓慢问了句:“你呢?若让你来,你觉的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杀了!”向阳低沉着声音,暂没去管主上问自己这话是何意,他坦诚道:“我想不到任何要放过他的理由,要表现慈悲有很多方式,王权不需要通过放过敌人来做到这点。” “哦?”闻人诀笑了笑,“可是为这种事情让书先生难过,显然是不值得的,你看接下来要如何呢?” 是啊,作为一个掌权者,你的手下不可能时时都合你心意。 但你有时候又无法去强横扭曲人家的三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没错,但这点对王者来说却是致命的,你的身边如果只有一类人,那你注定走不了太远。 王道容不得任何偏执。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合格的王,但他肯定会是个优秀的执棋手。 看向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办法。 他也不急,视线放到门外,右手中指有节奏的敲击起桌面,口中幽幽道:“你应该看的夏国很严?” 理所当然的点头,向阳重道:“是,我担心他跟手下人联系,或者十五区有余孽主动来联系他,虽说他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但真出了点什么,还是很麻烦。” 目光适时从门外转回落到向阳脸上,闻人诀和人四目相对,笑道:“也要适当放松一些。” “主上?”真是不能理解了,向阳困惑的叫了一声,还准备再说什么,待看人瞳中的阴柔,又本能觉的不对。 半晌后,终于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再行了个大礼,恭声道:“是,我明白了主上!夏国这人不识好歹,我们放他一命,好心供他吃穿,可他还暗下联络旧日下属企图谋反,被我们当场捉住。” 如此,想来就算是书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管夏国是真就此甘心臣服,还是假意奉承,就算是他自己不联络,他那些余孽看有机会接近,肯定也会前来。 他们只要适当“放松”看守,再当场捉拿。 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书先生,还能再说什么呢? 在十八区中锻炼了这么久,可是……抬目看上座的男人,向阳想,自己跟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闻人诀重用书易,敬重他,同时善待他,给了他很大的宠信,甚至就算是和自己的意见相反之时,也会优先考虑他的立场。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坚持自己的做法。 他是说过十五区的事情自己一概不插手,但这不代表他不关注。 近段时间来,确实事情过多,如今也该好好落实一下十五区的安排。 “你也在十八区中掌权这么些年,该懂的也懂了,如今,若让你独当一面,你可有信心?” 十五区打下来,自然不可能全靠战部镇压,平常的管理就交由他们自己人,这样下去不出三月,早晚还是会乱。 指派自己的心腹过去重组王权很有必要,只是这个人选,就要多多费心了。 十七区和十八区协力打下的十五区,有必要同时照顾两边的感受,如今出了这么个岔子,倒也能省去不少事。 向阳本还纳闷主上找自己,难不成就为了夏国的处置这件事,可突然之间听到这一句话,他呆了一瞬后又大喜过望,抖着嗓音,断断续续道:“当……当然,虽然我可能还有不足,但……” 话已说不下去,他直直盯着闻人诀眼睛看。 期待又紧张。 “啪啪”闻人诀却抬起双手,轻拍了下掌。 从门外走进个黑长头发,穿着红色旗袍的妖娆女子,对着房内二人浅笑着施礼,后站到一旁去,面容恬静。 闻人诀指向那女子,又回头看向阳,淡声道:“这是你的副手红雨,你们之后可以互相认识,现在……”回身把桌上十五区王印隔空抛向向阳,他笑道:“这是你第一次真真正正独掌一区,别让我失望。” 143.143:向阳暴动 若换作赦免日之前, 蓝岸对闻人诀把十五区交给向阳一定会有不满, 可是这次十七区主办的大会上出了这样难看的差错, 他和他代表下的十七区众人, 哪还有脸面再说什么。 且王虽然没有责怪或动怒牵连,可是多日来的闭门不见, 还是让他们心中难安。 只不过这个副手人选, 某种程度来说和向阳是相同级别的人, 就让两个王区的人心中不解了。 因为王指派了个年轻女子。 秀发披肩容貌姣好, 说话语调也是, 轻柔甜美。 这种人……与其去执掌一个王区, 不是更应该收在房中宠玩么。 消息传出去后, 不少人议论说王宠美人过了头, 不仅给首饰华服, 还把权柄都赠与她玩乐。 可惜,闻人诀做出的决定下达的命令, 又哪容更改。 选了个好日子,他指派二人从十七区中直接出发去往十五区, 顺便带几支坦克小队一同过去。 蓝岸因为这件事情, 多日来总算见到了自家王。 他上前行礼时, 闻人诀表现平淡, 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因为出发前要开个短暂的小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 卷发也不拨弄了, 直勾勾的看着上座的王。 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闻人诀少见的坐的端正。 炎振进来后,他主动开了口。 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低沉道:“起的来了?” 那日这男人失血过多,自己还没下高台时,人就昏迷了。 他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房内,自然也没去看对方。 炎振恭敬行完礼,起身后并没马上回座位,站在正下方的位置,盯着银色面具华服在身的男人,恳切道:“王,我没事,您还好吧?” 点了下头,抚摸着自己右手中指,闻人诀头也未抬的回了句:“坐下吧。” 直了下身子,炎振再好好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方开口道:“是!” 说实在话,闻人诀未曾想过这男人当日会想都不想的挡在自己身前,虽说高台上的几人在反应过来后,都有上前保护他。 但像炎振这样,毫不顾忌后果的直接伸手挡在他身前的行为,还是让他内心中起了点波动。 他觉的奇怪。 其实,更好的保护办法不是没有,如向阳的见机拉着他躲避,或者黑虎的防备在侧。 可,这样莽撞不计后果又显得愚蠢的护主行为,又让他说不出什么。 换下了十八区墨绿色的布衣,换上身笔挺的天蓝西服,脚踩白色皮靴的向阳从未有过的英俊挺拔。 胸口纹着双白色翅膀,中央交叉的刀枪让闻人诀眯了下眼。 男人从门外大步走进,威风凛凛的站到大厅中央,昂首对望着上座的王,镇静表情下掩盖着压抑不住的激昂。 并拢双腿,精神抖擞的行了个礼,向阳红着脸,目光缓慢扫过在座众人。 他身旁站着个白色长风衣、高束马尾的年轻女子,跟着他动作,对着闻人诀行礼后,又自己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向阳还留在厅中,他知道,自己的主上大概还有话要交代。 闻人诀看着他,唇一启,确实准备要交代什么。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就见他的脸越来越红,那红色逐渐变的诡异而不正常。 呼吸也是,越来越粗重。 到后来,闻人诀都闭了嘴,漠然盯看着他。 而大厅左右坐着的众人也渐渐发觉出不对劲。 向阳觉的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越来越烫,让他连上座主上的话也听的逐渐模糊。 到后来,他觉的自己离身周的声音越来越远。 仿佛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正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他。 “向阳?向阳!你怎么了?”黑虎看人神态举止明显不对,一开始他还当人是兴奋开心的。 可现在,感受到对方身周越来越混杂的晶核能量。 他跟一干十七区的高层都戒备起来。 试图呼唤他。 可惜向阳没有回应,他胸口和下腹热的厉害,仿佛体内有个太阳,烤晒的他所有筋脉和内脏都在干涸。 因为疼的实在太厉害,可神智偏偏又像是陷入了混沌。 他慢慢开始觉的脑中也开始肿胀。 呼吸困难后,张开嘴,他双手抱上头,半蹲下身子,“啊啊啊!”的大声尖叫起来。 维端默默指挥三颗天眼同时靠近下弯着身子,抖动个不停的男人身边,围绕着他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主人,情况不是很对。”它提醒了句,还不待说出看法和建议。 那一直大吼个不停的男人突然就没了声音,蓝岸缓慢抽出腰间匕首,双眼紧紧盯牢厅中之人。 因为急于发泄,也因为彻底陷入混沌,本能的,向阳朝着离他最近的散发着晶核能量的人奔去。 刀戈没想过,人会直接冲着自己身前的老大过来。 可不管这个王的“心腹”,十五区未来的掌权者是在发什么疯,自己的老大重伤才醒,明显不宜和人硬碰硬。 长腿一迈,他挡到了炎振身前,硬生生接下了向阳直踢过来的一脚。 “刀戈?”炎振已从位置上起身,站到他侧面,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 一击不成,向阳突然就转移了方向,冲着另外一边的黑虎扑去。 黑虎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也不好出手伤他,躲避不了接了两拳后,抓着机会一掌把人推离自己身边。 一连后退出几步,向阳直接撞向了蓝岸坐的位置。 没其他人的好心,蓝岸还在位置上坐着,右手上挑,毒辣的划过人手臂,血一瞬从怪叫着的男人衣服里渗出。 维端:“他的状况很像是吞噬晶核失败,识体丧失了。” 眯着眼,闻人诀看向阳在厅内左右转着圈的和人交手。 手法杂乱无章,这样子,分明是没了意识的。 他没有动,还老神在在的坐着,因为有亲卫挡在了他和向阳之间,就算向阳真冲过来,也会被推回去。 “你的意思是他私下擅自吞噬两颗晶核了么?” 若真如此,虽然可惜,但死了也应该。 维端:“不,我觉的……更像是受了暗害。” 闻人诀:“什么意思?”一手落在膝盖上,他另一手把玩起自己手指。 维端说的缓慢但又肯定:“那天其实我也没有太过注意,可从他现在身上的气息来看,您还记得,赦免日当天那个黑发男人在跟向阳交手后,冲着他大叫了一声吗?” 闻人诀:“我以为他只是在泄愤。” 难不成这也有古怪? 维端凝重道:“如今看来是精神系的神能,因为识体毫无防备,那男人当日就一定重伤了向阳,只是恰巧到今日才发作。” “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话,闻人诀是直接轻声说出口的,别看他这几日淡定,其实心中也阴郁着。 如今便连精神系的能力都出来了,可见这帮未知的敌人有多不好对付。 “他的瞬间消失,应该是空间方面的神能,距离不会太远,可是这种精神攻击,最是无形也最是致命,是晶核武器没错。”维端慢慢的,把前因后果说了清楚,又沉声道:“若那男人是精神神能,向阳在毫无防备下,识体应该已经消亡了。” 识体完全消亡,人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你的意思是向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识体陷入了混乱,体内庞大的晶核能量没了引导,在冲击他的五脏六腑。”闻人诀很聪明,很多事情,维端只要说几句,他便能够了解的透彻。 维端:“是,如今您有三个办法可制止这场混乱。” 厅内不过十分钟的打斗,就仿若被扔了炸、弹。 两边的桌椅一概被掀翻砸碎,向阳跟个陀螺似的转着圈跟场中人交手。 蓝岸虽然漫不经心的挑着唇在人身上增加刀口,但上座的男人未发声,在场的人谁又敢真下杀手呢。 红雨从出现在人前后就表现的恬静乖巧。 这下在厅内动起了手,才让一干人等傻了眼。 那么高的鞋跟,二话没说直接踹上人脑袋。 好在向阳双手拦了下,不然岂非……就被毁了容? 脸上表情还很恬静,但是手下动作毒辣万分,配合着那身典雅装扮,让在场的男人都没了言语。 维端:“办法一,您开枪杀了他。” 异常冷漠的语调,维端继续道:“办法二,为了不浪费,您可先剥离了他体内的晶核能量,而后再决定他的死活,当然,我不建议您让他继续活着,这会暴露您能够剥夺晶核能量的事情。” “办法三,他的识体如今并不清醒,天下间唯一能够剥夺镇压晶核能量的神眼就在您体内,您可以先碾压过他仅存的识,再用神眼能量来镇压住他体内作乱的晶核能量,待他的识体完全清醒过来,您再退出,但这个行为会相当损耗您的识,且对您造成一定的威胁。” 识体混乱,晶核能量又暴动到这种程度,天下间能够救向阳的,只有吞噬了神眼的主人。 作为引导者,维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接下来,就看主人如何抉择了。 闻人诀耐心听着,目光落在下面,直等维端说停了,他还默默坐了会,半晌后才从位置上起身,对着下面冷声道:“制服他!” 有命令那就好办事了。 极有默契的,刀戈一把拽过向阳右手,炎振没等人挥起左拳,就双手抱住,黑虎按着他后脖,制止住人的挣扎,蓝岸很干脆,直接一脚踹向人腘窝,把人面朝闻人诀踢跪下去。 四人齐力把人制服,向阳红着双眼,还在奋力挣扎,同时喉中发出低沉痛苦的吼叫。 黑虎等人不知道王准备做什么。 只看人一步步走下来,到了他们身前,低垂着脑袋看向阳。 而后便云淡风轻的伸出右手,中指点上了向阳额头。 露在面具外的细长眼睛慢慢闭上。 不过两分钟,扭曲挣扎不停的男人就忽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炎振愣了一愣,本能抬头去看身前的王。 闻人诀还闭着眼,长睫微颤,露出的唇抿紧,身周气息变的严肃紧张起来。 跟上次吞噬一样,闻人诀闭上眼后,分明能够感应出来向阳体内的光芒,慢慢的,他尝试着引导那些能量回到下腹处的光团。 而后就静默着等待向阳识体的恢复。 这种行为和维端说的一样,极度损耗他的识。 若他的识扛不住,而向阳的识还未苏醒,他便只能放弃,任由人死去。 蓝岸睁着眼,卷发垂落脸庞也顾不上去拨弄,他死死看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睛的闻人诀,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也知道跟向阳突然安静下来肯定有关系。 虽然说那天来袭击的杀手诡异莫测,但其实在他心中一直觉的真正鬼神难测的男人,应该是自己身前的这位才是。 不管那些袭击者是谁,招惹上这个男人,注定是要倒霉的。 144.144:神秘寒鸦 “主人?主人!”维端有些急了, 在心识中喝止。 点在向阳额头上的中指动了动, 闭着的眼缓慢睁开, 闻人诀注意到身前之人的面庞已经缓和下来。 手脚变得很是虚弱, 身子在原地晃了一晃,又站稳。 收回右手, 后退了两步, 平视着向阳, 他点了下头示意。 放开禁锢着向阳的手, 黑虎等人也各自往后退了两步, 全神戒备着。 少了束缚和支撑的力量, 男人身子直接往前扑倒。 转身坐回上座, 闻人诀对着两侧的亲卫吩咐了句:“带他下去。” “是!”站在一旁的, 从十八区中抽调过来的他最早的王亲卫队员上前, 一左一右搀扶起昏迷的男人,往厅外走去。 “王, 您还好吗?”炎振注意到他面具外惨白的脸,有些担忧的问了声。 他一开口, 其他人自然跟着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书易走到身旁来, 歪着脑袋打量他, “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虽然不知道王刚才做了什么,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虚弱。 摇了下脑袋,闻人诀沉声道:“没事, 说说看吧……上次那帮刺杀者可有追查到消息?” 蓝岸一直等着他问呢。 现下终于听到他开口, 直接走到厅中央跪下, 垂着脑袋,低道:“很抱歉,王,我们没能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帮人,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 黑虎在左边首位落座,这个话题他插不上口,听见蓝岸的回答,他只沉静的听。 目中带着些深思。 炎振自然不可能继续坐着,说到底,他和蓝岸现在同为十七区的负责人,这次他虽然不是主办,但也是协办。 起身跪在蓝岸身侧,他仰着脑袋看上座淡漠着神情的王。 哑声接道:“我们最近排查了所有外区来的人,可是,愣是没有任何线索,此次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我和蓝部长都难辞其咎,只希望您能够等我们查出结果,再处罚我们。” 他很是忧虑,他也不明白,这样多的高级异能者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这批人还未离开王区,是否还会伺机对王下手? 轻咳了声,闻人诀拿过桌上茶水,抿上几口缓和胸口的闷疼。 向阳虽然已被他救了回来,但很明显,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今日召集这帮人,也不是为了问罪。 对着那些忐忑不安的脸,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带上些柔和,平缓道:“你们查不出来并不奇怪,这帮人的来路很不简单,你们若是胡乱找了人,应付我说找出了线索,我才会真正生气。” 陈凉息也曾遭遇过刺杀,自己当时作为对方的亲卫队长,自然见识了底下人都是怎么忽悠搪塞了事的。 找的出凶手最好,找不出,为了避免惹火烧身,找几个替罪羔羊消了王的火气就好。 像这样坦白告知没有查出任何线索的行为,在一些老油条眼中,恐怕是相当愚蠢的。 闻人诀可以接受底下人的无能,但绝对不能接受他们的欺骗。 “王?……”蓝岸抬起头,有些犹疑的问了句:“难道您已经查出了他们的底细吗?” 王手上在十七区可以动用的力量,无非就是赌坊的那些底子,可是蓝岸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炎振那边其实也没什么进展。 “我想你们也好奇过,当日刺杀之人全是异能者,这么多的异能者,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有意把晶核武器的事情告知给底下人,让他们好做好防备,闻人诀慢道:“书易曾经说过,高等王区中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如何把晶核运用到科技产物中。” 书易并没落座,他就站在闻人诀身侧,听见他这话,神色立马就变了。吃惊道:“您的意思是,当日那帮人并非全是异能者,而是用了晶核制作的武器?” “没错。”声音阴冷起来,闻人诀平静道:“当日领头那二人应当确实是异能者,但那些凝风为箭之人,全是用了晶核武器。” “难道……已经有人能够制作出来了吗?”还是大批量的,都是聪明人,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就够不寒而栗。 如果说,异变者的出现是对地球局面的一种改写,那么异能者的出现就相当于一次刷新,现在……晶核武器的出现,无疑是又一次推动势力间巨变的力量。 目光从底下众人脸上扫过,把手中托着的茶杯放下,闻人诀漠然道:“不,那些人使用的应该是另外一种利用晶核的办法,这些晶核武器的恐怖之处便在于连识体微弱之人都可轻松使用,且种类多样,防不胜防。” “那要怎么办才好?” 底下一瞬议论纷纷,十七区的人全数交头接耳起来。 闻人诀静默着让他们说了一会,才重新开口。 他一说话,底下立马安静下来。 “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为了让你们日后多多警惕,包括向阳刚才的暴动,也是因为受了晶核武器的袭击,但是,若他足够小心谨慎,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招?包括那天……” 目光在黑虎等心腹脸上停留,他冷声道:“你们心中很清楚,吞噬晶核以来,你们都自以为绝对无敌,一定的自傲是必要的,但太过高傲,注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蓝岸包括黑虎等人,全数维持了沉默。 随着上座王的话,他们心中凝重外又增添一丝愧对,确实……如王所说,他们从吞噬晶核后,自认为走在了人类前沿而无所畏惧。 觉的他们就是被命运选定之子,所以行事作风中无所觉的就带上了那么点理所当然。 这批刺杀者的出现,无疑打碎了他们隐藏的傲慢。 原来,他们引以为豪的,并不独有。 他们以为绝对强大的,也会脆弱不堪。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角落,或许,早有人强大过他们。 而他们,还全部顾着沾沾自喜。 见所有人都开始低着脑袋不说话,目光激烈闪烁,闻人诀反倒上挑了下唇角。 今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刺杀之事和晶核武器的出现,便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过,错既然已经出了,多的震怒情绪毫无意义。 能想的,有帮助的,只有通过这件事情,找出己方的不足。 自己手下这批人,因为得到自己的提点,吞噬晶核的早,也比地球上其他人类更早知道晶核能量体系的运转和知识,所以,哪怕是无自觉的,他们也会觉的自己优越于其他王区,其他人类。 哪怕他们当前弱于很多势力,但他们就会觉的,自己等人独一无二。 这有好处,一定的自信很有必要,但如他说的,过了头,真觉的自己光环在身,不会死不会输,那就太愚蠢了。 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就算是刺杀发生以前,他就深信这一点。 所以他隐藏好自己所有不同于其他人类之处,以普通人的姿态,去争取他想要的一切。 起身慢慢往下走,停留在大厅中央后,他抬头自顾自的大笑了两声。 他这一笑,打断了厅中所有人的思绪。 不自觉的,大家又把目光重新凝聚到他身上。 闻人诀坦然和所有人对视,而后悠然道:“他们既然选择刺杀我,就说明他们暂时没有能力,或者不打算和我们正面相争,与其去担忧他们的存在,不如抓紧壮大我们自身,在他们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无需理会。” 炎振觉的自家主上身上有一种气质,可以概括为迷之淡定。 无论如何复杂的局面或者隐藏的危险,他都能够坦然面对,从容不迫。 云淡风轻下,似乎笃定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本来情绪已被打入低谷的众人,随着闻人诀淡然的话、随意的神态,又慢慢恢复过来。 若这个时候,王显露出半丝的不安又或者狂躁盛怒,那么底下人只会受他的影响,负面情绪加倍。 这样的高层氛围,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整个王区都草木皆兵,耗费巨大的能量。 引发种种猜疑,互相攻击。 书易茫然望着下方挺拔立着的男人,这个人,明明毫无王的自觉和王者应该具备的信仰,可又奇异的散发出属于他的个人魅力。 让追随他的人,觉的安心。 跟随这个男人一段时日,对方每每在自己给他下了新的定义后,又很快推翻。 “报!”一声高昂通报声,从院落外,遥遥传来。 穿着王亲卫队服的大汉身形极快的从院外跃进,几个纵跳,人就到了厅门外。 “有重大消息传递回来。”那亲卫单膝跪下,把一份文件举过头顶。 每个王区都有负责在外收集消息的人,他们会在高等王区置办些店铺,用来大致汇集些世界上所发生的大事。 书易从上面快步走下,大步到了门侧,接过亲卫手上的文件,边转身往厅内走边看。 神情很快就变了。 不等厅内其他人开口相问,直接道:“传报上写了,有消息传来,大约一个多月前,西大陆第六,第九王区之王同时被刺杀,脑袋皆被悬挂在了王城最高的墙上,第七王区的王,应该也被囚禁了。” 地球如今只有三块大陆。 一块较小的悬于海外,距离颇远。 而东西大陆面积广大,相互之间的距离很近。 和东大陆遍布王区不同,西大陆的王区分布不多,但面积都很大,人数也不少,实力较为强横。 蓝岸侧了下头,把玩着自己的卷发,慢慢道:“我记得,西大陆上有第五、六、七、八、九、二十、六个王区,这是谁呀,一下就拿下了其中三个。” 书易不知为何,面色变得有些雪白,讶异道:“上面写了,做这些事情的确实是同一个势力,叫寒鸦。” “寒鸦?”闻人诀淡声重复了句,抬起右手,左手把玩起自己中指来,若有所思的重新往上面走。 先不说西大陆那些王区如何感想,单说被这个消息所震动的东大陆各大王区和势力,皆都满怀猜忌。 …… 日头落下后的十七区,少了白天的喧嚣。 夜色浓稠如墨,普通居民大多已经入睡。 有三两黑衣人在街道上快速穿行,彼此间只可听闻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 这几人很快就进了街边一栋小房子,房内早有人坐在上首等候。 有阴柔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先生好本事,给我们的战部成员巡逻时间表完全不差。” 房内还未开灯,上座有沙哑明显经过伪装的男声不耐的响起:“你们为何还要回来,你们还准备做什么?!” 另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亲切道:“我们想让您接着帮我们注意三区的动向,特别是你们的……王。” “凭什么?!你们还真当我跟你们是一伙的了?”上首那男人不满的轻声喝到,他身周站着不少人,想来是带着的护卫。 “哈?原来先生跟我们不是一伙的?”阴冷声音鄙夷着,又怪笑两声:“那您之前为何要“无意”间把盛典当日的安防布置图泄露给我们?” “我只是憎恨闻人,但这不代表我就要背叛十七区!”声音变的异常恼恨。 那几个黑衣人也不急,慢悠悠道:“您应该清楚自己王的手段,若让他知道是您泄露了布防图,想想看吧,他会如何对付您?” “你!”猛的从位置上站起,男人已然方寸大乱。 怪笑着,蒙着脸的黑衣人在黑暗中靠近他。 森冷道:“您啊,还是要好好的听话噢!乖啦~” 145.145:山谷之争 向阳身体好了后, 带着十八区内他自己用惯了的几个心腹和红雨一同出发去了十五区。 闻人诀让书易代他出城相送。 书易回来后对他说向阳红了眼睛, 走前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 替我转告主上, 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失望。”把手中已经标注出重点的文件放到闻人诀桌前,书易打了个哈欠。 挑目看墙上的钟表, 甩了甩脑袋, 他嘟囔般说了句:“已经凌晨一点了, 您还不睡?” “你困了?”闻人诀把已经看完的推放到一边, 桌子另一边还堆叠着一堆未看的各类报表。 再打了个哈欠, 书易眯着眼睛看端正坐着的男人。 世人只看到他一统三区的风光和往常里漫不经心的散淡。 却看不到他每每熬到深夜, 还要纠结于各类文件的烦闷。 没有什么是白得的, 这男人权势在手, 但活的也比普通人累很多。 听他久久不回答, 闻人诀抬起头来,注意到他泪眼迷蒙, 无奈道:“送完向阳回来你就陪着我理这些文件,普通人的身体是有些撑不住, 下去好好休息吧。” 书易不推脱, 他确实困的厉害, 脑子都有些晕眩了。 只不过, 有个事情,他还是想问问。 “您先前安排了不少王区居民外迁, 颇有构建镇子的意思, 因为王权新组, 北边和十三区的山谷之争,趋势现在已经越来越明显,您是要扩张十七区吧。” 作为三区军师类的人物,书易觉的自己有必要清楚并了解自家王的想法。 手中还看着的文件暂时扔开,闻人诀起身领着他到一旁的沙发上落座,亲自动手给人倒了温水,又体贴的递上去。 抱着茶杯,书易正了正身子。 闻人诀目光直直看着他,把东南大陆的地图在人眼前展开,铺平到桌面上。 “你曾问过我,一统三区后,接下来想做什么,”笑着,他伸指慢慢滑动过整张地图,柔声道:“很简单,自然是要这东南大陆了。” 目光落到桌面的地图上,书易见这上面已经有了不少标识和划线,这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像是有看过这地图百次千次的人,深思着做下的记号。 并不意外对方的野心,他目光仔细的看地图上那些手写的小字。 “您一向步步为营,目的明确,我不意外您的决定,”拿过一旁的笔,他趴下身去,随手划动更改了一处闻人诀标识错误的地方,直起身子后,目光还在地图上,语气较为沉静道:“一统茂林三区,顶多是让您在东南大陆有了生存的资本,可若想走出这块地界,不先平定第十王区和十三王区,日后肯定会被双面夹击而溃败。” 闻人诀目光中透出赞赏,看人只随意盯了几眼地图,就可快速找出他的错处和被他疏忽的地方。 手中的笔在十七区北方的烈火山谷处划了划,书易又在山谷另一方的十三区处打了个问号。 抬起头,目光明亮道:“如今东南大陆这块地界已成三王鼎力之势,第十王区财力深不可测,而十三王区人口众多,因为烈火山谷,王区中异变者的数量不可小觑,对于刚整合的十八、十七和十五王区来说,都算的上是庞然大物。” 把笔插回笔筒,双手抱胸靠到身后的沙发上,他幽幽续道:“若是三区还未合,是决然不敢挑战这二个王区的,可如今的局面,怕也不好下手,难不成,您已经有了想法了?” 这两天虽然很忙,但闻人诀大部分精力其实还在这件事情上面,听着书易的问话,他扯了下嘴角,轻松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好的计划。” 一改轻松语态,半垂下头,他又语调低沉起来:“东南这块地界对于东大陆来说也不过是块荒僻之地,可若想要进军天下,牢牢掌控住这块地方就很有必要,既然如此……管是什么王区挡在前面,我定会将他们,一一连根拔起。” 最后四字,他说的是一字一顿,带着股自信,又透着几分凌冽的杀气。 …… 闻人诀这人只要下了决定,那就相当的雷厉风行。 在送黑虎等人回十八区后,他就让书易开始筹备去十三区谈判的队伍。 在得到赌坊不久后,王区曾经发生过一次狼鼠袭城,他还凭借着那次事情入了陈凉息的眼。 烈火山谷大部分是在十三区管辖,可偏偏还有个出口是在十七区地界,最早的二区划界,那小片区域就是十七区的。 可偏偏十七区这些年只顾着发展和制衡内部,对山谷只有名义上的归属,实际并没派人掌控。 但随着三区合并,王权重组,闻人诀比起陈凉息更注重向外发展。 大批居民的迁移下,自然要开始需求晶核。 但十三区在多年独霸下,早把整条山谷视作自己盘中肉,不容他们染指。 这挑着事儿的,矛盾越来越多,一开始还较为隐晦,到了后来,就越发明显刻意起来。 早在当上十七区的王之后,闻人诀就曾对着地图思考过一件事情。 以前的狼鼠袭城,真是偶然吗? 到底是因为十三区在山谷中做了什么试验,还是有意造成的人为灾难? 这事情,想深了就变的玩味。 从未去过十三区的他,生起了去谈判的心思,当然,自然不可能打着王的名义。 明面上委派书易,他私底下跟着就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挺想去见识见识多年来可和十区抗衡的王区。 对十三区来说,他的这个行为倒也算不上奇怪,沙南茂林三区一统,想必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 对他们来说,这个三区之王现在还不想多找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局势刚定嘛。 …… 蓝岸对他又一次要撒手出去,还不带上自己感到难过。 虽然赦免日发生的刺杀让他消停老实了几天,但看闻人诀完全不打算追究,人立刻就又跳脱起来。 在帮着准备出行队伍的时候,还满是不甘心的盯着闻人诀转圈,找着机会就借机说上两句:“王啊,你真不带我啊?” “我很能干的,特别适合带着出行。” “我什么都知道,还能给你讲笑话!” “居家旅行必备的绝品好男人,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他变着花样在人跟前转圈,闻人诀一开始还能无视,后来烦了开始避而不见。 大概心灵是真的受了伤,后几天,除了帮忙打点外,蓝岸再不出现。 直到庞大的谈判队伍出行,他送着出城时才从车内走出,对着书易的方向行了一礼,目光却直直落在那个亲卫装扮的男人身上,苦巴巴道:“王,为何我总是被留下看家的那一个?” 这般哀怨的语气,听的闻人诀眉头都皱了起来。 维端在心识中复杂道:“我可以帮您烧死他的,主人。” 在外大权独掌不可一世的蓝家少爷,十七区的一部之长,这样的一面其实少见,唯有在这个男人面前……炎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走上前,挡在了他和主上之间,恭敬道:“您带着一支亲卫队出行,我们很放心,也请您放心王区,我和蓝部长一定会好好管理,盼您早日平安归来。” 他本有意下跪,但书易虽说地位高于他们一些,可他一个王区部长,怎么也不该对着对方下跪。 除却真正的高层,其他人都以为王还在王居中呆着呢。 连这次一起出发的,多达五百人的谈判队伍,知道闻人诀身份的也不过是他随身带着的亲卫队。 这支亲卫队并不是他十七区中组建的那支,而是被黑虎从十八区中抽调过来的,跟随他最早的那些人。 炎振这段日子找他们交过手,对他们的实力很是震惊,对于他们跟随王出行,也很放心。 只要王不暴露身份,不引来十三区的针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能下跪行礼,他便只好对着书易的方向,朝那个蒙着面巾的男人躬了下身。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随行还跟着五辆坦克,这般阵仗跟闻人诀上次带着几人孤零零去第十区完全不同。 跟书易坐在一辆车内,他从上车后就闭着眼睛在休息。 书易独自看了会书,休息的间隙侧头看他,“您觉的我们这次谈判成功的可能大么?” 已经吃下肚子里的东西,书易不相信对方肯这么轻易的吐出来。 闻人诀并未睡着,翻了下身,他面朝着车窗那边,喃喃回了句:“那不重要。” 146.146:暗杀不渡 这次去十三区就是为了谈判, 可闻人诀居然说结果并不重要。 书易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便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就当出去游山玩水。 只可惜, 地球风景虽好,危险也不少。 出了人类生活区, 原野之上的猛禽还会避着他们, 可那些天上的异形和巨兽, 完全就是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 坦克在这样的环境下派上了大用场, 很是灵活的在黄土之上移动, 炮、弹轰击下, 野狼群零碎成块, 四处奔逃。 闻人诀所带着的一百一十号亲卫, 全然无动于衷的站在他所坐的车外。 再外围, 十七区的战部精锐们或趴或站着,拿重机、枪和冲锋、枪不断扫射。 书易皱着眉头看车外, 车队出来的这几天没一天能顺畅,一路上走走停停, 耽搁了不少时间。 十三区那边已经接到消息, 知道有这么个谈判队伍在路上, 还算客气的说安排了人在风城迎接。 一路的血战让这支队伍戒备森严, 傍晚在搭好帐篷入睡后,还留了一半的人守夜。 书易本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个帐篷, 被闻人诀面无表情否决后, 恼红着脸被亲卫硬塞了进来。 “这样不太好, 作为主上,您剥夺我白天的时间就够了!晚上也要呆在一块!您不腻我吗!” 打着手电在看书,闻人诀头也不抬的回了他句:“安全。” 无话可说…… 这个男人的主意只要下了就很难更改,目光在不大的帐篷内转了圈,书易走向一张铺在左边的毯子,钻进去后直接蒙上脸,闭上眼睛就睡觉。 等他呼吸平缓了,闻人诀才慢慢抬头,目光落在他起伏稳定的被子上,瞳孔无神,分明在深思着什么。 维端一整天都没开口,如今看他停了看书,才出声:“您对他会不会太好了?” 其实没必要时时都带着吧! “想要他死的人多了。” 维端:“啊?” “十区古知秋之事为何越演越烈?我们早就收手了,可那边还没消停下来。” 他们回来后,有继续关注第十王区的事。 只能说,他们当日的那个算计,顶多算是起了个头。 后续的精彩,远远超出他们原先预想。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嫉妒只是其中一种,可它能拉扯着你,将你踩进真正的深渊,让你死的毫无尊严和价值。” 帐篷中央燃烧着火盆,这荒野之上的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 柴火摇晃映照着的光芒,让闻人诀的脸色变得异常深沉。 “书易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区之人,来路不明年纪不大,权势却通天,就算没有利益牵扯,想看他摔下来的人也有不少。” 维端质疑:“可他这样的聪明人,难道不知吗?” 轻柔开口,闻人诀道:“他知道。” 这一句并未在心识中。 维端讶异:“既然知道,可他为何?” 关了手电,把未看完的书折了下,闻人诀扭身走向铺在右边的毯子,躺下后,方才回答它的困惑:“他在看……” 有些累了……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维端:“看什么?” “看我是否会保护他,能否保的住他。” “多此一举,您给他这样大的权势,他用心的话,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真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思维。 可这也正是它所欠缺的。 入梦前,闻人诀最后回了它句:“这种谋略之人,心思最为细腻。” …… 风城离十三区王城还要半天车程,他们到达之后,在当地引起了一些骚动,不光是因为那五辆威风凛凛的坦克和随风招展的外区旗帜,还因为车队旁气势凛然的战部成员。 紫色西服笔挺,脚踩讲究的黑色高筒皮靴,较为引人注目的装扮,出够了风头。 十三区的王,果真安排了人在风城等他们,在笑迎他们进风城最大的酒楼后,告知了晚上安排有宴席。 这样多的人和车,且都携带着武器,要去十三王区,自然得提前打声招呼。 而来迎接之人,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更为恰当。 能得到多少的礼遇,书易心中其实也没底,跟闻人诀一样,他也未和十三区打过交道。 宴会选定在酒店最高层,大厅被装点的相当豪华,角落里摆放着的各种美食,让随着书易进去的几个亲卫连连注目。 穿着普通亲卫的服饰,闻人诀脸上蒙着黑巾,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很是低调。 宴会上不只有来迎接他们的王城代表,还有风城的各方势力,他们都对这个统一了沙南茂林周边王区,神秘非常的新王所重用之人感到好奇。 言谈中不少带着试探之意,不过也有个别人,只是单纯来结交。 书易笑容灿烂,礼仪得体,应对的游刃有余。 宴会到一半,闻人诀自己去了阳台,发了会呆后,让其他亲卫转告书易一声,他先走了。 维端看他一个人默默往外走,好奇道:“您怎么走了?” 闻人诀没说话,对着酒店两旁的侍者点了下头,在几个十三区战士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街道。 维端:“接下来,您准备去哪里?” 伸手拦下辆三轮摩托,抽出纸币递给开车的司机,闻人诀淡声吩咐:“去你们这儿最大的夜店。” 维端:“……好吧,您需要纾解我很理解。” 没管维端怎么想,闻人诀侧着身子看街道夜色,心识中命令了句:“让天眼看好书易。” 三只天眼,他留了一只在十七区,一只留在书易那边,自己头顶之上的夜空中,还无形跟了一只。 开摩托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路上速度很快,且都是在街巷中穿梭,应是本地居民。 摩托最终在栋闪着霓虹灯的红色大楼下减速,闻人诀下车后仰头看了会,心中暗暗拿这跟黑渡地带的“魅点”比较,而后又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若是十三区王城中的夜店说不准还有可比性,这里的,还真差了那么些。 跨步进去后,马上就有服务生上前,他要了个较为清静的散台坐下,点上些水果和酒。 闻人诀慢慢的发现,自己挺喜欢这种氛围。 空气中混杂着的酒精味,角落里隐约传来的情、欲响动,舞台最中心处炫目的表演,偶尔激昂震耳的音乐。 身周杂乱的对话中,他可以独自安静下来。 垂着脑袋不用闭眼,闪烁的忽明忽暗多色灯光,有时也会让他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自顾自的倒酒喝酒,他静默着想心事。 身后一个棕色长发的短小男人,正轻手轻脚的向他靠近,接近到两步之时,忽的抬高右手,冲着他脑袋就猛然挥下。 可惜,动作只到一半,那棕发男人只觉眼前一闪,喉间就已抵上了把锋利的短匕。 那半趴着上半身,自斟自饮的男人根本连身都没回,可握着匕首,刀尖对着他喉咙的手,分明是那男人的。 以闻人诀的敏锐,别说有维端的提醒了,就算他现在喝了点酒,也可察觉出人的靠近。 怀有目的靠近之人,和穿梭着从他身边经过之人,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老鼠吞咽了口唾沫,双手高高举起,目中有些骇然,连声道:“闻先生,别生气别生气,我跟您闹着玩呢。” 翘起嘴角,右手快速收回,闻人诀慢悠悠放好匕首,重新拿过酒杯,方才平静道:“若不知道是你,这尖刀今晚就该饮血了。” 紧了紧手,老鼠快步绕到他身前,因为没有凳子,便只好半弯下身,带笑道:“这样吧,我赔罪,咱们卡座上去?” 闻人诀不置可否,起身直接跟着他走。 到了卡座,老鼠大手一挥,点上堆吃的和酒,赔笑道:“真巧啊闻先生。” 敛眸,晃着杯中酒液,闻人诀幽幽开口:“我不觉的你有这么空,说吧,什么事情找我。” “哈哈……”毫不意外的,老鼠低笑两声,态度随意目光却锐利的盯着他,淡声道:“说真的,我完全搞不清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老是要私自出王区呢?” “您知道的,现在的王,哪个出区不天大的动静,您倒好,轻车简行,潇洒自在多了。” 未抬头,闻人诀的中指轻轻敲击着杯沿,满怀深意的蓦然道了句:“知道我出区的寥寥可数,老鼠,你果然比我想的更有用。” 笑了笑,坦然受了这句表扬,老鼠环目四看后,放低了音调,“您前段时间遇刺了,是吗?” “哦?”闻人诀感兴趣了,抬起头直直看着他,“你知道这帮人的来路?” “知道一些。” 映象中的短小男人很是精干,今天换了身打扮,改变的发色和脸部多出的瘤子,若不是闻人诀能够辨别出他的晶核磁场不同,怕也不敢说这人就是之间见过的老鼠。 看来,能在暗处生存的,没一个简单。 他沉默着打量人,面具外的半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老鼠并不打算多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手下几路线人跟他们或正面或侧面的接触过,一开始我也觉的这不过是帮普通的杀手,可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和巧合,我开始留意他们,但是可惜,只要我想深入追查,派出去多少人就没多少人,后来这事情我也不敢继续追了,毕竟和我无关,真追的深了,惹起这帮人注意,怕我要凶多吉少。” 他这样的人,最懂趋吉避凶了,不然绝活不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这帮人不仅仅在沙南茂林周边活动?”闻人诀沉声道。 他总能很快抓住重点。 老鼠点头,凝重道:“有一次意外,让我发现这帮人可能还不仅仅活动在东南大陆,应该说......整个东大陆,都有他们的踪迹。” 目光幽暗下来,闻人诀在想这样大的黑暗组织,为何到现在才听闻。 “他们的活动很频繁,据我判断,他们对您的刺杀绝对不仅仅是在针对您,而更像是......多线活动中的一点。” 这话够耸人听闻了,一般的势力哪敢轻易挑战一区王权,况且闻人诀现在三区在手,不客气的说,一怒之下血流成河也轻而易举。 若说连刺杀他,都不过是这个组织任务中的一环...... “这个组织叫什么?”把高脚杯放回桌面,闻人诀真正认真起来。 “不渡。” “不渡?”轻蹙起眉,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他在嘴中咀嚼着玩味,若维端的猜测没错,这帮人,极有可能得到了亚人的传承。 就算不说是传承,起码也得到了一定的亚人文明碎片。 既然如此,这样的一帮人,为何从未有人听闻过? 当上三区之王后,他也有刻意去了解一些有名的势力。 可就从未听闻过,还有一家叫不渡。 “您要小心,”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老鼠又瞥一眼远处角落,开口快速道:“我虽然不敢追查他们,但手下线人做任务时,难免有时候会听闻,他们最近开始在十三区中频繁活动,我觉的,应该不是针对十三区的王,而是......” 话没说完,他已停顿下来。 闻人诀冰冷着声音接上,“而是冲着我来的!” 摊了下手,老鼠先表示了点点同情,又严肃道:“我都可知道您没有在王区而是私下里来了十三区,您也别太小瞧他们,这帮人,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目标的。” 细眼微眯,闻人诀看出他应该还有事要办。 说着话,老鼠还不断看腕上手表,同时麻利的给自己扎了个马尾,不知从哪又摸出条火红色的三角巾,夸张的把它绕到脖子上,转瞬之间就又像是变了个人。 “你要什么?” 虽说对方本就有事要在十三区办,但今晚绝对不会只是巧遇,老鼠来卖自己这么大个好。 想要什么呢? 闻人诀不觉的自己跟他交情好到要他来告知自己这些。 “您现在已是三区之王,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您早晚会成为那些挥手之间变动山河之人,所以,我这只是提前投资。” 说完话,抽身从昏暗卡座间离开。 闻人诀平静的目送他远去,偶有多彩灯光打到对方脸上,老鼠刚刚还在的那块瘤子又没了。 “这种人,有点土壤就能生存。”维端等人走了才感慨出声,察觉到主人异常低沉的气场,小心问了句:“虽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不过您这次打算怎么办?” “盛典之时已让他们放肆过一回,这次他们既然还敢来,那就......”一瞬改换上愉悦表情,闻人诀慢悠悠道:“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撕碎!” 147.147:酒醒以后 在风城只停留了一天, 第二天他们就跟着王城来迎接护送之人出发前往了十三区的王城。 这一路上倒太平, 书易托着自己的腮, 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车外, 再遇到什么状况,也有十三区的战士去解决, 他们带来的人反倒成了看客。 “我的判断跟您一样, 这个叫“不渡”的组织, 恐怕人数并不是很多, 如今我们装备齐全, 人员又都是精锐, 他们应该不敢再轻易冒头。” 目光在头顶跟随着的飞艇上停留, 他继续道:“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向十三区王权, 泄露您已经亲自前来的消息。” 闻人诀在看本小册子, 上面画了些样子比较奇怪的异形,随口回了句:“这样来路不明又诡异莫测的组织, 不管是哪个王区的王权者都不会喜欢和信任,就算十三区的王知道我来了, 也不会在谈崩之前就杀了我, 杀我除了能够引发战争, 还能带给他什么?况且我们的到来, 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在变相的示弱。” “好吧……”拍了拍脸颊,书易目光从车外收回, 落在专注看书的男人手上, 他意外发现, 闻人诀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修长,特别漂亮。 夹着书页,垂着眼睫的专注样子,还挺迷人……只可惜了那张脸。 “你看我做什么?”被人傻傻盯着看,对五感敏锐的闻人诀来说,有些奇怪。 别开脑袋,书易岔开话题问了句:“您准备如何做呢?” 早在那天晚上他们见面以后,主上就跟他说了再一次见到老鼠的事,还有对方提到的“不渡”正蠢蠢欲动。 合上册子,一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另一手随意放在膝上,闻人诀微眯着眼,缓声道:“我此次前来就是准备见见十三区的王,在王城中他们想必不敢下手,回去的路上就最为合适了,这次本就没准备要谈出什么结果,要是在回去的路上我遇袭死了,他们再随便伪造点什么推脱给十三区就好,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种黑暗中的组织,越混乱的局面对他们来说越有利。” 不得不说,这人心揣测的很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算计起人来才更没有下限。 书易想,急不来,这种事情得慢慢引导。 因为有十三区自己人带路,进入王区等等一系列事情变的非常顺利。 早上进的王城,在风城负责迎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带他们到目的地后,对书易弯了下腰,客气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晚上还有个欢迎宴,到时候我王和众多家族族长都会前来,请您早些准备,四点十分接送车会在楼下恭候。” “好,有劳。”回了一礼,书易待人出门,才扭头看起房间。 这里的装饰比起在风城所住的酒店来的更为典雅,细节处显露出的富贵才真正逼人。 随身跟进的一个亲卫正在扣墙上的装饰,确认什么后大张着嘴咂舌,感慨不已,“乖乖,这些可都是晶核。” 如今地球上什么最金贵? 晶核啊! 虽然不是什么光核,但满墙镶嵌的被切割成星星形状的装饰物,居然全是各种颜色的晶核。 这满满一整面墙,数量绝对不少。 书易也注意到了这一整面墙的装饰,对着另外一个亲卫别了下头,吩咐道:“去把窗帘拉上。” “是!”那亲卫人高马大,几步到了窗边,很快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外头的日光逐渐消失,等亲卫回身往回走时,房内已经较为黑暗。 而后…… 先前让另外一个亲卫震撼的墙面,才显露出它真正壮观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见整面墙上所有的晶核全部闪烁起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也不微弱,五颜六色的很是梦幻。 “这……”有些失了言语,墙前站着的亲卫呆呆上前摸了把,回身傻道:“好像是真的星空。” 没他们的兴趣,闻人诀只瞥了一眼就直接往里走,在黑暗中跨步,半点不见迟疑,找到正中央的大床直接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维端:“这样的美景,您不欣赏一下?” “多此一举,”语气有些淡漠,他淡声道:“没有屋顶的话,夜间抬头不就是星空?” 维端深感赞同,“您说的很对。” 人类就是喜欢弄这些复杂又没用的东西。 …… 晚上的欢迎宴被安排在离王居较近的一家酒店。 来接送书易的车队停下后,从酒店前的高阶上跑下两队侍者,左右整齐站好,待人一下车,齐齐躬身弯腰行礼,悦耳道:“先生,晚上好。” 书易目不斜视,只看着高阶之上被派出迎接他们的西装男人。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大汉,浓眉大眼,笑起来颇为和善。 两人握手之后,就一同往里走。 只不过等进了放着轻缓音乐的大厅,闻人诀这一干跟着的亲卫就被旁人拦下,年轻男人看着他们笑道:“兄弟们,旁边桌子设了美酒美食,跟我走吧!” “先生?”闻人诀右边站着的亲卫喊了书易一声。 书易回头看了眼,又瞧瞧周边,理了理自己袖口,漫不经心般随意道:“没事,你们去吧,十三区王的宴席上,我不可能会遇到危险。” “是啊是啊。”带他们进来的浓眉男人对着闻人诀身边的年轻男人点头,嘱咐道:“带这几位兄弟去旁边,好酒好菜招待着。” “是,几位,请!” 没有办法,跟着书易来的五位亲卫和闻人诀只好一起去了旁边专门为护卫们设置的酒桌。 好在这个位置也能看到书易,只不过是距离远了些,说话听的不是很清楚。 闻人诀等人坐下后,发现这一张大圆桌上坐了不只有他们,还有十三区各方势力老大带来的护卫和仆从。 书易入座后,欢迎宴才算真正开始。 闻人诀隔着较远的距离去看主座上穿着特制王服,年约四十多的中年男人。 若没有晶核能量的出现,对方这个年龄,早该退居幕后,安心等死了。 可对于现在已经恢复到“星坠事件”前人类寿命的他来说,不过正当壮年。 穿过中间隔着的几桌吃喝人群,闻人诀专注的遥遥打量着他。 粗长剑眉下闪动着双明亮大眼,鹰钩鼻厚嘴唇,举手投足间很是神采奕奕。 维端在心识中默默开口:“按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占佩这人当王也得有二十来年了,心机城府绝对不低。” 闻人诀今晚没有蒙面巾,亦没有戴面具,为了低调不招眼,他只找了件高领外套,缩着脑袋低着头,全程表现的近乎于空气。 同桌吃饭的几个家族护卫之间偶尔也进行着交谈。 二次融合神眼后,闻人诀的视力好了不少,可清晰看见主桌那边每个人脸上的欢笑和相谈甚欢的模样。 对于这个一统三区的新兴势力,十三区中好奇的人真有不少。 对于书易,他们中很多人也有听闻,听说是那个往日里低调神秘万分的新王的首席心腹。 可以说是非常信赖之人。 便连三区中的部长们,那些真正手握兵权的家伙,在这人面前都得听话。 眼下有了这么个好的亲近机会,大家都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到了书易的身上,当真可称得上是万众瞩目。 晚宴的主要目的是联络感情,真正要谈的事情,会放到第二天下午。 闻人诀默默吃着东西,不时抬头往主桌那边看上一眼。 就见占佩不时亲自给书易倒酒,有时还亲热的拍人肩膀。 维端有天眼,自然看的比他还清楚。 气呼呼的告状,“这人分明是想拉拢书易!” 晚宴中对三区感兴趣的绝不仅仅是那些高层人物,好奇心嘛谁都有。 同桌坐着的人借着喝酒,慢慢的开始朝几个亲卫打听起了三个王区的事情。 其他人不知道闻人诀身份,可这几个亲卫都是闻人诀近身跟着的,对王就坐在身边的事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调整好心态,开始跟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闻人诀表现的较为阴沉,还真没人找他主动说话。 晚宴到了一半,在厅中跳舞的女孩子们甜美的弯腰行礼后,慢慢退下。 有人造的薄雾开始从大厅四角吹拂出来,不过两分钟,整个大厅变的云遮雾罩,在恍恍惚惚的景象中,有轻灵的丝竹声开始传出。 踏着薄雾而来的是五个披着薄纱的……年轻男子。 这些人体态优美不逊于少女,手中各自抱着古典乐器,边走边演奏。 雾气慢慢散去后,五人已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低着头,专注的弹奏乐器。 当中一个男孩,薄纱散落于地,赤着脚,抱着箜篌席地跪着,旁边几个或坐或站,配合默契的演奏一首不知名的乐曲。 跟其他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露出或痴迷或震撼表情的人不同,闻人诀的目光只在那五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便移转到了占佩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人样貌跟占佩有些相似,眼下正望着那五个薄雾中的男孩露出迷醉眼神。 “玉作搔头金步摇,高张苦调响连宵。欲知写尽相思梦,度水寻云不用桥。” 诗兴大发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吟诵了首古诗,又沾沾自喜道:“怎么样主人?这是华夏古人的诗句,我念的还不错吧?” 闻人诀没理它。 只等乐曲告一段落后,扭头问身旁坐着的一个护卫,“请问……”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的指了下占佩身旁的年轻男子,问道:“那位是谁?” 那个护卫是区内大家族的,自然认识闻人诀指的人,只当他是看见年轻男子跟王长的相像,好奇才问。 低声回道:“那个啊,叫占赫,是王的亲弟弟。” “哦。”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闻人诀抬手,跟人碰了杯酒。 …… 晚宴结束后,书易就已经醉了,一摇三摆的被他们给扶了回去。 今晚他一直在被敬酒,就算酒量不错,也有些扛不住。 等回到房间关上门,两个亲卫把人放到床上,闻人诀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他通红着的脸,片刻后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有拖拽的力量,让他再无法前进。 在床上踢踹着,书易的睡相很不老实,一手还死死拽着闻人诀衣摆,眼都没睁开的嘟囔:“师傅!你偏心,你又说师兄们的好!我最好了呵呵呵,我最厉害!” 看他一笑又呛着,一个亲卫赶忙坐下去,揽过人拍后背。 还有个亲卫站着看王,样子有些尴尬。 闻人诀使了下劲,可没想到这醉酒之人力气挺大。 且看书易现在的模糊样,又哪里有清醒时的半分睿智。 被人揽着也不消停,他那两条腿还在不停的踹,当中一脚就踹上了闻人诀腰。 闻人诀面上依旧的没表情,心中却已经相当不耐。 弯下身去掰手,床上书易不开心了,突然在他耳边大喝一声:“算计我!你们这帮……嗝,你们傻子,我聪明,我最聪明,我地球第一,一!” “是,先生您第一,宇宙第一,您快放开王。”还站着的亲卫看不下去了,赶忙蹲下身去帮忙掰手。 王很少有激烈表情,现在眉尖跳动,分明是快发作了。 两个人一起也没能把衣服从书易手中弄出,主要还是怕伤着这位凡胎肉体。 闻人诀无奈之下,皱着眉头把外套从身上脱下。 走前还放了句冰冷的命令:“以后看着先生,没有必要,绝对不许他碰酒!” “是!”看他黑沉脸色,两个亲卫赶紧站直身行礼。 二人被留下看守书易,闻人诀则独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书易醒来后是什么表情并没人看到,守在他门口的两个亲卫只听见房内传出来的一声大叫。 二人齐齐冲进去时,就看到了顶着鸡窝头的先生。 平常的儒雅淡然没了,正满脸的惊恐,提着闻人诀衣服,语气很是惊悚的,断断续续道:“这……这是……怎么了?王的衣服为什么在我床上?不对!在我手上?” 看他面色怪异,两个亲卫疑惑的对看一眼,当中一个上前回答道:“您昨晚喝醉了,死活拽着主上的衣服不松手,没办法,主上只好把衣服给脱下了。” “哦,”面色好看上一些,书易从床上起来,进卫生间洗漱前回头又有些犹豫的问了句:“我昨晚……喝醉以后,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呃……”两个亲卫又一次对望,而后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声回复:“没有!” …… 商谈没有结果,但也算没有谈崩。 十三区不可能吐出山谷那一小段出口,哪怕这样很没有道理。 闻人诀给的命令就是别谈崩,但也不可能真答应了十七区的要求。 总之只要尽量愉快的结束对话,安全出区就可。 对谈判,书易很有一套,当初说服十五区的王和十八区一起联手对付十七区的就是他。 半是忽悠,半是言语交锋,最后表露出十七区很有可能示弱的迹象,含蓄的说要回去再请示王。 十三区的王又很客气的派人护送他们出了王城,跟书易告别前,男人笑的很有压迫感,只言要在王区中等十七区的好消息。 来护送之人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地界外。 这次出行路上耽搁的时间更久,在十三区中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三天。 独自又在路上行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下午,书易实在忍不住了,侧头问闻人诀,“主上,您看到现在那帮人都没冒头,是不是不准备出现了?” 闻人诀手指正有节奏的敲击着车门扶手,眸中有冷光闪过,阴沉道:“我没时间继续陪他们耗,与其等回了王区再大海捞针时时防备,不如今次就彻底解决他们。” 书易:“可现在他们不敢冒头,我们又要如何?” 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光投注向车外,闻人诀老神在在道:“那就把他们引出来。” 眸中闪烁,书易追问了声:“如何引?” 笑了笑,闻人诀薄唇轻启,阴冷吐出一个字:“我。” 148.148:二次暗杀 “您真的有把握能够对付他们?”手中捏着地图, 书易目光中满是担忧。 他知道这个男人的主意一旦下了, 很难更改。 可是之前盛典上的遇刺, 他虽没在现场, 事后看到报告也亲耳听炎振转述过。 那个叫“不渡”的组织,相当难缠。 且还有那么多从未见过神秘莫测的晶核武器。 王这个拿自己做饵的决定, 糟糕透了。 “尼瓜河后就是无归山脉, 只要过了河, 他们就跟不住了, 与其这样等下去不如逼他们出现。”没有书易的紧张, 闻人诀从始至终表情淡漠, 仔细看, 眸中似乎还带有笑意。 “他们也会感到奇怪, 您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改变方向, 独自带着人脱离队伍。”这个举动太不同寻常,不渡的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和防备么。 “只要他们还想杀我, 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总比让他回到王区好对付,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可是……”书易还打算劝, 闻人诀却已经把手抬起。 表情不悦。 不甘心的闭上嘴, 书易又低头研究起手上的地图。 前头就有个散落的镇子, 闻人诀命令车队绕行, 进镇子后补充了些食物和水,他自己则悄无声息的改装打扮后带着二十来号亲卫, 反方向拐往了尼瓜河。 如他之前和书易说的一样, 过了这条河, 再想跟上他就难了。 所以就算“不渡”的人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只要对方还想杀他,那这就将是最后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动手。 书易见拦人不住,面色第一次如此凄苦,闻人诀易装走前,他还挡在人身前拦了一会。 “您知道,万一您出了点意外,那就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明明在您身边却未能阻止。” 把脸上面巾提高,闻人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肩膀。 书易望见他眼中锐利光芒,知道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深呼吸一口,语气颇为沉重道:“您是三区之王,我希望您能明白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的担子,若您出事,三区战火必起,那将会死很多人。” 某种程度来说,闻人诀的脾气挺好。 换做一般的王者听了这话都会不高兴,可他却只是抬起手再拍了拍人肩膀,含笑道:“我的军师,盼我点好。” 书易不是不知道自己话中的冒犯,但他还是直直看着人眼睛,而后突然“咚”的一声单膝跪下,垂下头颅,重声道:“盼您早归。” “恩。”随意应了一声,闻人诀潇洒的挥了挥手,带上候在门边的亲卫,从镇子另外一边快速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半天,没骑车也没开车,全靠步行,但因为都是异变者,速度比起普通人还是快上了不少。 很是安生,一路上没遇到半点状况,走的维端都在他心识中质疑了。 “主人,不渡的人真发现您脱离队伍了吗?他们真的会追来杀您吗?” 很多时候,维端提出的问题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答。 闻人诀闭嘴不言,只管赶路。 再走了半个小时,前头传来了巨大的水浪翻滚声。 一个亲卫跳到他身侧,恭声道:“王,到尼瓜河了。” “恩。”其实不用说,他们也能看到前面翻滚激烈的水浪了。 尼瓜河两岸没有树木,很是空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黄色河水气势磅礴。 靠近河岸的位置,土地开始变的湿软。 他们一行人放慢了脚步,等再近一些距离后去看这条大河,发现那些跳跃起的水花简直就像沸腾了一样,无处不是泡沫。 真正走近后,隆隆轰鸣声震耳,这样一条河在土地上流淌着,就似有几条巨龙正在缠绕撕咬,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亲卫们都被这自然的一幕所震撼,身后却无声射来几支风箭。 因为这巨大的水浪声,也因为明明空无一人却突然来的袭击,两个亲卫被风箭爆头,直接倒下,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 其他亲卫瞬间戒备起来,齐齐从腰间抽出短匕,三人靠近闻人诀,其余人则全部上前,死死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二人。 金黄长发碧绿眼睛的年轻男子从出现后,目光就直直锁死在闻人诀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夸张大笑道:“尊贵的王,好久不见了。” 不是别人,抓着他左手,现在刚放下的中年男人,正是盛典那日杀上高台的二人。 维端说过,这种空间移动距离并不会很远,也就是说,这两人其实跟闻人诀预测的一样,一直尾随在后。 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亲卫,闻人诀直直走上前,望着那二人,嘴角缓慢向上挑起,平静道:“二位很执着。” 那中年男人紧绷着身体,看来远没有黄发男子的自在,死死盯着闻人诀脸上的面具,双目中满是探索。 “咯!”发出一声尖利的犹如公鸡打鸣般的笑声,那年轻男子缓缓伸出右手,掌心隔空燃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球,他迷醉的盯着那火,又怪异的一点点转动自己的瞳孔,以一个很奇怪的角度盯着闻人诀,轻声道:“呐,让我把你烤焦吧。” 笑了笑,闻人诀微微侧了下头,好奇道:“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们为何非要杀了我?咱们有过节吗?” “我们没有任何过节,如果说有,”中年男人沉声道:“就是你称王,这东南大陆,现在还不该有主。” “哦?”拍了下手,闻人诀笑的越发温柔,和善道:“看来你们的主人对这儿有些意思了,也就是说,你们下手的还不只有我?” “你很奇怪。”男人走上前两步,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觉的这里不该只有他们,而应该还埋伏着很多人。 因为这个被他们落单所围杀的王,表现的实在太过沉着和冷静。 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那举止神态,倒像是……猎物其实是他们。 而他,才是捕猎者。 不见半点的惊慌失措,反而还和颜悦色的跟他们交谈。 死在他们手上的王不是没有,这些貌似高贵之人,到了生死关头都一样卑微如臭虫。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两个人奈何不了你?”中年男人觉的怪异,这是一种从未在他人身上感受过的感觉。 莫名的,他有些心慌。 三人对话间,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不过二分钟,就有十多人骑着摩托靠近这里。 闻人诀自然也看到了,收回眺望的目光,他摊开双手耸肩,很是无辜道:“不,我当然没那么想,只不过……” 柔和的笑着,他慢慢道:“前两天我刚下了个决定,那就是……” 非常刻意的停顿,但还是惹得黄发男子主动开口:“决定什么?” 闻人诀笑的越发灿烂了,在那十多个人下摩托往这处走来后,他阴冷的一字一字往外蹦出。 “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部撕碎!” 最后一字落,他身周全部的亲卫就如闪电般冲向对方。 那二人早有防备,瞬间后退。 闻人诀随身只带着二十来个亲卫,很快就和对方的人战斗到了一起。 那些人都配有晶核武器,但距离过近,加上没有料到他们的实力。 交手不过五分钟,就倒下去了一半。 在亲卫们冲出去的同时,闻人诀反倒慢慢的一步步开始往后退。 在距离一定的位置后,双手抱胸,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维端也是,仔细看着,而后不屑道:“这帮人虽然有晶核武器,但远远不是您手下亲卫的对手。” 闻人诀手底下除了几个心腹部长,还有谁最强? 不用说,就是他藏的比晶核都严实的一百一十号亲卫。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时候就很适合拿来试探这帮人的能耐了。 那领头二人一开始还如闻人诀般,束手在旁观战,慢慢的脸上表情就变了,很快就再定不住,中年男人第一个扑出去,加入混战。 对他来说,任务的成功比什么都重要。 面子什么的,都是次要。 黄发男子却还没动,他只是扭过头,看着闻人诀。 舌头慢慢从口中伸出,如蛇吐信般拖腔道:“你的手下都很强,但你……太弱!” 他指的自然是盛典那日闻人诀的躲避和现在的袖手旁观。 闻人诀怎么可能和他争辩什么呢。 这些人在他心中都是将死之人,没那个必要去多费口舌。 黄发男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也跟着加入了战圈。 这二人一加入,局势很快便翻转。 维端啧啧称奇:“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二人不用晶核武器也强过向阳等人。” 看着手下一个个死去,闻人诀倒是连眉头都没皱,他只是非常认真的看着这二人的招式,而后在心识中冷淡道:“没道理得到亚人传承的会比得到你这个神裔文明的,更强。” 维端不敢吱声了。 它也奇怪着。 这帮人,实在太古怪了点。 直到场上再没打斗的动静发出,那黄发男子跟中年男人先一步回头,注意到那个从始至终都抱手观战的男人,居然还没跑。 他们带来的十多人也只剩下了两个。 到现在……便连黄发男子都开始觉着心中有些古怪。 就算一开始是装腔作势……现在手下人都死光了,怎么这人……还无动于衷呢。 眼神示意一下,中年男人让身边二个手下先动手。 他跟黄发男子则在后慢步逼近。 两个大汉很快就冲着闻人诀冲来。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还是没什么反应。 等人冲到他身前三步处,无声无息的,他双脚之下有黑洞开始出现。 两条透明闪着蓝色光点的触手从洞中伸出,很快的抓住二个男人,又一瞬把人挥上天空。 而后缠绕着收回。 无数肉块先血一步掉落满地。 红色血水如雨般从空中溅落。 黄发男子和中年男人一瞬止了脚步。 瞳孔中满是诧异和震惊。 闻人诀脸上还是那个笑容,双手合拢轻轻拍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露出头顶发心。 他脚下,仿若无底的黑洞还在,他背后,两条挥舞着的透明触手伸缩着扭动。 “你?!”中年男人不自觉的就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轻柔笑着,闻人诀抬头商量般问道:“会不会太碎了?不然……我把你们撕的齐整些?” 149.149:正面交锋 这种气息……穿着青色上衣的中年男人捏紧双拳, 这种气息和感觉, 有一瞬间让他以为是见到了自家灵主。 黄发男子只诧异了一瞬, 而后眸中战意汹涌, 右手戴着的钢爪“嘎嘣”活动了下,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依旧悠哉站着的男人。 光形状触手并未再动, 只是挥舞在闻人诀身后如同几条尾巴, 抽出幽蓝短匕, 闻人诀对着人直接撞了上去。 在钢爪即将碰到胸口之时, 弯腰躲过, 两人很快就对面冲过, 只不过黄发男子再前冲了两步才止住身形, 等他扭回身时, 闻人诀却已经到了他面前, 几乎跟他鼻贴鼻,吓了他一大跳。 瞳孔因为受惊而短暂放大, 闻人诀勾着唇角,半点机会都没给他, 直接从人腰部划割到胸前。 这样大的一道伤口, 瞬间就让黄发男子的血染红了胸膛。 交手不过瞬间…… 中年男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死死盯着闻人诀的脚步。 很奇怪, 跟刚才那帮和他们战斗甚至让他们都觉的棘手的男人们一样,这个银色面具覆盖的三区之王, 步伐极为讲究。 所以才可那样快的调整好自己身形。 让罪魁都受了重伤。 而且……他视线凝聚在对方挥舞在后的触手和脚下踩着移动的黑洞上, 这些……又是什么? 想起刚才瞬间就把下属撕碎的力量, 他眸中光芒闪动激烈。 或许他们错了……这个世界上,掌握底牌的,远远不只有他们。 这一次,可能是招惹到了其他怪物。 只不过,他们还有脱身的机会吗? 就他观战的这一个瞬间,黄发男子已经调整过来,两个巨大的火球罩头砸向闻人诀。 换做一般人,哪怕是异变者,都无法躲过从两个方向同时袭来的巨大火球,就算不被焚烧死亡,也会因为烈火缠身而受伤。 可惜……闻人诀有维端在。 这种等级的晶核能量哪会被它放在眼里,两条触手挡在前面,那火球撞上触手后,一瞬消失散去。 闻人诀两个纵跳到了人身前,一脚把那还弯着身喘气的黄发男子踩在脚下,狭长眼睛眯着居高临下看人狼狈模样。 “啧……”眸中没有不屑,有的只是不悦,口气也是,很是失望般叹了口气,漠然道:“我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出现,原也不过是这样的垃圾。” “你!”黄发男子被人踩在脚下也不惧,嘴一张就准备开骂。 闻人诀哪会看不出他意图,面无表情的加重脚上力道,直把人踩的吐出口血,他才嫌弃般,挪开自己的脚。 中年男人一直在旁观战,就算是看同伴被制服也不急。 等闻人诀挪开脚放开戒备的这一瞬间,人凭空就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闻人诀身后的半空中。 手中沾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向闻人诀后脖。 打斗间,闻人诀身后的触手已经消失,明明背后没有眼睛,他却有所感应般挥起右手,手中匕首正好挡住了对方袭来的毒针。 发出“噌”一声响动。 几乎是同时,他脚尖用力,把地上人踹飞出四五步远。 下一瞬便回过身,另一手也跟着握上匕首,把人推飞了出去。 而后不等人落地,他就又一次冲上前去。 跟刚才这个黄发男子一样,虽已提纯出了异能但力量还很微弱,闻人诀猜测这个中年男人的情况差不多,能够瞬间移动的次数并不多。 没见那黄发男子才砸出两个大火球,人就半废了么。 反倒是这个中年男人,看着普通,身手却比那个嚣张跋扈的黄发男子好了不少。 快速交手过了几招,对方就找了个机会闪身后退了。 闻人诀并未追,原地站住,他目光幽幽锁定着对方。 中年男人得到喘息机会,目光隐晦落在闻人诀身后地上正半死不活的黄发男子身上,很快就又转回,看着闻人诀复杂道:“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当日在盛典那般万众瞩目的环境下,为何还要被我们打的无力还手?” 他不相信,哪一个王能够容忍那样的丢脸呢。 身前这人,明明古怪又强的离谱,当日为何还在几个手下的保护下,被整的那般狼狈。 和二人都交过手,闻人诀的态度好了不少,中指抚摸着手中刀刃,他和婉着语调,温言道:“我虽不知你们的主人是谁,但是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世界,可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挣扎想要爬起的黄发青年,闻人诀又扭正脑袋去看那中年男人,颇为阴柔的一字字道:“他大概觉的自己绝对无敌了,能够轻易推翻这个世界并重建规则了,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吧。” 不准备再玩了,把匕首收起,他早前说过,自己要一个个的把人撕碎,如今可要兑现诺言。 “可惜呢……”每踏前一步,他便再从口中吐出一字,“这可不是一个得到了点什么文明的传承便可放肆的时代,因为啊,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可是我们。” 中年男人真正变了神色,从未有过的骇然溢出他双眼。 身前这个他们之前以为可轻易抹杀的三区之王,居然如此云淡风轻的,隐晦说出了他们势力最为隐秘的东西。 不好! 这个人,有古怪。 甚至,身上的秘密,还重过他们。 想起刚才见到的黑洞和触手,中年男人彻底失了最后的战意。 只不过,他还强作冷静的站在那,看人一步步逼近自己。 闻人诀收起多时未发作的另外一面完全发作,他的这一面很少见,所以让他往日里看着只是少了些人情味,而没有……像个真正的邪祟。 这帮来刺杀他的人路子很诡,性子也较为嗜杀,完全激起了他心中被无意收起的本性。 这种渴血的欲、望,有多久未出现了啊! 眸中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沉醉神情,看着那中年男人强自镇定的表情,他越发觉的欢愉。 中年男人看着很是冷静,等闻人诀逼近他身前三步处,突然大吼了一声。 闻人诀早有防备。 对方身上应该有当日对向阳使用过的精神类武器。 全识戒备下,脑袋只疼晕了一瞬。 他身前的中年男人就再一次消失。 闻人诀一点没急,闭着眼睛缓和那种刺痛感,半晌才慢悠悠的回过身去。 那中年男人算计的很好,不管精神攻击有没有用,只要能让对方迟缓一瞬攻击,他就能够再一次闪身到罪魁身边,带着人先跑。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与其去攻击想要杀死这个男人,不如赶紧回到灵主身边,把这个人的存在告诉主人。 否则,只怕将后患无穷。 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后招和底牌没出。 只不过他想的虽好,计策也管用了,那男人果然停下了所有动作,而他也瞬间到了罪魁身边,扶起人就打算再一次从空中消失。 只可惜,才隐遁了一半的身形又突然出现。 扶着罪魁,中年男人脸色雪白的看着逼的他们重现出现的“物体”。 在影遁进空间后,他就觉的受到制约而无法移动,重新显形后,脸上便再无血色。 只见自己前后,两颗人类拳头般大小的血红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那是一种全无感情的冰冷视线,带着不属于活物的死亡凝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逃生无望,他万念俱灰。 只对这个逼得自己异能都无法使用的东西……和身前这个人,感到了真正的好奇,和发自于灵魂的恐惧。 “死也让你死个明白?人类中有这个说法吧?”自言自语的,闻人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一个异常空旷的声音回应着响起。 被中年男人搀扶着的黄发青年突然抬头,神思恍惚的四处看了起来。 “可我需要遵守吗?”闻人诀慢慢歪头,盯着对面二人缓声问道。 “当然不需要,我的主人,您又不是卑微的人类,您是我们最最尊贵的继承者,您的意志,即为神的旨意。” 还是先前出现的空旷声音,再一次凭空响起。 闻人诀点了下头,似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速度快的如要看不清移动轨迹,他一手把黄发男子提起,另一脚把中年男人踩在脚下,双手用力下,如他当初所说,居然活生生的就把一个大男人撕裂于空。 中年男人被踩着胸膛,呼吸不顺,本能张开嘴,而后漫天淋下的血雨,让他的瞳孔一瞬变得通红。 极为艰难的,他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主,绝不会放过你!” “哦。”把手中还捏着的尸体碎块随意抛到一旁,那血同样喷了他一身,让他有些微的厌恶,低垂下视线,闻人诀对着脚下之人莞尔一笑,心平气和道:“我早晚也会去拜访你主。” 不等人再开口,猛然下蹲,手中随意捡来的木棒就已被插入了中年男人的心脏。 转身之时,早前消失的黑洞和触手再一次出现,把男人的尸体从地上抓起,抛到空中后,撕得粉碎。 闻人诀拽了拽自己身上粘稠的衣服,又望了眼远处的河水,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维端直接出声,不解道:“您为何不用颗天眼读取他们当中一人的记忆?” 这帮人的来路这样奇怪,不值得关注么。 扯了下嘴角,闻人诀漠然道:“依这帮人的行事作风,不要几天就会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闹出动静,这么想要独树一帜,又何必把天眼浪费在他们身上,留着天眼,我还有用。” “是!” 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选了个可以落脚的位置,闻人诀探着上半身从河中捧水洗脸。 而后,脑中突来的晕眩,让他毫无征兆的一头就栽进了湍急的水中。 不过一瞬就被冲出了百米远。 直到人在水中起伏,维端才惊叫出声:“主人?” 150.150:三次融合 和它的惊叫同时, 一个透明光圈出现在闻人诀身周。 人虽还在水中漂流, 但光罩已经替他隔离开了所有水和杂物的伤害。 维端在心识中连连呼唤:“主人?主人?主人!” 闻人诀有好一会没能说话, 只狰狞着脸, 表情万分痛苦。 “主人您怎么样了?” 明明敌人都被解决了,刚也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一下人就这样了? 且, 它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 因为主人现在暴动的能量。 闻人诀把嘴唇都咬破, 那种窒息感才稍稍减弱, 刚刚猝不及防下连灌了几口河水, 如今唇齿间仿佛都是泥沙。 艰难的, 他挤出两个字来:“神眼。” 维端一瞬了然, 和它所料的不差, “可是……怎么会如此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要知道第二次的神眼吞噬, 主人在那之前是有些感应的。 “刚才的精神攻击。”这个问题闻人诀自然也想过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所发动的精神攻击。 本来距离上一次的吞噬就有五年了, 第三次吞噬就在最近也是可以理解的。 也许是对识的冲击, 造成了一定影响。 维端也觉的无奈, 毕竟从未有人吞噬过神眼, 否则也可提供一些参考 ,对于神眼的融合, 之间要相隔多久, 每次融合后会怎样, 它同样一点都不了解。 “可要送您回王区?”它能感应出主人正在压制涌动的神眼能量。 但肯定抗衡不了太久。 说话间,闻人诀其实一直都闭着眼,听到这话才睁开。 他能看到被隔离在自己身周的河水,就仿若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相拦,抬起自己一只手,他摸了上去。 确实有一层透明玻璃似的物体存在,而且,自己现在居然还能够呼吸。 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低沉着声音开口:“你曾说过,融合神眼之时,我的身体等于死亡。” 维端:“是啊。” “你可能在水下保管好我的身体?” 维端愣了一瞬,但还是马上回答:“可以。” “那好,”语气已经有些喘了,闻人诀最后说了句:“把我的身体封存在水下,直到我醒来。” 没问为什么,维端虽然奇怪他干嘛不回王区,非要选择沉在一条河流之下。 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它选择了遵从命令。 两只跟着闻人诀在水面移动的天眼一瞬沉入水中,带着他的身体,慢慢消失在河面。 …… 尼瓜河绵延数千里,河两岸少见树木,在每年的七月左右却会有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长满河岸。 这花花色艳丽,衬着澎湃的黄色河水,别有一种天地浩瀚的粗狂之美。 有背着竹篓的老者携着个六七岁的孩子,从河一侧的山坡后绕出。 他们是出来捡拾鱼卵的,每年这个花开的季节,尼瓜河中都会有一种胖尾鱼爬上岸,在河水偶尔拍打之地挖洞产卵。 这种鱼的卵跟鸡蛋一般大小,口感却异常鲜嫩,很受两岸村落里的孩子喜欢。 今日天气不错,老者想着过了一晚上,今天的收获应该会很好。 只不过,才转出小山,他就止住了步伐。 拉着身边的孩子,颇为犹豫的站在了原地。 那是个小男孩,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在河岸两侧徘徊搜寻着什么的人群,清脆开了口:“爷爷,他们怎么又来了?” 老者皱着眉头,视线中百来号穿着青衣的壮汉正弯腰仔细的找着什么。 这些人不是来捡鱼卵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尼瓜河岸两侧开始出现一拨神秘人,皆神情紧张的在附近搜寻着什么,后来到了他们村落中相询,老者听说了才知道…… 原来他们是过来找人的。 那之后,几乎每隔个十来天,都会有人过来继续找。 而且还不是同一帮。 想起这批人第一次出现的阵仗,老者就有些胆惧。 那一天,他们村落中的壮年都在尼瓜河中撒网捉一种小黑鱼,突然传来的轰鸣声,来不及让他们反应,头顶就有几朵“黑云”罩了过来,大家好奇的抬头一看,脸色立刻就白了。 全是飞艇,往日里很多人都没见过这种庞然大物,足足有七八艘,就那么悬浮在他们头顶的高空。 不少人准备跑,好在村中上了年纪的立马就喝止了。 说这个叫飞艇,只要往下扔炸、弹,村庄都能被炸平了,他们又能往哪里跑? 就在村中人惶惶不安时,三十多辆坦克整齐的一排停下,算是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后路,之后开来的百辆大车中,不断有穿着统一制服的汉子们跳下,很快就站满了这块地方。 这些人,全部携带着统一的武器,神情冰冷。 当中领头的喊村长去问了几句话,就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河岸。 之后的七八天,这帮人就一直在尼瓜河岸方圆百里间活动,之后又派了队人到他们村落中询问。 大家才知道,这样大的动静,原来是来找人的。 只不过找的是谁没人知道,他们压根不敢问。 找了得有半年吧,那帮人才走,而后每隔个十多天,就会有不一样打扮的人轮流过来继续找。 老者相信,要不是尼瓜河水实在湍急,这帮人都能到河底去翻了。 好在一年来彼此相安无事,这帮人虽然可怕,倒也没伤害过河岸两边的散居村民。 但是今天,应该是捡不了鱼卵了。 叹了口气,老者看对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立马就拉着孙子的手,转身回去了。 辛头遥望着那一老一小离开,神情有些烦躁,有心腹靠近他,低声道:“队长,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犹豫着,想到辛头往日里对自己不错,男人壮起胆子道:“王会不会早就已经……” 后面的话不用说,辛头也能明白。 话说那日书先生回去后,立马就召集了三区高层回头找,留了几个看家的等王消息,其他人带着大部队寻着踪迹,找到了河岸边曾经激烈交战过的战场。 满地的碎尸中,那二十具王亲卫队的尸体让所有人都不安起来。 在他们找的这段日子里,王也一直都没有回去。 于是派来搜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都找到了附近的村庄中去,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黑虎跟红雨几个高层一直在尼瓜河边呆了半年,实在没有半点音讯下,只好先回去。 三个王区在书先生的居中协调下,约定每隔十五天就轮流派出一支搜寻队,在王消失的地方继续找。 “别胡说!”粗声制止了手下的话,辛头目光转向奔腾的河水,茫然道:“王曾消失三年多,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可是……” “没有可是!”瞪大了双眼,辛头目光严厉起来。 “是!”那心腹立马就肃正了神情,转身指挥小队去继续找。 和往日的搜寻一样,这帮人漫无目的找了一整天,到傍晚,找了个离河岸远些的位置扎起了帐篷。 他们得在这呆上七天才可返程。 晚饭吃过后,辛头召集了几个小队的队长,围绕着篝火布置起明天的任务。 待讨论结束,大家也没离去。 双手撑在身后,辛头仰望着星空。 目光幽幽,突然叹息了声:“真是个好天气。” 他知道,所有人看着淡然,其实……未尝不是一种掩饰…… 王真的还在吗? 没人敢保证。 当日赶到时,他也曾看过战场,那些碎尸和打斗激烈的地面。 无一不在对所有人宣告……这儿曾经,经历了一场怎样惊险的战斗。 王亲卫队成员都是什么身手? 比起他们这帮高层来说都不弱,可就是这样的二十号人,全都无一例外的死在了这里。 而王……下落不明。 这都一年多了…… 若真出了意外……三区之间,不敢再想,这些问题太过复杂也太严重,辛头只能理所当然的认为,王还活着。 跟以前在十七区中一样,还不到回来的时候。 虽只感叹了一声天气真好,跟他一样直接躺在地上的榔头却敏锐的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 举起右手,透过两指间的缝隙去看夜空中遍布的星星,榔头目光飘忽,突然轻笑了一声,喃喃道:“队长,部长曾说那些星星中兴许都住着人类,是不是?” 侧首看了他一眼,辛头又摆正脑袋,目无聚焦的锁定其中一颗星星,耳中听着远处河水流动之声,口中虚无缥缈道:“是啊,都住着人,住满了人。” 周围或还席地坐着,或跟他们一样躺着的队长们完全不明白二人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可还是在夜风中维持了沉默。 辛头和榔头却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神色逐渐压抑而悲伤。 151.151:群星之中 万星璀璨, 画面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变的大概只有人的心境, 辛头惆怅不已,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眸中只剩闪烁的星群,他突发奇想, 那些闪烁的行星中,是否有人跟他一样, 满心郁气无处发泄,只能对着星星放空心绪。 …… 【在浩瀚的宇宙中, 无数行星上存在有许许多多的生命, 各种各样的文明, 这些文明之间本无善恶之分,可生存之道历来是一场恒大的死亡游戏, 而文明与文明就像是其中小心摸索的游戏者,在这场游戏中,任何轻易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被很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 宽敞明亮的教室中,整整齐齐坐了三十来号十岁左右的孩子,每个人身前都亮着块光幕。 讲台之上,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正用扩音, 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响在每个人耳边。 教室最后方的旁听席上还坐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人黑色短发,模样利落, 还有一人歪斜着身子打哈欠, 勉强盯住讲台上的导师。 哈欠之下, 泪眼迷蒙,歪斜着身子的少年突然伸出胳膊撞了撞身旁的同伴,轻声质疑道:“嗨,赫连乘风,你就没怀疑过这该死的签吗?为何每次都是我俩抽中来陪这初小生上学园的第一堂启蒙课?” 那短发少年右手百无聊赖的滑动着眼前光幕,答非所问的回了句:“这是你我的荣幸,代表高贵的学生会,来给新小生送关爱。” “你和我打哪门子的官腔?”圆眼少年一瞬精神了,瞪着眼睛怒叱,但还控制着音量,越发怀疑的打量起对方,“你丫,别是收了什么好处吧?” 无视对方诛心目光,那黑发少年一脸的若无其事,右手轻碰了下光幕,圆眼少年身前的光幕就是一闪。 “这人就边上坐着呢,你发什么消息啊!”嘟囔着,但还是伸手点开,就见身旁人发过来个邀请,很快把刚才那事丢到一边,他兴致勃勃的在光幕上点了几下,而后扭头就问:“就是玛帝星系最近火的一塌糊涂的那个乐队?那一群蹦跳着前进的山鸡?” “你这么说许重重一定难过,你冒犯了他心目中的圣洁。” “赫连乘风,你何时跟他们沦落到一起去了?”满是嗤之以鼻,圆眼少年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暗自叨咕着,“我总觉的没这么巧合,这一定是有人在签中动了手脚!” 他二人只做出个听课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讲台之上的导师未必看不见,但还是小心又小心的注意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 而那些看似坐的端正的学生们,恐怕也没几个能够定下心,手指在光幕上点击,看着在认真记笔记,内容却全是在聊天感叹。 “那就是赫连学长吗?真的是太完美了。” “我刚刚有回头看啊,冷漠学长真人分明比外部网上的照片帅多了。” “我在晚宴上见过他们,可穿学园制服的样子也很好看吶。” 光幕之上你来我往聊的热火朝天,可现实中的教室里却全员矜持。 六星学园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全园二万多名学生除却一部分贵族外,全是些等级在身的公民,连平民都很少见。 都是些自持有身份之人,行事作风自然讲究。 就算是亲眼看到六大家族中的小一辈,他们的学长,也还极力抑制着兴奋。 讲台之上的导师顿了顿,似是已经讲完了一个段落,手在空中划了下,每个人身前的光幕都同时闪烁了下。 【vanish文明,简称v文明……距离我们约7.61万光年,如果说三大星系是正面,那么v文明就处在背面,世界物质可以用网和空来解释,我们所处之地是有实质的网,v文明则是无实质的空。哪怕将三大星系与v文明的坐标进行重叠,两个文明的智慧生命也完全无法感受到另一个文明的存在,更无法影响到另一个文明,两者之间的组成物质、可影响物质、可探索物质都不同,对于双方而言,另一个文明是“空”,是“消失”的。】 【两者之间本应永远无法产生交集,彼此相安无事,然而,对于宇宙而言,奇迹永远都会存在。数个纪元前的某个iii文明创造出了一种特殊物质,可以作为这种正面和阴影相对的文明媒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经过漫长时间的辗转,这种特殊物质在某个时间,几乎不分前后的一部分游荡到了三大星系组成的人类联盟,另一部分则游荡到了v文明。】 【无垠宇宙就如同可蔽天地的大森林,而森林里,两个猎人被迫相遇了。】 导师的声音高昂起来,而旁听席上,二人几乎是动作整齐的同时打了个哈欠。 赫连乘风听过这“第一课”不知多少回,学园每逢初小生新招,都会让学生会派出代表去陪听启蒙,巧的是,每次抽签,这门苦差事都能落到他跟冷漠这小子头上。 因为身旁近乎控诉的目光,他不得不开口回应:“德.拉莫是个多老实的小伙子,你觉的他敢在签上动手脚吗?” 冷笑一声,冷漠嗤之以鼻道:“我曾经也这样想,但我今天突然觉的,相比起在签上动手脚这回事情,他分明更害怕白檀!” “拿出证据吧,”很是头疼的捂住额头,赫连乘风苦道:“否则下次流一礼拜鼻涕的就是你了。” 不自觉的伸手捂鼻子,待反应过来这样傻透了,自顾自的,冷漠恼羞成怒起来,“我真怀疑白檀这小子是不是白家人!他哪里有白家半点的优雅作风!” “我也怀疑你啊!”被聒噪的不行,赫连乘风点了点耳垂上的月牙,听起歌来,“冷家再找不出一个比你话还多的了。” 【在勉强3年的“友好相处”后,v族人发现人类的脑袋可以培育他们的种子,且数十倍增强异植的能力并成倍增加他们的寿命后,贪婪驱使下,公开撕毁条约开始掳掠活体人类,v族人与人类的战争,至此打响。】 讲台之上突然立体出现个光影人类…… 这是一段影像。 看着就跟真人一模一样,那男人被绑缚着下半身,双手死死摁住自己的脑袋,张大着嘴,嘶吼着。 教室中除却旁听的两个人,其他人的目光全数被吸引了过去。 那男人痛苦的挣扎了片刻,突然“嘭!”的一声,脑袋就炸了开。 冷漠早一步撇开视线。 赫连乘风闭着眼听歌。 迎着窗外暖阳,教室中齐齐发出了尖叫声。 光影还未结束,明明知道只是段影像记录,可依旧有不少学生红了眼睛,捂住自己的脸仰身往后躲。 炸开的人类脑袋中突然伸出条绿色枝叶,而后像是八爪鱼一样,有株会动的植物从人碎裂的脑袋中爬出。 一瞬跳到地上,挥舞着枝杈,步步向着讲台下的学生逼近。 尖叫又起,几个前排的学生站起身,准备往后退。 白袍的教导者适时挥手关掉了光影,语气沉重道:【要想维护我们的联盟,要想保护好我们自己和家人,就必须对v族人,斩草除根!】 【我们身上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瑰宝,厮杀,注定不可避免!在宇宙中,对外族存在半点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类最大的残忍,你们当中,未来会有不少人进入各大军团,驾驶着联盟最好的机甲,我希望你们以后不管身处何地,都要牢牢记得这一点。】 后半堂课,冷漠是睡过去的。 任谁不断听同一些话都会觉的腻。 赫连乘风拍醒他的时候,教室中的人已经走光,“不吃午饭了?” “结束了?!”欣喜之下,赫连乘风几乎以为在他背后看到了摇晃的尾巴。 二者慢悠悠走出去,拐下一层楼后,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立的端正。 只看人背面,冷漠就咬的牙咯吱响,冲到人身后本想拍爪上去,但还是克制的收回,阴森道:“好哇,白檀你小子耍诈了吧?” 穿着学园深蓝色的制服,双手规矩贴放在裤腿上的少年脚未动,人却三百六十度转了过来。 仔细看他双脚之下,两个黄色圆环一直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这得以让他飘浮在地面二十厘米处。 眨着黑色水眸,白檀微微弯腰,右手放到了心脏处,浅笑道:“午好啊,两位。” “你还好意思问好?!”冷漠犹自气未平,张牙舞爪。 白檀却微微皱起了眉,悠扬语调一瞬苦涩起来,“我等了你们十分又二十八秒,就是想要邀请二位共进午餐,可这也成了罪过吗?” 心灰意冷的表情下,眸中却相反的盛满了笑意。 按住要炸毛的冷漠,赫连乘风突然掏出三张门票来,在人跟前晃了晃,“雅月之舞的门票,a座三位。” 目光落在他晃动的门票上,白檀未伸手接,一改刚才难过表情,冷淡道:“你知道,我对那群前进的鸵鸟毫无兴趣。” “哈哈哈哈……”冷漠不气了,一瞬改换心情,一手搭过人肩膀,极为认同的死命点头。 “你知道a座其他几个位子是谁的吗?”赫连乘风满是深意,灿烂道:“许重重他们!” “哦,太有意思了。”面无表情的抽过其中一张门票,白檀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太开心找回这个场子了。” “喂,整理好你表情。”看身后有导师经过,冷漠抽着嘴角,善意提醒。 可哪里需要他说呢,白檀早已经侧着身,微微笑着对那人颔首,神态举止无可挑剔,只没等那人完全消失,他就又是一脸老子很不爽的阴沉,一字一顿道:“得好好谋划这事情,务必要让他们知道敌人的残酷。” 三人说了会后相携着往外走。 不对,应该说两个走,一个离地飘。 只可惜,冤家路窄这词大概就是为白檀设计的,还没到吃饭的地方,身后就有他最讨厌的声音,刻薄吆喝起:“这不是白飘飘吗?” 152.152:白家白檀 白檀深呼吸了口气, 待调整好自己面部表情, 才回过身去,招手笑道:“许重重啊?” “不许叫我许重重!”那被他招呼之人同样是个少年,穿着学园制服, 领口别着火红色的纹牌。 身后带着七八人,冲着他们三人就过来了。 “冤家路窄!”轻声嘀咕了下, 白檀独自迎上前去,嘴角适当挑起, 有意上下打量起对方, 又做作的微微张嘴, 奇怪道:“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去伊诺星考察家族生意,到的第一晚就自己开飞船出去玩, 结果一头就撞上了西湾大楼,当晚就上了星系传讯,可不得了的火了一把。” 微低下头,语气又奇异的关心起来:“没事吧你?我一直以为你得在伊诺星停留个半年一年的养伤呢。” 瞪大眼,对面之人听他说的越多,那脸涨的便越红,最后狠狠跺了下脚, 伸出中指抖索道:“好啊你!白飘飘,你敢咒我?!” “难道我还要烧香保佑你?”向上翻了个老大的白眼,白檀注意着身周人的靠近, 又神秘兮兮凑近人一些, 低沉道:“你当晚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什么?”许仲柊完全是被他那欲说不说的表情给勾搭的问出这句。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白檀又突然拔高了音量, 冷声嘲讽道:“当晚你就不该遮着,只要能够拍清脸,那你上的就不只是玛帝传讯,而是联盟传讯了。” “哈哈哈哈。”冷漠没觉的白檀嘴上会输,一直颇感兴趣的束手在后听着,到这里,总算憋不住的大笑出声。 神仙打架,凡人哪敢插手。 许仲柊身后跟着的虽都是圣天星系中的大贵族子女,但毕竟跟六大家族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尤其现在站着对峙的这几位,全是六大家族中的嫡系子弟。 每个人名下都有物产星球,权势金钱什么都不缺,堪称“纨绔”中的战斗机。 许仲柊这人脾气也怪,嘴上的便宜他就没占过,但这反倒让他越挫越勇。 跟白檀的冤孽要从三岁说起,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孩童时期,许仲柊比对方胖实了不少,结结实实的把白檀从三岁揍哭到八岁。 后来白檀大了,就不那么好欺负了,且报复心强的一塌糊涂。 “白飘飘!”唯一可以拿来全面压制的,无非就是对方从不下地这点了,目光刻意停留在对方脚上,许仲柊刻薄道:“我再怎么也比你强,我敢独自驾驭飞船,你敢吗?我能操纵机甲战斗,你能吗?你连双脚踏地跑一跑都不行,你还好意思在这嘲讽我?” 高冷自傲一瞬在白檀眼中垮塌,他慢慢的抿上了唇。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几乎最后都要闹的仇恨翻倍。 看来许仲柊今天是被逼急了。 赫连乘风一开始还打算看热闹,等看白檀侧脸阴沉,终于走上前,半是打圆场,半是警告道:“白檀是白家这一代看守铃舟之树的人,他不是下不了地,是不行。他从小就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可不是你驾驭飞船,标记几个星点就能肆意妄为评价的。” 冷漠、白檀、赫连乘风,这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往日到这里,也算找回面子,该散场了。 可惜白檀今天惹急了他,本身他在伊诺星那事早被家族摆平了,压根没人知道是他,身后跟着的追随者们也不知道传讯新闻上铺天盖地被骂蠢蛋的家伙就是他本人。 可不知白檀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还敢当众说出来。 同样的,他也要让对方下不了台才行。 “哈?守护者?了不起哦,”慢慢踏着步子,他有意绕着人转了一圈,目光中满是不屑,“脚踏实地、脚踏实地,嘿,一个双脚从来没踏过地的男人,就该像“飞可”一样被关在透明箱中养着,而不是抛头露面的来上六星学园。” “放肆!”脸上所有伪装出的表情都不见了。 白檀黑沉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许仲柊愣了下,却还是大声道:“怎么?我说的有错?联盟中的贵族子弟凡满十六岁,就得自己指挥飞船探索一处星轨中没有标记过的星点,这是成年礼,可你今年都十七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行啊?” “哦,我忘了,你可是白家最尊贵的少爷,神圣的铃舟之树守护者,你这一辈子都注定无法自己出游,更何况是去探索星轨没有标记之处,那可是很危险的。” 看成功把人表情逼得破功,许仲柊心中总算是畅快了。 仰头自顾自大笑起来。 正是用餐时间,他们这群人停留的地方不算偏僻,来往之人很多,但都不敢靠近。 离着二十多步远,喷水池旁的树后,斜身靠着个棕色短发少年,目光比起这学园中大多数的学生来说锐利不少,且现在姿势虽然散漫,身周却溢散着股血的静默。一手落在树外,恰好让他能够把喷水池前方空地上发生的一切照下来。 耳中突然出现个女声,犹豫道:“军士长,您真要这么做吗?” “恩。”跟他的气场一样,少年的声音干净利落。 “可是……”耳中那声音还是很不赞同道:“霍伯特少校花了那么多心血才把您送进六星学园,就是希望您能够接受最完整系统的机甲理论知识,可冒犯六大家族的人,是会被马上驱逐出学园的。” “没有更好的办法。”蓝眸微合,谢里登半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帮人,同时留意起周边走动的人群。 “战格机甲系列的卡跳设计公司是锡克,锡克之所以如此无法撼动是因为背后掌权的是西瓦家族,而西瓦家族跟六大家中的祁家有莫大关联,除了这些人,我想不到有任何人愿意伸手来管这闲事。” “可是这些贵族子弟能做什么?他们甚至都没亲眼见过异植,可他们却从小就会说,屠夫都是粗鲁之人。”耳麦中的女声还是很不赞成,继续劝告:“谢里登军士长,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您是我们第六军团中最年轻的军士长,就连卡佐上校都对您抱以厚望。”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就会去拼一把。”蓝眸中的坚定无法撼动,就似无数次被异植包围,依旧坚定率领部下杀出时的目光。 “我无法看到那么多尽职的军人,我的属下兄弟们,仅仅因为这些大家族间的利益纠葛……”话语到这稍停顿,一丝隐藏极深的戾气很快沉淀下去,谢里登狠声道:“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很完美,是拥有至高荣誉的军人,可却要因为劣质的卡跳变成残废,流血又流泪的告别战场。” “可是……”尽管如此,女声还想相拦。 谢里登却喝道:“蓝心中士,请你告诉我!军人的意志是什么?” “回军士长,决不惧怕失败,永不放弃,没有什么不可能。” “好!”伴随话音是谢里登窜出去的身影。 姿势难看的撞上一伙领口别着橙色纹牌的贵族,谢里登认识并了解这帮人,学园中出了名的恶霸。 别说他们这些平民,往日里便连一等公民们都尽量避着他们走。 他用力挺猛,一个前扑就把领头的少年撞飞了出去。 那金黄长发厚嘴唇的少年有一瞬是懵的,直直在地上坐了两分钟。 直到身旁同伴伸手去拽才反应过来。 爬起后就见撞他的家伙还在地上趴着呢,看来是赶着跑的急,也不看人的就撞上自己了。 扫过对方领口青色纹牌,他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给身旁跟着的“小弟”们打了眼色。 这些“狐朋狗友”兼打手看他疼的脸都白了,加上那个冒失鬼是个青色纹牌的平民,下手自然就黑了。 两人上前拉起谢里登,其他人就毫不客气的上前施以拳脚。 几个贵族子弟自持风度的站在后头大笑。 他们这处动静颇大,惹的僵持中的白檀等人都纷纷瞥目扫过。 六大家族源远流长,每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而被白家视为圣物的铃舟之树,同样被星际联盟中所有人看做是白家图腾。 白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嫡出子孙守护,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铃舟之树的圣洁,看守之人有了终生双脚不落地的规矩。 就是因为这样,白檀从小就有别于其他人。 学园中男生们最喜欢的机甲课他都上不了,表面上不说,但一直被家族中人保护圣物般守着,被其他人异样好奇目光盯着,他的性子变的极为反复。 虽然外表一直温文尔雅,但稍微知心贴近些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就是只刺猬,特别难缠。 可心思在某些时候,又相当的脆弱敏感。 别的都好说,毕竟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可是“成年之礼”这事,无疑就是他心中的一个雷区,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骄傲,这点今天又一次被许仲柊踩踏。 星际联盟中的人类,流民先不说,就算是平民,也会在成年之前独自去星际中旅行,宣誓。 而贵族们,大多会自己指挥飞船,稍稍偏离三个星系去标记周边星域中未被星轨标记过的星球停留,采集坐标和大致信息并上传致星轨之中。 这是一件被视为荣耀的成年礼仪。 可白檀……却不会有这个机会去冒险。 他心情低落着,许仲柊觉的赢回一局,没了兴致打算要走。 谢里登被打的一直蜷缩着,看似受伤很重,其实一直有护住身上紧要的地方,看人要散,寻着个机会,借人踹他那一脚的力道,连滚几圈就趴到了冷漠脚下。 白檀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往后退去。 冷漠早就注意到身旁的暴力事件,却一直没有施舍目光,一个浑身是血衣服破烂的人突然滚到脚下来,让他没出息的“啊。”了声。 看到这一幕,许仲柊转身就走。 趁着现在嘴上占够了便宜就撤,免得待会被白檀反杀。 见人流了血,白檀眉头就先皱起,本不打算多管,可身下人痛苦的呻、吟还是让他不自觉的垂了下目光。 地上散落着的小人机甲吊坠则让他愣了愣。 那是d级机甲操作师的标志物之一,可是这人…… 透过人散乱沾血的额前发,他仔细看了下人眉眼和对方领口的学园平民纹牌。 确实和自己一个年级啊。 看着也和自己一般大。 居然可以操作d级机甲了? 白檀自己上不了机甲,但心中对这些其实充满了向往。 目光再瞥到远处还没走的几个贵族,他们正在徘徊着,看来是在等自己等人走。 还不想放过地上这人的样子。 想了会,他还是蹲下身去,脚离着地面二十多厘米,居高临下看着那人,问了句:“这d级机甲师操作坠是你的?” 谢里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嗯。” 白檀动了些恻隐之心,扭头对赫连乘风道:“找个人送他去医务室吧?” “哦。”这些都不重要,赫连乘风先扭了下脖子,又甩了甩手,淡声道:“吃饭去吧。” “嗯。”把刚才的不快暂时扔到一边,白檀想着许仲柊最喜欢的乐队演出的事情,心中畅快不少。 走着瞧吧!该死的家伙。 到时候必然要让他下不了台。 起身飘离的身体受到了拉扯,疑惑的,白檀扭了下头。 就见地上已经昏迷之人一只带血的手,居然……死死拽住了自己裤腿。 冷漠僵了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颇为担忧,白檀这人有洁癖啊!!! 面容平静,白檀却开始后悔多管闲事了。 心中无法克制的不停念叨着一句话:“血……血血血啊!” 153.153:挟持控制 最后不得不找了几个人帮忙抬起狼狈的谢里登, 白檀跟幽魂似的臭着脸跟在对方身侧飘。 冷漠看他都忘了伪装表情, 一路安抚过去, “忍忍吧, 再忍耐一下。” 赫连乘风实在忍不住,在冷漠又一次开口后, 大笑出声, 调侃道:“你当白檀在生孩子呢?” “呃……”往日里赫连乘风挺稳重的, 看白檀脸一瞬黑白黑白的, 冷漠死命给对方使眼色。 好在医务室很快就到了, 里面两个当班的医生见进来的是他们三位, 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在医生帮助下, 谢里登被放平到单人床上, 白檀皱着眉头, 看医生给他检查身体。 等了一会,他身子动了动, 靠的人再近一些,右手下落, 挑起对方领口纹牌, 微垂下脑袋去看, 口中念叨:“谢里登?” 纹牌上有名字和所属学系, 听他念出名字,一旁的冷漠也凑过头来, 对着纹牌看了看, 又扫过床上依旧昏睡之人, 惊讶道:“这小子这么瘦弱,居然是战斗机甲系的。” “难怪呢,”赫连乘风走上前,把样子别致小巧的吊坠扔到人床头,“d级机甲师的坠子,看来成绩很好了。” “成绩不好,他能进学园吗?”白了赫连乘风一眼,冷漠理所当然哼了声,又为难的去看对方还死死拽着白檀裤腿的手,“只是,这么抓着小檀不放也不行啊。” “放开我!”白檀突然无法忍耐的喝了一声。 吓了身旁的冷漠一跳,怪异的上下看友人,“你喊也没用啊,这家伙都昏死了。” 也是……啊! 白家对生活较为讲究,尤其是白檀,从小到大沐浴熏香,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又精细,被这样脏污的手抓着,实在心里难受。 “不然,戳一针吧。”扫眼过一旁站着的医生,白檀眼中带着询问。 那白袍的中年男人立马弯下身去,犹豫道:“这个状况只是一时受惊昏迷,还不需要用针。” “那怎么办?”冷漠歪了下头,突然眼睛又亮起来,雀跃道:“不然把他这只手砍下来吧!” “你疯了?”白檀简直诧异,那黑瞳就直勾勾的盯着冷漠脸颊,“这家伙是操作机甲的,你要了他一只手,你让他怎么活。” 连赫连乘风都摇头不已,“往日里见着□□都要哭的人,却比谁都残忍呢。” “得了吧!”冷漠对白檀的话还认同几分,这家伙看着冷,其实心肠算不错了。 但赫连乘风,这家伙能有这么好的心思? 他前段日子恶毒的把狩猎飞可的录像传给自己看,自己可没忘。 那凶残指数,怎么着也比自己高几倍。 “好了,真不能砍。”目光有些不耐的落在对方还死死抓着白檀裤腿的手上,赫连乘风较为清冷的对着一旁两个医生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在这学园中工作,虽不可能认识全部的贵族,但六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还是必须眼熟的。 两个医生很快退出去,还替他们合上了门。 赫连乘风总算把理由说出,挑着眉,不太在意道:“万一砍下了手,断手依旧没松开呢?” “够了!”白檀听不下去,抬高双手,脸色酱紫,“够恶心恐怖的,我还没吃饭,真的是……” 没了外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和言谈,跟之前完全不同。 想要脱口而出的似乎是一句脏话,但不知为何到了舌尖又咽下,只是特别不爽的自我哀怨起来,“我今天出门一定忘记看黄历。” “你那本黄历是古制的吗?听说现在所谓的黄历都是瞎编的。” “我看你长的就像瞎编的!”一屁股坐下,双腿悬在空中,白檀晃着手,不可思议道:“两位,难不成我真要在这里等着这个家伙醒过来?” “小心这位睡美人醒过来后一眼就爱上了你,哈哈哈。”因为事不关己,冷漠表现的相当无所谓。 “什么睡美人啊,简直太冤……”说着白檀就要扭回头去,刚才都没仔细看长相,就看到了眉眼,“要不是看到……啊!” 变故突生。 他才半扭回去,身后床上本还笔直躺着的家伙一下跃起,动作极快的长臂揽过他,两人一起向后倒去。在冷漠和赫连乘风瞪大的眼睛中,又将他挟持起来,牢牢顶在胸前禁锢。 “你?什么……”冷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赫连乘风却一瞬摸向了腰后。 谢里登目光凌厉的扫视着二人,一把光刃已经抵向了白檀喉咙。 “二位,给我一些时间和你们对话好吗?”语气很沉着,不像是临时起意。 把冷漠拨拉到后,赫连乘风上前两步,神色一瞬就变了,大家族天生而来的贵气,让他的开口颇具威势,“谢里登,你可知道你手上挟持的是谁?” 眼睑微垂,谢里登保持沉默未开口。 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只是碰运气,看能不能接触到那帮人中的一个,结果不差,果然有人自动送上门。 手中这个人,他也看过无数次资料。 六大家族中白家当代的守护者,身份神圣而尊贵,就连他的军团长在见到对方时,都得垂下头颅行礼,以此表达对铃舟之树的尊敬。 相比起冷漠的慌张,赫连乘风冷静多了,只继续淡然问道:“你知道自己挟持他是怎样的罪过吗?” “我当然清楚。”谢里登开口了,语调跟年龄不同的低沉,明明在说很严重的事情,吐词却每字清晰,认真道:“不仅白家不会放过我,连联盟政、府也会认为我在冒犯铃舟之树而严酷的惩罚我。” “你知道就好!快放开他!”冷漠终于收拾好自己心情,他们这帮人自小很少遇到险情,在家族中被团团保护着,六星学园的防御更没的说,这样刺激的一幕,实在让他有些懵。 那光刃离着白檀的脖子,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稍微用点力,脑袋就会在一瞬掉落下来。 “你小心点!”用堪称惊恐的目光盯着那光刃,冷漠真怕人手一个发抖,事情就大了。 “你要知道若不是白檀救你,你就会被刚才那帮人打死,你这是在恩将仇报!像你这样的混球是会被光炮轰死的,小心你连地球都去不了。” “冷漠……”很是无力的,白檀刚才还挣扎过,在人光刃抵上脖子后,他立马就老实了,现在却不得不开口制止冷漠继续发言,“你确定你说这些是要救我?” 把人逼的没有退路,人家可是会把自己宰了的。 猪队友…… 可怜巴巴的望向一旁的赫连乘风,他的希望,可全在这位身上了。 可千万不要……莫名抽风啊。 目光太强烈,简直快要冒出水,赫连乘风都被他看的瞥开视线了。 “你挟持他一定是有诉求,说吧!你要什么,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白檀,我们都能答应你。”庄重许下承诺,赫连乘风重道:“我拿赫连家的声誉作保证,只要你放开他,我们绝不追究今天发生的事情。” 往日里只是远远看这帮人,谢里登没想过他们遇到这样的场面,居然还能定的住。 怀中这个被自己挟持的贵公子也是,居然不哭不闹,配合的保持了安静。 赫连乘风哪能真那么老实,他早有尝试向外发送消息,只不过……奇怪的是,消息一直传送不出去。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谢里登手指动了动,一颗黑色的球体飞向空中,球体头顶还长着根天线一样的玩意。 散发着点点微光。 “v8黑点?这是三代定向屏蔽仪只有联盟军方才配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怪消息发不出去。 军制品一般绝对不会流落到民间。 赫连乘风一看到这个,就觉的事情另有隐情。 谢里登也没准备真伤害手上的人,真让这位伤了毫发,追究起来,连他的军团都要被牵连。 呼出口气,沉思了下,他再抬头开口时,语气万分诚恳,“我无意伤害他,也无意威胁你们,我只恳求你们能够给我十分钟,听我说一件事情。” 这句话落,他就放开了白檀。 光刃也被一瞬收起。 刚被放开,白檀马上就飘离开人身边。 谢里登跟着从床上起来,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冷漠激动的扑到白檀身边,拉过他手上下打量,“没事吧你?” 摇了摇头,白檀目光凝重的回过头去,盯着那人眼睛,一字一顿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不惜胁迫我,也要说给我们听。” 冷漠拽拽他,视线一个劲的往门外扫,意思很明显,可白檀没理,还对着谢里登。 冷漠急了,再扯了扯他,唇动起来,无声道:“跑啊哥们。” 能跑我不跑?白檀朝天就是两个白眼。 从这个人刚才制住自己的动作和力道来看,完全可以在几人出门前就干翻他们,现在消息也送不出去,先稳住人才是保命第一要素。 赫连乘风和他意见一样,目光落在空中的屏蔽器上,严肃道:“你和军方有关系?” 双腿并拢,谢里登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而后又对着白檀歉意弯下腰,低沉道:“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让您听我说话,我是联盟第六军团的二级军士长,谢里登。” “军士长?很厉害吗?”冷漠侧了下头,望向赫连乘风。 “很厉害,对他这个年纪来说。”白檀主动接过话去,又继续道:“我很好奇你想要说的事情。” 对一个前途大好的军人来说,究竟有什么事情,竟然逼得他来挟持自己? 谢里登也不打算耽搁太久,他怕有外人闯进来坏事,手一挥,空中一台人高的光影机甲模型就出现了。 他上前一步和那光影并排,对着三人沉重道:“这是战格系列中的飞鸿机甲,是从飞鸿一代升级而来,用来在近地表的半空中作战,他所配备的光枪粒子系数不高,但胜在连接关节的是钮位双把,很是灵敏,是第六军团前荡队常规配备的机甲之一。” 白檀没上过机甲课,虽然他感兴趣,但老实说,天份不咋样。 就连这些理论的,听着都头疼。 赫连乘风不一样,他去年刚考下a级机甲师操作证,目前对各类机甲都感兴趣,甚是狂热。 谢里登手一挥,那台光影机甲边上又出现另外一台模样差不多的,他上前点了点,两个机甲的某个部件被单独在空中放出,又慢慢放大。 “在机甲受到创伤无法继续作战又或者是被异植相缠,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在半空中,操作师们大多会选择弹离机甲,左边这个是战格系列中飞翔机甲的卡跳,右边是飞鸿的,你们看看,有什么差别吗。” 冷漠顾不上害怕了,凑上头去仔仔细细看了会,恍然道:“一个大些,一个小些嘛,这玩意长的跟弹簧一样,干吗使的?” “我真怀疑你上机甲理论课的时候都在干吗,难怪你到今天都不能上机操作。”赫连乘风很是头疼,对冷漠颇为恨铁不成钢。 “理论课及格不了怪我咯?”把从白檀那学来的白眼原版翻给对方,冷漠又不屑的嗤了声,“这些浴血奋战的粗鲁事情,我学不会也没关系,又不需要我上战场。” 赫连乘风被堵的没话说。 “卡跳是在操作师弹离机甲落地后保护操作师不受重力伤害的装置,你看的这个小小部件,却代表着机甲操作师们在战场的生存率。” “同一个机甲系列的卡跳,前者的残废率为百分之七十,后者则为百分之九十。”说到这句话时,谢里登的双眸已经通红。 “七十?九十?差的也不是很多啊。”冷漠是真不太在意。 他生于圣天星系,很少见到异植,更别说v星军队,那些战场上的事情,离他总是太远。 “不多?你知道第六军团去年多出了多少残废的军人吗?而他们本不用受伤,不用流泪离开战场!就是因为锡克公司的偷工减料,这些军人没有死在异植手上,却被你们这些从看不见血腥的大家族断送前程和未来,他们父母的眼泪,我们流出的血,你们是……半点也看不见,听不到吗?” 如果可以,谢里登巴不得杀死面前这三个人。 什么狗屁的六大家族,什么贵族,他们前线和v族人对抗的千千万万军人,在后方的这些人眼中,又算什么? 耳麦中适时传出安抚的女声,蓝心虽然难受,却还不得不帮着稳定谢里登的情绪,“军士长……” “我知道。”血红着眼,谢里登又深呼出口气。 冷漠在他冰冷视线下,不自觉的后退出两步。 他们这些满身浴血的军人,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来向这些高在云端的人求救,真是可笑。 那般悲哀至极,哀凉浸染的眸子,让白檀心中莫名颤了一颤。 154.154:离家出走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赫连乘风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谢里登挥手撤去空中的光影图像, 认真道:“飞鸿机甲的卡跳设计制作公司是锡克, 在他们背后支持的却是西瓦家族。” “你要我们惩罚西瓦家族?”冷漠觉的自己似乎听明白了。 “不!”目光一瞬冷厉起来, 谢里登重声道:“仅是惩罚毫无作用,只有彻底毁灭这个家族, 才可让那些无辜残废的军人心安。” “毁灭?”冷漠歪了下头, 不在意道:“这个家族我都没有听说过, 应该不难。” 可惜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否则也可搜搜看。 “如果单单是冲着这个西瓦家族, 你应该不会找上我们。”赫连乘风紧紧盯着对方, 六大家族的能量他很清楚, 如果只是这样一个他们都没听闻过的小家族, 对方何至于冒这样大的风险劫持他们呢。 “西瓦家族现任族长的妻子叫祁风姿。”一字一顿的, 谢里登沉重道。 “祁风姿?”白檀念叨了句,仔细回想着什么, 而后抬头诧异道:“她是祁家人?” “是!” “呃……”冷漠不吱声了。 既然这个所谓的西瓦家族牵扯到祁家,那就不是小问题。 “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比如搜集证据上告联邦法院?” 白檀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他提出了别的可能。 可谢里登却冷笑出声, 深棕色的眼瞳中满是嘲讽, 意味深长道:“你觉的有用?” 蓝心在耳麦中忍不住跟了一句:“要不怎么说是不知世事的贵族大少爷呢。” 白檀沉默下来,其实深思了, 他未尝不明白。 人类联盟中存在一定的正义和秩序, 一定的法则跟规矩。可是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掌控者”手中, 不堪一击。 “这是你们军团的意思,还是出自于你私人?”低垂着脑袋,赫连乘风一直在思虑着什么,见机插嘴问道。 转了下目光,谢里登直言不讳道:“出自我自己,跟我所属的军团无关。” “好。”没什么别的想法,赫连乘风走至白檀身边,直接道:“这件事情我不建议插手,你知道,事关六大家族彼此之间,很容易闹出乱子,真惹出什么了,我们未必担的起。” 他这样直白不婉转,谢里登垂在身侧的手马上就捏紧了。 耳麦中,另一侧听着的蓝心也屏住了呼吸。 “是啊是啊,”冷漠也颠颠跑上前,劝道:“祁谛那家伙多可怕,我们何苦去招惹他啊,这事情可揽不得。” 六大家族嫡系小一辈里,就属祁家祁谛最凶残,人家不止生意头脑甩自己等人无数条街,就连驾驭机甲、飞船和骑马,都胜过他们太多。 何况对方也在六星学园中,还是他们的学长,更是会长…… 最关键的是,祁谛这人心思深沉,下手颇黑。 “我知道……”白檀还沉默着,为难的看向面前之人。 别看自己这些人好似无敌,但只要存在生物链,必定就有恐惧之物,害怕的人。 “且这事情牵扯颇大,第六军团……”赫连乘风不说了,点到为止。 虽看着无所事事,但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时间还得接受家族教育。 对联盟一些必知的事情都有了解。 白檀知道赫连乘风言而未尽之意,第六军团在联盟中一贯和各大家族不对付,尤其前几年还提出过削减贵族权限之事。 当时是犯了大忌的,整个军团都被派往河外星系抗击v族人,后来前锋全部陷落在麦星附近,军团长亲自动身前往指挥,最后以身殉盟,死在了那场残酷的战争中。 也就是这两年刚换了军团长,这支军团才被从河外星系暂时抽调回来休整。 只不过……白檀闭着眼,却仿若能看到那些烽烟战场,那些动作灵敏,姿态潇洒的机甲们正在热血奋战。 从没到过战场的他,却开始不自觉的想那一幕。 看他垂着脑袋久久不说话。 赫连乘风突然安静下来。 冷漠急的不行,一个劲给人使眼色,可惜白檀看不见。 想了很多,再抬头开口时,白檀话中已没半分犹豫,他坚定道:“乘风,我不能不管,若是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这事情关乎军人。” 白檀这人,对别的未必有这么上心。 跟联盟中的贵族们不一样,他不认为那些浴血奋战之人很粗鲁上不了档次,相反的,他对别的职业或许感触一般,但很尊重军人。 “对我来说,别的我可以不管,但军人,一直以来我都很尊敬他们,谢里登说的没错,他们豁出性命去作战为的还是后方的我们,因为这些所谓的顾忌而对这事情当做不知道,我办不到。” 白檀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有多大重量。 但他早想的很清楚了。 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如果谢里登没找上我,那么就算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一定会干涉和插手,但他既然已经找上了我,我还要怎么捂上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里登看着他的目光完全变了。 白檀对人怎么看自己没感觉,他只考虑着要怎么操作这件事情,而后慎重道:“把你收集到的证据交给我一份,我会安排人上传到联盟通讯,在事情闹大之后,最快安排联盟监察介入。” “你小看祁家的封锁能力了,这样的丑闻在星际通讯上停留不了三个小时。”谢里登直白道,他和军团未尝没有想过要借助舆论的力量。 “我知道,但你也小看了白家。”自己就是大家族的人,虽然不太管事,但这些危机处理他见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监察介入的理由,我会在信息消失以前尚且还存在热度之时,安排人闪电介入调查。” “白檀!”赫连乘风语气重起来,“这件事情我劝你三思,你这样做,等于毁了和祁家的关系。” “咱们小一辈动的手脚,就算查出来了,也牵扯不到太广的层面。”故作轻松的,白檀笑了笑。 “你光得罪祁谛就够可怕的了……”别以为小一辈间就不存在竞争。 只是白檀的身份比较特殊罢了,他和一般的家族嫡系不一样,他是白家特别的守护者,一般也不会被视作白家继承人。 否则这样做的后果会严重百倍。 白檀只是一个身份高过族长的“吉祥物”? 人家对他不一定会怎样,但这笔账却一定会记到白家头上。 “这件事情我不能参与。”赫连乘风直接道。 他跟白檀不一样,虽都是家族嫡系,但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白檀未来不参与家族继承乃至管理,他不一样,他虽然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但未来继承家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就算继承的不是他,未来肯定也要被派出去独当一面。 别的家族倒也罢了,祁家排名六大家族第三,小一辈中也有不少跟他的关系不错,未来他想从政的话,就不能结怨太过。 看赫连乘风都如此直接,冷漠也抬起双手,尴尬道:“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也不想得罪祁谛,不然以后在学园的日子多难过啊。” “好好好!”虽理解,但白檀还是气的。 脸颊鼓起来,他赌气似的冲着谢里登喝道:“这事情你交给我,你放心!” 豪言壮语都发了,白檀自然得去做。 作为家族嫡系,他手上不可能没有能指挥的力量,在把事情传到整个星际网络后,以最快的速度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白檀利用白家名望,派出监察直接下手了。 最快的速度隔离了西瓦家族,待祁家想要反应,事情都已经盖棺定论了。 其实真要查起来,就算有谢里登手中那么些证据,办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但就如先前祁家出手干涉一样,白家自然能够把白的定义成黑的,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白檀站的是正义。 事情在网络上闹的沸沸扬扬,官方也走上了清查,祁家能量再大也不可能翻案,白檀躺倒在床上,半空中亮着光幕,他脑袋旁停了只熊猫似的光影小熊。 慵懒的,白檀打着哈欠出声:“噜噜,往下拉。” “是,主人。”清脆的幼童声从光影小熊中传出。 这是他的辅佐智能,一般人都设计成人物,他却弄成了只熊。 被禁足在家足足一个月,他闲的脑袋都快长蘑菇了。 前半个月更惨,连手环都被没收了,跟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 父亲虽没赶回来,但两位哥哥阴沉着脸,足够酝酿一场风暴了。 学园不用去,闭门在家好好反思。 其实以前倒也习惯了,不知想到什么,白檀从床上翻身坐起,双脚往地上跳。 明明房间的地面上铺满了毛绒毯子,他的脚却依旧在离地面二十多厘米时自动悬空。 微微动了上半身,他飘到窗前。 一手撑着窗,无神的目光落在院中争相开放的百花上。 虽然动作隐晦但事情毕竟闹大了,不说祁家那边,自家这边倒先发现是他在背后折腾的这件事情。 家族长辈无人训斥,更没人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两位哥哥回来后,只冰冷传递了父亲的话。 “父亲让你在家禁闭上两个月,期间哪也不要去,等这事情完全了结,手环再还给你。” 白檀苦着脸,虽有撒娇喊哥哥,但没用。 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上手环,他对着急匆匆就要出门的大哥喊了声:“你们就不问问我干吗要那么做吗?” 穿着白色西装,神态高冷的白沉止住步伐回身,笑容很温和,语气淡定,“小弟,我虽然有生气,但现在气也过了,你还小,胡闹可以理解,没事的。” 陷入回忆的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白檀忽的狠狠一拳砸向玻璃。 怒气冲天的背过身,他在房内团团转起来,“噜噜,你说!什么叫我还小?胡闹?我都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可他们凭什么连学园也不让我去。” 噜噜:“滴滴,警告!主人请勿生气,有伤身体。” “啊!!”郁闷的厉害,他又快步走回窗前,给冷漠拨打了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人应该也在房内,白檀身前很快出现个跟冷漠真人完全一样,连大小都相似的光影图像。 刻意弯了弯腰,冷漠在对面同情道:“我的兄弟,你受苦了!” “废什么话!”白檀没功夫看他献宝。 盯着窗外院子里在草坪上肆意奔跑的小狗,他回身对着冷漠的光影图像恶狠狠道:“我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 “哈?什么?”就算是光影,但因为完全同步对方的表情和动作,身前的图像表情变的特别夸张。 觉的辣眼睛,白檀移开了些视线,又突然放轻音量道:“我要去星际之旅。” “你自己?偷溜?”光影的冷漠不知为何捂住了自己耳朵。 白檀肯定道:“是的,我决定了,只要带上几个老手,完全没问题!” “谁给你的自信?”冷漠完全不肯给脸,跳脚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我没猜错你肯定要去标记星点?你还要偏离星轨区域?你就不怕遇上v星人?” “就算不怕v星人,超可怕的异植呢?星际盗匪呢?” “你的意思我得带上一个军团呗?” 冷漠摊手,确定道:“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白檀冷酷道。 “我什么也没听见。”冷漠更直接,手一抬就要掐断通话。 “情书?瑜轻?可笑的机器人?”白檀嘴一张,冷冷几个字就甩了出来。 要掐通讯的手僵住了,隔空瞪着友人,冷漠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么?” “相信我的能力吧,冷漠友人!我可以一夜之间就把你的小秘密告知全宇宙。” 沉默在两人之间维持了一会。 呆若木鸡的光影图像完全静止。 终究,冷漠妥协了。 如被人凌虐了三个晚上,他完全没了精气神,楚楚可怜道:“你要我干什么?” 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偷溜出去进行星际旅行呢。 对冷漠露出异常慈爱的目光,白檀欣慰道:“亲爱的,你真贴心。” 155.155:流落地球 “出去了?”几乎刚过星际卡口手环就震动起来, 打开通话, 一个懒散的声音冒了出来。 “啊……”在飞船控制室坐着, 白檀颇为雀跃的盯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军武星。 “多谢你的帮忙了。”胸口一直压着的巨石被挪走, 连呼吸他都觉的畅快了许多。 “别别别!”这个功劳冷漠可不敢收,他在那边轻声的骂骂咧咧, 对着白檀语气却还可以, “你早就有准备了吧, 不然就算有我的帮助, 你这趟也不可能会这么顺利。” 说是临时的?从离开主星一路经过数个星系看门的军武星, 这么顺畅? 就像早已演练了无数次。 “当然了!”因为成功离开星际人类范围, 白檀望着飞船外的目光很是喜悦, “三年前我就开始计划了, 我早就知道就算是成年, 家里也不可能让我独自进行星际旅行。” “好吧,我也不管您到底干了些什么, 但是我给你的路线图看了吧?毕竟不在联盟中了,外头啥情况都有, 你自己注意点, 按着我的路线图是不会有危险的, 标记一两个星点意思意思就得了, 可千万不要玩的太过了。” 很是不耐烦的听着,白檀漫不经心应了句:“我知道。” 想了想, 冷漠还是觉的不放心, 慎重叮嘱道:“你这事瞒不了多久, 到时候可千万别把我给抖出来,不然我可要被你害死了。” “我知道了,知道!啰嗦!”翻着白眼掐断通话。 从主星离开后他就异常紧张,如今好了,就算家里真的发现也不能及时堵住自己。 起身慢悠悠的飘到飞船窗前,二十多个操控员并未朝他多看,半边脸颊贴到窗上,他漫无目的打量着众多向后退去的星球。 “少爷?”身后走上个五十多岁,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 头也没回,白檀轻而愉悦道:“陈伯,我这是……已经出了人类联盟了吧?” “是的少爷,接下来的旅程也许会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请您一定要保持冷静。” 白檀名下有颗矿物星球,作为那颗星球上重量级的管事,陈法从把名字归属到少爷名下的公司后就只需要对少爷一个人负责。 就算少爷提出的要求很不符合常理。 跟一般的管事不同,在少爷还很小的时候,他便被安排在少爷身边照顾了。 感情比起一般的上下属来说,亲密许多。 “我知道的陈伯,放心吧,我在这之前看了好多有关星际旅行的书。”神采奕奕的,明明一路上过来都很紧张,白檀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疲累。 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陈法摇头失笑。 别看自家少爷从小尊贵,但……同样失去了太多。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少爷穿着剪裁得体的小西服,小小的人儿跟个肉团子似的离地飘着,安安静静靠着墙,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院中。 他当时刚因为成绩好被从下面的星球提拔上来,哪里知道家族三少,那个最为娇贵和神秘的孩子一眼就看中了他。 也或许,当年只有四岁的少爷,只是随手从照片中抽的他。 在身旁人的看管下,他慢慢靠近那孩子,脑中边惊诧于这卧室的面积,边紧绷了身子。 “你能带我出去吗?” 忽的一下抬头,他目光直直落在那张圆润的小脸上。 “你能带我出去玩吗?”黑亮的眸中满是期盼。 陈法这才确定刚才那个清脆的声音,确实是出自于这个外界传言猜测颇多的孩子。 跟着看了一眼窗外,他总算知道这孩子一直盯着看的是什么了。 “不行哦,少爷,外面下雨呢。”他来时,雨还很大,现在小了不少,但也还稀稀落落的下着。 院中草坪上,一只白色的大狗正毫无顾忌的在奔跑,浑身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家里人也说不准我下雨天出去。”自顾自的嘟囔着,那孩子很快就摆出严肃模样,稚嫩着嗓音,慢慢道:“你是新来的管事吧?” 白家三个少爷,每个人刚一出生就被赠送了一整颗矿产星球,在上面管理和经营的所有公司,都归他们所有。 在他们小时,家里会代替选择管事。 等他们大一些,家族则会选出一帮优秀者,供他们自己挑选。 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大多只冲个眼缘。 白檀也是,把已经重复无数次的话再说了一次,“我见过你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这就算是上任前的认可了。 陈法知道套路大概如此,转身离去前,在门边不自觉的又止住脚步,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等天晴吧少爷,天晴了,您就能出去了。” 对这孩子的敬畏已经少了很多,原来那般期盼渴望的眼神,想要的只是一个平民孩子肆意奔跑玩耍的童年。 而不是……离去前,他最后扭头望了眼。 偌大卧室中临窗站着的,安静的“鸟”。 对陈伯望着自己发呆很无奈,白檀一连说了几句,身前的男人却像是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看飞船在众多星球和陨石间穿梭,一开始的兴奋劲头渐渐消失,慢慢的,他开始觉的疲累。 不再管身前人,挥了挥手,他径直回房间去休息。 而飞船,继续在浩瀚宇宙中,向着规划好的路线飞行。 …… 白檀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去了一个从未被人标记过的星球,那星球很大,也很美,上面开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鲜花,还有和人类长相很相似的外星人,那些人都特别友好,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居然脚踏实地的在奔跑。 轻风拂过脸颊的感觉非常真实,不自觉的,躺在床上的他勾起了唇。 可,突来的晃动和床头激烈响起的“滴滴滴”警报声,一瞬就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怎么了?”翻身从床上坐起,飞船还在剧烈的摇晃中。 而且,居然听到了隐约的战斗声响。 扶着房中墙壁,他才出门就看见通道内全是跟自己一样从梦中醒来的船员在快速奔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来不及问什么,神色紧张的,他自己扶着墙壁,往控制室走。 等他到时,控制室内各种警报灯已经全在闪烁。 白檀找到陈伯,刚想问什么,对面玻璃外的景象就让他彻底傻了眼。 飞船前方,一株巨大的植物挥舞着枝干,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飞船所有的光炮都在朝着那株植物开火。 因为飞船良好的隔音,就算在控制室中,那火光四溅炸裂的声音也并不响,而那株像活物般的植物,居然很快就重新长出了被破坏的枝干。 且从它身上,还不断的长出新的小株植物,全部跟子弹一样,朝着飞船射来。 这些小株异植就如八爪鱼般砸到飞船的玻璃上,牢牢黏住还在移动,飞船在众多陨石间穿梭移动,却依旧没能甩脱它们。 如同掉入蚁群的昆虫,飞船牢牢被它们困在了中央。 而且不知道是否有什么腐蚀作用,飞船内各种警报灯闪烁的更发厉害了。 陈法不可置信的看着越聚越多的异植,按理说这条路线并没有偏离河外星系多远,是无数星际旅行者们会选择走的星域,怎么就会突然遇上了这么多的异植? 要是一两株还好对付,可这些异植中,居然还有一株是sss级的啊! 岩星大战时,sss级的异植都只出现了三株,难不成……附近还有v星人?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脸色越发可怕,大声叫道:“少爷呢?快去叫少爷起来!” 白檀已经傻了…… 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缠绕上飞船的异植,屏幕上那株被甩在后面的庞大植物也离飞船越来越近。 离开星系后,他是有了困鸟出笼的舒畅感,但异植这种东西,历来只存在于光影和课本中,新闻中就算有出现,他也会移开目光。 在离开星系前,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就算是真的见到异植,自己也不会害怕…… 可是现在……听着飞船中接连响起的警报声,看着飞船外密密麻麻包围过来的蠕动植物,他不知所措了。 垂在身侧的手僵的厉害。 便连双腿,似乎都失去了迈动的力量。 以为自己很大声的回话了,可其实他出口的声音小如蚊蝇。 “陈伯……我在这里。” 陈法一瞬就从众多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了他的,看他傻傻站在控制室角落没了反应,快步走过去拉起他,语气严肃道:“少爷,我现在必须派出飞船中的机甲,看能不能剥离一些飞船上的异植。” “嗯。”白檀傻傻点头,在书本中看到的所有经验和总结,在这种时候都失去了作用。 惊恐万状的,他盯着屏幕上被放大的追在身后的那株异植,上边长满的尖刺,让他毛骨悚然。 陈法看他完全僵了,但到底没有哭喊,沉重道:“少爷,这些小异植会吸取飞船能量并腐蚀飞船的外表,如果我们不能摆脱身后的异植……” 话,他已经说不下去。 白檀六神无主,还僵立在那。 陈法很快放开他的手,扑到飞船操控台前,听身周船员汇报情况。 从飞船中出去的几台机甲齐齐抬高手臂,用光散射扫除着飞船外壳上的异植。 似乎回了些神,白檀扭头看向飞船外。 几台机甲的动作训练有素,彼此配合着。 可不知从哪里又伸来几条触手,突然就缠住了其中一台机甲。 白檀眼睁睁看着那台机甲被拉扯走,飞船很快调整了个方向,因为右前方,又出现了株挡路的庞大异植。 看几台机甲都被那些如动物触手般的植物拉扯走后碾碎,白檀的眼睛红了。 近乎无助的,他看向陈法。 早在又一株ss级异植出现后,陈法就放弃了。 就算这艘飞船的设备和配置都是联盟最高级的,但毕竟不是战斗用的星舰。 眼看前有大型异植挡路,后边还有更厉害的追来,走下控制台,他拉过白檀就往飞船后方跑,回头时对着其他人果决下命令道:“强行撕开空间穿梭!” 白檀被他拽着跑,看着他的背影急道:“陈伯,强行穿梭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到达哪里,而且对飞船的能量损耗巨大,我们……” 陈法头也不回:“少爷,我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摆脱这些异植回到星系虫洞了。” 白檀目光灰暗下来。 陈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安抚道:“少爷别害怕,您可是铃舟之树的守护者,铃舟之树一定会保佑您的。” “陈伯?这是逃生间?您?” 还有一只s级异植盘踞在飞船上,就算是强行穿梭,也甩脱不了它。 强硬的把白檀按进逃生舱中。 飞船中的所有灯光就一瞬黑了下来。 “陈伯,这是?” “飞船已穿梭到未知星系,能量马上就要耗尽了。”打开手中通讯,光幕出现,飞船控制中心的人传过来个影像。 画面中,离飞船不远处就有一颗漂亮的蓝色星球。 一看见那颗星球,白檀的目光就亮了,拽着陈法手腕就想起来,“陈伯,我们只要着陆到那颗星球上再想办法就是了。” “少爷……”陈法却笑了,很是慈祥的望着他,把一个生存背包塞进他躺着的逃生舱中,“您要坚强……还有……” 不知为何,陈法的目光深沉起来,嘴张开,半响都没能言语。 最终还是红了眼,有泪水在他眼中未能流出,他眯着眼笑出水光来,慢慢的,充满深意叮嘱道:“如果还能回去,您要小心……” “陈伯?”白檀不知这个自小陪伴着自己的管事怎么了。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起来。 可惜,陈法早就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逃生舱门一关上,在白檀瞪大的眼中,陈法最后向着他挥了挥手。 有白色气体溢散出来,逃生舱中的白檀在呼吸入那白色气体后很快就进入了深度沉睡。 陈法不可能带着少爷和满飞船的异植一起降落,在逃生舱被发射出去向着那颗蓝色的未知星球坠落后,停留在近空处伤痕累累的飞船,轰然炸响。 如流星般,带着被炸死的异植碎块,一起散落。 156.156:破壳初游 明月被涌来的黑云遮盖, 只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一丝暗色光晕。 风从高达百米的树顶吹拂而过, 发出阵阵沙沙声, 衬托着静谧的夜, 有露珠从树叶上滑落,坠入下方黑暗的草丛。 白天活动的猛兽和异形都已躲藏起来, 暗夜中, 只有真正的山脉“王者”开始出来悠哉的漫步猎食。 古木参天, 月光黯淡, 周遭的一切看上去相当阴森可怖又神秘莫测, 一头体态优美的云异豹正慢条斯理的从岩石后走出, 在朦胧月色下可见它头部略圆, 体色金黄, 红色的梅花状斑点遍布全身, 大概刚刚饱餐了一顿,此刻的动作虽机警却悠然, 嘴上还留有细小血滴。 察觉到它的出现,周围隐藏着的食草类异形和兽类全部快速逃离。 察觉到动静, 云异豹停了一瞬, 而后继续慢悠悠走着。 脑袋不时左右转转, 在周边灌木中躲藏着的昆虫叫声中, 它轻盈迈动的四肢突然止住,颇具霸气的瞳孔快速凝缩, 耳朵竖起, 警惕的抬头望向空中。 有流星般的物体摩擦过空气, 像条明亮的火龙,快速朝着这处密林坠落下来。 云异豹一瞬奔跑起来,刚离开那处不到十秒,空中的火光就已轰然砸向它刚刚立着的地方。 这动静相当大,静谧的丛林中,一瞬鸟类兽类奔散而逃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待一切又慢慢回归安静,先前离开的云异豹又潜伏了回来。 趴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中,它死死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奇怪“物体”。 那是一个椭圆形外表就像鸡蛋似的大盒子,云异豹静静守了半宿,也不见那古怪东西发出动静。 犹豫再三,它开始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 围绕着那奇怪的盒子转了一圈,又缓缓凑上跟前去嗅了嗅。 而后便不感兴趣的转身走了。 椭圆形的物体从天而降,惊了一方宁静,而后又无声的等待着静谧重归。 这东西肯定不是自由落体的,因为它恰好一端埋入泥中,另外一端立着,让里面安静沉睡着的人丝毫未受到重击下的伤害。 云异豹走后,几只褐马鸡也“咕咕咕”的走向椭圆形“鸡蛋”,在“鸡蛋”周围寻找着昆虫,不时有胆大的还上前轻啄两下。 猛兽大多有划归领地,这一晚上椭圆形的物体周遭有不少森林的住客前来围观,有些胆大的对这物体感到好奇,还试图破坏。 几只变异的野猪在用爪子刨打后,又退开了些位置,猛然撞了上去。 好在这从天而降的盒子足够坚固,安全的保护住了它当中闭目睡着的人类。 逃生舱就算设计的再好,高速坠落下,里面的人类多少会感到难受,因此白色气体在舱门关闭后就会自动喷出,使当中的人类能够进入深度沉睡,以此保护使用者。 也好在是有这个设定,否则白檀盲目之下打开舱门,孤身一人活动在这夜中的森林,只怕会比死在异植手上还难看。 因为进入深度沉睡,所以便连梦他都没能做,可当从深度沉睡中逐渐清醒转为浅眠后,他的双眉就慢慢蹙起。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陈伯,那从小照顾着自己的男人就站在自己一臂远的位置,任由他怎么呼喊都不过来。 只用那双满是悲哀担忧的目光,深深注视着自己。 “陈伯……陈伯……”无知无觉的,白檀想要摇晃脑袋,可头部周围固定他身子的环扣还在,因为被制约活动,他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几乎刚睁开眼睛,逃生舱中就有声音同步响起。 “使用者苏醒,外在环境已检测为人类可呼吸气体,重力正常,可出舱。” 眼虽然已经睁开了,但白檀其实还未彻底醒神。 只是在这声音的提醒下,瞳孔一瞬就清明了,透过逃生舱的玻璃,他垂直的视线中满是树木的绿。 原来是真的……迷蒙间当自己做了噩梦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他尚在惊恐之中,逃生舱中的声音却又一次催促着响起。 “舱内氧气储备将完,逃生者可要出舱?” 白檀定了定神,在剧烈颤动的眸光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他完全不想离开这个尚且“熟悉”的空间,可继续呆在舱内只有被憋死。 其他的都先不想,他沙哑着声音道:“出舱。” 立着的舱门很快打开,白檀一眼望出去,前方都是大树,葱葱郁郁,密密层层,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伸手按下键位后,舱内束缚着他的环扣全部自动解开。 脑子乱的一塌糊涂,他只能先伸出一只脚,而后试探般,慢慢的整个身子往外移,最后正式进入了这片未知领域。 以前他总想着要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个人呆着,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可如今这地方真的只有他一人,再无隐秘在暗处的监视目光,也没有了团团围绕着他转的管事跟佣人。 他却颤抖的止也止不住。 “冷静,冷静。”脚上的浮环还在,他得以离着地面二十多厘米高的位置飘浮。 “我要先做什么啊……”根本顾不上看周遭环境,不敢离逃生舱太远,就往前飘了半米,他又停了下来。 “对了!定位!”再没想着要独自旅行的事,他抚摸了下手环,把噜噜从沉睡中唤醒。 “早上好,我的主人。” 跟他不一样,噜噜只是个辅佐智能,它不知道眼下的一切代表了什么,依旧用那轻快的声音先问好。 没有往日的慵懒,白檀直接命令道:“噜噜,定位这个星球的位置。” “是。”光影小熊投影在白檀脸前,双臂在空中挥动起来,样子颇为呆萌可爱,只一会后又清脆着声音报告:“主人,星域网中没有这个星球的标记。” “什么?”愣了下,白檀又道:“你再搜搜,不可能的……”跟联盟中探测清楚并且用暗物质固定了的虫洞不同,那天情况紧急,为了能够摆脱两株s级异植,飞船直接就撕开了空间强行跳跃,可飞船的能耗不足以让它穿行太久。 难道已经出了人类联盟活动的区域了? 无法体会主人的心情,噜噜只继续平板道:“主人,搜不到此星球的标点。” “那……发送信号!替我联络家族或者任何经过这里的星际人类。”白檀想的很清楚,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在一个陌生的星球存活下去。 在空中又转了一圈,噜噜清脆道:“是!” 可一会后,就又回复了句:“信号发送失败。” 身子越来越僵硬,白檀傻眼了。 就算没有标记过星点,别人无法主动联络到他,可是他自己单方面往外发送信号等待救援,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为什么?居然连信号都会发送失败? 一连尝试了好几次,噜噜最后都回复他失败。 终于颓丧的半蹲下身子,白檀目光痴傻起来。 没有办法链接上星域天网,噜噜的很多功能便不能使用,现在这个辅佐智能蠢笨的让他有些崩溃。 “少爷……要坚强!” 刻意回避不去想陈伯,白檀猜也知道,对方把自己一个人单独送到这颗星球,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陈伯也许已经凶多…… “啊啊啊!”摇晃了下脑袋,他止住自己继续深思下去,脑中只不断回放陈伯的那句话。 要坚强一些。 给自己鼓劲大半天,白檀安慰自己想些好的事情,虽然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起码自己安全逃出来了,并且超级幸运的到了一颗人类可以生存并活动的星球。 “既然不能原地等待救援,那就只能主动寻求帮助了。”这颗星球上有树木,更有能够呼吸的空气,说不准也有智慧生命呢? 没去想可能存在的也许是凶残的外星人,双掌狠狠拍打了自己脸颊几下,白檀回身飘往逃生舱。 没什么别的好拿,他把陈伯最后塞给他的逃生包拎了出来。 一只手拎着对他来说有些重,他双手抱着又把背包放到地上,蹲着检查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些吃的就是防身用的,把光刃拿出插到腰上,白檀伸爪子在里面翻了半天,又找出把小巧的光枪。 直到把这支东西握在手中,他紧张慌乱的心才沉定了些。 吃的要省着,关键是他现在不饿却很渴。 紧张才消除一半,他就发觉自己渴的厉害。 逃生包中有水,但他现在还不能喝。 家族中所有人包括女性,在一定的年龄都会被投放到未开发的初始星球去锻炼,他却是唯一一个例外。 好在看过的书不少,知道现在应该尽量找水源而不是消耗储备水,他站起身甩了一下手,目光慢慢打量起周遭,刚从逃生舱上下来时,他有些回避的拒绝去看周围,现在认了命便小心翼翼开始打量起身周。 背包有些压身,苦着脸,他又飘回了逃生舱边。 如初生破壳的鸟般,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对这个逃生舱产生了浓浓的依恋。 看着自己的“蛋壳”,他再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跟星际联盟中人类花大精神维持的一些星球上的空气相比,这颗陌生星球上的氧气异常清新凉爽。 一望无垠的林海,参天的大树,阳光像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他身上。 慢慢飘离逃生舱,他寻了个方向,在林木间飘荡,到处都有一人多高的草茂盛长着,各种颜色的花朵点缀其间,伴着轻风传来诱人的芳香。 停留在棵大树底下,白檀不自觉的伸手触碰了上去。 树的根部黑皮皴裂,挂满苔丝,在背光的那一面,还长了朵深蓝色的蘑菇。 在视线终于要离开逃生舱前,他又一次停下。 回过头,遥望着那立在泥土之中的逃生舱静静发了会呆,再转身时又轻轻对着自己喊了声:“白檀!加油!加油!” 瘦弱单薄的身影再没有半丝犹豫,在林木中飘浮着,飞向了远方。 157.157:沉睡醒来 尼瓜河水千年如一日的不停咆哮翻滚, 在这茫茫辽阔的黄土之上, 就像是一卷巨幅画轴伸向远方。 两岸不见有什么树木, 堤坡之上却有茂盛的青草覆盖。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 太阳只出来了一会就又回到了云层中半遮半掩。 一群头顶艳羽的鸟类成群结伴来到河岸旁,“咕咕咕”叫着寻食, 在湿润土地上留下串串爪印。 悠闲的鸟群互相之间偶尔还帮忙梳理下羽毛, 可很突然的, 领头鸟忽的收回了迈在半空中的爪子。 脖子扭动, 机警的盯向奔腾中的河水。 河心中央位置, 在鸟群戒备的目光下, 突然破水而出两条光点触手, 挥舞着伸出水面足足有七八米高。 鸟群立马就奔散逃离, 慌乱下拍打翅膀, 留了一地的毛。 那两条光状触手从伸出水面后就停下了动作,仔细打量, 上边还隔空托着个透明的蓝色球体。 笔直站在那蓝色“球体”之中,闻人诀的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 双目紧闭。 维端没有说话, 安静等待。 过去了大约有十分钟之久, 光球中的男人才微微动了下垂着的手指。 而后眼睑缓慢掀开, 颇具威压的目光淡淡扫视向下方。 好在今天天气不太好,尼瓜河两岸没什么活动的人类, 否则要有人在场, 一定会被吓傻。 因为激烈翻滚的河水中, 居然矗立着两条淡蓝色的触手,且那两条古怪的触手之上,居然还隔空立着个人类。 闻人诀的眼睛是睁开了,但他的识体并未全部回归。 神眼的气息还萦绕在他身周不散。 脚下是如煮沸般翻滚着的河水,目光所及之处,一边是荒原泥土,另一边则是郁郁葱葱的密林群山。 “维端。”唇齿微碰,久未开口说话,他的嗓音异常沙哑。 “主人,恭喜您三次融合成功。” 这时候说话,维端比往常小心了不少,因为神眼的气息虽然在淡去,威压却还有留存。 试着抬起自己的右手,闻人诀眼睫微动,淡声问道:“多久了?” “已经一年了。” “哦?”沉定融合时,他自己是完全没有时间上的概念的。 这次比上一次融合的时间来的短,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身体被尘封在水下一年,闻人诀竟然有些不习惯被躯体束缚的感觉了。 扭动了圈脖子,视线所到之处,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可这里应该还是尼瓜河。 双臂忽的伸直,包裹着他的那光球一瞬碎裂消失在空中。 “这里离我当日落水之处有多远?”问着话,他的脑袋转向左边。 触手很快就把他送到了河的左岸,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时,他径直跳了下去。 动作很轻盈,且落地后,双脚居然没有陷入湿泥之中。 “大约三公里,”维端尽职尽责回答,又不放心的问了句:“您的身体没有不适吧?” 没应声,闻人诀一步步朝着密林中走,神色较为清冷。 这么的,维端也没敢再说话。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看主人还漫无目的般在密林中瞎逛,它憋不住了,问道:“过去了一年,您不担心王区吗?” 就不想马上赶回去看看情况? 当日主人的突然消失,那个风口上,可不太平啊。 明着有十三区隐隐的压迫,暗有诡异莫测的不渡组织伺机而动。 内更有三区间的间隙凭生,再加上主人这毫无音讯、生死未卜的一走一年。 维端很担心等他们回去,王区早就已经四分五裂被人侵吞干净了。 “若事成定局,则多忧无用。”口吻相当冷淡,闻人诀步伐迈的不快,很小心的躲避着来自草丛中的潜在危险。 维端“啊?”了声。 一脚踢开只有毒的变异虫,他换了个方向,声色平平道:“当日进入沉定非我所能控制,一年已过,若三区真毁了,我现在多忧多急都是枉然。” 话是这样说……维端却总觉的哪里不对。 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着急好不好?主人表现的未免比自己这个半智能还要冷漠。 它倒不是担心王区中的人和居民,纯粹是怕多年来的心血一朝废。 三个王区若真的毁了,闻人诀未必不心疼,但他看待事情向来如此,不管遇到什么,没有结果之前绝对不放弃,可结果若是出来了,那就不会再放上半分心思。 此路不通,换路再走。 对他来说,只要自己不死,那这世上就没有死局。 “好吧,您现在要去哪里?” 维端指挥着天眼现形,一左一右一上的包围着主人。 看三只天眼在身周出现,闻人诀立马就止住了脚步,“我记得有一只天眼被我留在了十七区?” 也是看到天眼,他才突然想起这茬。 “您沉睡后,我就把天眼都召唤过来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您的安全更重要。” 两人对话间,天眼清理了几只挡路的犬狼。 闻人诀回答了维端的上一个问题,“我要去试试。” 维端:“试什么?” 终于露出一丝情绪,闻人诀颇为跃跃欲试道:“三次融合后,我的力量。” 刚才活动间他就有所感觉,比起二次融合后的自己,自己现在的速度和力量,加强了不少。 “好吧。”知道了主人要干嘛,两颗天眼马上飞离出去,不到十分钟,就为闻人诀搜寻到了合适的对象。 那是一只变异的狮子,力量大且速度快。 抽出幽蓝匕首,闻人诀前身压低,右手握匕在胸前,身形速度一瞬加快。 虽说要试试力量,他却没准备正面敌对。 他靠近时,那狮子还未发现危险将至。 毫不犹豫的冲着狮子背后,闻人诀就扑了上去。 可不愧是维端选定的异形,反应相当快。 早在身后有呼啸而来的风声时,它连头都没回,直接往前跃去。 可惜它快,闻人诀的速度也不慢。 虽没有完全命中自己想要扎入的位置,但到底划拉开条大口子。 血一瞬就从狮子身上流出,滴滴落到草丛之上。 闻人诀不依不饶,手腕一动,匕首就被左手接过,他自己突然向后倒去,躺平在地,右手掐住扑上来的狮子下颚,左手侧了侧,匕首笔直插入狮子肚皮。 “吼!”这狮子大概从未受到过这样致命的伤害,顾不上身下卑微的人类,四肢用力,先跳离开。 它没想跑,没管身下喷涌出的血,转了个方向,他低声吼叫着围绕着猎物开始转圈。 闻人诀上半身前扑着,匕首紧紧握在手中,随着狮子移动的方位,慢慢转动自己瞳孔,双脚轻轻移动着配合。 而后,两者的交锋又在一瞬之间。 狮子再一次前扑上去,闻人诀则不退反进,一脚踹上身后大树,人如飞燕般高高跃起,直接趴到了狮子身上。 变异狮哪能忍受这样的侮辱,疯狂挣扎甩动起来。 这处的打斗动静再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而后猛兽死前那最后的嘶吼震动方圆,有鸟扑簌簌从林间飞向高空。 …… 白檀现在非常确定自己进入的绝对是原始森林,周遭树木非常茂密,不论是向哪边张望,都望不进多远的距离。 他一步一飘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刚才不小心见到的一条长有三米的蛇,让他惊叫了足有三分钟,要不是气喘不上了,估计他还得叫。 树势苍劲,分枝低矮粗壮,抬头上望,居然看不到顶。 “什么情况,就算是原始森林,这也太夸张了。”好在不用落地走,刚刚飘过的地方,草地上蠕动着群白色的,他大拇指那么粗的虫子,恶心的他都没敢往下看。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一惊一乍,就算身旁树上有果子落下,他都能够原地蹦跳起来。 这样的密林之中哪有路给他走,就连条小径都没有,他不用落地,可就算是用飘的,白檀移动的也很艰难。 因为大树间的藤条相互缠绕着,一个没留神,他就会当头撞上去。 再又一次磕到脑袋后,白檀忍了一早上的泪还是憋不住了,虽没往下落,但到底红了眼。 不是疼的,不是委屈的,是气的! “别人星际旅行什么事都没有,我倒好!”手中挥舞着捡来的小树枝,他的修养在这一刻全线崩塌,“一出门居然就遇上了sss级的异植,陈重重得在家画我多少诅咒符!这什么鸟地方,半天了,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在弯腰躲过又一条藤蔓后,他再一次碎碎念起来,“信号还发不出去,我是到了什么鬼地方,我真是……” 话没能念完,因为远处突然传来的哀声嘶吼。 吓的连手上树枝都扔飞了,白檀面色雪白的躲在棵大树后,半晌才敢探出脑袋,见没什么动静,他又慢慢飘了出来。 再不敢往那个方向去了,一扭身,他朝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飘走了。 158.158:倒霉初见 变异狮这种异形很麻烦, 不仅仅因为它个体的强悍, 还因为它的种族习性。 群居。 早在有血腥味散出时, 闻人诀就开始防备了, 待狮子哀嚎着倒下呼吸断续,不远处已有七八只狮子匍匐着靠近。 维端心识中问了一句是否帮忙。 他摇了下头。 正面相抗是绝对不行的, 就算自己身手好, 但狮群这种异形相互之间的配合很默契, 一不小心, 还是很容易受伤。 甩了下手中匕首, 他决定边跑边战。 有意好好感受并磨合自己体内的能量, 他自然不会让天眼插手。 一路战的酣畅淋漓, 待到了溪流边, 最后一只变异狮的尸体被他踹下小溪, 被水流慢慢带走。 蹲下身,匕首上虽没有沾血, 但闻人诀还是放到水中晃了晃,擦去脸上溅上的血, 他随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手捧清水喝上几口, 他站起四顾后, 回身刚走了一步, 胸腔中窒闷的疼痛就开始撕扯着他的神智。 不自觉的闷哼出两声,右手揪着胸口衣服, 他缓缓蹲下身去。 维端惊叫了一声:“主人?” 闻人诀脸色发白, 不全是因为疼, 还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维端也是,已经历过的那一次,让它记忆犹新。 闻人诀挺耐痛的,当初吞噬神眼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照样忍耐过来了,可现在这种疼痛又有不同,它让你喘不过气,且不断冲击你的识体。 混沌间,他听到了一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无情话语。 “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下蹲着的身子终于正面摔下,神智消失昏死过去时,他的下半身还在溪流之中,上半身则趴在溪边几块青石之间。 …… 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微风中各种颜色的小花开在阳光能够关照之地,草丛间不时有白色不知名的长毛动物蹦跳。 地面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芳香。 就算在主星,花费了无数心血维护的星球生态,也及不上这里三分。 按理来说,飞船跳跃的绝对不会太远,那么,离河外星系如此近的地方,存在有这样一颗生命盎然的星球,为何从不被人发现呢。 白檀是边飘边好奇,除却几条虫子和蛇的惊吓,他一路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危险,运气好的不得了。 就是,实在渴的厉害。 刚刚路过一棵小树,上边结满了红色的野果,他赶紧唤醒噜噜让看看是否可以食用,噜噜虽说链接不上星网,但必备的数据库还在啊。 结果倒好,这个联盟中数一数二的智能辅佐,居然告诉他!不知道! 辨别不出来! “你是坏了吧?”死命晃动自己右手,白檀恨不得把手环当场砸碎。 “自我检测中……亲爱的主人,噜噜运行一切正常。”面对他的质疑,人工智能赶紧自我检查,而后告诉它的使用者,它好的很。 “你有最全的数据库啊!”右手已经无法控制的摘下果子,捏着还挺饱满的,白檀吞了下口水,哀求道:“你好歹……给我认出个一两种啊啊!” 他再悲愤都没用。 一路上来让噜噜看了好几样东西,结果都说检索不出物种,无法辨别。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手中的果实异常诱人,白檀却只能吞着口水放弃。 万一有毒呢?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窸窸窣窣”声突然从前方传来,一路上过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的白檀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了棵大树后。 灌木之中有个棕色长毛的“动物”跳出,白檀屁股着地,双腿却因为浮环的作用,高高翘起。 没去计较这个姿势究竟有多不雅,他掩在树后等了一会,才终于壮起胆子,慢慢探出半张脸。 而后一声被压抑的“靠”从他嘴中挤出。 他终于看见个让自己觉的眼熟的物种了。 小心翼翼探出右手,他轻轻道:“噜噜,赶紧看看这是什么?” 噜噜跟着放轻音量,“疑似兔子……” 实在难为它这个人工智能了,探测了半天,终于是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是兔子?”白檀忍不住了,稍稍拔高了音量,一手撑地,又探出脑袋去。 前方那个生物已经蹦跳着离开,白檀的视线默默跟随着它,而后又有些抓狂的回头骂噜噜,“这分明就是兔妖啊!” 不怪他受到惊吓,人类从起源地外迁到星际之中时,曾带着所有生物完整的基因库。 而主星上,更有最完整的起源星球上的物种链。 兔子这种可爱的生物,他不仅见过,还养过。 跟喜好养那些新发现的星球上的奇怪生物相比,白檀更喜欢人类起源星球上的那些物种。 可刚才见到的这只,样子虽然像,体积却有他小腿那么高,而且,脑袋上笔直伸着的可不是什么毛茸茸的耳朵,更像是钢叉。 可从其他方面来说,还真挺像兔子。 “从外型判断,接近哺乳动物中的兔形目,兔形目可分为两科,分别是鼠兔科和兔科。兔科又由十一属四十五种兔子所组成,十一属中包括有野兔属、穴兔属,此疑似为野兔。” “闭嘴!”关闭了智能,他重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脏污。 哗哗……哗哗…… 静下心来时,耳畔隐约就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一条小溪流正在密林之中,静静流淌。 张着嘴,白檀兴奋的慢慢靠近。 溪水非常清澈,水流之下铺满了花花绿绿的鹅卵石,周边的树倒映在平静的溪水中,突然,一条小鱼从水中蹦跳起来,粘在鱼尾上的水珠洒落在阳光之下。 那一刻,白檀眼中无法抑制的流露出获得救赎的神圣光芒。 “水水水……”口齿打结,要是双脚能够落地,他现在的姿势一定是跳跃着前进。 直到双手伸进水中,他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虽然只渴了一个早上,但对他此前的人生来说,这是相当受罪的一件事情。 从小到大,他又哪里渴过呢。 以前就算他不想喝水,超过一定的时间不补充,为了他的健康,仆人也会半强制的让他喝上一口。 迫不及待的双手捧过水,唇都凑上了,他又想起什么来,颓丧的把水放掉,重新打开噜噜,充满期待的问了句:“看看可否饮用?” 光影小熊重新出现,而后一道扫描的光芒打入溪水之中。 在白檀渴望的目光下,噜噜总算给出了一个肯定答案。 “人类可饮用水。” 这次不用手捧了,白檀干脆直接趴下,脑袋埋进去,喝了个痛快。 双脚因为浮环而翘着,噜噜因为设置的关系,相当不识相的出声道:“主人,您的姿势不雅,请调整。” “嗝~”喝的当场就打了个饱嗝,直接一屁股坐在溪水边,白檀双手抹掉脸上的水,藐视道:“我理你做什么,我都倒霉的流落在外了,我还要继续受你的管教不成!” 手一挥,强制关闭了辅佐智能。 伸着懒腰活动筋骨,半天后,他终于慢半拍的想起什么。 说起来……刚刚自己埋头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 但因为渴的厉害,一时也没顾上理。 “唰”的一下扭过脖子,他看向小溪上流。 “人人人人人…….”这一次的语气,可比他刚刚见到水还要来的兴奋。 瞬间就从地上站起,白檀冲向那个趴在溪水边的“人类”。 等到了近前,他发热的脑子冷了下来。 居高临下的好好打量起人来。 从逃生舱上下来,他见到了好多奇怪的物种,眼前这个和人类外貌相似的家伙,会是自己的同类吗。 看人下半身还在溪水之中,脸朝下趴在石头中。 白檀默默发起呆。 他在思考……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贸然跟人接触好是不好。 万一不是同类…… 虽然变的相当不待见噜噜,但白檀还是不得不唤醒它。 好在这次,这个相当不招他待见的人工智能没再用疑似两个字,而是非常确定道:“识别为人类。” 白檀就又犹豫起来。 盯着人在溪水中晃荡的双腿半天,他突然抬起手拍打了自己额头一下。 自己想这么多,都还不确定人是不是活着呢。 噜噜刚才也没说啊。 不再多想,蹲下身去,他死命拽人衣服,把人翻了过来。 在看到那张银色面具时,白檀愣了一愣,而后飘到人头前,双手从人胳膊下伸过,翘着屁股,死命开始往后拖。 “这家伙,看……着瘦弱……怎么这么重啊。” 浮环的力道很大,他需要的只是拽住人不放,可就算如此,手臂上的重量,依旧让他不满。 双脚无法落地,他的屁股就得翘的很高,好在提早关闭了噜噜,否则又得听它训诫。 好不容易把人拖离水边,白檀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放到树下,手指探到人鼻子前试呼吸,虽然刚才就有试过,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重复了这个动作。 确定人真的还活着,他就又一次陷入深思。 这个人如果是人类的话……那这里就不应该离人类联盟太远,可又怎么会不在星网标记中呢。 不像那些资源星球,从这颗星球上存在的这么多物种和生命来看,怎么也不该默默无名啊。 “到底是哪啊……”他一心想着回家,好不容易见到人,越发觉的看到希望。 有人类,就代表能沟通,那他总能联系上家里人。 这么想着,再看这个昏迷之人的目光都温暖起来,白檀蹲下身,伸指头戳人脸,“咦?软软的。”附身上去,他刚挺想把这人的面具扒下来,但家族教育他的一切,让他觉的这样的行为,太过无礼。 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就又转起了别的心思。 围着人飘了一圈,喊了几声起来,人都没有反应。 刚想飘回小溪边打些水,看是不是可以把人弄醒,才飘出去两三步后就又想到什么,他停了动作。 很快把背上的逃生包解下,他伸手在里面掏了半天,拿过两个黑色的手环后,嘴角咧起。 “嘿嘿……”这是联盟当中很受欢迎的一款镣、铐。 他刚才突然想到,万一人醒后特别凶残的想要伤害自己,或者不愿意配合呢。 还是束缚住对方的行动,比较稳妥。 在人身前重新蹲下,白檀把黑色链条一头的手环套到人左手戴上,翘着屁股,拿过人另外一只手,刚准备套上,可看着黑色手环,他的动作又顿了一顿。 自己只在星网上看到过这款锁链的介绍,还没亲眼见过,没想到逃生包里还放了这个,刚才拿的时候就感觉出来它跟一般的镣、铐不同,手上的这副,看着硬邦邦的,握着却有些柔软。 “会是什么材质呢……”看人没醒,颇具好奇心的白檀捏了捏,又举高看了看,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没搭牢,还用自己的右手上去套了套。 闻人诀这次的副作用来的太快,之前那次融合,他的副作用很久之后才发作,三次融合后,虽也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可维端也不能判断会不会跟上次一样发生神眼能量的溢散。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闻人诀怎么也没想过,刚从融合醒来,居然立马就发作了。 那种疼痛,瞬间就让他回忆了起来。 而维端这次也很聪明,压根没等到神眼能量真正开始冲击,就自保的自我封印了。 识体在混沌中逐渐清醒,早在有人拉扯自己的时候,闻人诀就有了些知觉。 只还无法睁眼和恢复行动。 半迷蒙间,他开始调整自己的识体。 争取赶紧清醒过来,在终于能够完全感应外在后,身前存在另外一个人的事情,让他警惕戒备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人就在自己身前,还把什么套上了自己的手。 可就是动不了。 终于,在人拉过他右手后,闻人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白檀正抽风的自己试着套了下手环,而后等没什么兴趣的准备拿下时,之前还昏死的家伙,突然一个肘击,把他打飞了出去。 眼都没睁开,闻人诀本能动作就是先把贴近自己的敌人,快准狠打飞。 “磕!”伴随白檀的惊叫,一声细微的上锁声,止住了人往后飞的身子。 闻人诀睁眼后,还未从地上站起,左手便被拽了一下。 白檀刚才是有抽筋的自己试着套了套手环,可他并没有上锁啊,但闻人诀刚才那一下的动作太过突然,一个不小心,手环扣上了。 感应着还自动在白檀手上调整了大小。 闻人诀那一下肘击的力道绝对不小,但也没下杀手,虽然意识刚彻底清醒,心思的灵敏还是让他决定看看这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惨叫伴随着锁链的扣紧,白檀向后飞的身子因为拉扯而止住,屁股朝下摔,偏偏双脚却因为浮环而翘的老高。 左手被拽出去时,闻人诀的目光就跟着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在看到戴上的手环后,面色一瞬冰寒。 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右手蓝光闪过,幽蓝匕首直接砍到了手环之上。 他有自信能够在砍断手环的前提下,不伤及自己的手,但显然……今天出了点意外。 一向斩什么断什么的幽蓝匕首,居然在砍上黑色手环后反弹了回来。 手上古怪的东西,却连半丝缺口都没有。 目光深沉的看了会,他终于顺着左手拉扯的力量,把目光投向了身前。 锁链的长度有限,白檀摔出去的力道又很猛,在拉扯下才停住“飞翔”,屁股着地后因为链条的拉扯,人又往回仰了点。 可双脚上的浮环却往上拉动他的身体。 于是,在闻人诀抬起的视线中,白檀以一个高难度的倒立姿势,出现了。 人被折成l形,白檀腰疼,不说屁股怼地的那一下,光说被肘击的胸口,疼的他眼泪瞬间飚出。 不提先前亲眼见到sss级异植的毛骨悚然,单说从逃生舱中出来后这一路上的惶恐不安。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天旋地转的飞了出去,浑身痛的止不住。 “疼!呜……放肆,我要把你扔到地球去,你全家!”哭声先出,愤恼在后,又哭又骂的在地上抽着身子。 这模样让站在他身后三步远处的闻人诀微歪了下头。 159.159:听话好吗 闻人诀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这样哭。 半是撒泼, 半是委屈。 耳中有清脆的流水之声, 抬头随意瞥了一眼, 不远处就是自己之前昏死的溪流。 看来……自己是被这人给拖过来的。 没在心识中呼唤, 左手因为锁链被拉扯着垂下,他右手从脖领中拽出了维端。 手指碰触下, 再没了先前的冰凉感, 包括样子, 就跟块普通的塑料一样。 但是自己的力量……目光转回地上那越哭越来劲的男人身上, 闻人诀若有所思。 二次融合后的副作用曾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 可这次, 举起自己右手慢慢握紧, 想起刚才肘击的力道, 比起刚醒来时肯定是弱上了不少, 但说跟上次一样,所有的能量都消失了也不对。 现在的他, 比起二次吞噬后,大概弱了一半。 可对付一般人, 却也足够了。 比如身前的这位……虽只有一个攻击动作, 大致也能摸清对方的实力了。 若不给自己戴上手环, 闻人诀醒来后自然会无视他, 各自走开就好。 可惜的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居然胆大到给自己上锁。 从睁眼看见手环的那一刻起, 他脑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掉! 但是现在……视线再从自己手腕移回那还古怪翘着双腿, 哭的开始颤音的人身上。 他多少起了点兴趣。 两步走过去,居高临下扫向那仰头哭泣的男人。 个子倒不是很高,齐耳短发乌黑发亮,脸庞稍圆显的还有些稚嫩,淡眉之下一双黑色大眼,如今嚎的湿漉漉的。 长睫上还可怜的垂挂着泪珠。 轻柔了语调,他低着脑袋看人,哄劝般道:“安静些,好吗?” 白檀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止都止不住。 他这眼泪鼻涕的绝对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因为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憋着没有发泄,如今一股脑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哭声中自有迷茫,还有恐惧,更有委屈跟愤怒。 闻人诀从来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之人,就算身下这个哀哭之人看着十分楚楚可怜。 他的兴趣,来源于他觉的这个人身上有些价值。 而不是对方哭的姿势和样貌。 白檀心中五味陈杂,惶恐不安,各种情绪交织,哪里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制止的。 因为锁链的关系,闻人诀离人只能三步远,眸中耐心在一分钟内消逝完毕。 慢慢勾起唇角,他的语调越发温柔起来,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话:“安静些,好吗?” “呜!”没人劝还好些,白檀感觉到人的轻柔话语,再想起陈伯和飞船上那些因自己而死的人。 哭声越发高昂。 左手被镣铐制约,闻人诀的右手却还活动自如。 脸上笑容的消失和手上动作几乎是在同一瞬,他弯身,直接把人从地上拎起。 突然之间又一次悬空,白檀惊的发出叫声。 面无表情的大步跨到溪水旁,闻人诀把手上还哽咽着哭的人面朝下,一把按进了水中。 膝盖随后抵上人腰部,制止住人的挣扎,左手则牢牢抓过人右手折到人自己背后。 右手按住人后脑勺,半分心软都没有的强势把人脑袋整个按进水底。 白檀哭的激烈,猝不及防下被人拎起,气都还没喘顺,就又被人直接按进了冰凉的水中。 张着嘴,几口溪水直接灌进去,他在水中呛的咳不出,呼吸一下就乱了,死命扭动挣扎起来。 可那个面具人,膝盖还死死压在他腰上……他的右手又被人折到背上动不了。 那人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自己后脑勺上,任由他脑袋怎么顶,都无济于事。 实在憋闷的难受,胸腔火辣辣的疼,白檀伸出右手,死命拍打水面。 溅起水花无数,可身上压着他的人,丝毫没有别的动作。 到最后,白檀难受的手指都开始抽搐,右手死命往自己身后伸去,揪住那人衣摆,死死捏紧。 感受到人的抵抗力度减弱,闻人诀眸色冷然的拽着人头发,把人从水中提起。 “咳咳……咳咳咳。”本能反应下连吐出几口水,白檀缓过后咳的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温柔依旧,稍低下了些身子,闻人诀贴在人脑后,执拗般慢道:“安静些,好吗?” 这样不在意的声音,就似乎他刚才并未作出什么恐怖的举动。 只还如之前的两次一样,仅仅是在,劝告。 白檀等气顺了,立即破口大骂,“放肆,你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 细眼微眯,闻人诀一点表情都没的,重新提着人头发,把人脑袋再一次按进溪水之中。 水花继续扑腾,虽还有一只手未被控制,白檀却依旧半点挣扎不得。 闻人诀的手也浸在水中,表情却有些意兴阑珊的。 这次融合的副作用来的比自己想的要快,很多准备他还没做好。 三区的事情自己虽对维端那么说了,可若等他回去一切真的已经毁了,足够他懊恼段日子的。 想起之前交给黑虎的书,也不知道这个办事较为稳妥的男人,做的怎么样。 至于书易,又是否还在。 一时思绪飘的远了,待察觉到手上力度轻微到马上就要消失,他赶忙把人重新从水中提起。 白檀这次是真正半昏迷了,被他从水中拎起后,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 “怎么样,可以安静些了吗?”语调并不是很在意,闻人诀脑中排算着三区的走势,又考虑着副作用消失前的去处。 等了很久,白檀才能够发出声音。 微弱着音量,一字一喘道:“你……恶魔……” 闻人诀自动理解为手下之人还想反抗了。 不然顶什么嘴呢。 没听人再说第二句,他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再一次按进水中。 这次被按进去白檀倒干脆,连挣扎都没有。 也实在是,没了力气。 闻人诀的目光总算全神汇聚到人身上。 看人在水中安静的样子,无趣的轻“啧”了声。 提着人头发,站起身后,随意抛下。 白檀额头直接摔在石头之上,虽没流血,却马上肿了起来。 一旁的脸颊也被石头棱角摩擦到,血痕立马现出。 双手无力的摊放在石头之上,他的口中不断流出液体,也不知是刚才灌下去的溪水,还是自己的唾沫。 站直身子,闻人诀却也走不了太远。 他就立在人身旁,目光缓慢扫过周遭。 现在是日头正中,无归山脉中很多危险的异形和猛兽还未出来活动。 不过就算如此,在水源处停留太久,也不见的是个好主意。 拽了下手中锁链,地上之人慢慢动了一下。 蹲下身去,闻人诀瞧着人在地上如同蚕虫般拱动。 白檀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够翻身,结果才凝聚目光,就看到了那张奇怪的面具,近在咫尺打量着自己。 完全是出自于本能,他“啊!”了声。 现在再看到这张脸,对他来说就跟见鬼一样。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眼眸眯了一眯,他尖利的叫声便一瞬止住。 白檀从未这样恐惧过一个人,可以说,也从未有人对他这样无礼过。 若说从逃生舱中下来后见到的那些物种刷新了他的世界观,那身前这个人,就是在刷新他的人生观。 单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目光惊恐的盯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看他能够自觉的安静下来,闻人诀面色柔和几分,低声道:“别害怕,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另一只戴着手环的手也抖索着捂上自己左手背,白檀在人目光注视下,脑袋点的很激烈。 泛出些许笑意,征询般,闻人诀轻柔问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白檀现在还敢说个“不!”字吗? 就算这人的语调再柔和又怎样? 对方完全可以不变脸的就下杀手啊。 “好。”战战兢兢的,他从嘴中,硬挤出一个字来。 160.160:我真错了 额头肿的老高, 右边脸颊还在火辣辣的痛。 白檀跟在人身后, 哆嗦着上半身, 精神恍惚。 走在他身前一步处的人没两米就又突然回过头来, 目光幽深的望向……他的脚。 如今这个戴着面具语气温和的男人,在白檀心中已和恶魔画上等号。 才被瞥过一眼, 白檀浑身的毛就都炸起, 慌道:“我不能下地走, 这是浮环。” 边说边下腰低身, 撩起裤腿就要给人看, 只是一下动作过急, 刚才摔下又恰巧砸到了腰, 疼的他“呜”一声。 那抓着裤腿的手指就抖了。 从小到大没受过伤的人, 自然不太能抗痛。 今天这一遭折腾下来, 如果条件允许,他都想进疗养箱沉睡了。 白檀何尝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过, 看掀不起裤腿,自己刚刚又发出了叫声, 那手指抖的就更厉害了。 闻人诀倒没在意这个, 因为等会儿有的是机会从人口中撬出来。 抬高自己的左手, 他对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问了句:“能解开这个吗?” 他不习惯跟人贴的太近活动, 尤其现在维端和天眼都失去了效用。 逃生包已重新被白檀背到背上,一点把戏都不敢有的, 他点头老实道:“包里有钥匙。” “哦。”闻人诀应了声, 他站在原位, 目光却留意着四周,想了想,还是道:“先离开这里。” 先前是运气好,不管在哪个野外的环境下,在水源处停留过久都不是好主意。 尤其是在这树木苍郁小山河流众多的山脉,天黑的比外面快,只要日光在这里完全消失,危险就将翻倍到来。 日落之前肯定是走不出去了,那么先找个安全的过夜点就很重要。 思考着这些,闻人诀对手上这古怪的链条倒不是太在意了。 白檀虽然害怕,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反抗? 现在看似很好说话的这个家伙,实则心狠手辣,先前默不作声的几次把自己按进水中,根本连话都不听自己讲,实在很恐怖。 跟着这样的一个人,别说让他帮助自己返回联盟了。 单说自己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虽然害怕,但他还不想束手就擒。 这锁链会识别初次启动者的指纹为主人,刚刚也不知自己怎么弄的,就把链条拉扯到这么长,这会儿他跟在人身后飘,小心摸索着自己手上的这头,想看看当中是否还有什么玄机。 像他这种完全就是另类,一般联盟中的学生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学习一些枪械和防护用品,但他从小并未去学校,在到六星学园前,一直由族人传授各种知识。 而到六星学园后,一些基础的东西就不教了,家族中又禁止他报一些偏向战斗的课系,再加上他自己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更不会去关注。 到如今才发现,这些都如此致命。 就比如现在,他居然连一条镣铐都弄不明白。 苦着脸,白檀跟在人身后飘飘停停,看那人一会看天,一会又仔细的观察地面,似乎很是沉着的在密林之中认路。 这里虽不是沙南茂林,但从小在野外生存长大,必备的常识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比起在沙南茂林中,闻人诀这会只会更加谨慎罢了。 白檀乖乖的很配合,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在人身后飘,因为两人手腕间的链条,看着闻人诀就跟在放风筝似的。 直到洒落在他们身上的日光渐渐稀薄,白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一路过来,都小半天了。 手心渗出的汗液越来越多,白檀紧绷着身子,左手隔着衣服贴在胸口光枪之上。 他并不是毫无抵抗能力了,身前这人看着虽然很强,但似乎对星际中的武器没什么认知。 居然都没来搜自己的身。 既要辨别方向又要判断周遭是否有危险异形居住,闻人诀的精神自然就有些分散。 在找到一小片山群石头后,他的步伐开始放缓。 白檀望了一眼,发现在这些山石之上,有不少隐秘的洞穴。 如今他也猜到身前这人是想干嘛了,看来是在找入夜后的落脚点? 白檀怎么可能真让人把自己带进去,他在家中看过很多小说,不少热门恐怖小说写的就是人类的飞船出事,降落在个陌生星球,而后被外星人们带回山洞吃掉! 吃掉!! 脑中无法控制的开始回想那些血腥片段,加之先前这个人留给他的残暴形象。 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拼一把。 没了维端,闻人诀的行事作风只会更加小心,他看着漫不经心,但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注意力也不放在后头。 白檀在等一个机会,等身前这个人…… 左脚往后踏了一步,闻人诀准备跃上身前拦路的大石。 就是现在! 双眼一亮,光枪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因为离身前之人实在太近,根本连瞄准都不用,白檀直接开了一枪。 躲避子弹这种事情在正常人类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但对如今的地球人类尤其是已经异变成功的那帮人来说,很稀疏平常。 就算失去了大半能量,但闻人诀要避过这枪还是很简单的。 倒不是说光枪速度慢,而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等身后的人下手。 虽没了维端和天眼的提醒,但他的识体还在啊。 这是异变者的福利,慢慢的,他们的感知能力就是超越了一般的人类很多。 这个突然出现之人身上的东西,包括来路都很有问题。 这是他留下对方命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闻人诀打算给对方一个下手的机会。 好让自己见识见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闪身避开后,那似枪非枪的东西打出的光线,直接就融化了他身前大石的表面,一瞬穿透。 这种能量……和力道,又哪里是子弹可以比拟的。 看一击未中,面具人如鬼影般半步就退开,白檀眼睛瞪的如铜铃,这怎么……可能呢?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闻人诀顾不上看他惨白的脸色,盯着那个小巧的被握在手心的物件,确实很像是枪;支。 可打出的分明不是什么子弹。 而且他躲过很多子弹,现在这个,速度和力道,都远超人类的枪支。 白檀就没想过这一枪会失败,瞬间方寸大乱,那握枪的手开始细微抖动起来。 闻人诀却双手抱胸,目光幽幽注视着他,脚步未动,周身气息颇为好整以暇。 从面具人之前心狠手辣的动作来看,白檀想也知道自己失败会怎样,他虽然害怕到不行,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接下来也由不得他了。 枪口再次抬起,接连几枪快速打出。 这次是正面,闻人诀马上就察觉出这“玩意”的不同寻常。 和手、枪不一样,虽然同样小巧,但是这人手中的“玩意”打出光线后,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且,似乎没有枪弹的限制。 试探了会,对这小玩意的性能也差不多摸透,闻人诀一手抬起,好似只是那么随意一扯。 白檀就冲着他的方向直接一个趔足摔了过去。 那锁链一端拷着闻人诀,可另一端同样拷着它的主人。 因为正在认真射击,从来没有过打斗经验的白檀哪能想到这出,两人之间隔的本来就近,这一拉,人直接就扑着面具人胸口过去。 闻人诀不可能去接他,跟刚才闪避那些光线一样,轻微侧移一步,他避开摔过的人,同时右手探前那么一捞,在人摔到地上之前,把光枪夺了过来。 白檀再摔了个大跟斗,还没爬起,身后之人已经学着他的样子开了一枪。 黄色光线就打在他脑袋边上,一块石头直接融化开个小洞,穿透到下面的泥地之上。 “啧……” 发出不明意味的一字感叹,闻人诀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却能肯定,这物件怕不是来自于地球。 跟之前懵掉不同,白檀这次摔下后看着毫无动静的趴了会,就连光线打在自己脑袋旁都没叫出声,看着是完全吓傻了,可其实,在闻人诀垂着视线欣赏手中光枪之时,地上的他突然一个翻身,一道光刃直接就从下往上削了过来。 速度已经很快,但到底因为副作用而有些虚弱,比起之前动作上的把握,闻人诀这下没有很到位,额前发被削落几根。 眸中的漫不经心消失了,透出的冷厉寒凉,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白檀屁股着地,连连往后退。 只可惜,有锁链的限制,他又能退到哪里去? 白檀握在手中的看似只是一个白色的刀柄,但跟正常的刀不同,这刀柄中并没有刀刃,反倒有一束被固定的光线,维持着刀刃的模样。 感受着刚刚从额前划过的灼烫,再看那“刀刃”颜色纯粹到就像是真的火焰。 闻人诀再不手软,两步上前,脚尖准确踢中人手腕,光刀直接飞起,把刚夺过来的枪抛到左手,闻人诀右手接过了样子酷炫的光刀。 而后不知碰到了什么,那本来长75cm左右的刀刃一瞬拉长,稍调整了下方向,刀尖冲天,闻人诀好好欣赏起眼前这光芒纯粹,刀刃已长至110cm左右的古怪兵器。 眨眼之间,两样保命的家伙都被夺去,白檀双手撑地,屁股卡在山石之上,虽然很痛却顾不上移动,而他的双脚,还滑稽的朝天翘起。 自暴自弃的看着身前男人一手拿着自己的光枪,另一手朝天挥舞着自己防身用的光剑,他目光激烈的闪烁。 而后,在人漠然看向他时,白檀整个人突然向前趴去。 面朝下躺平在地后,一手快速拉过人裤腿。 在闻人诀森冷目光注视下,忽的声泪俱下。 后悔不迭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语气很是可怜,样子也够卑微,面朝下完全臣服的姿态很能够打动人,如果不是还固执往上翘的双腿稍稍破坏了氛围。 161.161:法外之地 说真的, 闻人诀有些没料到。 虽看人之前胆子很小一触即溃的样子, 但后来也算奋起反抗了, 他以为对方能够撑得再久一点, 比如等自己折断他一条腿,又或者……戳瞎他一只眼睛。 这么果断的服输, 并且态度良好的趴地认错…… 垂着视线望人发心, 半天后, 他启唇问了句:“还有吗?” 白檀仰着脖子, 目光直直落在他银色面具之上, 困惑的“啊?”了声。 唇角上翘, 慢慢蹲下身, 闻人诀右手落到他发心, 再问了句:“我问你, 这样的东西还有吗?” 没有白檀想象中的暴躁和震怒,这人现在的反应……那是相当的平静啊! 暗自吞咽了口唾沫, 白檀忽然觉的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能够跟冷漠这种很是缺线的人成为朋友,说明他本身的性格, 偶尔也脱线。 不亲近他的人都当他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只有如冷漠和赫连乘风这种好友才知道他内里十分跳脱的一面。 没那些大贵族过份死板要面子, 在鼓起勇气反抗无果后, 白檀最优先考虑的就是活命。 人是趴的很平,如果不是那双到现在还固执浮起的脚…… 闻人诀对人的外貌不是很看重, 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欣赏美的东西和人。 右手还落在人发心轻轻拍着, 他口气轻柔的突然对人说了句:“你的眼睛, 很漂亮。” “啊?”白檀眨巴了下大眼。 不久前才哭过,不知道还红不红。 对着人眼睛,闻人诀确实很专注,白檀的瞳比一般人黑且亮,看着湿漉漉的,之前还以为是这人眼中含泪才如此,现在就近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原本就这样。 迎着自己身后的日光,就似里面沉淀了星海。 好好的突然夸奖自己眼睛,白檀有些愣,神情看着便很呆,仰着脑袋直直对视那人欣赏中带丝赞叹的目光。 把光枪和光刀都握在一只手上,闻人诀右手落在人发心,不时拍两下,看人神情变的惘然后,那大眼中的水光带着无辜。 黑眸中不知名的情绪涌现,慢慢的,他右手下移到人额头,再摸到人眼睛。 白檀不敢动,他身手虽然不好,但贵在观察力还不错。 这个面具男人刚才能闪躲过光枪,速度一定很快,他哪里敢瞎动,只呆呆的凝望着人,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闻人诀细细打量那双眼睛,带着些痴迷,手指一路划过。 白檀本能闭上眼。 偏长的睫毛刷过人手心。 闻人诀突然幽幽叹了声:“挖下来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浑身的毛再一次炸起,白檀往后躲去。 看他动作躲闪,闻人诀还未收回手,只目光追逐过去,带着不悦。 “我这是眼睛,又不是什么装饰物,喜欢就拿走!”虽然恐惧这人,但听见这么离奇的话,尤其现在观察了男人神色,对方根本就没在开玩笑。 这家伙是真的在考虑挖自己眼睛! 闻人诀确实没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眼睛很漂亮,所以要拿走。 就像晶核很漂亮,所以要挖走一样。 光刃的热度很高,他一手握着,刀剑碰到边上石头,那么大的山石一下就从中裂开了。 根本一点力气都没用。 “可以收起来吗?”不是不想收,闻人诀是不懂怎么收。 看人把光刀直接递回来,完全不怕自己继续反抗的样子,白檀那是相当郁闷。 刚才背后下手都没能得逞,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接过光刀朝天挥了一下,光刃一瞬消散。 闻人诀看的眯了下眼。 对面的人已经相当自觉的把白色刀把重新递回来。 “你是垃圾人?”声色冷淡。 “什么垃圾人?就算你很强,你也不能随便骂人啊。”白檀不满。 “起来!”没再浪费力气,站起身后,闻人诀拽了一下锁链。 两人找了个山洞躲进去。 白檀才进去就磕着了脑袋,山洞不高也就两米,内里纵深大概有四米左右,往里深了就有些暗。 二人只是稍微查看了下,闻人诀就又拉着人回到洞口处。 “把链条解开。”斜靠在山壁上,眯着眼睛看那还浮在地面的人。 “哦。”白檀相当配合,他想清楚了,要好好把握机会起码先问出这是在哪。 他撅着屁股在地上翻东西,半天后,肩膀僵住了,面色也是,一点点青白起来。 看他半天依旧弯着腰,手也不动了,闻人诀冷声问了句:“怎么了?恩?” 这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可不妙哇。 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白檀调整了自己面上表情,以非常快的语速道:“我坐的飞船出了事情,我们随意跳了空间,然后就来到了这颗星球的附近,我一个人乘坐逃生舱到这颗星球后,从逃生舱中离开时,我整理了逃生包中的东西。” 语速特别快,似乎是怕他不给机会说,且话中透露出的资讯也很多。 闻人诀却依旧连片刻的迟缓都没有,继续问了句:“所以呢?” “所以啊,东西太重了,我就挑了些不重要的小东西扔了。”白檀两眼水汪汪的,特别无辜。 “比如说?”闻人诀相当配合,一句句往深里问。 有些尴尬的,白檀慢慢道:“当中有个小包,特别小,我捏了下没留意,扔回逃生舱了。” 闻人诀再未说话。 白檀忐忑的瞄了他一眼,继续诚恳道:“钥匙,大概,就在那里面。” “哦。”出乎意料的,闻人诀并没有很愤怒。 他只是慢慢垂下头去,右手中指轻轻敲击起山壁。 在诡异的静默中,白檀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直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山壁两侧,到了链条的极限。 这链条显然就连墓中带出来的幽蓝匕首都伤不了,那么…… 刚才被收起的光枪又一次出现在闻人诀手中,白檀都没反应过来,闻人诀就已经对着链条连开了三枪。 只是很可惜,三枪过后,那链条还坚强的维持着两者之间的“关系”。 光枪在手心转了圈,闻人诀慢慢抬眼,扫过白檀。 别的反应都很慢,可对于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白檀又总是超乎寻常的敏锐。 虽说对方是从下往上慢慢看他,很是随意,但他心中依旧尖叫起来。 双手挥舞着,连声道:“这链条割不掉的。” “哦?”不置可否的,闻人诀把光枪收起,幽蓝匕首再一次从他袖口滑出,被他握在手心。 白檀背上的冷汗全部出来了,尖声道:“听我说!这锁链能够感应生命活体,也就是说,你如果切掉我的手,锁链能够感应出来不在生命活体上,就会同时封死你那边。” 脚步稍缓,闻人诀面无表情盯着他,听的不是很明白。 白檀抓紧时间解释道:“就是说,你那边的手环会马上收紧,把你手也切割下来,不合算的啊,超级不合算!” “是吗?”不是很在意的语调,闻人诀还朝着人靠近。 白檀拖着哭腔,大声喊:“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撒谎,你别试啊。” 右手藏到身后,他死命晃着自己脑袋。 看不出来才有鬼了,这个面具男人一脸的趣味,分明是想拿自己手试试。 白檀脑子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转过,他劝告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 身前这个家伙,行事完全不可揣测。 “你知道白家吗?”伸出一手,他做出一个要把人挡在自己身前的架势。 闻人诀停了脚步,双手抱胸,这模样是有兴趣听一听了。 白檀吸了口气,吐词清晰道:“星际人类联盟中的白家,你肯定知道吧?” 只要是人类就肯定知道啊。 没管闻人诀的反应,他继续快道:“我是白家嫡孙,铃州之树的守护者。”这话说完可就特意停顿了。 白檀一脸期待的望着这人神情,虽然有面具,但多少的肢体语言总该有吧。 很可惜,闻人诀立在原地,周身气息还是似有若无。 “这是哪儿?”终于,想到什么般,他问了句。 “地球。”闻人诀很干脆的回答。 若不是看出他的来历有问题,自己还能留他到现在? “地球?人类起源星球?银河系的地球?”大惊失色下,白檀双手抱头又蹲下了,嘴中不断碎碎念:“不是吧?流放星?封禁区……我这是什么运气啊!” “你不是被投放来的,而是意外。”闻人诀又退了回去,靠在山壁上,若有所思。 白檀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是地球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离人类联盟不远,拥有这样多的生命却不被记录了,地球,这个人类起源星,在如今的星际人类看来,是等同于不存在的。 一个被刻意回避无视的地方。 虽然骂人的时候经常提及,但又有谁真的对这颗星球有所了解呢。 跟“丝芙兰星”一样,地球就是星际中的大型牢笼。 是那些垃圾和人渣最后被扔弃的地方…… 难怪身前这人这样穷凶恶极了。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白檀脑子乱着,身前之人也不催促,安静等着。 半天后,他终于冷静下来,能够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罪犯,我是无意间流落到这儿的,请你不要伤害我。”诚恳的,白檀抬起头,望着闻人诀幽深不见底的瞳孔,祷告般真诚道:“只要我的家人知道我在这儿,他们一定会来接我,到时候,我就会带你一起离开。” 眯着眼,闻人诀淡声道:“你知道地球的规矩,这颗星球,从来只有进,没有出。” “不!”扶着背后山壁,白檀站起来,双目之中满是认真,坚定道:“我不一样,我知道地球的死规,但我的身份不同,我的家族完全有能力破这一次规。” 白檀没在诓人,他是认真的,而且他说的也不虚假。 地球是从来只进不出,但那也得看是谁。 自己是白家嫡孙,更是白家象征,联盟三大圣物之一的守护者,只要能够把消息送出去,他相信家里人会来接他。 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坚持到那一天。 “做个约定吧!”望着身前人,白檀心中给自己鼓气,一步步靠近到人身前,伸出手去,庄重道:“你保护我,而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这个牢笼。” 他很是紧张,屏住呼吸,认为当前的场景很严肃。 闻人诀却勾着嘴角,双手抬起,在白檀凝重目光下,轻快的“啪啪啪”拍起了掌。 在人怔愣之时,忽的探头,脑袋搁到人肩膀上,亲昵的贴着人耳朵,极慢的问了句:“我说过想离开地球了吗?” “你?!”白檀傻了。 “知道地球是个什么地方吗?”表情逐渐扭曲,闻人诀的声音欢快起来,“这是一个法外之地,尤其是星际联盟中的一切……”特意重喘上几声,他短促笑道:“在这里,都是屁!” “我……”以往自己的身份在联盟中通行无阻,突然被人这么冷嘲了几句,白檀想起这个地方的特别,茫然无辜的重新向后退去。 才生起的自信和希望,又一次枯萎。 “在这里,拿出你所谓的白家身份,毫无用处。”近乎于残忍的,闻人诀五指掐住人下巴向上抬,“要颐指气使的让人办事情,你这张脸,会更管用。” 也许白家的身份在星际中真的很高,才能让这个刚还满身懦弱的家伙在提到时,瞬间变换气场。 就算话语中不显,但周身的气息和眼神,让闻人诀相当不喜。 某种程度来说,他喜欢并且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颠覆。 这些高层建筑对他来说,不是用来膜拜的,而是用来拆的。 对方身上这种气息显露的越多,就会越发引动自己心中的毁灭欲望。 不过是个虚架子,右手掐着人下巴,闻人诀不太在意的转着人脸打量,应该适当教教他地球上的规矩了。 不管他曾经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到了这里,一切就该清空了。 毫无征兆的面带着微笑,他一脚踢向人膝盖,在人痛的弯曲下时,双手用力往下摁,另一脚踩上对方弯曲着折叠到地上的小腿,死死碾压了几下。 这第一步…… 就从双脚落地开始好了。 听着耳旁的惨叫,闻人诀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又一次落到人头上,和他脚上狠辣的动作不同,相当温柔的摸了摸对方头发。 162.162:不渡来使 白檀连声惨叫, “脚脚脚……” 他脸色惶恐, 明显不只是因为疼痛, 视线中, 自己的右脚被人碾压着踩到地上。 “不可以,不可以!”都顾不上痛了, 白檀死命伸出双手去掰人脚, 颤抖道:“我不能落地, 不可以的。” 看出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惊慌, 闻人诀慢慢移开自己的腿, 视线锁死在人脚上。 因为他的放开, 白檀双脚又一次浮空, 哆嗦着往山洞里边飘去。 待离着闻人诀有些距离后, 红着眼睛, 弯腰撩起自己的裤腿查看,紫色肿胀让白檀一瞬落下泪来。 脚上有泥沙, 自己……落地了。 “我……怎么办,怎么办?对不起, 对不起, 唔呜!”放声大哭下, 再顾不上先前的恐惧和担忧, 满心无助中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闻人诀看人一下跟痴傻了样,都顾不上注意自己了。 一步步的, 他慢悠悠靠近对方, 一手拎过人头发把人抵上山壁, 另一手把人禁锢在自己和山壁之间。 傻傻盯着自己刚刚落地的那只脚,白檀双手随意垂在一旁,早没了反应。 只还独自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 可以说,他之前的人生意义所在就是铃州之树,从懂事起,他学着调香弹琴,每日在铃舟树下祷告,他自小就失去了奔跑的权力,没有上任何机甲战斗的可能。 人家的童年总有肆意的时候,他却被养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像个圣物般,被放在“天”上,不被任何人亲近。 这一切,只是因为要维持圣洁,因为他是守护者。 他的价值,他活到现在的意义,他的未来…… 现在,全被打破了。 看人完全任由自己摆布,闻人诀干脆放开手,蹲着一手撩开人裤脚,视线在人雪白皮肤上的青紫停留,片刻后,修长手指慢慢触上人脚腕上的蓝色脚环。 这就是浮环? 动作有些粗暴的扯过人另一条腿,裤脚撩上后,同样有个一模一样的脚环。 眯了下眼,他抽出幽蓝匕首。 白檀因他这些动作,总算回了点神,视线迟缓的望着他,脑子慢半拍想着,这是要干什么。 铃舟之树的守护者?双脚不能落地? 这种规矩留着,不就是给人摧毁的吗。 刀锋闪过,一只脚上的浮环已经被破坏。 白檀再懵也该有反应了,身前这家伙虽然讲的是人话,他却觉的完全不能跟对方沟通,一手下伸,就要去护着自己另一只脚。 可闻人诀的力量又哪里是他可以反抗的! 眼角余光注意着他,闻人诀看他有动作,胳膊马上向下锁住人脖子,固定住人动作后,另一手拽过人脚拉到自己身下,膝盖压上后,手抬起挥下,蓝色浮环应声而断。 “掉了?”双眼眨着,看浮环已经断开,白檀不可置信般问了句。 点了下头,闻人诀笑意渐浓。 “呃!” 双手落地,人又一次傻了。 看着他反应,闻人诀实在觉的有趣。 就跟逗弄猫狗一样,起身后他伸出一手,柔和道:“起来走两步。” “你说走就走?!”现在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白檀忽的站起,怒目圆睁,瞪着身前的面具男人。双脚踩了地,自己这祸闯大了,如今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嘴上那么说着,但因为愤怒爆棚,站直后,他自己本能的就往前迈了步。 而后就,毫无方向感的一头栽了出去。 闻人诀就站在他身前,看人摔过来倒也没躲,伸手扶了下,同时饶有兴味的问了句:“你有多久没下过地了?” …… 正午时分,十七区王区办公主楼附近的大楼下。 后门有两个浅蓝西装的高大男子手持冲锋、枪,全神戒备着等待。 几辆毫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小巷口,从车中走下来几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彼此对望一眼后,快速向着这处走来。 待那行人到了近前,后门两个蓝色西装的男子站出身去,默不作声的,气息很是凌厉。 那十来人也不急,在原地等了两分钟。 不远处又匆匆跑过来个长脸的中年男人,对着他们打招呼后,又对两个看门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 这伙人这才在长脸男人的带领下,走进大楼。 “谱还挺大。”走在队伍中间,留着灰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突然对着身旁快步走的同伴轻声嗤道。 “好歹也是一区主事的,不足为奇。”同样是个年轻男人,看着比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要沉稳。 “这小角落管理一区很了不起吗?井底之蛙。”灰发男子依旧不屑。 “再怎么不堪一击,如今我们明着也动不了他们。”他的同伙倒是淡然。 “哼,等灵主来了,这些垃圾还能做什么?”灰发男子跟着走进电梯,神色却还很不屑。 “若连垃圾我们都处理不好,灵主养我们做什么?还有,别太小看了他们,罪魁大人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刚叮嘱了句,电梯就已经到了楼层。 十多人跟着那个接头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八楼最里侧的房间。 房门推开后,鱼贯而入,待真正抬头才发现这房间面积不小,正中摆着张圆形沙发。 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强壮的年轻男人正端正坐着,因为他们进来而微抬了头。 注视着这帮人,半天后,向阳扭头喊了声:“上座!” 明明圆形沙发上还有很多位置,他却没有让这些人一起坐的意思。 那灰发男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按捺的跟着同伙坐到了摆上来的木椅上。 两个话事人坐在最前。 向阳也不急,双臂摊开在沙发靠背上,视线凝聚在他们身上,周身气息轻松。 他身后的房间角落处,站着一排持枪壮汉。 “就是你们?”话音中带着些不以为然,向阳表情严肃的一一打量过他们,沉声道:“通过我手下人,千方百计的也要联系上我。” 没错,十七区跟十三区的矛盾并没有解决,那次王的谈判不欢而散,无疾而终。 并且,王还莫名失踪了! 虽然一直在找,但一年都过去了,还是了无音讯。 对比起十七区的众人,黑虎和他都淡定多了。 但也不妨碍别的人有什么想法和心思,十三区看他们的王居然失踪了,这半年来,行事作风越发的蠢蠢欲动。 都是打定了三区没了共主就会四分五散。 确实,黑虎和他都不太待见蓝岸,但同样的,十七区的众人也不见得看的上他们。 向阳到了十五区后,从头组建王权,大权可谓一手独揽,跟一区之王其实没差。 虽然主上当时一同指派了个副手去制约,可红雨这女人行事作风颇为随意,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争权的事情发生。 主要向阳一般跟她有不同意见时,处置的也很小心。 他从不相信闻人诀就此消失或者死亡,他见识过对方那么多离奇古怪的能力,而且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失踪前例。 说不准主上又去了哪里。 况且,真让十三区就这么吞下了十七区,接下来成为板上鱼肉的,还能有谁? 唇亡齿寒嘛,不说因为有个共主,光冲这个,向阳和黑虎也不能束手旁观。 于是在最近动作越发多且激烈后,书易召集了三区头脑,准备开个会。 向阳特意从十五区赶过来,手下马上就有人联系上他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帮人希望跟自己接触一下,但之前忙着,这次倒好,来了十七区,对方直接找来了。 “三区之中,您是最早追随您主的,资历最高,所以我们来找您是想和您谈谈合作。” “哦?”不动声色的,向阳应了句。 那开口的话事人左右看看房间,神情诚恳道:“虽然三区是共主,但如今这共主已经消失了,我们听说,最后失踪的地方是尼瓜河,这生存几率可不高哇。” “放肆!”跟之前漠然的样子不同,听那人说这话,向阳马上就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 可惜……开口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怵,好似在看他表演,继续认真道:“您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真要这么不清不白的继续为十七区付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千方百计联系上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向阳怒火未消,气息变的很是吓人。 可开口的男人还是一点也不惧怕,似乎是笃定他不会真的翻脸,慢悠悠道:“我们是商人,我们会找最值得付出的对象投资,我们……想扶持您登上王位,到时候只要您放开三区的晶核让我们正常做生意就好。” 说话的这男人蓄着分头,眼睛很小,里面满是狡诈。 向阳本还在发怒,可听了这话,表情一瞬冷静下来,目光幽深的在几人身上打转,半天后,突然问了句:“就凭你们?” 那分头男人马上笑开了。 早如他们计划般,找这个男人下手是没错的,没人不想当王,这个男人出身低微,短时间内却掌握了这样大的权势,早膨胀的不能再膨胀了。 对“不渡”来说,这样的人,远比黑虎那样久坐王位,蓝岸这种贵族子弟又性子难测之人好对付。 眼前这男人真关心他们的王吗? 这一年观察下来,分头男人早就发现,在找王的队伍中,十五区是最消极怠工的。 果不其然,王失踪一年,早就按捺不住的人里,这个是最容易上钩的。 面上不显,分头男人内心已满是鄙夷,口中却还真诚无比道:“请别怀疑我们的能量。” “我没有答应你们什么!”向阳很快堵死他的话头,继续满含深意道:“只是我想见识见识,你们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说出这么自傲的话。” 跟身旁留着辫子的男人对视一眼,分头男人不准备继续卖关子了,眼含笑意,他语气幽冷道:“您以为,您的王,是怎么失踪的呢?” 翘着二郎腿的动作可见的就是一僵,向阳“嚯”的一声站起,伸手指向他们,喝道:“原来是你们?!” “好大的胆子,你们暗害了我主,居然还敢来找我?” 房中站着的所有持枪护卫全数把枪口对准了这帮人,杀气肆无忌惮笼罩向他们。 可那分头男人包括他身后坐着的十来人却没一个慌的,看向阳这番动作,反倒笑出声来。 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分头男人突然一手拍向向阳肩膀,幽幽道:“何必呢向部长,您在见我们之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早在见我们之前,您应该就已经大致猜出我们的身份了……” 十来个同来的戴帽男子也一同站起。 分头男人目光悠悠从护卫们身上转过,迈着步子,居然参观般在房内转了起来。 神态相当的自在,毫无任何紧张。 向阳表情虽狠辣,人却诡异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那分头男人重新慢悠悠走回他身前,直接道:“明人不说暗话,向部长您现在肯答应见我们,一定是已经下了什么决定。” “您应该是还不信任我们吧?”留着辫子的男人也走上前来,从袖中抽出张纸,弯腰递了上去。 向阳犹疑着接过,待看清楚后,神色立马就变了。 “这是什么?” 上面写了一些名字,全是三区中这次汇聚的部分头脑。 不少都是蓝岸和黑虎的绝对心腹。 分头男人重新接过话头,冷道:“只要您答应合作,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替您铲除掉这些人。” 捏紧手中纸,向阳低下头去,半天没开口。 那帮男人也不急,面色平淡的等着。 半晌,向阳终于低哑着嗓音开口了,很是艰难的,问了句:“你们在这些人身边都安了人?” 盛典之日这帮人的能力,没人会怀疑。猝不及防下,真在名单上的这些人身边放了人的话,第一时间铲除这种话,就不会是吹牛了。 “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留着长辫子的男人摊手微笑,“我们给您看这个是代表我们的诚意,接下来,向部长是不是就要给我们句明白话了?” 163.163:瓮中捉鳖 向阳表情很平静, 他只是深深凝望着对方, 半晌后突然道:“说起来, 如果我一早就答应见你们, 你们应该是不敢来的吧?” 好好的起了这么句话,分头男人眉头马上皱起, 面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不悦道:“向部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有趣, ”从腰中抽出把银色手、枪, 向阳又从沙发台几下拿出块方巾, 慢慢擦拭起手中爱枪, 口中慢慢道:“所有人总当我主不在了, 三区必然会散, 可是如今我们三区合一, 东南大陆无人可轻易撼动,相反的若是分开, 则谁都能来咬上一口,既然如此, 你们怎么就非这么认为呢?” 话说的有些绕口, 可内里的意思分头男人却马上听懂了。 面色虽然变的难看, 但他还算沉得住气, 硬是展露出毫不在意的鄙笑,轻道:“向部长何苦在我们面前演戏?三区再好, 毕竟各自独立, 有个共主, 你们还可勉强共事,可如今你们的主子已经不在了,慢慢下去在外界打击下必定此消彼长,向部长真就对十八区和十七区这么放心?” 长辫子男人跟着接过话去,语气柔和道:“聪明的掌权人这时就该为自己和手下人图谋了不是吗?谁能不备条后路呢,尤其……”语气变的蛊惑,长辫子男人悠声道:“这后路还能让您真正为王。” 擦完枪身擦枪口,向阳不急不躁的问了句:“我主不在了?不在了是指什么?死了?” 他的语气实在难以辨别含义,那分头男人和长辫子男人彼此对视后,目中都可见凝重。 来之前,他们收集了很多资料,判断了很多事情,也猜想了此时这个男人会有的大概反应,可都没有想过向阳会突然如此作态。 还是分头男人最先定下神来,肯定答复:“当日的追杀,你主已经死在尼瓜河中。” 虽然他们也不确定,其实他们的人还在三区的人之后才到达战场。 那时候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过,他们也只是判断了个大概。 只是,如果不死,为何一年多不归来? 不渡的人相信,他们的王很可能跟罪魁大人等人……同归于尽了。 当然,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告诉向阳这些仅仅是他们的判断或者说怀疑,必须要百分之百的确定,否则身前这个男人……恐怕还不敢做出什么举动。 明明已经大权在握,而他们又表现出了强悍能力,分头男人其实不能理解,一个生死未卜的前王,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制约着这些比起其他王区的部长来说,权利大出好几倍的人。 说起来还有个事情他也很不理解,一般的王权组织最终都会集权在王的手上,而这个东南角落的三区之王倒好,三区统一后,竟然没有着手建立一个完善的一体的统治力量。 反倒跟分封似的,亲手养出这些孤立在外、毫无制约的部长。 名为部长,实权相当于王。 若说是因为一统的时间还太短,那也不该一点倾向都没有。 真想要组织起一体的王权,就不该把手下心腹,特别是很有能力的心腹放出去,权这东西,慢慢放松好说,慢慢收紧,却很容易激发叛乱。 “死了?尸体呢?”向阳无动于衷,擦完手、枪后,突然就对着前方分头男人的位置举起瞄准。 分头男人很是冷静,毫无动作,直直对着那支瞄准自己额头的枪口。 反倒是进来时便颇多碎语的灰发男人按捺不住,喝了一声:“大胆!”后站起了身。 向阳是把枪口对准了人,可更像是无心之举,对着那群人中愤怒起身的男人,他连一眼都未瞥,就似对方根本不值得他关注一样。 枪口对准人瞄了下,他又慢慢移开,黑洞洞的枪口接着对准了分头男人身旁的长辫男人鼻尖,没带丝毫杀气,就似在把玩。 “大胆?”虽没看灰发男人,他却回应了对方的话,低低笑上几声后颇为傲然的问了句:“这是在谁的地盘?跟我说大胆,不恰当吧。” 看来还是在担忧自己的王万一没死回来怎么办,分头男人脑袋飞快转着,思考着让对方答应的说法。 那边,圆形沙发后,突然有声音遥遥传来,透着愉悦,“不恰当?这可不是一点不恰当啊。” 留着长辫的男人一下慌了,抬头直直对着向阳身后的墙壁。 他们都是异变者,感官自然好过普通人太多。 刚刚那句充满笑意和嘲讽的话,绝对不是出自于这房中的人,不,应该说,不是出自于这房中可看见的人。 向阳挑了下眉,倒没想过蓝岸这般按捺不住。 分头男人从进房间后都表现的很是从容不迫,这下听见多出的这道声音,眉眼神色才真正起了变化。 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茫然,而后就是预感到什么的慌乱。 向阳身后,持枪的护卫们稍稍分开一些,那一堵挂着大幅油画的墙,居然“轰”一声左右分开。 原来这间面积颇大的房间内,还隔离出了个小房间。 而他们这行人自以为隐蔽的碰面,全程被人围观了。 待看见从内间走出来的几个人后,分头男人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稳坐的身型。 穿着件花色衬衫,蓝岸耳朵上还明晃晃戴着只深紫色的耳钉,笑容满面,只是目光,冰冷刺骨。 而他的身旁除了几个十七区的高管,还站了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 墨绿色的布衣穿在对方身上,举手投足间很是沉稳。 两人身后一步处,站着个黑色长衣双拳紧握,怒火冲天的男人。 视线挨个从这些内间走出的人身上晃过,便连一直不屑着的灰发男人都知事情不妙,快步走到分头男人身后。 没人能继续坐下去,分头男人和留有长辫的男人一同站起,他们带来的十多个“不渡”高手自然跟随在后。 只不过先前进来时的房门已经彻底关上,而他们的身前,三区高层居然全数到齐。 “向部长你!”分头男人还想说什么。 那边炎振已经忍耐不住,红着眼睛就准备上前掐断这人脖子,只不过被他身侧的黑虎伸出一臂拦了一下。 “你们这些家伙够能躲的,嘛……从盛典之日后我就在找你们,今日倒好,一网打尽?这一个个的,我数数?”语气虽轻佻,但蓝岸话中的痛快,谁都听的出。 盛典那日,他颜面尽失,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找人,可惜这帮人藏的实在太深。 “只可惜不能套出更多了。”最后方还站了个穿着青色长衫,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有些遗憾的走上前,看了看房中人,颇有些不满。 黑虎从始至终表现沉默,到了现在也有些蹙眉,“人还在我们的心腹身边插了人,可惜这帮人不能被一起拎出来。” “管这些做什么?”被人拦了下,炎振虽然忍了,但听这些废话却有些暴躁,“杀了他们为我王报仇!” 比起这些心思深沉之人,他考虑的简单多了。 这些人杀了他们的王,他们的主,那就该最快送他们下去陪葬。 若说房中无一人落座,那也是不对的,因为向阳从始至终坐的淡定,手中捏着那张名单,不冷不热的插了句嘴,“这帮人身手算计都不简单,要不是书先生步步谋划,一点点放饵,今天还钓不出他们。” 书易早在盛典之日后就说了可能。 当时王还在,在高层会议上,书易直言道:“这帮人刺杀您为了什么?动乱?可是动乱了之后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在东南大陆如此隐秘踪迹,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他们的势力不在明面,不在明面就是说不足以直面冲撞一区王权,那么他们为何还要刺杀您呢?先排除十区,他们最近不会有心思对外插手,而十三区我们也先行排除,如果还存在这么一批人,那么他们的目标,谋杀您很可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应该是要在在座的各位中挑选出一个代理者,怂恿扶持他上位,而后通过三区的残余力量制约这个代理者,慢慢让他变成傀儡,最后等待他们认为成熟的时机,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书易看的真远,那个时候,王还未离开十七区,也就是说,闻人诀还没见到老鼠,更不确定“不渡”的存在。 可书易就已经凭借一场刺杀,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谋略人才的可怕,他们的心思和眼光,总是长远于所有人。 那么几位当权的人中,谁又会是对方的目标呢,在王失踪后,这个话题立马被摆上了桌面。 而后在他的规划下,向阳对手下人被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人家的接近也态度暧昧。 一点点给着希望,同时在找王的事情上,表现出三心二意。 那分头男人绝不简单,只听了几人这三言两语,细思之下,已明白了所有。 他们中套了,从很久之前开始。 明明找到自己这边人的行踪,却按兵不动,一点点的,让他们失去警惕,而后今天不说一网打尽,也算是把“不渡”在东南这片的组织者围捕了个大概。 而后再根据他们之前给向阳的名单,去找那帮心腹身边的可疑人,只要抱着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心态,还可重伤他们的下层“网络”。 失策了。 自以为把玩人心很透,可分头男人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漏。 王都失踪了,这帮如同军阀的高层不想着揽权,更不满心惶恐的找人,居然云淡风轻的,马上开始算计人? “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蓝岸笑的魅惑,语调刻意的很是阴柔,一字一句的,他还晃着自己中指,“你猜我们互相之间会彼此猜忌,讨厌,不服,这是很对的。” 先赞同了不渡这帮人的看法,蓝岸同时还藐视了黑虎向阳等人一眼。 转身后,他又认真道:“但你错了一点,你居然相信那个家伙会死?会死?” 向阳皱着眉头起身,离蓝岸站的远了些,他看蓝岸跟看那些“玩童”一样,花枝招展满身闪亮的可不刺眼吗? 而且别看这人现在笑意满脸,说不准下一秒就往死里砍你,这个人的思维最好别用正常人的想法去猜度。 跟个神经病一样。 他不喜蓝岸,黑虎也不喜,黑虎跟他的理由大致相同,又有不同,黑虎其实很看不起这种……长相特别“精细”的男人。 主要他自己长的挺“粗犷”的。 “我相信主上也许会就此抛下我们再不回来,”说到这里,向阳眼神暗了一暗,但很快的,他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坚定道:“但我不相信他会死。” “所以啊!”蓝岸又抢过话头去,双手拍了下,故意抖着声音,他装出特别恐惧的夸张样子,“我们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但我们确定,他肯定没死,这就很不好办了啊。” 说到这,他还来了些火气,指责起对面的一帮人来,“你说你们怎么办事的,你们今天要是把他的尸体,啪叽!甩这儿了,那我们马上抄刀自相残杀给你看,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们不好办哪,胡乱作的话,超可怕的!” 超浮夸的演技,让一旁的黑虎对他厌恶更深。 反倒是炎振靠近他几步,不满的喝了声:“蓝部长!” “好嘛好嘛,开玩笑,炎部长什么时候也变的稍微有趣一点吧,嗯?” 炎振没理,他自顾自走上前几步,阴冷视线罩住那十多人,狠道:“冒犯我主,罪当死!” 话音落,他垂着的双拳之上突然“轰”一声燃起火焰。 红色的光芒极为纯粹,双拳被包裹在那烈火之中,却毫发无伤,一脚后踏,人如离弦之箭般,已经冲了出去。 今天这场面完全是瓮中捉鳖。 可惜的是没能问出王的下落。 书易猜测这帮人可能知道一些,今天之所以墨迹这么久,还是想试探看看,可从结果来看,这帮人什么有力的说法,都拿不出说服向阳,可见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就算是相信王不会死,可是找还是不能放松的啊。 “哈!提炼出异能的人就是任性!”蓝岸稍稍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自己衣摆,炎振绝对是故意的,刚刚就贴着自己站立,却突然就唤出了火,差点没给他烧起来。 好在他反应够快,避让了一步。 看人在那十多人中如下山猛虎般,因为双拳带着烈焰,冲撞越发无阻,他反倒连连后退,看似准备就这么袖手旁观了。 黑虎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的,冲了上去。 向阳停留了会,扭头看了眼书易。 那边蓝岸退着退着,就退到了最后的书易身旁。 看书易一点不惧的凝目仔细观看房中战斗,他伸出一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待人看他后,咧开嘴露出灿烂笑容,亲热道:“书先生,这里很危险的,呆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多谢。”没有多余的话,书易不轻不重两个字甩出,视线马上转移回“战场”。 看书易身边站了蓝岸,向阳放心的把枪口对准混战的十多人,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开了枪。 “啧啧啧,真是激烈啊!”与己无关般,蓝岸双手抱胸,站在书易身侧,轻松的点评道,“明明可以让底下人清理掉这帮杂鱼,可这些家伙非得找人练练手,说什么难得的高手?就这些还能是高手?” 他满面春风的碎碎念,贴身站着的书易却依旧认真看着打斗,维持沉默。 笑着笑着,蓝岸突然漫不经心的轻声问了句:“书先生原先说是有去处的,可因为半路出了事情才在十八区中耽搁,后来因为觉的我主有趣才认了主停留下来,但是啊,现在我主都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书先生……难道不想走吗?” 他这话问的特别轻,语调也很随意。 书易却扭过头来,认真盯向他。 只不过看人目光依旧落在打斗处,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没放多少心思。 但书易却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牢牢盯着人看了半天,突然启唇道:“您究竟是有所图谋了?还是在怀疑我呢?” 问这话时,书易目光又转回了场内。 明明很针锋相对,甚至火药味颇浓的话题,可二人都表现的很漫不经心。 蓝岸抬起一手,突然拍了拍自己袖口,眼角余光盯视着对方,片刻后又转走,口中无辜道:“啊呀呀,书先生很讨厌我吗?” “这话怎么说?” 二人明明在对话,可视线却从未交汇,全都注意着场内。 “书先生不讨厌我的话,怎么会往我身上扑脏水呢。”语气特别忧郁,可人的表情不然。 话中机锋颇多,看场中打斗马上要告一段落,书易无意再多说,脚步走上前时,最后扔了句:“我只是觉的,戏还没落幕罢了。” 164.164:要不然呢 闻人诀很少觉的有看不懂的人。 但身前这个蹦跳着前进的, 绝对算其中较为值得他玩味的一个。 明明前一刻还如丧考妣, 下一瞬间却又原地满血复活, 在清晨离开山洞走了半小时, 摔了无数个跟斗后,人马上就精神了。 这都跑跳了一上午, 居然没喊一声累。 默不作声跟在人身后, 除了指个方向外, 他很少出声。 白檀活跃的像只糜跳鹿, 脸上哪还有昨晚半丝的垂死灰白。 “不难过了?”实在忍不住, 他在人停下来观看草上青虫之时, 冷然开了口。 前半晚还在喊, “怎么办, 怎么办, 不然还是死了算了,自杀好了。”这种话的人, 现在是不是欢快的太不遮掩了? 他砍断人脚环,是想看这种高高在上的少爷跌入泥土之中, 残暴介入并毁坏他之前所有的人生后, 对方那无力的挣扎, 哀声哭叫。 而不是现在……像打开鸟笼, 放出了自由。 “啧。”隐晦的不悦,让他难得主动开口。 “难过什么?”白檀停在原地, 扭头看身后的人, 歪着头想了想后点头沉重道:“我是很难过, 我难过的一晚上都没睡你不知道吗?你闯了大祸了,我肯定也完了,族中长辈一定会责罚我。” 闻人诀盯着人眼睛看,对方说这话时的茫然和压抑不像作伪。 “可是啊!”很快又仰起语调,白檀平静道:“我难过也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啊。”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闻人诀突然淡声质疑了句:“难过了一晚上?” “呃……”白檀有些尴尬,其实他累的很,是烦躁彷徨了下,但是后半夜睡得很死,以至于早晨醒来,他趴着的石头上全是口水。 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承认呢? “反正你得对我承担责任,而且,不睡饱了怎么继续难过?”理直气壮的,他还回了句。 在这颗星球上,谁又认识自己?白檀乐观的想着,等以后联系上联盟,再想办法混过去。 现在,还是让他享受一下脚踏实地做人的乐趣吧。 “我们要去哪里?这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是怎样的?我真的没想过,地球居然这么美!”倒是回到了自己一开始的计划,探索星际,虽然地点和出现的稍微意外了些,但是这颗人类的起源星球,跟联盟书本中描述的灰暗衰败完全不同,相反的,正散发出充盈的生命能量。 以无比蓬勃的姿态。 露珠迎着微风,在遍地绽放的花朵枝叶上滚动跳跃,不少未知的白色毛绒动物在林木间快速奔跑,头顶各种鸟类鸣唱着乐曲。 刚才路过的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的水下,不少鱼儿正在成群追逐游动。 跳到一块稍稍高起的山坡之上,他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耳中只有风吹树木而过的沙沙声,就像是到了另一片海洋。 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闻人诀倒也没打断,把玩着自己的幽蓝匕首,他目光警惕而戒备的留意着四周。 这无归山脉并不像白檀以为的这么平静,于世安好。 是他凭借着多年经验,避开了大多数的猛兽和异形罢了。 融合刚苏醒时,他只想着进入无归山脉找个无人的僻静处先试试身手,后来深入的远了,副作用出现后,又一时退不出去。 现在,他面临着一个选择。 三次融合后的副作用,让他的能量丧失大半,且维端和天眼又一次封闭,那么……自己是找个无人认识的角落静待力量重归,还是先回王区? 白檀缓缓睁开眼时,太阳已从东边升的很高,整个山脉像被披上金黄色的绸缎,很是漂亮。 跳到自己下方一些的位置,那个从始至终安静如木头的男人正在沉思着什么。 “闻人诀?”喊了一声人,他醒过来后,这个银色面具男人便答应了要带上他,倒也没说以后要跟自己一起离开,只说了句,“我可以带上你。” 白檀求之不得,一早上表现的很是乖巧听话,就怕人突然改变主意把自己丢下。 这下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人一声后,等人看向自己,微笑道:“忘了问,你是姓闻,还是闻人啊?” “你知道闻人这个姓氏?”这倒有点意外,挑了下眉,闻人诀盯着他看了眼。 一般人听自己报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姓闻,名人决。 “虽然这个姓氏少了些,但我也不至于没听过吧?族中长辈认为虽然联盟一体,但是先族的传承还是不能遗忘的,我从小就有写百家姓,说起来,那又是我的血泪史……”白檀摇头晃脑的准备侃侃而谈,大概是触动了他什么伤心往事。 闻人诀哪有心思听他唠叨,伸出一指到人面前,平平说了三个字:“安静些。” 这话效用挺大,白檀不甘心的停下所有话头,但双眼还直勾勾看着他。 “闻人。”虽不打算让人继续念叨,但答案他还是给了对方。 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上个拖油瓶,镣铐的事情是一方面,更多的,他是想到了这个人未来的可利用处。 安老曾经说过,地球之所以被称为牢笼,是因为整个银河系围绕着这颗星球,存在一张囚网。 一张由星际人类编织的,用来隔离这颗星球的防御体系。 除了从外可打开,地球上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的。 虽然银河囚网这种事情,距离现在还太过遥远,但闻人诀的心思向来深远,他虽还不确定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和他家族所代表的能量,但有一点现在就可确认,那就是身前这人有带着不少星际人类的武器出现。 所有出现在地球上的垃圾人,从没有人可以带任何武器出现。 被抛弃下来时,全都只有一身衣服,无有例外。 在山脉中找了快一天,在临近晚上之时,闻人诀的耐心耗尽,他转身看背后喘着粗气,跟的已经很是吃力的人。 “你说的逃生舱呢?”他们出来自然要先找到逃生舱,不解开二人之间相连的链条,行动实在太过不便。 白檀早上还欢快,脚步时快时慢,身后之人无声跟随在后,半步不落。等到他自己累了,开始跟在这人身后,才发现,人早上就已经在迁就他了。 “我记得就在这一片,可是,这些地方长的都差不多。”有气无力的,他眼巴巴望着人脸,虽然因为面具而看不到人的具体表情,但他还是可怜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好吗?从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好饿。” 密林中赶路,一两顿不吃是很正常的。 闻人诀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看身后之人惨白面色,终究还是不耐的蹙起眉头。 早知这样,这脚环不如不砍,如今倒好,彻底成个累赘。 他心思想法极快,看白檀扶着一旁的树根,就又起了杀人的心思。 这种野外的环境还要带个一无是处的人,主意太过糟糕。 暂且不管这个人未来的价值好了。 白檀这人对杀意这种情绪,天生很敏感。 虽然身前两步处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但他本能觉的恐惧,从背上解下逃生包,从里面拿出包粉末,他邀功般对着闻人诀道:“这是吃的,找点水就好了。” 终究还是因为不确定手上镣铐是否会如人说的,在一端失去生命体征后,另一端跟着卡死,闻人诀不想冒这个险,便只好再往下走走看。 带着人在山脉之间又走了片刻,一条特别细小的,只有半米宽的小水沟缓缓流过。 要单说生态环境,现在的地球还真没话说的。 从水沟中打出水,白檀又从背包中拿出折叠碗,当着闻人诀的面,把那包粉末全倒了进去。 喝汤? 闻人诀有些不以为然,这么点东西,两个人怎么够吃? 可带着这么个“活死人”,自己又要怎么打猎? 看来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这么思虑着,那边白檀捧着的碗中,突然有面包状的物体膨胀起来。 那粉末居然变成了个大馒头。 除了颜色,灰色的外表实在让人没什么食欲。 从碗中拿出“大馒头”撕下一半,白檀先递给闻人诀。 后又自己蹲下身去吃。 闻人诀垂目看人吃进嘴里后,才从中撕下一块塞进自己口中。 味道……不如说没味道,口感不算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对吃的不挑剔,能够补充体力就好。 那边白檀献媚般拿出吃的,自己蹲下吃后,居然……“啪嗒啪嗒”落起了泪。 闻人诀早注意到了,但是没搭理。 身前这人的情绪来的有些快,当然,去的也快。 吃完自己手上的“馒头”,闻人诀又从腰上解下打来的水,边喝边调整自己的呼吸。 对他来说,进食同样是种休整。 在这山脉之中,片刻的松懈都要不得,他不可能跟对方一样,轻松自在的像是来野游。 只不过,都闭眼休息了会了,身前蹲着的人却还在无声抽泣,掉泪。 “哭什么?”他问这一声,纯粹是不能理解。 自己现在没下手揍人吧?连句重话都没有,这又是哪根敏感的小神经被挑动了? 当他是忧郁当前境遇而掉泪,虽没有发出大声音,但闻人诀心中还是不悦。 本就不喜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在哭。 这让他渐起烦躁,就怕一个不小心,失手就把人杀了。 遇到困境什么都不做,就是哭? 他不太理解这些家族培养人的方式,不合格的,不应该存在的,就当以最快的速度淘汰掉,这才是维持一个势力运转的动力。 泪流满面的,白檀迎声抬头,大眼之中满是泪水,苦道:“太……太他妈难吃了。”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你哭这个?” 白檀点头,死命捏着手中“馒头”,恶声道:“不然呢?” 165.165:留点底线 闻人诀考虑了段时间, 最终还是决定先回王区看看。 但他不会选择从大路走, 脑中思考了会这片地域的地图, 规划了条大概的路线。 取道烈火山谷, 一来能避开众多耳目,二来, 也算是提前探探十七区和十三区间的风声。 他不会忘记自己吞噬昏迷前, 两个王区的状况可不好。 且, 失踪一年, 自己手底下的三个王区是否还团结一致, 又或者, 已经生起了别的什么心思。 又或许……早就四分五裂了。 他想加快行程, 但显然带着个拖累让他有心无力。 白檀并不全一无是处, 起码带来了一些很好用的东西。 体积可随便转换用来储存水的器具, 折叠起来方便收纳的碗,那一包包泡发后就是高能量食物的粉末。 赶路的两天来, 闻人诀想了不少法子要除去二人之间的锁链,但都失败了。 “这个是紫岩石, 坍布尔星球上开发的超密度物质, 很难弄的。”啃着水果, 白檀咬的满手汁液。 虽然一开始他也觉的这样相连很不方便, 可后来慢慢的就发现,这么锁着也挺好的。 不锁的话, 指不定人就把自己抛下了。 闻人诀弄不断锁链, 倒也不会把火发到他身上。 昨晚睡前遇到一群野兽, 要不是借着光枪和光刀,真不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只有经过实战才能深刻明白手上两样东西的价值。 “哇!这是什么啊!”可以说从救生舱中下来后,白檀就一直在大惊小怪。 之前是恐惧,这两天跟在闻人诀身后,慢慢的不知为什么,倒已全然放下心来,自在的很。 很早就出发,屁颠跟在人身后,白檀也不问去哪,等到日头完全正中,两人停留下来吃了点东西,再出发后不久,白檀就被眼前一颗放大版的“菠萝”惊到了。 就见挡在两人前方的这颗大型“菠萝”的树干上长着浓密的叶子,树叶从顶端一直垂到地面,卷顺着向四面八方伸展,金黄色的树身,在阳光下似乎都透着香甜。 无自觉的,白檀满眼讶异向树下走去。 他身后的闻人诀皱眉盯着附近看了会,伸手拽了下链条。 动作被限制,白檀回头看人。 闻人诀表情有些冷,但也没开口解释什么,只平板说了句:“走吧。” “超大的菠萝嗳,不好奇吗?”他很想摸摸看啊。 “好奇有时代表着死亡。”懒得多说,闻人诀扯了下锁链,把人带回自己身前。 那边白檀还撅着嘴,心中不满。 上挑了下嘴角,闻人诀伸出一指,向后点了点。 “什么啊!”白檀扭过头,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两天来就这样,他想看什么干什么,一概不被允许。 新鲜感早被严厉的管教扑灭,闻人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老师,能动手,绝不瞎叨叨。 白檀很烦他这点,十足十的暴君。这两天找着吃饭的机会,他诚恳的建议或者说劝告了下。 可惜闻人诀的反应始终都是一个字,“呵。” 他倒还想据理力争,可对方的细眸跟着就会眯起,那神态,好似下一秒就要动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檀哪能跟人倔。 形势比人强,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 要是在星际中……往往他开始这么想,最后都能自己乐出声,闻人诀那时候看他就跟看个傻子一样。 有些不以为然的,白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麋鹿,正优雅踏着前蹄从林中走出,进入到大菠萝所在的地界。 而先前那些温顺垂挂在地的叶子突然从四面八方伸展,像蛇一样勒紧“麋鹿”的四肢和脑袋,慢慢的就把整只“麋鹿”包裹在内,收缩着,那些卷顺又回到“母体”的身旁。 双眼瞪大了起码两倍,白檀张口结舌道:“异植?”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又扭回视线,遥遥落在那棵食人植上,神色颇为淡漠,让人揣测不出他心中真实想法。 “咕噜”没出息的吞了大口唾沫进肚,白檀突然想到……刚才要是走进去的是自己……现在…… 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恩人!”回身的比谁都快,几乎是一步跳到闻人诀右边,一手拉住人衣袖,目光极为坚定的,白檀重声承诺道:“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较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闻人诀突然就阴鸷了神色。 愣了一愣,白檀本能的就要松开自己拽住人衣袖的手,身前高大的男人却突然伸出手臂,把他揽进自己怀中。 “闻人诀?”眨巴了下大眼,他不解的张口想要问什么。 可头顶之人严肃的侧脸只停顿了一瞬,而后白檀觉的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经随着对方快速向后退去。 “怎么……”话未问完,抱着他的男人已低沉吩咐了声:“抱紧我。” “啊?”虽不解,但这两天的事情经历下来,白檀的第一反应就是执行命令。 双手抱住人脖子,他还觉的不够,也不管姿势好看难看,双腿夹住人腰,还一个劲的往上拱。 闻人诀从跳起后就没看他,这时却一手按在他头顶往下压了压,另一手已抽出了光刀。 全神贯注盯着身前五米处,那个手长脚长,长相很似人猿的物种。 异变猴是种智商很高,极为难缠的异形。 刚刚它就躲在二人站立的大树中部,在树杈间不知盯了他们多久。 好在自己三次融合后还保有了一些力量,这当中包括对晶核的一丝丝感应。 要没有手中的光刀,闻人诀今天说不定真得栽在这里。 很快的,在异变猴主动发起攻击之时,闻人诀一步未退,跟着冲上前去。 手中光刀角度刁钻的划向猴子脑袋。 白檀不用回头看了,两者交错间,目光中那个尖牙咧嘴手脚带爪,面目长的颇像人类的怪物让他失声叫了下。 “这长的也太不科学了吧?” “安……静……一些!”一字一顿的,闻人诀突的一个转身,白檀差点没被他甩出去,反应过来后,闭上嘴,双脚又攀上闻人诀腰。 跟个树袋熊似的,牢牢拽抱住人,白檀再不敢分心。 转身还未站稳,光枪便射了出去。 那异变猴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虽不明白人类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但印象中曾经有人类这样举着伤害过它,明白这种东西的危险性,它向右边闪去。 可惜它虽快,光枪的速度却更快。 一道射线直接融化贯穿了它一只手。 “吼呲!”异常刺耳的惨叫声,让白檀一手离开闻人诀脖子就要去捂自己耳朵。 闻人诀蹙了下眉,左手举起,目光瞥过光枪,有些不悦。 自己的枪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突破啊。 “会用光枪吗?”趁它病要它命,闻人诀自然不会因为异变猴现在凄惨的叫声而放过它。 这种异形极为记仇,你伤了它,只要还在这片山脉之中,它就会如同鬼影般,纠缠不休。 “会啊……”白檀刚回了句,他抱着的人就又一次动了,脸埋在人胸膛前,他感受到闻人诀举着光刀跟异变猴直接对撞了一次。 不是没有袭击过人类,异变猴在这片地域中也算作威作福,很少有异形或猛兽敢跟它正面厮杀。 可惜,今次遇到的人类太过于特殊。 应该说是手中的武器太过特殊,锋利的爪子和皮毛厚实的手居然在相撞的一瞬就被切割了下来。 而且,还有火焰顺着它的毛发开始往身上烧。 那边闻人诀冲过头,光枪直接递给了白檀。 白檀一手抱着人,两腿牢牢夹住人腰,稳住自己身子后,侧头就是一枪。 对着异变猴的脑袋。 没有血花四溅的场面,那道黄色射线直接穿过异变猴脑袋,而后那具庞大的身体,一瞬就倒了下去。 白檀很快就回过头,包着嘴趴在闻人诀肩头,干“呕”了声。 “我没有杀它,是你杀的。”对杀生这种事情有一定的心理障碍,白檀光枪拎在手中未丢,人还挂在闻人诀身上,马上就迫不及待的甩开关系。 慢悠悠走回异变猴尸体旁,闻人诀对它脑袋正中那道伤口看了会,有些意外的问身上悬挂之人,“你枪法不错?” “啊,我唯一跟家族子弟们一样学习的就是光枪了。” “哦。”语气很是冷淡,闻人诀转身后立马就把人从自己身上抖下来。 白檀下地后刻意侧了下身,他是想看看这怪物的长相,但又觉的正面直视太过恶心,干脆用眼角余光盯着看。 闻人诀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既想看,又不正眼看的矛盾心情。 抽出幽蓝匕首,他蹲下身去,眼都不眨的就开始解剖。 “你要干什么?”高昂着音调,白檀不可思议的吆喝道:“你不会是要吃它吧?我们商量一下好吗?不能善良一些吗?它都死了为什么要吃它?不……” 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看闻人诀面无表情开始割怪物的不可思议处,白檀的语调完全颤抖了,“我们还是稍微有一点底线吧?那东西没法吃吧?” 闻人诀现在已然会去自动屏蔽一些白檀的声音,把那个不可思议的部位直接扔到人脚下。 如愿看见白檀蹦跳起了半米高,尖利的喊声中满是崩溃,“不,恶魔,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吃这个!” 闻人诀怎么可能会吃异变猴,就算他对食物不太讲究,也会尽量避免吃一些外表相似于人类的种群。 他现在的身体不太正常,所以对晶核的感应也不太清晰,他解剖是为了找出异变猴体内的晶核,而不是为了吃。 当然,白檀有这个误解,他便也由着对方去脑补炸毛了。 对他来说,费口舌去解释,不如下手快些,早点离开。 其他反抗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这句…… 抬起头,他突然看向白檀,跟人瞳孔相触后,轻柔说了句:“怎么这么不聪明呢,说这话是想让我逼你吃吗。” 白檀恍然大悟了什么,下一刻头摇的就似拨浪鼓。 “你可以逼迫我去死,但你绝不能逼我吃它x。” “嗯?”从肉中挖出晶核,闻人诀就近用尸体的毛发擦了擦,微弱的橘色光芒,让他眉目稍展,口中随意的,他对着白檀回了句:“把最后一个字说清楚。”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家教。”白檀觉的有必要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跟这人说清楚,毕竟他们还要在一起相处,大概,蛮长时间。 166.166:四区乱战 有意带着人取道烈火山谷回十七区, 只不过花了三天时间, 终于到地界后, 闻人诀却带着人远远避开了。 因为隔得还很远就能听到动静极大的喊打厮杀声, 间接有炮、弹炸起的巨大声响。 白檀一惊一乍的,跟着找山坡爬上去时还一个劲的发问:“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们去哪里啊?” 他有观察过闻人诀的神色, 可惜人戴着面具, 完全判断不出当下的情绪。 一开始他聒噪发问, 闻人诀还会不悦。 也挨过几次冷眼, 但本性难改啊, 慢慢靠近那一听就不太平之处, 白檀紧张的厉害。 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 话多真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 大概连下手都嫌累, 慢慢的闻人诀开始自动屏蔽他的声音。 “喂喂喂!”看人理都不理自己, 白檀拽着条树上垂下的藤蔓,暂时闭了嘴, 可头顶突然飞过的黑影却让他又一次叫出了声。 这个坡很陡说真的要摔下去,白檀回身看过, 那绝对能改变人的体貌特征。 “那是什么啊?”这么多天下来, 他的世界观早被刷新了。 大的离奇的鸟, 在空中飞的类似兔子的玩意…… 还有会喷火的鱼!! 本以为没什么能够震撼他的心灵了, 可是刚刚齐刷刷从头顶掠过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动物,而是科技产物。 这让他相当澎湃。 要知道他来这颗星球后, 第一个接触到的, 也是目前唯一接触的人类, 就是身前这个残暴冷酷到不断让他怀疑人生的家伙。 这处山坡再往上,就是烈火山谷口的小山口。 跟那种必须要占领的山谷口不同,这里的位置并不重要,树木藤蔓侵占,可绝对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能够观望清楚前方战斗的位置。 不用白檀咋呼,闻人诀早在头顶黑影飞过时便抬起了头。 一手拉住山坡上的藤蔓,跟身后人的气喘吁吁不同,他一身的自在,偶尔还能够分出一分心思照顾注意身后的拖油瓶。 足足有四艘飞艇,刚刚从他们头顶飞过。 而后不出三分钟,前方战场上的动静就更大了。 虽然因为副作用能量大半消失,但视力听力等五感却并没有被削弱,飞艇的高度足以让他看清楚上面的标志。 十五区。 为什么来了这里? 心中已隐隐有了些猜测,闻人诀眯着眼,思索着其他方面的问题。 身后一直得不到他回应的人抓狂的厉害却又无可奈何,在碎碎念了一路后,终于脚底一滑,人后仰了出去。 拽在手心借力用的藤条跟着脱离。 早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看白檀一步踏错往后摔哇哇乱叫,第一时间,闻人诀冷眼旁观,等人即将整个翻滚下去的那一瞬,终于伸手拽拉住了二人之间的锁链。 “没人会为你的失误买单,在你足够游刃有余之前,别扔了你的脑子和眼睛。” 白檀脸色雪白的握拳贴合着自己胸口,虽没真翻滚下去,但刚才的惊吓让他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过神。 而那个残暴鬼在身前教训他的话,自然没能听仔细。 后怕的扭头看一眼山坡下,快九十度的斜坡,让他冷汗流的更甚。 “这一切,你都是要对我负责任的!”他的脚环是特制的,能从风和阳光中摄取能量,本身也储备了“rg” 水,会探测地面或者物体的高度,始终保持他的双脚悬浮在空中二三十厘米处。 所以就算是这样的陡坡,他本可很轻松的飘上来。 闻人诀懒的跟他争论,前两天高兴起来转手就把破损浮环扔掉,没有半点留念大声欢呼的,可也是身前的这位。 好说是不通的,闻人诀盯着人问了句:“要不要再来一次?好让我今晚倒吊你一整晚?”言谈倒也不算严厉,只是瞳色很认真就是了。 白檀嘴巴有些干,但还是本能的下咽了口唾沫。 匆匆移转视线,一脸刚刚才失忆的表情。 虽只短短相处了几天,但白檀并不想去质疑对方说这话的真实性。 闻人诀先白檀两步爬到山坡顶,和上来的陡峭不同,顶上还是挺宽敞的。 而且,视野极好。 能够看清前方山谷中发生的一切。 “喂,你拉拉我。”体质实在不怎样,白檀能够坚持这么久,多半还是因为身前走的是恶魔。 闻人诀目光全在前方,居高临下很容易分辨清楚战场的中心位置。 看到这样大的场面,他的脸色倒一如初始,云淡风轻的很。 虽未施舍半眼给人,但手下还是用了力,不是拉,直接就把人提了上来。 白檀对他的怪力倒有些不以为然了,主要还是这几天见的多。 看人把自己拽拎上来,目光却连半秒都未落到自己身上,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很少见。 有些好奇的,他随着闻人诀的目光,投望向前方山谷底。 山谷中的树木少了很多,石壁砂石堆叠的谷口,全是一簇簇茂盛生长的野草。 山谷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类,交织混战在一起。 “人人人……”他们这处离那不近不远,因为高度而把一切看的清晰。 看到这么多人类,白檀的第一反应是兴奋,而后慢慢的就回过了味。 很明显,从风中遥遥传来的哭喊厮杀声并着枪支弹药的爆炸声判断,那里进行的不会是什么友好会面。 刚才一瞬生起的看见其他人类一定要找机会沟通,而后想办法回家的想法立刻就熄灭了。 “轰隆!”就在二人视线中,空中扔下的一颗巨大炸、弹掀飞了周遭无数人类,那些泥土直接就把那些人掩埋在下。 很是迟缓的,白檀慢慢仰头看天空。 几艘几乎只存在于记录书本中的,人类较早使用的飞行武器,正不断围绕着底下数万人盘旋。 不时就跟下卵的蜻蜓一样,降低高度,扔下“虫卵”。 每一次的降低高度,掀飞的必然是周遭的一切,山石和泥土,还有那些脆弱如蝼蚁,分布拥挤的人类。 “什么啊……”一会抬头看天上的飞艇,白檀一会又垂首去看山谷中正在人群中横穿直撞的“坦克”。 心中实在没什么真实感。 “这是干嘛啊?”搓着眼睛,他拍了拍自己脸颊,这种战斗场面,跟自己看的那些奇幻电影不一样了吗。 他在家时,这种电影还挺受欢迎,拍一些古代的战斗场面,充满怀旧气息。 可现在,一切都在眼前发生,是真实上演了。 “好多人啊……”星际中如今早已看不到这样的战斗场面,不管是和v族人的战斗,还是征服一些低等文明星球,能出现在战场上的人类不会太多,大部分是机甲和舰艇间的配合。 科技文明昌盛到一定程度,能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绝对不是人数。 因为得不到身边人回答,白檀扭头想蹦跶两下引起人注意力,可转过头去他才发现,这个往日里大部分时间散漫,小部分时间残暴的男人正面带深意的望着战场。 周身气息跟之前,截然不同。 “绿的,蓝的,紫的,红的……”垫着脚,他仔细瞧着那边,因为有一定距离,看不到详细的见血画面,这让白檀好受不少。 有一种在玩全拟游戏的错觉。 仔细分辨就能够判断出来,先前觉的完全混乱的战场也并不全是乱战,因为颜色分明间能够看见碰撞和协助。 别的他不懂,光看颜色却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口中自言自语的颜色自然是山谷中正在激烈厮杀的几方。 “这是三色打一色啊!”要是再近一些距离,亲眼看到那些断臂残肢和脑袋掉落的场面,估计他就站不住了。 哪需要他说呢。 早就注意并仔细观看战斗的闻人诀双手慢慢抱到了胸口,目光幽冷。 从战队服饰就可一目了然,烈火山谷靠近十七区管辖的这段,一场四区大战正打的激烈。 吞噬过神眼的他视力很好,白檀自然比不过。 最关键是他的观察能力和经验,足以让他判断出这场厮杀惨烈的战斗恐怕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发生了。 “三区齐心协力,这结果比我想的好呢。” 闻人诀站的笔直,白檀自己在一旁又是擦眼又是捂嘴又是跺脚的自我震撼,心识中,稍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后,很少有震惊情绪的闻人诀愣了一瞬。 “维端?” “主人,是我!看来三区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事情,而且,从这场战斗来看,打的还挺旗鼓相当。”它很欣喜。 这个结果超乎它的预料。 其实也有些在闻人诀的预料之外。 自己失踪一年,三区之间能够同进退且没有起什么大的龌龊解体,不得不说算是个小小的意外。 虽然已经全局计划好了若三区覆灭,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但看见之前的心血没有白费,心情还是好的。 只不过……维端这次苏醒的是不是太快了? “哇哇哇哇哇!”这次的感叹绝对跟之前的不同。 心识中正想问问维端,旁边极力压抑自己的白檀却再也忍不住。 眼睛还黏在前方,人却靠拢到他身边,双手死命拽住他手腕晃。 “我是不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次元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难不成傻了?全拟电影吗这是?” 双臂被人当秋千晃,闻人诀的神态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眼角视线中,上百号绿色衣服的人骑着变异鸵鸟从后方阵中冲出。 暂时没管被白檀抱住晃的手,闻人诀又扭回头去专注看。 那边白檀看了会,就又疯了般喊叫起来,“飞了,飞了,我靠,居然还飞起来了!” 167.167:暗中出手 视线中, 那些很像鸵鸟的变异鸟类, 迈着粗壮长腿在人群中奔跑冲撞, 威力不如坦克, 却比坦克灵活不少。 维端:“看来您交给黑虎驯化异形的书本,他有好好琢磨。” 目光还在远处, 心识中闻人诀较为冷淡的问了句:“醒的很早?” 相较于上一次, 维端这次苏醒的时间可快多了。 “恩, 因为我封闭的快, 还没等到神眼能量的冲击。”一板一眼的回答, 维端倒问心无愧。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 闻人诀其实也对副作用有了些应对的防备。 “看来您这次没有完全失去力量, 随着融合继续, 以后就算有副作用, 应该也只是在上一次融合的基础之上剥夺您的能量,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跟着主人的时间越长, 维端越发显得淡定。 之前一次它从尘封中醒来,自家主人正带人打十八区, 这一次苏醒看见主人正在围观手下三区乱战就不那么奇怪了。 习惯就好。 表现淡然, 它也没对自己怕死的提早封闭行为有什么解释。 反倒对身旁出现个大叫大跳, 眼睛都快瞪出来的家伙感到奇怪, 张嘴问了句:“主人,这位是?” 它还能不清楚自家主人的脾气? 这般聒噪的人, 还贴的主人这么近, 主人居然也能忍了? 眼角余光都没施舍, 闻人诀心识中淡声回了句:“钥匙。” “钥匙?”维端跟着一起关注战场,可在听到这句回答后,又分了些注意力到身旁蹦跳的人身上。 “打开银河囚网的钥匙。”未再多说,心识中回答完这句,闻人诀就抬头观望起了依旧在空中相持的七艘飞艇。 十五区有四艘,十三区的三艘。 很明显,对方有一艘飞艇的火力特别强大,且动作相当灵活。 “完全势均力敌,您能看出是谁人在指挥吗?”没在钥匙的问题上多纠缠,维端虽然好奇,但眼下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闻人诀的视力很好,随着它的问话,目光已经锁定了一处。 那是山谷中的一处高地,停放了几辆大车。 维端自然跟着注意到,问了句:“三区指挥者在那边?来的会是谁呢。” “不知道,”语气有些冷,闻人诀倒是真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一年,现在局势如何,看的也不是很透,“可不管是谁,看来他认为到了改变僵持的时候。” 数百号精英骑着变异鸵鸟出现后,十三区的阵型分明乱了,毫无防备。 应该是之前从未出过这张牌。 且居高临下观察下,闻人诀很快就发现了这数百号人的意图。 借着数万人的冲击掩护,他们已然如同一把最灵活的尖刀,笔直插向了对方的心脏。 气势很猛,冲杀到一半,便连十三区的人都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直接冲进阵,抹杀他们的指挥了。 擒贼先擒王,招数倒是不遮掩,可就是没人想过能实现。 十三区那边的指挥者也不笨,虽然很意外人类居然驯服并驾驭异形,但反应过来后的举措还是很及时到位。 所有坦克被调集成一线,严防死守起对方的“突击队”。 而其他外围的人员也不恋战,扩散开,又一批精锐直接截断了这支突击队和三区大部队的联系。 已是要包“饺子”把人给吞下了。 可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又发生了,眼见废了大功夫,好不容易把这支战斗力夸张的突击队控制住,对方却突然起飞了! 人类现在还做不到自由飞翔,十三区后方的指挥者看见“尖刀”从空中直扑而来,而对方的大部队却反向包抄吞吃起他们的人后,面无血色的连叫了三声“糟糕!” 坦克已全被他调集到一处,眼下对方还分散的坦克却完全开启了碾压模式。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这些战场上的心脏。 那些从天而降的家伙,直接越过了万人防线,到了他们面前。 因为山谷之争,矛盾累积渐深,终于战争的爆发很是平常,只不过从几十人的冲突发展到了数万人的厮杀。 十三区是打定主意对方的王已经死了,必然内部会动乱。 可是三区之间虽然称不上团结,但在彼此高层的约束下,也算和谐。 东南大陆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王死后会暂避锋芒,可他们却反倒越发的咄咄逼人起来。 没人知道为什么,黑虎等人却清楚不过。 现在的战争,你再靠普通人为主,几乎只有被宰杀的份。 因为异变者们越来越强,以前可以说双拳难敌四手,可现在,一个强悍的异变者单挑数十号健硕的大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前三区基础之所以薄弱,是因为他们的人少,武器也不够多。 可是现在局势已经变了,因为守着沙南茂林这个晶核宝库,也因为他们比其他王区多出来的那些吞噬心得,和配合晶核能量使用的步伐拳法书,在多年的养精蓄锐下,底子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多日打下来,僵持的双方都开始麻木了,黑虎这边终于下了命令,让那支小心隐藏着的战队出场。 没让三区高层失望,数百人和变异鸵鸟间配合默契,不说斩杀光对方全部的指挥者,可也让十三区的后方大乱,军心动摇下,最终仓惶开始后退。 闻人诀一手被人抱在怀中,刚还被晃着,现在身旁之人不知为何僵住了,也没再发出叫声招他烦。 另一只手垂着,他小指突然动了动。 “十三区的指挥者很聪明,看着丢盔弃甲,却还在这种时候保存了大半力量。” 声音依旧在心识中。 说这话时,他轻轻眯合了眼。 维端:“接下来的撕咬就很重要了。” 白檀看这场战争只是觉的场面大,人员乱,维端和闻人诀却不同,他们观看下,察觉到的往往是这场战争最本质的东西。 维端还可说是因为以前的积累所然,而闻人诀在只看了几本书的情况下,更多的却是天份。 不管是面对事情,还是眼前的大战场,他总能最快的抓准重心。 就在二人心识交流间,天空中,“轰!”的一声,巨大火花亮起,而后两道“流星”般的火线各自坠落山谷。 维端:“这是要不惜代价掩护底下大部队撤离了?” 异变者的战争不像普通人类,一方只顾着仓惶逃窜的话,把后背留给敌人,会招致更惨痛的结果。 这一点,十三区还幸存的指挥者很明白。 所以对天上他们的三艘飞艇下了死命令。 原还在盘旋着僵持,互相戒备,这下倒好,一方急于改变局势,另一方又哪里会只看着不动。 飞艇这东西虽然杀伤力大,但其实灵活度不高,太过接近战斗,很容易两败俱伤。 刚才就是最好的示范,只不过是靠近阻拦和相持,一个不小心就是互相撞毁,在空中爆炸散落。 过于熟悉的一幕,让从刚才起突然安静下来的白檀紧了眸。 毫无自觉的,他抓紧了怀中抱着的手。 这一用力,闻人诀倒似才想起他,微侧头瞥了一眼。 白檀满脸的失魂落魄,那瞳中,少见的夹杂了痛苦。 “天眼呢?”闻人诀不会去在意他的情绪,在他心中,身旁的这人就只是把钥匙。 如同他刚刚告诉维端的一样,一把日后可能会用到的钥匙。 白檀这样聒噪幼稚心性,换做任何一人,比如说自己的那些手下又或别的什么相识之人,闻人诀都不可能忍耐下来。 但恰如他之前说的,因为只把对方看做是把钥匙,一件死物。 闻人诀对白檀的包容程度空前的高,又或者可以说是,漠视。 “来了!”维端一清醒就召唤了天眼,早在他尘封之时,天眼原地掉落封闭,现在唤醒过来也不过几分钟。 三颗天眼过来,有一颗直接在空中显形出来。 白檀好不容易安静一会,他想起了当日的飞船出事,自己乘坐逃生舱弹离后,那些跟着他出来的人,包括飞船一定是…… 跟刚刚的两艘飞艇一样。 想到这里他情绪有些低落。 但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大眼珠子还是让他一蹦半米高,嗓音喊的都有些嘶哑了。 这么近的噪音就在耳边,闻人诀蹙眉,脸色阴沉下来,等了两秒,尖叫居然还没停歇,一手伸出,他直接卡住白檀下颚往上托起。 眼珠慢慢飞来倒也还好,可因为似凭空出现在白檀额前,跟他大眼对小眼,毫无感情的冰冷视线让白檀浑身毛发炸立,这才叫个没完。 “唔,方开渥!”因为被卡着下巴,白檀闭不了嘴,张口说话很是含糊。 闻人诀个子本身比他高,如今手下又没留情,修长五指很快就把人下巴掐出青紫,白檀大眼中被疼痛逼出的泪水开始汇聚。 一手掐住人下巴,另一手还连着锁链,闻人诀目光奇异的柔和下来,一指滑落到人嘴唇上,慢慢的在人惊惧目光中探进人嘴中,触到了那条温热的舌。 好好的舌头被人手指点触了下,白檀整个人都抖了,呜呜的想说什么,口齿不清,急的他开始挥舞双手。 闻人诀手指还点在人舌头上,对着白檀求饶目光,轻轻问了句:“割掉吧,好吗?” “唔唔窝……” 白檀哪还说的出话,想全力挣扎又怕挨揍,只好惊恐的望着对方眼睛。 “不答应吗?”闻人诀又问了句,语气不善。 这怎么能答应呢? 身子不敢动,下巴又被禁锢,白檀只好微幅度的摇脑袋。 “天眼,”松开手,闻人诀转过身去,“切断链条。” 目光重新汇聚到战场上,闻人诀没再关注后退跌落的白檀,和二人之间的锁链。 也没问维端天眼是否可以做的到,在他眼中,天眼若连这点东西都割不断,实在也没继续存在的必要。 “啪嗒”没多意外,显形在空中的天眼转了一圈,两道蓝色波光闪现在二人手扣上,下一秒,据称没有钥匙绝不可能打开的锁链同时从二人手上掉落。 就算见着这一幕,白檀也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前头背朝着他关注战场的男人却突然笑了声。 阴柔的自言自语起来:“看来得帮他们一把了。” 说这话时,闻人诀目光牢牢盯死在左边的飞艇上,那是十三区冲出来掩护撤离的主力飞艇。 “打下它!”很是果决的,这一句命令只有三个字,却充满了狠辣之意。 视野不可见处,两颗天眼快速飞离。 168.168:活人钥匙 “怎么回事?”穿着红色紧身皮衣, 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皱着眉头, 诧异的回过头去。 跟十三区的指挥者一样, 这处高地上, 被坦克和大车包围着的中心位置,汇聚了三个王区的指挥者。 褪下红妆换战甲, 红雨英姿勃发的站在最前头。 现在新一轮冲锋的是十五区的战部, 也是她到十五区后, 一手组建□□出来的军团。 战斗力有没有十八区强悍不敢说, 但起码战术和战场应对上绝对不弱。 在这个追杀撕咬的关键时刻, 几人一商讨, 最终让她的战部上前。 而其余人的注意力, 却全数放到了头顶的飞艇上。 空中有压制力量很重要, 这能干扰重伤下面的阵线, 关键是一旦被压制住,正在后撤的十三区再想走的干净就不可能了。 这点很重要, 交战的双方都知道。 所以这个时候,高层们无一不是抬头望天。 而后让人相当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眼见十三区的主力飞艇冲出包围, 正要掩护下方, 而十五区的两艘飞艇还在靠近, 平白无故的, 一圈蓝光闪过,十三区的主力飞艇就如烟花般在空中爆炸解体了。 红雨知道身边人的意思, 要趁着这时的优势尽量扩大战果。 她本都有意亲上前线了, 脚步才动, 头顶的飞艇就炸了。 跟下面忽然乱了的其他人不同,立在后方的黑虎和他身旁擦着枪的向阳在看到飞艇炸毁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王?”突口而出的,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在王失踪后,他们竭尽全力避免和十三区的争斗,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惧怕,而是他们还在积累能量。 和其他区不同,对三个王区来说,日子每过去一天,他们的实力和底牌就会翻倍。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大家还忙着在寻找王的下落。等待王归来后的下步计划。 可哪里知道,眼见一年过去,那个莫名失踪在尼瓜河岸的男人还没出现,而他们一年来的退让,竟然让十三区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很多时候往往就这样,过于理智的避让,只会被对方视为软弱。 十三区明着是冲烈火山谷有争议的那段而来,私下里却未尝没有抱着先试探试探,时机成熟干脆连十七区一起吞并了的想法。 而对十三区的想法,十八区和十五区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是因为他们有个共主,还是因为这种情况下,被视为一体的他们再也没了分散的资本,只要其中一家倒下,试想如今王权开始并拢的年代,剩下的两家单独能够和谁抗衡? 本来有个独家一大的王区如今又很示弱。 十区一年多前的混乱还未结束,如今反而越演越烈,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男人,如今彼此之间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风雨欲来风满楼,这种架势,便连其他王区都开始相传。 那般难堪的事情发生后,两个曾经相互扶持的男人间,终究有了些不同。 步步紧逼和防守下,再也无法守护初心。 “人心,变起来是很快的。” 恍惚之中,向阳目视着坠落散体的飞艇,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日主上所说的话。 临窗而战的修长男人手中还拿着书,半侧头看着他笑,意味深长的说了那句。 十区的混乱示弱和不再往外关注力量,反倒让十三区的自信开始膨胀。 他的主上,那个男人当日随意的一个算计,竟然搅弄的东南大陆整块到现在都不安宁。 就算人已经消失了一年多。 想到这些,向阳未免有些唏嘘,感慨的目光和望向他的黑虎对视。 半天后,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黑虎曾经见识过,在他还是王被主上挟持在茂林时,为了让十八区的力量退回去,主上曾经带他们找到十五区的飞艇,而后极不可思议的当场让飞艇炸毁。 那场景跟今日的极其相似。 恐怖的蓝光出现只有一瞬……而后,在这个时代绝对堪称杀器的大家伙就坠毁了。 二人忽然喊出的这一声王,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但红雨就站在他们一旁,自然能够听见。 更发惊诧的扭头四顾起来。 跟她一样,向阳和黑虎互相对望后越发确定彼此的猜测,这下哪里还能老神在在继续站着,纷纷走出保护圈,目光在四处搜寻起来。 十三区不知道自家飞艇怎么好好的就炸毁了,空中力量的失去,让他们的局面越发恶化,指挥者再不迟疑,当机立断下令全员撤退,再也顾不上战略遮掩。 三区盟军这边追杀了一路,又象征性的安排人赶在后面捡捡便宜。 而后数万人突然分散开,呈现包围状,扩散着向外搜寻起什么来。 闻人诀居高临下看着一切,两颗天眼已经飞回他身边,全部显形在空中。 见手底下这帮人在这种时候反应还能如此快的做出部署,他眼中总算带出点笑意。 流露出罕见的赞赏,回过身去看白檀。 只有一颗大眼珠悬在空中时,便让他惊吓不小,这下倒好,一点不遮掩的三颗红色大眼珠子就那么悬浮在那个银色面具男人身旁。 魔鬼,魔鬼,绝对是魔鬼。 见着这一幕,害怕倒是没了,白檀只是越发确定身前这个人不普通。 闻人诀对人的细节观察很到位,况且白檀眸中也藏不住什么情绪,那明晃晃的抗拒,让他有些蹙眉。 “过来!” 语调稍沉,他招呼了一声。 白檀觉的自己的运气糟糕透了,刚来地球就遇上个凶残指数极高的,且看来还不好脱身。 三颗大眼珠子现在齐齐盯着自己,他哪里敢上前去。 “干嘛?”有些声弱的,他问了句。 闻人诀面色不变,可周身气场就是明显让白檀察觉出他的不悦。 也不说话,就那么似有若无的,继续盯着自己。 白檀心里压力大啊,暗自纠结了会,终于顶不住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一步三挪的,往前走。 漠然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闻人诀突然一手拽拉过对方,旋转之下,二人已经避到了棵大树后。 这个角度,刚好躲避了一群朝这个方向观望寻找的十八区战部成员。 “怎么了?”白檀轻声问了句。 就算要反抗挣扎也不能找这个时候,看闻人诀有意躲避下面战场上的人,白檀自然跟着放轻声音。 可其实他们隔得有段距离,就算是大声说话也不见得会被发现。 但白檀就是紧张的放轻了音量。 闻人诀确实打算回去,但不是这个场景和这个方式。 本性的多疑和小心,让他决定以一个不太招惹人注意的方式归去。 可明显维端并不明白,它揣测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询问:“您为何不下去和他们汇合?” “这场战争今天绝对不是第一天,这个方向过去就是十七区,蓝岸一定是留守在王区负责调度物资,维护镇压十七区内其余力量,那么前线来的人中,黑虎或者向阳必然有其一,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看十三区的飞艇这般不明不白炸裂,肯定会猜想到是我。” “对啊,您看他们不都对外散出人手来找您了吗?”所以它才不明白啊,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迎上去,反而要躲呢。 “若他们心思已变,或他们中有人的想法不同了,在得知我很有可能出现甚至回去后,一定会有相应的部署。”心识中淡声回复,闻人诀手下却还拉着白檀,绕下了山坡。 “您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回王区,顺便看看局势吗?”跟了闻人诀这么久,维端对他的心思多少了解一些了。 “不一样的视角,会有机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回答的冷静,闻人诀丝毫没有重逢手下的喜悦。 维端对他的小心谨慎不发表看法,如今看来,主人刚才的出手,更多的并不是为了三区的同盟解难,而像是有意扔了颗小石子进湖,要在一旁看看水花了。 “您对之前消息的走漏还存在犹疑。”仔细思考了会,维端也慢慢明白主人的多心和现在举动的大部分原因所在。 闻人诀没有回答,他弯了下腰,双臂揽过白檀,把人抱起后,直接从五六米高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白檀不出所料的一路高音调尖叫。 便连维端都有些受不了,在心识中冷道:“您准备如何处理这把钥匙,您应该也不确定他是否可用。” 这个简单,听到问话,闻人诀眸中露出阴鸷,很轻的回了句,“没用折断便是。” 169.169:求个抱抱 闻人诀想要尽快赶回王区, 自然在行程上就不会再迁就白檀, 可要让白檀一下提起劲来加快脚程却又不现实。 人的身体素质摆在那, 未吞噬过晶核的人类在如今的地球上, 实在是羸弱的过分了。 没有多为难他,关键是就算为难恐吓了也没用。 没办法的情况下, 大部分时间, 等人实在走不动了, 闻人诀上手抱起就继续走。 白檀一开始还不适应, 咋咋呼呼的叫, 被结结实实踹到地上滚了半米后, 起来就一改作风, 那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要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而且赶路的时间久了, 慢慢的,他还挺安逸。 这不靠自己双腿迈的感觉, 实在有些美。 在人怀里躺着,左右还能晃晃脑袋, 而且这人抱起他后, 行动起来超快速, 跟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样, 上蹦下跳的。 越是这样,白檀心中反倒越有点忐忑, 这人的速度不带上自己的话, 肯定更快, 现在又有什么理由非带上他啊。 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旁敲侧击了下。 结果闻人诀就那么瞥了他一眼,目光极淡。 沿着山谷再继续往前走出去,就是大道了。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居然有不少车子从大道上经过。 白檀连续走了一整天,水早喝完了,眼下正渴的迷迷糊糊,身后道上又有车子呼啸而过,本能的,他伸手拦了下。 可跟之前一样,愣是没一辆车停下来,更没有半个人搭理他。 “怎么回事啊?爱心呢?这还是人类吗?说好的人类间要互相帮助呢?”在又一辆车带着泥沙远驰而去后,白檀崩溃了。 他扭过身看右侧的闻人诀,苦着脸道:“我想坐车。” 闻人诀甩给他两个字:“你拦。” “我拦不下。”白檀也干脆,语调悲哀的快哭了。 “那就走!”冷冰冰的,闻人诀知道对这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其实他说的未尝不对,拦辆车下来吧,您不是也想尽快回王区吗?”维端心识中给出建议。 沉思了会,闻人诀未置可否。 对他来说,拦车不一定要彼此之间心甘情愿。 那边,白檀拖着自己身子继续走。 虽然从小就觉的被脚环禁锢了自由,眼下的白檀却无比怀念起飘动的日子。 头顶的太阳实在太过晒人了。 出了山谷后,几乎就没找见过水,再走下去他大概要晕了。 从来没觉的走路会是这样一件累人的事情,早几天前脚踏实地的新鲜感没了,如今每往前迈出一步,都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闻人诀一直配合着他的速度,看人就快软到地上,总算皱着眉头停下来。 看他停下脚步,白檀双目中亮光一闪,上前就朝人伸出双手。 这姿势,是求抱。 闻人诀知道,但他还是皱着眉,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一步。 眸中光亮一瞬消失,白檀连肩膀都跨了下去,最终嘟囔了句,“什么嘛,还不到抱的时候吗。” 闻人诀不是他的那些管事,撒娇压根没用。 很是失望,在身后有车队开来,动静还颇大时,他都没再动神色。 反倒是闻人诀,若有所思的盯牢了接近他们的车队。 虽然不报希望,但在车子靠近自己身边时,白檀还是挥了下手,苦巴巴喊了声:“有没有人啊,捎上我们吧,谢谢您全家了。” 维端:“……” 第一辆车自然直接开过他们身旁,第二辆大货车,居然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副驾坐了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对着二人看了好几眼,招呼了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白檀腰杆瞬间挺直,人也不半弯着了,这话听着……是有希望啊。 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车上朝他们问话的人,双手抱在一起,如果屁股后能长尾巴,白檀现在一定高速摇摆起来了。 “我们去十七区。”闻人诀回了句。 白檀对自己要去哪里全无头绪,只不过现在是打死也不愿意继续走路。 那中年男人左右看看四周,还是多嘴问了句:“你们这是走了多久了?” 这一带可没有村镇,相连的王区又隔得很远。 “两天。”照旧,回答的还是闻人诀。他的语气很是淡漠,跟一旁双手抱拳捧心,满目渴望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中年男人回过头去,貌似跟开车的人商量了什么。 而后又回过头来,冲着二人友善笑道:“也难怪你们拦不到车子,最近十七区和十三区干着呢,这片都不太平,没人敢捎你们是正常的。” 白檀一个劲点头,“嗯嗯嗯”的配合着对话,虽然他压根没去听人在说什么。 “上来吧!”男人豪爽的从内推开车门,白檀一下就扑了过去,只不过等到车门旁又想起什么,回头去看身后站着的男人。 闻人诀没说话,亦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感激的神色。 周身气息依旧淡漠。 反倒是白檀,人还没上车,便已经迭声道谢起来。 只是谢是谢了,可他爬了两次愣是没能上车,这种货车的车门很高,他气弱着,两下挣扎还是没能抓着扶手。 货车驾驶位很大,副驾的男人早已经往里座那边靠过去,一般这种车的前头,坐三个成年男人是没问题的。 看下边年轻人蹦跶了好几下都上不来,中年男人“哈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没什么鄙夷,反倒透着丝关照,“你们啊,这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吧。”说着便要伸手下来拉。 闻人诀已经走到人背后,两手揽过,直接把白檀举了上去。 白檀上车刚坐好,身后车门便被关上,闻人诀上来就直接甩上了门,照旧没有说话。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双臂肌肉紧绷,露在外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锻炼出来的,相当扎实。 看人都已上车,马上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之前为了捎上这二人,已经从车队中脱离落下一些位置,得赶紧跟上去。 他们这是一个车队,挂在大家族名下,虽然统一管理,但实际上每一辆车的车主都不同,他们都是自己凑了钱,买车挂名在这个车队下寻求保护的。 车队有时也会组织他们拉货,而后从路费中抽取大半所得。 白檀本性是闹腾的,只是在联盟中生活的太过压抑,有时候戏演着演着便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到了地球后,所有的包袱都被他抛开,更有脚环损毁,双脚落地这种刺激,如今的他,反倒有些既来之则安之了。 中年男人是个豪爽之人,性子较为简单,否则这样的局面下肯定不会带上两个来路不明之人。 在盯着白檀露在外的肌肤看了片刻后,中年男人突然对白檀露出会心一笑。 这本来好好的聊着天,白檀正对这古董车感到好奇,人莫名其妙就冲自己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笑的他浑身毛孔都竖立了。 并不打算多遮掩,中年男人笑了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这是从家里逃出来了吧?” 白檀:“啊?” “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平民,那个家伙,”伸手指了下上车后就靠着车门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中年男人放轻了些声音,“好好的戴着面具,应该是不敢被人认出来吧。” 白檀:“啊?” 他是完全不在状态,闻人诀为什么戴着面具,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平民,也可以说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您说的很准。”自己可还什么都没说,这中年男人怎么就说了个大概呢。 白檀感到奇怪,压根没听明白人家话中真正的含义。 听到他承认,中年男人的眉眼越发柔和了,开心道:“我刚远远看着你们就觉着跟我们当年很像,别灰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多相信他一点,虽然你的这位好像很闷。”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同情,扭头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又对着白檀叹气,“比我家的这位还闷。” “什么?”白檀再蠢,也听出点味了。 摇了摇头,中年男人没理会他诧异神色,语重心长的,一手搭上他肩膀,郑重道:“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我们,别灰心啊,要加油,我们也是从快要饿死,慢慢的攒起钱买了车子,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什么啊……”白檀实在是一头雾水却又本能觉的尴尬,只好扭身凑到闻人诀耳旁去嘀咕,“喂,我说,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眼都没睁,闻人诀唇微碰,吐出两个字:“安静。” 双手重叠着捂住自己嘴,白檀屁股又一点点从他身边挪回来。 “你这不行啊……”摇头晃脑的,看着特别憨厚的中年男人这时却露出了和年龄不相符的娇蛮,拽过白檀衣领嘀咕:“你这么怕他怎么行,老公这种东西也是要适当教育的!” “噗!” 前半段话倒还好,让白檀喷水的正是后半段的“老公”二字。 可怜他刚喝了没两口的水,这下全洗了车玻璃。 “咳!”这一声重咳就不是出自白檀了,是那个从始至终沉默开车的年轻男人,很是无奈的扭头看中年男人,叹息道:“媳妇,别瞎教坏了人家。” “我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中年男人立马还嘴。 “快到十七区了?”闻人诀的五感远超普通人,不管是他们正常的说话,还是轻声的嘀咕,全部收入耳中,可他依旧闭着眼,愣是连眼睫都未动。 心识中对着维端开口,语气丝毫未受车中三人的影响。 “还有一日的车程。”维端跟他差不多,平板着语调,丝毫未有其他情绪。 “恩。” 应了声,闻人诀掀开眼睑看了眼外面倒退的景色,马上就又垂眸休息。 170.170:王在看啊 闻人诀虽然和向阳他们同天从烈火山谷撤离, 但向阳他们这些三区的高层从战场上下来后便直接坐飞艇回王区了, 战部其他人则全部分为几批坐着王区安排的车子归去。 这一场战打的, 十七区略占上风。 十三区这次吃了亏, 在想明白飞艇是如何炸毁和那些异形军团前,怕不会再轻举妄动。 因为知道局势如此, 来前线的向阳和黑虎商议了下, 驻扎了几个哨所, 留有戒备力量后, 其他人则先全部和他们一同撤回去。 蓝岸自然没意见, 他在王区中等着接待这些凯旋归来的人。 说到底, 这毕竟是他十七区的事。 嘴上不说, 心中他对黑虎和向阳这次的全力协助很是感激, 在王区备上了好酒好菜, 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联络联络三个王区间的感情。 他有这种想法, 黑虎和向阳自然要配合。 如今主上不在了,所有地方的王权都在合并, 他们东南这块, 迟早要有个霸主诞生。 以前主上在的时候, 他们彼此心中都有底, 如今那个神秘男人潇洒失踪,他们再不好好抱团, 怕存在不了几天。 道理虽说如此, 但因为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厌恶, 本身这件事情不一定能够这么完美,好在居中还有个炎振,多少调协了些关系。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两天,等闻人诀蹭车慢悠悠靠近十七区庞大的城池时,烈火山谷中远征的三区人马已经全数撤回。 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探头出去看了眼,扭回头看着白檀笑,指了指前头,“壮观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个王区来,但就东南大陆来说,十七区算是大的了。” 白檀刚才就微张着嘴了,一望无际的黄土线上终于出现了人类的建筑,等车子越开越近,他就知道远处看到的黑影,绝对不是一两栋建筑物,而是密密麻麻分布的,庞大的人类居住建筑群。 “城市?”语气透着赞叹,他实在没有想过,地球这种原始的封闭星球,长年被倒废弃物和流放犯人之地,居然还能够建立起人类的城市。 有城市就代表存在一定的秩序,有秩序就代表有阶层和文明在维护。 “我以为是很乱的,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一切都很原始。”喃喃着,他直接说出了口。 秋阳愣了下,对着前头越来越清楚可见的城市轮廓问道:“你说十七区?怎么会呢,这两年来十七王区发展的很好,现在的常住人类得有一百五十万了。” 侧了下头,闻人诀手掌托着下颚,目光有些闪烁。 他刚到十七区时,十七区大概有百万人口,他离开之时,因为王权动荡接替,应该还是只有百万人口。 如今不过一年,蓝岸居然就让这城市规模扩大了三分之一。 了不起。 “他们做的远远比您想的要出色。”维端也有些讶异。 它也曾对主人的完全放权微言颇多。 “应该有书易的谋划。”仅凭借蓝岸,他其他方面都好,但在治理城市上却有很大的欠缺。 “您说的应该没错,书易这个人,身份应该很有趣。” 白檀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过于特别,能不多谈还是尽量少说。 摇了摇脑袋,他一语带过,“很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星际联盟中又有哪个人类想过,地球这个被他们抛弃的星球,其实跟他们一样,也有运行的规则和人类正常生活。 并不是那个印象中死气沉沉的监狱。 这里,跟其他的生命星球是一样的。 车辆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了块空地上。 因为停下捎带上白檀二人,他们这辆车落下了车队,后来虽然赶上去,但也一直都在队伍末段开。 一天来都好好的,眼见快要进入城市,白檀张望的脖子都伸长了,结果所有车子都在十七区前的平地上停下。 哄闹喧嚣声透过车窗传来,且有音量越来越大之势。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按理说现在该排队进城了才是,怎么好好的整个车队都停下来了? 秋阳重新打开车窗,车队之前开走的车,如今全部停在了这里。 而在他们这辆车后,还有两辆车跟着停下。 不少车队的司机开车门走上前,样子都很义愤填膺。 拨拉了下夏金的手,秋阳神情变得紧张。 一路上只顾开车,少言寡语的年轻男人眉头这会也是皱的,看几个车队中相熟的司机都上前去了,凭借自己车技,他见缝插针的把自己货车的车头寻了个空档插上前。 这下,争吵的声音便很清晰了。 “你瞎废什么话,是你的车子撞了我们的车子,怎么的,你们还想赖账?” “明明是你突然停下!”回应这话的是车队司机的一员。 “我刚开的好好的,你突然到我前头停下,我才撞上去。” 这种事情车队难免会碰到,一般带队的家族管事这时候就会发挥作用,上前解决。 可很明显,今天的状况不太对劲。 因为好话坏话说了一堆,结果都没啥用,哪怕车队自认倒霉,打算赔钱,可过错方反倒还不依不饶。 一路来神情都很轻松的中年男人如今面容严肃,不自觉的靠着开车的年轻男人贴过去,“夏金。”这一句喊,语气中已满是担忧。 “怎么了啊?”白檀蹭了人一整天的车,路上身旁这个男人又一直很友善的回答他的问话,化解他的紧张。 对比起在地球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类,秋阳简直光辉的如同神仙。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们车队别想进城,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的车子走不了,我的损失大了!”尖利的声音高声喊叫,语气很是嚣张。 神态也是,居然一拳就把那个剐蹭上他车的司机打趴下。 “混账!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方家的人!欺人太甚。”脾气很好的秋阳都有些气不过的红了眼睛。 这种情景下,闻人诀自然无法继续休息。 睁开眼睛,他漠然盯视着前方,依旧没有一个字。 这种时候,车内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秋阳只是很气愤的继续骂道:“迟早遭报应这帮人!” “怎么了,秋大哥?”一路上两人倒是混的融洽了,看秋阳脸色如此难看,白檀忍不住追问了句。 “那是十七区方家的人,我们车队这次运送的东西进城,马上就会对他们家族手中囤积的物资造成冲击,到时候,他们赚的就不多了。” 所以才会仗着势力大,在十七区外胡作非为。 白檀对这些倒是挺灵敏,虽然从不接触家族生意,但他自己名下就有颗矿物星球,替他打理星球上生意的管事们,每年多少会在他耳边叨叨几句。 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所以他越发奇怪了,“地球既然存在王区,就一定有相应的权利组织,而且你说过,你们的车队规模并不算大,很多大的家族车队甚至会跨越整块大陆进行贸易,这多个王区间一定是存在某种潜规则的啊,怎么会这样啊。” “你小子又来了,说的跟你不是地球人一样,难道你是垃圾人?”这话只是一问而过,秋阳立马回答了他刚才的话,“王区之间是存在约定,但是现在十三区和十七区间关系紧张,底下人置若罔闻或者视若无睹也是有的,况且就算是关系好时,这些王区的大家族有时一手遮天,又有谁知道呢。” “哎,车不好跑啊。” 他们说话的功夫,前头的冲突已经越演越烈。 很快的,两伙人就打了起来。 夏金面色难看,干脆熄火,车门一开就准备跳下去。 秋阳反应很快,一把拉拽住他手,“你这是做什么?方家这次是故意惹事,这物资他们一定会扣押一段时间,等对他们的冲击不是太大了,再墨迹着还给我们。” “我知道,老王他们吃亏了,我去帮他们。”夏金的话很少,但说出口就掷地有声。 “你下去也不能干什么,”秋阳很急,他清楚自己爱人的脾气,但眼下这个局面,他们下去又能做什么? 比起承担物资上的损失,他更怕夏金受伤。 “没事的。”语调很沉,显然夏金心中也清楚这次的事情不好解决,但是他们这次出来凑齐这车物资花了很多钱,甚至借了不少债,如果交易有失,他们之后又要怎么生存? 他拼死拼活几年折腾出来的那点存款,都这么搭进去不成? 虽然挂名在车队,但是每辆车的司机都是车辆所有人,一般车队会组织押送物资,大家一起活动保证安全,但物资的筹集,却每人各自负责。 为了凑齐这次的物资,为了赶上这趟,他们付出的太多了。 听他这么说,秋阳也愣神了。 他自然知道二人这次押上了什么,如果有失,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这一会的失神,夏金便从他手中抽出,跳下车去。 走之前还嘱咐了他句,“好好在车中呆着。” “嗯。”为了不让他担心,秋阳强挤出个笑容,应了声。 但从夏金下车后,他的目光就再没从哄乱处收回,双手攥在一起,紧绷着身子。 明显是没能调解,跟秋阳夏金的情况一样,这些冒着生命危险跑长途的人,很多这次都负债想要赚上一笔,不容有失又碰故意刁难,多日长途下来的艰苦和心酸遇上蛮横不讲理,怒火越烧越旺。 眼见着搀和着打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方家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人群中站着看热闹的不少人这时候居然都冲进去,帮着打起车队的人。 这当口,从城中方向开来三辆运兵车,呼啸着停在乱斗的人群旁,车门打开,不断有统一制服持着冲锋、枪的人跳下来。 这些人来后,动作蛮横的直接踢踹开那些围观的,又用枪托甩砸着冲进中心。 “咦?是权利组织吗?”白檀眨了下眼,神情放松很多,扭头试着去安慰秋阳,“没事的,管事的来了。” 可惜他这话秋阳就像是没听见,脸色反倒越发的差了。 闻人诀从始至终没开口,在瞧见王区战部成员来了后,也只是动了下手肘,撑在车窗玻璃上,继续托着脸颊,面无表情的打量起来。 171.171:王的信仰 看穿着王区制服的战部成员出现, 还在争吵的双方一下安静下来, 最中心位置, 两边人打的激烈, 一时还没有注意到。 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的战部成员们显然没把双方看在眼中, 到了冲突的中心位置, 直接下手。 秋阳一手落在车门把手上, 随时准备下车。 那边人群之后, 一时惨叫不断。 而后等人群再分开, 几个被战部成员架着, 半死不活的男人出现在大家眼中。 “夏金!”秋阳的音调一下变了, 扭曲而颤抖。再顾不得留在车内的嘱咐, 直接开了车门跳下去。 “秋大哥?”白檀伸手想拽, 可是没能拉住,人已经跳下车, 车门都没关。 刚才没看清,他这下再看出去, 嘴巴一下就张开了, “这这这……”了几声。 因为跟夏金不熟, 几个被战部成员架着的男人又都垂着上半身, 不少人正在吐血,有的昏迷, 有的微弱挣扎, 皆都满身泥土加血渍, 衣服破破烂烂的。 白檀没能一下认出,右边昏迷中的那个男人是夏金。 带了他们一整天,话没超过三句的闷男人。 才这一会,十七区的战部成员就到场把混战的双方分开,手段相当野蛮毒辣。 再打量一会白檀就又发现,几个被打的半死架起的男人中,又哪里有故意挑事的一方。 全是车队这边带头反抗的几个司机。 看把人打成这样,车队这边剩下的人还想一拥而上,只不过跟着来的那些战部成员已经全数散出去,端着冲锋、枪,目光冰冷,枪口对准他们,只待扣下。 面对死亡的威胁,又哪里还有人敢动? “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倒也不是真天真,白檀只是不太动脑子,可这会想了下,面色立马难看起来,“这些战部成员肯定跟方家有勾结,秋大哥……” 目光中,那个跌撞跑出去的男人无所畏惧,直接冲向了抓着夏金的两个战部成员。 白檀很紧张,不安的打量了会,看人压根没把秋阳放在眼中,直接一脚就给踹飞了。 可那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就算在地上滚出了几步,起身后的第一反应又是冲了上去。 “闻人诀?”眼见着中年男人还要吃亏,白檀想起他这一天多来对自己的照顾,有些坐不住了。 可他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冲上去恐怕比起秋阳好不到哪里去,慌张下扭头看右边之人。 就见闻人诀脸上面具覆盖,露在外的下半张脸上看不出情绪。 姿势都没变,完全的无动于衷。 “靠!”轻声骂了句,看秋阳被一个战部成员用枪托砸中脑袋,蹲下去后满面的血,站起身后,摇晃着又蹲了下去。 “不管了,拼了!”深呼吸口,白檀直接从车中跳了出去。 货车比较高,他又没有攀爬惯,下去后直接摔了个屁蹲,疼的他龇牙咧嘴,缓过神后便冲了上去。 直到车中再没其他人,闻人诀目光微微移转了下。 “会不会是有动作了?”维端直接出声。 “嗯?”透着车窗玻璃,闻人诀看见白檀上前搀扶住了还想冲向前的秋阳。 “向阳他们应该知道您要回来了,如果他们当中真有人出了问题,这一路上必然会有布置,那么这个布置会不会就在这儿?”自从跟了闻人诀,维端的心计城府进步很快。 “不会。”话说的平静,闻人诀脸颊从手心离开,转动了下脖子。 “也是,就算那个可能的内奸再大胆,也不会等到王区门口再出手,又不可能是几位部长全都反叛了。”念叨着,维端这么一想,总算放心许多。 转动完脖子,闻人诀又甩了甩手,活动着筋骨。 坐一整天的车,他腰酸背痛,货车驾驶空间虽然大,座椅却不能放下,长久下来挺受罪。 车窗外,一个战部成员两步跨到蹲着的秋阳身前,手往下,就要去拽人头发。 白檀自然不让了,挺着胸膛挡了上去,似是吆喝了句放肆,而后就被那人一手提起,扔飞了出去。 推开自己这侧车门跳下,闻人诀慢悠悠的一步步走上前,白檀被扔往这个方向,落地之后还滚了几滚,恰好停在他脚尖前。 白檀觉的自己勇敢了一回,虽然他下车后都没太敢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夏金,但到底有鼓起勇气挡在施暴者身前。 而后被拎起悬空的时候,他还感叹了下自己的体重,在后悔不够胖后,眼中景色倒转,被甩飞的恐怖让他尖利的叫出声。 落到地上后,因为惯性还滚了几圈,在停下后,他胸腹难受的很,顾不上看别人,撑起一手,垂着头,他“呕呕”了几声。 等看到自己手指头前的脚尖后,愣了愣,他慢半拍的,缓缓抬头。 视线中,脚尖的主人正垂下头来,一张蛊惑的银色面具外,细眼跟他的相对。 白檀满是震惊,对方却依旧淡漠。 那战部成员一手把人扔飞还不够,几个大步追上前来。 白檀看见闻人诀也下来了,低着嗓音,憋屈的冲人喊了声:“疼!” “哈!”心识中维端发出短促笑声。 闻人诀神色冷淡,瞥开视线,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战部成员。 看人压根没搭理自己,白檀满腹委屈化为愤怒,恶狠狠盯着人看,显然这个时候他把闻人诀当自己人,可这个自己人非但不拉他一把,居然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发着火呢,他眼中再无别人。 站起身后就要冲人喊话。 就见得神情一直冷淡的闻人诀突然伸出手去,白檀眼角余光似看到人影,回过头去才发现刚刚把他抛飞的制服男人居然追了过来,粗壮的胳膊正向他伸出,看那样子是要来抓自己的。 只不过,那只手上这时候已经抓上了另一只手,看着细瘦,却让那只粗壮的胳膊分寸动不得。 “队员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一手随意落在人腕上,闻人诀语调温润。 “放开!”重喝了一声,个子看着比闻人诀高出半头,将近两米的男人在看到有人阻止自己后,马上瞪着眼睛打量对方,看人身型单薄,并不健壮,他更发使力,往外拽了下,本以为能够甩脱对方,可谁知道,那人站着一动不动,手抓着他腕,依旧让他动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呵斥对方。 “在王区外面起争执是不好,可你们是不是要先听听双方的说法?”脑袋动了动,闻人诀目光示意那些被打的半死架起的男人们和一旁抱胸围观模样嘚瑟,目光嘲讽的方家下人。 “老子要怎么做,轮得你教?”战部男人看挣脱不了,干脆一拳就冲着闻人诀面庞砸去。 白檀刚刚回头才发现,一只手就离着自己脖子十厘米,看手指握拢的姿势,肯定是要锁喉来的。 这要是被捏着,不死也差不多了吧? 惊恐的缩了下脑袋,他两步退出去,待看清那手被人抓着,正僵持不动,便又看向擒住那手的人。 是闻人诀。 见机很快的,他快跑两步,躲到闻人诀身后,探出脑袋瞪向那个制服男人。 闻人诀无意在这里起争执,如果可以,他想安安静静回王居。 他一向对战部的管理和王区转运不关心,很多时候在意的只是结果,和打牌过程中的掌控力度。 这种掌控和运转关乎于上层建筑,也就是蓝岸这帮人。 他的视野中很少有这些下层人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王区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知道层层关系网中的潜规则和制约,他从无意去干涉或者去改变什么。 上位者对下层人的碾压践踏,同层间的阴谋争夺,那些被轻视的生命。 他击毁规则却不为改变规则,他想看这个世界,便要接触他原本的样子。 他得到王权不为了改变这些不公和转运,很多时候,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人家通过这个结果是为了获得什么,可闻人诀从来没有,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至于这个结果代表什么,他不关心。 他在意的从来只有那些能够影响胜负的存在。 书易曾说,他缺少一个王者最需要具备的东西。 少了那个东西,再伟大的“王权”势力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你在水中走,这水很深,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你身后有无数人跟着你涉水,他们帮助你在水中站的平稳,可你没有方向,再走下去就是深渊。” “强大并不无敌,如果你是个人,但你是王。” “方向是什么?”闻人诀突然想起昔日的自己,那样漫不经心的问上了一句。 书易在窗外夕阳下对着他目光,虔诚道:“是信仰!” 172.172:很重要吗 是啊。 能够成为王的人大多有极其顽强的信念。 这份信念可能是源自于想要改变世界, 又或者是改善自己的生活。 是欲望, 对物质和享受。是毁灭, 对于以前未拥有的一切抱有恨意。 大多如此, 在书易看来,这些成为王的男人, 无一不具备这种东西。 差别也只是善恶之分, 有的人胸怀大志, 这份志气并不局限于自己, 而是他周遭的一切, 乃至世界。因为世界并不完美, 因为黑暗肆意凌虐, 所以他要成王,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带给更多人安定的生活。 这种人书易认识,四区的王就是这样的男人。 以他为中心, 凝聚着越来越多的人,最终汇聚成改变推动历史的力量。 守护着越来越多的人类, 在混乱中带给他们相对公平的权利组织。 还有一部分的王者则更平庸, 他们守着那张椅子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是为了能够肆意剥夺生命享受权利带来的为所欲为。 在这种人心中, 权术第一,他所维系的是源自于本心的欲望。 王道对他们来说, 只是欲、望的诉求。 闻人诀呢? 他沉迷权利吗?不, 他选择的恰恰是最放权的管理手段。 那么, 他甘于享受吗?在书易看来不近女色,大多数时候表现的极为自律的男人不是。那么,他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吗? 从他乐于把上层“建筑”摧毁的行为看,是对现有权利构成的不满吗? 书易曾以为他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总有人想要引领不一样的大势。 可仔细观察下来,书易又发现,闻人诀不是。 他虽然摧毁了前王权,但却未乐于或者兴奋于改变规则。 他当上王后,前王时代存在的不公依旧存在,前王时代那些碾轧黑暗,没有消失,仅仅是,上头换了个人。 掌握王权,这是地球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闻人诀,表现的实在太过无欲无求了。 他没有甘于享受,大多像是随遇而安,更没有在取代老王后迫不及待想要改变未来。 他维持着原状,却又对身旁试图改变的举动保持沉默。 他在想什么,没人猜得透。 得到这一切,却又超乎寻常的不在意。 没人能从这样一位王者身上得到安全感,就算他强如神祗。 书易从一开始接触就从他身上察觉到违和,但他当时没能想明白这份感受,可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多,慢慢的,他终于反应过来点什么。 闻人诀有些恍惚,从车上下来后,他脑中莫名想起了书易以前的那些话。 因为看见白檀眼中的愤怒,太久没有过的不适感让他想起一些较为细腻的问题。 白檀觉的眼下这种情况很过分,要生气,自己呢? 单从王者角度来看,他这个时候应该要忧虑,甚至大动肝火吗? 因为这些黑暗虽然目前看着影响不大,但闻人诀清楚的知道,这种怨恨积累下去,最终将成为击溃王权的力量。 他这个王权的灵魂,此时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呢? 迎面而来的拳头也没能打断他当前的思绪,没去挡,握着男人的手腕,突的加重了力道。 “啊!”惨叫一声,那高大的制服男人突然痉挛了身子,挥击而出的拳头到了半路便收回,本能去抓自己剧痛的那只手。 单手活生生把人手腕捏断,白檀缩在他背后,完全傻了。 闻人诀松手后,对方那下垂的手臂,太能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疼痛显然也不是身前这个粗壮男人能够扛得住,在闻人诀松手后,男人蹲了下去,面色惨白,额头汗液不断滑落。 周围站着的战部成员们哗然一阵,而后立马就端着枪逼近上来。 闻人诀到了现在,已然是清楚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揭过了,这种场景下,倒让他生出了点烦躁。 这点情绪来的很及时,他刚才就有在想,身为十七区的王,看见眼前这样从根基上毁灭王权的行为,应该要表现出怎样的情绪。 可惜,没能整理出来。 不过知道麻烦事情到了,又避让不开的事实,总算让他有了情绪。 蹲下身子,闻人诀把人单手提起,举高在身前。 他身后的白檀努力缩小自己身子,一手拽着他衣摆,跟他贴的很近。 以人为盾,闻人诀缓目扫过周身一圈人,最终加重了些音量,朝前头一看就是指挥者的男人喊道:“让你们部长来见我。” 这句话并未趾高气昂,相当平静。 可就算如此,依然让身前那个提着手、枪,褐色头发的大汉嘲笑出声:“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部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闻人诀蹙了下眉。 白檀吞咽了口唾沫,身周一圈全是对准自己二人的黑洞洞枪口,实在让他有些站不住。 整个人都快趴到闻人诀背上,凑近人耳朵,他咬牙道:“吹牛你也看看场合,你说的官是不是级别太高了,不如先见见他们村长什么的。” 维端:“呵!” 白檀贼眉鼠眼的样子太过搞笑,它实在有些憋不住。 “你们是第二战部的,让你们分队长来见我。”没想过见自己的下属居然这么难,闻人诀从他们的衣着上判断出所属。 高位者的久了,他对向阳等人的权势了解不透,在他眼中,黑虎向阳等人不过是高阶些的棋子,可没想过,在下面这些人眼中,那些人都已经算是绝对的大人物。 因为一直以来的低调作风,再下层些的管理者压根就没见过他。 甩手掌柜做的久了,很多时候他只成了个符号。 分队长这个级别的话,应该有见过自己,虽然他不见得认识。 “呦呵,这牛逼他妈一套套的,接下来还想见谁?”大概没想过,人死到临头花招还挺多。 闻人诀这下眉头蹙的更紧了。 白檀一脸的尴尬,他的脱线让他在这个时候,尴尬大于恐惧。 踮起脚尖,他又趴人耳朵上说话,“咱们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吹死的!我白家身份都没说,不行,亏了。” 闻人诀终于瞥目看他。 就见白檀已从他身后走出,跟他并行后,对着其他人傲然道:“我是白家嫡孙,虽然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但是用枪打我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砰!”跟他话音同时的,还有直冲他额头来的一颗子弹。 闻人诀手还拉着他胳膊,白檀已被他甩到一旁。 维端:“我怀疑他缺个脑子。” “看来……是不肯配合了。”根本没被眼前的场景影响,闻人诀语调依旧淡漠,耳旁秋阳痛哭高呼夏金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如失了伴侣的白头雁,声声带血。 这处的围观者已经不少,尤其见着居然有人敢拿捏战部成员威胁其他人,更是一步三回头,或者干脆停在不远处观看。 不少人的眼中带着隐晦不忍。 可是无人敢发声。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场上的这些,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就算拿捏着人质,又能如何呢? 垂着的右手突然抬高,被握在手心的短小刀柄中忽的伸出光刃,闻人诀速度快的让人分辨不清。 他身后白檀继续咋咋呼呼喊着,“我死了,千万别把我跟他埋在一块。” 这窝里反的架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包括闻人诀对面的那些战部成员。 当挥着突然出现的光刀在人群中砍翻,甚至抓住真正领头者后,其他人都没太反应的过来。 只有白檀,从一开始咋呼就有留意这边。 “噔噔噔”的跑到闻人诀身侧,忙着邀功,“怎样,你说吸引注意力,我办到了。” 他的优点之一,听话。 闻人诀对这一点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后吐出两个字,“让开。” “哦。”白檀果然很听话,尤其在这种场景下,侧身往旁退了两步,那些对着他们的枪口果然迟疑的抬起。 没了遮挡自己视线的人,闻人诀能够清楚看到整个场中的景象,被他抓着作为新人质的男人显然地位不低,这种时候也故作出沉稳来,试图交谈,“你放开我,今天的事情大概有误会,战部一向秉公处理,不要激动,我……” 没能说完,因为闻人诀勾了下唇角,突的动手。 一条带血的胳膊掉落在地,惨烈叫声一瞬仿佛穿透云霄。 “这光刀不错。”维端心识中对这个武器挺满意。 闻人诀虽然不说,大概也觉的顺手,对着身前死命扭动的男人轻声哄劝了句:“安静些,好吗?” 白檀被突然掉落的手臂和飚出的血吓的高八度伴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这么一句。 可很显然,闻人诀这次压根没想得到回答,因为他问完后连一秒都没停顿,直接就又跟切萝卜样,把人另外一只手给卸掉了。 被眼前一幕刺激的脑袋突然晕晃了下,白檀一手撑着额头,大眼中情绪很复杂。 叫……这几天叫多了,嗓子有些发不出声。 因为怕被伤害,他跟的闻人诀紧,更能够从人面具外平静的脸色上读出源自灵魂的恐惧。 闻人诀没想要什么答案,因为他之后一言不发的,把人耳朵切了。 那些围着的战部成员傻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数十只枪口对准闻人诀全身,手指动着就要扣下。 可闻人诀这时却把人提拽起,展示似的转了一圈,冷淡道:“他还没死,不要了吗?” “正确的人质绑法不是这样的吧?”维端心识中提出质疑,只是口气随意,不太在意。 闻人诀同样漫不经心的回上了一句,“重要吗?” 173.173:王的归来 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 因为闻人诀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用手上的男人牵制或者威胁, 单纯的, 他只是想释放一下自己心中的阴郁和不耐。 而如果蓝岸等人知晓了他可能出现甚至归来, 那么对王区外围的关注肯定会加倍, 只不过为了保住他的身份。应该也会刻意隐晦。 这一点,他判断的不错。 因为手中之人已经昏死, 看着没几分钟就要断气, 那些包围着此处的战部成员们再无顾忌, 眼神凶狠的打算把中心的二人当场射杀。 “闻人诀……”短短的几天时间, 白檀觉的自己跟在这人身边, 胆量大了不少, 可到这种时候, 从未经历过生死关卡的他还是惧怕了。 本来贴人站的就近, 白檀这下干脆拽住闻人诀衣摆, 轻声颤抖道:“我怕。” “不痛。” 过分软弱的声音,到底吸引了注意力, 闻人诀瞥目看过去,就见身后躲着的人已经走至自己身侧, 一手拽着自己衣摆, 瞳孔中迷茫大过恐惧。 不知出自什么心理, 他突口而出了那两个字。 听着像是……安抚。 可白檀显然是不信的, 盯着他控诉道:“你忽悠鬼呢!” 乱枪打死,能不痛? 以后就算家族的人找到地球, 恐怕也认不出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吧。 白檀明明在害怕, 可脑中的思绪还是一下放远拉不回, 他甚至想起在星际中的朋友了。 实力还没完全恢复,可就算是恢复,这么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子弹,自己也不可能躲的过。 闻人诀虽然不愿意引人注目,但逼不得已时还得维端出马。 至于怎么善后…… 目光不自觉的扫视过这片区域,十七区的入口不少,这里只是其中一处,但流动的人并不少。 至于接下来可能看到维端防护程序的人数,肯定不少。 所以……都要处理掉吗? 心中漠然想着这些,打量的视线恰巧从秋阳和夏金二人身上穿过,没有停留。 他的判断没有错,经黑虎和向阳之口,蓝岸和炎振也得知了主上可能出现并且即将归来的消息,但若要大张旗鼓的等待,他们又担心主上有什么安排,或者引起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制造不必要的风险。 自从出了“不渡”组织的事情,他们对王和王区高层的安全上心了不少。 可全然没有准备肯定也是不行的,蓝岸私下跟炎振安排了人注意十七区几个入口,日常的管理守卫,并没有变动。 而他和炎振,这些天需要外出的事情都先放到了一旁,就等着消息传来。 闻人诀在入口处闹的这么大,僵持了又有一会,炎振收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王。 哪怕不是,也得亲自过去看看。 蓝岸同步接到消息,但他选择的是留在王区安排。 虽然不确定动静是否是王闹出来的,但他相信,炎振肯定已经赶过去了。 “放肆!”从空中传来的浑厚声音,让下面举高枪口的战部成员们齐刷刷抬头。 炎振自从异变成功,视力等等都变的非常好,越来越往人类物种外发展。 可就算是如此,离着这处有些距离,方位又高,还是让他无法一眼辨别出被包围在人群中的修长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主上。 可看到战部成员们的攻击动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制止。 他没能看清底下的人,包围着闻人诀的战部成员们自然也没能看清他,但看来人骑着飞鸵鸟出现,就知是王区绝对的高层心腹。 几十号人一起放下枪,又齐齐往后退去。 上头的飞鸵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骑在它上头的人类拉了下圈在它脖上的绳子,二者配合默契的降落下来。 就停在战部成员们刚让出来的空间。 飞鸵鸟的翅膀在落地前便缓缓收起,可还是掀动了地上泥沙,一圈的人本能闭上眼睛,或扭开脑袋。 跟炎振同来的还有他的亲卫队,七八人全数骑着飞鸵鸟,只不过除了炎振,其他人都降落在外。 从王区中过来,车子其实还没飞鸵鸟快。 自从黑虎把驯化成的飞禽猛兽带来,蓝岸和他都敏锐意识到,这将是改变局势的一种力量。 可惜的是,目前驯化的经验和技术都不够完善。 跳下飞鸵鸟,炎振压根没顾得上去看其他人,目光从落到某一个人身上后,便再也无法移开。 其他人认不出闻人诀,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主上?”喃喃的,他轻喊了声。 白檀怔了下,目光从炎振痴傻的表情上转移,落到身旁人脸上。 久别重逢,闻人诀落在炎振身上的目光却还没落在一旁老实蹲着的飞鸵鸟身上多。 没有对方的激动和不知所措,闻人诀颇冷淡的应了个字。 “恩。” 只这一个字,就像电流般让痴呆的炎振回过神,他死死盯看着身前人,半晌后又闭目深呼吸了口,终于,在站直身子后,单膝跪下。 炎振来了这么会儿,旁边的人怎么可能还认不出? 他可是十七区如今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是十七区除了王外,身份最高的人之一。 看到他出现,那些围绕着的战部成员就知道事情不好,全数白着脸,战战兢兢在一旁立着。 “王。”低低垂下的头颅,恭敬的语调,并不大声的问候,却还是让周边一圈战部成员僵住了。 片刻后,在炎振身后带来的十多个心腹一起下跪后,皆数反应过来,稀稀落落跪下。 “王。” 人越跪越多,最终呼“王”声震动了还在出入的行人,所有人终于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一幕。 这十七区的王,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这算不得什么秘密。 可眼下这是? 不管是十七区的,还是外区的,这个时候内心都充满了好奇,但这个时候,那个位置肯定不能再轻易靠近了,想要一睹风采,已然错过了机会。 白檀有些傻,他原先对地球上的事情是完全不懂,可前两天遇见的秋阳是个爱交流的人,一行几人被闷在货车上,除了说话还真有些无聊。 夏金本身是个闷人,秋阳迫不得已忍受爱人的沉默,闻人诀呢?更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且很不好交流啊。 这下子,秋阳和白檀之间可以聊的话题就太多了。 这当中也包括秋阳耐心给白檀解释的地球如今的权利结构。 所以白檀现在很清楚“王”这个字代表什么。 跟星际人类的联盟不同,虽然大贵族拥有一些法外权,但毕竟他们还有联盟法律的约束,有议会和公民投选出来的联盟首政所组建的政府。 有一些特权,但这些特权在大多数时候也得隐匿在“规则”之下。 没有任何人可以一家独大。 可是这里不同,地球上的王所代表的就是绝对的生杀予夺。 这里当然也存在一定的规矩和法律,但这些东西,全数在一个人的指尖跳跃。 白檀清楚不过这种力量,是没有任何道理和制约可言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份。 这一刻,当百号人跪下来齐呼王时,他不自觉的,慢慢退离了一步。 跟他在白家的感觉不同,白家带给他的是身份带来的力量,是出身带来的高贵,让其他人不自觉的为他行事。 而眼下这一幕,是臣服带来的忠诚,带着一丝“野蛮”的味道。 手中半死不活的人早被扔到一旁,闻人诀的懒散这时候开始冒头,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他漫不经心道:“起来。” “是!”炎振绝对是很激动的,在主上让他起来后,身子还激动的颤栗。 只不过随着这处围观的人越爱越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自己来的太急,调集了飞鸵鸟带着心腹就来了,还什么安排都没做。 眼下,难不成要让主上骑着飞鸵鸟回去? 主上不在时弄出的这大鸟,主上能够驾驭吗? 想到这些,炎振深感自己的粗心,正想着要怎么跟主上说,远处城中,一队黑色轿车已经朝着这处开来。 在五辆轿车周围,还跟着王区摩托,和飘扬的王区旗帜。 制服笔挺的王区战部精锐。 这些人到了近前,直接下跪,恭敬道:“王,蓝部长让我们来迎接您。” 炎振松了口气,他刚甚至想到要么先派人回去从王区调车。 看着这大阵仗出来相迎,万分感谢起蓝岸的妥帖和稳重。 闻人诀一言不发走向轿车,他身旁的白檀却默默的远远退离。 174.174:是男随吗 白檀经历的事情少, 这让他在某些时候表现的很是天真, 加上本性的跳脱, 让他行事颇有些另类。 可这并不代表他傻啊。 不管自己在联盟中有什么样的身份, 但是到了地球,这个大型监狱, 一切就都不作数了, 在这里, 有他们独立于联盟的法律和阶层。 自己呢?对他来说, 跟着闻人诀就是想要快些找到人类聚集处, 而后再想办法伺机联络上星际人类, 争取早日脱离这颗星球。 王在这边是怎样的地位?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 自己还能顺利行事吗?而且他又不傻, 人家凭什么带上自己, 不就是有所求吗? 白檀如今光刀光枪都没了,还有什么可给人榨取的?自己的身份?闻人诀以后是想跟着自己回星际? 不管怎么说内心的潜意识告诉他, 想要顺利平安离开地球,那就得跟闻人诀保持距离。 很可惜, 他的预感是灵的, 就是没有操作的机会。 闻人诀上车前突然停顿并扭头的动作, 让一旁始终注意着他的炎振跟着扭头。 目光笼罩在背朝着他们, 正蹑手蹑脚想要悄然离开的人身上。 嘴角勾了下,闻人诀钻进车中后并没有关上车门。 炎振站在副驾车门旁愣了愣, 目光再度放到那个背朝着他们小碎步踏着, 样子有些猥琐的人身上。 思考几秒后, 冲着身旁人一甩头,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过去把白檀从人群中拎出。 偷溜计划落空,白檀“咿呀唔”的叫着,被人硬塞进车中的时候,没太控制好自己重心,脑袋直接怼到身旁人胸口。 炎振刚好坐进车,看到这幕又愣了愣。 那边闻人诀没什么表情,这边白檀伸出一脚阻止车外的人把门关上,大喝一声:“慢着!” 白檀现在的坐姿可不好看,闻人诀无奈下,只好往内挪了挪,揶揄道:“嫌脚多?” “呃……不多,两只刚刚好。”虽这么说,但白檀还是固执的把脚留在外面,没等闻人诀动怒让人直接关门,快道:“你救救夏金!” 男人刚才被打的半死不活,秋阳在刚才的变故中早已从身旁战部成员手中挣脱,眼下正把满身鲜血的男人抱在怀中,哀哭声中透着慌乱和着急。 虽然秋阳注意到了眼前这堪称震撼的一幕,但夏金的生死未卜占据了他更多心神,在确定爱人平安前,他就算知道了同行数天的男人居然就是十七区的王,也没多大兴趣。 闻人诀没驳他的意,吩咐了前头的炎振一句,“带人下去。” “是!”才坐进车中来的炎振颇有些好奇的盯着白檀看了两眼,而后又一次下车对着身旁下属交代了几句,让人好好对待这二人,等人领命而去,他才又坐回车中。 那边白檀已经把脚收回,正嘀嘀咕咕的对着闻人诀说话,“我吧,就是觉的吃你的用你的,挺不好意思的,你也照顾了我这么些天,我怎么好意思再跟着你,我就是羞愧无地自容才想着独自离开。” 嗯,这是解释上了。 车辆已经开动,炎振透过车中后视镜,仔细打量着这个出现在主上身边的少年。 容貌绝对一等一,关键是那腰肢和屁股……想到这,他又死命甩了下自己脑袋。 他本身就是喜欢男人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去追求夕阳。 跟其他人看待男人的眼光不同,他刚才打量白檀的目光更具有那层深意。 闻人诀没打算听人解释,上车后他就靠着自己那边的车窗安静休息。 白檀的聒噪解释,他也没理。 于是这一路上,除却白檀,车中三人,一个沉默开车的司机,坐在副驾眼观鼻鼻观心的炎振,已经进入浅眠状态的闻人诀,真的只有白檀从头到尾都在轻声说着什么。 炎振觉的自己足够了解自家主上什么脾气,所以他对主上身旁能坐着个话语不断的人感到震惊,而后这个人还一点没有自觉的离主上越靠越近。 白檀的解释进行了一路,虽然到最后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都快消失在喉咙底。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他,在车辆进入真正的王区主城后,张开惊叹的嘴就再也没能闭上。 随处可见的高楼,穿梭的行人和车辆,铺设整齐的大道,林立的店铺,实在无法让人跟脑中那个绝望的监狱联系起来。 蓝岸坐镇安排,那就绝不仅仅只是安排了一支迎接的车队,在他们车子开回去后,途径的街道已经全数被王区战部成员临时封禁。 街道两旁站满了抽调过来的王区战部精锐,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的跟随着车辆移动视线。 “阵仗好大。”不自觉的,白檀叹了句。 跟联盟中的军人们不同,那些人身上扛的是荣誉,而这些人……更像是对力量的彻底臣服。 反正气场挺不招他喜欢的。 蓝岸早带领了一帮子的十七区高层候在王居门口,因为知道主上可能要在近期出现或者回来,本来准备回十八区和十五区的黑虎和向阳也留了下来。 二人收到消息要晚一步,不过等车子缓缓准备停在王居门口时,他们刚好站到蓝岸身旁。 向阳多心的问了句:“真是主上?” “你觉的炎振会认错?我看可以,他能把王的相片挂床头。”蓝岸有些调侃,但身后亲信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轻松。 这份调侃,他已经很久没有了。 可见王的回来,让他心中安心不少。 向阳也有些期待,只不过比起其他人,眸中还是多点复杂。 倒是黑虎,贴心的问了句:“书先生没来?” 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书易操心最多,尤其作为居中人联络协调三区,还得负责管理十七区的发展,顺带解决下十五区和十八区的难题,人一下就消瘦了。 本身就不胖,这一年多下来,人瘦的跟杆子似的。 “通知了,但他说王回来肯定要先休息,干脆明天再过来。”蓝岸摊手表示无奈。 黑虎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前头,车队这时候已经停下。 其他车中的人下车后,站位讲究的把居中的车子包围,车门打开,黑虎等人一下围了上去,只可惜,先下来的是司机。 而炎振正为难的回头看后座闻人诀。 主上闭目呼吸轻缓,看着就是睡着了。 这是叫,还是不叫? 他犯了难,白檀却没他那么多讲究,见闻人诀还睡着,车外面又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伸出一手去推闻人诀,“喂喂,你醒醒,你睡了一路了,你是个睡魔啊!” 之前蹭货车到十七区前,这家伙闭眼休息了一路,怎么现在还能睡得这么快和沉呢。 炎振吞了口唾沫,却没去制止白檀的动作。 一路下来,如今他也摸不透这个人跟主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主上这么纵容他,恐怕…… 想到这层,他目光迟缓了下,又默默注意起白檀来。 难不成,对这些从不感兴趣的主上,如今是要破例了? 心识中维端倒是想喊,但看白檀已经下手推人,干脆躲避了这个苦差事。 闻人诀之前在外面,尤其在山脉中,哪里敢真正沉睡入梦?就算是蹭车后,别看他闭眼,始终也保持着五分警醒,他跟白檀不一样,身旁这个少年每次睡觉都没心没肺,危险是什么,他压根不知道。 亲眼见着炎振了,回了王区了,闻人诀本以为没什么,可心底到底还是放松下来,这不在车上原只想先闭目眯会,一不小心,居然就睡着了。 白檀推人不动,干脆半趴到人身上去观察人眼睛,“喂,醒醒,你不会是死了吧?你可还要对我负责任的啊!” 炎振:“……” 睁眼后头都没抬,闻人诀直接一手掀翻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白檀往后摔去,叽叽咕咕的埋怨,“哎呀,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啊。” 看主上清醒,炎振总算先一步下车,绕到后面,亲自打开了车门。 白檀先闻人诀一步跳下,他刚落地,车外围着的人群全数跪下,恭迎了声:“吾王!” “呃……”白檀有些尴尬,赶忙往旁跳开,让出身后跟着迈出的人。 闻人诀目光在近百号人头顶扫过,瞳孔深处很是平静,扬声道:“起来吧。” “王?!”他喊了起,大家自然全部站起,能在这里相迎的,那都是三区绝对的高层。 不少人闻人诀也眼熟,但当下他关心的还是休息。 直接往门里走,他口气有些慵懒的对身后跟上来的几个部长和管事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把所有重要会议安排到明下午,早上的时间我留着见你们,三区一起。” 说这话时,他慢了些脚步,目光停留在黑虎和向阳身上片刻。 “是。”二人齐齐弯腰应道。 那边炎振坠在后头,拉着王居中的几个管事嘀咕,这边闻人诀先去换衣服洗澡,等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发现房中已然多了个人。 白檀茫然的在房中转着圈,这里的装饰风格倒是不陌生,很是古典。 镂空的木制品摆件很多,房中燃着香料,让他倍感熟悉。 “你怎么在这?”闻人诀蹙了下眉,要说炎振或者蓝岸办事,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 “什么?男随?你确定?”这边刚结伴走出王居的几个男人就诧异上了。 炎振脸色也是古怪,显然他的心情也挺复杂的,“一路上跟王没完没了的说话,王也没宰掉他。” 这是炎振的观察之一,这点一说出口,黑虎等人立马觉的可信度增高了。 炎振接着说第二点,“下车的时候,主上睡着了,他直接就压上去了!” “什么?”蓝岸趔足了,眼睛瞪大,半天之后回了句:“这么豪迈?” 黑虎关注点不同,只见他双眉皱起,不赞同的看着炎振,“你还围观了?” “就算是男随,主上的容忍度也不会这么高。”向阳倒是提出不同的看法,主上什么脾气?他们几个不比其他人清楚? “也是……”蓝岸想了想也觉的,挑眉问了句:“压上去了主上也没宰?” “他对主上说,要主上负责任。”炎振回想之前那幕,口气很是古怪。 “唔哦!”蓝岸本来快步如飞,现下却突然捂住自己胸口做出痛苦状,摇头叹息道:“堕落了,堕落了……” 他这堕落了说的是谁,几个快步走着彼此还八卦着的部长们没问。 一堆子跟在他们身后的各区高层更不敢上前听,他们这个三区共主少有存在感,反倒是身前走着的这几个人,名为部长实权却如王者。 蓝岸的神情并不在意,一脸的调侃,可瞳中的笑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脸上笑容还在,语调却突然冰冷下来,“众位,男随的地位虽然卑贱,身份却特殊,王的枕边人,我不用说各位也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几位部长一同沉默。 蓝岸又挑头问了句:“是个怎样的人?” 对他们来说,有必要处理的话,还是得适当介入。 炎振回想了下,诚恳道:“胆肥。” 确实胆子很大,否则怎么敢跟主上那样相处? “哦?”几位部长一同发出困惑之声。 这里跟那个少年有过接触的就只有炎振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脸上。 认真想了想,炎振又吐出一个字:“傻。” “哦。”同一个字,这次部长们一起发出,声调就不同了,蓝岸拍了下手,突然没什么兴趣道:“那就散了吧。” 虽然对王这么快身边就有人感到讶异,但真较真起来,三区共主,身边到这个时候都没人,不管男的女的吧,总得有一个,不然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边部长们放心了,坦然的分头离开。 那边,王居某间房内突然传出惨嚎声:“天杀的!你踹我干什么?是你属下硬把我塞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175.175:王域成立 把噪音干扰源从房内踹出, 闻人诀安安生生的一觉睡到了隔天早上, 没等维端喊他, 睁眼在床上躺了会后, 赤脚走到门后,向外推开门。 两边廊上候了一堆人, 看他开门, 鱼贯而入。 穿上他们送来的衣服, 打着哈欠, 闻人诀一脸懒散的洗漱吃东西, 刚伸个懒腰, 蓝岸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 “嗨, 尊贵的王, 我能进来了吗?” 闻人诀背朝着门口, 直接开口问了句:“人都到齐了?” “是的,而且还有个天大的消息昨晚刚刚收到。”蓝岸挤弄了下眉眼, 可惜并没人关注他。 “哦?”似是而非的,闻人诀对他口中的大消息似乎缺少了点兴致, 在仔细整理好身上王服后, 回身看他。 卷发今天被好好扎起, 露出白暂的脖颈, 蓝岸神色自在,看闻人诀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配合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口气古怪道:“王呐, 我们可想你了,都以为您已死了。” 没说话,闻人诀就那么平静的盯视着人看了会,片刻后又移转目光,脚步动,人往外走去。 蓝岸还站着一动不动,两人很快背道而驰,闻人诀擦身他马上就要踏出门去,背朝着人,蓝岸面对着房内,语气突然低沉起来:“您为何就不肯试着再信任我们一点呢?” 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可闻人诀的动作却停了。 未回头,他似乎在等着身后人的第二句话。 可惜,蓝岸立在他的背影中,神色明暗变幻一阵,终究摆出了副笑模样,用很是调侃的语调,不正经道:“您可真风流,出去一趟就带回个美人,啊呀,晚了,书先生又该教育我们了。”言毕,摇头晃脑很是后怕般先一步走了出去,立到一帮等候闻人诀的人群中,安静下来。 闻人诀另一只脚也从房中踏出,目光落到他头上停留了两分钟,又漫不经心移开。 …… “吾王。”在上首端坐下来,闻人诀上半身隐没在阴影当中,银色面具改换了形状,半面覆盖在他脸上。 另半张脸露在外面,却吸引不来半点诧异恐惧目光,房内全是他手下心腹,不少人都跟他朝夕相处过。 更主要的是,能坐进这里,那都是拥有了极高地位之人,心中就算有什么想法,脸上也不会显露出太多。 “这是三区近一年来的大事列表和发展进程,还有对未来的一些规划畅想。”书易的位置照旧没安排在首座两旁,而是就在王位之下两步台阶处安放了张椅子,高于房内所有手握重兵的部长。 这个安排,没有人会不服气或者抗议。 因为在主上离奇失踪的这一年多来,书易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手肘撑在右侧椅子扶手上,闻人诀半个身体的重心都压了过去,接过书易亲手递来的文件夹,他有些犯困的先打了个哈欠。 下垂着眉眼,不是很在意的随手翻开。 而后,从能够观察到的半边脸上来看,他抽动的嘴角似乎说明了一切。 脑袋抬起,闻人诀平视着底下一帮心腹,手上极快的合上文件,微蹙的眉头说明他的郁燥。 “做的不错。” 表扬了一句,而后那本文件就被他随手扔到了桌面上。 书易就在他下侧坐着,见着这一幕,挑了下眉。 闻人诀压根什么都没看,只见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觉的头疼,似知道书易已看穿他心中想法,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目光跟人对上,很是严肃的点头道:“辛苦书先生。” 书易起身,恭敬的弯腰,“能够为吾王奉献力量,是我的荣幸。” 这话他只一点而过,而后就切入比较重点的大事,“昨晚上传来个消息,您一定会感兴趣。” 右手落在扶手上,中指轻轻点击起来,闻人诀目光示意他往下说。 黑虎颇有些感慨的望着上座男人,跟以往不一样,这次他们议事,这个三区之王总算没有缺席。 虽然话依旧很少,但只要人在,隐晦的观察了房内人一圈,黑虎发现,这个三天两头离奇失踪,行事很难揣测的王者,其实很得所有人信任。 单是他在,底下这帮人的神情就轻松很多。 就算眼下有这么大的消息传来,面上也不见半点愁容。 “有王域成立了。” 这话是向阳插嘴进去说的。 被人抢了话头,书易也没什么表示,只认真看向上座的男人。 “王域?”有些讶异的挑眉,闻人诀终于发出困惑之声。 王域的说法很早前就有,在地球成立王区后,也曾经诞生过王域,但都不持久。 而且,数百年来,有过记录的王域,屈指可数。 如今格局改变王权合并的年代,说有王域诞生并不奇怪。 但诞生的这么早,足以证明它的强势,这点就很值得注意了。 “一般王域是指五个或五个以上的王区统一了王权,是西大陆?”稍低了下头,脑中快速思考,闻人诀马上就给出了个似问又挺肯定的答案。 若是东大陆,消息会更早一点,引起的轩然大波或多或少,肯定对他们有所影响。 “是,西大陆第五、六、七、八、九,五个大型王区已经被统一了王权。” 跟东大陆的情况不一样,西大陆遍布的王区虽少,但全都面积广阔,人口相比起东大陆的王区要少上那么一些。 “是寒鸦?”自己失踪前,这个组织就相当强势的在西大陆搅弄风云。 书易点了下头,又摇了下,沉声道:“准确的说,是寒鸦不渡。” “何意?”听到后头跟上的不渡二字,闻人诀就已经察觉了什么。 “这个王域叫寒鸦不渡,他们的主子自封为皇,西大陆除却偏寒之地的二十区,已经全数落入他们手中。” 而这些人跟之前刺杀主上的不渡组织,恐怕渊源不浅。 “呵!”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阴沉脸色或者震怒,闻人诀听闻这些反倒豁然了,“难怪毫无根基却依然要刺杀我,难怪在东南下这么大的血本。” 那批在尼瓜河岸被他所杀之人的实力绝对不弱,就算寒鸦不渡这个势力很强大,那样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小炮灰。 “这是称霸了西大陆不算,想要悄悄的在东大陆扎下根基,日后再缓缓图之,好大的野心。”整块东大陆,想要悄无声息不被注意发展起来的好地方,可不就是东南这块吗。 这边人类聚集不多,却全都个体强悍,又有几个天然的晶核“宝库”。 寒鸦、不渡,寒鸦不渡,这三个组织究竟是否一家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见的是这帮人,绝对不甘心止于此步,这以后的世界,太平不了了。 闻人诀想到这些,倒生出几许烦躁来。 他一开始的地位太低,得到十八区只是为了能够拥有一定的运转资本,而后来,晶核能量的外泄注定无法阻止,那么十八区的处境就变得相当危险。 赶鸭子上架似的,闻人诀决定先收拾掉蠢蠢欲动的两边,起码维持沙南茂林这片的安稳。 可权势似乎向来如此,它会逼得你一步步往下走去。 解决了十八区和十五区就好了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眼下十三区不就不肯安生了吗。 这一步步的往下走,到今天,闻人诀不得不去思考一个未来。 “您曾经问过我,神眼既然已经被您吞噬,那么下一次神碑重新合并会怎样。”这样的静默中,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出声。 “哦?有结果了?”他一手抬起,另一手摸起自己手指,底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打搅他。 “是条捷径。”维端肯定道:“我一直在查阅资料,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理,有很多神裔晚期的书本都写出了一点,那就是变局。” “明白点。”闻人诀催促,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现在强势崛起的什么王域重要多了。 “神眼吞噬后,您需要不断融合,可据我判断,当九块神碑再一次合而为一,您就能够直接省下千万次融合,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哦?有点意思。” 维端:“既然亚人的文明很可能得到了传承,那么神碑的秘密就隐瞒不了多久,得完整神碑者可成神的预言一定会再一次出现。” “新一轮的掠夺,马上就要开始了。” 176.176:和谈决定 “你这是在给我一个继续下去的动力?”维端选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这样的话, 闻人诀哪能不清楚它心中所想。 “您最近有些倦怠。”维端没有否认。 “或许吧。”轻抚着自己手指, 闻人诀目光飘散。 他突然的安静, 让底下人面面相觑, 彼此对望后,又都不敢开口打扰。 “说说和十三区的事情。”回来路上碰巧经历了一场大战, 闻人诀刚才没去翻文件是因为里面的内容太过繁琐, 但身为三区共主, 他还是有必要弄清楚当前局势。 看他收起手指回神, 坐着的向阳在黑虎目光示意下, 第一个开口道来。 闻人诀一心二用, 一边听底下几个部长的话, 一边心识中询问维端, “神碑重新合一我可进阶, 那这九块石碑在哪里合一,对我可有影响?” 他一贯如此, 能很快的在众多消息中抓住重心。 “神碑重合后您可利用神眼的力量牵引,沉入神碑。” “所以神碑得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才能保证安全。” 维端:“您说的很对, 可是亚人传承既然出现了, 当中必然也涉及到了神碑的内容, 我有预感,九碑合, 神现的预言将再一次出现。” “如今的寒鸦不渡王域, 跟亚人文明关系大么?”闻人诀垂着头, 底下人却还在按部就班的依次汇报这次和十三区的战事,他们的主上向来如此,看着漫不经心,其实早有城府。 向阳等人不会去在意他的神态。 “应该就是不渡那帮人,多少跟亚人扯得上关系,”维端也不是万能的,它依靠的只是自己巨大的数据库,而后进行分析,“这个王域能够如此快并强势的崛起,跟晶核武器一定有关系,您要特别小心他们,若亚人的传承者真在他们当中,那么一旦被他们知道神眼已经被人吞噬,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您,只要杀了您,神眼自会回归神碑,在重新合一后,再次出现。” “啧。” 这一点闻人诀自然想到了,细眸中不悦闪现。 他听的很不认真,底下近二十号人总有能够发觉的。 这些人虽然全是高层,但也并不都全见过他。 三区共主,这个十七区真正的王,以前在的时候存在感就不高,后来更是一消失一年了无音讯,甚至在王区大难下都没出现。 如今战事了结告一段落,人倒是回来了。 这第一次的大会,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一副骨头架子都散了的懒散样。 当下面人全瞎了吗。 那歪斜坐着的身子,那托着脸颊的手,那低着的脑袋,和周身平缓的气息,这人莫不是还睡着了吧? 能够出现在这间房内,又不了解闻人诀厉害的都是新人,这些新人既能在短短一年间崛起至此,就说明能力绝对不弱。 他们信服自己的部长,可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王,就没有那么尊重了。 “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黑虎说完一长串话,在重新坐下后,开口问了句。 “恩,嗯?”闻人诀抬头,有些讶异。 有话说就好了,何须如此郑重? 他刚才走神了,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马上就点了下头。 望着主上眼睛,黑虎严肃道:“战事最激烈的那日,十三区的主飞艇突然就爆炸了,是您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三个王区的高层,虽然大致确定是主上,但免不了还得问上句。 “恩。”针对这点,闻人诀倒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轻描淡写一个字,底下刚起轻视不满的那些新高层却全都傻眼了,当日那离奇的事情他们自然都知道,还当是老天爷眷顾,没成想里面还有这么出。 可是……上首这个看着瘦弱的男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会议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进行下去,到最后,所有人再次看向上座的王。 闻人诀知道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最后的方针还得他拿。显然,对权势和力量已经膨胀到今天的三个王区共同体而言,接下去的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拼,勇往向前,他们现在的体积,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不了回头路。 而闻人诀也在刚才的沉默中思考了许多。 “书易。”这一次是直接连名带姓叫出来的。 从椅子上起身,他居高临下扫视起房内所有人。 书易从他下方走出,到了房间正中跪下,低着脑袋,恭敬应道:“王。” “我要你出发再去十三区,尽快修复跟他们的关系。” 战争打到现在,双方之间仇恨更深。 这个时候去谈和好,心理上都是不舒服的。 可是在场的几位部长再清楚不过自己王的脾气,哪里敢多言什么,其他人则是地位不够,在这个时候更不好开口。 书易没想问为什么,他只是想了想这当中的操作性,而后抬头道:“虽然十三区上次败了,但那还伤不到他们的根本,如今我们这样主动的上门去谈和,恐怕不太容易。” 书易能够想到的,闻人诀如何不能。 “他们的飞艇无故爆炸,现在肯定也还没弄清楚缘由,眼下对我们正忌讳莫深。”从腰中抽出光刀,闻人诀踏下台阶到了书易跟前,平声道:“先起来。” “谢谢王。”再次行礼,书易而后起身。 闻人诀把光刀递到了他面前。 愣了愣,望着手心的刀把,书易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闻人诀却两步走到他身侧,长臂伸出,抓着他手腕,突然向前挥了下。 光刃一瞬出现,足有半米长,书易猝不及防下,“呀!”了声。 惊愕的抬了抬自己手,发现手中物体跟刚才的重量一样,并没有改变,“王?这是什么?” 震惊的不只有他,还有这一屋子的人,向阳他们直接靠近来看,其他人也找了个角度,远远打量着。 “光刀,”闻人诀没别的情绪,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时一样吃惊。 对手中这把长刀好奇不已,抓在手中真的很轻,不知道力道怎样?书易试着挥舞了下,一旁的闻人诀速度极快的闪身避开。 刚凑到跟前来的蓝岸没想到他这突然的一出,刀尖从鼻前划过,惊的他连声惨叫,“哎呀,哎呀书先生,您可悠着点玩!” 这要不是他动作灵敏,刚不得毁容啊。 蓝岸虽然没有去触摸刀身,却本能觉的这东西肯定锋利。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周身一圈人避让的狼狈,书易尴尬不已,“我没想过这么灵活。”他只是随意挥了下,没想到就跟挥动钢笔一样,特别轻巧。 闻人诀哪还敢再把刀留在他手上,接过来不知怎么摇了下,光刃收起,就剩下一个小巧的刀柄,拿握在手心。 “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谈判就可顺利多了。”他心中有了算计,那自然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 书易沉思的目光留在他手上,设想着怎么才能让十三区对他们的猜疑更深,不敢再贸然动手。 脑中理出个七七八八后,便也觉的相当可行。 点头确认道:“我有九成把握可和十三区暂时说和,可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吞并我们,只是暂时的和平,意义不大。” “那就创造点共同的利益。” “王是何意?”蓝岸算是听出来了,王说这些都不是暂时的,而是有了深远的计划。 没准备卖关子,闻人诀走回上座前,把光刀留给了书易,顺便交代了句等会来教他怎么使用。 目光对准下方心腹,他的坐姿再一次慢慢歪斜,用很是随意的口气,说出心中想法,“烈火山谷的利益只是小头,从东南大陆的局势来看,无非只剩下三方势力,我们,十三区和第十王区,对如今的我们来讲,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第十区和十三区早一步达成什么共识,十三区是想要吞并我们增长实力,只是很可惜他们目前还办不到。” “第十王区如今的羸弱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的一二把手间起了间隙而造成的动荡却是一次很好的利用机会,十三区的王不是蠢人,他自然也能看出,但对他们来说,单碰单暂时还没那个把握,且还有个我们在旁虎视眈眈。” “您是想和十三区合作,拿下第十区?”书易直接开口道出他话中深意。 底下立刻哗然。 虽然三区合并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中的一员,但在王这次归来前,没人想过要主动出击,更没想过居然要去针对东南大陆势力最庞大的第十王区。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在被动做出反击和应对。 可是王一回来,就想要彻底改变局面吗? “烈火山谷我们彻底放弃,就当是送给十三区的和谈礼物吧。”说的轻描淡写不甚在意,闻人诀脸上带出点笑容。 可底下一些人就笑不出了,这一年来,十七区为了这段山谷,付出了多少性命和鲜血去守护,可王一回来,就要这么轻易的舍弃? 没去在意部分人的难看脸色,闻人诀目光放远,话语轻柔起来,“就算是和我们平分第十王区,也比攻打下我们来的意义更大,况且……” 拿过桌面钢笔,他把玩在指尖,阴柔继续道:“没了第十王区的制约,再要吃下我们可简单多了。” 177.177:人心复杂 等到会议结束, 所有人慢慢散场离开, 维端在静默中出声问道:“您就不担心十区和十三区反倒联起手来吗?” 手中点着烟, 闻人诀久违的深深吸上口, 目光有些逸散的望着烟头星火,平静道:“等吃下我们后, 再让十区吞下他们?” 维端:“呃……” “十三区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那您觉的和十三区联手后, 拿下第十区的机会大吗?或者我换个问法, 如果我们真拿下了十区, 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很显然, 十三区不会给我们吞下十区壮大自身的时间, 他们一定会在成功后, 马上调转枪火来对付我们。” 这是它思考了许久后的疑问, 刚才会议中不是没人想问, 但闻人诀在大致落实完后,立刻就挥手让人散去。 几个部长带头离开, 其他人也不好再贸然开口。 可维端没这个忌讳,以它和主人的关系, 它的疑问应该可以得到回答。 闻人诀眯着眼, 那烟只吸了一口便被他夹在指尖观赏, 空气中维持着沉默。 等到维端有些想要转移话题, 当他已经不会再搭理这个问题时,闻人诀才慢悠悠的开口, 平缓道:“你当第十王区多年的底蕴是看的?第十区啊……”别有深意的口气后, 带着些许感慨:“可没那么好吃下。” 维端很聪明, 细想后确认道:“您打算让他们彼此制衡?” 夹在指尖的香烟被他横着捏在手中,闻人诀择下香烟屁股,把两头同时点上,口气幽深道:“这是一场精细的游戏,借以飞艇爆炸,十三区对我们有忌讳,逼迫他们暂时不向我们出手,再以光刀制造烟雾、弹,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拥有了高科技的武器线,引诱他们抱着实战探底观察的心情,与我们合作。” “整体而言,第十区势力不仅强大于十三区,更强大于我们,但漏洞在于他们现在上层权利不稳,多年搭档,间隙之下戒备疑窦生根,人心就是黑暗的沼泽,总能酝酿出泛着恶臭的怪胎,我之前布局转移十区视线时也未曾想过,伤害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大。” 维端好笑:“很少有不在您计划中的事情。” “我毕竟不是神,就算是神,能够掌握人类的生死存亡,却不见得就能识透所有人心。” “您不懊恼吗?就算当前的局势对我们来说是好的,可毕竟不是在您当初的设想下,这是意料外的发展,对您的计策掌控是种破坏。”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维端觉的闻人诀现在的态度有些奇怪。 “人心的复杂,正是世界构成有趣的部分,不是吗?”两头的烟火终于马上就要烧到手指,但他还捏着香烟未撒手,盯着两头差不多的燃烧速度,目光再一次飘散开来。 维端:“走到今天这步,甚至对王区造成了莫大的影响,您说过他们不是蠢人,为何就不能止步呢?” “在对峙最初的时候,江柏峯和古知秋又有谁认真想过,他们真的会刀剑相向呢?”这一次的回答带着笑意,香烟一头最终烧的快些,烟火已经接触到闻人诀手指。 眉头蹙了下,他肯定也感觉到疼痛,但还固执的捏着香烟,未放手。 维端当然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它并没有出言干涉。 闻人诀脸部皮肤颤抖起来,但视线却慢慢的凝聚,最终现出热度,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疼痛,并且慢慢觉的欢愉。 维端担心的是接下来的大局,“看来您是准备好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既然第十区不好拿下,主人又拉拢着十三区要攻打,言下之意也透出了这个意思。 “我说过,他们不傻,”烟的另一头终于烧到手,眉目舒展后,闻人诀终于把两头同时燃烧着的香烟扔到脚下,人也从椅子上站起,目光落到门外的院子中,不太在意道:“真要这么简单,我也不会预言这会是一场精细的游戏。” “能跟我说说您的计划吗?”维端雀跃了,想起主人的城府,顿时觉的会是比收服三区更有趣的计划。 “没想好。”闻人诀倒是干脆,踏步开始往外走。 手指上被烟火灼烫出来的伤口开始流血,他却像是没有感觉般,摊开手掌慢慢握拢成拳,对着空气挥击了下。 院中开着七八种花,既有小花簇拥成团,也有白色大朵开在孤枝之上。 维端:“啊??” 没想好就已经什么先头步骤都安排下去了? 会议散场后,王并没从房中走出,等待在门口准备收拾的仆人们自然不会进去打扰,等看到他穿着王服,步伐悠闲的踏出来,所有人齐齐跪下。 闻人诀没搭理,在空中挥拳后,他又抽出了腰间的幽蓝匕首。 迎着日头,欣赏着上面流转的暗光。 那些仆人等他走过,一个两个的按顺序静静站起,彼此走开继续去忙碌。 作为这个院中最闲的人,闻人诀确实有时间开开差,想想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可维端急了,看主人光棍的很,一脸完全无所谓的表情,不得不出言提醒,“您说的没想到,难不成先前会议中的部署,只是……” 它说不出了,这种时候,毕竟不是针对小王区,对面两家都强过自己,自己这边的王还完全不上心,这能成吗? 立到一株开着繁茂红花的树下,闻人诀仰头默默看起枝头绽放的花朵,“十三区肯定会借着跟我们联手的机会,试探我们的底线,他们想要知道的是飞艇爆炸的缘由和光刀的来历,我们不也一样吗?” 瞳眸中透出赞叹,这花肯定被精心栽培着,所以才开的这般烂漫。 他这个王住在王居的时间其实不多,但看来王居还是被很用心的收拾着,目中赞叹还未完全消失,闻人诀突然抬手削下了一整枝开的最兴的枝干,盯看着花朵掉落在地,沾染上泥土,他漠然继续后半句话:“借着同盟时机,好好寻寻十三区的弱点,很多东西,光看纸面的情报是不够的。” “所有人类必然都会具有弱点,这点对势力和王区来说也是一样,看着再强大,总还是能找到方法去摧毁,我说过了,十区不是那么好吃的,那是一个庞大的沼泽,一个足以让踩踏进去的人放慢步伐的泥地,想要快速吞吃下十区再来吞我们?” 右脚踩碾上地上花朵,闻人诀嘴角挑起,笑容渐渐变得残酷,“我只怕他们没那么好的胃口。” “书先生呢?您这次为何又派他出去谈判,虽然局势判断的很清楚了,但这一路上想必不会太平。”维端想到了别的,既然十三区肯定会选择合作,那么其实派一位高武力的部长出去,会更稳妥一些。 “你曾说过,书易的来路跟底细恐怕很有趣。”红花被他碾碎在脚底,闻人诀突然失了兴致,扭身往回走。 他跟维端的对话发生在心识中,在院落中的其他人看来,王不过是在院中散步,而后对着花树发呆,接着又出其不意的一刀砍断花枝,再接着就低头沉默。 “是啊……难道您是在试探他?”维端震惊了。 它早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思深沉,用计勾勾绕绕,说出来的只怕是心中计谋的三分之一,在震惊了一会后,马上就释然了。 “我会派出自己的亲卫队去护卫他,这一路不太平,要是防护稍微疏漏一点呢?” 闻人诀不会平白费这么多口舌,早从数年前,他就在有意识的培养维端。 维端反应慢一些,因为这些问题数据库是帮不了它的,安静一会后,它理清楚这样安排的意义,有些担忧道:“您不怕弄巧成拙,到时候伤了书先生吗?” “与其放任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在身边,总还要付出些什么。”书易很好用,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会遗憾。 但对比起遗憾,如今的局势和收服三区时不同了,在这种大场面的势力对碰间,越不稳定的存在,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以前的他或许还会看在书易足够好用的份上,暂时忽略,但如今……确实不妨一探了。 况且,他相信自己护卫队的能力。 这一百人,他付出的比起在几位部长身上的,少不到哪去。 “可若生死一线间都没有什么力量出来保护书易呢?” “那就往下缓。”闻人诀回的冷淡。 维端没说话了,只在心中吐槽。感情您还没有彻底放心呢,不过主人不放心的姿势也很奇怪,明明就把这样大的权利交到了对方手上。 “书易那样聪明,万一他看出路上的不对是您有意放纵在试探,这种谋略之人心思最为细腻,这话也是您曾经说过的,您不怕他灰了心?” “他的来路不简单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是否存在别的心思和底牌,这点是不确定的,心思玲珑之人,看出也不奇怪。”幽蓝匕首收起,闻人诀刚准备回自己房间,视线远处,一个蹦跳奔跑的身影就朝着他靠近了。 “您不担心他因为这跟您离心?”维端也知道人才难得,开始替主人觉的忧虑。 “他很聪明,能够明白我这是在敲打他是时候说出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如果他……” “闻人诀!!!”声音由远及近,强势打断他在心识中的回话,那个蹦跳的身影配合着叫声,在满院子人惊恐目光下,飞一般靠近立着的王。 闻人诀皱眉,视线很快落到院子一旁站着的两个亲卫身上,冷声命令道:“夹出去!” 和白檀的移动速度不同,命令下完后的两秒,两道黑影已然挡在了他身前。 白檀跑的急,压根没注意,可就算是注意了也来不及反应。 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面无表情的一左一右提起人,很快就离开了院落。 那破了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透着悲愤:“天杀的!别扔我!让我说句……话……啊……啊……啊!” 178.178:谋略先行 星坠1125年四月。 沙南茂林周边三个王区同十三区联手攻打第十王区, 不过两个月, 就已推进到花城城外。 十七区王居议事厅外的院子中, 不少工人正在来回搬运花盆, 王居的点扮装饰由蓝岸负责,他对这些风雅之物相当看重。 议事厅的大门紧闭着, 正中大桌后, 闻人诀左手托着脸颊, 脑袋歪斜着盯视房角一处, 手肘撑在桌面上, 上边摊放了张东南大陆缩小版的地图。右手也一同搁在桌面上, 五指间转动着钢笔, 因为走神不时从指间掉落, 又被他快速捡起, 继续转动。 大桌前的位置,笔直立着一排男人, 皆都沉默着注视他。 因为没人说话,房内一时很是安静, 只能听到钢笔不时掉落桌面的响动。 闻人诀盯着一处看的久了, 撑在脸颊的手动了动, 扭动了下脖子, 而后又继续歪着脑袋走神,右手钢笔不再转动, 被他夹着中间部位, 不时敲击起桌面。 绝对的安静中, 只能听闻“哒哒哒”的动静。 这样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下边站着的几个男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开口的。 “叮铃铃”打破沉寂的是桌面传来的铃声。 黑虎开口提醒:“王,电话来了。” “嗯。”身子终于整个动了,闻人诀撤下撑着脸颊的手掌,端正了坐姿,左手提过电话。 一开口便轻“嗯。”了声。 蓝岸目光认真起来,和炎振对望后,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大早上的就来这里站着,显然不是为了看着王发呆,而是为了等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向阳低沉的声音传来,先问了声好。 闻人诀应了声“嗯”后,那边马上开始说正事了。 “王,事情很顺利,月城和下城相继拿下,如今我们两边的人马都到了花城下,十三区来的部长很是谨慎,他按照城市规划图,跟我们东南分界,暂时划好了地域,因为您吩咐过,所以一些细枝末节的我暂时也没太计较。” “嗯,做的不错。”点了下头,闻人诀顺便赞赏了一句。 向阳那边突然传来声巨大响动,听着像是远处有什么爆炸了,可未能影响到他的沉稳,有些犹豫的,他欲言又止道:“王,我总觉的……心里不踏实。” “哦?” “再怎么说,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他们三个卫星城,是不是太过顺利了?”虽然战争到现在一切顺利,但他心中的不安却从没减少。 “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这点很好。”只要属下做的好,闻人诀并不吝啬于夸奖,点了向阳一句,他缓声道:“到时候了,他们内部的制衡猫腻,再怎么也该暂时收起了。” 向阳不笨,很快听明白他话中意思,“您是说,之前这两个月第十区并未真正使出全力来抵抗,是他们内部之间的争斗算计,造成的虚弱?” “古知秋和江柏峯两人身后站了太多人,他们在同一战线时尚且好说,只要拔出刀来,就算他们自己想停下,先前沾上的血也会让他们二人身后的人,不断催促他们继续厮杀下去。” “我不懂您的意思,他们之前多年相辅相成,配合默契,就算是……出了那种事情,真至于闹到这一步?”其实向阳这几天带兵跟十三区周旋,配合攻打十区卫星城时,就不断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至于,但古知秋身后的力量太大了……”话已经开口,但闻人诀却不准备继续往深里说,只轻描淡写来了句:“他们间,一定有了不可调谐的问题。” “哒”钢笔尾部敲击着桌面,闻人诀眯了下眼,淡声问道:“两个月来对十三区观察的如何。” “整体作战很厉害,但单兵不是我们的对手。”向阳沉声回答,他当然不会心无芥蒂的只顾着合作。 “整体作战强于我们也是正常,你带领的毕竟是三个王区凑出来的部队,而他们王区的战部多年来在东南这块大陆纵横无阻。”闻人诀语气很是平常,他这么说,让下边站着的几个男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们王的靠谱之处,很多时候表现的“善解人意”,没有其他王者面对自己弱势的暴躁和指责,闻人诀大部分时候冷静过头,便连他们犯的错误,都能从根本上理智看待。 “士气如何?我问的十三区。”视线落到桌面上,闻人诀右手拔下钢笔盖子,笔尖在第十区花城的位置上,画着圈。 “士气如虹,”向阳用一个成语形容,而后又补充道:“能够这么快且顺利的攻打下十区三个卫星城,十三区的人当下正兴奋着,攻打‘下城’时,他们因为不想让我们先占据城中府库,拼了命的从正面攻了进去。” “挺好的。”满含深意回了声,闻人诀右手停下画圈,笔尖在中心位置的花城二字上点了点,轻声嘱咐了句:“就算内部有再大的矛盾和制约,但如今三城已下,怎么也不该继续无动于衷了,攻打花城时做好防备,佯攻为主,及时避让开刀锋。” “您的意思是十区也许会在花城认真跟我们干上一仗?” “不是也许,是肯定。”扔下手中钢笔,闻人诀起身,踏步绕出桌子,背靠着桌沿,脑袋向右边歪着用肩膀夹住话筒,他伸出右手,左手漫不经心理起袖口来。 那边向阳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又突然停顿,耐心等着。 闻人诀反倒问了个细枝末节的问题,“我给你的光枪,找机会在他们部长面前用了吧?” “是的,我看他当场脸就白了。”说起这个,向阳也很畅快。 笑了笑,闻人诀回了句刚才说过的话,“挺好的。” “呃……”向阳一时有些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这边闻人诀径直挂了电话。 抬头对视身前几个男人,淡漠道:“十七区留有你们看守,这两天我会找机会去趟十区王城。” “什么?!”第一个叫出声的是炎振,只见他瞪大双眼,摇头道:“不行,这种时候去他们的王城,太危险了!” 换做以前,闻人诀是绝对不能容忍底下人对自己决定的质疑。 但炎振……这个男人一向把他看的重,盛典之时面对刺杀更是毫不犹豫的展开双手,如老母鸡护崽般挡在他身前。 面对呼啸而至刺入身体的风箭愣是一步不退。 血液溅出身体千疮百孔之时,这男人第一眼看的,还是他。 耐着性子,他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我去十区王城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是要找机会见一见古知秋。” “那不是更危险?”炎振不想退让,这种战争时分,自己的王贸然跑到人家的地盘不说,还要去见人家的二把手。 就算现在外界盛传十区一二把手间反目成仇,互相算计防备,但身为敌对王区的王,孤身去见对方的执掌者,这件事情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真靠我们和十三区,硬碰十区战部的损耗太大,况且所谓同盟下互相都藏着刀子,我要去加把柴,让十区的火……烧的更旺一些,才好脱离同盟,由我们,单独跟古知秋达成协议。” 这话不像是随口说的,更像是已在心中有过百次的谋划。 书易有些讶异的望着闻人诀。 他身边的蓝岸目光也很是震惊,但都互相压抑着,不想表露的太过明显。 闻人诀,他们的主上,他们的君王,居然在跟他们认真的解释。 虽然没有说的太清楚,但起码有在说,计划的轮廓有耐心的告知给他们,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独断专行且我行我素。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从始至终站在最边上的书易动容了。 能够看的出,这个他们认为绝对不会改变的王者,其实多少有受他们的影响,有那么一点点的潜移默化。 一个月前他们的集体死谏,虽然最后难看的被王亲卫队一个个扔出门,但现在看来,王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进。 对比起闻人诀的决定,他们现在更有感触的是这种变化。 炎振没能体会他们心中感慨,只固执不赞成,“不管您怎么说这个计划都太过冒险,您完全可以让别人代您去……”炎振想说让自己去,但想起主上说的自己完全没明白,这边脑子好用的……扭头看书易,他爽快道:“书先生去吧。” 书易默了下。 炎振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然后转身就把他推出去了…… 心中倒没什么,只是对望着男人坦荡眼神,他有点无语。 “不合适。”去十三区谈判的过程并不太平,好在目的达成,书易回来时吊着胳膊,目光极惨淡的站在闻人诀房内半天,直勾勾的盯着人,愣是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那半天低着头批文件,对人哀怨入骨的目光,愣是一声没发出。 转身后直接丢出三个字,闻人诀背对着后边几人挥手,不温不火道:“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实施,好了,下去吧。” 多了一句解释跟交代,但不代表结果容的下边人更改。 炎振迟疑着还想继续说,蓝岸伸手拉住他,摇头制止。 几人轻手轻脚退去,出了门后方向相同去往一处,他们还要找地方去商量前线压力变化后,他们后方需要配合的事情。 闻人诀独自站在房内,下边人已经走了很久,他还未动身子。 维端直接在空气中出声:“您让阿兵找的人差不多已经送到地方了,您不让书易接手是对的,这样阴…...咳,他肯定会不舒服。”及时刹住话头,维端反应很快,它本来要说出口的阴损二字,就只吐出了一个。 眉目冷淡,闻人诀根本不在意它话中意思。 他只一手撑在桌面上,中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目光落到远处,瞳眸深处满是深思。 179.179:噩梦又来 这趟决定去十区王城, 并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早就有了计划, 两个月前在战火刚刚烧起之时, 他就安排了身边亲卫带着照片去往东南五个王区寻人。 现在……合适的人已经找到,接下来就该去试探看看, 一切是否如他心中所想。 只不过……一区之王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加上他先前有两次离奇失踪的恶劣往事, 在回到十七区后, 这帮下属们按捺了一个月, 还是找到个机会死谏, 虽然他当场不耐, 让亲卫把人丢了出去, 但事后看到他们指责目光, 欲言又止的难过,闻人诀还是觉得头疼。 王的责任? 这四个字是他们死谏的主题。 真要说起来, 他没觉的自己有哪里不合格,王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保证王区的存在……虽然很多时候, 王区在他心中是可轻易舍弃的, 但只要条件允许, 他不也带着身边人从一个个困难中走出了吗? 书易曾提过信仰二字。 他说,一个势力或者帮派或许可以不要信仰只为利益便凝聚在一块, 但一个王区, 一位王者, 没有信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 王道的存在就是那杆指引所有汇聚到他身边的人前进的旗帜。 信仰?这种东西……自己有吗? 闻人诀安静思索过这个问题,直到最近他才有了答案。 吞噬了神眼的自己,注定要在一次次融合中蜕变,但眼下有了条捷径,只要重新合拢九块石碑,自己便能在体内神眼的指引下,以识体真正和它们拥抱。 从而省略去那千万次的痛苦融合。 可合拢石碑这种事情,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自己再强势,又能如何?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清楚,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和神眼融合后,能量的消退加上维端的封闭,有心人只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杀死他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切意味着,他手中必须拥有势力。维端希望他复苏晶核文明,可以说殊途同归。 他心中很清楚这是维端在制约不了他后,寻的另一种引导方式。 “王,白随主绝食了。” 桌上摊着前线的战斗伤员表,他手中拿着笔,半天没动作,一看便知是在走神。 门口亲卫探了三次头,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行礼后把事情说了出来。 “嗯?”闻人诀愣了愣,手中停顿了半天的笔再一次转动起来,“再说一次。” 第一次听到白随主这种称呼,他自己都一脸茫然,后来得知了底下人的误会,干脆将错就错懒得解释。 这种身份不差,白檀性子跳脱,只有这种身份,才能让其他人对他的胡闹多份包容。 且这种身份,比较不引人看重。 “后院那边的管事寻来说的。”亲卫很严肃,如果王身边的人多了,他不一定这么看重,可就是因为王身边就这么一号“独苗”,他们便跟着重视三分。 “多久了?”笔在五指间灵活转动,闻人诀的语气听不太出情绪。 白檀自从被他带回来,两个月,他再没搭理。 眼下居然玩出了这个? “一整天了。”那亲卫站在门口,回答完这句话后就见主上眉头轻蹙。 赶忙解释了句:“虽然才一天,但白随主闹了五次昏迷,每一次都折腾的鸡飞狗跳。” 这说法是管事形容的,亲卫一点没添油加醋。 “他说,您要再不见他一见,他的魂灵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 维端忍不住,心识中质疑了句:“他那脾气像是会寻死的?” 闻人诀无声摇了下头算是回答它的问题,目光很是平淡,语气也是,三分淡漠,七分玩味,轻飘飘扔了句:“记得,别伤了他那双眼睛和性命。” 亲卫:“呃……您的意思是?” 起身走回里间,闻人诀随口道:“其他随意。” …… 老鼠近一年来的日子过的挺滋润。 之前因为被迫算计拍摄十区王和二把手间令人难看的照片而担惊受怕了很多时日,行事作风比起以往更是小心谨慎了不少,但风声渐过,因为那件事得到的大笔钱、晶核加上光核,让他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起来。 这不,好日子没过两天,噩梦就又找上门来。 认命的坐在房间正中,老鼠眯着眼看门外的男人勾着唇角走进来。 脸上还覆盖着那张令他心悸的银色面具,举手投足间的气息,很是随意从容。 “您老又干嘛来了?”非常认命的,他垂下脑袋。 闻人诀施施然落座,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卫站到房间角落去。 “好久不见。”他打了声招呼,语气挺亲热。 老鼠却觉的心中不安更甚,没心思跟人瞎扯淡,直接开口道:“上次不渡组织的刺杀,我卖了您个好,是不是?” “啊!”眨了下眼,闻人诀笑容扩大,“卖我好的事情,这么直接说出来?” “是啊!”有些咬牙,老鼠抬头看他,“您老上次来,轻飘飘又走,留下的是地动山摇啊,到今天这风波还未平息,我的舒坦日子没过上两天,您老又驾临十区,想干嘛?” 三区共主,在前线战事热火朝天的当口跑来敌对王区的王城,说来闲逛?给他脑袋灌上一盆豆腐,他也不能信啊。 “不躲我了?”半边脸上的笑容还在,语气却在瞳孔温度消失的同时,冷淡下来。 “您的人给我带话,说我要是再躲,来日被您逮着,您就给我切成十八段,这么凶残的话是出自您的口吗?说什么我也不能信啊。”哀伤的语调,控诉般说完这些话,还准备继续卖卖惨,对面闻人诀却直接点头打断:“是我啊!” 老鼠:“……” 沉默尴尬蔓延,最终还是老鼠吸了口气后,果决开口:“不管您来做什么,这次我都不想插手,不渡组织的事情我给您放了消息,您是欠我个人情的,这点您不会忘记吧?” “嗯,没忘。”平淡的答复让老鼠再三打量,闻人诀抬起自己右手把玩起手指来,徐徐道:“我打算现在就还了你那个人情。” 老鼠警惕:“哦?” 蓝色幽火“嘭”一声在空中燃起,闻人诀的面庞在那火光照射下,明明灭灭,轮廓变得极为模糊,“看见了吗?”语调幽幽,半是叹息,半是遗憾,轻声继续:“我现在想杀了你。” 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右手抬起,蓝色火光飘到他指尖跳动。 闻人诀复又微低下头,“但因为那个人情,我现在放过你。” 老鼠的脸色从蓝火出现后就变得很是难看。 空中幽火无声熄灭,闻人诀挥了下手,又有两簇蓝火在半空中亮起,声音有些冷淡:“可我现在又想杀你了,你……还有人情吗?” 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脸颊抽动,老鼠眼中火光跳跃,半天后压抑下去,一字一顿狠道:“您这么善变,合适吗?” “合适啊,王做什么都挺合适。”闻人诀还没说话呢,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就开口了。 余刚虽然怕极了这个主上,但同时又对他敬仰万分。 听到其他人质疑,自然要开口维护。 他没什么嘲讽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可就是因为这样的语气,反倒气的老鼠脸色酱紫,低声吼道:“想让我做什么,您直接说!” 这条贼船他是踏上去了,如今再想下来不容易。 这位王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啪啪!”闻人诀没太在意他变化的脸色,双手抬起,轻拍了两下。 大门又一次被从外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在十八区战部成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鼠从人进来后,就盯着人看。 他相信闻人诀不会无缘无故带这么个人来见自己。 认真打量下,眉头渐渐皱起,神情变得严肃,他不确定般又从头到脚扫视那青袍男子,眼神逐渐古怪微妙。 “怎么样,觉的眼熟吗?”闻人诀站起,半俯身到他头顶轻声相问。 “是很奇怪,我怎么总觉的在哪里见过他呢,可我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么号人……” 老鼠纠结了,他能组织起这么庞大的情报组织就证明他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 识人记人,这是搞情报的基本功啊。 真见过的话……他怎么都不该忘记才是。 “再看看。”闻人诀倒是好整以暇,双手抱胸,目光同样落到那青袍男子身上。 老鼠不是废物,知道当中肯定有蹊跷,干脆站起,走过去几步,张嘴正要说什么,话出喉咙又戛然而止,转身的同时,他整个人都不自觉的蹦跳起来。 “古知秋?!”这一声再难压抑,完全是用吼的。 也好在这处地方隐秘,才没有让闻人诀露出不悦神色。 “别的地方不说,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对吧?”余刚颠颠跑上前邀功,兴奋道:“我拿着照片,废了不少劲才找到这么个人。” 老鼠脑子很灵活,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就算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闻人诀轻柔眼神,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180.180:一人之下 “你……你不……不是吧?”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结巴, 老鼠紧张兮兮的盯着人看。 闻人诀在他目光注视下, 扯起嘴角笑起来, 轻快道:“是啊。” “我!”脏话被他及时吞回肚子, 老鼠一手按住自己额上跳动的青筋,另一手抖索着指向还站着的青袍男人, “他愿意吗?” “嗯?”闻人诀移回脑袋看那青袍男人, 淡声问了句:“你愿意吗?” 找人来之前就应该对他说过什么了, 青袍男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点头重声道:“你们答应过我, 只要我听话, 一定会把我送给最有权势的人, 让我过上最奢侈的生活!” “当然。”这点闻人诀没否认, 目光柔和的对着青袍男人点了下头, 又侧回身子看老鼠,轻道:“没问题了吧?” 有问题!有天大的问题!这多大的事情啊, 怎么就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老鼠垂死挣扎,对着那青袍男人语重心长道:“我们要把你送给十区的王, 你知道那是个男人, 你真的愿意吗?” 身子震了震, 青袍男人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在老鼠期待目光下,慎重道:“你们为我搭这条线, 肯定有所图, 我没钱,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老鼠:“……” “我城中有个兄弟在做王城的粮食生意,前些日子得罪了贵族,我希望你在得到王的恩宠后,替我那兄弟多多美言几句。”老鼠这也是完全放弃了,干脆眼都不眨的忽悠起人。 闻人诀坐在一旁,这时候倒是不插嘴了,两指捏拿着自己下巴,偶尔扫过老鼠时,目光满含深意。 这是终于把另外一条潜伏的线给招出来了? 原以为还得再废些劲逼人就范,没成想,老鼠这次倒是果决的很,让他起了欣赏。 不只是对他的能力,还对他的敏锐和大事上的果断。 “那当然!”青袍男人一口答应,接着又不自信起来,“我……生的不怎样,这王,能看上我吗?” “这点你放心,好了,先下去休息吧。”挥了挥手,闻人诀让门口候着的下属带人出去。 看人背影从门外彻底消失,老鼠终于怒声道:“这是穷疯了!” 他内心真诚的希望对方能够拒绝或者排斥这件事情,这样就算闻人诀相逼,这个计策也不能得逞。 可惜碰上这么个货,虽然眉眼像极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但气质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柏峯要是能看上这么个人,那也是瞎了他眼睛。 “上次为了照片的事情,我折光了在王城中的所有线,您凭什么认为我还有能力把人送到江柏峯身边?”连王都不称呼了,老鼠个子短小,坐的沙发却很宽大,问这话时,他干脆把自己双脚抱到胸前,鞋子也不脱,姿势难看的瘫倒下去。 “你若真的一点暗线都没有,又要怎么躲过十区王权的搜捕,怎么避开古知秋和江柏峯的注意。”微笑着,闻人诀爽快回答。 之前为了追查照片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眼下,老鼠也没少块肉,生意还好好做着,人也过的不错,有能耐避开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并在风暴中及时周旋,怎么可能会一点底牌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会,再睁开时老鼠一改之前神色,紧盯着闻人诀,开口强硬道:“您这是确定古知秋和江柏峯间的问题不可逾越,且还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闻人诀没开口,脸上浅淡笑意代表了答案。 老鼠并未介意,“难道就不会是因为权利等等一些其他事情吗?” “我不确定啊,所以才想让你试试。”一脸的理所当然,闻人诀紧接着又说了句:“真是什么权利或者其他的争斗,早在数年前就该发生了。” “如您所说,古知秋和江柏峯间要真出了那种问题,数年前就该发生了。”老鼠质疑,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万一古知秋和江柏峯间不可调协的问题不是这个,那他这个贸然的行动,必然会牵扯到他在十区中埋伏的暗线,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顺藤摘瓜,一溜的给打击干净了,他找谁哭去? 闻人诀沉思了下,而后开口漠然道:“兴许因为之前没睡过,不睡不知道,一睡感觉还挺好?” “呃……”老鼠一时无言,不自觉去看他表情,没了先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闻人诀现在看上去相当冷漠,就算他刚刚才说了句比较污的话。 “说这种话时,脸上能不能有点表情!”既是吐槽,又是真心的劝告。只不过没等人回应,他又立马跟了句:“就算他们间不可调和的问题和您猜测的一样,可是您送这么个赝品过去能有什么用?” “以古知秋的骄傲,照片事件肯定会被他视为一生的耻辱,江柏峯的心态若在这种时候发生了变化,会更发刺激到他,这不仅仅是失望,更多的还有愤怒,古三会感觉到被背叛,被最好的兄弟所背叛,若只是普通兄弟间闹出这茬,也不一定没有说开的机会。”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一个是王,另一个,多年来功高震主,背后的家族势力繁衍庞杂,这样相辅相成的关系看着美好,却是王权中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这些年来能够和谐共处是因为江柏峯的聪明退让,加上古知秋一直以来对外表现出的绝对强势。” “照片事情,无疑是对他威严和自尊最狠的一次打击,这种时候,多年来压抑在背后的问题就全都爆发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多年搭档走到现在……”闻人诀眯了下眼,兴趣盎然起来,“我把自己代入江柏峯的位置想了想,兄弟之情突然变质,他肯定也有过彷徨和茫然,而风波起来之时,这种茫然必然导致他处置犹豫,这犹豫在往日里并不致命,可那种时候,古知秋心态全毁,内外交困,他自身男人的尊严和以往人生的全部否定,让这位王区的执掌者敏感而封闭,这种时候王的犹豫,对下边人来说,兴许会成一种暗示。” “暗示?”老鼠不解。 “首执者的权利过高,意味着江柏峯手下有一帮人永远无法出头,在古知秋几乎废了的情况下,王区中最高者却犹豫沉默,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等同于放弃了对古知秋的保护,往日里这个男人不需要他的保护,可那种时候不一样。” “等到古知秋渐渐冷静下来,江柏峯也慢慢理清自己心态,交锋便已经开始,刀虽不是他们捅的,却从他们背后伸出。江柏峯的心态,让他想要制止最终却又维持沉默,一个多年辅佐自己的首执者,突然成为身下玩物……”沉吟着,闻人诀抬头问了句:“感觉也许不错?” “我怎么知道!”老鼠对天翻了个白眼,其实刚才他听的相当认真。 这一切不过是身前这位同为王的男人的猜测,但他就是觉的相当靠谱,因为分析的很细腻。 “就因为这个,他就要削掉自己兄弟的羽翼翅膀?” “从一开始,他的犹豫纵容了暗潮下的龌龊全部翻涌上来,等他想要制止的时候却又因为心态变化而沉默,鸟在笼中撞击挣扎,他又觉的疼了,王者心思在最不该起的时候起了,还掺杂着私欲。”摇头叹息,一手好牌被打成了这样,同为王,闻人诀突然觉的自己挺合格。 “您送这个赝品的意义何在呢?”明明前线是占优势的,战火一路推过来,这位王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居然跑到后方来阴人。 其实老鼠心中已经有一些猜测……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 “江柏峯若收了这个赝品就代表我所推测的一切都是成立的。”点上支烟,闻人诀深吸上一口,待吐出烟圈后才满怀兴味道:“因为多年感情,更因为前头敌对的压迫,两人恢复以往并能够携手抗敌,江柏峯应当是妥协了,可是想想看吧,裂痕存在是事实……” “待古知秋看到江柏峯身边带着这么号人,会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啊~”叹息着把才吸了一口的烟掐灭,闻人诀语调悠扬道:“真是期待。” 181.181:他的骄傲 “这是花城那边的枪械损耗表跟人员伤亡名册, 有需要注意的贵族子弟, 我下边圈了线。”把两张表格放到大桌上, 古知秋没有看桌后人的意思, 眉目清冷的转身就要走。 这半年多来,他们一直这个相处状态。 一开始两边都不是太在意, 可等真正在意起来后, 局势就已经坏到了一个程度。 还能够, 再交心谈谈彼此的想法吗? 一手垂到身侧捏紧, 脑中忽闪过那些破碎的凌乱画面, 古知秋强迫自己不再回忆, 另一手却揪皱了自己胸口衣服。 “古三。”默然盯着人背影看, 江柏峯以为自己会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专注凝望后, 最终无力开口。 可是这种时候…… 青年挺拔的身子站住,却未回头。 “古知秋……知秋……”这呼唤似感慨, 似怅然。 “有什么事吗?”虽然没有回身,古知秋却开口发问。 只不过跟以前常用的教训语气不同, 他现在的声音恭敬而冰冷。 “我有多久没这样叫你了?”很是苦涩的, 江柏峯茫然盯着身前人的背影。 “王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次的语调可就有些嘲讽了, 古知秋终于回过身来, 眼神凌厉逼人,“曾经我以为, 您永远是那个粗心大意, 万般事情皆不往心中去的莽撞男人, 可是啊……”这一次,便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感慨起来,“不知不觉间,您已然成长到让我吃惊的地步。” 是啊,吃惊。 自己在老王去世后寻他这个浪子归来,一厢情愿的全力辅佐他上位,在人戴上王冠后,继续劳心劳累,亲力亲为操心王区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 就怕江柏峯那没个正行的样子坏了规矩,闯出祸事。 自己不知不觉间就承担起了一位“母亲”的责任,他太怕自己的“孩子”跌倒摔伤,在他心中,这个调皮的男人,永远需要自己的扶持,否则一定会狠狠摔跟斗。 可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他看到了太多往日里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从浑浑噩噩中清醒,首先迎接的是满世界各怀不善的目光,和那个男人的……沉默。 满城风雨中他的优柔寡断,尘埃落定后他的无理暗示。 真正的孤立无助……这个男人懂那是一种怎样让你想哭又哭不出的窒息感吗? 那是一把从你身后捅来的刀,那刀还握在被你牢牢护在身后的人手上。 以往他只顾着在前头披荆斩棘,却忽视了背后的那个男人,再怎么平庸,再怎么没有架子,那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 古知秋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不错,在应对各种事情上,可是他同样忽略了那个自己眼中一无是处漫不经心的王者在很多时候,其实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这份纵容,远超过一般的君臣。 不是不知道自己兄弟身边有那么一帮人永远热衷于挑拨他们的关系,寻着一切机会让江柏峯削权,可江柏峯从未在意过这种言语,反而继续他那悠哉生活,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 自己有感动过吗?怎么可能没有呢。 托付?如今再想想…… 呵呵。 自己呢?作为古家下任家长,现在真正的当家人,身后同样依附了太多人,那些围绕自己家族存活的势力,跟他早绑上了一条绳。 他们何尝愿意自己永远只做个辅佐之臣,只要自己能够再进一步,他们同样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他的强势加上江柏峯绝对的信任,让这些王区中不和谐的声音从未真正上过台面。 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了,那些照片,那个让他痛苦崩溃的晚上,那些至今让他想起仍然会颤栗的场景。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手上已经有了能够跟自己抗衡的力量?在他把王区重要文件拿来点烟,在王区重要会议上趴着呼呼大睡? 因为有他,江柏峯太多时候表现的不像一位王。 因为肩上的责任少,以至于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身边这些精明的家族族长们都未意识到,昔日那个潇洒不羁的新王,早已成长。 可就像他对江柏峯从无歹心一样,江柏峯对他,也从未有过怀疑防备。 所以能够悠闲过自己太平王的日子,对方当然乐意,也只有这种真正刀剑相向的时候,古知秋才仓惶看见他满嘴的利齿。 很多时候,刀举起,放不放下就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吃惊吗?”江柏峯盯着人笑唇看,半天后默默自言自语了句,“古三,换个方式存在,不好吗?”终究,他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换个方式?”古知秋同样收起自己的伪装,面无表情的反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老老实实做你身下玩物?” “玩物?我怎么会那么想?古三,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少见有激动的男人,现在双目通红,从椅子上站起后,又生生止住身子,双手撑着桌面,手背筋脉凸起。 “江柏峯,我跟你做了二十来年的兄弟,没想到,你这样看不上我。”最后凝望男人一眼,古知秋径直走向大门,手握上门把时,身后男人低哑道:“三城接连丢失,你这个首执者责任重大,花城防卫部长是你旧部,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下个月,由你代表王权前往统战。” 转动门把的手顿了顿,古知秋眸中还是流露出痛苦,可惜他背对着的男人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一定就会心疼,这个男人都舍得把他推到其他人手中杀死,又怎还会惦念他们间的往日情谊。 没再多说一个字,古知秋推门离开,再没回头。 江柏峯目光复杂的注视着他的离去,等他消失在门外,颓丧的软瘫了下去。 房内足足有五个小时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 与此同时。 花城刚刚打完场攻防战,接连拿下十区三个卫星城后,联盟军终于在花城受到了猛烈阻击。 接连三天交火下来,愣是一点便宜没占着。 向阳亲上前线,参与了后两天的攻打,在付出不少代价后,和十三区领兵的部长商议后,决定先停下来观察看看。 把特制的皮衣脱下扔给一旁的人,向阳边走边侧着头交代手下人,“人是撤回来了,但还是要多留意花城动向,别以为他们被我们打的龟缩在城中就是怕我们,绝地反击的偷袭也不是不可能。” “是,部长。”跟在他一旁的是他从十五区中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再后边点位置,跟了一帮领兵的队长们。 “你们也是,多多留心十三区的动向,别以为在这里我们只有十区一个敌人。”向阳又嘱咐了句。 一行人边聊边快走,最后到他的帐篷前,人已经全部走光。 他的帐篷自然守卫最严,位置最中央,虽然吞噬晶核后强过太多人,但是连续作战下来,向阳感觉很是疲累。 正准备回帐篷好好休息,脚在踏入帐篷所在的空间后,他又突然止住了脚步。 面色一瞬冷厉起来,一手很快背到后,冲跟在身后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 接着便继续往前走,看着毫无防备,但其实已高度戒备起来。 终于,在他到了帐篷前时,那两个守着的护卫替他掀开帘子,向阳弯腰钻了进去,没挑明自己已经发现守着帐篷的人被撤换了。 他心中虽有猜测,更多的却还是不安。 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神出鬼没的在数万人驻扎的营帐中,撤换掉了他主帐门口的护卫。 帐篷的帘子挂的不高,但里面的空间其实很大。 他钻进去后腰都没直起,一手就已握着光枪对准了正前方。 那里摆放着他办公用的矮桌,如今就算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从那个方位传来的气息。 “啪啪啪!”挺有节奏感的鼓掌声让他懵了下,待真正抬头平视,向阳手中握着的枪就再也举不起了,诧异道:“王,您怎么来了?” 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啊! “反应不错。”闻人诀答非所问,先夸赞了句。 光枪收起,向阳这时候才想起要行礼,单膝跪下,垂下头颅恭敬道:“吾王。” “好了,好了。”不太在意的挥了挥手,闻人诀起身,站在原地自顾自的扭动起腰肢来,口中更是哈欠连天,“你做的很好,不用担心,我这次来是要亲自等一个人。” “谁?”向阳本能跟问了句。 好在闻人诀这次并未在意,甩了甩手后随口回道:“古知秋。” 182.182:做个交易 古知秋?向阳诧异了, 但看王疲倦神色, 终究还是闭嘴安静下来。 花城背靠西兰山, 城外有两条河流交错流淌, 构成天然屏障。 一是地利,二是十区内暂时妥协出了结果, 联盟军在这里受到打击不奇怪, 可十三区这种时候是怎么也不会答应退让, 坚韧的开始了持久战。 夜色浓黑如墨, 天边炮火像极流星, 从城外划落城中。 不出五分钟, 双方的火力已经映染的天边一片火红。 夜袭开始的突然, 结束的也快, 凌晨十二点开的火, 夜里一点半双方就又默契的安静下来。 闻人诀坐在营地最中心的帐篷里,桌子左边垒了一堆未批的文件, 右边摊放着几张地图,帐篷角落, 一盏明亮的落地灯正散发光芒。 这处离前线不远, 偶有炮弹击落附近, 帐篷内都能感受到清晰震动, 更别说那震耳的响声。 余刚紧绷着身子站立,精神紧张, 他要负责王的安危, 这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 闻人诀打着哈欠, 漫不经心。傍晚的时候向阳来说了一声,今晚会有夜袭,已经跟十三区那边商讨好了,问他的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 这种正面的战事能不搀和他尽量不加入,釜底抽薪,这才是他这次来,想做的事。 眯缝着眼,梦里被巨大响声惊醒,他有一瞬是懵的,慢慢清醒后,第一反应是摇头。 如果可以,他想呆在十七区的王居中,安逸睡他的大觉,可这件事情,不是自己来就不放心啊。 维端从他醒来后就没出声,现在听着炮火弱下来,心识中道:“您确定古知秋会来前线?” 主人到这后也打了一个月了,至今还没收到什么确切的风声。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改换身份的事情了,古知秋那帮人已然开始威胁王位,江柏峯能够忍耐大胆多久呢?” 维端:“那也不一定会把他外派出来啊!” “他现在能够占据主动是因为古知秋这帮人的猝不及防,没人想到他对王区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是论起根基,江柏峯不是古知秋这帮大家族的对手,事情再拖下去,对江柏峯来说,局面会很糟糕,他现在对古知秋的心态应该很复杂,歉疚,愤怒,心酸,戒备,后怕,等等情绪会促使他做个了断。”闻人诀一字一字在心识中说的清晰。 维端听的也仔细,“所以您判断江柏峯会借战败的压力,把他外派出来,切断他跟王区中力量的联系,也是要借我们的手,看能不能除掉古三。” “嗯。”这一声,闻人诀是直接发出的。 余刚就在下方站着,听到声音扭回头,发现自家王低垂着脑袋,压根没看他。 帐篷内又没第三个人,疑惑的,他又扭过头去盯着帐篷口。 “可……”维端更奇怪了,“您怎么好像确定他现在已经来了?” “这两天的战事。”换回心识中开口,闻人诀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维端了然,他还当主人这两天啥事没管,原来早把细节放在心中。 静默又一次在帐篷内蔓延,直到半小时后,维端突然一声:“来了!”让闻人诀抬起脑袋,目光平视。 帐篷帘子被挑起,战事刚刚彻底结束,之前零星的炮火和枪声现在全都消失,夜的宁静又一次光临这片被战火洗礼多日的土地。 向阳面色古怪的第一个走进帐篷,右手却还拉着帐篷帘子,对身后人示意。 他之后,又有一个高挑男人头罩黑袍,弯腰走进。 “吾王。”走到正中,向阳跪下。 闻人诀平视着二人,目光更多的在黑袍人身上停留,口中随意道:“起来。” “是。”向阳很快站到他下方去,双手垂在身旁,模样肃穆。 “真是意外。”是闻人诀先开的口,语调有些许感慨,目光落在黑袍人下巴上,笑道:“你还真来了。” 邀请是发了,但没想到,人还真敢来。 他虽然在等,但对古知秋究竟来否,把握不大。 他早准备好了几套方案,这路不行,立马改换。 “不是你邀请的我吗?”语调清冷,黑袍人终于抬起头来,灯光下,露出了下半张脸。 “今晚的战事如何?”明明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就是十区如今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可闻人诀却非常坦然的向他问询今晚的战况。 古知秋似乎在透过头罩观察他,半晌后才淡声道:“很热闹!” 这个形容可就满含深意了,向阳和十三区部长费尽心思的偷袭,到他嘴里就成了热闹,可见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威胁。 “我也觉的很热闹。”闻人诀却认同了他的看法,对着余刚吩咐道:“上座。” 余刚在发觉帐篷正中的男人是谁后,大眼瞪的都快掉出来了,就连听到主上的命令都还“啊啊”了两声,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赶紧去角落搬来张椅子请人落座。 古知秋倒也不客气,步伐稳健的走过去,在整理好衣摆后端正坐下,双腿并拢,目光对望着上头。 口气中听不出半丝仇视或者惧怕,很是冷淡道:“你就是传闻中的三区共主,那个神秘到经常失踪的新王?” “啊哈……”闻人诀没想过自己在外区高层眼中是这么个形象,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保证我有尽到一个王的责任。” 古知秋没接话,实在这话没法接,他有什么立场得到身前这人的承诺呢?他们眼下可是日日交火的仇敌。 从收到专门为他准备的请帖后,他就在猜想这个神秘的王者有什么用意,左思右想逃不过当前的局势,对方请柬中那句“想不想要个保全之法”让他起了来一趟的兴趣。 扭头想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可惜有布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回身时没了耐心,古知秋直接道:“说说您的用意吧。” “哦。”闻人诀倒也没生气,面具只遮挡了他右半边脸,露出来的脸庞上笑意浅淡,漠声道:“就是想杀你。” 脸上笑意还在,最终吐出的却是杀意。 古知秋只抿了下唇,就不屑的别过脑袋,“您费尽心思往我身边安插人给我传递请柬,就是为了骗我过来,杀了我?” “不然呢。”笑意渐深,闻人诀坦然道:“这个计策虽然很傻,可你到底是过来了啊。” 古知秋没话说了,可也没急着离开,更见不到一丝的慌乱。 闻人诀就那么盯着他,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杀意,半晌后又突然拍掌笑起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不好笑。”这次古知秋倒是接口了,蹙着眉头,他的神情越发冰冷。 “你呢,为何赴约?”右手习惯性的从桌面拿过笔,在五指间灵活转动。 “为了来探底看看,究竟是不是三区的共主来了,这样才好在万军中斩首。”话说的很认真,古知秋不畏不惧的就那么平视着闻人诀。 眯了下眼,闻人诀失了打机锋的心情,开口道:“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挺直身板,古知秋目光认真起来。 闻人诀也跟着稍稍坐正一些,毫无拐弯抹角之意,沉声道:“我知道你的势力大部分集结在秋冬二城和花城,把这三城让给我,我替你来守护。”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可古知秋还是被这话震到,言语失了些冷静,尖利道:“您在和我开玩笑?这个是交易?” “怎么不是呢。”闻人诀很坦然,这份坦然让下边的向阳都有些汗颜。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主上居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呢。 这话就算是他听了,都觉的不可思议。可自己主上却还一脸的认真。 不急不缓的,闻人诀继续刚才的话,淡然道:“凝聚你的势力到这三城来,避免他们在外继续消耗,你若留下他们在十区,江柏峯能放过他们?我就不一样了,我答应你保全这三个王城的所有体系和阶层。” “所以呢?”气急了,古知秋反倒冷静下来,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上头男人,好脾气的准备继续往下听听。 “你要在这三区存在,我就给你单独划立出来。” “我好好的十区首执者不做,来管理这三个分城?” “何苦自欺欺人,首执者。”最后三字拖了腔,闻人诀目光直白的让古知秋不好意思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深吸一口气,干脆开诚布公道:“我虽然和王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但那并不代表我就要背叛第十区。” 闻人诀完全漠视了这话,平心静气问了句:“不背叛,那前月下三城怎么丢了?” “那只是个失误,是我们没能防备你们会和十三区联手。” 闻人诀继续慢条斯理,“失误到你被放逐到前线来?” 这可真是哪里有伤口就往哪里戳啊,向阳有些不忍的瞥了一眼下方的男人,就算是在这种时候,男人的气场与神色还是那般淡然稳重。 丝毫未受刺激,古知秋平缓道:“就算我现在真要找个合作者,难道不应该去找实力更为强大的十三区吗。” “啧。”闻人诀一改刚才急切的语调,从容不迫道:“就算逼不得已要离弃第十区,你也会尽可能保全十区存在的资本,不是吗?”没等古知秋做回应,他继续平声道:“把秋冬花三城交给十三区,这条大鳄可就有了真正的能量去吞吃十区,这是你想要的吗?” “把三城交给你,同样不是我想要的。”古知秋冷静道。 “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十区斗争下去,那么你这次就不会被逼出来,古知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耐,你的出来本身就意味着你的放弃,但是,你能放弃你自己,你还能放弃那些追随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下属,那些和你有血亲关系的族人吗?” 一句句逼问触及心底,古知秋沉默下来。 这个真相从无人看穿,可是面前的这个敌区王者,却……真正看透了他。 是讽刺吗? 闻人诀继续推心置腹道:“三城若交给我,十区当前的局势就会演变成僵局,后期不管是江柏峯做好准备攻打回去,还是我们之间分了个胜负,起码你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壳子,去妥善安排身后的力量。” “古知秋,你还想待下去吗?” 闻人诀压根不在意他突然的沉默,继续声情并茂道:“江柏峯当你是要抗衡他乃至夺权,可是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想要离开。” 唇角挑起,闻人诀起身逼近到椅子前,缓缓伸出手去,柔和道:“交易吧,我送你走。” 183.183:微妙平衡 二人之间的对话持续了足有半个小时, 这当中向阳一句话都没说。 古知秋趁夜而来, 又借着月色离开。 到最后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人走后半个小时, 帐篷内还是一点其他的声响都没有, 闻人诀低着脑袋在思考。 向阳左右看了好几次,终于忍耐不住, 嘴张开, 刚准备说点什么, 上方坐着的闻人诀就动了, 起身后目光扫过他, 神色疲累, 挥手道:“下去休息吧。” “是。”向阳无奈, 只好先行退下。 这边闻人诀看人离开帐篷, 慵懒的在原地伸了个懒腰, 而后才慢步走向隔帘后的木床。 双手抱着自己后脑勺,他直挺挺的摔倒在床板上, 因为力道还向上弹了下。 维端现在已能大致摸清什么时候可以说话,而什么时候不能, 看主人闭着眼睛呼吸轻缓, 它在心识中开了口:“您有没有想过若古知秋拒绝了您的提议, 我们难不成真要陪着十三区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闻人诀嘴唇动了下, 没开口。 维端继续问:“就算最后我们拼着一切和十三区拿下了十区,我们也没有消化十区为自己实力的时间, 一个反扑, 我们就得给十区陪葬, ”它说的也正是现在三个王区的高层们所担忧的,“古知秋这人不简单,您应该看出了,他今晚和您的谈话进退有度,含糊不清,恐怕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闻人诀翻身,面朝着隔帘,“嗯”了声。 维端刚才就在自己思索,现在则说出了它另外一个担忧,“可以看出他对十区的感情还很深,万一,他说出您今晚和他交谈的对话,以这个为筹码用来和江柏峯和好怎么办?到时候秋冬花三城就会是个巨大的陷阱,踩进去我们就完了!” 唇微开,闻人诀呼出口气,又翻了个身,换面朝上躺着。 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虽然体内没有晶核,他却也经常利用神眼来沟通周围的能量。 “信任这东西强大时可以让人类不算生死,可一旦打破过,就再难愈合,古知秋很聪明,所以他明白,若他说出今晚的一切用来讨江柏峯的信任,那么到最后换来的只会是更大的忌惮和怀疑。”言语流畅,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状况,闻人诀淡然道:“只要想到半丝古知秋可能和我们联手的情况,江柏峯还能睡得着吗?” “那,万一古知秋真找了十三区合作怎么办?”维端还是不放心。 “你也说了他对十区还存在感情,三城若真落到了十三区手中,当前的局势将被彻底打乱,十三区将在这里拥有足够的能力去挑战十区真正的根基,古知秋是想走,想要放弃争斗,但他对十区的感情太过深刻和复杂,他想保住自己下面的人,可也不愿因为自己而动摇十区存在的资本,那么让一切成为僵局,就是最恰当的选择。” “不是最好,而是最恰当?”维端疑惑。 “对他来说,哪还有最好的选择。”闻人诀笑了笑。 维端默然,半天后突然问了句:“若您是古知秋,您将如何面对当前的困局?” 王要杀自己,为此不惜把自己逼出王区切断自己和后方的联系,更有意要孤立三城,把他们的力量局限在一处,这般防备的姿态先不说心理上的难过,从实际考虑,又要如何走出呢? 它突然挺好奇的。 闻人诀倒是轻松,直接甩出三个字:“不知道。” 维端小震惊,“啊?” “不是我该考虑的。” …… 虽然一切说的貌似简单,但其实闻人诀心中也没多少把握。 计策就是这样,就算各方面都考虑和算计到了,最后却不一定能成功,有时候会面临这样那样的意外。 对他来说,只要定下谋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去着手实施,最后能否成功并不值得花太大的心思去关注,要有所准备的就是面对失败后,接下来的应变。 是的,闻人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计划一件事情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同样的最后成功与否,倒不会那么紧张,计策完成后他的心思就全在之后若是失败的应对上。 每做一件事情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失败的善后。 这其实挺消极的,但深层次的也反应出他的心理,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做一局棋,不管最后是赢还是输,挥掉重来就是,再不行,起身离开,不下了。 联盟军没人知道三区共主来了,闻人诀来的悄无声息,跟古知秋的会面更是隐秘到只有三两个人知道。 对方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闻人诀还是按照计划,让向阳去跟十三区带兵的部长商议。 因为僵持消耗在花城下的时日久了,对方正变得有些急躁。 在向阳主动提出要带自己那边的人绕道花城后方的秋城攻击,以来策应他们对花城的攻击后,对方马上就同意了,并且为了表示支持,当天还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击,用来转移花城人的视线,好让向阳这边能够不吸引人注意的离开。 秋城在花城侧后方,左边还有个冬城,这也是十三区那边足够放心的原因,向阳要真有别的心思要玩猫腻,到时候他们只要松懈了攻击,花城和冬城呼应起来,完全可以把向阳的人掐死在里面。 虽然十三区挺想这么干的,但可惜目前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十区。 对于势力和实力都弱于他们的杂牌联军,其实他们没太放在眼里。 十三区中未尝没有人担心过三个王区会和十区联手,但不同的声音立马发表看法,论点有三。 第一:战事打到今天这步,十区是否还会信任向阳他们,还是更担心这是向阳跟他们用的阴谋,借由半途的合作,里应外合。 第二:若是转而和十区合作,那么先前吞下去的三个城市中的东西是否要吐出来还给对方,就算十区说不用了。一旦转向,首当其冲的就是和十三区力量共存在前月下三城中的向阳,他是否会这么傻? 第三:蓝岸向阳他们之所以提出合作,抱着的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吞噬十区力量涨自己实力,日后好有资本和他们抗衡,可若和十区合作,就算给了他们一半的十三区,三个王区加一半的十三区和十区加一半的十三区,谁赢谁输还用看吗? “和我们合作,他们也许会有点胜率,起码他们自己这样认为,可若是和十区合作,风险就大了,十区完全可能转而和我们合作,先寻求把这个较弱小者清扫出局,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想,也会逼于无奈,我们双方不管谁要去找十区合作,都会是个愚蠢的主意。” 因为以上种种分析,十三区也就放下了这个心。 他们的分析和判断都没错,闻人诀正是出于这些考虑,一开始就没把跟十区的合作放在构思中,他想的是要在十区这边获得一定的利益,并形成僵局,把十区的注意力和十三区的力量拉扯在这。 而后借这微妙的平衡,转头找找合作者的弱点。 他说过,十区是个泥潭,他要十三区的脚落在那拔不出来,更要十区的眼睛暂时关注不到其他。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破坏一个势力,有时候外力不行,就得从内。 合作者的角度,往往能够看到一些细节。 只要秋冬花三城到手,十三区必然要收拢攻击,花些心思来观察身边的“伙伴”,而十区在痛失三城后,还要面临消化古家残余势力。 这种时候,三方都会追求维持当前局面不打破。 闻人诀要的就是这点时间,这点能够谋划,变被动为主动的时间。 十区?十三区?这两个王区不管消耗或者单独拿下哪边都是不行的,在已定的弱势之下,唯有逆杀双方,才能保证自己这边笑到最后。 车子在碎石地上颠簸跳动,闻人诀坐在车内半天,身子就似被震散了架。 若换做书易来,估摸着不到地方就得吐死了。 天渐渐破晓,大地因为乳白色的轻雾弥漫而显得朦胧,打开的车窗中渗进黎明前的寒气,微白的天际还散布着几颗残星,前方城市的轮廓已影影绰绰。 有黑点成长队出现在前方,车队这边的负责人立刻下令停止移动,原地戒备。 黑点在朝阳下逐渐清晰,是二十来辆摩托,正飞快靠近这里。 在看到他们停下后,速度一点没慢。 闻人诀把车窗再往下摇了点,那边余刚已经从摩托上跳下,顾不上停稳车子,直接冲了过来。 因为看清来人,车队这边也没阻拦。 几乎把脑袋从车窗缝隙中塞进主上所坐的车子,余刚欣喜若狂的低声喊道:“主上,秋城拿下了!” 184.184:残酷战争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 目光越过他看向前方的城市, 神情并不怎么意外。 余刚机灵的缩回脑袋, 骑着摩托在前带路。 车队一路行去, 城市主要道路两旁如今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攻占这所城市的胜利者。 荷枪实弹, 面容肃穆。 不少人衣角裤腿沾着血迹。 透过车窗, 闻人诀看到不少缩在房中, 小心翼翼从窗户向外探视的惊恐目光。看来这条主道因为要迎接他的到来, 在刚刚又被“清理”了一次。 明明两侧房屋中躲着不少居民, 却在他车子缓慢开过时, 整条街道都鸦雀无声。 不少角落处, 还蹲着衣裳破烂, 神情呆滞的普通人, 他们在战事发生时从家中逃出,大多在这个奔逃的过程中失去了亲人或者和亲友失散。 因为没能及时躲起来, 如今正几十个蹲抱成团,被握着枪支的战部成员看守。 有的人已经完全没了神智, 痴痴呆呆的, 也有人无声流泪颤抖, 更多的人在惊恐目光下, 透出丝仇恨。 “孩子,我的孩子!”压抑的安静中, 一个中年妇女凄惨的哀嚎响起, 她怀中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两者皆满身血污,就在刚刚,她怀中的孩子停止了呼吸。 “医生,医生……医生在哪里,啊!!”凄厉的声音到最后变的扭曲,因为这处的动静,其他地方蹲着的人越发缩的矮小,唯恐被波及。 万念俱灰的女人哪还顾得上什么是恐惧,视线茫然落到四周,见到正中被所有护卫注视着缓慢开动的车子,猛的就冲了上去。 双手还死死抱着孩子,她的气势却无可阻挡,冲向闻人诀所坐的轿车,披头散发下的疯狂眼神,让骑着摩托跟随在侧的战部精锐都呆了下。 他们呆愣,不代表整条街道的护卫都失了职责。 密集的枪声很快响起,如雨点般扫射向中年妇女,她灌注了所有的信念,却还是被子弹阻挡在车子五米外,连着她怀中的孩子,都一同被打烂。 闻人诀目光无波的盯视着,直到那具破碎的尸体被战部士兵拖下去,沿街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车辆丝毫没因这个变故而减速,依旧以它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开去。 刚才的一幕小插曲很快就被甩在身后。 维端在车子拐弯后,冷冷出声:“愚蠢。” 侧了下头,闻人诀手肘顶在车窗上,掌心托着自己右边的脸颊,漠然问了句:“你说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自不量力的愚蠢女人。”从一开始,维端就未对神裔以外的种族有过哪怕半丝的怜悯。 闻人诀轻轻叹息,“愚蠢的是他们。” 这句话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手下人了,维端听的明白,可又不解,“您为什么这样说?您是在可怜她吗?” “妇孺儿童是人类中最柔弱的部分,战争中的牺牲品,可很多时候她们也会成为战事的转折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闻人诀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有什么痛惜或哀悯。 维端认真思考,最后还是不解的问了句:“为什么?” “她们会激起普通人类的反抗,到那时候,鲜血也将无法涂抹掉他们的信念。”另一手伸过去摇下车窗,闻人诀对骑摩托跟在车旁的男人唤了声:“余刚。” “主上?”余刚移了下摩托车把,探头过来。 闻人诀平静的下命令:“找出刚刚第一个开枪的战部士兵。” 刚才密集的枪声几乎是一瞬响起,很多人一同开的枪,怎么找出第一个? 虽然办不到,但余刚还是应了声:“是。”接着便疑惑不解的等着主上接下来的话。 闻人诀吩咐完一句,跟着收回脑袋,坐正了身子,清晰道:“结束最后的扫尾后,尽快安抚全城,对外公告我们绝不滥杀无辜,如有违者,杀!” “那今日第一个开枪的人?”余刚有些明白了。 闻人诀瞥他一眼,漠然吐出四个字:“处刑大会。” “是。”眼中闪过不忍,可余刚并未多说什么。 …… 车子再拐过几个街角,路上加快了些速度,在一栋大楼下再次停下,早候在那的向阳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闻人诀蹙了下眉,因为向阳的进入,车中带上了丝血腥味。 “王。”屁股刚坐稳,车子就又一次开了起来,向阳扭头看后座的男人。 “怎么样?” 闻人诀这一句问的挺没头没脑的,可向阳还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低声道:“顺利的过头,应该是古知秋从中有意配合。” 闻人诀听见回答闭了眸。 车子从这再往前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损坏越发严重,就连路面不时都出现被弹药炸出的坑洞。 “真没想过古知秋能够答应这样的事情。”感慨上一句,向阳面容严肃起来,“秋城的家族代表和战部高层们希望见您一面。” “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闻人诀挑眉问了句。 古知秋很聪明,应该知道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当您是跟书易一样的人物。”要说三区联盟中除却几位正副部长,还有谁最出名,自然要属书易,书先生了。 “啧。”闻人诀头疼,更多的却还是无奈。 这次的见面是必须的,不为安抚,只为了帮助配合古知秋手底下的力量进行转移。 虽然不知道男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如自己之前承诺给对方的一样,秋城如果还在十区手中,就算这里当家作主的是以古家为首的势力,他们也不好做出大的动作。 可如今秋城被攻占了,那么借着他的手清理异己,顺便安然退出就容易多了。 这就是他当初答应古知秋的“壳子”,至于这股力量未来是否可为自己所用,闻人诀其实是不抱期待的。 秋城也可以说是古知秋对他的一个试探,试探他是否会真的放手保证自己手下力量的退出,这个试探的手笔很大,直接拿城市来玩,由此更能看出古知秋的决绝跟能量。 这种既定的谈判,顺带彼此试探底线的见面,闻人诀很不想去,但除了他,还有谁能去参加这种敏感的会议呢? 书易?他当然能够处理得当,可问题是,他当初对算计古知秋的计策就表现出了不满。 若来处理这件事情,必然就会知道压垮古知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那样卑劣阴损的招数…… 想到这,闻人诀就又“啧”了声。 到时候忙帮不上,估摸的,又是一场风波? “头疼啊。”自顾自的摇晃起了脑袋。 向阳默默看他一眼,没出声。 “心思和谋略都是顶尖的,可怎么行事如此正板。”极少见的,闻人诀在心识中碎碎念了句。 向阳主动提出带兵攻打秋城来配合十三区在花城的攻伐,十三区前线的两位部长是有些小吃惊的,可在短短五日后就传来了秋城沦陷,成功被三区联盟夺占后,他们可就不只是小吃惊了,那是十足的震惊。 “开什么玩笑?我们付出这么多,花城还是纹丝不动,他们倒是有如神助?” “说是为我们打干扰,我看我们倒成了他们的烟雾、弹,怕是十区的注意力都在花城这边,反倒让他们轻松的偷鸡成功了。”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起码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拿下秋城对我们也有好处。” “是啊,切断秋城对花城的支援,想来我们再要拿下花城就简单了。” “只要我们拿下花城,前城最重要的位置都在我们掌控下,到时候要扼住向阳他们的脖子,完全可以。” 讨论到这变的轻松,一帮十三区的高层,面色总算和缓一些。 “真正该感到忧虑的是三区联盟,这种时候,前要担心花城强大力量的反扑,后要担心冬城的围剿。”有人放肆笑着,言之凿凿道:“恐怕他们不日就要传信来求我们千万不要松懈了正面攻击。” 笑声四起。 没等停下,帐篷外就有通信兵到。 跑进帐篷后,利索跪下,通信兵快声道:“三区联盟在向阳的带领下,乘胜追击,已经发兵攻往冬城了!” “我操!”不可思议的粗声大骂响起,有男人大惑不解的吆喝:“他们这是吃错药了吧?” 185.185:倾国祸水 向阳当然不是吃错药了, 有了一次不说却默契的配合, 他对古知秋的放任心中有数。 行事自然大胆许多, 且主上吩咐了, 要尽早拿下三城,别给十三区反应过来的机会。 古知秋没把戏演的太明, 攻打的过程中双方都有损伤。 直到第二份伤亡统计到了闻人诀手中, 维端有些按捺不住了, 心识中不满道:“这种损伤, 可看不出他有放手的意思啊。” 闻人诀比起它淡然许多, 漫不经心回道:“他的用意本就是三区僵局, 趁着这个机会再削弱些我们的力量, 自然再好不过了。” 先前攻打秋城花了五天时间, 可是拿下冬城就更快了, 从头到尾总共就四天,闪电战似的压根没给十区王城那边和十三区反应过来的机会, 冬城就跟着秋城一起沦陷了。 消息再一次传到十三区前线驻扎地时,那个汇聚了十三区高层的帐篷中, 死一般静默了。 没有人会再把这个当成运气, 且以现在的局势来看, 在十区这边, 三区联盟的力量再也不好忽略。 这种突变,自然要传报给后方。 十三区对花城的攻势瞬间就弱了, 颇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可花城却一反常态的强势起来, 几次打的十三区有苦难言。 向阳倒也不得寸进尺, 在拿下冬城后,把前月下三城中的人都撤了出来,填补到秋冬二城中。 “王说了,向阳挺知趣,虽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办法这么快打下秋冬二城,但他把人从三城中撤出,那前月下三城就完完全全是我们的了。” “他这肯定也是出于无奈,毕竟三城是和我们一起拿下的,他们也死了不少人,可以的话哪里愿意吐出来。” “在我看来他挺聪明的,他要还继续占着前月下三城,我们哪里会答应,且他的人手也没充裕到让他分散在五个城市中,倒不如干干脆脆的先把到手的拿稳。” “如今对我们而言,最紧要的还是拿下花城,花城的位置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说了吧?只要我们拿下花城,就能扼死秋冬二城的喉咙。” 一番讨论自然少不了,十三区前线带队的两位部长得到王城来的信后,召集所有高层商讨了下下步计划。 …… 自小生活的城市突然被炮火笼罩,而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城市中所有高楼上的旗帜就变了。 迎风飞舞的是他区王旗,街道上不时穿梭过的坦克和皮卡上搭载的全是陌生的士兵。 占领冬城没两天,一场大清洗就开始了。 向阳让手下几位队长拿着名单进行清理,这份名单不是出自他们之手,而是冬城中的部分权贵们连夜拟写出来的。 跟秋城一样,自然是古知秋的意思,排除了不该存在的人后,他的力量一部分隐匿消失,另一部分则安静下来休养生息。 “王,对不起,今天秋城那边闹出的乱子……”很是疲累的,向阳低垂下头,面色不太好看。 闻人诀坐在正中的沙发上,落地窗外的天色已昏暗下来。 双腿交叠着架在身前的玻璃台几上,脑袋往后仰着,闻人诀语气有些散淡,“不怪你,你既要负责战事,又要负责从前月下三城中调协撤兵,更要大小事包揽管理秋冬二城,有了错漏在所难免。” 秋城拿下没有半月,大小暴动发生了无数次,可今天下午的最严重,一群流兵不知怎么的煽动起了城中居民,冲击了他们在秋城中的管理大楼,杀烧死了不少向阳带过来的管理者。 更趁着□□,烧毁了很多店铺。 “古知秋不知道把他的力量弄到了哪去,城中留下的上层真空,那些中下层的家族肯定会有所行动跟争斗。”向阳长吁短叹,“我有注意的,可还是让他们闹出了乱子。” “也不排除是有心人的把戏,”闻人诀语气还是那样,看着半点没往心里去,心平气和道:“难为你了。” 这男人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聚集村落中的孤儿,短短几年时间能够成长为今天的模样,闻人诀已经很满意了。 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暴露出的正是他手下势力的底子弱。 就算实力强横,后方也不足以填补运转他们前线攻伐下来的空间。 步伐稍微再大些,就不只是摔跟斗这么简单了,而是散架,彻底的散架。 所以他没什么可指责身前这个男人的,人毕竟没有三头六臂,犯错误正常不过。 闻人诀对这种事情的包容性很高,若换做是以前的陈凉息,不管根由如何,肯定会发难。 “往后注意点就是了,别太小看了这些城中的家族。”消灭赶走了王区战部就好了吗?这种想法太放肆了,这些百年扎根的家族有时候比正规军队还难对付,闻人诀轻声嘱咐了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古知秋给你打电话了?” 这也是向阳傍晚求见的原因。 “是。”向阳在他眼神示意下,找位子坐下。 “说什么了?”稍微支起点身子,闻人诀目光望向他。 “他让我们尽快攻打花城,说是十三区这两天的攻伐稍弱,戏比较好演。” 闻人诀轻笑,“他倒迫不及待。” 向阳有些担忧,“王,这当中会不会有陷阱?”实在是到目前为止,一切太过顺利了。 闻人诀沉思了会,摇了下头,“不会,他是不想留给我们太过充裕的时间来消化秋冬二城,也是怕十区王城那边有所动作。” “秋冬二城丢的这样快,江柏峯心中肯定有所猜测啊。”向阳肯定道:“他回不去了,就算不是故意丢的城,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罪责不小,可就是因为我们都这样想,所以我很担心,目前为止他所付出的这一切……” “嗯?”听出他话中有深意,闻人诀黑瞳中闪过幽光。 向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不如我们问问书先生的看法?我担心他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为了引您入局,他不是说想在花城见您一面吗?” 向阳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现在要是炎振在这里,那是拼死都会拦着闻人诀去花城的。 “可他也说了,我要不亲自去,花城他就不给了。”闻人诀还是笑,语气温和。 这般孩子气的说法确实出自古知秋之口。 向阳也无奈了,花城的位置很重要,对于已经占领了前月下三城的十三区来说,掌握了花城,就等于扼住了秋冬二城的生命脉。 “主人,我也希望您能够再见古知秋一面。”在绝对的安静中,心识中,维端开了口。 “哦?” 落在膝盖上的手抬起,跟左手交叠着垫在脑后,闻人诀这次彻底仰躺下去。 缓缓吐气呼吸。 “我很好奇他体内的晶核变化。”维端简洁道。 …… 因为以雷霆手段接连拿下了秋冬二城,十三区有意暂缓攻击看看情况。 可就是这种当口,三区联盟军居然挥兵从后方打向了花城。 等轰隆“炮火”作响,头顶飞艇盘旋时,这座久攻不下的城市一瞬化为火海。 闻人诀站在皮卡中,身侧陪着余刚。 他二人在路旁等候的人带领下,去了城中央的辅政院子。 早一步被向阳安排等候的男人凑上前来,对着闻人诀伸手指向四方的高楼,开口介绍道:“边上几栋都是王权办公用的,古先生在院落中等您,这儿原是花城辅政住的。” 辅政是一城的最高管理者,大部分都能命令当地驻扎战部。 在古知秋到来后,这所被高楼包围的低矮院子就被让了出来。 如今古知秋等在这里见他,闻人诀不是很意外。 早在他来前,向阳就安排了重兵牢牢掌控住这块地界。 余刚上前推开木门,闻人诀当头走进,带着他们来的男人则后退几步,守在门口。 闻人诀一步步走进,下午四点多,天还亮着,跟一路来看到的慌乱不同,这里所有的花盆摆件都规规矩矩放着,宅院的主人似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奇怪了?人呢?”余刚走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两旁种满了红色的花朵,簇拥成团。 “该不会人早走了吧?”刚刚他们就有推开几间房子察看,可是里面都没人啊。 闻人诀落后他两步,慢悠悠走着,神情自若。 “欢迎您,尊敬的王。”寒凉的语句突然在闻人诀耳后响起,和声音同时的是被人握在手心抵上他喉咙的锋利匕首。 余刚听见声音身体就僵了,转过身就见自家主上已被人拿着匕首挟持。 “放肆!还不赶紧放开!”他怒叱一声,脚步就要上前。 古知秋手中匕首用了下力,刀刃处有血迹渗出,他笑着对余刚摇了摇头,轻道:“不要上前,我的心情不太好,可能会伤害到你的王。” 投鼠忌器,余刚一时不知要怎么办了,眼巴巴的瞅着主上。 闻人诀面无表情,就算喉咙被割破,鲜血流出,就算身后人杀气凛然,性命落入他人手中。 “这个见面礼不错。”没有故作的镇静,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句。 “是吗?”古知秋面容冷淡,刚刚的一丝笑意现在也已不见。 “虽然不错,但我不喜欢。”实事求是的,闻人诀很平静。 “把花城让给你,我同样不喜欢,可我不还是做了吗?所以啊,人多少要做些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事情。”语气冷静,古知秋挟持着人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后背顶上院中大树,他才又一次停下,就在闻人诀身后,低声慢语道:“有没有想过,先前的秋冬二城不过是诱饵,只是为了钓您这条大鱼出来?” 闻人诀:“想过。” 眼中有些讶异,古知秋平静道:“那您怎么还来了?” “呵呵。”刀刃处的血迹滴落在鞋背上,闻人诀低笑一声未作答。 “因为您相信我杀不了您,就在这院落所在的街道上,早就布满了重兵,只要您呼喊一声,他们就能踏平这里。”古知秋谈吐文雅,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没失了风度。 闻人诀没说话。 背后挟持着他的男人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我知道,这院落周围的高楼中此时定藏满了阻击手,甚至是重炮、筒,他们完全可以让这里,在瞬间飞灰湮灭。” “你跟江柏峯相持半年多,是什么让你最终决定放弃离开?”闻人诀开口,却问了个跟当前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 古知秋避开这个问题,轻松自若道:“可您有没有想过脚下呢。”说完这句,他就松开了手,向前推了一把闻人诀。 闻人诀跌撞出去两步,很快止住步伐,他身旁的余刚想扶,看他自己站稳,便又缩回手去。 手、枪已被拔出对准古知秋额头。 对面的男人却还清浅笑着,把刚刚用来挟持人的匕首随意丢在脚边。 闻人诀低下头去,目光落到地面,半晌后抬头,对着古知秋平缓道:“你在这院中地下埋了什么?” 他这一问,就站在他身旁的余刚一下白了脸。 视线惊慌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古知秋扬起手,脸上笑容渐渐绽放,很是阳光,他的头发有被精心打理过,穿着条特意裁剪的九分裤,目光平静中带着点释然,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个黑色的遥控器,对着闻人诀晃了晃,“一整个库房的炸药都被埋在了这里,只要我按下它,这里就会成为战争开始以来,最璀璨的烟火。” 就算异能再强大的人,也无法在这种爆炸中存活。 维端并未感到忧虑,对它的防护程序来说这种程度的爆炸就跟玩一样,感受着对面的晶核能量溢散,它在心识中幽幽道:“主人,跟我猜的一样,这颗晶核被吞噬后,果然不简单。” 闻人诀就那么望着手持遥控器的古知秋,脸上半分慌张都没有。 “什么意思?”心识中,他饶有兴味的发问。 “曾经在我们神裔的世界中,出现过几次拥有这样神能的人,不论男女,最后都成了祸水。”维端的语气变的有些奇怪,继续道:“他们拥有真正蛊惑人心的力量,越是神能强大的人,越能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气息,从而疯狂,这种气息有时候并不是他们自己能够控制的,他们最多的也只是在抑制,跟神碑一样,他们往往会掀动战争。” 目光从古知秋手上转移,闻人诀视线落到他脸上,细细打量。 “您体内没有晶核体,可能感受的就没那么分明,而且古知秋吞噬晶核不久,如今的气息还稳定,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江柏峯会对他产生执念。” 当初维端就有对这块晶核的程度猜测过,如今不过是在一点点落实罢了。 “跟怀有这种晶核的人□□过后,会更容易受到它的影响和吸引,跟白药一样,这滋味尝过了就难以戒除。” “人体毒、品?”闻人诀婉转道。 “比那严重多了。”维端调门儿高上一些,“这晶核会渐渐改变他的身周气息,甚至样貌,当他控制不了晶核能量时,这种溢散就会给他带来灾难,识体稍弱的异变者到时候就会如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样,群拥而上,撕碎他。” 古知秋被人这样默默盯看,身子多少有点僵,被他威胁的人没有丝毫畏惧,反倒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且目光越来越怪异。 维端没什么感情的继续:“历来拥有这种能力的神裔诞生于世就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二是寻个强者依靠,求个庇佑。” 最好的结果也还是成为玩物,只不过从多人的,变成一个人的。 “一般的强者还庇护不了,因为随着他体内力量的增强,所能影响到的范围和人就会越多。” 闻人诀这次点头了,默默吐出四个字,“人体炸、弹。” 古知秋心中如何想的没人知道,余刚很担心主上出事,眼下正挡在人身前死死盯着那个遥控器。 闻人诀倒是不以为然,拨开他,踏上前几步。 那边古知秋笑唇轻抿,随手就把遥控器给扔了。 闻人诀不知趣,跟挑事似的还问了句:“怎么不玩了?” “因为没什么意思。”双手垂在身侧,古知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他,半天后,突然冒出句,“知道吗,你胸有成竹的样子真让人厌恶。” “所以呢?”闻人诀摊手。 “给你个教训,我走后,你可以按下遥控器试试我有没有诓你。” 目光落到遥控器上,闻人诀毫不犹豫道:“我相信你没有。” 知交好友般,他走到人身前,不太在意的伸手抹去自己脖子上的血,礼貌道:“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我为十区操心的太久了。”目光悠然投向远方,古知秋淡声道:“也该出去走走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一下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又和谐到不行。 余刚实在看不懂,他只是趁着主上跟人谈话,快步走过去,颤着手把遥控器捡起,而后远远站到一旁去。 古知秋并未在意他的举动,慢慢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云朵,自言自语般道了句:“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回王城一趟。” “回王城?”闻人诀挑眉,一手从怀中掏出烟,另一手拿出打火机点上,就站在人跟前两步处吸上了。 烟气弥散,古知秋漠然的神色轻微变化,目光对准他,唇一开就准备说什么。 话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停下,瞳孔深处闪出丝落寞。 刚刚有一瞬间,他想突口而出的一句话是,“少抽烟。” 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一句话,他忘了,身前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王。 自己的王,如今还在十区王城中,多少次他劝说对方不听,会直接上前从人嘴中把烟扯出踩灭,那男人每次都会厚着脸皮向自己求饶,结果每次都只能摇头叹息,“真凶,真凶!” “真凶,真凶……” 眼中明明看着他区之王,耳中却恍若听到了江柏峯在自己身边的叹息。 闻人诀看人忽然盯着自己发愣,落点处似乎是……自己指间的烟? 缓缓吐出口烟雾,他关切似的问了句:“你回王城做什么?” 这种时候回去不是找死么。 太多回忆被刻意压制着不去想起,古知秋傻愣愣的站着,突然有些茫然。 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居然,拱手送出了十区的城市。 更背离了家族,舍弃往日的一切,身心疲惫,如无根的浮萍般,满心仓惶。 太多情绪在他眼中翻涌,一时没能回答闻人诀的问题。 闻人诀也不急,轻一口重一口的吸着烟,放松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古知秋目光渐渐平淡下来,坚定道:“我要回去杀一个人。” “这种时候回去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把烟头扔到脚下,闻人诀转动着自己手腕,随口问道:“是谁让你有这么大的恨意,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杀他。”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脸上重新挂出笑容,只是未达眼底。古知秋慢慢转动脖子,打量着这处院落,就像在看他自己的从前,“我想干干净净的离开。” 天际处有烟火炸开。 是个造型别致的图案。 “恭喜你,”抬头看到了,他平静道:“花城也落到你手中了。”之前交过手,他当然能够看懂这个烟花传递了什么讯息。 “祝你好运。”闻人诀同样客气的回了句。 古知秋再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维端心识中好奇道:“他要回去杀谁?” 闻人诀伸手要过余刚手中的遥控器,中指按在开关上摩擦着把玩,目光玩味,低声笑道:“雀林。” “啊?您之前让老鼠想办法送给江柏峯的那个男人?”维端诧异了。 余刚压根没注意到主上为什么在自言自语,他只是紧张的盯着主上手指看。 “咕隆”喉结滚动,吞下大口口水。 就怕主上一个不小心按下开关,那场面可就好看的过头了。 …… 十三区一开始的想法挺好,虽然结盟,但只要占领了城市,自己这边必然要掌控大半,以后清理起来也容易。 可哪里知道,三区联盟那边不知吃了什么神药,居然威猛的一下吞吃了十区三个卫星城,马上就跟他们势均力敌。 在没摸透三区联盟那边真正的底牌前,他们不好发作,十区那边因为又丢了三个城市,内部动荡,江柏峯再无心软之意,以雷霆手段开始整顿镇压内部。 十区的首执者死在花城这个消息,也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 前线的战事变化很大,后方的十七区倒一如既往的安宁。 城中王居,戒备森严,不间断有战部精锐在四周走动,有个白色的身影找着个间隙,如兔子般,从墙中快速跳出,姿势极不优雅的倒摔在外。 “呜嗯!”突口的惨叫被压制在喉咙底。 白色身影爬起后,回头看了眼高墙,嘚瑟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再不停留的蹦跳向远处。 身形很快,正常人一下绝对反应不过来。 直到在热闹的街角躲好,白檀才痛骂出声:“痛死老子了!” “滴滴!警告!主人用词不雅。”手环很不客气的叫起来。 白檀身子往里再缩了缩,把背包解下放到地上找起东西,口中骂道:“闭嘴,小心我掰断你!” 噜噜具备有一定的交流能力,听到主人说这话,立马反抗道:“您学坏了,您不仅跟人学会了骂天杀的,您如今还会自称老子。” 白檀没搭理它,自顾自翻着背包,开怀大笑道:“一帮土著,还想关住我?” 噜噜挣扎抗议,“土著也是不雅词汇,这些会入了您的警告黑名单。” 白檀最近看的书,接触的人,导致他的脏话储备快速扩大。 换做以前他会担心“噜噜”说的警告黑名单,因为家族中的管事会知道他居然出口成脏,可现在?还是能先离开地球回到星际再说吧。 警告黑名单什么的,很重要吗? 头顶有颗黑色如豆子般大小的仪器降落下来,停在他手心。 白檀目光“爱怜”的注视着它,感慨了句,“真是好用啊!”没这东西做眼睛,他怎么从那房子中跑出来? 还有脚上的飞跃鞋,逃生包当初没被没收,绝对是他最大的幸运。 闻人诀再聪明,他生于地球,长在地球,想不到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还会有其他用处。 白檀当初没让“噜噜”开口说话,自然也是防着一手呢。 “说我蠢?这些土著!”愤愤不平的骂了句,他被关在那屋子里的时候,手心的黑点探测器可没少听到人说他坏话。 “接下来去哪呢。”样子有些猥琐的蹲在街角,白檀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外头穿梭来往的人群和车辆。 “当然是要想办法回家了!”一手握拳,他轻喝一句,斗志盎然的起身,雄赳赳往外走,只是……没两步,他就又没出息的蹲下来。 “好饿啊~”摸着自己肚子,白檀一下泄了气。 因为要准备晚上的逃亡,从早上开始,他就紧张的滴水未进。 现在好了,成功跑出来了,迟钝的察觉到肚中痉挛,他探脑望着街边店铺,坚决道:“还是找个地方先饱餐一顿。” 186.186:人留不得 白檀肚子饿, 便只管着先大快朵颐一顿。 找了个路边酒楼, 人跳着就进去了, 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 能耽搁什么事?早有了要偷溜的想法,值钱的东西他就没少拿。 好几条闪闪发光的晶核手链被他随意收起, 包括钱币, 要不是怕太重, 他恨不得把那些送过来的东西都带走。 虽然没了自由, 但他住所的那些人倒也没亏待过他, 好吃好喝好玩的从来就没断过, 除了现在能下地跑这点不同外, 他有时候恍然间还当自己回了白家。 “闻人诀!”边往嘴中塞吃的, 白檀边还咬牙切齿的大骂。 什么人啊, 他还当自己跟对方多少结下点情谊,哪里知道人把自己丢在一旁三个多月没见一面!不见也就罢了, 还限制起自己的自由,简直毫无人性。 他这边骂边吃挺开心, 那边王居的安宁却因为他, 彻底闹翻了天。 跟着伺候的仆人是最早发现他不见了的, 赶忙通报到王居管事那, 等里里外外翻了几遍人也没找见后,总算慌慌张张的把消息报给了上头。 蓝岸这些天挺忙的, 因为前线在打战, 他要在后方负责调度物资。 王居里的细小事情怎么也轮不上他操心, 按规矩,这事也不该报到他这边来,可白檀失踪这事情不大不小,关键是王身边就这么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人在王离开王区时不见了。 这事情说出了,没准就要惹出大祸端,因为没谁能真正摸清楚闻人诀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蓝岸只得亲自跑一趟,他到正厅时,王居几个管事已到齐,皆都面如死灰。 才来就先看见这么几张脸,蓝岸的心情一下就差了,眉头皱起,面色不愉的在上位落座,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王居护卫队长。 “调过监控了?”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王居安装了很多摄像头,角度隐秘,正常人绝不可能完全避开。 可结果,那护卫队长马上就答了:“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发现踪迹。” 蓝岸诧异了,主上虽从没交代过白檀的身世和来历,但他们这些异变者能够感受到,那就是个普通人类。 先不说他是怎么避开的王居护卫,单从他能够躲开王居中所有的摄像头,事情就不简单。 “都仔细搜索了?确定不是藏在哪里了?”挑着眉,他再问一句。 两个护卫队长包括几个管事,全都点头如捣蒜,确认道:“人肯定已经不在王居了,就是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我们还不能确认。” “跟在他身边的人呢?”蓝岸面色凝重起来。 随主的地位虽不高,但到底因为身份特殊,平常的吃穿用度跟身周伺候的人少不到哪去,蓝岸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才问上这么一句。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忐忑道:“被他不知用什么东西给迷晕了。” “吖!”卷着自己头发,蓝岸除了面色难看点,神情还算自若,听见这句,总算露出点讶异目光,莫名道:“小瞧他了。” 听他自言自语,底下人全都战战兢兢。 他却霍然起身,目光对准了跟自己来的下属,果断道:“下令封锁全城,只进不出,严查所有酒楼旅店,有相似年龄没有居民铁牌的,一概带到巡查所,安排可靠之人逐一对比,前线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在王回来之前,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下面人听了他命令,齐齐应声行礼。 行动悄无声息又铺天盖地的蔓延到整个王城。 蓝岸之所以没让人拿着画像去找,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反倒让白檀落入其他心存歹意的人手中。 找了个最好的靠窗位置,白檀吃着东西,一开始还犹自骂骂咧咧,后来就消停了,尝试了件他以前一直想做,但因为严苛的家教而从未做过的事。 哼歌。 如今脱离了家族,身边连个星际人类都没有,他还用顾忌什么呢。 姿势豪迈的翘着二郎腿抖动,他边啃手中肉腿,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一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小时,中间还听酒楼的人介绍来了瓶小酒。 以前在白家哪有机会碰酒,虽然告诫过自己要注意,但一口口抿下去,还是有点多了。 这除了让他面色红润起来外,更多了丝兴奋。 支着下巴看窗外,面前还有一桌子的菜没吃完,白檀目光渐渐迷离,奇怪道:“噜噜,我怎么觉的外面热闹起来了?” 是啊,刚刚还没这么多车的,现在却看到不少排列整齐的车队经过,还有很多穿着制服的大汉出没。 “出了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动静。”边上几桌人也看出不对,正探着脑袋张望,彼此间小声议论。 白檀夹起筷子菜,扭头望望窗外街道,突然有些吃不下了。 借着低头挪菜遮掩,他贴着手环小声问道:“噜噜,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噜噜:“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来抓您的。” “这么快……”倒也没慌,白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从包中抓出条布巾,在脖子上缠绕了下,又塞进衬衫中,看着跟换了身衣服似的,再一缩脑袋,人看着矮了不少。 他鬼鬼祟祟的跑了,下半夜整个王城就被重兵完全封锁,人心惶惶下王权组织终于发布了公告,说是王区的一个库房被盗,有珍宝流失在外。 白檀隔天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往下扯了扯,撇头暗骂声:“骗鬼!” 找了个穷苦人家入住,白檀装作离家出走的样子,给了不少钱,他有听人沸沸扬扬的议论,说王城已经被封锁,只进不出。 这样大的动静,他一开始也有怀疑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考虑再三后,还是不敢冒险。十七区这么大,找出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他又没蠢到去住什么酒店跟宾馆,先潜伏下来些日子,如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也不能持续太久啊。 他如意算盘打的好,那边蓝岸拨通了炎振电话,把事情这么一说,两位部长再一合计,炎振马上就派出了赌坊的力量从暗处找,蓝岸呢,继续动用区内大家族跟战部,一块块分区域排查。 …… 前、月、下,三城如今被十三区彻底掌控,而秋城,冬城和花城则被三区联盟攻陷,闻人诀本有意马上回十七区,但看向阳忙的头尾不是,他也不知思考了什么,决定留下来继续看看。 十区从成立以来,一直在扩张,就算偶有动、乱或战争,也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损失。 不过个把月,十三个卫星城就丢了六个,整个王区人心浮动,江柏峯全权在手后,行事多了几分狠辣。 一时间,十三区停顿观察风向,十区忙着整顿内部,而闻人诀留下来没两天就听到了个八卦。 十区江柏峯最宠爱的男随,才到他身边没几天的雀林被人当众暗杀。 “古知秋去哪了?”既然人已经杀了,他肯定不会继续留在十区王城。 老鼠垂头丧气,一脸的无奈,“尊贵的三区共主,我还不是您的手下……” “少废话!”掀了下眼睑,闻人诀不耐。 他把人从十区找过来,可不为听这些个废话。 “去了十七区。”无奈归无奈,可其实老鼠早就有些认命。 “他去了十七区?”向阳惊诧,“他去十七区做什么?” “肯定是去考察我们尊贵的三区共主了。”老鼠夸张的恭维。 “什么意思?”坐在花城王权办事大楼刚整理出来的会议厅中,向阳目光投望处,闻人诀正慵懒仰着身子。 老鼠含蓄了一点,隐晦道:“他如今无处可去,又不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步真正的幕后,咳咳,那什么手是谁,对你的王产生兴趣,因而要去看看十七区也正常。” 十区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有搀和,到了今天,也不是他说想脱身就能脱身的,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有关十区的事情,他一概配合的很,古知秋的动向自然是他关注的重点。 人在王城暗杀了雀林后,就出发去往了十七区。 闻人诀现在问起,可见心里也是关心这事的。 向阳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了老鼠这话,反倒有些情绪复杂,“他该不会是想跟随我们王吧?” “正常的王会对他感兴趣也正常,古知秋多年首执掌管王区,能力不弱,就是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了?”老鼠瞥了眼闻人诀。 闻人诀就似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淡漠道:“古知秋太过聪明,真跟了我必然就会发现自己体内晶核的来历,”忽的直起身子,双手撑着下颚,他不紧不慢吐出后三个字:“留不得。” 187.187:被诱拐骗 说了留不得, 那自然是要杀掉的。 闻人诀对这事情不太急, 一来因为人在十七区中并未冒头,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二来,就算人的行踪已被掌握, 他也想暗中先观察段时日。 他很好奇古知秋手下那些力量, 究竟真的被他放下各自消散隐匿, 还是说, 还有部分追随在他身边。 若要除掉古知秋, 那就必须干干净净, 否则遗留下来的东西只会让他更头疼。 如今三方在前线已成僵局, 闻人诀再呆了几天, 决定回程。 …… 古知秋倒是真放开了一切, 包括脑子里许许多多的想法。 和三区共主的短暂接触,让他决定去十七区看看。 虽然只有短短几面, 但他对这个三区共主就是生不出好感,虽然人态度温和, 对承诺也还算守信。 寻了个路边摊, 他坐下去后, 把身边唯一跟着自己的人赶走了。 这是十七区中有名的一条街, 卖什么吃的都有,就是人员三教九流的很是混杂。 那跟着他的随从十万个不愿意, 低声劝道:“少爷, 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这地方太乱了,万一出……” “怎么?我会吃亏不成么。”没等人把话说话,他冷冷截断。 随从一脸的欲言又止,如果是以前,人类还没有和晶核融合,没有进化,随从敢说自家少爷的身手足以让他应付大部分人类,但现在,晶核体系的出现也有数年,且能量的划分也越来越完善。 少爷……体内的晶核又实在是……过于特殊。 可是迎着少爷犀利目光,他又能多说什么呢,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还是找了个其他说辞,“十七区莫名封锁王区也有这么些天了,万一他们是冲着您来的呢。” “来咯,您的烤鱼上来了!”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烧烤师傅端着铁板过来,把手中砧板那么大的铁板放到桌子正中,揭开上面的盖子,一时热油点子溅射出来,古知秋神情沉稳的及时往后仰了仰,那趴在他面前说话的随从没他那反应,马上被溅了一脸的油星子。 “行了,你走吧,我心中有数。”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古知秋低头拿过筷子。 其实除却少年时期跟江柏峯出去游历时吃过这些路边摊,他也有许多年未能这样肆意了。 这样一点都不在意时间,找个傍晚,老神在在的等上半小时就为了吃盘味道不怎样的东西。 而且这铁板上大小鱼的种类很多,其中还夹杂了些贝壳似的水产物,虾米大小也不一,上边还撒了些不知名的被剁碎的多肉沫。 这条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傍晚时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桌子都在露天摆着,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每个摊子划了小块地方,凳子随处放着,不时有人擦着自己后背走过,经常听到相熟的吆喝打招呼声。 野果酿成的褐色酒水被不断搬上来,换下以前特意剪裁的那些西装和礼服,只套着件白色t恤,头发被随意捆扎了下,古知秋穿着条九分牛仔裤,脚上踩着双雪白的布鞋,跟这里杂乱脏污的地面很是不匹配。 他安静吃着自己的,尽量放开吃相。眉目清冷,倒也没人会来要求跟他拼桌。 桌上虽也放着两瓶果酒,但他却没喝的意思,他的自制力极高除却一开始的那几天有些无措,喝醉了一次外,之后便再也没借酒消愁。 本打算踏踏实实吃一顿,而后去街上随意逛逛,过下之前未想过的闲散生活,可身后那桌人的对话,却越来越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们真的有这个门路能够出城?”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满是紧张。 “那是,我们四兄弟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巨龙帮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这门路我们接你这活干嘛,你是黑胖子介绍的人,我们坑谁都不能坑你啊。”闷声闷气的声音,听着挺憨厚。 白檀一脸怀疑的盯着面前四个人,但左右看看又没看出别的什么。 他在那穷苦人家住了几日,可继续下去也不是事儿啊,眼看这封城居然不是一天两天,他可不得想法子尽快出城。 问了那家人的当家之主,一个老实的中年男人,用一脸崇拜的表情夸耀道:“黑胖子啊,那是我们这块有名的人,能耐大了去了,你找他问问,他法子多,准能给你找个办法。” 白檀信了这说辞,便让那中年男人帮着引荐。 那黑胖子长的倒跟自己的绰号完全不像,一米七多点的个子,人细瘦,就是一双眼睛挺有神,听了他的说法,在接受了一条晶核手链后,咧着嘴说没问题,帮他介绍人。 白檀这才在这里坐着。 同桌这四人据说是十七区中有名的帮派,巨龙帮的,干的就是那些黑暗中的勾当,白檀说自己是富家少爷要跟人私奔,他们倒是没怀疑,还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 “真……真爱……爱……重重……要啊!”嘴唇上长着颗大黑痣,手臂细长,年约三十出头的男人结巴道,一手义气的拍在桌上,又断断续续道:“我……我们……支支支持……真……真爱!” 白檀眉角跳动着给人倒了杯酒,“砰!”一声放到人身前,斩钉截铁道:“快别说了,我很感动!” 实在是再听这人讲话,他能把酒瓶砸到人脸上去。 这结巴汉子身边三人似乎也有些受不了同伴的说话方式,坐在白檀左边的年轻男人一手落到白檀肩膀上,眨动着自己的大眼睛,庄重道:“你看我的大眼睛!” 白檀:“啊?” 汉子:“真吧?” 白檀:“真,我保证这是两只真眼睛。” 汉子:“是吧,我们真的不能再真了,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我们今晚就送你出城。” 白檀低头沉思,他先想了想白家自己那美妙的大床,又接着想了想星际中自己几个损友,接着又怀念了下自己的飞车跟刚买的游戏盘,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相信你们!” 背朝着身后,古知秋吃菜的动作已经慢下来,这都什么? 这么荒谬的说法,错漏百出,居然……居然还有人信了?! 那道悦耳声音,感觉上挺谨慎的,但是要不要这么好忽悠? 忍住回身的欲望,他不欲多管闲事。 那边白檀下定决定就把怀中的布包掏了出来,他这趟出来也是有所防备,除了手环,逃生包里边的东西,他都藏在了那穷苦人家的附近,好好挖了个坑埋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在经历了闻人诀这样的变态后,自己多少有点长进了。 左右转了圈脑袋,白檀终于把布包打开,声音低沉又神秘,“厉害吧?光核手链,五条,只要你们带我出去,我就给你们。” 在晶核体系改变人类前,光核就是稀罕物件,尤其是首饰,向来有价无市。 而在晶核体系出现后,那更没的说了。 晶核,尤其是光核的价值,那是百倍千倍增长,现在的人类,哪还会把光核用在首饰上,只要能够得到晶核,大部分人都会尝试吞噬进化。 所以这五条光核手链的价值可想而知。 便连十区前首执者古知秋听了这话,都不得不扔下手中烤串,扭头看了眼。 那被少年很快就收起的布包,刚刚里边放着的,确实是光核手链。 古知秋有些震惊,目光便跟着投放到人脸上。 白暂的皮肤,完美的脸型,俊美而突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双像星光般明亮的黑眸。 外人一眼看过去,相当容易被吸引。 而他同桌那几个……因为先诧异于少年的话,古知秋才留了意,更因为听到光核二字,他才扭了头,在看到布包中的光核手链后,他又好奇的扫了眼主人的外貌。 他是什么人? 虽然家世很好,但年少时也不缺锻炼,后来更是少年老成管理起偌大的王区,什么人没见过,只要多看两眼,他就知道少年同桌那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从这几人不经意间彼此对视的眼神和怪笑,古知秋很确定这帮人不只是打的光核手链的主意。 要真只冲着光核手链,这少年哪里还能护到现在。 恐怕……角落处那结巴汉子淫、秽的目光,让古知秋一瞬烦躁起来。 不知世事,一无所知的单纯,这穿着浅黄衣服的少年,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吗? 自顾自倒了杯酒,古知秋仰头一饮而尽。 白檀在王居的那几天也没闲着,找着一切可以跟人搭话的机会,算是弄清楚了地球上现在的钱币体系。 尤其是他带着跑出来的晶核手链,那会发光的几条可是相当珍贵。 这也是他信心满满跑出来的原因。 虽然说,就算离开了十七区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联系上星际,但一直被人关着就更没希望了,总得挣扎试试啊。 “那行,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们先带你去换身衣服。”靠着白檀坐的年轻男人拍手说了最后一句话。 在古知秋扭头瞥了那眼后,几人间又聊了几句,这是告一段落准备走了。 白檀很雀跃,看这几人把巨龙帮说的那么厉害,做的又是黑暗中的生意,他的信心也大起来。 是啊,就算一区之王再厉害又怎样,跟星际联盟一样,每个世界都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白檀相信这些黑暗中讨生活的人,必然有办法规避王权力量的一些条条框框。 信心满满的跟在几人身后走了,他脚步颠颠的从古知秋右边擦过。 “哎……”轻声喟叹,古知秋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半天后才抬头,一口闷完。 对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分钟,终究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188.188:带他回来 闻人诀刚进十七区就知道白檀丢了。 因为封城的关系, 车子进入时, 他随口问了句, 前来迎接他的炎振面色有些为难, 但还是老实回答,说是找了好几天了也没个音讯, 人好好的就不见了。 说完话, 炎振就一脸忐忑的坐在副驾等着, 可没成想, 后头半天没声音, 等他壮起胆子扭头瞥了眼, 发现主上早就闭上眼睛在假寐。 呼吸轻微, 应该是没睡着。 他动了动嘴, 又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好回过身去,专注看着前头。 闻人诀的反应不大, 但他心识中的维端却有些嘲讽,“您的宝贵钥匙长腿跑了。” “恩。”低哑的应了声, 闻人诀右手撑上额头, 自己按压了两下。 等车子在王居外停下, 带着大帮人在门口候着的蓝岸就走上前来, 笑着行了礼,又颇为没大没小的一手落到闻人诀肩膀上, 咧着嘴笑:“王啊, 我好想您。” 往右走了步, 闻人诀不动声色躲开那只手,目光扫过人群,张口问了句:“黑虎和红雨他们,回去了?” “嗯,都已经各自回王区了。”虽然对主上躲开自己的手有些微的不满,但蓝岸还是笑容满面的回了句。 闻人诀带头往里走,边走边对着后头说:“没必要这么多人在这耗着,散了去。” “是。”一众下属停下脚步,行礼后三两退去。 闻人诀继续带着身后蓝岸和炎振等人走往大厅,在上首坐下后,对着身旁一个亲卫吩咐了句:“去找个垃圾人来,半小时后在我房间见他。” “是。”那亲卫挺直身子,很快离开。 闻人诀这才把目光放到下头,问了句:“书易呢?” “新城在造,先生这段时日一直在那边负责各项事务,抽不出时间回来见您。”炎振回了句,又好好看了闻人诀几眼,“主上,您还好吧?” 对着下属的关切,闻人诀突然有些不自在。 因为跟其他人不同,炎振目光中的东西很纯粹。 就是因为纯粹,他才感觉有些不适应,和蓝岸不一样,这男人直接不掩饰,蓝岸呢,活的他自己恐怕都看不明白自己。 闻人诀也不见得肯花心思去看明白他,在忠诚的底线不破下,他很少花心思去研究一个人。 “请柬寄了吗?”有伺候的奴仆上前为他倒上茶水,闻人诀一手拿过,抿了口后,沉声问了句。 “已经送出去了,不过……王,您的生日真在那个日子?”蓝岸乐呵呵问了句,早在王准备回来的时候,就有命令他们以三区共主生日为名义邀请十三区的王前来聚会。 “很重要吗?”眼尾挑起,闻人诀漠然回了句。 “也不是很重要,”蓝岸双手摊开,耸肩后道:“就算您的生日真在那天,他们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一举拿下了三城在得瑟,有意让他们来捧场祝贺。” 低头捧着茶盏,闻人诀面容平静。 可是……蓝岸望着他,又颇含深意的问了句:“依您看,十三区的王可敢来呢?” “自然是不敢的。”闻人诀回了句,拨弄着漂浮的茶梗,悠闲道:“但为了不落气场和表达对我们的郑重,一定会派个最能代表他,也具备一定身份的人过来。” “这是您的目的吗?”蓝岸微垂目光,试图揣测他的用意。 可闻人诀已经起身,把茶盏放到桌面上,走前最后落下四个字,充斥着幽叹之意,“谁知道呢。” …… 维端其实也在揣测他的用意,毕竟主人从不是个会做无意义事情的人,它试着自己思考而不是发问,主要是现在十三区那边的人都没过来,就算它问了主人,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答案。 闻人诀亲手掀开珠帘,坐到木椅子上,手肘撑着的地方已经摆上了很多精致的吃食和点心,他刚侧着脸捡了块扔进嘴中,如今正慢吞吞的嚼着。 珠帘之外是待客厅,不像前边院子里的议事大厅,这里的待客间面积不大,只摆放了四张椅子。 他坐下不一会,就有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被亲卫带着进来。 身上穿着虽不破烂,但也能够看出寒酸,尤其脚上,一双皱的脱皮的鞋子,更让男人气短了三分。 才进房间,眼角余光恍惚看见个人影,那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噗通”一声跪下了,脑袋磕在地面上,一迭声的问好:“王……王好,见……见过王。” 闻人诀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动了动,看男人像块狗皮膏药已经完全贴到地上去,连额头都看不见。 他只好把目光落到一旁高大的亲卫脸上,“是个结巴?” 亲卫贴身跟他的时日久,很清楚的察觉出他的不悦,忙摇头道:“不是个结巴。”话刚完,一脚就踹了出去,直把男人踹的翻了过来,仰面摔着,像只灰皮龟。 看男人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便连亲卫都觉的看不过眼了,皱眉道:“这是个垃圾人,也在王居里干活,平常负责给厨房倒泔水。”他说这话的意思就代表在解释,王之前只吩咐要找垃圾人,却没说要找怎样的垃圾人,他便就近找了个。 这男人在王居干活也有些年头了,听厨房的人说,还算稳重,怎么现在见了王,就跟傻了一样。 这不是在王面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亲卫已经跪下身去,低着头没再看王,不管怎么说,办事不利是他的错。 闻人诀的亲卫,就是最早从十八区跟他的那一百一十号人,虽然在尼瓜河岸损失了数十个,但他一直有补充,始终维持在一百一十号人数不变。 这些人用的东西是最好的,修炼的步伐和拳脚书,乃至呼吸方面的书籍都是最上等的。 比起其他人,贴身跟着他的时间更多,自然跟他相处起来会比较习惯和亲近,当然,他们的那份傲气,也不是其他战部精锐或者王居护卫能有的。 看事情办得不漂亮,那亲卫心中也不悦着,同时还有些忐忑。 毕竟王,他们这个主上的脾气,从来就没人能揣测上。 闻人诀看着那仰面摔着半天没敢动的男人,目光中多少闪过丝复杂,安老口中的星际人类,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垃圾人,大部分都高高在上,虽然很快就会跌进泥土中,但那份来自骨血的高人一等,让他们在面对地球原人类时,总显得过分傲慢。 可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经被现实磨平棱角,变得比地球上最低贱的奴仆还要温顺。 右手中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闻人诀的口气尽量和缓,轻道:“别害怕,我问,你好好答,知道吗?” 男人虽然很恐惧,但听见声音总算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畏畏缩缩的蹲着起来,头还是低着,压根不敢抬起看周边。 只死死盯着自己身前那一小块地方。 闻人诀并不在意,中指敲击向桌面后,颇为和蔼道:“你们星际中有六大家族?你了解他们多少?” 虽然这位神秘的王者并没有要把他怎么样,但男人还是恐慌的厉害,已在地球上生活数年的他,对王权的霸道已深入骨髓,他太清楚上边这个人,可以毫无道理的让自己生不如死。 这儿不是星际联盟,那个有法律存在的地方虽然阶级分明,但就是因为这样,规矩才牢的不可破,只要你不擅自破坏铁律,那么你起码有基本的人生安全。 他现在所呆的地方是地球,这里被各种王权组织所支配,在这些王权的顶端,有一位男人执掌生死,他的话就是那些铁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制约更改。 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重要,一不小心命就没了,男人颤颤巍巍道:“我知道,星际联盟中的贵族不多,在最顶端的就是六大家族,他们是联盟暗下真正的执掌者。” “那铃舟之树呢?”敲击着桌面,闻人诀透过那层珠帘去看人,目光幽暗。 男人顿了顿,压根没去想这个地球的王者怎么突然对星际联盟感了兴趣,他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联盟人类有三大圣物,其中之一便是铃舟之树,传闻当年人类从地球中迁移离开到了希望之星,那颗星球上的氧气特别稀少,人类在那艰苦生活了百年,根据基因和种子也培育了不少地球上的生物,可树木却愣是一棵都养不大,后来,希望之星越来越不适宜人类生存,在绝望中,我们寻找着新的生存星球,当灭绝的危机又一次降临到人类头上时,被白家培育和守护的希望之星上唯一一棵成长的树居然开了花,而就在大树开花的当天,探索队也带回来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真正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从那以后,人们就把铃舟之树看做希望和信仰,相信有它的存在,人类就能得到延续,在绝望中获得庇佑,而种植它,守护它的白家,正是六大家族之一……” 男人絮絮叨叨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 闻人诀安安静静听着,心识中维端恍然般自言自语了句:“原来您要验证钥匙的作用啊,我说呢,之前您都把这事情放到了一边。” “铃舟之树的守护者呢?”闻人诀表情平静,在听了那么多话后,他的神情依旧一丝未变,只眼眸越发黑沉。 “那就得是白家的嫡系子孙了,在五岁之前,下一代的守护者就会被确认,一旦确定人选就会对全联盟人类公告,而为了维护铃舟之树的圣洁,守护者就不得再落地了,他们终此一生会负责给树木浇水,修剪枝叶,在重要的日子去树下祷告,为全人类祈福。” 男人在星际中时,地位也不高,只不过因为自己的贪念,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才被丢来地球,他能知道的有限,可闻人诀还是耐心的听完了。 等到那男人战战兢兢的倒退着离开,他扭头对身侧亲卫下了命令:“抓紧搜查,尽快把人带回来!” “是!”两个亲卫一起行礼,而后退下。 房中便只剩下闻人诀一个人坐着,维端等了半天,在空气中直接出声道:“看来不是确认了钥匙真正有用,您是不打算带回他了?” 一开始听到白檀失踪,主人可一点在意都没表露出来。 闻人诀沉默着,半晌后语调颇为清冷的回复道:“不,他见过天眼,就算没用也得带回来处理掉。” 189.189:凶残白檀 白檀可不知道有人在他背后讨论他的用处, 且还说了没用就要处理掉这种话。 他只是跟着前头四个人走, 越走越是困惑, 终于还是停了脚步, 不满道:“这是要往哪里带?我们不是准备要出城吗?怎么越走越偏僻了?” 每所城市都有光鲜亮丽和灰败破旧的地方,眼下他们正往破败的地方走, 眼见着街道上的车子越来越少, 连房子都破烂起来, 白檀心中不安了。 前头几个男人一同转过身来, 表情平静, 对视一眼后, 那胖一些的男人挤出笑容, 满不在乎道:“我们带你去见个人, 你担心什么, 出城对我们来说小事一桩嘛。” “可是……”白檀莫名有些不放心。 视线中那结巴男人跟着露出灿烂笑容,黑痣颤动着, 装腔作势道:“怎……怎……么的,你, 你, 你还信不过我们兄弟几个?” 他身旁的同伴有些受不住, 看他说的艰难, 忙接过话头去,不耐道:“你要不是黑胖子介绍的人, 我们还不能接这活呢, 最近封城可严厉着, 要是错过我们这村,你可再找不着这店了啊。” 白檀脚步顿在原地未动,目光挣扎的在几人脸上移转,他内心纠结着,看人说的信誓旦旦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虽然接触外面世界的少,他却有突出常人的直觉和敏锐。 看他犹豫不决,那偏瘦一些的男人目光阴暗起来,靠近他两步,语气有些强硬道:“怎么的?价格都谈好了,人也把你带过来了,莫不是想临时变卦吧?” 白檀愣了愣,一眨眼的功夫那四人已经逼近自己身前,面露不善。 “你……你们?”惊恐的,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直到背部抵上墙壁,恍然间他才发现,这伙人刚刚把自己带入个街角,一人已拦在后头。 他只能越过人肩膀眺望到外边来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 “你……你们什么意思?”抓紧自己胸口,白檀护着那包光核手链,目光戒备的盯着几人。 “白公子,白少爷,我们怎么称呼好呢?白小少爷?”不再掩饰的语气尽显嘲讽,那中年男人逼上前几步,再一次露出虚假笑容,安抚道:“你这不厚道啊,我们什么都谈好了,这个时候想改主意可不行,这不白白浪费我们兄弟几个的时间嘛,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还能变卦?只要你把该给的报酬给我们,我们就会平安护送你出城。” 白檀不傻,事到如今再不知道情况不对,他可真是脑子有毛病了。 一开始出城心切没顾忌太多,又想着自己给了黑胖子报酬,他介绍的人肯定没错,见面之时这四人表现的又太过自信,他一时没注意观察,又或者,终究是自己见识过的人太少,在联盟中,他身边哪能出现这种偷奸耍滑之辈。 家族保护的他太好,他的生活中只有家庭教师和铃舟之树,就算是冷漠和赫连乘风,交情一开始也不深,小时候只是认识,还是他能出门上学后,交际才多了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闻人诀那是顶顶的凶残了,要是坏人变态必须有个人冠着,那妥妥的就是闻人诀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人,表面阿谀奉承,转身却能要你的命。 他在家族中接触到的那些所谓黑暗,太多不沾身,那么多要流的血,他知道却触摸不到,像是隔着一层薄膜,而今天,这一切的险恶和凶狠,都暴露在他眼前。 深吸一口气,他死命呐喊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要想想办法啊! “我……”他想先示弱。 可话还没出口,街口处,一道清幽的声音就响起在几人耳畔。 “怎么?这戏不演完就下嘴,吃相未免太难看。”古知秋追了一路,刚又掩在一旁看了会,这下总算肯走出来插话了。 白檀突然听见声音,抬眼过去时,迎着黄昏的日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子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踏着步子,从街道上的热闹中独身靠近过来。 几乎想“哭”了,实在是这种时候能有个外人出现,多少让他看见了些希望。 “你是什么人?”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男人站出去,眉头皱着,脸色难看。 “一个……”古知秋停顿了下,似乎在想措辞,他看也没看白檀一眼,只慢悠悠的走到几人身侧,目光在那四人身上移动。 半天后,扯起嘴角,泰然自若道:“王城封锁有四个等级,四级封锁只要有王权特令即可出城,三级封锁则必须王权镇守司官员签字外加一位部长章印,二级封锁嘛,当得两位部长的令牌方能放行,眼下十七区整个封锁,下的正是二级封锁令,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能耐居然求得两位部长的令牌放行?” 白檀对这些完全不懂,听见来人这么一通说,方知道事情的严肃和不容易。 部长? 这几个月他在王居不是白呆的,各种官职多少摸透一些,部长这种级别的人,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两位部长就是十七区的领头人了,这帮人能有这能耐得到他们的令牌吗? 可是没令牌就出不了城了? 似是知道他的困惑,古知秋再靠近几步,冷然道:“二级封锁,王城外坦克早就成排,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硬闯?就算长出翅膀来,那天上的飞艇也不是看的,我倒是好奇的厉害,你们准备怎么出城?” 话说完,他已不动声色挡在了白檀前头。 白檀傻眼了,一手护着自己胸,另一手就想要去拉扯人,哪知道古知秋跟背后长眼睛一样,突的扭头冷冷看他一眼,寒凉道:“再无知,也别把封城令当儿戏。” 白檀哑口无声……确实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可这跟自己是星际人类也有关系啊,虽然知道地球上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可到底对这些人多了分轻视。 不然他也不会一口一个土著的叫了。 他的优点是从不嘴硬,尤其在需要救命的时候。不管对面四人是不是真有能耐出城,看他们现在目中的凶光,白檀也不能跟他们走。 壮着胆子,他走到那陌生人并排,望着对面之人,凶恶道:“我不去了!不跟你们走了!” 好好的“生意”被搅黄了,那结巴男人跟身边人对视一眼,还是年纪稍大的下了主意,靠近到古知秋身前两步的位置,几乎跟人面贴着面,咧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闷声道:“这坏人好事,兄弟你这事情做的不厚道哇,不过……” 邪恶视线肆无忌惮在古知秋身上停留,男人动了动鼻子,突然露出沉醉神情,迷惑道:“你身上真香啊!” 这贪恋神色,激的古知秋身后的白檀几乎要跳脚炸毛。 古知秋的面色却清冷依旧,只在人说到真香时,面色白了一白。 他从不用香,这人闻到的香味不是假,却是他体内的晶核作用。 从吞噬了这颗带给他噩梦的晶核来,古知秋痛苦过,迷茫过,最终还是坚强的走了下来,在这过程中,他也曾努力克服过,知道现在的调息能够一定程度遏制晶核带给自己的影响。 但是……距离不能太近。 这矮胖男人必然是因为距离的近,多少被自己体内的晶核能量所影响了。 人虽没接近自己,但白檀越过古知秋肩膀,看见人胖脸上眯着的眼睛中那淫邪之光,气的炸顶了,重声叱道:“给我远点!” 矮胖男人身后,那细瘦高个汉子也走上前来,对着白檀刻意笑了笑,目光却停留在他身前的古知秋脸上,夸赞道:“大哥,咱们赚翻了,没想到半路还送上个更有味道的。” 白檀愤恨不已,刚刚的惴惴不安全没了,眼下他就只剩一个想法,上前打爆这帮人脑袋。 恰巧古知秋跟他想的一样,但古知秋没他这些多余的废话,上一秒还静默立着不动声色,下一秒却风驰电掣,形同脱兔,身手敏捷的一通拳打脚踢,打的几个男人连蹦带跳。 可惜好景不长,一开始几人是没反应过来,等对上几拳后,古知秋渐渐落了下风。 这几个男人明显都吞噬过晶核,当中一人身手轻巧的能够轻易纵起半米,还有一人的力道重如千斤。 白檀看的着急,武功套路他是一窍不通,这种街头混打,不一会儿就见血吐牙的场面,他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古知秋能够看出他的天真和宅院之中保护出来的脆弱,就没指望他能帮多大的忙。 打起来时,指不定吓得躲到一旁哭。 他从十区出来,便真如告诉闻人诀的一样放弃了很多,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可走的再清静,身边难免还是跟了些人。 可惜他今日心情不错,把人全部支开了,这种事情明明不该伸手管,或者就算要管,换个方式插手也成,可他却偏偏找了个最蠢的方式,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这种施救方式在以前的他看来,完全是在泄愤。 没有成熟的考虑过后果,古知秋在那一瞬间确实什么都没想过,当他看见那几个男人眼中的淫邪光芒,当他想起那个夜晚自己在池边拼命的挣扎哭喊,却无人能够伸手。 眼中不知何时冒了血光,他占着从小的锻炼优势,几乎不计后果的和几人扭打在一起。 这一刻,他真的是在救人吗? 来不及想这些,一脚把那细瘦男人踹飞,他很快就迎击上另一个人的拳脚。 这处地方并不算是真正偏僻,这样大的动静,总有人探头从街口看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施出援手。 白檀刚刚着急,左右转了圈,终于在前头不远的墙壁上看到一张破烂凳子靠放着。 他也没顾身后打成什么样,拎着那破烂凳脚,就往回冲,还没到战场呢,迎面就飞来个身影,正是刚才被古知秋踹飞的男人。 那男人力量明明比古知秋大,可就是身手没有古知秋那么刁钻,刚才不小心被人一脚踹出,倒地后摇头晃脑的准备起身再战,身后脑袋上带着呼啸风声,一凳子脚就砸了上来。 白檀是厌恶跟人动手的,他从小的家教和见识也没人会这样……亲力亲为的跟人街头打架。 他不是不害怕,但被人欺骗的愤怒却在那一刻燃烧起了他的小宇宙,见那几个男人令人厌恶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被挑动了哪根神经。再看那个辛苦支撑的俊朗男人是为了救自己,那战意燃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板凳砸过去,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凳子干脆散架。 左右手各拎着一只凳子脚,白檀懵了下,地上的男人更懵,都没顾得上躲避,一手摸上自己脸,那血就顺着头发尖流下来。 男人目光一瞬毒辣万分,恨不得马上就转身扭断身后人脖子。 白檀的发愣只有一瞬,茫然望向自己左右手的凳子脚,在脸上懵逼还没消失完全之时,双手如同挥动双截棍,嘴中哇哇叫着:“啊啊啊,打死骗子啦!”挥舞的,那叫一个霍霍生风。 细瘦男人一下就被打晕了。 他却还未罢休,一脚踩上人脸,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 架势十足的立在原地怒吼一声。 旁边跟古知秋打斗的难舍难分,拳脚快的白檀都能看出晃影的结巴男人抽身出来,冲着白檀就撞了过去。 双手之上的凳子脚还在往下滴血,显然场中数人对这一幕猝不及防。 少年的气质与样貌,实在看不出会干出刚才那么“凶猛”的事情。 白檀不傻,他自己多少功夫自己不知道?人冲过来那还能不跑?刚才冲过来的气势有多凌然,那现在他跑的就有多果断。 他也不瞎跑,绕了一圈,躲回古知秋侧后方。 古知秋虽然同时和两人交着手,那视线也关注着四周,看白檀侧绕过来,他及时伸手拦下那结巴男人,把人护在身后。 其实刚刚他的吃惊不比这几个男人小,他还当这富家小少爷就算不吓哭,那也得逃命。 没成想,人居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了? 那一脸的正义凛然,那一眼对望间的慷慨就义,古知秋差点就以为是他救了自己。 收回心思,他认真对敌。 白檀跟着他步伐绕圈,双眼紧盯,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 看古知秋一巴掌把人抽到身旁,那结巴男人还晕着时,他小步伐飞快的冲过去,当头两凳子腿,没等人反应过来,立马就又缩回古知秋身后。 这鬼祟模样实在……有些难看,但多少帮了古知秋的忙。 眼见两人慢慢磨着,四人已经快全部趴下,街口处匆匆跑过来二十多号壮年汉子,这帮人一到,十来人封堵了这小街口,另十多人逼近他们,腰中一抽,十多支手、枪冷然对准了古知秋和白檀。 脸被打的肿胀如猪头的结巴男人看见来人,哭丧着脸迎上去,唯唯诺诺喊了声:“老大。” 白檀双手拎着凳子腿,其中一条还被抽断了,见那结巴男人喊出老大,他脸色瞬变,手一扬,两条刚才还用处很大的木棍随手就被他扔了,见机很快的,他对着那十数支枪口抬起了手,诚挚喊了声:“对不起!我错了!” 并肩作战了二十分钟的古知秋听见身后响动,僵了半边身子。 回头看去,就见刚还充血凶残的白檀,现在已然双腿并立,两手高举着,眼神无辜而可怜。 古知秋:“……” 190.190:阳光背后 虽有些无语, 但他的动作也只慢了半分钟。 双手垂到身侧, 他微低下头, 一副不再反抗的样子, 古知秋不傻,自己体内吞噬的晶核有什么作用, 能有多大能量他很清楚, 他不可能躲过对面十几个近距离的枪口, 便只好束手就缚。 被打的七晕八素的几个男人上前, 动作极为野蛮的扯过他, 戴上手铐, 对着白檀却放轻了些手脚, 只因他们知道这个容貌突出的少年武力值并不高, 且对方现在配合的太过主动, 那双手伸出来,黑瞳中闪动着无辜和恐惧。 就似刚刚还挥舞着木棒癫狂的不是他。 被推搡着押上车前, 古知秋回头看了眼,察觉到真没人跟在自己身后,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檀早他一步, 已经乖乖坐进车中, 老实的端正身子, 一点异样举动都没有。 可这帮人还是很谨慎,坐在副驾的汉子拿出黑巾, 扔给后边坐在二人中间的黑衣男人, 那大汉动作利索的给白檀、古知秋蒙上眼睛, 车辆很快发动开出街道。 …… “前头战事虽然暂时停歇,但食物和药品的损耗还在继续,新城这边对粮食又紧缺的厉害,所以难免耽搁了进度。”书易在外忙活了数月,匆忙间赶回来就听说向阳那边派了人过来,他这边刚好也有事情要报,干脆一起进了王居。 闻人诀知道两边人都到了,正想让十八区和十五区这边跟着听听,干脆就召集齐了人开会。 三区高层约有二十来号人,没去王权办事大楼,到了王居后直接进了最大的会议厅,坐在一起互相低声说话,等了得有十多分钟,王才慢悠悠的从屏风后绕出来。 二十多人齐刷刷单膝跪下行礼,闻人诀有些慵懒的声音很快响在他们头顶,“起来。” 一众人起来后纷纷把目光投向那个走向上座的男人,修长五指捂着嘴,闻人诀还在不断打哈欠。 “王没休息好吗?”先开口的是炎振,他有些担忧的望着斜坐下来的男人。 “嗯?”闻人诀泛着泪眼望了他一眼,接着便又是一个无声的哈欠,抬起一手摇了摇,“没事,说吧,你们也听听新城的事情。” 其他人各自落座,书易却还站着,等到这话后快步上前,一手拉过墙上的绳子,一幅巨大的围绕着沙南茂林的三区地图被放下。 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细棒子,书易指向地图中的一处,徐徐道:“之前十七区便有向着这边扩张建造,但后来因为跟十三区间关系紧张,暂时搁浅,而今……” 手中细棒指向另外三个点,他沉稳道:“我们三处一起动工,仔细观察也就明了,待未来这三处正式连成一线,迁移过来人类,让他们顺着我们规划好的区域继续发展,那么十七区和十五区间的野外区域将减少,少则五年,多则八年,两区可围绕着沙南茂林外沿,成为一体。” 红雨束着高马尾,从知道主上启程回来后,她也从十五区中赶了过来。知道这次新城的建造是等待将来十五区的呼应,她便也想更仔细的了解清楚。 这满屋子的高层中,只有她一个姑娘,可她却没半分不安,在吞噬过晶核,甚至经历过数次战争和刺杀,她的心志早已变的坚硬无比,寻常男人又哪里敢正眼看她。 和以前的媚骨风情不同,如今她的眉眼举止间,已然带着股血的风采,唇角沾染的红,更像极了魅惑的血,而非娇花的艳。 别看她静默时美的让人起怜惜,其实一年多来,她也没少挑断那些登徒子的脚筋。 最早三区之中还有人盛传她是王的女人,不过是娇蛮任性非要拿权利玩一玩,没几天就会回王的身边撒娇去了,哪里想她越干越顺手,做事越来越滴水不露。 虽然敌对她的人至今还认为她能有今日的地位,纯粹靠的是和王睡觉。 但红雨不在意这些,那些声音再嚣张也只是在背后,敢当着她面说这话的,不是被她亲手折断脖子,就是被她命令下面人拖走。 “继续大规模的迁移人类,前期的安置费用如今已变得有些棘手了。”在十五区时,向阳更多管的是军队,她才是实际运营王区的人,这些日子不断的物资汇入十七区中,她清楚不过十五区的底线在哪里。 “为了承担新城的建造和前线的伤亡损耗,十八区近几个月的晶核走量高了两倍多,我觉的继续这样大规模的贩卖晶核,很不妥。”黑虎自然也赶过来了,他的意见和红雨一样,能有多大能量就做多少事,继续这样无止境的填补下去,会损耗了十八区和十五区的根底,无异于杀鸡取卵。 闻人诀单手托着下巴,银色面具覆盖着他整张脸,没人可从他脸上窥探到什么表情,只从他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敲击着椅子扶手来看,似并没什么不悦。 底下人说的也都是实际,闻人诀目光移转到书易身上,对于这些方面的统筹,他自认为比不过书易,这时候自然要听从人家的建议。 注意到他视线,书易无声点了下头,转身面对着会议厅中所有人,条理清晰的一条条把困难和原因以及要怎么应对说了出来。 虽然到最后,红雨脸上仍旧带着点为难,但已没有一开始的激烈。 黑虎为人处世稳重的多,一直在旁听着,不时张口说一句,却全在重要的点上。 闻人诀耳中听他们议论,这帮人说着说着就似忘了上头还有个一言不发的王在,从慢吞吞到激烈,再到争吵,几乎要动手了,又慢慢冷静下来,彼此三两散开讨论一阵,重新坐到一起后,妥协的妥协,抗争的抗争,半个多小时,闻人诀就那么无声注视着。 直到最后三方都满意,方案也拿出来了,书易松了口气,终于踏着步子回到位置上坐下。 一帮人这才想到晾着主上不少时间,默默的一起把视线投注到上方。 闻人诀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就算是听出了方案中的那么一点不妥,他也只是扭动了下脖子,没开口。 维端倒是通过心识察觉到他意思,见他还不开口补充提醒,奇怪道:“您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闻人诀勾起嘴角,心识中淡漠道:“不是很重大的事情,这种小错不让他们犯,将来难免犯大错。” 维端:“哎?” “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线都牵在自己的手上。”闻人诀冷然回了句,维端还想问什么,他已对着下边开口道:“十三区那边的邀请回函送到了,蓝岸!”他点名,“晚宴的事情交由你安排,关于十九区派人来贺的事情你要仔细,别弄出差错。” “是。”蓝岸起身行了礼,又往后仰着坐下。 这种正式场合,他还是拿出了一个部长该有的姿态。 零零散散的又讨论了些事情,突然就有人提到了封城令。 封城不可能对王区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以说这几天来,十七区很多事情因为封城而推迟,底下的普通居民不说,那些大家族已经有些坐不住,尤其是跨区做生意的,那更是急的抓耳挠腮。 “您有没有想过,”书易目光认真,对着闻人诀道:“大规模的搜查虽然不可能太过仔细,但一次笼统的梳理已经完成,却还是半点踪迹都没发现,您有说过,白随主是垃圾人,而且到地球的时日并不多,应该没什么人可以帮助到他,炎部长底下的人更是把王权触手不到处都搜了个遍,却还是没什么风声。” “想说什么?”老实说白檀到现在也没找到,闻人诀其实蛮惊异。 “他会不会是身不由己,我的意思是,您说过他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那么……现在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给控制起来了。” 关于这个问题书易自然深思过,所以今日才能说出这个猜测。 哪里知道闻人诀都还没什么表态,多日来负责搜查的两位部长却一起激动起来,炎振一拍身旁桌子,如梦初醒般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就说没道理整个王区的力量动起来找一个初入王区,没任何人脉的人,居然半丝音讯都没有。 看来人并没那么悬乎的不翼而飞了,而是他们层叠的天网中出了疏漏。 …… 白檀缩在房间角落,几日来没接触日头让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这里是处面积颇大的地下室,上千平米被划割成一个个小房间,没有墙壁相隔,全是他看过的古电影中那些人类牢房一样的铁柱子相连,一眼望过去,前后左右皆可看到关押着人的牢房。 “不要……放开我,呜呜呜,妈妈!”尖厉的惨叫从前方幽暗处响起,慢慢接近他们,白檀视线中,一个年岁十七八的少年被拖拽着头发拉扯过他们身前通道。 那披散着的头发,满脸的血迹,吓的他屁股着地连连后退到一旁角落处,沉默如冰的男人身旁。 “喂!古知秋,你干嘛不说话,你说他们会怎么对我们啊?我们要怎么办啊?”絮絮叨叨的,虽然几日来从未得到过回应,白檀却还是紧贴着人不肯离开。 哪怕只有一丝的温度摄取,他也不愿离开。 当日一起被抓进来,好在没分开关押他们,白檀总算找到点心理安慰,缠着古知秋要说话,谁知道人在吐出自己的名字后就闭上了眼睛,再不发一言。 左边牢房里,两个少年蹲着悄声说话,“没卖出去吗?看来一顿毒打免不了了。” “总比被退回来好。”声音轻微带着颤抖,说话的这人像是风中残烛,一丝生机马上就要没了似的。 “之前那个被买去拍卖场助兴的,不是被拉去和走兽做那个事情,回来疯叫了两天,昨天早上拉出去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颤抖着的声音中满是恐惧,“到现在也没带回来,难道……” 贴着古知秋的身子又颤了颤,白檀脑中不可阻止的想起那个场面,那破烂的衣服,裸露出来的大腿和那处已经烂掉的血迹,被一路拖着经过众多铁栏杆围城的小“房间”,那跟他年岁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凄惨叫着,神情痴呆的被人拉拽走。 他知道的,那少年被拉走后,前后左右响起的议论声。 “人……人怎么可以和……野兽做那个事情?”向来清越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白檀心神大乱的扯着古知秋衣袖,喃喃自语道:“假的吧?” 从进了牢房神情就冰凉的男人低下头,看着白檀扯起嘴角,古知秋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语调阴冷道:“下一个,或许就是我们了。” 191.191:王的男人 这话倒也不算危言耸听,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 一群男人拥簇着个四十岁左右刀疤脸的汉子, 走到了他们“房间”前的铁栏杆外。 男人脸上有道丑陋的疤痕, 从眉角到唇下,鹰眼蒜鼻, 双臂粗壮, 看着就很有力量。 这群人一停下来, 惊醒了本就浅眠着的白檀。 “帮主, 怎么样?不错吧, 绝对的极品。”憨厚的声音响起, 白檀认出现在说话的正是那天忽悠自己的四人之一。 看着脸庞方正, 老实巴交, 其实已经坏到冒黑油了。 “呸!”忍不住, 他狠瞪那人一眼。 “不错!”刀疤脸汉子抚掌而笑,“这样看着更灵气了点。” 他说的自然是白檀刚才那一瞪眼的风情, 听他这话出口,本还愤怒着的白檀一下面无血色, 再不敢跟这帮人对视, 缩到最角落。 角落踏实睡着的古知秋慢慢醒转, 坐起呆了会, 而后轻飘飘的扭头瞥了眼停在铁栏外的这帮人,接着面无表情的垂下头, 打起哈欠。 “喂!”白檀轻声喊了下, 用手肘碰了碰人。 谁知古知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错不错!瓜子, 你这事办的好。”看古知秋这神态,刀疤脸汉子更满意了些,目光一刻不移转的在牢房中的二人身上打量,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打扮一下,尽快送到南家去。” “帮主,南粤那小子难弄着,我们之前送了那么多人他都没收,这两能成吗?”又一个汉子凑上前来,声音尖细。 白檀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气的又颤了下身子,现在凑上来说话的男人就是那天的细瘦汉子,很明显几天时间过去了,对方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除了些。 “不试试怎么知道?”刀疤脸男人转身,“风情完全不同嘛,哪怕收一个,咱们以后再走白药,他能不给我们行点方便?就算他不要……”言未尽,男人扭头再看了眼牢房中的二人,愉快道:“这种货色,用处多着了。” “是是是。”一众汉子避开来路,点头哈腰的追捧。 “把他们带出来!”看刀疤脸男人准备离开,他身后紧跟着的尖下巴男人挥手,早守在一旁的黑衣男人们上前打开牢门,又四人走了进去,两个挟持着古知秋,两个拉扯起白檀往外走。 跟白檀的待遇不同,古知秋手上的铐子从戴上起就没人给他取下来过,知道挣扎无用,他的神情异常冷漠。 白檀哪里像他,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经历过,且几天来被关在这种昏暗的地下,耳中听到的那些事情和眼中看到的,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世界观。 那么龌龊黑暗的事情,就算给他看小说,他都想象不出。 本就如惊弓之鸟了,现在人一拉扯他,他脑中全是那个少年下半身的凄惨模样,面色苍白下,眼神中全是恐惧。 “别拉我,你们别碰我!”那天见机的聪敏全都不见,他如同要被拎离水面的鱼,竭尽所能的挣扎起来,大喊大叫着:“你们不许碰我!我是有男人的!” 这一声大吼出来,挟持着他的男人们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反倒先愣了下。 被关在王居的日子里,伺候他的仆人们左一个随主,右一个随主的称呼,他怎能不好奇,在好不容易弄明白随主的意思后,他脸庞抽动了一下午,到最后还是决定将错就错的忍了。 没有随主的身份,他不可能享受那些待遇,若还在星际联盟中,他的傲气定然会让他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可偏偏沦落到了地球,这是一个脱离联盟法规的地方,他没有办法。 可以说,随主的身份还是他的保命卡。 “哦?”其他人都没反应,任由他喊叫,前头走出五步远的刀疤脸汉子倒停下脚步,转身一脸的兴趣盎然,“你男人是谁?” 他手下帮派干买卖人的勾当,年轻男女都有,下手的对象皆是些没有十七区居民铁牌的人,这些人在混乱的王区中消失,就算有几个关系人要寻找,那都是有心无力。 而更多的是流散的人类,这些人的失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勾当。 古知秋身上的那份冷傲,让见惯了人的刀疤脸汉子觉的有趣,跟以前哭闹、畏畏缩缩的那些人不同,他想着或许这样的人才能引起南粤的注意。 南家是区内大家族,家族中有三个男丁在王区战部中权当高职,光是买卖人口,刀疤脸汉子已经越来越不知足,食盐的利润虽然也高,但现在王区和十区关系紧张,所有的交易线路都断了,还在走盐路的大多都是王权组织下面的部门,绕大远的路,从大陆另一端运送食盐,一点赚头都没有。 剩下利润高的行当呢? 晶核?那是万万碰不得的,王权对晶核的掌控,比起以前对食盐更为严厉,胆敢伸手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有人曾说,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有人敢铤而走险,这话刀疤脸汉子是认的,真有那个能耐,贩卖晶核又怎样? 可偏偏现在十八区跟十七区同主,彼此协调下,再能钻的空子可就少了,而且有了十五区和十七区的配合,外人再想从沙南茂林中偷取晶核,变得更为困难。 枪支弹、药?不是不行,刀疤脸汉子自认有些门路,可是王区中这些“蛋糕”都已经被各大势力瓜分完,他贸然进入不见得能落好。 想来想去,刀疤脸汉子还是动了白药的主意。 这玩意利润高,只可惜是王区禁品。 他不求南家能全部放行,但只要每月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半天,就够了。 南家掌控着王区东、南,两个进城大道,只要他们肯稍稍含糊一下,想想那当中的利润,刀疤脸汉子万分心动。 可是不先攀上关系就贸然找上门去谈这事情,太不懂事了。 没准会被当场拿下,献上头去领功。 贿、赂这种事情他驾轻就熟,先找到人的弱点才好下手嘛,他让人搜集了南家几个少爷的兴趣爱好,最终决定从南家少当家身上下手。 南粤这人性子沉稳冷静,日常行事步步讲究,少有错漏,唯一不爱女色喜男风,刀疤脸汉子在这上头用了不少功夫,以前送过去的人要么人家不收,要么没两天就又给退了回来。 这次听底下人说找到好货,气质样貌都跟以前那些人不同,他本就约了南家其他两个少爷吃饭,想着借这个机会再把这二人送上去试试,事前当然得来看了才放心。 他干的就是贩卖人的勾当,眼睛当然毒辣。 近距离看了会,就察觉出这二人的出生怕是不俗。 虽然容貌那是各有千秋的优秀,但气质,一个大气沉稳,临危不乱,孤高中透着冷傲,另一个浑身都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贵气,有着全然和年龄不相符的纯粹。 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可这年头落难的贵族多了,便是星际人类又如何?前两年闻名两个大陆的所谓第一美人,樛木的下场怎样? 还不是沦落为多方争夺的玩物,到最后被轻易抛弃,容貌被毁后,抛尸荒野。 刀疤脸汉子倒不担心他们的出生,改个名换个姓,扔到哪家屋中锁着,这一辈子见不到天日,还能翻出什么浪? 管你多高的身份,这世上见不得光的地方多了,刀疤脸汉子最得意于这,他这多嘴的一问,一半是出自随口的调侃,一半也是想试着问问,他所担心的不过是二人皆来自十七区中,怕那么凑巧的就跟南家有关系。 到时候岂非弄巧成拙?讨好不成反招记恨。 他虽问着,但也没放多少心,那边白檀脑袋嗡嗡作响,犹豫了半分钟后抬头大吼道:“我的男人就是十七区的王,你们还不给我放开!” 刀疤脸汉子嘴角笑容都扯起,准备好听到答案就大笑,他身旁的男人们垂手的垂手,抱胸的抱胸,一脸的惬意。 不管白檀是不是真有男人,男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没太在意。 真要瞻前顾后的,他们还做的了这些暗中的买卖? 白檀怒吼出声后,他们集体僵了下。 不只是他们,因为这近千平地方空旷,全是铁栏相隔离出来的牢房,白檀这一声吼,前后左右不少小房间中蹲着的少男少女们都听见了,呆在角落处的他们身子越发缩的矮小。 更多的人是懵,而后……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白檀并未在他们脸上看到让自己满意的恐惧表情,反倒一个个的全都斜着眼,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刀疤脸汉子更是,一手插进了裤袋,扭头漠然吩咐身边人,“好好打扮打扮,半小时后车子出发。” 再不停留,他带着来时的那些人,很快消失在幽暗的尽头。 男人是王? 癔症疯魔了吧? 想出去想疯了? 谁不知道十七区的王特立独行,行踪飘逸不定,就连部长们都不一定能见着他几次,知道他的去处。 牢房中有人摇头叹息藏好自己身影,押着白檀二人的黑衣汉子们面无表情,推搡着二人往外走。 跟其他人完全不在意的表情相比,从始至终神色冷漠的古知秋在听到白檀喊出那一声后,神情细微的变化了下。 目光浓黑的凝聚在白檀身上,第一次那样认真的打量起对方。 跟这些人不同,作为十区曾经的首执者,他是知道闻人诀身边有个藏得很好,从不抛头露面的男随的,跟江柏峯王居后院中数量惊人的女人不同,这个三区共主身边的人清净的很,他们这些外区高层有听闻的就那么一个。 闻人诀的男随? 古知秋有诧异,但惊异点跟在场的这些人不同,这些人怕没一个相信白檀的话,他们嘲讽的是白檀的异想天开,而他,通过跟身前这少年相处的几天来判断,如何不清楚对方的本性? 过分不知世事的天真,虽然有些时候的举动也会让他感到意外,但这种性格的人,真的很难把他放到闻人诀一起。 当他还是十区首执者跟十三区联盟军作战时,拿着手中情报他就有想过,闻人诀身边的人,会是怎样的? 肯定手段不差,要么就是有什么别的特殊能耐,如果只是冲着外表,那对方身边到今天绝对不会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看白檀鼓着气喊出那句话,古知秋相信他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随便叫着唬人的。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 居然会是那个心计深沉,让人看不透的男人的枕边人? 他吃惊讶异的是这个,身边少年却不知,白檀走在他身边,一脸恼怒的看着周遭人,等目光落到他脸上时,那不满都快成实体砸到古知秋脸上来,“不是吧?连你也不信我?” 古知秋跟他并肩走着,两个人都没再挣扎,很是老实配合。 白檀垂头丧气,要知道刚才那么多人,吼出那种话是有多羞耻,他也付出了很大的勇气,可悲哀的是居然没人相信?! 尤其是!身旁这个已经被他看做自己人,同甘苦的伙伴,居然也是一脸的讶异,这简直不能忍啊! 押送着他们的人看二人配合,而且刚刚白檀喊出那么傻的话,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在他们看来,这二人已经完全翻不出天了,不然何至于连那么荒唐的话都叫出来了? 看他们配合认命,护送的人倒也乐得轻松,担心他们闹脾气,干脆撤开手,只用枪顶着让他们自己走。 就连二人之间的轻声交谈都无视了。 “既然是王的男随,你怎么在这?”古知秋审视着白檀。 “说来话长……”白檀一脸的不堪回事。 “长话短说。”古知秋表情冷淡。 “离家出走。”低声下气,白檀满脸的后悔。 很好,所以说困的自己出不了城的罪魁祸首就在身边? 古知秋原只想到十七区看看,接着马上就离开去往其他王区,没想到好好的突然就封城,他被迫滞留。 还猜测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原来原因可能出在这? 王的小宠不见了,所以才下的二级封锁令?找什么贼,找的是身边这个苦瓜脸才是! 古知秋一时间,还真是五味陈杂。 192.192:有点想吐 两人被带下去, 很快就换了身衣服, 而后又被匆忙塞上车, 因为打扮的关系, 古知秋手上的铐子被取下,上车前跟着他的男人把枪口抵在他的腰上, 低声警告了句, “老实点!” 他虽无表情却行动配合, 坐进车里后一声不吭。 男人照旧坐在中间, 后排三个人, 前头开车的大汉对副驾的男人点了下头, 那男人凶恶的透过后视镜, 瞪了二人一眼。 白檀苦着脸, 压根没心情去关注他们的动作, 刚刚上车前,古知秋附耳低声嘱咐了句, “听我话。”他心中烦着呢,一车五个人, 对方三个带着枪, 就算自己听他话又能怎样? 等送到了地方, 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了,一开始逃跑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自己的意志那也是相当的坚定, 白檀现在却无数次在心中怀疑自己,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太少,可以说老实呆在王居未尝不是个办法,等再熟悉一些,有了点资本行动也好啊。 他哪里知道,人心可以坏成这样,而且,这破地方也太没王法了! 他先埋怨自己,后来又慢慢想到闻人诀。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把自己扔在王居一关好几月,连个面也不露,自己应该愿意找他谈谈,不至于瞎跑落到这个下场。 前途的未卜让他心中恐慌,脑子里再不转点别的想法,他怕自己要没出息的颤抖起来了。 半低着头,白檀心中思绪一时分外繁杂。 另一边坐着的古知秋却抬手拦住了中间男人手中的黑巾。 少言少语的他如今口气温和起来,“不用蒙了,你还怕我们跑了吗?我们走不了了。” 话虽这个理,但……按照规矩,男人刚想开口说不行,可看人修长五指搭在自己腕上,面容间带着丝恳求,一时恍惚,反应过来后却点了点头,“好吧,反正马上要到地方了。” 他这么说着,便再没给人蒙上黑巾,白檀那边干脆也一样。 前头两个大汉虽瞥了一眼,但因为关系不大,都没开口说什么。 古知秋收回自己的手,面容依旧柔和,目光却在瞬间清冷下来。 微垂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他微侧了下方向,用身子掩盖住手后,慢慢握拢捏紧,直到骨关节传来声“嘎”的声响。 心中虽然焦躁慌乱,但白檀目光中,车子的两旁越来越热闹,仅仅隔着一扇车窗,外边就又是那个貌似祥和的世界。 随着车子拐上大道,看到车外出现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和车流,白檀眼中求生的欲望,越来越浓。 可惜他不敢动,更不敢喊。 只仿佛祷告般,把目光投注到街道上每一个路过的人脸上。 带着无声的求救。 只可惜,所有人穿梭着经过,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所乘坐的这样一辆普通的车子。 有行人在车外奔跑,更有人从店铺出来后,三三两两欢笑。 不自觉的一手触碰上窗户,白檀眼巴巴干望着。 他的动作引来副驾男人的警惕,侧过身来恶狠狠的注视着他,半天过去,看他并没别的举动,便又回过身去。 可以看出他们要去的地方肯定位于城市中央,因为车子越开,两旁越繁华,因为车辆的增多,便连速度都不得已慢了下来。 古知秋漫不经心般扫视着窗外,在又一个拐角后,看到两个王区战部士兵从一家店铺中走出。 车子再往前开,路上看到的士兵便越来越多。 一开始,刚看到士兵时,开车的包括副驾的男人都同时摸出了枪,警告性质的对着古知秋和白檀二人晃了晃,可惜做给瞎子看,因为古知秋神情冷淡到似乎不存在这个人,而白檀呢?精神恍惚的仿佛在梦游。 两人都没注意到,更不会在意。 随着车子速度的减慢,一路慢慢开过去,见到的士兵越来越多。 一开始封城时,古知秋看到这样的阵仗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真跟王权组织发布的通告上说的一样,只是为了找个神通广大的贼么。 现在……他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那些士兵从街道中的店铺里走出,又在小队长们的召集下汇拢在一起,向着下一条街走去。 手肘慢慢抬高,古知秋撑着车窗内部,目光慢慢幽深起来。 看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黑衣男人又再好好的看了他数眼。 直到车子一个拐弯,因为斜刺里穿出的摩托,急刹下白檀往前晃了下又很快止住,古知秋因为撑着窗,身子一下失去平衡,他没往前扑,反倒撞进了身旁男人的怀中。 白檀坐正身子回过神,发现救了自己又搭上他自己的恩人,以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偎靠在监视人怀中。 脑袋轻轻搭上对方肩膀,以一个前头二人注视不到的角度,古知秋对着男人吐气如兰,声音蛊惑勾人,“把枪给我。” “呃……”声音很轻而且莫名沙哑,除了白檀,前头二人并未听到。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低语,让白檀瞪大了眼,接着更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古知秋装作要爬起的样子,一手撑在大汉腿根处,另一手扶着人肩膀,动作缓慢的坐起。 因为身子的重叠和他爬起的姿势,造成个视角盲区,白檀因为听见了那句惊为天人的话,便对身旁人的一举一动分外关注,那个凶巴巴坐在二人中间的监视人就像傻了一样,在古知秋靠上他身体对着他耳朵吹气,吐出那句话后,目光一瞬痴呆了。 接着因为古知秋刻意的缓慢动作和重叠身子,他把自己腰中的枪掏出又递出去,古知秋很快收起,坐好。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分钟内完成,别说前面两个刚缓过神的人,就算始终看着这一切的白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着嘴,他瞪大眼,双手双脚都僵住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从上车到前一分钟都凶残万分的监视人,忽然变得这么听话和配合? 因为不知道古知秋干了什么,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再看对方的视线完全变了,就似乎看的不是个人。 是神又或者妖怪什么的。 “咳。”捂着嘴,古知秋忽然轻咳了声。 这一声让白檀震了下,对望一眼后马上就装模作样的“呀”了声,恼道:“撞死人了。” 对他的碎念,车中三个男人没多的反应,白檀刚刚装扮的时候就一直在叨叨叨的没停过,各种杂言碎语,好在人动作配合,否则必定要给苦头他吃。 虽然表面恢复正常,但白檀眼角余光还在不断注视古知秋,心中那叫个紧张,他不知道人准备干什么,但就看他收起了枪,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束手待毙。 自己必要的时候,一定要默契配合啊。 白檀给自己鼓劲,那边副驾的男人开了一半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去怒骂那突然窜出的摩托,“艹你妈的不想活了?” “赶紧跟上跟上!”骂完看前面两辆轿车速度也慢下来,他知道肯定是帮主他们注意到他们这辆车的状况,刻意减速下来等。 怕事情办的不漂亮回去被收拾,男人暂时饶过那骑摩托的青年,自认倒霉的捶了下车门。 车子又慢慢加速跟上。 白檀趁着前面二人没注意后头,速度很快的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只见人目光茫然,神情呆滞,似是丢了魂,只知道傻傻的盯着古知秋没完没了的看。 以最快的速度藏好枪,古知秋又恢复成他的冰山脸,跟白檀想的一样,他们绝对不能等到了目的地再想办法,热闹的大街上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真等送到了地方,那龙潭虎穴怕就没那么好出了。 到时候就算知道了他是十区的古知秋又能如何,说不定会落得个更凄惨的下场。 他自己在上位时不屑于玩弄这些弱势的人,折腾那些龌龊腌臜事,但处在高位,很多事情想看不想看的,都会落在眼中。 他很清楚这些人一旦有机会对同位置或者更高位置的人做出那些□□的事情,手段会有多偏激,这些人不认识他,如今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身旁贴着自己的男人丢魂似的神态,火辣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出任何抵抗或者拒绝的动作。 就连他深深厌恶着的晶核能量,刚刚……自己不也用了吗? 想到这里,不自觉的露出个难看笑容,他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嘲讽和轻视。 如果说之前是惊慌恐惧,那么现在,双手握紧在大腿上,白檀耳中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他紧张的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管古知秋怎样让身旁的男人老实把枪递出来的,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同伴”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车子进入酒楼一条街,古知秋冷漠的目光中,一辆军车停在他们前头,从另外两栋酒楼中陆续走出战部士兵,他们互相打着招呼,领头带队的又对着其他酒楼指了指,似乎在交流消息和布置下步搜索。 一开始王权组织这样频繁的搜查引起了极大恐慌,可是接连几道安抚的通知让大家逐渐心安,随着这种密度搜查的继续,大家慢慢的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冷淡的目光慢慢改变,古知秋看着车子不远处一群扎堆的士兵,右手动了动。 左手握着枪柄,他突然大喝了声:“白檀,趴下!” 始终关注等待他举动的白檀一声没问,直接低趴下去,双手抱头,古知秋左手把手、枪掏出,看也没看的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就是一枪,身子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前扑出去,右手穿过前排座位,锁喉住了副驾的男人。 近距离下的准确爆头,子弹直接穿透人脑袋而过,打在车门上镶嵌其中。 右手锁喉控制住副驾的男人,刚刚一枪成功爆头身边人的枪口很快就又对准了开车的男人。 开车的男人反应不慢,几乎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一手离开了方向盘,另一手掏出枪,马上侧身对准后头人。 可惜他快,古知秋的动作也不慢。 因为男人还有个侧身回头的动作,而古知秋刚才一枪爆头身旁人时压根没看,完全是盲打,他忙着制服副驾的男人,在枪声响起后更是一眼多的没有,直接调转枪口到驾驶位。 “砰!”第二声枪响很快接上。 本就歪歪扭扭开着的轿车,这下彻底失去了方向,开车的男人额头被子弹打入,身子很快无力倒下,尸体的一手还落在方向盘上,却无法再把控住车辆。 失控了的轿车很快就撞上路边招牌,副驾的男人在两声枪响后挣扎剧烈起来,好不容易掏出枪,他想古知秋肯定还来不及调转枪口,刚准备直接对后开枪,虽然身子还被控制在位置上,但后面的空间就那么大,古知秋因为隔着位置锁牢他,身子必然是贴着自己的。 他想的很好,可惜的是手还来不及抬起,失去司机控制的车子就直接一头撞上了路边的霓虹招牌。 猛然撞击下,男人手中枪支掉落,古知秋也在冲击力下,身子整个向前扑去,额头撞上了前挡风玻璃。 因为有所防备,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牢牢控制着手中人。 酒楼的霓虹招牌倒地碎裂,车前挡风玻璃也撞出个大口子,热闹的大街上因为这突然的一幕,路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这巨大的响动,自然引起了路旁战部士兵们的注意。 前头的两辆车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幕,很快刹车停下,一帮黑衣人快速跑近,笑着对周围人解释着什么。 额头有血流下,被他控制着的男人因为这一撞脑袋还在晕眩,脖子上锁牢的手如钢铁般纹丝不动,透过碎掉的玻璃,古知秋混沌中抬手,“砰!”的又是一枪。 这一枪打的不是那些靠近过来的绑架人同伙,而是路旁站着的,王区战部士兵。 子弹精准射入最前方的一个士兵额头,穿着王区统一派发士兵服饰的年轻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就直挺挺的正面摔下。 他的突然倒下,和那一声终于能够让人听清的枪响,震动了街道上所有的战部士兵。 一开始还抱胸围观注视车祸的战部士兵们全部动起来,冲锋、枪口抬起,成群逼近已经熄火的轿车。 这突然的一幕,让那十多个靠近的黑衣男人们僵立,犹豫不过片刻,转身就要离去。 可惜这条街道上的战部士兵们不是瞎的,早就注意到他们先前的举动,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放他们离开,连着前头的两辆车和人,全部被控制起来。 因为额头流下的血和从破碎车窗中伸进来的枪口,古知秋终于松了口气,喊出声“白檀”后,晕了过去。 从一开始就抱头蹲着的白檀因为撞击受的伤害最小,躲在座位中间的他全力抑制着自己的尖叫。 近距离下的爆头,那喷溅出来的血,那摔在他背上的尸体还留有温度。 扭曲变形的车门被从外暴力拆卸下来,白檀听到古知秋那一声唤,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就被两个男人粗鲁从车中拉下,他屁股着地,半天后视线逐渐清晰后抬头,还没看清身前人呢,额头上就同时抵上了两只枪口。 白檀:“听我说,我想吐!呕!” 一手捂上嘴,他确实很想吐,因为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流动的东西应该不是自己的,而是刚刚那具尸体的,而且流动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只有血液,中间或许还混杂了什么,比如……脑浆? 周围一圈全是战部士兵,车中不断有人被拖拽出来。 如果可以,白檀希望扭头先吐一会,可是当前的情况紧急,那两只枪口抵着他的力道还在加重,眼角余光注意到古知秋被两个士兵粗鲁拎起,自己身旁又有两个士兵在靠近,看着就不怀好意。 他莫名的一句话,让两个枪口对准他的士兵愣了下。 想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白檀很快接上下一句:“让闻人诀来见我!” “放肆!”右边的士兵直接拉动枪栓。 王的名字岂是普通人能随便叫的? 车祸现场被战部士兵们层层包围起来,在士兵们的外围,还有不少好奇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的哄乱议论起来。 白檀知道,再断续说话可是会死的。 再没一个多余的字,他目光庄严,口气郑重道:“我是他老婆!” 这句话的冲击力确实不轻,那还拿枪的两个士兵彼此对望一眼,震惊诧异下,理了理他说的话。 闻人诀→王 王的老婆……说自己,想吐? 193.193:怎么不哭 十七区的王权巡察所今天注定不太平, 下午一点多钟, 第二战部两支精锐分队被运兵车拉过来, 一帮武器精良、体格彪悍的士兵们很快把控住了整个巡察所, 包括大楼外边的街道都被暂时性封闭。 再过了不到半小时,几辆完全一样的黑色轿车陆续停在大楼底, 巡察所的官员们一起迎了上去。 从巡察所大门到后院办事的独栋房屋有些距离, 炎振走在王身侧, 一五一十转述着中午才发生的事情。 包括有牵扯的多方势力和白檀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吐?他说的?”闻人诀步伐不大, 边走边侧头聆听炎振的话, 等到他停下的间隙, 开口问了句。 语调相当温和, 完全听不出有怒气。 “是啊, 关于涉及到的帮派和人员已经被全部控制, 救了白随主的那个人听说醒来了,目前被安置在下边的房间休息, 我也让人去叫了。”炎振沉稳的把情况大概说清楚。 前头闻人诀超过他两三步的距离,步子不快不慢, 嘴角正无声的慢慢上挑。 车祸之后, 白檀不管不顾喊出那句话, 在场的士兵一时都愣了, 真想活命也不能编造出这种谎言啊,因为一旦被拆穿, 那可是连想死都难的。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后赶忙把情况报给了领队的。 跟普通士兵不同, 有官职在身的小队长听闻过, 王有个男随,就是从没有人见过,谨慎要紧,他又把事情往上面报。 虽然这次的搜查说是为了找贼人,可也交代过不得伤害可疑人,容貌和年龄身高都有大致交代过,那管事的一听,心中“咯噔”一声,脑子转的飞快,在问清楚白檀和古知秋的年龄样貌后,火速把人送到了巡察所。 跟他们不同,巡察所里安排了王居伺候过白檀的随身人,每日每夜负责排查可疑人,在白檀出现后,负责认人的男人当场就掉下泪来,连连点头说是随主,是他们王区的随主。 这消息又立马往上报,因为从街面上把他们带回来的人是第二站部的,最终,消息就到了炎振那。 炎振听闻后很重视,亲自往巡察所去了个电话,白檀在接过电话后也没说什么,就“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 可炎振还是分辨出了他的声音,马上跑到主上的房间,把事情说了出来。 闻人诀当时在看文件,听到这消息时,指尖捏着纸页顿了顿,挑眉微笑后起身,轻快道:“去吧,走一趟。” 主上要亲自动身前去?炎振有些惊讶,很少看到王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因此他心中对白檀更看重了三分,没有劝告,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主上的出行。 在路上还一直在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车上下来后便以最简练的语句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并且把白檀当时的表情都完美的复述呈现。 他越说,闻人诀脸上的表情便越深意。 古知秋醒来后通过身边忙碌的仆人得知了自己的位置,王权巡察所,复杂的长叹口气,很快就有人上来替他检查身体,安排吃食,等一切忙碌完毕,又好声让他休息。 他心思重,哪里睡得着,只得闭眼在床上躺着,一时思绪更发混乱。 再等到有人请他,已经是快下午两点,在穿上仆人送来的新衣服后,他被人带着去了另一个房间,进去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头,苦着脸的白檀,和他身周围绕着的一堆人。 见他进来,白檀扯起嘴角干笑,面色凄苦的半驼着背,一脸末日将来的绝望表情。 古知秋左右看了看,最终往前走了几步,站的稍后,混在人群中。 看的出,这满屋子保持安静的人是在等谁来。 不需要多猜,因为门口守着的士兵们已经齐刷刷跪下,呼“王”声由远及近。 有些吃惊,古知秋抬头看了白檀背影一眼。 就算相信对方就是闻人诀的男随,他也没料到,闻人诀这种冷情淡漠之人,会这样看重对方,为此不惜亲自前来。 再往后退了步,他试图遮挡掉自己全部的身体。 “王。”恭顺的随着身边人一起下跪,古知秋小心的抬眼观察,就见白檀还直挺挺的原位站立,看模样,似是已经僵化了。 “白檀。”闻人诀也不介意,语气异常轻柔的唤了声。 透着股下属们从未看到过的温柔。 白檀跟其他人的感受完全不同,时隔数月,再一次直面这个男人,用这样的语调对着自己说话,只能使他更发毛。 尤其他自己,这次可以说有错在先。 转动了下眼珠子,他决定先发夺人,语速很快的,他上前一步拽住人衣角装可怜,“你不知道,我碰上了弯刀帮,这些人丧心病狂买卖人口,手段极其残忍血腥恐怖,我害怕,吓的快哭了。” 眨巴着漆黑的眼,他记得闻人诀喜欢自己这双眼睛。 尤其现在因为理亏和心中忐忑,那眸中的光芒透着不确定,水润润的,看着跟黑葡萄一模一样。 闻人诀上挑的嘴角就没落下过,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膈应都没有的上前和自己亲近,相当配合的,他伸出一手落到白檀仰着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很害怕吗?” 房中跪了将近二十号人,因为不敢抬头明看,大多数人只能低着头听声音,还有个别胆大的,转动着脑袋,眼角余光不时瞥过。 就见他们这个神秘深沉,手段让人忌讳万分的王,正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胆怯的情人。 这当中属古知秋的目光最为专注,他相信,这是从情报和资料或者自己的近身接触中都从未看到过的,闻人诀的另一面。 所有人都觉的白檀好命,难得王对他这般怜惜,尤其是炎振这种知道详情的,明明是人肆意妄为跑出王居惹是生非,主上却还是连半分的苛责都不舍有。 其他人或感慨,或吃惊,白檀额头上盖着只温热的手,可他的身体却由头顶到脚尖的,阵阵发凉。 他知道闻人诀不是这样的人,明明自己逃跑在先,干嘛对自己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 在场的人都当他是受宠若惊不知要如何说话,却没人能够发现,他下垂着的双拳紧握,手心满是冷汗。 “怎么不说话?”手掌慢慢移动,覆盖到白檀眼睛上。 身子颤了颤,白檀闭上眼。 那遮着他眼睛的手又慢慢抬起,闻人诀对他笑了笑。 张了下口,白檀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虽然凝望着他,眸中柔和,白檀却察觉不出身前人半丝的温度。 那抬起的手到了一半并未离开,中指慢慢伸出,从白檀眼角往下滑,最终点在白檀鼻尖上,稍稍用上了些力气,和声音同步的是闻人诀的问话,也跟着加重了音量,“我问你,害怕吗?” 最后一字的压迫之意明显。 白檀本能往后仰了下脑袋,躲开闻人诀的手指。 看手指凌空,人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闻人诀再次轻笑一声,随意收回手。 只细眼,还死死的盯着白檀,眼尾上挑着,露出锐利锋芒。 白檀满腹疑虑,惴惴不安道:“很害怕。” “哦。”平静的应了声,在白檀怔愣之时,闻人诀出手极快地抓住他手腕,把人拎到自己胸前来,又把他半边身子提高,幽声问了句:“既然害怕,怎么不哭呢?” 白檀张口,只说出了一个“我……”字,抓着他手腕的闻人诀突然加重了手上力气。 猝不及防,白檀疼的“啊!”一声叫了出来。 本还敢偶尔抬头看的人这下也察觉出不对,全部低下身子,就差把脑袋藏进裤裆。 闻人诀身上的温和,眸中的温柔一瞬完全消失,稍带着不满道:“哭一个。” 眨巴着眼,白檀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面如土色,胆战心惊的望着鼻翼前,就要跟自己脸碰脸的男人,惊恐万状的左右晃起脑袋。 他已然被骇的……说不出话。 这种语气温柔,眸中幽深森冷,言语和举止决然相反的气息,逼得他快疯了。 他宁可闻人诀现在暴怒的踹他两脚,也好过这样,让他的一颗心完全悬着,不知道自己一下秒将要面对什么。 “不哭?”有些疑惑的,闻人诀不解的继续凝视他。 手腕上禁锢着的力道一直在加重,白檀肉眼可见自己的手腕正在逐渐青紫又肿胀起来,终于还是疼痛促使他眸中泛红,终于,“吧嗒”一声掉下泪来。 几乎他刚流出泪,面前抓着他的闻人诀就一脸惬意的松开手,笑容满面的把他整个人揽进怀中,温言抚慰着,“不哭,不害怕,乖。” 白檀眼泪唰唰流,心中有苦说不出。 那边闻人诀还抱着人,目光随意的打量起房中人,平和道:“都起来吧。” “谢谢王。”一众下属全部起身,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闻人诀还抱着人,一手落到白檀背上,听人还在抽泣,有些宠溺的笑道:“怎么还哭呢?这么害怕?” 白檀:“……” 背上拍的手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的下巴跟着搁上去,动了动唇,柔声道:“没事的,欺负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嗯?” 白檀:“……”无声流泪,且眼泪越发的汹涌。 好害怕……这样恐怖扭曲的人,为什么还要抱着自己?谁来救救我?白檀无声呐喊着。 抱着他的闻人诀就像听到了他心中的呐喊般,终于松手,把他轻轻推离自己胸口,可也没让人离自己太远,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挨个审视过房中人。 在看到笔直对望着他目光的古知秋时,也只是微眯了下眼。 “古先生,好久不见。”泰然自若的打着招呼,银色面具外的半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古知秋相信自己来了十七区的事情,对方早晚会知晓,可他还是对闻人诀突然看到自己,却没表现出应有的诧异而感到些微的不措。 左手牵着白檀,闻人诀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视线很是平淡的落在古知秋脸上,沉着道:“是你救了小檀?” 白檀被人牵着,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在听到闻人诀嘴中那般自然的吐出小檀二字后,整个人都颤了颤。 古知秋复杂的眼神终于落到白檀身上,隐晦的扫过对方肿胀起来的手腕,抬头后尽量平静道:“随手,他也帮助了我。”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既然来了十七区,那就安心住下来吧,日后要去哪,到时候再说,总得让我替小檀表达了谢意。”闻人诀恳切道。 抿起唇,古知秋沉默着没发声。 闻人诀却扭头看了白檀一眼,温声道:“是吧?小檀。” 白檀缓慢跟人对视上,那双近在眼前充满笑意的眼睛,那勾起似带着无限宠溺的唇角,让他麻木的转头对着古知秋僵硬道:“是……是啊。” “真漂亮。”似是对他的听话和配合感到满意,闻人诀这次的笑容真实了三分,指尖摩擦过白檀眼角,对着他的红眼睛由衷赞叹了句。 194.194:不出所料 白檀僵冷的跟具死尸一样, 对古知秋充满探视的目光, 嘴都咧不起来。 脸上的手指还在游走, 就跟毒蛇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他偏偏不能躲避挣扎,红通着眼睛, 他一个劲的吸鼻子。 那边闻人诀的目光继续停留在古知秋身上, 神色温和道:“那就请古先生回王居吧, 至于这边的事情, 您放心, 一切都会有个交代。”闻人诀给了保证, 手指从白檀脸上离开, 拉着人手腕转身就往外走。 白檀被他拉的一个踉跄, 一点抱怨都没敢有, 默默加快脚步跟上。 门前的车队还候着,闻人诀没跟巡察所的官员们说话, 风风火火的来,又很快坐进车中离开。 炎振落后他几步, 跟巡察所的几个管事交代了句, 又客客气气的请古知秋上了后边一辆车, 他自己跟着坐进去, 一路上客套了几句,倒也没冷落了人。 古知秋表情平静, 目光淡然的跟他对话, 言谈有度, 举止落落大方。 他了解过炎振的出生,知道他原本不过是区内一家赌坊的老板,几年下来,如今已越发有了王区掌控者的风采。 了解过炎振,那就更没可能不去了解闻人诀。 从他跟江柏峯忙于整顿清理王区内部的其他力量时,他们就对十七区的变局有所耳闻,但不算太关注,而后照片事件的发生,王区一片混乱,包括他自己,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忙于应付自己人的质询,更要面对镇压那么多的异样目光,等到他们大致安稳下来,对方已火速吞并了十五区。 措手不及下,如何还能再小看这个茂林周边新起的势力。 古知秋有关注过这个三区共主,只不过对方太过神秘,终日里戴着面具出行,见过真容的人屈指可数,一般的王区治理也不见他多干涉,行踪更是飘忽不定,这样的情报能有多大的价值? 可以说上次夜间貌似没什么结果的谈判,才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真正去接触这个男人。 跟传闻中的大致相同,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外露或者表现出霸气,跟团雾似的,只让人觉的探不出深浅,看不分明。 这种感觉有些讨厌,尤其是,古知秋对视过他的瞳孔,那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有时候让人窒息不适。 跨进车里前,他抬头看了眼白檀。 闻人诀正关怀备至的把人先扶进车中,一手拦在车门顶上,那呵护细心的样子让人感动。 王者的爱情表现,只要一小点举动就能感动大批人,毕竟透着份居高临下,虽然大多数声称拥有真爱的王者不喜这种说法,可事实就是普通人对恋人做的事情,放到王者身上就该倍感荣幸且放大无数倍,所谓的宠爱一身这种可笑的说法,到最后居然成了神圣。 如果不是……目光暗沉的落到白檀一晃而过的手腕上,古知秋上车的动作顿了顿,若跟外面的这些人说,闻人诀并不见得多宠爱白檀,又有谁会信呢? 在注意到那份微小的不和谐前,他也以为闻人诀这个冷漠的王者对白檀很特殊。 被人亲手搀扶着坐进车,屁股才碰着坐垫,白檀就双腿并拢,挺直了上半身,手跟小学生一样,规矩的放在大腿上。 在感受到身旁又有人坐下,闻人诀的长腿肆意向他这边伸直过来,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半个人都贴上另一边的车门。 跟随在车外的亲卫把车门关上,闻人诀歪斜坐着,一手撑着门把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座位上,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摩擦着。 车子无声发动,向着王居开去。 白檀吞咽了口唾沫,不敢扭头看人,只好专注的盯着自己膝盖。 那边维端终于能够出声,在心识中喜悦道:“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古知秋。” 主人准备抹杀掉这个后患,维端之前也在考虑怎么暗下的查探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古知秋肯定也有准备不被他们找到。 古知秋并不知道照片事件的幕后黑手是主人,可仍旧对他们怀有戒备,并没有像之前老鼠猜测的一样,故意考察以求追随主人,可见人是准备离开的。 离开十区,更要离开十七区,真这样的话,到时候茫茫世界可就不好找了。 可没想到,主人一时兴致上来,亲自来接白檀,居然就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维端想想很是畅快,对白檀偷跑的举动都没那么气了。 白檀从闻人诀上车起就憋着口气,看人半天自顾自坐着没搭理自己,他那口气就泄了一半,身子软了一点,脸上多少恢复了些血色。 “还要留出点时间观察看看,他是不是真丢的那么干净。”闻人诀沉凝着,显然也在思考。 维端不去打扰他,安静下来。 白檀才放松一半,目光不小心落到自己腕上,看到那些青紫痕迹,刚才吸的气一下粗重的全吐了出来,心中开始骂骂咧咧。 “有毛病,跟我的手腕有仇吗,每次有点事情你就捏,捏,捏,捏坏了不疼吗?野蛮人才动不动就动粗,土著中的野蛮人!”骂着不解气,他还恶狠狠的扭头瞪了人一眼。 凶狠还在眼角,人就已经转回脑袋,胆怯懦弱重新摆上脸。 维端:“呃……刚刚明明还很怕您的,这心思转换也太快了。” 白檀以为自己动作小心,看闻人诀对着车窗外似没留意他,哪里知道车中就有颗天眼,车外还跟了两颗。 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观察着。包括闻人诀,虽然在沉思,但眼角余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那满腹委屈的一瞪眼,他自然看到了。 “白檀。”极平淡的,他叫了声,视线却还在车窗外未收回。 “到!”白檀突然吼了声,实在是才瞪完人,上车起就一直沉默的闻人诀就叫了他名字,吓了他好大一跳。 总不能莫名其妙蹦跶起来吧,他用那一声叫,壮了壮自己的胆。 只是……眨巴着眼看人,闻人诀压根没回头看他啊。 可是,刚刚确实叫了自己名字的吧? 半侧着身,白檀双手老实交叠着,目光专注的看着闻人诀,等他说话。 可是车中却又一次安静下来。 等到他眼睛酸涩,不得不抬起一手揉眼睛,那边闻人诀清冷的声音有意放慢,一字一句重道:“再有下次,我打折你两条腿。” 揉眼睛的手还没放下,闻人诀就已经逼近到他身前。 白檀僵住了。 看人又一次僵住,闻人诀眼中笑意开始蔓延,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小把戏,只是他懒得去揭穿,更懒得把话说的太多太透。 白檀看着莽撞愚笨,其实玲珑心思胆小懦弱,脱线的时候不考虑在内,这种人貌似是很好把控的,一点点的,慢慢把刀伸到他脖子底下,慢慢制衡着,到最后,这种掌控对方不仅会习惯,更会依赖。 这是他的出生造成,哪怕他很想展翅高飞,但驯养大的东西,天性就是那样,真想要完全自由,只有投胎重来。 能不能脱胎换骨呢?闻人诀不确定,如果白檀是夕阳,又或者是那个纯真到让人起邪意的云暮,他多少能下点断言,可就是因为是白檀,没把他真正逼到那种绝境,谁也不知道他做出的抉择是怎样。 “你爱一个人,但为了救你的亲人你不得已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你的爱人得到权势回来却不再信任你,他折磨你甚至报复那个帮助过你然而你并不爱的人,有一天他们兵戎相见,你要做怎样的选择?”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出夕阳那日浸泡在水中的残破样,闻人诀饶有兴味的伸出一指,抬起身旁人下巴,紧盯着人瞳孔发问。 白檀抽动了下眉角,满肚都是吐槽,是怎样?要跟我谈情说爱吗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很弱,对吧?”虽然极度纳闷闻人诀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提了个假设性的前提。 闻人诀看着他灵动双眼,沉默着点了下头,再思索了会,肯定道:“大概是。” 夕阳确实不强,跟自己手上这个随意可掐死的人应该差不多…… “我那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做什么选择?拜托,这种时候自己先跑才是王道啊!”一脸的不屑,白檀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犯了这种错误,理所当然的就给出答案。 闻人诀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半天后再漠然问了句:“你不担心他们二人的死伤?” 白檀还在不自觉的吐槽,“拜托,我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他们就能不死不残了?” 维端忍不住,虽然他对主人问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因为听着特别没意义,但它还是对白檀的理直气壮感到莫名愤怒,“他弱他有理了主人!” 闻人诀不像它般感慨恼怒,他对这个答案似乎有过设想。 手指上托着的下巴突然动了动,闻人诀清晰看到白檀的喉结滚动了下。 对方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才有过光辉逃跑不成的经历,眼下那尴尬从双眼开始往外泛,犹犹豫豫的,白檀轻声问了句:“我能重新说个答案吗?” 闻人诀盯着他,不自觉的挑了下唇。 手指撇开,他重新抓过人手腕,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莫名话题,把白檀拉近自己,他亲昵的贴近人额头,就当前边开车的司机完全不存在一样。 察觉到白檀不自在的扭动,他含着口热气,特别温柔的朝着人眼睛说了句,“手环很好看。” 说话间有气息出来,白檀眼睫颤了颤,修长五指把玩着他的手腕,顺带着摩擦起他的手环。 白檀真能从王居不翼而飞?先不说躲过那些王居护卫,单说避开所有的摄像头,对方肯定有手段,可是白檀能有什么呢?除却他从星际中带来的,闻人诀突然想到对方那个逃生包,他虽然打开看过,但除了光枪和光刀,其他东西看着平常不过,他就没太在意。 今天在巡察所,他第一眼看白檀,看的就是他身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和当初遇到自己时一样的。 这一仔细打量,手环就显得分外扎眼了。 白檀脸上的尴尬一瞬转换为惊慌。 闻人诀摩擦着人手环,平心静气问了句:“自己说,还是让我来研究?” 白檀察言观色,“怎么研究?” 闻人诀慢条斯理,“切下来。” “我说!”双手举起,白檀一五一十把所有的底都交了,包括埋了逃生包的位置。 “嗯。”平直应了声,闻人诀侧头过去开了车窗,对一旁骑摩托车跟随的亲卫招了招手,把人唤到近前,详细交代了几句,那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很快脱队离开,闻人诀重新把窗关上,再坐回身时,径直闭上眼养神,没再看白檀,当然也没再开口。 “真是倒霉!”白檀碎念一句,垂头丧气,愁眉紧锁。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王居,一行人下车朝着院中走,还没到楼房下,迎面蓝岸就带着一帮子王区管事匆匆赶来,见到闻人诀后马上行礼,直起身,没顾得上看其他人,语气有些急促道:“王,十九区的来使到了,刚刚十三区庆贺的人马也已进城。” “来的是谁?”闻人诀越过他继续往前走,没太在意。 蓝岸快跑两步追在他身后,“是占赫,十三区的王,占佩的弟弟。” 没有蓝岸的紧张,闻人诀神态悠闲,低声轻语了四个字:“不出所料。” 195.195:心底憎恶 有谁最能代表十三区, 且又不失对三区联盟的郑重和尊重?闻人诀早想过这个问题, 一般的部长还不够格, 起码身份上不够, 毕竟闻人诀邀请的是占佩,就算对方不能亲自前来, 也不应该随便安排个下属过来。 问题是, 占佩会来吗? 联盟关系虽然还在, 但前线早就陷入僵局, 没人说的清下步两方是否还能心无旁骛的合作, 这种时候来十七区参加生日宴, 显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可是不来? 那也不行, 毕竟两边目前还是合作关系, 又一直挺愉快, 彼此并没有撕破脸。 刚在车上时,闻人诀还在推测两方到来的时间, 虽然只邀请了十三区的王,但十九区那边也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 居然主动派出代表来为他庆贺, 这点不只是蓝岸等人感到意外, 就连他收到消息时, 都征愣了一瞬。 十九王区的位置在十区还要过去,都快出了东南地界, 可以说和三区联盟更是一点关系牵扯都没有, 这个时候上赶着来攀交情未免奇怪。 可不管怎么说, 来者皆是客,在坦言目的之前,还得好生招待。 “闻人诀……”因为蓝岸这帮人迎上来,闻人诀调转了方向就跟他们往会议厅走,在感觉到身后的拉拽力道,他扭头,就见一直沉默跟在脚后的白檀,一手拽住了自己衣角。 “……”没开口,闻人诀目光落到对方脸上,这人一路上表现的老实,现在是怎么了? 梗着脖子抬着脑袋,正眼睛暗红的瞪着自己。 他一停下,一众人马全部止步,纷纷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没人敢发出声音。 白檀有些胆怯,毕竟被场中三四十号人齐刷刷盯着,那感觉很不好形容,尤其当中有数道目光,异常犀利。 蓝岸漫不经心扫视着白檀,炎振则多了几分审视。 其他高层也都沉默着打量,不少人眸光深处掩藏着不耐。 “红颜祸水”很多人心中一时冒出这个词,但敢多嘴一句的半个没有。 闻人诀没说话,他知道会议厅中肯定还等了批人,毕竟手下人对他的用意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他对生日宴的安排也从未干涉过,如今肯定有相关的大事等着他定夺。 拉拽着自己的手正慢慢虚软,闻人诀低垂视线,看那五指逐渐松开,白檀高昂着的脑袋也微微垂下去一些,少年似乎对周围的视线感到不安,在扭头四顾一圈后,两步靠近他,低着声音:“我想跟你谈谈。” “哦?”挑了下眉,闻人诀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能够就此含糊过了这坎,白檀会更高兴。 但看人垂头丧气又带着份小倔强的样子,一时倒还真对他想说的话感到好奇。 抬头扫视过下属,他扬声道:“先去会议厅等着。” 命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蓝岸先带着一帮人离去,炎振落后几步,忧心忡忡的盯了他一眼。 “好了,跟我走。” 白檀就算站直了,也只到他下巴那么高,现在低垂着头,闻人诀更是把他发心的漩涡都看了个清楚,看周遭下属退去,白檀却还傻愣愣站着,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嗯。”松了口气,白檀抬头看周围人都走干净,眼中的神色立马活过来。 闻人诀不再多说,带着人往就近的房子走去,推开门后,在上位坐下。 白檀跟着进来,他先前虽在王居呆了数月,但一直没太走出过自己住的院子,现在进的这小院,他先前就一次也没来过。 进门后先抬头观察,在上座的位置上呆了片刻,眼珠转动起来,上前的动作顿了顿。 他是想找个位置坐,结果发现这客厅中除却上位的一张椅子,下边全是左右摆放着的侧位,很不舒服。 皱了下眉,他没多说什么,撅着屁股去挪动下面的一张木椅子。 闻人诀眯眼看着,人先说找自己有话说,结果进了房间后不慌不忙的观看,半天后又去挪动了凳子。 “他到底想干嘛?”维端不满,它跟蓝岸那帮高层的想法一样,觉的闻人诀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白檀这种人身上。 无声摇了下头,闻人诀没开口。 因为他也在看,他也不是很能理解白檀的脑回路。 白檀以为那椅子很轻,因为都是雕刻空的花朵,哪里知道真搬动起来这样重,他不知道除了靠背,其他地方都是实木的,而且还是异常坚硬的磐栗树所制作,哪里是他小胳膊小腿,能够轻易移动的。 可是都拽了一半了,再放弃岂不难看。 他死咬着牙齿,撅着个高屁股,一寸一寸的挪拖。 闻人诀在上首坐着,一开始还颇认真的打量,后来也明白了他想干嘛,再看他动作又觉的可笑。 他没维端那么暴躁,老神在在的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看人艰苦挪搬。 下边伺候的奴仆很快把茶水送过来,虽然这进小院落平常没人居住,但同样有专门安排在这边打理的人。 送来了茶水,闻人诀就更不急了,拨弄着杯中茶梗,他虽没喝,但也兴致颇高的捧着。 白檀不知道自己愚蠢的动作娱乐了人,在满头大汗后终于把椅子挪到闻人诀正下方,转了身子,找了个最霸气的角度,他一屁股坐到上面,目光凌然的望着闻人诀。 闻人诀:“……” 虽然架势摆的不错,但气场实在是不足。 白檀可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他也想居高临下的蔑视一眼人,但马上就发现,他就算坐在了正下方,高度也比上头的闻人诀矮啊,这也就不论了,关键自己现在满脸的汗水往下流,他是擦不擦? 等人装腔作势完,闻人诀的身子微微往前趴去,手肘撑在自己翘起的二郎腿膝盖上,下巴搁在上头,心平气和的盯着白檀,他猜想人应该准备开口了。 白檀不负他所望,在“咳咳”咳了两声后,庄重开口:“虽然我私自离开王居是不太好,可是闻人诀,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你没有道理要一直关着我。” “哦。”闻人诀平平应了声。 他算明白前头铺垫那么多是想说什么了。 白檀这人倒也不算孬到家,这是准备为自己争取来了? 有点意思,他纵容着,“你继续说。” “对吧,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应该也觉的我说的有理,不说声谢谢再见就走,我很不对,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之前关了我两个多月,那样也是不对的。”白檀夸夸其谈。 闻人诀诚恳的“嗯。”了声。 白檀更来劲了,他理了理自己心中的想法,突然有些咄咄逼人道:“你留下我,一定有想法,你不妨说说看。” 看人一副谈判的架势,闻人诀半点恼怒都没有,反倒因为看穿对方的强作镇定而在心中发笑。 带着点笑意,他好脾气道:“白檀,你见到过外面的世界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你应该多少了解一些,你觉的,仅仅凭借你自己的力量,你可能回到星际联盟中去吗?” 白檀张嘴想逞强,但对着闻人诀黑沉目光,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收起声音中的笑意,闻人诀认真道:“先不说人类活动区外那些异形和猛兽,遇到它们,你能有什么生存资本,单说在人类聚集区遇到点危险,你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声调缓慢,闻人诀继续道:“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想说什么?”实力代表一切,白檀气弱了些。 闻人诀居高临下扫视着人,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道:“呆在我的身边,我答应你,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想办法替你联系上星际联盟。” “你能做到吗?”白檀迟疑着,他在外边那些天不是白呆的,也打听了很多事,知道地球不仅是只能进不能出而已,这颗星球还是个完全封禁的场所,所有能够联络通讯外界的手段,全被销毁。 表情沉静,闻人诀没回答。 白檀在椅子上扭动着,像得了多动症一样,闻人诀看出他的不安,却未多言继续劝。 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白檀站起来,对视着闻人诀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想得到什么?” 除了相信闻人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檀问过自己,单凭自己的力量,他能做什么?答案很可悲,因为就算成功出了十七区,外边的混乱世界,他生存不了几天。 而且,自己的这副容貌,以前在星际中没觉的有什么,现在……却都成为了弱点。 他没办法,只好选择相信闻人诀,可是人不能平白无故帮助自己,一定有所求啊。 望着人黑亮双眼,闻人诀边往下走,便幽声道:“我要一道通往星际人类的门。” 眨巴着大眼,白檀疑惑的问了句:“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伸出一手摸上人脸,闻人诀笑笑,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要乖乖以男随身份呆在我的身边,在这过程中,做好你的本分,不要给我招惹太多的事端,明白吗?” “那你也不能关着我,你要给我自由,我是人类,又不是动物!”白檀很快扔开上一句让自己似懂非懂的话,为日后争取起权利。 闻人诀点头默许。 白檀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又确定了几句,终于乐颠颠的回去了。 他知道闻人诀接下来还有事,自然不会继续呆下去。 闻人诀双手覆在身后,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逐渐冷淡,维端在心识中出声,带着点质疑,“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茫茫宇宙中找寻到星际人类的位置,没了这把钥匙可不行。”白檀在时的温和全部消失,闻人诀嘴角上挑的角度诡异中透着森冷,黑瞳中满是毒辣,再不伪装的语气寒凉又无情,“没了从外打开的力量,套着地球的枷锁可破不了,不对他好些,难道要让他在联络星际人类时,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明白维端的意思,按照维端的思维,完全不用给个身份哄着人,囚禁起来就好。 可闻人诀希望万无一失,最好能够妥善。 “您好像很憎恶星际人类?”维端从他难得分明的情绪暴露中听出了什么。 “谁知道呢。”没有否认,闻人诀收在背后的手垂到身旁,跨步向外走,到了门口,扭头对守着的亲卫吩咐了句,“让三十号到四十号以后负责跟随保护白檀。” “是。”亲卫点头行礼。 闻人诀加快脚步往会议厅走。 他的亲卫总共只有一百一十号,全部舍弃了姓名,以数字代称。 个体实力的强悍,就算是区中掌权的部长们都深为忌惮。 闻人诀的到来,只是帮着完善了宴会的一些最后定夺,对他的最终部署,还是没人知道。 蓝岸和炎振清楚他的脾气没有多问,只尽全力办好这次的晚会,争取不出差错。 因为长途而来,十七区为两边安排了时间休息,庆祝晚宴定在五天以后,在那天,整个王区都将陷入欢庆的海洋。 闻人诀说了,这次得大办,而且还要办的奢侈隆重。 196.196:无形的手 “少爷, 家里那边到今天还没有联系我们。”棕色衬衫的中年男人目光忧虑的望着临窗而站的年轻男人。 古知秋视线漫无目的落在庭院中, 有个奴仆正拿着竹叶做的扫把清理着地面上火红色的落叶。 “我以前交代过你, 若是从外联络你过来, 便要你立刻断绝和家里人的联系,也交代过家里人, 若没情况则三日内马上来和我们汇合, 若有, 则彻底隐匿, 看来……” 冷笑一声, 一手搭上窗柩, 古知秋的声音低沉起来, “三日已过, 看来是有人在顺着你往下挖了。” “难道跟您猜测的一样, 真的是……”男人皱起眉头,一脸的紧张。 古知秋淡然多了, 嘴角勾起个嘲讽弧度,摇了摇脑袋不再多说。 …… “王, 我们顺着他叫来的那个人往下挖查了, 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二人像是凭空出现在我们王区的。”炎振挺拔着身子站的笔直, 上首闻人诀手拿他这两天写的探查报告,正一行行仔细看着。 屏住呼吸, 炎振视线微垂, 等责骂。 蓝岸半侧身子, 翘着二郎腿,左手搁在一旁的矮桌上,玩弄着茶盏。 从新城赶回来的书易落座在上首下一步的位置,听完炎振的汇报,瞥目先看了眼闻人诀,见上头的男人继续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报告没开口。 深思着默了会,他视线从炎振身上扫过,开口稳重道:“古知秋既在进王居的第一天就联络了身边人,可见他之前早有安排,顺着他现在身边那个随从找不到消息也正常,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他也枉在十区首执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 一住住四天,人家在王居中悠闲自在,要不是怎么也查不出他身边的人,他们还真当古知秋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准备安心在这里常住。 闻人诀还是没开口,低垂着视线,他目光凝聚在手中报告的段落上,他的沉默让底下站着的炎振越发紧张,慢慢的,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其他人也开始察觉出不对,纷纷把同情的目光落到炎振身上。 细数之前发生的事情,先是当众刺杀结果事后什么消息都查不到,后来不大不小几件事,包括随主的失踪,王区封城,可结果呢?同样的,王权这边还是什么也没能掌握到。 王再好的脾气,这次也得发作吧? 也是炎振倒霉,此次负责这桩事情,恰恰碰到了王忍耐的爆炸临界点。 古知秋肯定有什么提前布置的后手,这点闻人诀相信,目光落到一处,他心中思索的已然不只是当前的这件事,他想的是手底下的情报侦查能力,每到这种关键时刻就让他深觉无力。 先不提外面的世界,单说本王区,自己王权的控制地盘上,每每还是会让事情脱离掌控,再大的力量少了这份“细致”,整个王权都跟着抓眼瞎。 蓝家虽在王区中扎根多年,多数大家族围绕周边,但暗中的情报网络却不够广,那些貌似抱团的家族间,在没遇上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时,总还打着各自的算盘。 而炎振,因为以前经营的是赌坊,黑暗中的各方势力和一些下层人物接触的多,也因为刀戈手下的杀手组织,探查点什么都挺好用,闻人诀也就把情报这方面,规划到了炎振手底下。 可现在看来并不合适,炎振在别的方面可以成长,但在情报收集上面,他的性子本身就不适合统领这类部门。 这次古知秋的事情只是又一次例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低声自语着,他终于抬头,目光缓慢的扫过底下众人,在炎振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男人迎着他深沉目光,身子颤了颤。 除了维端,没人听见他那句自语,心识中,维端好奇的追问了句:“主人,您说什么呢?” “不觉得奇怪吗?”目光还是幽深不明的一一打量着下方或站或坐的下属们,闻人诀心识中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维端困惑,“什么事情奇怪?” 把手中报告扔到身前桌面上,闻人诀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右手搁到椅子扶手上,中指缓慢的敲击着。 “啊?”维端诧异了声。 半天没听到回答,它指挥着天眼在厅中盘旋,就近观察着下边十多人,挨个看过后,两颗天眼一左一右毫无感情的注视着居中站着,身子逐渐僵硬的炎振。 “您是在恼怒炎振?”维端觉的自己猜的大致不错,没见主人突然沉默了这么久,气息严肃的一直打量着下边人吗。 在维端看来,几次三番找不到什么消息,是该惩罚不错,若是它,早在赦免日的刺杀后,就狠狠惩罚一下这帮无用的人类了。 一开始,厅中高层们还在默默同情炎振,可随着上首王沉默时间的继续,那没有一丝人气的挨个扫视,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包括蓝岸,歪斜着的身子慢慢端正,肆意不见了,手脚变得规矩起来,目光中的散漫早已消失。 寂静在这时显得格外难熬。 每个被王扫视过一次的人,身体都不自觉的在椅子上矮下一截。 “早在赦免日发生刺杀时,我便觉的,还有什么是我没能看见的……”缓慢在心识中开口,闻人诀终于收回扫视下方的目光,搁在扶手上的右手抬起,在自己眼底下摊开,盯着掌心纹路,他眉头微蹙,有些迟疑的继续道:“如今,这种微妙感已越发强烈,我总觉得……” 目光再一次落到下方的人身上,闻人诀挑了唇,轻声道:“这王区之中,还有一只我看不到的手,在摆弄风云。” 维端彻底震惊了,质疑道:“不会吧主人,如今王权强势,还有谁能够抗衡我们?更何况要来遮住您的眼睛。” 心识中和维端的对话,其他人听不到更不可能知道。 感觉出王身上气息的逐渐阴冷,那颇具压迫的打量视线,让每一个屁股底下多少有些不干净的高层们坐不住了。 每过一分钟,脸便白上一分。 有个男人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身子完全瘫软在椅子上,嘴唇青白的哆嗦着。 所有人都在担忧恐惧着灭顶之灾马上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主上?主上!”书易心思灵敏,看连蓝岸在内大厅中所有人都开始不安揣测,他赶忙唤了几声。 “谁知道呢……”叹息了声,闻人诀眉角眼梢的困惑不见,他似乎决定了什么,目光淡漠扫过书易,对还直挺挺站着,冷汗沾湿衣背的炎振开了口,“情报组一直在你手上,可几次来的结果,实在难让我满意。” “对不起,王,我甘愿受到任何责罚。”炎振单膝跪下,跪的挺拔,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坦然对视着闻人诀的目光。 再叹一口气,闻人诀目光落到桌面上摊开的报告上,“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是否是你管理的方式出了差错,该受的责罚不能少,可明天就是晚宴,等宴会的事情结束,去王权责罚部门领取你该受的惩罚。” “是。”炎振口气有些虚弱,目中闪动着愧疚和不甘。 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闻人诀目光淡然的望向后头坐着的几人,没在意他们难看的脸色,嘱咐道:“明天的晚宴,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把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再理一理,重新过一遍,我丑话放在前头。” 起身,他拂袖踏下一步,站在书易平级的石阶上,森冷道,“有了疏漏的也不用回来见我,宴会门外的八根门柱看见了?一人一头撞上去!” 看得出他其实有火气,只是压着,底下人屏气凝神,专注万分。 书易倒是松了口气,刚刚他离闻人诀最近,清晰看到人眼底完全不似人类的神色,凭借自己的直觉,他相信有一瞬间,闻人诀是想把他们全部烧死了事。 …… “既然他们顺着你未能挖出什么,想必耐心也不多了。”古知秋语气还是那样,散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虽然想要全部干净的舍弃,但身边到最后,还是跟了批离了他,天下再大也无去处的可怜人。 这些人,一直视他为天地,从未因为照片,因为那些难听的言论而有过丝毫的动摇。 哪怕他舍弃权利,家族,地位,孤身远走,这些人还是没有放弃过他。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放弃自己? 说的漫不经心全不在意,其实他想活,哪怕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这些人。 “那怎么办?我们得找个机会赶紧离开王居。”下属多年跟随古知秋,对他的性子有一定了解,处事方式也有些像他。 “找到能出王区的办法了?”古知秋转身,目光落到屋内。 早在王区莫名封锁后,他们就在找出去的办法。 “是,亮子他们已经想到办法了,只要我们能够离开闻人诀眼皮底下。” “明天就是大型晚宴,整个东南大陆除却第十区的人,其他王区都会派代表前来,我虽还没猜出闻人诀肚子里到底在谋划什么,但也知道,他的耐心不多,晚宴之后必然要腾出手来清理一些他先前压着的事情,当中肯定也包含我们。”话音清冷,古知秋说完人就坐到了桌边。 中年男人跟过去,慎重道:“所以,明晚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可是,我们要怎么做……” “知秋,我来找你了!”话还没说完,院落外就响起个清越声音,透着欢快,伴随着脚步声快速靠近。 止住话题,中年男人望了眼窗外,面色平静的退回古知秋身后。 坐在桌边,古知秋恰巧正对着木门外的院落,看见白檀蹦跳的身影,他眯了下眼,低沉着嗓音在人进门前快语了句,“得靠他了。” 197.197:晚宴前夕 白檀总觉的自己被忽悠了, 说好的给他自由, 可是想出趟王居, 却总是这个不行, 那个不让的。 难道所谓被赋予的自由,仅仅是在王居内自由活动? 不是没跟王居管事抗议过, 但那个年纪不大, 讲话却异常沉闷的男人油盐不进, 每次都说王区内最近人员混杂流动, 不适合他出去。 好吧, 手段耍尽, 他慢慢的也就认命了。 这一闲下来, 他就想开始找事, 可惜闻人诀是每天都看不见踪迹, 王居内他也没个相熟之人,古知秋的存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和闻人诀是什么关系, 但看人跟着自己一块住进来,白檀就跟找到知己一样, 每天往他那边跑的异常勤快。 虽说人也不太和他说话。 “知秋!”别看他跑的风风火火, 但在门边, 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上前规规矩矩的敲了几下。 “进来吧。”门内,古知秋清淡的声音很快响起。 白檀展露笑颜, 推开门走进去, 还没等看清人, 就又回身把门关上,跑到桌边,自己拎起茶壶倒了杯凉水,抿了口后,轻喘气,半天才顾得上开口说话,“你怎么也不出去走动?四天了……”抬头环顾一圈屋子,他皱着眉头,“你不闷吗?” “还好。”古知秋话虽然少,但白檀只要说了什么,他多少会有点回应。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看人额头都是汗水,到现在气也没喘匀,古知秋摇了摇脑袋,自顾自低头喝水。 “王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陆陆续续的来人,我听我那院子里的奴仆说都是些大人物,好像是来商讨什么事情,明晚可有难得一见的盛大晚宴,嗯,应该是来谈那个的?我可不想撞上他们,每次被他们遇上,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白檀不满的发着牢骚,他一路上过来都是用跑的,每次看见点人就躲。 这四天来,他经常遇到一些来王居办事的王区高层,这些人别管男女老少,每次看见他,那目光和神色,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嗯。”若有所思的古知秋应了声,捧着的茶盏不知怎么的,突然从他手心滑落,砸在桌面上,溅出几滴茶水。 “你怎么了?”白檀困惑又担忧,看人目光恍惚,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他赶忙伸出一手捡起桌面上的茶盏,把那些流出的茶水用桌布擦干。 起身挪动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他挨古知秋更近一些,伸出一手到人眼前晃,“喂!怎么了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古知秋这人高冷强悍,就算当日跟自己一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也不见人的神色动摇分毫,今日这般茫然丧气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呵。”抬头看了他一眼,古知秋低垂了眸,无声摇头。 感受到人身周气息实在古怪,白檀把目光投望到了古知秋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上。 可惜那人还跟前几天撞见时一样,冰块似的,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究竟怎么了?”白檀不傻,相反的,他对人类的一些情绪天生就很敏感。 不是如此,怕也逃不过闻人诀几次三番突起的杀意。 古知秋似是心神不定,面色苍白的闭上眼。 半天后睁开,神情却依旧呆滞的很,他这副模样,更让白檀紧张困惑。 伸手再推了推人,白檀皱着眉头声音加重,“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笑容牵强,古知秋抬头直直望着他,半天后启唇,可还是一字未发出声。 接着就又要默默低下头去。 白檀再忍不住,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豪气干云的喝道:“什么事情你说!你压根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啊,你可难受死我了!” “我本准备前几日就出城的,”古知秋答非所问,迎着白檀坚定目光,突然苦笑一声,“哪里想到会突然封城。” “呃……”鼓起的气像气球般,一下就泄掉了,白檀尴尬不已,右手摸着自己额头,他踯躅道:“不好意思啊,咳咳,我也没想到……” 被找回来后,他当然知道之前为什么封城了,虽然觉的为了自己封城这件事情很疯狂,但因为这样连累了别人实在很不好意思。 可是,“你想要出城现在也行啊,反正封锁令已经撤销了。”跟自己不一样,古知秋这么厉害,没道理非住在王居不可吧,而且闻人诀也没限制他的自由啊。 对望着白檀坦然目光,古知秋有一瞬眸中闪过迟疑,他想过是否要利用身前这个人,可是,放弃了他,自己还能有别的机会吗? 他先前的走神软弱无奈,当然都是假装出来的,对他而言,多年掌权生活,目前这点死局根本不值得他变颜色,只不过,他清楚白檀的纯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让人伸出手。 果不其然,白檀看见他脸上的凄惨神色和欲言又止后,那眉头皱的更深了,伸手拍了他肩膀,郑重其事道:“你说吧,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我怕是出不了城了。”很是压抑的,他抬头跟人直直对望。 白檀愣住了。 古知秋面色平静的继续盯着对方,看人在傻眼发愣后,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便有些狂躁的咬牙齿,用尽全身力气般,一字字狠毒道:“好哇,混蛋,闻人诀这个……” 一脸为难的停下,白檀握紧拳头,好好想了下措辞,终于能够继续破口大骂出声,“色狼!真是色胆包天,他现在是想干什么,连你都要收了吗?” “强抢民男,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吗?这个天杀的!”来地球前,他的攻击词汇虽多,但都是拐着弯的,大体上还算温文尔雅,来了地球后,接触的人不一样了,看的书……也是各种奇怪的都有,曾和他有过一路之缘的秋阳的口头禅就是天杀的,白檀听见后觉的有趣,后来用上了更觉的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心情,慢慢的,这句口头禅就成了他的。 古知秋对他要说什么话,心中有过草稿,可还是完全没料到,白檀憋了这么半天,用那样难看的脸色加上那样凶狠的气场,最后……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惊为天人的话。 “呃……”这一次是轮着他,不是装的,而是真正的无话可说。 “不是……”这时的蹙眉就相当真实,古知秋看人坐在自己身边,那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生气,脸色更是憋的红里透青,那模样,活像是人刚杀了他全家,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制止住人现在肯定越发离奇的脑补,阴郁道:“他是想杀了我。” “什么?”眼角的杀气一瞬就没了,白檀紧张兮兮的扭头四周看了圈,接着马上就跟找到宝藏的路人一样,贼头贼脑的凑到古知秋耳旁,轻声道:“为什么啊?他原来不是想那什么你,而是想杀你?” 把人推远一些,古知秋再一次见证到白檀那堪称神奇的脑回路。 也不知道这样剧烈的转换心情,他会不会有副作用,刚还满脸的愤怒现在已经不见,那一脸的好奇,完全是想听八卦的样子。 有气无力,再懒得遮掩,古知秋阴沉道:“明晚宴会后,他就能够腾出手了。” 白檀眨巴眼,再好好看了古知秋几眼,接着突然起身,围绕着古知秋转了好大一圈,重新在人身旁坐下后,一手支撑在桌子上,人半趴过去,白檀死死盯着古知秋看了会,终于莫名道:“你认真的?” 古知秋:“……” “好吧,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了。”眼角余光看到古知秋那个随从正用相当凶残的目光瞪着自己,白檀又起了点尴尬,端端正正坐好后,深吸口气,他字斟句酌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得出他要杀你的判断,但我相信你,你很厉害。” 他这么说是真心的,虽然不知道古知秋是什么人,和闻人诀又有什么恩怨,但是那天,古知秋在车中夺枪,瞬间制服三个彪悍男人的姿态,还是让他在羡慕之余有些崇拜。 顿了顿,白檀再思考了会,方才语气坚定道:“你救过我,如果不是你,我早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我在地下室的那些天有见过那些被贩卖之人的下场,若是我落到那步……” 虽现在谈起的声音很平静,但古知秋依旧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那份潜藏的后怕和恐惧。 抿着唇,白檀继续道:“我一定会死的,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所以不管怎样,我欠你一次,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 只是思想有些跳脱,加上面对事物,有着过分纯粹的态度,白檀并不傻,古知秋不是个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些话的人,对方今天既然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是有所求。 刚刚在房内转圈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而坐下后再问的那句并不是调侃,而是为了调节气氛,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 跟闻人诀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想也知道,若是因为自己放跑了他想杀的人,那自己的后果一定很不好看。 可是,白檀注视着古知秋,这个神情清冷的男人,曾在不久前救过自己。 若是不帮忙,闻人诀杀他,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人死掉吗。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或者像哥哥们那样能干厉害,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很好的妥善解决和处理,但是,最基本的知恩图报,他还是可以的吧? 其实早在重新坐下后,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种关键时刻,反倒是古知秋开始沉默,仔仔细细打量过白檀眉眼,终究还是开口道:“晚宴,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当晚会来很多人,闻人诀一定有事情在谋划,只要发生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事情,我便可借此脱身。” 没去问人之后要怎样安排,看古知秋还准备说什么,白檀马上抬起手制止,诚恳的摇头道:“别跟我说你之后的计划,因为只要闻人诀逼问我,我就一定会说出来。” 这个时候,白檀其实蛮想哭,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先冷颤起来也是可以的。 “嗯。”了然的点头,古知秋并无责怪神色。 白檀深思着,最后还是慷慨激昂的站起,朝古知秋伸出一手,用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凛然目光,悲壮道:“相信我,当晚我就算脱光自己的衣服站上去跳舞,也一定给你制造出脱身的混乱!” “嗯。”古知秋握上那只代表牺牲和友谊的小手。 “朋友啊!”白檀恐惧着,涕泪横流的另一只手也握上,双手紧捏着古知秋的左手,一个劲的摇晃。 198.198:一瞬灿烂 从天明开始, 十七区几条主要的街道上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跟以往冰冷的戒备不同, 今天这些士兵虽然面容严肃依旧, 但眉眼间都隐隐透着喜意。 不间断进城的豪华车队, 让众多居民凑合在一块探脑互相询问,几个位处城市中央的广场上, 早早扎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 彩旗更是从十七区入口处, 一路接引到举办晚宴的酒楼。 待天色渐暗, 几声沉闷的声响后, 一朵朵烟花带着红色火星窜上夜空, 绽放出美丽的形状, 颜色各不同, 绚丽万分, 这场空中的华丽表演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等地上的人们慢慢从震撼中回神, 又一声近似于闷雷的响动,惊动了半个王区, 一条银龙似的火光升空, 在天幕中炸开, 一双洁白的羽翼慢慢伸展着, 君临了整片天空,而后又在夜幕中一点点隐褪。 羽翼出现的时间并不长, 却让之前璀璨绽放的众多烟火失了颜色, 黑虎雷厉风行的步伐因为头顶这一瞬间的光芒而停顿, 仰着脖子,他瞳中倒映着最后的强光。 “都是钱啊!”身旁有人用沙哑的声音感叹,跟大楼底下其他还在吃惊的人不同,辛头特别没有情调的心疼起钱来。 黑虎讶异的神色因为他这句无心之言而快速消失,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亲卫”队长,摇了摇头,他失笑道:“十七区的两位,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可不是嘛,这满天落的哪里是烟花,分明撒的都是钱啊!”耳旁遥遥传来人们的欢笑声,当中还夹杂了孩子们开心的呐喊,整个十七区都沉浸在刚才那场烟火中。 “红雨部长这次可算出尽了风头。”同样含着笑意的感慨声音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辛头怔了下,回头看去,就见又一支车队停下,当中领头的黑衣男人已快步走到了他们身后,在看见黑虎后,那男人站直身子,恭敬行了礼,出声问好道:“黑虎部长。” 黑虎虽回头看了眼但并未转过身子,待人行礼问好,他也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反倒是他身侧的辛头上前两步,好好打量了下出现的这个男人,目光在人头顶停留,半笑不笑道:“吴豆,这么久不见你也没高多少?” 这样堪称挑衅的语句,吴豆却没在意,抬头看了眼重新寂静下来的夜空,他好心情道:“红雨部长之前一直说有惊喜,原来是折腾了这个。” 刚刚那双夺目的洁白羽翼,正是十五王区的腾图象征。 得知晚宴之前有烟火安排,红雨就上了心,向阳还在前线领兵,后方十五区就是红雨一手掌控,女人的心思到底细腻,虽说晚宴在十七区举行,她却让人抓紧时间制作出了个“艳压群芳”的烟火赶忙命人送过来,想来看见刚刚那一瞬出现的羽翼,精心安排每一个环节的蓝岸应该挺不愉快。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吴豆的心情才变得微妙,向阳离开十八区去十五区掌权,他自然也跟了过去,慢慢的就对十五区产生了归属感,这时看到自己王区隐晦的炫耀,他一个大男人虽不至于嘚瑟上,但多少,有点想发笑。 辛头哪里看不出他心情愉快,不再多挑刺,目光在他身后带着的人群中穿梭,疑惑道:“余刚呢?” “跟向部长在前线,他挺想来的,可惜脱不了身。”吴豆说着,已经走到辛头并排。 虽然以前互相看不顺眼过,但后来共同在十八区并肩过一段时光,尤其十七区和十五区共同攻打的那段时间,局面可谓艰难。 所有的隔阂都在那样的困境中消失,慢慢的,虽然表面上还是彼此不喜欢,看不上,但比起跟十七区的那帮人,还是亲密了很多。 高层之间都如此,自然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三区虽是共主,但三个王区毕竟各自独立,高层间的关系绝不像表面展露出的那么和谐。 “红雨呢?”黑虎看了眼大楼下接待的服务生,又回头问了吴豆一句。 向阳不在,十五区那边的代表肯定是红雨。 “哦,红部长已经进去了。”吴豆伸手拍了下辛头的肩膀,彼此对视间默契的笑了下,对着黑虎,吴豆其实挺随意。 真要说起来,他觉的黑虎比向阳更好接触一些。 看红毯上又有车队停下,黑虎不再多言,带着身后的两帮人一起进了酒楼。 这次的晚宴排场很大,远胜闻人诀在十七区登王的那次。 来的也不只有十三区和十九区这样的外区王权人马,还有十五区、十八区和十七区的各大家族代表,晚六点开始,负责筹办晚宴的酒楼下,车队就络绎不绝没停过。 在那圣洁的羽翼从天空消失之后,打开车窗半个身子都趴出去的白檀坐回身,这让一旁始终关注着他的护卫松了口气,刚刚车辆虽然减慢了速度,但人真要那么栽出去,还是得摔满脸血。 “哇,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烟火了。”刚刚几乎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那种纯粹的美,虽只有瞬间,却足够让人留恋。 白檀所居住的主星,每年光是维护生态和环境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空气更要付出不少代价去维持,这种真正的烟火绽放早成奢侈。 “是啊,我在王区生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呢。”被派来贴身伺候的年轻奴仆眨着眼睛,跟白檀一样,一脸回味的样子。 副驾坐着的护卫严肃多了,目光始终停留在车外的街道上。 丝毫没被天空中的灿烂烟火吸引注意力。 白檀穿着身特意为他剪裁的长款西装,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很精神,眉清目秀时的安静模样,颇能打动人。 虽说到地球后,他有些放飞自我,但从小的家教严苛,在紧张之时让他不自觉的表现出了得体仪态。 车子停下来时,候着的服务生带着笑脸迎上来,白檀在贴身奴仆下去后,弯腰钻出车子。 “随主?”一旁站着的奴仆看他下车后就傻愣愣的发呆,半晌也不见动作,上前轻唤了声。 白檀刚刚仰头在看酒楼顶上闪烁的霓虹灯,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虽然昨晚答应古知秋时很豪迈自信,但其实他心中超没底,只从自己下车这一会,身后就不断有车子开过来等候,这排场,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真在这样的场面中闹出点什么,他肯定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僵着脸走上前,看他动了,身后跟着的数人才动。 两个服务生一早接待了,礼貌笑着,见带头的少年过来,齐齐弯腰而后才礼貌道:“请出示您的请柬。” 白檀傻了,他满脑子都是晚宴应该怎么折腾出动静,全然没考虑过自己会进不去这回事。 虽然闻人诀答应了他去晚宴,但也没给他请柬啊! “我……”睁着大眼,白檀有点懵了。 他身后不断有车队停下来等,有人已经打开车窗关注起这边的动静。 脸瞬间红了,白檀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尴尬。 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空口说白话,谁能信他?手足无措下,他回身看跟着自己的几个男人,“三十,进不去。” 他叫的三十,是闻人诀在他逃跑回来后安排到他身边保护他的人,跟着他几天来就没露出过一个笑脸,僵硬的脸庞被白檀形容为死人脸。 这种时候还跟个影子似的没点反应,直到他点名喊人,虎背熊腰的男人才走上前,沉静的出示了腰牌,白檀紧盯着他手中的铁牌看,上边只简单标了个“三十”的数字,可就是这样一块简单的东西却立马让两个虽客气却强势的服务生退让开来,异常恭敬的半弯下身。 “好用哎!”白檀眼睛一下亮起来,那叫三十的男人却又沉默着退回他身后。 前边台阶上又有服务生下来引领,身后的车队已经一路停到了街头,白檀不死心的跟着人往里走,边走边扭头看被三十放回腰间的铁牌。 这处的小插曲只耽搁了一会,等白檀双脚踏上宴会厅,他脸上的兴奋已全然收起,神采奕奕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到角落,挥退了跟随在后说明的服务生。 宴会厅早被布置过,三百多平的面积,除却摆上的那些桌子,空余地方散落着放满精致食物的架子,二楼探出数个平台,稀疏的几个身影站在上头,居高临下望着大厅全景。 “书先生,好久不见。”脱去日常爱穿的紧身皮衣,红雨照旧把长发束成高马尾,妆容精致,脚上的高跟靴子踩着光滑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她早从专门楼梯上了二楼,右手端着透明酒杯,晃动着里面的紫色酒水,神态慵懒的扫视着四周,在看到书易独自一人占据个平台,双手趴在栏杆上发呆后,慢步靠了过去。 “红部长,许久不见。”书易趴着没动,回头看了眼,见到来人是红雨后笑了笑。 “您在看什么?”红雨随手举起酒杯示意,在书易点头后,方走过去跟人并肩,一手搭在栏杆上,半斜目扫了眼楼下,没等书易说话,又柔婉的调笑了句:“一个满是男人的世界?” 书易顺着她目光,重新看了眼底下喧嚣热闹的大厅,“或许吧,可也还是有您这样出色的女人。” 楼下大厅中虽然有不少女人,但大多都小鸟依人的跟随在男人身旁,只是作为一个附属物而存在,书易听出红雨话中的嘲讽,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 他其实有听闻过红雨在十五区的一些偏激做法,别看人现在亭亭玉立一脸恬静,可要真下起手来,就算是向阳都自愧不如。 “您见到王了吗?”从十五区中赶过来,红雨还没见过闻人诀。 “还在王居吧。”书易打了个响指,二楼平台外候着的服务生马上走上前来,书易伸手从人端着的托盘上拿过杯酒,自顾自的抿了口,“听王身边伺候的人说,王最近有些嗜睡。” “书先生。”红雨突然唤了声,又俏皮的对着人眨巴了下眼睛,“前段日子戴茂山的冲突您有听闻吧?” 书易晃了晃高脚杯,微笑了下。 红雨不以为然的继续轻声问:“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主隐瞒的呢,好大胆。” 书易不再笑了,他目光严肃的盯着身前魅惑笑着的女人。 红雨不依不饶的继续柔声逼问,“王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书先生可否为我们十五区做主呢?” 199.199:暗潮汹涌 “你知道,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书易严肃起来, 朝栏杆外点了点头示意, 回头看着红雨, 目光严厉而强势,“就算我们不知道王具体在谋划些什么, 但现在肯定是关键时刻, 红雨部长觉的这个时候, 适合去打搅王吗?” “可是啊……”红雨一脸做作出来的委屈, “我们十五区也不能就这样咽下这个亏吧, 戴茂山以南历来是十五区的管辖范围, 我们为了抓捕苍狼付出不少代价, 就这么被人劫去了, 我愿意, 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愿意。” 轻叹口气,撑着栏杆的手离开, 书易上前两步直视着红雨,“事实上你们的确越界了, 你们让苍狼跑到了十七区的地界, 十七区的战部进行斩杀, 这本身没有问题。” 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 红雨蹙起眉头,有意拖腔拉长语调, 困惑道:“先生是三个王区共同的先生, 而不只是十七区的先生吧?” “我是不是十七区的先生不重要, 红雨部长不要忘记了,十五区的王和十七区的王,是同一个人。” “呵。”冷笑一声,红雨忽的上前两步和书易并排,侧视着人,“我要不是还记得,您觉的十七区的那支小队回得去?可是啊先生,这件事情本不应该由您来抉择,是非曲直,王说了算,不是吗。” “我认为这个时间段还是不要打搅王的好。”书易温润着声音却强势依旧,转过身,他正视着身前妆容精致的女人,刻意放轻声音,别有深意道:“让王知道前线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后方他手底下的两个王区却干了一仗,红雨部长觉的这样恰当?”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呢。”右手抬起,漫不经心挽了下自己额前碎发,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红雨盯视着人,浅笑道:“我只是觉的,王现在已经失去了选择消息的权利。” “什么意思?”所有温润全部消失,书易眼睛睁大,从未有过的凌厉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红雨却半点没惧,迈着优雅步子,她再逼上前几步,俯身到人耳畔,幽冷道:“一个消息好或者坏,王该不该知道,这一切应该由王自己来决定。” 书易一动不动。 温热气息离开,重新站直身子,红雨眸中透着水光,面目温柔的朝着下方大厅微笑,淡淡道:“不过先生您这样聪明,又哪里需要我多嘴,嘻嘻。” 刚刚倾身间的杀意全都不见,书易凝目望着双手撑杆的女子,原地站着,皱眉未出声。 身材高挑面容恬淡的女人,刚刚接近他的时候,周身强烈的晶核能量涌动出来,那双瞳孔中,布满了阴凉杀气。 可现在人半侧着身,一手捂嘴轻笑的模样,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 深吸一口气,书易抬步离开,跨过地上碎裂的高脚杯时下垂了目光,紫色酒液和玻璃渣倒映着头顶巨大的琉璃灯光,满堂欢笑间透着份不相称的血红杀机。 发自内心的寒凉,让书易难得醒悟了一点早被他遗忘的东西,这儿是裹着糖果外衣的坟墓,哪怕他一直想要改变,一直想要引导,但他不该忘记,闻人诀这个不同于正常人所领导下的王权,跟他想的,从来就不一样。 “不悦……了吗。”低着脑袋,他踏步走下台阶,神情间有些落寞无奈,“会是一个人吗?”双脚踏上地面,比起二楼平台上听到的,现在他自己真正踏入了这片舞动着的欢乐空间。 所有人眉眼间的笑意,无不在提醒他刚刚言语交锋间的冷冽。 红雨在不悦,可她今天敢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真的只是一个人的意思? 书易七窍心思,什么事情都不会往简单了想,十七区和十五区的矛盾不是没有,就算是共主,可毕竟存在两个王权体,且闻人诀和一般的王者不同,他的存在更多的只发挥在大的决策层面,又或者说,对普通人而言,单纯只是一个符号。 他牢牢掌控着上层建筑,可是相反的,对中下层太过漫不经心,太过不在意。 王区的日常管理从不插手,不管好的坏的,王规、人事任免,这些其他王区的王必然要抓在手上的事情,他却一概丢在一旁。 这样的王,正常吗? 当然不。 如果是正常的王者,哪里会让自己这样一个算不上真正知根知底的人掌握这样大的凌驾权势。 可是今天,红雨,或者说以红雨为主的势力对他发出的警告,已经足够他警醒了。 王权中,应该说以闻人诀为主的三个王权构成的联盟中,已经存在对他不满,甚至想要除掉他的势力了。 跟红雨、向阳这些真正手握大权,管理数百万人口,接触方方面面的部长不同,他能有的只是闻人诀的宠信,和其他高层对他谋划能力下的敬佩。 可是这些都不是绝对的。 “先生,您在想什么?”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走上前,对他少见的难看脸色感到担忧。 书易回对他赤诚目光,摇了摇脑袋。 怎么能说呢? 说他突然惊觉了要低调行事?说他才开始警惕貌似平和下的权势竞争?这些事情,他在师门时学的少了? 是闻人诀的强势,是这个主上一贯以来的纵容不干涉让他的身份特殊了太久…… 可是已经有巨大的暗涌在形成或早就已经开始激烈碰撞,只是他后知后觉的太晚,失去了一个合格的谋士,应该具备的全局意识。 “啊,糟糕~”仰着脑袋看头顶转动着的玻璃灯,书易对身侧担忧他的目光没有多言。 他在深思,这一切,闻人诀是真的不知道吗,和自己一样还没有察觉?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男人都预收眼底,却和之前一样,离奇的纵容不干涉? “到底,在想什么啊。”烦躁让书易一直仰着脑袋,周遭人们议论他的声音被他完全无视。 大厅哄乱的攀谈声让他完全定不下心来。 突然,有欢快的曲调如流水般倾泻出来,穿过杂乱人声,清晰的响在他耳旁,上仰着的脑袋动了动,他蹙着的眉慢慢舒展。 那些跳动着的音符从欢快转为柔和,书易安静听着,慢慢的,偌大厅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群中,静下心来沉浸在乐曲中的人越来越多。 “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在师门时他常常听师傅弹钢琴,自己虽然也能弹却不精通,可对地球上现有的曲子,他却知晓很多,现在这首,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慢慢的,仰视着五彩玻璃灯光的目子逐渐迷离,书易缓缓阖眼,让难得的精妙乐声带去他之前骤起的所有烦躁忧虑。 随着曲调的铺垫,大厅中的人声似都渐渐离他远去,明明闭着眼,他却仿佛感受到轻柔月光洒向自己全身,如冬日阳光般温暖平静的力量抚过他心田,音乐的神秘力量,奏乐者的纯粹,让他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带着些许好奇,打量向厅中钢琴摆放的位置。 跟着白檀的奴仆手不是手,脚不脚,几乎站立不住。 在越来越多的人扭头关注他家随主后,他懵了。 明明来之前上边的主子说的好好的,今晚要保持低调。 刚刚都好好的在角落安静站着,可在弹钢琴的乐者有事暂时离开后,他身前的主子突然来了句,“咦,手有点痒。” 在星际中时,白檀迫于家族压力,各种乐器都要学,不只是学,还必须得样样精通,小时候哭过不止一次,可唯独钢琴,从第一次触碰他就没有讨厌过。 来地球后,他还未见过钢琴。 刚进大厅他就听到琴声了,先前演奏的乐者水平还行,在他眼中顶多还行罢了。 久未碰触,有些技痒。 本只想短弹一首,可从小他就喜欢借着弹钢琴纾解心中烦闷,双手在黑白键上自由跳跃着,那种畅快,让他完全沉浸其中。 慢慢的,一首完了又接一首。 到后来,他干脆闭上眼睛,想到什么弹什么,一时都忘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嘴角上挑笑容时,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家中。 “是他。”书易自言自语着,低吟了句。 视线汇聚处,本该穿燕尾服弹奏钢琴的乐者不见了,坐在上面的是个俊秀少年,如今正闭眼,无视了大厅中的所有人,独奏在自己的世界。 和书易一样,观察注意到演奏者不凡的人有不少。 虽然厅中还有很多人在继续交谈,压根没注意到乐曲的不同,也有一些人并不是为乐声吸引,仅仅因白檀出色的容貌而专注目光。 今晚能出现在这酒楼大厅中的都是各区权贵,真正的上层人物,关注到白檀的人中有不少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仔细观察过白檀的穿着,得知人并不是原定的乐者,应该跟他们一样,是来参加晚宴的客人后,目光都收敛了不少。 还有一部分年轻人目光依旧火辣甚至放肆的流连在白檀身上,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被家里大人带出来见识世面,增加人际关系的纨绔子弟,这些人日常嚣张跋扈惯了,就算今晚来前,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时候只要不上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了。 “这是谁啊?” “你看他那双手,美极了。” “哪里只是手美啊,你看他那腰和屁股。”这声音很是猥琐。 “他那张脸也很美,啧,你看他那神态,真想就这么把人按压在钢琴上……”话音诡异停止,却越发的让人想入非非。 不少人群聚拢处,传出这样轻声的议论,只还没有人敢走上台子去打断人的弹奏,找人说话。 若是换个地方,一帮子天不怕地不怕玩弄权势于手掌的男人早就把人撕扯碎了。 因为那份纯粹,那份在人身上还不明显,可透过指下音符,足以让所有人类注意到的纯粹。 “和云暮的感觉真像,一样的让人看不过眼。”二楼一个外探出的平台上,栏杆旁摆放着张圆形的玻璃桌,透过镂空铁栏,炎振中指搭在红酒杯沿,脑袋却扭着看向大厅钢琴所在的位置。 那少年还闭着目,完全沉陷在他自己的世界。 “不一样。”抑扬顿挫声响起。 诧异的回头看对面坐着的男人,炎振问:“哪里不一样?” 他对男人说的话并没感觉,但对男人开口说话这件事很是惊讶。 刀戈向来沉默,会接自己这种话茬,少见。 目光同样笼罩在一楼弹钢琴的少年身上,刀戈平静道:“云暮身上更多的是懦弱天真,胆怯的恬静,他身上……”停顿了下,刀戈起身,俯视着楼下所有人,迟疑道:“干净,似乎没有别的颜色。”多的他也说不清楚,他是杀手,对人的本质很多时候看的透彻,但想的不多,“感觉,不是我们一个世界的人。” “嗤!”有不屑的嘲笑从暗中发出,炎振一瞬冷厉目光看过去,刀戈半转了身,平台之上偶尔有灯光打过,大多时候显得昏暗,可这点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踏着悠闲步伐从暗中走出的蓝岸。 斜睨着刀戈,蓝岸丝毫没介意二者对他的戒备,大咧咧走到炎振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颚扭过脖子去看已经站起身,对着全场欠身的少年。 轻佻道:“直接说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大家闺秀不就好了,不过,垃圾人嘛,说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说法也没问题。” “你来多久了?”炎振沉着脸发问。 “咧~这么认真?”双手高高抬起做出投降姿态,蓝岸耸了耸肩,咳声叹气,“是你们之前打量的太认真了,没注意到我来嘛。” 炎振别开头,懒得去探究他话中真假。 伸手拿过炎振手旁酒瓶,蓝岸自顾自的倒上一杯,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看蓝岸坐下不走,刀戈又站回炎振身后,尊卑有别,王权中阶级向来分明,炎振和蓝岸同为部长自然可以随意坐在一起,他是炎振的副手,这种时候是没有资格同坐一桌的。 “啊!我说。”声调变得清冷,蓝岸含笑示意底下走下台的少年,意义不明道:“好在是个男人,对吧?” “什么意思?”炎振回头,眸色深黑。 “若是个女人,生下小少主可就麻烦了,对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却让炎振轻松不起来。 搭在杯沿的五指突然冒出炽热火焰,炎振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男人,重声道:“蓝岸,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呀,别着急,别着急。”目光落在炎振烧起的右手上,蓝岸慌忙间起身避开溅射出的火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 摇头晃脑的样子让炎振眯了眼,但还是先熄灭了自己手上的火焰。 目光深沉的,一副准备听解释的样子。 蓝岸重新坐下,明明没有冷汗却夸张的反复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炎振不耐的深呼吸着又一次要焚烧起烈火后,急切的开了口,“对小少主我相信所有人都期待,我也一样,但是啊,你应该也清楚,让一个垃圾人诞下我们的小少主,这事情多少不太美妙吧。” 炎振沉默半晌,又突的开口:“蓝岸,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身后的人,又或者其他所有人在想什么,我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是如何想的,别让我发现你们做出任何违背主上意愿的事情,否则不管你们的初衷是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酒杯捏碎于手心,最后盯了眼歪身斜靠的男人,炎振转身大步离去。 平台上又一次灯光扫过,而后昏暗重新降临,在炎振和刀戈离去后,这方小空间陷入了死之寂静。 蓝岸歪头俯视楼下,右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半晌后突然出声问了句:“你都听见了吧?美丽的姑娘。” “呵呵。”提着自己裙摆,红雨冷淡着脸从暗中走出,到了蓝岸对面却没坐,扫视着蓝岸自然卷的头发,遗憾道:“看来炎部长对你说的,完全,完全不感兴趣呢。” “哦?那你呢?”上挑着眼,蓝岸全不在意。 “只有这点,我们可以合作哦。”媚笑着,红雨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嘴唇,“虽然同为被抛弃者,但垃圾人毕竟曾是星际人类,这样低贱的血脉,怎么能继承我们的王权呢,我们要早早预防喔。” “呀,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人类呢。”明明是不在意的,虽摆出了愤怒表情,但蓝岸眼中却盈满笑意。 “蓝部长的记性真差。”红雨不满的踩着高跟离开平台,时间快到了,他们这些部长也得赶紧去下面,“早从我们吞下晶核九死一生,浴火涅槃后,我们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主说过,剧痛让我们舍弃过往,记住新的种族和身份,我们是神裔,早就不是人类了哦。” “毕竟人类,是不可能掌握这样的力量呢。”回身走着的人突然停下,有紫色雾气从她身周弥漫开来,仅一瞬就又收缩回去,甩动着马尾,红雨轻快的消失在蓝岸视线中。 紧绷着的身子马上放松,蓝岸不甘的斥责怒骂,“这娘们,到处放毒!” “部长。”平台角落空间一瞬扭曲,有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低着脑袋,“时间快到了,您应该下楼了。” “嗯。”应了声,蓝岸擦身那男人走过,“小心隐藏好你自己,我可不希望你的存在被太多人知晓。” “是。” 躯干挺直,收腹,挺胸,立腰,嘴唇微闭,双目平视,白檀双手垂在身侧,手指自然弯曲,在回神后忙收音站起,对厅中所有人欠了身,慌忙离开钢琴,企图混入人群。 一时得瑟,过头了。 脸色难看,白檀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妙,唉声叹气的找角落钻。 酒店三楼并无探出的平台,闻人诀背靠着窗边墙壁,扭头望着楼下大厅,白檀一脸恍然大悟乱钻人群的慌张样子,让他无声摇了摇头。 房中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暗,正中位置悬浮着只拳头的大小的红色眼珠,维端难得夸奖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人类的乐器,但很好听。” 有天眼在,同步传递下钢琴声不是什么难事。 而以闻人诀的视力要看清白檀,更不成问题。 交错着的腿站直,从窗户边离开往房中沙发走,闻人诀冷淡道:“这种场合还是会不自觉的表现出骨子里深刻的仪表举止,双脚不落地的囚鸟么……” 感叹着在沙发上坐下,从怀中掏出烟,他在暗中点上。 “您就不担心他这举动会破坏您今晚的计划?万一,被当成诱饵看上怎么办?您会因为计划让出他这把钥匙吗?”维端好奇道。 “不会。”吐出烟圈,闻人诀靠向沙发背,双腿交叠着架到台几上。 神态轻松。 “可要保住他,您的计划不就被破坏了?”维端显然已经知道闻人诀准备做什么了。 弹了下烟灰,闻人诀不在意道:“没事,真要那样,毁了他那张脸就好。” 维端失笑,轻飘飘道:“他应该祈祷目标不要看上他,擅自妄为的小家伙。” 200.200:万众瞩目 “好了, 该下去了。”把烟丢进台几边沿放着的高脚杯中, 红色酒液很快熄灭那点火星, 闻人诀起身原地活动了下筋骨,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维端见状有些担心,“您的嗜睡最近还没有减轻吗?” 以前主人也出现过嗜睡的情况, 但后来慢慢的就好了,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 主人又开始天天犯困, 明明在王居睡饱了才过来, 这才多久的功夫, 人又哈欠连天了。 “没什么关系。”闻人诀边朝门口走, 边摊开自己的手掌, 盯着掌心若有所想打量了会, “我身体的能量,还在增强。” “那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请您马上告诉我。” “嗯。”双手握上门把,闻人诀干脆利落的向内拉开大门。 走廊过道上无声无息立着数十号彪形大汉, 穿戴整齐, 神态庄重。 闻人诀迈步从他们身前经过, 对跟在身后的男人问了句, “部长们都到齐了?” “是。”亲卫精神抖擞的回答,让他眯了下眼。 …… 喧闹的大厅在晚七点整时, 突然为之一静, 门口处, 十多个负责引导接待的服务生神情恭敬的引领着两帮人先后进入,前头那帮人神态倨傲,由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带领,穿着都很讲究,头发全都油亮光洁。 进入大厅后,领头的青年端量了眼,踱着方步,旁若无人般找了右方设置的首位坐下。 在他们后边,还有一行十多个大汉信步走进,领头的是个老年男人,外表看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笑容满面,很是和蔼可亲的与厅内人打着招呼。 这两群人进入后,大厅的门被从外关上,议论声渐渐消失。 后进来的那帮人被服务生领着坐到了左边首座,和以往晚宴的摆放不同,今晚在正座后,纷纷落地摆放了不少矮桌,颇新奇的,所有人都席地坐在毯子上。 左右首座都有人坐下,厅内突然出现不少统一制服的服务生,秩序良好的引领着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过程中,二楼昏暗处,几个人影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出现,这些人从昏暗中走出,到了一楼灯光可照处,快下台阶时,又都纷纷默契止步。 在临近大厅最后四五步的台阶之上,一人一阶,似是守护般,安静伫立着。 已经被引领坐到位置上的人群,纷纷找就近相熟的人轻声议论起来。 “是几位部长?” “是啊,你看上边那个是蓝部长呢。” “难道说,王已经来了?” 所有人都当闻人诀还在王居之中未出发,哪里知道他睡醒后就直接过来了,在三楼要了间房,重新睡起回笼觉。 “搞什么啊。”白檀同样被引领着在正位落座,位置还算靠前。 说起来他也有几日没见闻人诀了,每次在王居要见对方,总得他耍尽心思,而且那个该死的总是戴着面具出行的男人每次看见他都蹙眉,就好像他是个大难题似的。 最可恨的是每次自己说不了三句话,对方总会丢出一句,“安静点。” “我又不是死的,不说话不得憋死!”正位后方摆放了许多矮桌,给大厅中尊贵的客人们带来的随从下属坐,白檀没带几个人,就近挨着他的是他在王居中的贴身奴仆,听见他暗自嘀咕貌似又在骂人,那奴仆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摆这么大的谱做什么。”白檀目光中,本来平坦的厅内地面突然凸起,特别夸张的出现个高台,高台之上一张银白色,背部镂空镶嵌着巨大眼珠的王座,让他浑身毛孔倒立。 “我想起来了……”微弱的话语从他嘴中发出,白檀一手捏紧,上头椅子的长相实在太奇怪了,不说他,转头看看周遭坐着的人,不论年纪大小,心机深浅,眼下都无法克制的从瞳中流露出诧异和丝丝惧怕。 那只血红色的眼珠被镶嵌在银色的王座后背,不知道什么材料打磨而成,看着跟真的似的。 任谁被这样一颗巨大的眼珠居高临下冰冷盯视着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受,白檀别开头,在完全安静下来的厅中,目光搜寻着。 找到了! 古知秋就坐在他对面,但位置要靠后的多了,跟所有人一样,古知秋也露出丝诧异,他面上蒙了条薄纱,多亏的白檀认识他胸前那根夸张的项链。 “有那么震惊吗。”白檀又暗自嘀咕,他有些好笑,古知秋虽然蒙着面纱,但自己还是能从他身上察觉出讶异的情绪。 说来自己虽然也多少被震慑,但闻人诀这个变态审美眼光本就奇怪,曾经还那么认真的摸着自己眼睛,说着要把它挖下来这种恐怖的话。 几位部长在数百号人目光注视下,面色沉静的走向王座。 又在王座下的台阶上左右站立。 书易虽不是部长,但地位说来比他们还特殊一些,自然也走上前,和几位部长一起,在王座之下的台阶上站立。 所有人都在恭候一个人的到来。 闻人诀就在这样万众瞩目之下,提拉了下身上的王服。 心识中不满的对着维端商议,“能否让人看着改动一下?” 对这肩膀上左右拓宽出来像帽子边沿一样的东西,他完全不觉的有必要存在,还有,身后这落地半米拖着的银白色斗篷也很碍事。 “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您是我们神裔族最后的尊主,你披戴穿着上我们的王服,这件事情……”维端这个语气始终冷漠,甚至冷血的半智能存在,现在居然虚伪的发出了哽咽声。 闻人诀头疼不已,这件事情他其实暗示过很多次,今晚明说,维端看躲不过,居然改换了这种策略。 “罢了。”双脚踏上地面后,他放下了提拉着的裙摆。 没错,这件该死的出席晚宴的王服,宽大的不只是让他觉的不碍,而且,造型居然像极了裙子。 “啊,多么尊贵圣洁的衣服。”维端赞叹的在闻人诀心识中强调。 “啧。”多言无意,为这种事情和维端起争执或者强势命令都显得太过幼稚,且这身衣服虽然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但对其他人而言……还挺震撼。 银白色的布料上,不知用的什么绣线,图纹精致而神秘,大到背上的奇异图案,小到领口袖口的链条装饰,每一处细节都像是沉淀了万年的传承,有着极严格的规范。 这种庄严感不知从何而来,加上那张神秘的面具,所有人一时都本能低下头,不敢去探测面具后,人的眉眼和神色。 王座下有五步台阶,闻人诀走过众多人群,方才踏上正中凸起的高台。 守在最下方的黑虎安静跪下,单膝着地后,轻道了声:“王。” 闻人诀没应声,他仰头看着最高处的银白王座,缓慢的一步步踏上。 台阶上还有人在无声跪下,书易低垂的视线中看到双银白色的靴子从他面前经过。 而后,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闻人诀低沉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 “晚上好。” 很是随和的问好,厅中所有人却都全部单膝跪下,齐齐应了声:“王。” 左右首座都是外区贵客,自然没有下跪的道理,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一起站立,右手摆放到左胸口,弯了下腰。 “都坐吧,我很高兴今晚在这看到你们。”和一些心中暗自有猜测的人不同,闻人诀没有刻意摆弄他的威严,相反的,他的语气很温和,目光也是,虽然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但大家抬起头后,都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细长眼眸中的亲切。 所有人再一次落座,先跟跪在王座台阶下的部长们也一一站起,却都没有离开,反而如同普通的护卫般,左右站在台阶上,若无其事的俯眺着大厅。 目光几乎没有停留的从他们身上扫过,闻人诀遥望向自己今晚的目标。 “尊贵的王者。”右座之上有人站起,正是先前那个目空一切的年轻男人,他环顾四周一圈,迈着长腿走到王座正下方,对所有人探视观察的目光理都不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距离他七八步远的高贵男人。 从容不迫的盯看了会,方才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的哥哥,十三区的王,因为王区有要事不能亲自前来,他深感歉意,所以让我代他前来,并带来他亲手挑选准备的礼物,我的哥哥说,他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能够比山高,比海深,也希望您有空能够亲自去往十三区看看,他已准备好了美酒。” 就算有不耐,但也知道这种场合绝对不能留下把柄,就算十三区之前一直看不起这男人,但十区前线发生的攻伐战,现在已成僵局的对峙局面,都不能让十三区再小看这个合作“伙伴”。 作为王的代表,十三区王者的亲弟弟,这次外交的领头人,占赫觉的自己责任重大。 闻人诀笑着在王座上颔首,扬声道:“当然,我也一直很想亲自见见你的哥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和兄弟,我们两边的关系,就算是最坚硬的晶核都无法比拟。” “虚伪!”白檀不自觉的朝天就是两个白眼。 跟其他专注听着的人不同,他看闻人诀开口说话,一开始也很认真,慢慢的就忍不住吐槽。 好在这种时候并没人会注意到他。 闻人诀口中真切的说着话,视线却没放到占赫身上,而是一直端详着下方。 白檀所在的位置,自然被他重点关注。 占赫在进入大厅前就有在门口站了一会,因为带着的人多,要挨个登记,那个时候,白檀还在弹琴。 闻人诀有天眼,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反应。 应该多少对白檀起了点兴趣的。 占赫本对闻人诀的话不太上心,但慢慢的多少有些动容,因为上座的王,说的实在太过诚恳。 他似乎真的很想和十三区维持好关系。 这样想着,占赫扭头吩咐随从的动作都认真了几分。 有人退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十三区的护卫押送着此次的贺礼进入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展示起那些造型精美的礼物。 闻人诀半垂着头,目光似乎专注在礼物上,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凝视着白檀。 看人跟得了多动症一样在自己的位置上左右晃动,跟他一样,白檀显然对十三区的礼物根本不在意。 也是了,星际人类么。 这些在地球上貌似稀奇古怪的高科技,在他眼中应该没什么意思。 闻人诀挑了唇,因为面具的遮挡,倒没人发现他的关注点和情绪起了变化。 视线中,白檀身后的奴仆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白檀瞪大眼睛把肉一把塞进对方嘴里。 虽施舍了几分注意力在白檀身上,但闻人诀不会忘记今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对占赫话语的停止马上给了关注,目光赞叹的落在那些他压根没关注是什么的礼物上,致谢道:“我很喜欢这些,请你回去务必要转告你的哥哥。” 占赫有些得意,因为这次的礼物他的哥哥只挑选了几件,其他都是他负责购买的,能够得到这个三区共主的赞赏,多少也说明他的眼光和办事能力。 见十三区的人退下,左边位置上的老年男人动了动身子,准备起身。 晚宴正式开始前,外区来宾献上礼物,拜见主家王者,这都是有说法的。 白檀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他在想办法一会要怎么闹出动静。 他是随主,自然没人敢来搜他的身。 一手落在桌面下,他右手紧紧捏着腰间枪柄。 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他压根没注意到厅中又一次安静下来,礼物和祝福都送上,占赫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十九区的代表出席前,上座的闻人诀突然动了身子。 一手支着下颚,他漫不经心般,伸指点了下白檀所在的位置,淡声命令道:“带他上来。”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一瞬全部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 探究,审视,观察,揣测,种种不同含义的锐利目光,齐齐笼罩向中心的白檀。 万众瞩目下的少年却还在贼眉鼠眼的窥视着其他地方。 直到身后一直唠叨的奴仆又一次断断续续的喊他,“随……随……随主……主……” 本身就紧张忐忑,身边还跟了个随时喊魂般叫你的奴仆,白檀简直快炸了,忍无可忍的回头冲人喝道:“主主主,主什么?小心我把你煮了!我……” “呃……”异常迟钝的注意到本该低调万分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白檀脸上的笑容完全僵掉了,咧着嘴角,他战战兢兢的对着身边人投去问询目光,“怎……怎么了?” 201.201:笼中男人 直到有人上前恭敬邀请, 他才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全场人关注的焦点都放到他身上, 白檀觉的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些灼热的目光烧化了。 诚惶诚恐的起身, 手脚僵硬的不知往哪里放, 他姿势古怪的迈着步,双眼无神的落到闻人诀身上。 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还在上位靠坐着, 脑袋微低, 目光似落在自己身上。白檀瞪着大眼, 试图从人脸上窥探出什么, 可惜有那张银色面具的阻隔, 闻人诀双瞳中的黝黑, 只能让他更发胆寒。 忐忑不安的往前走, 他带来的人全部留在原位。 白檀双眼中只剩下那个老神在在等着自己靠近的男人, 耳中一切声响似都离自己远去, 屏息凝视,迎着黑虎深沉的目光, 他踏上了第一步台阶。 因为闻人诀的突然出声和白檀的出席上台,原本准备离席说话的十九区代表, 那个外表看着非常儒雅的老年男人停住身形, 安静的等待着。 他的彬彬有礼让厅中不少家族族长们注目, 但更多的人, 还牢牢盯紧一步步往王座走的少年。 很多人都认出,这个容貌和气质都相当出色的少年, 正是刚刚弹奏钢琴, 震撼了不少人的那个孩子。 白檀本该雄赳赳气昂昂, 拿出他的气势来。 但不知何时起,对闻人诀的惧怕早已融入他的骨血,这让他在不清楚闻人诀目的的情况下,表现虚弱。 没他心中敲鼓般繁杂的想法和情绪,坐在王位上的闻人诀,目光却还似有若无的停留在占赫身上。 白檀手脚并用的走路姿态,换作以往定能让他挑起唇角博他一乐。 但今晚,闻人诀心中稍许沉重。 心不在焉的走完五步台阶,白檀觉的自己的后背已经被那些目光穿透出一个个孔洞。 王座很大,足以坐下三个闻人诀,但白檀还是没胆量坐上去,毕竟他的身份再荣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男随。 这种身份,没资格沾染上一点点王权的象征。 除却,那个本身就代表王权的男人。 刚刚走上来的时候,一路还迎接了几位部长审视的目光,白檀差点没脚底打滑从台阶上滚下去。 在他看来,身后压抑着的议论询问声,那些充满各种含义的探视目光,都不及台阶上这几位重权在握气势凌然的男人,从高处往下俯视时那无情打量让他难熬。 闻人诀,这个三区共主日常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就算是十七区内的权贵们都不见得知道他还有个男随,只有家族中有人在王权组织中效命的,才能大致听闻一二。 今晚这样的场合白檀被请了上去,那些知晓一定内情的也不再隐瞒,彼此之间坐的近,关系好的就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于是没等白檀走上王座,厅中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既不可能同坐王座,早有机灵的服务生在王座一旁铺上了毛毯,白檀毕恭毕敬的对着闻人诀行礼,而后老老实实的蹲坐在毛毯上。 局促不安的等了会,不见身旁有任何声音发出,白檀奇怪的扭头瞥了眼,就见闻人诀环视着下方,似乎对他的靠近没多余想法。 “我做错什么了吗?”楚楚可怜的挤弄眉眼,他毫无自尊的示弱。 闻人诀听闻话音,侧视他一眼,突然就向下伸出手,右手中指和大拇指捏着白檀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抬起,上半身也贴近过去。 厅中所有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王身上的气息,现在很柔和。 动作强势却温柔,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恍惚觉的,王座上的男人会那样俯身吻向那个少年。 白檀傻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挣扎,一张放大的脸突然靠近他,虽然不知道闻人诀想做什么,但他就是从中察觉出了危险。 闻人诀看清人瞳孔中一览无余的惊恐,反而越发慢了自己的动作,恶趣味的,嘴唇擦着白檀脸颊而过,轻声诱哄了句:“老实点,老实些坐着。” 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白檀动作是不敢有了,可高仰的脑袋,目光中全是无知的脆弱。 白檀很不安,他不知道闻人诀打算做什么。 下巴上捏着的手用力不大,但他还是觉的有点疼。 近距离下对望闻人诀那双眼睛,他神思恍惚。 让所有人期待的吻没有发生,可厅中所有人依旧不愿移开自己的目光,因为闻人诀另一手也探了出去,中指从眉角到嘴唇摩擦着白檀脸庞,二人交错的身子,可让他们看出王在人耳边低语着什么,就是听不清晰。 因为闻人诀在白眼脸上慢慢抚摸着的那只手,底下人没能看到白檀惊恐万状的表情。 “听话,如果这样还不能打消他的兴趣,你的这张脸……”闻人诀笑着,中指按压了下白檀脸腮,平静道:“就保不住了。” 早在有意接触十三区王权的时候,闻人诀就化身成书易的随从远远见过占赫了,那时候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晚宴上的主人占佩身上,唯独他对占赫上了心。 早从情报中他就知道,十三区的王占佩有个同父同母,年龄却相差了十五岁左右的弟弟,那次的晚宴上,曾有五个披着薄纱抱着古典乐器的男孩出现,当中一个的容貌异常出色,席地演奏着箜篌,那时占赫的迷醉表情,闻人诀全部收在眼底。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王区也一样。 若是正面不能相争,就该去找王区的关键点,在王区关键点上再找到人性的弱点,而后把这个弱点无限放大加以利用。 在晶核能量出现前,王权的交替是很快的,毕竟每个人的寿命有限,而在晶核体系出现后,所有既定的交替消失了,寿命从五十的上限一路增长,那些王座上的人如何还肯放手。 而那些本等着接掌王权的人,心中会有怎样的失落与不甘? 占佩本来已经开始培养占赫,如果不是九域之碑重新分裂,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没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人就是占赫了。 虽从情报中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占赫在不能顺利接手王权后也没表现出什么,但这跟占佩的强势不无关系。 就算占赫真的能想开,闻人诀也不会放弃这个漏洞和可利用点,很多人心中都深埋着黑暗,只要能够好好催化,爆炸起来一定出乎意料。 唯一的意外……爱不释手的捏着白檀脸颊上的肉,闻人诀刚发现,白檀原来不只是眼睛漂亮而已,触感也相当好。 虽有克制力道,但思绪一时飘远手下就不那么把控了,白檀被他掐的一直低声哼哼,就是不敢动。 因为头顶男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森,瘆人的慌。 白檀一直以来,都很想看看闻人诀面具后的那张脸,不过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个人戴着面具也挺好,否则一定吓死人了。 这张脸,保不住?什么意思?白檀不想深究,他知道闻人诀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这男人说出什么残酷冷血的话,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疼。”闻人诀手上有指甲,白檀一开始还能忍,等指甲嵌入肉中,他眼中一下蓄满了泪水。 这次的委屈可怜就不是装的了,而是疼的。 要不是注意到闻人诀的眸色实在阴暗,白檀铁定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闻人诀在不悦。 计划全在铺设中,唯独白檀可能成为这个意外,早在人前几天念叨纠缠着要参加晚宴时,他随口应了。 白檀的容貌是很出色,可是这个世界上容颜胜过他的人太多了。 他这次让炎振找好,并训练的那几个男孩,容貌就不逊于白檀。 所以没什么可多担心的。 他是这样想的。 可是啊,白檀就是能给他意外。 几首钢琴曲弹的,一下就成了不少人的关注中心。 包括占赫,这个王的亲弟弟,日常身边接触和养着的人不少,可还是被白檀吸引了。 跟引人毁灭的单纯柔弱不同。 白檀身上的那种纯粹,尤其是不说话弹琴时的气息,奇异的能够让他们这些终日浸淫在权势算计中的人宁静下来。 “疼吗?”回神后,闻人诀就发现自己下手狠了。 人如玉的脸颊上,硬是被他掐出了块红肿。 白檀双腿盘坐,仰着头看他,热泪盈眶的重声回了三个字:“相当疼!” “抱歉。”收回手,闻人诀脸上倒真带出几分歉意。 白檀眼泪汪汪,一字一咬牙,“我不接受!” 闻人诀沉默着转过头,下方的十九区代表已经出席,命人抬上了不少礼物。 今晚的目标虽是占赫,但其实闻人诀对十九区的来意更好奇,这个目前与自己一点接触和交际都没有的王区,为何会因为自己的生日而专门派人来贺? 送上的礼物大多精致,可见主人准备的用心。 闻人诀目光扫过台阶上站着的几个心腹,包括红雨这个姑娘,皆专注的盯视着那些礼物思索对方的用意。 维端同样猜不透,心识中好奇道:“主人,您知道十九区的用意吗?” 双手交叠在胸前,闻人诀端正了坐姿,没回应。 那年岁挺大的沉稳男人等礼物全部抬上,才说还有最后一样,也是十九区此次前来的重头戏,只不过还在准备,让闻人诀稍等。 这么一出,倒是勾起了厅中所有人的好奇。 包括被掐疼的白檀,摸着自己脸,憋回因为疼痛本能流出的泪水,半探着身子看下头。 比起他之前坐的位置,王座所在的台阶之上,让他更清晰的观察到了整个大厅。 这一扫视下去,他才发现之前闻人诀坐着可以这样清晰的看到他所坐的位置。 亏的他还以为,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关注到。 因为有一小段等待的时间,几个服务生抬上了木桌摆放在王座前,白檀身前没有,他还席地坐着毯子,倒也不是很想吃东西。 出门前包括刚刚出来的路上,在车里的时候他还在吃水果。 现下倒是不饿。 闻人诀是刻意把人叫到自己身边来的,占赫虽然对白檀起了兴趣,但是不大,闻人诀希望对方在知道白檀特殊的身份后,能够自动消除了这点关注。 如果不能……是否会把白檀推送出去达成目标?闻人诀思考过,不用想太久,他就明白钥匙的存在,还是比短期的这点目的重要,但就算不把白檀推送出去,也不能因为他,而毁坏了自己的算计。 实在不行,唯有当场毁掉白檀这张脸,占赫也就执着不起来了。 倒了杯酒,他拿过,亲手递给身旁的人。 白檀老实坐着,对他送到眼前来的酒受宠若惊,呆的时间有些久了,听到闻人诀不耐的一声轻啧,慌手慌脚的接过。 闻人诀就又转过身去。 虽然二者再没什么亲密举动,但就是这几个小动作,还是让不少人上了心。 白檀握着酒杯却没喝。 底下十九区的代表笑着请示,可否打开宴会厅中的所有窗户。 闻人诀点头允了。 厅中灯光在稍后配合的暗了一暗,从大厅入口处,十多个男人推着架子进来了。 因为灯光的突暗,一时没让大家看清楚。 等这行人走到正中,灯光重新闪烁亮起,包括白檀在内,台阶上的几位部长,厅中数个王区的权贵,全部傻住了。 大汉们手中推着个十多平米的木板车,上边还安放了个四五米高,两三米宽的白色鸟笼。 打造的异常精致的鸟笼中,关着的却不是什么鸟类。 而是一个活生生,披着鸟羽外衣,露出冰肌玉骨的年轻男人。 202.202:百鸟朝凤 白檀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单从五官来说, 完美的已经超越了性别, 从锁骨的形状包括小巧的喉结, 不难让人看出这是个男人。 星际联盟中有很多大明星,不少人受到多个星球乃至三个星系的追捧, 但就是那些人, 白檀脑子里回忆着, 目光中的男人带着蛊惑人心的脆弱, 雪白的鸟羽外衣只能披盖到他大腿, 露出来的洁白皮肤, 和踩着白玉的赤足, 每一处细节都像是天造。 就算是那些靠容貌获得权力地位的大明星, 也及不上面前这人三分。 没见到这个男人前, 白檀想象不出一个人的美居然可以跨越性别,可以让人光是看, 就震撼的不敢伸出手去。 联盟中特殊服务的高智能机器人,面貌会从数据库中抽取最优秀的那部分人类的外貌融合, 按理来说, 个顶个的出色。 可是……这种时候白檀还开着小差, 他想, 若是让那些公司的高管看到鸟笼中现在闭目站着的这个男人,还能有脸面吹捧自己公司的机器人就是最完美的人类模样吗, 还好意思说是神一手捏出来的超人类外表? 白檀这个见多了明星的星际人类都被震惊, 一个劲的在心中赞叹, 底下坐着的这些王区权贵,没一个比他好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放在心里,没像他一样瞪着大眼,一脸的心悦诚服。 就说闻人诀这个一向不太在意外表的人,都因为鸟笼中男人的出场静默了三分钟。 而一直以来视人类如草菅的维端,这时候都不得不在他心识中夸赞一声,“这人类的容貌,足以和神裔媲美。” “你的用词不太对。”从前两分钟中的欣赏回神,闻人诀俯视着大厅,目光轻飘飘的从台阶上的数人身上扫过。 蓝岸拨弄着自己的卷发,双眼直直盯视着鸟笼中的男人,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红雨脸上的其他表情都没有了,一脸冷漠的盯看着。 炎振早就直起胸,脸庞有些发红,一副屏住呼吸小心观赏的模样。 黑虎则有些无视,他的目光比闻人诀还早收回,平静的观察着十九区的代表。 书易面上看不出什么,可闻人诀能从他带着浅笑的侧脸,看清他眼眸中纯粹的欣赏。 底下其他人,则大部分还在惊叹中。 “什么意思,这十九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玩够了神秘,原来就是要给您送个美人?”维端指使着天眼,围绕着鸟笼中还闭着眼的男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是呢。”闻人诀一手摸上自己下巴,心识中轻轻开口,“看来只是为了交个好,十九区的王倒是有趣。” 毕竟两边现在还没有交集,中间又夹杂着十区,短时间来看,未来的交集也不会多,可是十九区的王却能够提早得知他的性取向,并且投他所好,千里迢迢的送过来这么个极品。 白色鸟笼的顶部镶嵌着朵大红色的蔷薇花,在所有人咋舌惊叹痴迷的感叹声中,那花朵突然慢慢的一片片凋零,特别唯美的全部散落在地。 花朵散开后,白色鸟笼从顶部开始散架,最终发出一声不大的动静,披着鸟羽外套的男人在囚禁着他的鸟笼摊平后,缓慢睁开眼。 那一瞬间的动作像是被放慢,所以人都清晰的看到他长如蝶翼的睫毛颤抖着,而后一双棕色的瞳眸,就那么跟上座的闻人诀对视上。 勾起唇角,闻人诀身体歪侧向一旁,手肘撑着王座扶手,刚刚还摸着自己下巴的手改为托,他饶有兴味的和人对望。 如人所愿的,一直看到对方眼瞳深处去。 跟白檀乌黑发亮的眼睛不同,这双棕色如琉璃的眼眸中,没有感情。 很是清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乌发如云披散在地,长睫半敛着棕色瞳眸,赤白的足,迎着他目光轻轻往前踏出一步,鸟笼底部铺满了白玉,粉红的脚趾在落地后,羞涩的动了动。 二人这样无声的长久对视,厅中本还有的一些议论声全部消失。 闻人诀清晰的听到身侧一声咬牙切齿的微弱骂声,“畜生,色狼!” 上挑的唇弯了下,他继续凝视着慢慢伸直双手,启唇清唱的男人。 在十九区的代表退下准备之时,闻人诀有猜测过对方这般兴师动众的压轴礼物会是什么,他想过很多,但没想到居然有人这般用心的探听到他身侧有个男随,并且又送上门这么一位。 他的身边很清静,比起其他区的王,简直是个异类。 没有女人只有一个男随,如他是十九区的王,怕也会以为自己就好这一口。 这样想着,闻人诀倒不自觉的扭头看了眼白檀。 说来好笑,自己留了把钥匙在身边,可结果倒万众瞩目起来。 不过也算是好事,总好过无数的人准备往他身边塞人的好,白檀的容貌不错,要塞也得胜过他,这样一来,自己清净不少。 “这样的人,您要收了缓解需要可以,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不为这个花太多心思,主人,我们还不到安枕无忧之时。”看闻人诀眉目温柔的注视着人,维端心中转了几圈,开始担忧。 壮了壮胆,它还是吐出谏言。 “嗯。”闻人诀心不在焉应了,眼角余光却留意起一旁的占赫。 “啊~啊~啊……”轻灵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厅每一个人耳中,维端劝告的话马上就停止了。 没有任何扩音的设备,这样灵动的声音就传递到了每一个人耳畔,只一个字音的吟唱,却仿佛带着他们瞬间看遍了花田和草原,山丘与荒漠。 打动人心的歌唱和白檀之前安抚人心的钢琴曲不同,这种气息…… 维端严肃起来,说出四个字:“特殊晶核。” 闻人诀怎么会感应不出来呢,就算是普通的异变者,这时候看着鸟羽男人的眼光都变了,那是一种讶异和好奇。 闻人诀体内有神眼,在人开口歌唱之时,就清晰的感应到从人身上散发出的奇异气息。 时至今日,他总共见过两颗特殊晶核,一颗被他用在了古知秋身上,还有一颗,在身前歌唱的男人体内。 若之前还只是被人的外貌吸引,如今天籁般的歌声圣洁响起,所有异变者体内的晶核都仿若感应到那股特殊的气息,为之愉悦起来。 就算是不同的晶核,只要不是火和水这样相对应的排斥力量,大部分彼此感应间都会让主人觉的舒服,尤其是一些特殊晶核往外散发能量时。 “啊~啊~”同一个字,只是音调的不同,披着鸟羽的男人却唱的异常认真,他仰着头,双手伸展着,像要离地而飞的仙鸟。 “扑簌簌”的翅膀拍打声突然响起。 本还一起沉浸在歌声中的人们全部惊觉起来,就见大厅四周提早打开的窗户中,不间断飞进各种小鸟。 这些鸟儿奇异的并不害怕人类,全数飞蛾扑火般,冲着木板上踩踏着白玉的男人飞去。 围绕着人,一开始只有十数只,逐渐的,随着人歌声的继续,厅内羽毛艳丽的鸟儿越来越多,最终飞来了两百多只不同颜色的小鸟,围绕着中央还仰头歌唱的男人,彩带般,盘旋了三圈。 棕色瞳眸注视着那些鸟类,震撼了所有人的鸟羽男人却依旧眉目清冷。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收尾,男人的手微微抬高,那些飞来的鸟儿居然在空中组合出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轻灵的嗓音在之后响起,单膝跪下的美丽人儿丝毫没畏惧闻人诀,淡声道:“桑语祝贺我王,愿您日后凡事皆可心想事成。” “好!”一直微笑看着,闻人诀现在却突然站起大喝一声。 左手轻擦脸颊而过,他银色的面具当着厅内所有人的视线,慢慢往上收起,露出他的嘴唇。 蓝岸默不作声回头看了眼王,接着又去看大厅空中开始散去的鸟类。 他们这些异变者中的佼佼者,怎能感应不出特殊晶核的气息呢。 只不过这颗晶核貌似一点威胁都没有,不,也不能这样说,面带轻佻,他扫了眼还目光惊叹的男人们。 这样的外表容貌再加上这样一颗特殊的晶核,应该远比一些攻击力强的晶核还可怕。 只不过……自己的王,真能吃这套? “你叫什么名字?”闻人诀同样注视着那些鸟儿的离开,微低头后,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起来。 一副害怕美人被惊吓的慎重模样。 蓝岸撇了下嘴。 “王,我叫笑桑语。”清冷声音转为低柔,披着鸟羽的男人缓慢起身,棕色瞳孔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闻人诀,丝毫没有去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笑桑语?好名字。”闻人诀大笑着赞赏,提了下自己衣摆,往下跨了一步,站在台阶上,他又叫了声人的名字,“桑语,刚刚的那个表演,叫什么?” 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样子,语调虽然柔和下来,但笑桑语眼中的情绪却没有多出一分,他沉静道:“百鸟朝凤。” “唔。”闻人诀又往下走了一步,双手抬起“啪啪啪”的鼓起掌,连连点头,暧昧笑道:“倒也相称,那么,你就是那只凤凰了?” 炎振屏住的呼吸突然加重,他诧异的抬头去看一旁的黑虎,闻人诀的这句话……分量不轻啊。 王这一副完全着迷的样子倒没人想多嘴,看的出,十九区付出了不少心血,厅中有不少人见过前几年盛传的大陆第一美人的画像,可是,跟眼下这个能够召唤百鸟的男人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三分。 这样的人,只要是个男人,谁能不心动? 就算原本不好这口的,未尝不会生出尝口鲜的念头。 毕竟从这样容貌的人身上得到的征服感,其他人那不可能有。 就算真生不起那份心思,但收为己物,总还有份满足感。 而闻人诀,这个身边只有一个男随,也许只对同性有兴趣的王者,见到这样出色完美的目标,心动昏头都是正常的。 古人类时代不还有烽火戏诸侯等等故事吗。 闻人诀含笑看着人,一步步朝人靠近。 上端还跪坐着的白檀却是一脸的不屑,他早从最初的惊叹中清醒,下一瞬的念头就是愤怒,他鄙视闻人诀,这种被美色蛊惑……不对,自己刚还被吸引了呢。 自己愤怒的应该是他居然借着王者权利,来收受美色! 白檀恼恨的想着,多么可耻的行为。 尤其看闻人诀跟丢了魂似的,飘乎乎的就下去了! 什么人啊! 白檀更发的气了,对着自己就一脸你要死,你不许说话的孤高变态冷,好家伙,来个好看的立马就没原则了,你倒是继续阴冷一个啊。 浑身暖的跟太阳一样,满目痴恋的就下去了! 差别待遇啊!! 白檀绝不承认自己心中的不服输,他只是有点点小悲愤,但更多的还是看不起,闻人诀,这个他眼中的冰块变态,原不过是个正常男人,这样容易被人勾魂吸引。 很是复杂,白檀盯着闻人诀后背,压根没注意到底下古知秋强烈的目光。 直到听到王座台阶上,一个较为轻佻的话语声响起,“呦呦呦,咱们的白随主这是失宠了?” “会哭吗?”蓝岸心中考虑的显然跟厅中其他人不同,但侧首间看到白檀难看的脸色,他还是起了坏心。 充满恶意的调戏,引得台阶上的几位部长一起朝着白檀看去。 炎振目中透着几分同情,黑虎则是一脸的沉思,红雨惬意的看不出她心中真正想法。 除了这几人,慢慢的厅内有其他人想起了之前还备受关注的白檀。 看的出闻人诀对他很特别,只不过……从眼下的局面看,上面坐着的这位,风光不了太久了。 不少人目中带着嘲讽,还有部分人透着怜悯,白檀直到被这些目光有意无意扫视着,才恍然惊醒。 下边,闻人诀已经走到了鸟笼下。 众目睽睽的朝着人坚定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要亲手搀扶人从鸟笼中下来。 “好机会啊!”白檀心中闪电般劈过这四个字,要制造混乱不是?自己是随主不是?这么多人用看小可怜的目光看自己不是? 很好啊,简直完美! 慢慢低下头,他遮挡住自己眉飞色舞的脸。 天赐良机啊这是,正常的随主,一个大家眼中闻人诀独一无二娇宠了这么久的男随,肆意妄为点的话,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喜滋滋的想着,白檀完全顾不上去考虑后果,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没去找古知秋,他只深深的吸了口气。 鸟笼上,笑桑语清冷着眸色,面容平静的注视着那个传闻中心机深沉手段恐怖的王,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近。 跟听说的不一样,人身上一点阴冷气息都没有,相当绅士温柔的对着上方的自己伸出了手。 看人嘴角上挑着的轻笑,他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瞬的失落,但还是慢慢弯腰,伸手去回应对方。 眼见着二人的手马上就要在空中相碰。 王座旁边,忽的站起个身影。 白檀起身后,脑子就在充血的兴奋中,看也不看的一脚踹上王座前摆放着众多吃食的木桌子,力道很大,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出的往前冲出去两步。 脚尖有点痛,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虽说是木头雕刻的桌子,但因为体积不大,倒也不算很重,白檀使劲全力的一脚,桌子很快翻倒。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厅的人。 桌面上的吃食和酒洒了一地,不少瓜果和菜碟顺着台阶往下滚。 因为闻人诀走下王座,厅中一直维持着适当的安静,白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整个宴会大厅瞬间陷入死寂。 四男一女,除却书易身手差点被两个滚下来的果子砸中,其他人都及时避让开。 没去看被自己踹翻的桌子,白檀双手叉腰,拿出电影中看过的泼妇架势,对着下边的男人怒吼一声:“闻人诀你敢碰他?你这个负心汉我……我……”哽了下,白檀原想骂句狠的,但他的攻击词汇实在有限,又觉的这种吃醋时刻,威胁比较重要,眼珠子灵活转了一圈,扫过那一张张惊恐诧异的脸,他补上后半句,“我就死给你看!” 203.203:认真吃醋 “啊, 有意思了。”幽叹着, 闻人诀扭过头。 没有维端想象中的暴躁和愤怒, 闻人诀一脸的兴致盎然。 虽在其他人看来, 他嘴角摊平,很是严肃, 但是维端, 这个跟他最亲近的智能体, 还是能感觉出他潜藏的好兴致。 大厅中, 若说之前还有些轻微的响动, 现下可谓真正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或惊恐, 或诧异, 或震惊, 目光全数落在王座旁气势逼人的少年身上。 颇为精致的五官, 如今涨红着,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控诉, 抿着的唇却透出和身上凛然气势不同的委屈,一副马上就要泫然欲泣的心酸样。 伸出去的手因为身后动静而停顿, 闻人诀回头后, 脚步跟着侧移, 半转身, 仰头盯着王座旁,自己的“男随”。 维端在半晌的震惊后, 张口结舌道:“这……这是玩的哪出?” “谁知道呢。”心识中回了声, 闻人诀的语气带着笑意, 分明是觉的欢愉的,所有人开始躲躲藏藏观察他的脸色,却没人知晓他看到白檀的动作后,心中生起的期待。 他急于想看白檀接下来要怎么表演。 台阶上的几位部长不愧是历经了大场面的,比厅中所有人都回神的快,彼此隐晦对望一眼,又纷纷把视线落到书易身上。 书易是个聪明人,其他事情他也许会插手,但对王者后院的事情,他向来信奉无视原则,尤其,他刚刚有低头去看厅中站着的王。 本柔情万分伸出的手因为白檀闹出的动静收回了,虽然不太引人关注,但书易很清楚的看到,闻人诀刚刚那一瞬间停顿后,身周的气息虽然淡漠,但,没有愤怒和不耐,这足以说明很多。 更重要的是,闻人诀到现在还没开口,安静的注视着白檀。 这份安静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可在书易看来,却是一种纵容。 这份纵容不是出于宠溺,还能是什么? 太多的人在惊惧中等着看白檀倒霉,而书易深思着,心中已在揣测这位冷情的王对心爱之人能够忍耐到何种程度。 和炎振、向阳这些部长不同,他们希望自己的王者永远冷静,不为感情所动,书易却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所追随的人,身上多些人情味。 蓝岸这样的人本身就不正常,他的感情和情绪,本身就由破碎的伤口在腐烂,这样的人在闻人诀身边,他的感情观和价值观,都太过肆意。 炎振,这个男人能力或许还行,但在主见上,永远唯闻人诀是从,这样的人,同样无法影响到王。 向阳,这个男人在没有权势时就现实的过头,如今大权在握,书易同样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自己所期待的。 红雨,这个女人更不用说,在她掌握十五区后,做了太多偏激的事情,那些事情或许不伤大雅,不会触及大的利益和根本,却不被书易所容。 若在那个男人身边,在他一早要去追随的王者身边,这种女人,根本不会被接受容纳。 至于黑虎,多年为王,本身性子就较为沉稳,思虑周全,可因为几次的反叛又收服,对闻人诀的事情太过小心,尤其涉及到一些抉择时,哪怕他心中有想法也不会坦诚说出来。 王权中唯有的几位或许能够影响闻人诀的部长都起不了作用,书易仅凭借自己之力,或许他一开始认为自己能够多少影响到闻人诀,但在宴会前和红雨的对话后,他的信心所剩无几。 他忘记了,在这个融合的大组织中,存在无数的小组织,自己太过独树一帜,太过要按照自己的价值标准和信仰去推行事情,迟早会成为那个独立体,而后哪天无声消失也说不准。 权利的碾压向来残酷,只要你沾手,你就别想要简单。 闻人诀的放纵,绝不仅仅只针对自己,对几位部长,他同样大权下放,书易从未听闻在哪个王权组织中,一位部长能够这样没有制衡的拥有几乎等同于王者的权利。 设身处地的想想,换做十九区的王,又或者十三区的王,手下有这么一帮人,定将夜不能寐。 就算是十区的江柏峯,他的放权和信任也只有古知秋一人,他绝不会也不敢养出这样大的一批军阀来。 就从古知秋和他敌对后江柏峯的出招来看,这男人之前对古知秋是信任,但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牌,可闻人诀呢? 他手底下的几个战部,哪一个归他直管? 王居的护卫队也是由蓝岸和炎振两边抽精锐组成,他自己手中唯一拥有的力量,就那么一小支亲卫队。 可那一百一十人,就算强大的让所有异变者拜服又怎样? 在越来越普及的晶核武器出现后,在大批异变者的包围下,蚕食并不困难。 怎样架构一个平衡能够运转的王权组织,闻人诀不知道吗? 换成其他白手起家的王,书易或许还能认同这个说法,但闻人诀,这个男人分明对权术了如指掌。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么。 书易近来一直在忧虑困惑这个事情。 现在还只是三个王区的合并体,所有隐藏的弱点都潜伏着,等到这个组织再扩大,那些暗处积累的毛病,慢慢的就会脱离所有人掌控。 王权的骨架出问题了,再长大,肉将慢慢从细节处开始腐烂,闻人诀感觉不到吗?为何,还无动于衷呢? 笑桑语的手因为身前男人的停顿而颤抖,他侧头看了眼带自己过来的十九区使者,可是,那个沉稳的男人如今也跟厅中所有人一样,把目光放到了上首骄横的少年身上。 盯着自己还伸在空中的手,笑桑语有些困惑的看着朝向自己的背,这位刚刚还用那样痴迷的目光望着自己……不过,无所谓了,棕色瞳眸跟着望了眼上首还气呼呼的少年,他无声摇了下头,安然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站直。 白檀不傻,迎着数百双看傻子,或还有点崇拜的眼神,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在古怪的安静中,他深呼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原地狠狠跺脚,愣是疼的眼中掉出泪来,左手慢慢抬起,他脑中回放着看过的那些电影,慢慢抖动手腕颤起来,悲哀入骨的泣道:“我不许你碰他,呜呜,你说过会只爱我的。” 为难白檀了,说出这话后嘴角立马就抽搐了下。 维端有些懵,“主人,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难道是在自己封闭的时候吗?主人真的跟人许下承诺,私定终生了? 维端瞬间陷入各种纠结和脑补。 闻人诀却忍不住,嘴角挑起,可他还维持着静默,等着看人继续发挥。 白檀没有让他失望,在扭曲着嗓音哭泣后,立马就原地跳起了大戏,乱蹦乱跳的大喊着,“我不管,我不管,你只能有我一个!” 手脚挥舞着,在几百双眼睛的瞪视下,完全旁若无人的扭跳出了他自己的节奏。 这模样,可比所有争风吃醋的女人加起来还要夸张。 古知秋在原位坐着,看身旁衣着华丽的男人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诧异,再到有些胆惧的等待着王的发作,再到现在的抽动嘴角,坐在他左边的大肚男人已经一手捂着额头,古知秋仿佛能够看到他眉角跳动的青筋。 “呵呵。”闻人诀笑了,在他冷漠的神情下,心识中的他却发笑了。 维端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看着上首还在舞动的白檀,它给出了小小的建议,“不然,主人赶紧把他弄下来吧,再这么……下去,您的脸面往哪里放。” 就算是现在制止了,怕是闻人诀的名声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养着一个骄纵到可以在如此场面下大闹的男随,这色令智昏的帽子是扣死了。 白檀舞动的很有节奏,他完全是在模仿电影中看到过的,本来还有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他记得电影中的女人最后是瘫坐在地,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但是这个动作……就算他当初信口雌黄的夸张说,脱光自己的衣服也要制造出混乱,但不至于真这么干吧。 哪怕这是在地球,可他到底是白家嫡孙,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想不想回星际了。 就算没人能知道,但他以后要怎么去面对圣洁的铃舟之树啊! 双手双脚都要舞动,要跳出绝望的气息,白檀是这么想的,他心中知道这个行为有多羞耻,他是边跳边闭着眼睛的,在听到厅中又一次渐起的声音后,他才睁开一只眼瞄了下。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有人已经从位置上起身。 脚尖前的地上还留有几个没有滚下去的水果,白檀找准机会,狠狠踹出一脚,那红色的果子凌空飞起,朝着下边坐着的个中年男人脸上飞去,那男人一定还没有吞噬晶核,在看到物体袭击向自己后,居然愣在当场。 直到红色的果子砸到他鼻子上,果汁液流了他一脸。 他旁边几桌全都哄乱起来,男人身后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马上上前护着男人往后退,还有人拿着帕子就要去擦男人脸上的水果碎末。 被水果无辜砸中的男人长着鹰眼,面部表情很是凶悍,被当着这样多的人,脸碎水果,如此滑稽的一幕,怕是接下来半年他在王区都要抬不起头,怎么能够不恼怒呢。 在疼痛缓解了点后,他一手挥开扑上来给他擦脸的随从,把那个瘦弱的随从直接推飞,翻滚到地后又砸翻了几张矮桌,那些矮桌后坐着的男人们有的含笑,有的神态自然站起,并未介意。 鹰眼男人火冒三丈,瞪眼望着还在手脚并用,扭动原地撒泼的白檀,刚准备发作就察觉厅中,一道很是冷淡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虽然冷淡,但那种居高临下扫视的威压,还是让他僵了下,待回头看到那张朝向自己这边的银色面具,他捏紧的拳头一瞬就松开。 站立在原位,不敢有丝毫动作。 直到吸了口气后,往后退去一步,那冷淡视线才轻飘飘的从他身上转移。 男人额头冷汗一瞬落下,他仓惶抬起手,当着不少人打量的视线,匆匆擦拭着。 所有人都当他是在擦脸上可笑的水果汁液,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如被邪祟盯上的冰冷压迫,让他灵魂发颤的阴寒之气,像是被高等的异形盯上,他压根就动不了手脚。 会有这样的感觉…… 鹰眼男人越发的惊惧,自他吞噬晶核后,他对身周磁场能量的感应就越来越灵敏,只有面对晶核能量完全庞大于自己的异形时,他才会有刚才那种手脚迟缓,被压迫着滞涩的感觉。 可是在面对人类时,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王…… 没人知道鹰眼男人有多害怕,在白檀接连把几个果子踹下来后,哄乱的地方就又多了几处。 鹰眼男人并非没有吞噬过晶核,只是白檀的举动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才让他一时丢了反应。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多少,虽躲过了水果“□□”,但白檀看厅中人大部分站起后,决定进入“高潮”。 右手抽筋般挥舞着,大喊大叫的嗓音已经开始沙哑,白檀在所有人注视下,突然掏出了腰间手、枪。 “……”炎振崇拜的盯着上边刚跟吞噬晶核失败后傻子一样行为的白檀,看人掏出□□直接对准了下方仰头,神态平和注视着一切的王。 “王?”有人喝了一声提醒。 闻人诀面具外的细长眼睛眯了下,凝视着枪口,他慢慢抬手,负到身后。 握着枪,白檀手臂有些酸疼,看底下完全动乱起来的人群很是欣慰。 刚才那手脚抽筋的舞动确实很累,但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王的静默和几位部长的无声打量,厅中有资格制止的人都失声,导致场面越来越混乱。 直到白檀抽出枪。 那些还没吞噬过晶核的家族族长和各方势力老大一瞬慌了,动作极快的往后退去,而那些身手强悍的护卫们各个推搡着要上前保护自家主人,场面一时越发杂乱。 白檀别的没什么,可唯独枪法那是相当的好。 在把枪口对准下方闻人诀半分钟后,他果断抬手,“砰!”的一枪直接打碎了厅中一盏巨大的旋转着的玻璃灯。 熄灭的灯光,破碎掉落的玻璃碎片,被砸中和划伤脸庞尖叫不止的女人们,加速了厅中的混乱。 “主人?”维端心识中叫了声。 就算真的喜欢纵容,耍性子到这种地步也该制止了吧。 白檀不是随意开的枪,早在疯狂跳动貌似耍脾气的动作中,他就有观察过厅中的摆放,攻击哪几个位置最能闹大场面,他已有过规划。 只是他一开始计划没闹几下就得马上开枪,反正闹小和闹大没差别,只要是闹了,闻人诀定然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大小只是惩罚的力度轻重而已,可若是闹的场面不大,古知秋走脱不了,自己不仅要受惩罚,到最后熬不过说出二人的计划,这不是要害死自己的恩人吗。 白檀所有的预想中,唯一超出预料的就是闻人诀制止他的速度。 本以为闹腾不了多久,要见机快准狠,没成想,闻人诀会这样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天翻地覆。 虽不知道底下笔直站着的男人在想什么,但白檀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在人群最密集处,“砰砰砰!”又是接连三枪。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嘴中碎念着,白檀在开枪后马上转移了自己视线,他有些不忍去看,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枪法,确信自己打的只是那些人的大腿,但毕竟是伤人了啊。 血液的流出,让厅中的尖叫再起一个高度,白檀很聪明的对着那些被拥簇着保护,又刚好露出疏漏处的中心人物开枪。 这些人往往是惧怕吞噬晶核失败后丧命的胆小男人,虽然掌控着大权,但对自己的命最为看重,且没有多少胆量,白檀这几枪下去,足以让这些人失去冷静再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顾不得厅中还有个情绪不明,双手别在身后,目光冷漠的王。 黑虎皱着眉,转头看了眼单手握枪,快速准确射击的少年。 出乎他预料的枪法和冷静,他见过白檀几次,还当人是朵娇羞脆弱的花,没想到疯起来还挺…… “玩的很开心嘛。”右手中指卷着自己头发玩,蓝岸轻笑着对视上黑虎讶异目光,笑着耸肩道:“怎么样,出乎意料吧?” 几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子弹从自己头顶一颗颗扫射出去,没有厅中人的慌乱和躲避,冷淡的就像是于己无关。 黑虎没应蓝岸的话,他移转目光看炎振,沉声道:“严部长是否该制止了?” 几人对话间,厅中再次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动,数百个高脚杯叠成的金字塔因为下方的杯子被子弹打碎,轰然倒塌。 里面五颜六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溅射向四周站着的人群,尖叫和嘈杂又多了一处。 闻人诀观察到现在,哪还能看不出白檀在玩什么? 虽不知道人突然抽风的目的,但是啊,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纯粹只是为了看看白檀想干什么,眼角余光最为关注的还是占赫,动乱一开始这男人就被保护着后退到角落,只不过跟其他人震惊观察白檀不同,占赫从始至终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笑桑语。 “得来全不废功夫。”弯着的嘴角轻动,微弱吐出一句话,闻人诀忽的伸手,把鸟笼上站着的男人抄腰抱到自己胸前。 笑桑语一直旁若无人的冷眼看着这一切,毫无人气的眸中一点也不遮掩的露出漠视,他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猝不及防身下突然有人把他抱住拽下,张着嘴,惊叫了一声。 把人从上面抱拽下,闻人诀双手圈着人腰,在原地转了半圈。 笑桑语的惊叫很快止住,被闻人诀抱着,他视线中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突然有张矮桌砸了上去。 若不是被人抱下来,这一下肯定伤的不轻。 原是混乱中有护卫提起桌子替自家主人挡了一枪,白檀的准确枪法和见缝插针寻找漏洞的机敏,短时间内就让厅中失了秩序。 那护卫在挥桌子挡下子弹后还来不及扔掉,侧身一个尖叫着的女人就撞上了他的腰,那高举的桌子就这么砸了出去。 那处的人全都呆若木鸡望着,看桌子砸出去的方向,一时都傻了。 惊魂未定的被闻人诀放到地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松开,笑桑语鼻翼间充斥着人身上的幽冷气息,水眸微动,他刚想启唇道谢,身前的男人就已转过身去。 闻人诀凝视着上方快速换弹夹的白檀,人握着枪,神情平静的打一枪调转一点方向,举止冷静,看来是早有计划。 这样的全神贯注,透着自己未曾见过的认真。 站姿和握枪姿势,一板一眼完全教科书式的典范。 总算能够看出一点千年世家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从小浸刻于白檀骨子里的东西才终于冒了点头。 看够了把戏,闻人诀终于肯动动了。 随意向前踏出一步,台阶上的几位部长就齐齐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对着蓝岸,闻人诀点了下头。 在极度混乱,满厅乱飞的水果残渣中,蓝岸淡然下跪,起身后对着门厅处挥了挥手。 鱼贯而入持枪的护卫很快把控住场面。 白檀手中的枪还在射击,却再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闻人诀一步一步往前踱步,神情淡漠,却让那些还在慌乱中的人慢慢安定下来,所有人,再一次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视线。 204.204:是个好人 重新走向王座, 闻人诀的身形步伐和之前走上去一样, 很是沉稳, 没有丝毫的急躁。 在所有人眼中丢尽他王者威严的胡闹似乎没给他带来太大的困扰, 除却他那随意从酒水破烂果子上拖过的银色长袍。纯洁高贵的王服有了脏污,可闻人诀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 厅中并没人敢发出非议。 白檀手中握着枪, 在闻人诀踏上台阶后就停止了射击, 他挺直着胸膛, 硬撑着自己的架势。 闻人诀没他心中那些情绪, 他在重新踏上台阶时, 目光颇有深意的在几位部长身上一一停留。 炎振对着他目光愣了一愣, 有些摸不着头脑, 黑虎却马上肃正了神色, 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蓝岸拨弄着卷发的手放下了, 红雨则把双手垂到身侧,低下了头。 书易倒是坦然, 对着闻人诀扫视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 白檀很是紧张, 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丢了气势, 刚刚俯视了眼大厅, 并没看到古知秋,但也许是太过匆忙, 他来不及细看, 也不知道古知秋有没有跑出去, 如果跑出去了,自己还是得为人争取时间啊。 心中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没错,但太过清楚闻人诀扭曲的心理变态的手段,无法克制的,他还是害怕。 心中默念着小时候家族中教给他的那些话,因为自小就要面对一些大场面,家里的老师会告诉他各种调节紧张的办法,白檀努力让自己去回忆。 他是做到了,因为他看着特别平静。 但是这样的伪装在熟悉他的人看来很容易被揭穿,因为一切都很正常的他在这种时候,眼睛却会一直眨。 这是他紧张的一个表现,就算因为从小的锻炼维持的假象很完美,但不停眨动的双眼,近距离下还是很容易被人看穿他的内心。 闻人诀每往上踏出的一步,在他眼里就跟催命符一样。 “古知秋,你欠我欠大发了。”握着枪的手看着还很稳,但只有白檀自己知道,他的手筋都快抽搐了,心中絮叨着,他想尽一切办法缓解自己的紧张。 虽然自持能够带闻人诀离开地球,对方不会轻易杀自己,这样安抚着,但他同样没有忘记,闻人诀跟自己初遇时,曾因为不耐烦就突然改了主意,准备杀掉他。 后来看到自己的眼睛,又莫名其妙生起要挖下的念头。 实在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闻人诀没在意自己拖地在后的银色长袍被酒水玻璃玷污。 他起了点反思,不只是对白檀,或许对身边人都纵容了太久,从而让他们开始放肆。 还是该适当敲打敲打的。 心中盘算着其他事情,他没注意到台阶之上,王座旁的白檀已经被他逼的脸色惨白。 有意思了,白檀总是这样,会出乎自己的预料。 还以为能够强势的再久一点。 双眼无神,丝毫不见了刚刚持枪的威风。 闻人诀走到最高处,白檀还直挺挺站着,看着是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的。 但看那长睫的抖动,闻人诀笑了,他缓慢伸出手去。 白檀还傻站着,没反应。 再逼上前一步,没厅中人等待着的暴躁狂怒,他异常轻柔的说了声:“枪。” 会怎么做呢,白檀? 闻人诀很是期待,反抗吗?继续大叫? 吞了口唾沫,白檀刚刚是调节心神的过了,都没注意到人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直到耳中钻进来那个柔和的字眼。 听着真是相当温柔。 双脚并拢,刚才的桀骜全部消失不见,白檀毕恭毕敬的低头,双手递上枪支。 五指收拢着枪把,闻人诀把枪提起旋转在手心,而后又掀起眼睑,盯着人眼睛看。 这么容易? 白檀真挚的眨巴着大眼跟他对望。 探身过去,唇齿凑近到人耳旁,闻人诀低沉着嗓音,黯哑道:“这么听话?” “嗯。”点头如捣蒜,白檀的动作那是相当的小鸟依人,他讨好的,可怜巴巴的问了句,“你现在……有多生气?” “不知道。”两人身子挨的很近,脑袋交错着,看着很是暧昧的姿势,彼此之间的对话厅中并没其他人能够听见,闻人诀坦诚回了句不知道,右手抓着的枪却被他一使力,枪把直接从中断裂。 白檀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急促声响,惊恐万状的,他结巴道:“我……我知道……了,你现在非常生气。” “玩什么呢?”枪支如玩具般被他单手捏断,闻人诀随手就扔了,空出来的手抬起,当着厅中几百双眼睛,举高到白檀头顶。 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似乎闻人诀下一秒就会直接一掌把人拍死在台上。 可惜,闻人诀高举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按在白檀头心,伴随着他的那句问话,揉了揉。 许是因为闻人诀跟自己贴的太近,又比自己高出这么多,挡到自己的空气了,白檀觉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加重喘气声,他开始深呼吸。 闻人诀却耐心的再问了句,“我问你,玩什么呢?” 低着头,揉着白檀头发的手指并拢,拽提着手心的头发,闻人诀把人脑袋往上提起。 被抓着头发抬起头,白檀躲避不了的和闻人诀细长眼眸直直对视。 那幽暗的瞳孔深不见底,透着千年冰冻下的寒凉,就近望着自己,一点情绪都没有。 可就是因为一点情绪都没有,白檀才害怕,完全不知深浅的,似乎随时都可以把自己连皮带骨吞噬干净。 就算有一点点的愤怒或者其他情绪都好,白檀也能不这么害怕。 “不……不能说!”虽然被拽着头发很痛,但白檀想起古知秋,想起曾经被关押的昏暗地下室,绝望的日子里,那双明亮鼓舞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话语不多,但在自己最恐惧脆弱之时,坚定回应自己的话语。 闻人诀有些讶异,这点讶异让他放下了拽拉住人的头发。 虽然被放开,但白檀也没低下头去,还平视着自己,满是倔强。 身前这人什么性子,多少胆量,闻人诀自以为很清楚,稍微恐吓一下总就倒豆子般说了,可是啊!这双瞪着自己的黑亮眼睛中,害怕很明显,但不说的意思更决绝。 不自觉的,手顺着白檀额头往下,闻人诀在人脸颊上摸了摸,“真的不说?” “不说!”嘴唇有些抖,但白檀还在坚持。 “厉害了。”玩味的,他在人脸颊上拍了拍,虽然很有趣,但他并不喜欢白檀现在的忤逆,想也知道让一个如此害怕自己的人做出这样抗争的行为,定然不会只是图个有趣。 别人当白檀是吃醋,但二者的关系,闻人诀不清楚吗? 大意了,只当给个随主的身份可以让白檀保命,同时让他不太被人注意,至少不是往深层次里注意的留在自己身边,却没想过,随主这个身份,在其他人眼中,有太多可操控的空间。 未尝不会有人把注意打到白檀身上。 大概是他沉默的久了,白檀实在怕的厉害,闻人诀拍打在他脸颊上的手被抓住,吃惊的低头去看时,耳中听到了白檀怯懦的声音,有些着急,带着恳切,“我……我明天就说,我明天早上就告诉你,真的,我发誓。” “嗯。”随口应了声。 “呃……”请求着的白檀显然没料到,愣了半天后喜上眉梢,而后又变得心惊胆战,不确定道:“真……真的让我明天说啊?” “不然你现在说?”太蠢了,闻人诀看着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直视。 “我明天说!你真是个好人。”泪眼汪汪的,所有的忐忑都消失不见,白檀心花怒放的就差原地跳起来。 这种九死一生逃过,这种以为死定了又活过来,被一个万吨大斧头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逃脱生天感,让白檀觉的身前的男人真是顺眼又慈祥。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人,以往自己贴近他的时候,对面这位总是僵硬如木板,现在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实在是……单纯。 挑着眼角,他把人拉到自己怀中,薄唇有意碰上白檀额头,感觉到人身子的颤栗后刻意放缓了语调,盯着人脸颊上飞速升起的红晕,温言道:“这之后,要好好听我话。” 白檀很是不知所措,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大眼睛痴呆似的眨了眨,红晕从耳根到颈间,一路蔓延下去。 “吱吱呀呀”的回应不出话,闻人诀另一手揽上,把人按进自己怀中,从厅中人的角度看来,只是低语后的温柔安抚。 可和白檀感受到的温柔不同,闻人诀背着所有人的那双眼睛中冷酷无比。 眸中黑沉,他显然在思虑着什么。 闻人诀是起了杀心。 坐上王座后,他很少起这样直白刻骨的杀意。 不是针对白檀,而是这王区中的污浊之气。 他有意的放纵是要养出狼性,必要时同类相食也无妨,闻人诀从没要求手下人必须团结一体,相亲相爱,他信奉的法则是除了自我,皆可掠夺。 但这种脾性不代表可以无视规则。 既然成了种群,那就要有必须遵从的底线秩序,违者就得死! 他起了念头,那手段自然和平不到哪里去,王者念起下流淌的会是血液涌成的河。 大概是不安于他又一次的沉默,白檀弱弱的,突然应了声:“嗯。” 闻人诀愣了愣,方才反应出人是在回应自己刚刚的那句话。 有些无言的摇头,他把人推离自己胸口,转身对着下方悠扬开口,很是平静的说瞎话:“檀儿说过会表演节目,看来的确出乎预料。” 表演节目? 刚刚那乱蹦乱跳一言不合掏.枪就射是表演节目? 那一枪一个准的打人膝盖是表演节目? 莫不是当底下人全是傻子吧? “真是精彩的节目,哈哈,精彩!”蓝岸神情自如的拍起掌,对着下方嘻哈大笑,赞赏道:“白随主的节目的确出乎预料,万众瞩目,相当完美!” 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蓝岸的神情中愣是一点尴尬都没有。 炎振开了口,原也想说点什么,可实在是……说不出口,最终他还是僵硬的抬起自己双手,“啪啪啪”的一声不吭拍起手。 红雨盯了白檀一眼,人在闻人诀说出表演节目那四个字时就傻了,等到蓝岸开始鼓掌,那痴傻又转为羞耻。 不太在意的,她也跟着拍起手,微笑鼓励道:“确实精彩呢,只是还要多练练噢。” 白檀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刚刚跳动的样子,还要多练练? 实在是尴尬的不知道怎样好,他只能躲在闻人诀身后,一点刚刚的威风都没有,脑袋都要垂到裤裆。 黑虎一声不吭的跟着鼓掌。 底下三三两两对望后,总算跟着稀稀落落响起掌声。 还能怎么办呢?王都一句表演轻飘飘的带过了,你还去认死理的追究到底,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没看几位部长都捧场的鼓掌吗。 晚宴结束的有些虎头虎脑,闻人诀笑着让人带笑桑语回王居休息,又真诚的请占赫在王居多留了几日。 在对十九区的王表示感谢,一挥手就是十箱晶核的回礼后,他拉着白檀手腕,从后门离开。 205.205:真爱幌子 白檀的步子没有闻人诀大, 被人拖拽的踉跄跌撞, 可身前的男人没有丝毫慢下来等他的意思, 手腕被捏疼, 慢慢的有点红肿,不得已下他朝着男人背影喊话, “闻人诀, 疼。” 两分钟前还在人前温柔低语的男人这时却像聋了一样, 对他的呼疼声置若罔闻, 闻人诀拉拽着人走过昏暗长廊, 向着后门快步走去。 今晚各方宾客来的多,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干扰, 酒楼后门给他预留了离去的通道。 几位部长留下来善后, 闻人诀拉着白檀到车前, 亲卫提早打开车门,他把白檀推送进去, 对一旁看着他的司机下了命令,“送他回王居。” “是。”高大的男人恭敬应声。 贴身跟着闻人诀的亲卫看他没有上车的意思, 弯腰询问, “您要去哪里吗?” 左右转了下脑袋, 闻人诀对街道尽头望了眼, 不太在意的回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王居, 不用派人跟着我。” “是。”亲卫一点质询和疑议都没有, 打了个招呼, 带着车队,很快没入夜色。 闻人诀站在墙角,背靠着,等所有车子都开走,方才从怀中掏出烟,自顾自点上,仰头吸了口。 憋了一晚上,维端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主人,我不能理解,就算您真的喜欢白檀,也不该纵容他到这种地步。” 维端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感情,它对闻人诀的私人生活不想干涉太多,但触犯了主人的行事底线,它就有责任和义务进行提醒。 昏暗街角右脚抵着墙,闻人诀一个人无声无息抽完烟,大拇指和中指直接用力把烟头捏灭,烟屁股扔到脚下,左脚无意义的踩踏上去,抬手整理了下自己衣领,闻人诀迈步朝着街道外走,边走边把身上衣服撕扯下来,随意丢弃到一旁。 “你看到了,占赫对笑桑语感兴趣。”眯着眼,他今晚的情绪有些莫名,现在对着维端开口,更多的像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维端让一颗天眼直接在空中现形,飞在闻人诀头顶盘旋着,仔细观察男人神色,应道:“是,一整个晚上那男人的眼睛都粘在笑桑语身上。” “所以,我不可能对笑桑语真的出手。”上身套着简单的黑色t恤,下身穿着浅蓝牛仔裤,脚上的靴子被闻人诀脱下,里面居然还踩了双布鞋。 他似乎对今晚的出行早有准备,看着不像随性而为。 睡凤眼尾上挑着,走出巷子的他抬头看了会街道旁竖立的路灯。 在来往车辆照射下,那颗刚刚现形出来的天眼又一次消失在空中。 维端没有说话,它在等主人继续往下说。 为了避开来往速度飞快的车子,闻人诀靠着路旁店铺门沿走,“笑桑语的容貌很出色,更为吸引人的是他体内的特殊晶核,人类很容易被这样特别的事物吸引,召唤百鸟,多特别。” “您就不感兴趣吗?”维端问了声。 闻人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多数情况下,他的表情都是伪装出来的,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所百万人居住的城市,除了那条被戒严的街道,那栋万众瞩目,今晚能踏入进去便被视为人上人的酒楼,其他地方和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扫视着夜中的街道和商铺,偶尔和他迎面相撞走过的人,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脸上的银色面具已经消失,丑陋的面部因为他刻意的走位,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建筑物造成的阴影中。 “有点吧,但见过了。”闻人诀回了声。 维端立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是有过兴趣,但那点点的兴趣在见过那场表演后就没了。 “我不确定炎振找的人是否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如今这样好的饵食送上门来,再好不过了。” “是。”维端赞同,它很高兴自己的主人并没有因为美色而混乱了自己的思维。 “既然如此,笑桑语这个男人我便碰不得,白檀不是个最好的幌子吗?”闻人诀的步伐慢下来,因为拐过弯,他就走到了条较为热闹的街道。 就算是在夜晚,这里的店铺也大多开着灯,不少楼房外还晃荡着三三两两走路歪歪撞撞的男人。 从裤袋中拿出口罩,闻人诀戴上后,大半张脸就被遮挡起来。 他换为心识中说话,“恃宠而骄,蛮横狂妄的小情人,一份没有底线的宠爱,所以我无奈下没办法把这样的美人收为己用,不是很合理吗?” 听主人这么一说,维端总算明白了。 在世人看来,只有一个男随的主人一定是喜爱男色的,那么有什么道理不去碰笑桑语这样的男人,轻易放弃呢? 按照主人的计划,日后更要把这个男人拱手让出,忍痛割爱。 那么有一个肆意妄为绝对宠爱的心尖子的阻挠,主人再这样做,就不那么奇怪了。 “没想到,白檀莫名其妙的举动居然碰巧帮了您,”维端笑着,“难怪您一点也不生气,还对他那样温柔,您是要演好了这场戏。” 今晚的一切都有了解释,维端松了口气,不是它想象中的为真爱放弃原则和底线,主人还跟以前一样冷静,它算是白担忧了。 “莫名其妙的举动?”挑起唇角,闻人诀温和的反问:“不生气?” “呃……”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维端察觉出他心态的转变,小心翼翼不开口。 “不要会错意了。”这样说着,闻人诀突然停下。 他站立的位置,两辆轿车刚好在前方街道停下,那栋闪着红色霓虹的楼中,几个穿着白色西装的服务生快速跑下,动作恭敬的打开车门,几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下车,彼此招呼着跨步上去,走进大楼。 抬头看了眼紫色发亮的夜总会招牌,闻人诀又打量了眼车牌。 瞳孔黑沉,周身气息阴寒的让维端都不自觉胆颤。 目光很快转回来,闻人诀继续自己的步伐往前走,路过几辆停在路边的车时,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白檀的性子简单,胆量也不大,我原是这样以为的。”伸出一手,闻人诀望着自己手心,他口中说着这样的话,但满是深意的眸中,显然已在思索其他事情。 “可他每每总能打破我对他的预想,我曾以为他的性子和脾气,我切掉他的脚环,他会迷茫崩溃,可是啊……”婉转的语调拖长,闻人诀停了声。 维端接上,“结果他确实难过了没错,但只那么一小下?”维端对白檀也觉的有意思,因为对方总有点点出乎他本性的举动。 “今晚的事情也是,”闻人诀的口气稍稍加重,“但看穿了他偶尔的出乎预料,他的行事准则也不难推测,定是有了他自己设立的准则,他觉的必须去维护的道义,他就会缺根筋的暂时抛弃自己的胆怯去疯狂行事,我回十七区的那次,他害怕的发抖可还是扑出去救秋阳和夏金。” 维端震惊,“您的意思是,他在帮助什么人?可是制造混乱的目的是什么?” “谁想脱身走呢?”闻人诀并不是一开始就猜透的,他是边走边说,一半是为了和维端解释,另一半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慢慢理清楚混乱下的各方角力。 维端惊呼,“古知秋?!” “啊。”眯了眯眼,闻人诀半是感叹,半是趣味道:“看来是了。” 维端着急,“那您赶紧下令吧。” “来不及了。”目光锐利,闻人诀冷淡道:“白檀以为拖到明天就安全了,古知秋会和他一样天真吗?既察觉出我想杀他,他总不会和白檀一样小看我,反应出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需要一个晚上,从计划出逃开始,他争取的就是我反应过来的这么一小段时间。” 维端毕竟跟了闻人诀这么久,慢慢的总能跟上一些他的思路,“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确保自己能够脱身,主人,您猜想的那只掩藏在王权下的黑手,力量不小。” 伸展着自己的手,闻人诀神色未变。 “可是……”维端想到其他,不解道:“白檀脱逃期间,蓝岸封城,那时候古知秋没能及时离开,为什么?” 既然存在能够帮助他的黑手,为何那个时候不走?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左手捏着右手腕,活动着自己右手的关节,闻人诀低沉道:“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那个时候黑手还没和古知秋联系上,又或者是,这只黑手那时还没能耐触碰部长的权利,当然,很可能两者皆是,要是第一点,你往深了想想。” 闻人诀笑了,维端未见过他这样大的笑容。 这笑容并不感染人,反倒透着死气,这样的主人,它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有些像,他当初烧死聚集村落那些人时的神情。 “古知秋私自来十七区,所以黑手未能和他联系上,可古知秋被我囚禁在王居,黑手却得知了他的处境,并和他暗下的力量联系。”毫不犹豫,闻人诀阴柔道:“这只黑手的能量,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夸张,却,就在我的身边。” 听闻人诀这么一分析,向来对人类轻视的维端都感觉到了压力,建议道:“不然,让天眼们出去探查吧?” 对啊,主人说出几个怀疑对象,一只天眼盯一个人。 三只天眼,留一只在身边,其他两只可以派出去啊。 闻人诀没拒绝,他只轻笑着问了句,“依你看,谁比较可疑?” 206.206:宠溺捧杀 维端认真思索, 而后报出一个人名, “蓝岸!”没等闻人诀出声, 它自己就又推翻了, “不不,我觉的炎振也有些可疑, 不对, 红雨那女人看着也不对, 难道是黑虎吗?您离开十八区太久了。” 一连串的怀疑说出来, 维端把几个部长挨个点名。 因为知道黑手潜伏的深且近, 它如今看谁谁可疑。 闻人诀没它的不安, 听维端一连串的人名喊出来, 他反倒笑了, “所以你有几只天眼可以被你用来盯梢?” 维端失声。 闻人诀认真起来, 语重心长道:“别对天眼的存在养成太大的依赖,随着各种晶核能量的强化和晶核武器的出现, 能够看到天眼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出乎意料的手段知道的人多了, 就没那么好用了, 你怎么保证没有人, 会借着自己察觉出天眼的存在, 而给我们演戏,将计就计?” “太复杂了主人, 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并不安全, 是我小看了人类。”维端反思着, 一直以来它觉的有自己的存在,主人的安全和一切都是有保障的,可先不提融合后它必须的尘封,单说在经营王权组织上,它的强悍并不能解决一切,尤其随着人类朝着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方向进化,它能给闻人诀的帮助,越来越少。 曾经它和制造它的族人都以为,借着那么多的晶核经验,和强大的守护程序外加上天眼,就算是辅佐一个傻子,操纵一个傀儡,也能够轻易征服其他种族。 可是在接触的越深后,它越来越明白主人很早之前在十八区对它说的那句,“别太小看了人类”是什么意思。 因为恍然惊醒发觉了这些处境,它显得忧心忡忡起来。 闻人诀漫不经心说了一长串,既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也是在点醒它日后要面对的局面,容不得它再对人类这般轻视。 可闻人诀自己心中其实没有维端这么沉重,在他看来,前路越艰难,那拆除起来便越有趣。 “黑手的存在倒不急于一时抓出来,古知秋的成功脱逃,一定会让黑手对我有所警惕,他应该明白,我再迟钝,这种时候也该发现王区中有其他力量在干扰,按他之前的手法来看,必然会有所准备,我若是大范围搜查,正中了他下怀。”停下脚步,闻人诀侧头看左边一栋三层楼高,墙外爬满藤蔓的建筑,和这条街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物不同。 这栋黑灰色的建筑物在绿色藤蔓遮掩下,黑色的木门外只悬挂着盏飘摇的昏黄木灯,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对白檀呢?”维端还是觉的不放心,追问道:“就算他是您为未来预留的钥匙,就算他目前是您手上的幌子,就算他今晚的举动恰巧是在帮助您,但他的忤逆,您无视了吗?” 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维端清楚他的脾气和手段。 对白檀,不管有什么样的前提,今晚这样的包容,是否过了? “维端。”闻人诀语气平缓的叫了声,别有深意道:“你认为怎样的言行才是真正的好?” 听出主人的言外之意,维端困惑道:“您对白檀很温柔,看着很包容,虽然我知道您只是为了遮人耳目,但是,您对他还是很特别。” “那是因为无关紧要。”平和消失,闻人诀神色冷漠,“纵容放肆包容,这一切的前提是无关紧要,他们触犯不到我的逆鳞,我便懒得多花心思在他们身上,太多的情绪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我这么说,或许你理解不了。” 踏步上青石台阶,闻人诀对人选了这么个地方跟自己见面感到好奇,随口应付道:“在外人看来,我身上没有弱点,唯一存在的可能弱点就是我宠溺为心尖子的白檀,倘若真有算计,在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谁会是最好的目标呢?” 凉薄之言瞬间让维端恍然大悟,它终于后知后觉了什么,惊道:“您宠溺白檀并纵容他,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还为了把他捧上高处,和笑桑语一样,他也是个饵食,只不过不对外对内,是为了钓出王权中那些别有他心的人和势力。” 孺子可教。 笑着上前,闻人诀抬手本要敲门,可眼角看到门旁悬挂着的古铜色铃铛,顿了顿,他仔细观察了会,慢慢伸手拽响了声音清脆的铜铃。 “可是,您不担心那些枪林弹雨暗杀毒害,万一毁了钥匙吗?” “把实现目标的方式寄托在一个人或者一个计策上,这是愚蠢的行为。”铜铃没响几声,木门就“嘎吱”一声被从内打开。 黑色木门内的世界,闻人诀一眼望过去,没有直白看到什么摆饰,门后似乎还有条过道,内壁亮着绿色的灯。 对这样一座酒吧的存在,闻人诀是一点听闻都没有。 饶有兴趣的,他抬步走进。 打开木门的两个侍者无声在他身后把门重新关上,一人走上前,手中提着盏红色的纸灯笼,为他引路。 “我记得你说过,亚人对晶核的开发和利用已经到了一定水平,晶核武器和运用到后期已经相当强大……”闻人诀在心识中平直道,他记得维端曾说过,亚人后期完全是在镇压他们仅存不多的神裔,“那么若是和神裔文明充分融合,是否有可能主动打破银河囚网呢?” 会提出这种可能,显然不是他突然生起的想法,而应该是他心中早思虑过的未来。 “您的意思是,未来您可能让亚人低贱的文明和我们伟大的文明融合吗?”维端愤愤不平。 闻人诀充分理解这个种族的自傲,他不想在这个话头上和维端起争执,避重就轻道:“你们信奉自身绝对的强大,而亚人信奉依靠外在强大自身,单从这点来看,亚人更像是人类,不对,应该说是如今的星际人类,而如今的地球人类还在不断进化中,倒和你的期望相同,完全向着神裔的方向发展。” 门后的通道不短,内壁上除了镶嵌的绿灯,还挂了一些动物的骨架,完全不像是个酒吧,更像是什么恐怖团体的活动巢穴。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闻人诀看着走的随意,可其实,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人类从骨子里来说就是科技文明的信徒,恰逢现在亚人的文明在另一块大陆繁衍苏醒,早晚,东西大陆会对碰,从王区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晶核武器和设备来判断,你还看不出吗,融合是注定的。” 主人这样耐心仔细的为它分解未来的大势走向,维端怎还能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时非往日,其实维端未尝没有想过,当年灾难前,若亚人和神裔早一些握手言和,彼此相容,也许两者一同灭族的灾祸就可躲过。 “您在打寒鸦不渡的主意。”明白了闻人诀的深思远见,它的主人就是这样,看着随意,行事却带有极强的目的性,深谋远虑的程度,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都会拜服。 通道到头,闻人诀抬眼看去,幽暗的灯光一盏盏镶嵌在头顶,比起其他酒吧来说,环境幽谧封闭许多。 “还未统一西大陆时,便派出这么多的杀手前往刺杀东大陆的王者,可见寒鸦不渡的掌控者野心不小,我不打他的主意,他迟早也会找上我。”最后回了句,闻人诀报出桌号,前头带领的侍者引着他走向一个屏风相隔出的位置。 久未见面的陌生男人正瘫坐在沙发上,抬头对着他笑。 闻人诀表情平静,从上到下打量起男人,黑长头发扎着,脸庞看着有些圆润。 侍者一早弯腰离开,慢悠悠在男人对面坐下,闻人诀双目还锁在男人脸庞上,开口随意道:“若不是知道你的晶核属性,我差点以为你的异能是变身。” “哈哈哈。”圆脸大汉笑着,把桌上倒好的酒往人面前推送过去,开口恭敬道:“尊贵的王者,百忙之中您还要见我,我深感荣幸。” “闲话少说。”探身拿过酒杯,闻人诀晃荡着里面红色的酒水,“老鼠,十区的情况怎么样了?” “哈。”圆脸大汉笑着,脸上皮肤不太自然的堆叠到一起,看着有些可怖,“江柏峯在失去古知秋前,大概永远想象不到古知秋的存在有多重要。” “古知秋所代表的古家是十区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代表,他们的存在不仅仅是联系江柏峯和区内大家族的桥梁,也填补了那些权利的真空,在某些灰色地带为江柏峯服务,两者的裂痕和相斗看着残酷,但其实存在既有利,这个道理江柏峯或许之前不明白,在古知秋消失后,权利真空的动荡脱离他掌控之时,我想他会怀念他的青梅竹马。”老鼠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和闻人诀之前听到过的完全不同。 这些玩情报的,手段把戏就是多。 盯着人的喉结,闻人诀没看出什么门道,就又低头去看杯中酒,“追查出古知秋派系消失的那些力量了吗?”淡声问了句。 他虽承诺过保全这些人和力量,但掌控这些人的存在也很重要。 老鼠摇了摇头。 思索片刻,闻人诀道:“依你判断,江柏峯完全构造出新的权利结构,还要多久?” “没人干扰的话,很快,但可惜的是,黑渡地带。”老鼠面露严肃,“这个以往放任暴露的黑暗空间,近来可不太平。” “占佩?”抿了口杯中酒,闻人诀含在嘴中。 老鼠先点头,又摇头,“明着看是占佩,但目前局势不明,我总觉的暗中还有人在运作。” 维端如今已不再小看这些人类,心识中急迫道:“主人,我们被盯上了?” “假设你的猜测为真,借着占佩的手打击江柏峯,用意呢?”闻人诀陷入深思。 老鼠跟着沉默,半天后突然开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抬头盯着人双眼,闻人诀唇角微挑,“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借我和占佩的手毁掉江柏峯,消磨我们双方的力量,他再占了第十区?” “您没有奇怪过吗?照片事件后越演越烈的风波,幕后推手的构成是否真那么单纯?”老鼠其实并不想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但目前,至少在十区的事情上,他已经被绑上了闻人诀的战车。 “多有意思啊,火中取栗。”闻人诀幽声感叹。 207.207:想干什么 老鼠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以为会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或愤怒。 然而没有, 四目相触间, 黑色瞳孔中全是冷漠。 “在这东南大陆, 我还真想不出有哪方势力敢胆大包天的同时打你们三方的主意。”摇了摇头,他心中更为不爽的是自己居然追查不出这个可能存在的暗中势力。 他的判断和猜想来自于那份微妙的不和谐, 来自于直觉和经验。 可对面这城府极深的王, 居然一点也不怀疑的就信了。 “别的先不提, ”犹豫了下, 老鼠换了个话题, “您对十区目前的局势, 有什么看法吗?” 闻人诀挑眉, 未答。 老鼠自说自话, 嗓音放低, “您不觉的,古知秋的情况和如今十七区的蓝岸很像吗?” 这话可就诛心了。 对一个未加入闻人诀手下的人来说, 这话不该说,但凡闻人诀往深里去想, 老鼠的处境就危险了。 男人不会不明白这点, 所以他在开口前有过犹豫, 但他最终还是说了。 “蓝家在旧有王权陈家为代表的力量消失后, 潘家和武家跟着溃散,他们接收了全部的底盘不说, 还因为蓝岸这位部长的存在, 拥有了王权身份, 周围拥簇了区内几乎所有的大家族。” “而严部长的平民身份,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的抗衡,严部长的出身与对您完全无主见的服从,注定他无法为区内的大家族争取权益,就算他愿意,这些区内的家族怕也看不上他。”老鼠别有深意的,很是不怕死的继续了句,“我很好奇,如今哪怕是您,想要对蓝岸下手,您动的了吗?” 江柏峯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老鼠相信身前的这位王者,心中已有思量。 “对您来说击杀蓝岸不难,可看看江柏峯吧,蓝岸倒下后的局面会更加恶化,我相信书先生一定有在思考您为何对眼前的局势无动于衷,您看着太强大了,或许根本就没人想过,其实您对现在的局面,已经有心无力?” 这话可就不仅仅是诛心了。 酒在自己来前就已经醒过,闻人诀一口口抿着,耐心听身前人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对方的意思,等人告一段落双手抱胸,目露探寻望着自己时,他才轻笑着开口:“老鼠,你越这样表现,我就越想得到你啊。” 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他把酒杯暂时搁到桌面,伸出中指冲人晃了晃,沉道:“你说的其他都对,但是你要记得,一场对弈中永远不只有黑白二色。” 老鼠神情凝重,半天没说话。 他深思着,可依旧没懂闻人诀话中的意思。 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闻人诀身子向后仰倒,双手摊平在沙发靠背上,仔细打量着人变装过后的眉眼。 他很清楚老鼠为何突然壮起胆子对自己说这些话,在十区的事情没完全告一段落前,身前的这位男人,应该很担心自己会垮台。 所以不得不胆大妄为的来提醒自己。 “你在担心那个可能存在的势力,未来不会放过你。”毕竟帮自己操作过照片事件,若黑暗中真有那么双眼睛盯着,老鼠免不了被牵连。 闻人诀给他个建议,“真不认我为主?” “啊,虽然我手上的权利不大,但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主。”挠着头,老鼠一脸的遗憾。 并没有生气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闻人诀道:“你就不想尝试一下凌驾于部长之上的权利吗?” 老鼠讶异,“您的意思是给我的地位,会比几位部长高?” “当然不是。”闻人诀坦诚:“但他们的命或许会掌握在你的手上。” 老鼠这男人闻人诀没有看错,能耐远在炎振向阳等人之上。 没有问他话中深意,开口肯定道: “一条绑缚在几位部长身上的锁链。” 闻人诀摇头更正,“一双存在于暗处的眼睛。” “这不是一件好差事,您的部长们都不好惹。” “啊,是吗。”平平道了句,闻人诀起身,居然没有再劝,居高临下盯着人,声色冷淡道:“你对十七区比我还了解。”说这话时有意扫了眼酒吧,老鼠知他话中暗示,坦诚道:“干一行爱一行,逼不得已嘛。” “看来不是逼不得已,你是不会来到我身边了。” 老鼠深皱眉,苦道:“您这想法太危险了。”有意转换话题,看人背朝着自己准备走,他开口问道:“您肯抽出时间来见我,一定是还有吩咐吧?” 三区共主,如今东南大陆呼风唤雨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电话专门跑这一趟。 闻人诀没有回头,他盯视着酒吧某一处,阴沉道:“我曾不允许你把手伸进十七区,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老鼠蹙眉。 “我允许你伸手进十七区。”闻人诀回头,目光幽暗。 老鼠对闻人诀这样的许诺并不感到荣幸,有的只是深深的不安,“您想干什么?” “我的身边出了问题。”因为这句话,闻人诀转过身,他背后有一盏旋转的蓝色小灯,光芒打在他脑后,让他的五官和神色都变得晦暗不清。 老鼠站起身,慎重的望着对方。 堂堂王者,如此示弱的说出自己的身边出了问题,并求助于一个没有跟随自己的人,放手让一个王权外的组织进入自己的地盘。 老鼠可以想象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这么简单。 闻人诀坦诚至此,他也决定放开戒备,露齿道:“我相信您的手段和能力,将来若事情平顺了,我这伸进来的手,不就要被您给剁了吗?” “所以你要藏好啊。”闻人诀居然没有否认。 老鼠的眉头完全打结,郁闷道:“您还没有过河,就告诉我这座桥,将来要过河拆桥?” “老鼠。”玩味的叫着人名字,闻人诀认真道:“我可以给你的,远比你想的要多。” 闻人诀转身离去,再未多言,走出十数步,反手朝后扔出块东西。 老鼠一直望着他背影,察觉出袭击向自己的物体后,果断伸手在空中抓住。 前头,闻人诀已经走出大堂进入通道。 老鼠缓慢摊开自己的手心。 一块代表王权的银色令牌静静躺在掌中。 邻座有两个黑色身影站起,快步走到他身后,当中一人探头看清他手中令牌后,忧心忡忡道:“老大,我怎么觉的这位王远比那些人都要危险?” 另一个男人跟着粗犷道:“我们一定要小心他。” 捏紧令牌,老鼠没回应。 ……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白檀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到现在恢复正常,这中间有两个小时,不变的是,他还在房内焦灼的来回转圈。 门外有人看守,他不止一次伸手拉门未果。 心烦意乱的打量着房内摆设,他右手握拳,不自觉的敲击着自己左手掌心,脚下未停,白檀转身间突然立住,跟个木桩子似的发愣,“不是吧,秋后算账?可这秋来的也太早了吧!” 明明晚宴的时候,闻人诀并不生自己的气啊。 还……还,那样温柔的抱着自己安抚,虽说拉拽自己头发的动作还是很粗鲁。 但想起对方湿润的唇轻轻贴上自己额头,白檀俏脸瞬间绯红,“啊啊啊!”死命揪着自己头发,他心中不安羞耻交杂,目光又一次忐忑的落到紧闭的门上。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今天晚宴结束后,闻人诀亲自把他送上车,回到王居后就有人安排他洗澡,而后又强制带他来了这边。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还在自言自语的揣测着,两个小时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白檀很是心力交瘁。 “嘎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夜中显得幽冷而诡异。 得益于陈凉息古怪的品味,这王居中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木制的,闻人诀入主后对居住环境一点要求都没有,下边人当他也喜欢这种风格,便维持了下来。 坐下没两分钟,白檀的身子又像弹簧一样,瞬间从椅子上蹦起。 闻人诀打着哈欠进门,今天白天他就有在准备晚宴的事情,晚宴结束后又独自一人走去了老鼠约他见面的酒吧,回王居后草草洗漱,如今回了房,一脸的没精打采。 对自己的房中还有个外人,他好像并不意外。 右手抬高伸展了下,人越过白檀就往里边的床走。 白檀一整个晚上都在焦躁不安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闻人诀进门,他屏气凝神等着人发作。 极度疲倦下还要保持高度紧张真是快要逼疯他了。 可是,人就那样漫不经心的擦肩自己走过去了。 看方向,似乎是床? 就像是完全没看见自己一样…… 角度夸张的扭过脖子,白檀呆若木鸡。 回神后很是怒不可遏,手疾眼快的飞奔到闻人诀身前,双臂伸展着拦住人,他铁青着脸质问,“闻人诀,你什么意思?” 闻人诀有些萎靡,眯着眼睛看他,困乏的声音低沉沙哑,“睡觉。” “什么?”白檀炸了。 208.208:血洗风波 闻人诀对白檀突然的大嗓门有些厌恶, 但疲乏让他更想躺下睡觉, 而不是在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白檀瞪着大眼, 双手伸着还阻拦在他身前, 一副不屈不饶的样子。 闻人诀无奈,只好停下脚步, 眯缝着眼看人, “让开。” 和往日里他颇具威压的口气不同, 如今的他, 一身慵懒, 语气清淡不少。 白檀这种时候压根不怕他, 也没想到怕这根神经, 他固执的要个答案, “你什么意思?我有自己的房间, 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而且居然还对自己说出了“睡觉”这种话。 脸颊憋的有点红,白檀昂着头看人。 闻人诀侧了下身, 有些消极的打算绕过人,近段日子来他又开始嗜睡, 尤其今天一整天下来事情不少, 刚洗漱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半睡中了。 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话, 多亏他始终提着神。 白檀莫名其妙,虽然今晚自己闹腾的动静大了点, 但和晚上被洗干净送到闻人诀房间比起来, 明显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 更刺激他的神经。 “不行!说清楚,况且你上床了,我睡哪里?”闻人诀进门的时候,白檀看到门口守着几个黑衣黑裤黑鞋的男人,他们在闻人诀进来后,很快关上门,并且还在外头守着。 看这架势,他也不可能回去睡觉。 闻人诀上床了,那自己去哪里?这房中可就那一张大床,要说起来,他累的也够呛,浑身酸疼。 闻人诀被人拽着手,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让他的睡意消散了几分,侧着身,他低头看人,“最近这段时间你都要在我房间休息。” “凭什么?”白檀不服气,虽然对外自己是人的男随,但是内里,二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凭什么?”闻人诀眼中闪过危险光芒,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中指抬起白檀下巴,柔声道:“以后要听我话,才说了多久,你就忘了?” “可是……”白檀还想说。 闻人诀直接打断,“你今晚的言行举止太出格了,难道你希望其他人得知你星际白家身份?” 白檀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这多丢人,丢人还是其次,我想悄悄的,以后也想悄悄的回到星际中去,越少人知道我的事情越好。” “那就乖乖睡觉。”闻人诀又是一个哈欠,泪眼迷蒙的踏步往前走。 哪知白檀虽然慌张,但那只拽拉住他衣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睡意快速消散,闻人诀的戾气从身上散发出来,“白檀,我好好说,有没有用?” 会让白檀来自己的房间睡觉,闻人诀显然有过思考。 纵容宠溺白檀到看到绝色天香也不敢碰,这种程度的宠爱的话,两人怎么可能还分房睡? 他邀请占赫留在王居,对方一半为了笑桑语,另一大半肯定也想借此机会,就近观察观察自己。 徒然冰冷下来的话,让白檀打了个颤,但他还是固执的拽住闻人诀衣袖,低低问了句,“你保证不碰我?” 哪里还是星际中单纯的白家嫡孙,来地球后,尤其是来王居后,所有人都当他是闻人诀的男随,或多或少的,底下人有刻意给他找了些书本看。 那些绘画本上看到的东西,虽不至于说打碎白檀三观,但最少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结构再了解了一次。 闻人诀这人一向让自己看不懂,今晚自己闹成这样,对方也轻描淡写的就算了,如今还为了掩护自己,让自己跟他一间屋子睡觉? 不是他小人之心,但对自己外貌多少有点信心的白檀开始担心起一些莫须有的问题。 可惜闻人诀的回答是直接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到床沿,躺上去后径直闭目。 白檀没忘记自己答应过对方,明早就得说出自己前晚为什么要闹的原因,这代表他今晚一定要休息好,养精蓄锐,不然明天拿什么脑子去对付闻人诀呢。 独自站着,他想法颇多,等从各种问题中差不多理清头绪,大床方向已经传来了轻缓的呼吸声。 白檀傻了,脑袋转动一圈,看了下房中摆设,而后相当绝望的,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闻人诀睡着的大床。 这个天杀的,房中只有一张床……除了靠窗那张能够躺下的木椅子,可是想也知道,虽然天气不冷,但在那硬邦邦面积不大的长椅上睡一夜会怎样。 白檀犹豫着,挣扎着,听见人舒服的呼吸声,终究还是一步三纠结的,朝着木床走去。 等站到闻人诀身旁,见人脸上还戴着那张从不摘下的银色面具,他朝天翻了三个白眼。 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挪上床沿。 闻人诀睡在正中,他多少能够沾点位置。 白檀就这样跟贼似的,一手先撑着床板,半边身子轻轻躺下。 然而还没等他整个人都睡下,一边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闻人诀眼也不睁的直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唉哟!”白檀刚还紧绷着身子怕把人吵醒,这已经躺下一半了,屁股上传来股力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什么,自己就已经被人踹飞出床,屁股直接怼了地面。 好在脑袋没着地,可就算这样,依旧让他傻愣了足有三分钟。 那声惨叫还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闻人诀其实压根没睡沉,他的轻缓呼吸只是他在调节。 房中站着个人,这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压根无法入睡,哪怕他困倦的人都有些飘忽。 从有记忆开始就很少有人贴近自己的经历,在能够养活自己独立后,更没有人会在他休息时,停留在他身边。 就算是安老,那个教他识字,最早给予他“温暖”的老人,也不能在他睡觉时出现在他身旁。 对闻人诀来说,人在睡觉时是最脆弱没有防备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虽然出于无奈,他得让白檀和自己在一个房间睡觉。 他原以为有维端和天眼的存在没什么,可结果还是不适。 和神眼几次融合五官胜过常人百倍,且在寂静的夜晚,他身周的能量气息更清楚的让他察觉到了白檀的存在。 虽然一直闭着眼,但那人的呼吸就在那里,不轻不重的,一直存在。 闻人诀没想到人敢靠近自己,可笑的是还想摸上床。 他希望白檀日后跟自己在一起能够配合默契,不指望白檀的演技,他便想着对人好一些,就算是表面,起码让人到时候表现的自然。 可刚刚白檀贴身上来,闻人诀感觉到触手可及的温热,这种环境下,跟以往手下靠近自己完全不同,他心中的烦躁一时烧的燎原,完全无法克制的,直接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天杀的闻人诀!我第一次进你房间你踹我,第二次你还踹我?!”愤怒的,白檀嗓音变得扭曲。 那一下大概挺疼。 闻人诀仰正的脸扭过来,在夜中漠然扫视着跌在地上的白檀,借由房内还未熄灭的一小支为了“情调”而燃烧的蜡烛,他看到白檀的眼睛已经通红,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疼的。 “不要离我太近。”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声音冰冷传出。 白檀征了征,“那你让我睡哪?” “随便。”闻人诀重新仰正脑袋,目无焦点的盯着床幔。 “那我就要睡大床!”白檀拍拍裤子,从地上爬起,“凭什么你睡床,而我就得找个角落蹲着?” 叹了口气,闻人诀对自己半夜不睡,跟人争夺一张床感到好笑,温言问了声:“我几天没打你了?” “怎么的,你还想动手?!”强势质问因为白檀最后一个字音的抖动,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虽然还嘴,虽然不服输,但骨子里,白檀怕闻人诀。 闻人诀翻身,干脆背朝着人睡,口中随意道:“嗯。” 白檀被堵得一句话没有,颤抖的手无声伸出,指着人黑暗中的轮廓,咬牙切齿的蹦出句,“你真让人发指!” 大床之争到此为止,一夜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闻人诀最近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让心识中的维端很是担忧。 但闻人诀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对比起维端,他轻松很多。 推门离开的时候,看白檀在窗边长椅上睡得头尾颠倒,双脚还在椅子上,腰以下部位就已经趴到了地上,大概因为姿势的缘故,呼吸变得粗重。 摇着脑袋从人身边过,闻人诀顺手关上了门。 “您本来就嗜睡,昨晚又一夜没睡好。”维端在心识中叹气,它连接着主人的识,在主人不抗拒它时,自然能够察觉到主人的状态。 闻人诀没有说话,对着点头行礼的亲卫,他回了个柔和笑容。 半边脸上银色面具覆盖,半边脸上坑洼痕迹明显,可对上他目光的亲卫们却好似一点也不吃惊,他们这些人对比起其他人,跟闻人诀算是最亲近的了,虽也没看到过主上的全部面容,但很多情况下,闻人诀对他们极为温和。 维端说他一夜没睡好,闻人诀没否认,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本以为白檀就算在,对自己的影响也不该太大,但现实是,他一整晚都没有入睡,最多只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过,这跟是不是白檀这个人无关,昨晚换做任何人,他都会如此。 …… 十七区的大清洗开始了,这场风波因为王的男随走丢开始,最终却牵扯出了无数家族和势力,而针对这些撞上枪口的人,十七区的王,那个很少露面的神秘男人一点没手软,全数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这般雷霆手段一开始还有人想抗争,到后来,所有不同的声音尽数被鲜血淹没,慢慢的开始有人明白过来,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王,是个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之人。 闻人诀在十七区的崛起因为蓝岸手上的那波清理,在底下人看来完全是一头雾水,就算是高层的家族掌事们也是一知半解,没人知道他跟十八区的具体纠葛,反正人在成了他们十七区的王后,顺带就成了十八区的王,而后没过多久又拿下了十五区。 整个沙南茂林被一统后,十七区的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和的,忠诚为王区奉献,冒着生命危险解除王区风险,孤身去谈判的,伟大的战队队长身上。 蓝家光环太盛,以至于让人很少想起王居中那个手段莫测的王。 这一波血洗,多少唤回了些人的记忆,随之而来一同进入三个王区所有人视线中的,还有一个人物。 那个街头小道消息中盛传的美貌惊人,脾气骄横,被独宠着的男随。 先不说那场已经被编写成小说在市面上流传的晚宴事件,单说这一场闹了半月还没停下的风波,覆灭的那些百年家族,起因居然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男随。 大小家族,帮派势力,所有人都在讨论的人物,白檀,这个传言拥有惑主妖力的男人,如今正毫无形象的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 “什么?你说谁给我的?古知秋?”大吼过后方才觉的不妥,白檀一把把瘦个子男人从门外拉进房中,手中死死拽着封信,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见过他了?他又回来了?” 虽说答应了闻人诀要说出自己大闹的目的,但人第二天压根没开口问,白檀装疯卖傻当做忘记了,谁知这都大半月过去了,人还没想起问,他自乐得逍遥,干脆当做没有这回事。 这突然有个伺候过古知秋的奴仆拿着信件来找自己,惊了他一大跳。 那奴仆身份低贱,被突然拉进王的房间,吓的一瞬跪倒在地,怎么都不肯抬起头。 “这……这是古先生大半个月前就给我……给我的。”结巴声音中满是不安。 白檀回过神,把人重新拉起推出去,嘱咐道:“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肯定是古知秋参加晚宴前就提前写好的,白檀翘着嘴角,很是好奇的亲手拆开。 209.209:多方盘算 里面放了张不大的纸, 伸出两指, 白檀从中抽出。 “信吗?”自顾自念叨着, 他把纸展开, 就见上头字迹俊逸的简单写了几段话。 哼,还当人真这么绝情, 说走就走, 一点感恩念想都没有, 看到这封提早留下的信, 白檀上翘的嘴角一直没平过, 没枉费他豁出去救人, 这个被他视为朋友的人, 也不是真冷到底的嘛。 还是挂念自己的, 带着笑意, 白檀不自觉的把信中内容读了出来。 【白檀,见字如面, 仓促之下写的这些话,你若能够见到, 则说明你还平安, 我很高兴。】 “切。”吸了下鼻子, 白檀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人在让自己帮忙前,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挂掉啊。 带着些微复杂心情, 他继续往下看。 【有些话, 我还是想要嘱咐你, 此番离开,我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踏入东南地界,我们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字写的很漂亮嘛,虽然内容有点点伤感,白檀摸着早就干涸的字体,对古知秋多了分欣赏。 【我不知道你跟闻人诀是什么关系,但你应该知道男随代表着什么,在这里我无意多说,以你的脾气,很多事情似乎说了也没意义。】 靠!什么意思! 白檀没察觉到自己的教养已经崩塌,他现在翻白眼的样子若是被家族中的长辈瞧见,定要他跪死在铃州树下。 实在是古知秋信中的这句话太气人,这是拐着弯的骂他蠢啊! 从一开始稍显激动的声音到现在的咬牙切齿,白檀继续往下看。 【无论如何,听我一句劝,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寻到机会,赶紧离开他。】 字体到这,很明显的笔锋加重,白檀看着似要穿透纸背的几个字,就算隔了这么些日子,都能感受到古知秋写下这些话时的认真和凝重。 【切记,速速离开闻人诀!那不是你可应付之人,趁你还能脱身。】 【保重。】 “保重?”又是两个白眼,白檀回身到桌旁,夹着纸张凑上那支白天黑夜都不灭的蜡烛,很快把信件焚毁。 他又不傻,哪里能留着这种东西落到闻人诀手上。 “连个谢谢也不说,而且趁早脱身是什么意思!”无奈的叹息着,白檀走向窗户,悠哉在他的长椅上躺下,翘起二郎腿,姿势相当不雅观的仰着,伸手抓一旁放着的紫色不知名果子吃。 虽然各种不方便和受制约,但白檀觉的自己现在的生活莫名自由。 没有人非在凌晨四点半喊他起来去树下祷告,更没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也不会有人工智能连他睡觉时的梦话都录入,转交给族中长辈。 闻人诀早就不限制他的自由,王居中他可随意活动,就算要去城中,只要提前说都没问题。 嗯,看到新鲜的还能玩上一下午,这简直是从未想过的新生活嘛。 可能日子太滋润,他近段时间来想回星际的念头都浅了不少。 况且,他跑过,更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残酷。 当然,家还是要回的,但想起回去后要面对的惩罚和那些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他突然觉的眼下这种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挺潇洒的嘛。 除了不让自己上床外,闻人诀这段日子对他还不错。 不动手了,最多威胁自己几句,威胁的多了,他就不那么怕了。 古知秋信中的慎重,那把人形容为毒蛇猛兽要他赶紧远离的苦口婆心,白檀现在反倒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闻人诀对陌生人或许残忍,但只要混熟了,还是很好说话的。 在王居跟人近距离的生活了大半个月,白檀仔细观察过,对比起地球上其他的土著王者,闻人诀绝对算是温和的,从没见他一言不合拔刀杀人,更没见他动不动就发火虐待别人,大多数时候,这个被称呼为王的男人都在睡觉! 是的,睡觉! 尤其他睡的时候,自己在屋内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倒也不难受,在星际中白檀其实很安静,只是到地球后一时脱离管束,让他有些兴奋过头。 每次看到人眉眼间的困倦,他也没有那么不识趣,抱着书去另一边的窗户下,安安静静看上一下午便是。 白檀早发现人一开始还会翻来覆去睡得不怎样,这两天再看闻人诀安稳多了,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想的有点出神,火苗一时舔吻上他指尖,白檀疼的抖了下,把最后一点信角直接扔进烛火中。 …… 蓝家最近又在施工,有抱着图纸的中年男人对着一帮奴仆们指指点点。 要新建几栋房子,跟闻人诀王居中大多一层的建筑不同,蓝家宅邸的屋子都有四五层高,现在正中心在造的那栋,听闻有八层。 这豪迈气概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王居的二把手。 且蓝岸一点低调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在留出通行的道路后,小型挖土机开进来,把一堆堆泥土往外运,擦肩他们的是群穿着黑色西服面容严肃行色匆匆的男人。 这些人经蓝家管家引领,进了后院的一栋三层小楼。 白色大门打开后,蓝岸从椅子上站起迎了出来。 应该是约好的,近二十号老老少少,彼此笑着打过招呼,而后在厅中落座。 蓝岸在最上首坐下,老神在在的盯着下方,他在等人开口。 看他神态自在,底下人面面相觑后,终究有人做了出头羊,对着蓝岸苦道:“蓝部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是啊是啊,因为排查白随主的案子,如今牵扯进了多少人,不说这些,那些增加的检查关卡,我们这做生意的,哪里耽搁的起呢。” “闹的人心惶惶啊,就算是愤怒到头,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平息吗?”面孔黝黑的男人愤愤不平道。 蓝岸没有吱声,他微笑着看下方,带着纵容之意,神情颇为高深,让人完全摸不透他心中真实想法。 今天来的皆是区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大家族的掌权人和一些挂靠王权的大型组织。 这些人来到这里,自然是来吐苦水的。 蓝岸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他们压抑到这一天才来,已算不容易。 鹤发的老年男人等头一波人的话语结束,沉稳接上,“此次事件闹到现在还不终止,当中有多少是无辜被牵连?各位还能数的清楚吗?” 以前的陈凉息经常因为被刺杀而勃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的血洗区内有干系的家族和势力,但闻人诀,这位新王登位后,不太接手区内事务,很少跟区内的力量打交道,可从罕见的几道王令来看,并不是个狠毒之人。 单说赦免日的刺杀,事后他也没有牵连任何人,极为平静的处理了后续。 可如今,为了个男随,闹了多大动静?虽说区内家族们的屁股都不干净,可南家,只不过跟那个贩卖人的组织稍微有点关系,那帮派压根就没收买南家成功,这次风波中什么下场呢? 凡是家族中在王权里任事的人一概撤职关押,家族更是在连番查处下灰飞烟灭。 南家权势不小,可在王权下照样没有挣扎的权利,湮灭的速度不比踩死一只蚂蚁慢。 若说南家冤枉,那此次感到荒谬的家族更是不少,很多仅仅就是因为敌家的胡乱攀咬而倒了霉。 虽说风波因贩卖随主而起,可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没人知道下一个家破人亡的是不是自己,不管有没有沾手到这件事情,只要是区内有名望的家族都有可能受牵连。 忍耐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却连一丁点要停止风暴的倾向都没有,他们不着急才怪。 蓝家如今已是区内最鼎盛的大家族,更有蓝岸,这位当家自己就是战部部长,深得那位不太露面的王的信任,这些家族聚拢到蓝家周围后,慢慢的就以他为主心骨。 “我看这为美人动怒是假,借机清理掉整个王区的家族才是真!”瞪着金鱼眼的男人低声怒吼。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再一次看向蓝岸。 就见蓝家现今的当家,这位掌握着军队的年轻男人,还那样神色莫测的在上位坐着,歪斜着脑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玩,等他们齐齐盯视过去,他才恍然从梦游中醒过来般,清凉着嗓音,道:“诸位心中肯定有很多的不解,其实我也有啊!” 随意的语调,和下方众人的沉重不同,却没人敢多加指责。 因为蓝岸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们对以这样一个人为中心也很不悦,但是形势比人强,蓝家势力大,蓝岸能力强,最重要的是他跟对了人。 战部的规模如今已越来越大,所有高等级的晶核都优先提供于战部,能落到区内大家族手上的少到可怜,而且,凡是王权组织内,还有很多的步法和凝神的相关书籍。 在晶核能量体系出现后,这些大家族并没能掌握多少优势,反倒是强的更强,弱的很快消失,不仅仅是在东南这块地界,好多地方的权势更迭都更为残酷,势弱的王权很快就因为晶核的出现,再无力支撑被其他人取而代之,而能够掌控住局面的王权则真正强大起来,再不用忌讳平衡区内多方势力。 蓝岸没太在意下面人的不安,他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悠然自得道:“为了解开大家的疑惑,也为了点醒我心中的迷茫,今日,我特意请了个人来。” “谁?” “啊?会是什么人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不少人交头接耳的猜测着,少数几位目光专注的打量起大厅。 从椅子上站起,蓝岸伸手对门外示意,扬声道:“请人进来!” 二十多双眼睛一瞬凝聚了方向。 大厅门外,温文尔雅的长袍男人对上众人目光,从容不迫的点头示意后雍容雅步走进。 210.210:居高临下 不少人目光有一瞬的紧缩, 哄乱的吵闹声响起后又慢慢平息。 迎着众多复杂眼神, 书易神情自然的从门口走进, 到了厅内, 环顾一圈,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 看人到来, 蓝岸脸色平常的坐回位置, 咳嗽两声, 唤回所有人注意。 众位十七区内有头有脑的人物全部重新回到位置, 不少人强装出淡定, 但眼神深处的紧张和僵硬起来的躯体, 足可以证明他们在此处看到这个人有多不自在。 书易在他们眼中, 那就是王的头号心腹。 还是个极为难缠的谋略类人才。 也不知道……蓝岸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叫到这里来, 难道说?几个脑子灵光的一下想的深了, 有些诧异的直直盯着蓝岸看。 难道说这个书易已经被蓝家收买了? 底下众人的表情太过复杂精彩,蓝岸却维持着他的漫不经心, 对着书易悠然道:“书先生,在座的各位还有我心中都有个困惑, 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解答。” 他说的客气, 书易自然要回应。 站起身, 对着厅内众人再一次点头, 他目光一个个的打量过去,凡是被他盯看的人, 却都气虚般微闪开视线。 他也不介意, 两步走到厅中央, 目光坦然的落在上座,“部长请说。” 蓝岸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道:“区内如今还在蔓延着的风波,已经牵连进无数的人,先生身为区内军师,怎么好一点也不劝阻着王呢?” 如此直接又质问的谈话方式,让书易身旁坐着的两位中年男人有些尴尬。 可是书易却正色了神情,认真道:“如果您是要指责我,那么我可以坦诚的告诉您,我无意阻拦,也阻拦不了。” “不不不。”蓝岸挥手,道:“我只是想问问先生,代表这里坐着的所有人问问先生,王如今在区内这样大的动作,已经远离了最初的事端,难不成是借题发挥,想要乘机铲除区内的所有大家族吗?” 蓝岸这话落,厅内瞬间死寂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书易的一个回答。 若只是继续牵扯进几个家族,死的反正是别人,不足以让大家人心惶惶,可怕就怕在这一切不过是个风向标,接下来的风波会吞没所有人。 那么,就由不得他们不反抗了。 面对这样直白的问题,书易却一点沉思都没有,直白道:“我想请各位想想,若要铲除区内大家族,如今真是个最好的时机吗?并不是,大家很清楚,王要真有意如此,犯不着在前线战事僵持之时,那么为何王要在这种时候做这样大的动作?” 说着,书易侧身,目光落到另一边专注听着他说话的人脸上,沉声道:“我王的抱负很大,他无意把目光落到区内的权势碾压势力争夺上,这一点相信大家看的很清楚,如今的重中之重是迁移人口,各位不明白吗?新城在建,王有意把散落的城镇人口都集中起来,让三区城市连成一线,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有错的不是现有的规则,而是有人还想一成不变的继续他自己的生活,却违背了王的意志。” “相比起陈凉息这位前王,我相信大家都明白,如今的王宽容了不少,他可以无视很多事情,放纵很多人,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违背他的大意志,买卖人口,私设关卡,这些暗中的小动作在如今大力吸引人流汇聚的十七区来说,不是最大的忤逆吗?” “王大力整顿,在我看来不是为了根除什么,而是为了警醒所有人,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算盘和地盘,但是你不能违背一个王区发展的方向,逆了大潮就得死!新的准则和规矩已经诞生,不能顺应和及时变通的家族,唯有覆灭。” 娓娓道来的话语并不激昂,却让所有旁听者陷入深思。 沉默着,终于有人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王无意针对我们,只是要我们顺应大势,进行更改和配合。” “当然。”书易和颜悦色。 可还有人目光在上座蓝岸和下方书易间不断移转,开口怀疑道:“这些话是王的意思,还是先生您自己的揣测?” “当然是我自己。”书易对视着那人,镇定自若的反问了句:“您觉的我的话,哪里不对?” 确实没有不对,一开始是他们慌乱过头,仔细想想,真要铲除区内的大家族也不该选择这种满城风雨的方式,这样只会逼得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团结起来鱼死网破。 且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对,前线战事不明,后方起这样大的动乱,实在愚蠢。 那么,真的是警告? 只是寻着个事由,给他们画下新的底线和规则,要他们迎合区内现有的大方向? 南家虽未被收买,但这种在王权中伸手不少的家族却依旧暗中在和贩卖人口的大组织联系,且还准备动白药的主意。 王如今想要大力迁移人口,那么好的环境和良好秩序就是吸引人的前提,这种时候,无异于触犯了龙鳞。 可是他们呢? 之前他们有重视过这个问题吗?他们依旧他们的勾心斗角,彼此陷害,互相争夺,没人去关注王权的转变方向,那就别怪最上头的那位动了杀心。 想想每一个家族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真要查起来又有谁能说的清?王不知道吗?他真能一个个去计较? 每一个大势力,或多或少都要触犯些王规,但是,你毕竟生存在十七区,你就要关注最上头的风向和意志,书易说的没错,之前是他们不够警醒。 心平气和的,书易继续道:“我只希望大家能够仔细认真的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犯了无法饶恕的差错。” 沉默中,三三两两有人起身告退,蓝岸半歪着身子,右手托着脸颊,面色如常的对着他们点头。 等到大厅中人全部走光,只剩下蓝岸和书易,刚还侃侃而谈的男人严厉了目光,直直对视着上座慵懒的青年男人。 “您为何要请我来?” “怎么了?”蓝岸挑眉,“先生作为十七区的军师,为我们解惑不该吗?” “你知道我会安抚下他们,但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书易温润的声音颇有些咄咄逼人。 看来今天这一场见面,在这之前,二人并无协商。 “我如何想的?”蓝岸好笑,道:“是先生如何想我才是,先生觉的如何呢?我该跟他们一样惶惶不安又或者跟他们一样做些小动作?” 书易不语。 这段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家族背地里做了很多动作,那些事情若是被揭露出来,就是图谋不轨。 王这次的处置太过鲁莽,下手又太过不讲情面和毒辣,逼得一些人不得不做出不好的举动,再下去,一场叛乱已经不远。 “蓝家功高震主,我又手握大权,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到了不得不拥有权势保全自己的时候,所以出身于大家族代表的我必然会接受所有家族向我蓝家的靠拢,当我拥有了可以胁迫王的力量,我和蓝家才是安全的?” 不以为然的语气让书易没有出声,蓝岸继续道:“而那些大家族因为靠拢我,得以有王权的庇佑,得以能够钻王规的空子,他们希望我蓝家和王能成为相抗衡的两股力量,到那时候,我离不了他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互惠互利?” 书易面色慢慢恢复,他踱着步子,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去。 “先生说的不错,王的本意并不是要铲除这些大家族,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大势已转,他们必须遵守新的规则。”蓝岸笑着,漫不经心道:“可是王这样鲁莽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书易开口:“是为了看看您是否昏了头脑,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和真正能够依靠的人。” “哈哈哈。”蓝岸突然大笑起来,一手拍着椅子扶手,唇角微翘,“王是想看看我的分寸是否还在,但这个分寸和先生理解的怕是不同,书先生您,怕是已对我做了十足的防备,我相信您心中已经有不下十条能够最快击毙我且稳定王区的计策,是吗?” 书易没有否认。 “那么今天这一出,先生能否放心我了呢?”蓝岸幽幽道。 “重要的是王。”书易意有所指。 蓝岸却随意道:“主上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他担心的只是我玩闹的太过,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我是怎样的人。” 轻佻神色不见,蓝岸收起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走到门口,背对着书易轻声开口:“什么大家族,什么权势,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就算区内所有的家族全都覆灭又怎样?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他们能够全部消失,死掉。” 转回头,蓝岸精致面庞扭曲着,语调变得很是阴冷,“就算是蓝家,我也不曾在乎过。”五指在眼前收拢,蓝岸邪气的眼神肆无忌惮落在书易脸上,“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些腐朽的规则和人吗?他们身上全都散发着腐臭味,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书易眸中终于闪现出诧异。 蓝岸却很是畅快的继续道:“凝聚这些家族仅仅是因为靠拢在我身边,总比汇聚到他人身边好,有我这杆大旗,他们才不会零落分散成多块,变得不好掌控,所以啊……先生,您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是不必要的。” 书易一直老成,他是怀疑过蓝岸在王权和私家权利上把控不住分寸,却没想过人的内心深处,居然有如此扭曲的想法。 蓝岸恶意的凑近他,耐人寻味道:“知道王会担心什么吗?他担心我假装看不到这一切,让这些垃圾成势,到了他不得不清理的地步,王是最怕麻烦的人啊,他希望我能够引导这帮垃圾。” 书易再一次察觉到闻人诀的恐怖。 从人心到人性。 看似全然无意之举,幕后却有这样多的谋划和盘算,闻人诀貌似无心下看的哪里是一个蓝岸,还有他。 乃至这场风波中的所有人。 借由这场风浪,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所有人的反应和表态,小动作与钻营。 像是大浪淘沙一般,他居身在后,稳稳当当的看了出大戏,把所有人和势力,好好的分了个类,划了圈群。 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蓝岸,是因为这个人的本性已被他看穿。 “所以是你……”大彻大悟的感叹中夹杂着丝沮丧,书易遥望向门外,这样细微又不被察觉却丝丝缕缕围绕在身边的算计,让他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是蓝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坐不上蓝岸今天的位置。 书易知道自己跟随的这位王心机城府很深,却远没想过能到这一步。 所以,自己独自担忧着的那些事情,闻人诀一定不是看不到,而是在漠视。 跟其他王不一样,他压根不在意局势向一定程度恶化,因为最终的方向还在他手上,所以他不介意那些死亡和损耗。 以一种比蓝岸更恶劣和居高临下的心态,闻人诀“宽容”着所有人的错误,然后静待着他们的死亡,只有当局面坏到一定程度,他才会出手干预,可就连这份干预都是微乎其微的,他在有意放纵着厮杀和争夺! 闻人诀,从没有,真正把他们看在眼中。 他不在意他们的犯错,所以更不在意他们的死亡。 有多少人在他上位后欣喜于他的宽容,拿他和陈凉息对比而后歌颂。 真是,可笑透了。 211.211:死于美色 书易一时很是索然无味, 他双目空洞的回首看了眼蓝岸, 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步伐凌乱的离开了蓝家。 蓝岸站在厅中, 望着人恍然若失的背影,嘴角笑意快速消失。 …… “谁?见我?”手中抓着吃的肉干随意扔回盘子, 白檀懒散的身子瞬间从长椅上蹦起, 双目瞪的圆溜溜的, 扭头看一旁的奴仆, 不确定般再问了句:“你说是笑桑语来见我?” “是啊, 桑语公子就在门外。”奴仆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次, “他说一定请您要见他一面。” “不是, 我说他干嘛来见我?”白檀搭在一旁矮凳上的脚落回地面, 侧着身子看门外一眼, 忐忑道:“来跟我交朋友的?” 奴仆面色古怪起来,“随主, 这几天王居乃至整个王城都在谣传,说您每夜都要缠着王, 王一要走, 您就寻死觅活的。” “然后?”这点白檀不意外。 看他面色如常, 奴仆壮起胆子继续往下说, “这笑公子进王居都大半个月了,除却晚宴当晚, 还没有和王独处过, 都说您娇蛮任性给阻拦了, 说不准就是来找您算账的。” 想起那晚见到的男子,白檀眼中倒闪现出点期待,人对美的事物都怀有欣赏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不管笑桑语是男是女,自己在那晚见过后,不时想起对方的一颦一笑,足以说明其魅力。 “这是要上演电视剧啊!”感叹着,他对奴仆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人进来。 以前在星际时,同龄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了,只有他呆在家中或锁在树下寸步不能外行,那时候除却书本,就只能靠着电视电影消磨时间,这种争欢的片段很常见,虽然当下的局面有些让他苦笑不得。 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白檀起身走到桌后坐下,坐姿端正,和他刚才躺在长椅上甩着手啃肉片的邋遢样完全不同。 奴仆引着人进来。 白檀一句话没说,双臂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起下巴,神情严肃的上上下下把人看了好几遍。 对着他堪称无礼的扫视目光,笑桑语面容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丝笑容。 看人如画出来的精致五官和眉眼,白檀再一次感叹起造物主的神奇,又想起这样的人如果去星际中做明星,一定会引起轰动。 奴仆从未见过白檀如今严肃正经起来的模样,一时连话也不敢说,本来要带人入座,如今站在原地傻傻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好。 白檀端庄起来的样子颇能唬人。 “皮肤怎么能这么白呢,”摇着脑袋,白檀有意露出高傲神情,缓慢踏着步子,慢慢走到笑桑语身前,而后……伸出手,表情庄重的,拉住了人衣袖,又扯了扯。 抬头看着衣服的主人,诧异道:“真的是鸟羽呀?” 要说一开始笑桑语还有些紧张,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其实他有被白檀的气势唬住,当人很讨厌自己且对自己怀有敌意,正忐忑不安,思考着一会怎么继续话题,哪里知道白檀瞬间变了颜色,对他身上的衣服感兴趣起来。 “是,这些是蓝珠鸟的羽毛编织而成。” “那天看你也是穿着鸟羽做成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白檀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爪子从人袖子上移开,往后退了两步,好好的再次打量起来,他赞赏道:“很漂亮,衣服。” “谢谢。”僵硬从脸上消失,笑桑语没想过白檀会这般和善。 毕竟他的身份有些尴尬,是外区送来夺宠的,按照外边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其实笑桑语最大的担心是自己才来还没说上话,就被人动手给打了。 毕竟白檀现在的风评可不好。 蛮横任性罔顾人命。 来之前他就有思考过,白檀会不会把自己的到来当成一种挑衅。 “当然,人也很漂亮。”目中的惊艳明明白白,白檀丝毫没有遮掩的对人表达着仰慕。 笑桑语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他伸展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那种在空气中弥散的香味随着他的转动逸散出来。 白檀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味道,反正从人身上散发出来,闻着让他心情舒缓。 “很香。”睁开眼,他又赞赏了人一句。 “认识你很高兴。”和之前的虚假笑容不同,笑桑语褐色的瞳孔清晰倒映出白檀的身影,琉璃般闪着光亮。 看人不像是来找茬的,白檀自然乐得跟人说话,“我也是。” 毕竟是美啊! 人美到一定的极致,不仅仅是让人不敢亵渎,还让人打从心底里,不问立场的想要保护他。 倒也真真应了“妖孽”那句话。 书中看到的那些美到倾城为妖孽的段子,白檀总算能明白了。 人类长着两只眼睛,本身就是视觉动物,对着这样一个人,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想到这,白檀就又想起闻人诀来,那个冰冷如恶鬼的男人,对着这样一个人,沦陷肯定是迟早的事。 看他日后痴迷起来会怎样,还好不好这么凶残了。 脑子思维一时分散的有些开,白檀想着还有点小期待。 “那些鸟,你还能唤来吗?”晚宴当日他虽然也有被震惊到,但当时心中还有事,也没能真正踏实下来看表演,如今看人就在自己身前站着,眉眼温顺,白檀心思活络的想到了这茬。 毕竟百鸟齐来这种神奇的场面,就算是在星际中也看不到。 对一旁的奴仆看了两眼,笑桑语没有拒绝眨着星星眼的白檀,指着门外道:“你若是想看,我们去院中。” “好啊好啊!”完全顾不上人到底是来找自己干嘛的,白檀一点也不避嫌的拉过人手腕,推开门就把人带到院中。 院子很大,摆放了不少花草,远处还有巨石堆叠起来的小山涓涓往下流动着清水。 这里是闻人诀的住处,一切自然讲究个最好。 笑桑语似乎有意交好白檀,比起晚宴那日,他现在的表演可就真实多了。 寻了几株盛放的花树,他立在树下,闭上眼,轻轻歌唱起来。 歌声飘荡远去,白檀明明离着人有百米远,可那轻灵歌声和那日般,仿若就响在他耳畔。 “真神奇啊。”重临当日的场景,白檀这次是全身心的在欣赏。 微风轻抚而过,花瓣朵朵飘零,有花朵从枝头掉落在地,那些被惊扰的蝶成群飞起来,仿若是在为人伴舞。 白檀不自觉的一步步靠近,看着花瓣掉落在人发间,笑桑语的神色比起晚宴那日多了活气。 那日虽然隔得远,但白檀忘不了那歌声和人站立着带给他的感觉。 是孤寂,是清冷,是不带烟火气息的隔绝于世。 可今日,一步步靠近过去,看人一点也不介意花瓣洒落满身,歌声的调子在起起伏伏变动,比起那日,这人如今看着倒是触手可及了。 恍惚着,白檀真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人脸。 头顶,扑簌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一下收回手。 回神般,眼瞳望向四周,空中已有不少羽毛艳丽的鸟儿在飞舞,围绕着花树下的笑桑语,盘旋不去。 白檀眨动着眼睫,痴迷的看着这一幕。 笑桑语的歌声慢慢停下,手却对着白檀伸去,白檀有些不解的歪了下头。 …… 枯燥乏味的议事每天都有,闻人诀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消极对待。 从早上被人抓过来到现在,他的屁股愣是没能从凳子上移开。 歪斜着头,他手掌托的有些酸了,扭了扭腰,换了另一手撑着脑袋。 底下,各方管事还在不停歇的争议着事情,蓝岸打着哈欠,样子跟闻人诀如出一辙的不耐烦。 对他二人的走神,底下人不敢说什么,但说到重要的还是得请人下个决断。 对比起他们,炎振可认真多了。 他不只是听,更拿出了本子和笔,不时记点什么。 “晶核的供应最近出了点问题,说是有难缠的异形经常在茂林外伤人,队伍走的不易。”花白胡子的老者对着蓝岸抱怨。 蓝岸哪里等人把话说完,皱着眉头道:“那你找十八区说去!” “这这……”老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把目光投向炎振。 炎振倒是一点敷衍都没有,点头道:“我会跟黑虎部长沟通,你那边的分配暂时紧着点,我这边会想办法抽调坦克出去,由我们在大道上巡逻,还有……” “那是什么?”震惊的问话打断了炎振还未说完的话。 房间四周都开着窗户,远处天际飞来的鸟群一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离窗户近的几位管事快步走过去,把窗户推的更开了些,所有人都清楚看到那些飞来的鸟,慢慢往其中一个院子降落。 这般奇异的景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闻人诀眯缝着的眼睁开,打了个哈欠,招手唤过门外的人吩咐一声。 很快就有亲卫回到他身后,附耳上前,“是笑桑语,他和白随主在一块。” 很是玩味的,闻人诀抬手打了个响指,把所有人唤回来继续议事,有脑子灵光的已经想到,如今的王居中可不就住着位能唤百鸟的绝色美人吗。 …… 对着笑桑语的眼神示意和鼓舞,白檀抬高右手,空中盘旋的鸟儿倒真有一只降落在他手指上。 惊叹着,白檀把手收回眼前,那羽毛金黄,嘴尖绿色的鸟儿扑簌了下翅膀,但并未从他手上飞离,白檀近距离看着鸟儿蓝色双眼,兴奋的嘴角咧起,笑容满面。 这种接触是很新奇的。 表演随着笑桑语的欠身,鸟群的飞离而结束。 白檀还依依不舍的盯着那些飞走的鸟看。 “这可比星际中那帮傻蛋养鸟刺激多了。”自言自语着,他还未能从先前的表演中回神,身前之人就已经“噗通”一声,对着他跪了下去。 白檀回头见着这一出,傻了。 “你……这是干嘛?” 褐色眼眸中带着回忆,笑桑语平静的对视着他,开口请求道:“请您,听我说一个故事。” 白檀:“……” 心中的不安随着人诚恳目光越发强烈,白檀为自己敲响警钟,就知道好事都得收利息,可是……他张了张嘴想拒绝,但对着人那张脸,所有拒绝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 “好啊!”不受控制的两个字已经从嘴中漏出,白檀傻眼看人目光亮起来。 好吧。 右手捂上额头,他欲哭无泪的摇头。 自己,迟早死在美色上! 212.212:为难请求 “我生在十九区的一个聚集村落, 从小就体弱, 个子总也长不高, 那时候总受到村子里同龄孩子的欺负, 每月中村子就会发放肉食,可我从来没有拿到过自己的那份, 母亲从生我后就落了病, 平常下不了床, 父亲在外, 我们全家都是有一餐饱一餐的。” 平静的声音诉说着过往, 明明是伤痛悲哀的日子, 可笑桑语的脸上却满是回忆和祥和。 白檀把人带到院中假山石旁, 没有招呼人坐, 他自己背对着流动的清水, 靠坐在身后巨石上。 笑桑语穿着身蓝色鸟羽衣服,身姿挺拔的独立在那, 把自己的过往,娓娓道来。 既然答应了人, 白檀自然要好好听。 眼也不眨的, 他盯着人看。 “虽然辛苦, 但那时候一家三口人生活在一起, 真的很幸福。”心平气和的诉说中,白檀从人眼眸中看出对往日的追忆。 他不动声色看着身前三步处这个容貌惊为天人的男人, 实在想不出, 这样完美的人, 居然出身在那样一个微乎其微的渺小家庭。 原以为笑桑语这样的人,必然是得到造物主的厚爱,应该生在一个更好的家庭。 可是看人眉眼间的柔和,白檀相信,他并不对自己的童年有何不满,相反的,对比起现在他受到的关注和每日的锦衣玉食,也许,人更怀念的,是小时候的日子。 “可是,慢慢的我长大了,容貌……”慢条斯理的诉说中透着潜藏的恐惧,白檀看人右手慢慢抬起,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苦笑道:“样子逐渐长开了,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好保护母亲和父亲,可是我没有想过,我的长大却是另一场灾难。” “我十岁那年……”叙述中断,白檀看人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唇启,刚想让人坐下来休息一会,可笑桑语的固执让他一手撑在身旁假山上,另一手捏死衣角,倔强的站姿中,透着他昔日的脆弱和绝望。 “村中有男人看上了我的容貌,父亲那时候在外跟随狩猎队打猎,在归途中听闻这件事情,他为了早日赶回村子,贸然脱离队伍却惨死在异形口中。” “桑语……”虽然时过多年,但白檀依旧从人眼中看到难以愈合的伤痛。 褐色眼瞳从远方空无处转回,对望着白檀,笑桑语的唇角却扯起了笑容。 很恬淡,跟人瞳孔中的痛苦完全不同。 白檀明白了,深吸一口气,他点了下头,重重道:“你说吧,我听着。” “谢谢。”撑在假山上的手移开,白檀看人直挺挺的站在原位,似乎已经从某段记忆中走出。 “母亲从床上爬起,她托父亲之前救过的几个年轻人,把从强掳走我的那个男人那里夺回,带着我,一瘸一拐的跑进无人区。” “她凭借一张破碎的地图,想带我去找其他聚集村落,却在半途就重病倒下,弥留之际,她毁了我的脸。” “什么?”白檀一下从石头上站起,走上前两步,手摸上人脸颊,好好捏了两把,“你的脸好好的呀。” 笑桑语轻笑,看他着急神色,手覆盖上白檀的手掌,摇了摇头道:“母亲怎么忍心真的毁了我,她涂在我脸上的药膏虽然剧痛无比,却只要涂抹对解药,总会慢慢恢复,死前她就告诉了我解药的配置,她说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他们早有准备,却没想到,灾难来的这样快。” 白檀收回手,对面之人的触感和温度还残留在他指尖,让他一时心中颇为复杂和感伤。 当自己小时候因为不能出房门而大闹的时候,身前这个造物主的宠儿,却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当自己使劲闯祸希望得到父亲和哥哥的注意时,眼前这个人却在深深的恐惧中挣扎。 笑桑语没有一天不担心自己缠绵病榻的母亲,和风里来雨里去担负起一家人生活,每次外出都在搏命的父亲吧。 而且,当他面对自己的容颜,周边不怀好意之人恶意窥探的目光,心中该有多少不安,多少煎熬,那个时候的自己呢? 正在为双脚不能落地而每日没缘由的发脾气,白檀总觉的因为担负守护者职责而背负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他觉的自己很不幸,每一日的生活都很悲哀,却没想过在遥远的星球上,还有人过的远比他艰难十倍。 可就是这样的过往,人现在却轻描淡写的跟自己说着,丝毫没有怨怼上天对他的不公。 白檀虽然从他眼神和话语中感受到痛苦,但更多的还是回忆和期望。 “我被人捡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半口气,那时候周遭人都因为我腐烂的脸而避开我,只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始终陪在我的身边,他很笨拙,动作总比人慢半拍,但是……他为我涂抹药膏的时候,真的很温柔。” 白檀从人眼中看出虔诚,回忆着过往,笑桑语叹息了一声。 压抑下的叹息,却因为这份心情更显得深沉。 还有那一丝丝夹杂着的甜蜜。 “那个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叫信远,是山脉另一头聚集村落中的孤儿,他有一身的蛮力,脑袋却很迟钝,正常人说什么,他总要花比普通人多两倍的时间才能给出回应,捡我回去的时候,他正跟自己村子里的成年人们出去捕猎,当时谁都不愿意背回我,只有他,傻憨憨的放弃了当日所得的肉食,把我这个丑八怪给带了回去。” “他们村子里,谁都不愿意收留我,甚至还因为我瘦弱的身子,腐烂的脸而远离我,当时村子里的长辈对他说,若要收留我,只能靠他自己来养活,可他也不过大我三岁,虽然力气大,但要养活一个同龄人真的不容易,但他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眼望着假山上飞流下来的水花,笑桑语眼眸微眯着笑起来,这种笑容,跟之前白檀所见的全然不同,“他还是跟着自己村里的人出去打猎,可就算那样,也不忘空了就给我采摘各种草药想要治好我的脸,偏偏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想着,等我们再大一些,我就骗了他出去跟我单独生活,到那时候我再治好自己的脸,让他知道他的这笔生意不亏,我不是个丑娃娃。” 大概真的很期待那种生活,白檀从人眼中看到了明亮光芒。 “有的时候,他出去七八天都没有半点收获,我们凭借很少的一点食物过活,可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饿过我,你不知道,他饿的难受了会半夜起床喝水,他会把水壶拿到门口,躲得远远的,他怕被我发现了。” “他还会去吃一些特别恶心的虫子,还东藏西藏的笨死了,就算被我误会吃独食,也不肯说出来。” 大概这段时光是被笑桑语牢牢珍藏着的,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现在对白檀说起,也不过是一笔带过。 “后来我们再大一些,真的搬离了聚集村落,找了个山洞独自在外过活,那两年远离了所有人类,一切都变得简单,我们只有彼此,我永远记得,信远看见我真正容貌时的表情,他结巴了许久,才说了两个字,他说,漂亮。” 白檀听着不自觉翘起唇角,虽然只是听笑桑语说起,他却仿若能够看到那个粗壮男人憋红的脸和笨拙的话。 “那一晚……我们在一起了,是我,强迫的他,他进入我的时候,表情还是呆呆的。” “噗!”虽然嘴中什么都没有含,可白檀愣是被自己呛到了,明明之前一直是很唯美的,相依为命的故事,怎么突然就转为了少儿不宜呢。 可看人脸上的幸福表情,他实在不忍心继续咳嗽下去。 并未在意他的失态,笑桑语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后来,我和信远外出捡拾鸟蛋的时候,惊动了鸟群,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还摔断了一条腿,好在他杀了领头的鸟,那些体积不大却很凶残的鸟群终于散去,他带着那颗发亮的晶核,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把我带回了山洞,可是回去后,他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而且他的那条腿,再不治的话,怕是永远都会那样,我不忍心,我回了村落,虽然从我们搬出来后就很少回去,我苦苦哀求村落中略微知晓医术的人随同我前去,看了后他告诉我,要去王城中找最好的医生,我们有的钱财不多,我便带着那颗晶核,去了王城。” “到那后,我找了很多医生,可是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就算我拿出了光核,也没有人愿意陪同我千里迢迢去山脉中为信远看病。” “那时候,晶核能量还没有被发现,晶核体系更是无从说起,我苦苦纠缠那些医生,却被人打了一顿后扔到街上,那时候我便知道,凭借那张易容过的丑陋脸庞,只会更让人看不起,我洗去了伪装,最终引得了区内一个贵族的注意。” “他说会带我认识一个贵人,只要他答应,就一定能够救信远,我别无他法,只好随他前去,可哪里知道人家看上的并不是我带去的晶核,而是我……” “那个人是谁?”白檀好奇的很,他没有忘记笑桑语是被谁送过来的。 “是十九区的王,他们不怀好意我又怎么能从,我拿出了晶核直接吞进了肚子。”就算这时候说起,白檀也能感受到笑桑语当时的决绝。 来地球后,他也对晶核稍微进行了了解,知道在晶核体系出现前,吞吃晶核或光核就被视为自杀。 那是高浓度的辐射凝结体,顷刻间就会要了人命。 白檀没想到身前之人柔弱的样子,居然会迸发出这样决绝的力量。 可是既然如此,今日又怎么会认命的,被他人送来给其他人做玩物呢? “我知道他们就算占有了我,也不会去救信远,我宁可死了,在地狱里等着他,可哪里知道,我没有死成……你也看见了,我拥有了这样的能量。”伸展着手,笑桑语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白檀看出了,人并不喜欢这个奇异万分的异能。 “十九区的王那时候就改变了主意,他问了我信远的事情,还命人前去救治了信远,却要我答应为他所用,他培养了一批像我这样的男人女人,专门送给他所看重的各区权贵乃至王族。” “所以你被他送来了?可你那时候,不是宁可死也不让他□□你吗?”白檀问这话并无意冒犯,他只是真的好奇。 “那时候,我没有跟他谈判的能力,所以我知道,就算从了他,他也不会去救治信远,可今日……”笑桑语抬了下手,一只停留在院落树枝上的不知名小鸟落到他指尖上,“你看到了,拥有这样的异能,我才能吸引各区见惯了美色的王权者。” “我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为了让我心甘情愿不寻死,他把信远拿捏在手中,逼我听命于他。” “可是他干嘛把你送给闻人诀?”白檀不明白了,这样的筹码不是应该更慎重的使用吗,闻人诀这种恶鬼,说不准哪根神经不对就把人给杀了,到那时候,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笑一声,笑桑语震动手臂,停在他指尖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离,带着点不以为然,他道:“虽然十九区的位置并不算在东南,可却是东南连接外面世界的缓冲地带,复兴联盟那边他没有目标也犯不着,至于四区、十一区、十二区和十四区的共主仲勐,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个会接受这种讨好的人,说不准弄巧成拙让人反感起了十九区,对于东南这边,也许他最看好的是闻人诀,这才把我送给他,他这是在下注,若是成功了,不但能提早讨好东南的霸主,还能因为我在人身边,不时为他图谋些好处,更可以通过我,了解东南的一举一动。” “真是卑劣!”白檀很瞧不起这种作为,拿捏着别人的爱人,让人以身体作为代价,来为他图谋利益。 笑了下,笑桑语轻柔道:“可是这些年我在他手下训练也不是白呆的,我的美色能够诱惑他的敌人,也能够一定程度诱惑他手底下的人,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我行事不敢太过,但也大概查清楚了信远的位置和所在,也积蓄了一定的力量去营救信远,所以……” 对还沉浸在自己故事中的白檀,笑桑语表情沉重的又一次跪下,脑袋直直磕到了地面,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我离开,让我去救信远,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毁了自己的容貌,我们会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白檀:“……” 感动是感动,爱情故事很甜蜜,可是地上人现在的这个请求,更让他悲伤。 真这么做了,闻人诀会怎么杀自己呢?吊死?不对,这种死法太仁慈了。 “你……为什么……找我啊!”不是问句,抖动的嗓音透出他的悲愤。 笑桑语头也不抬的肯定道:“我有深爱的人,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你这么爱闻人诀,怎么能够容忍他的身边有其他人,对吧?晚宴那日,你明明豁出去了也不愿意我留下来,所以求求你,成全你自己,也帮帮我,好不好?” 白檀:“……” 冤枉啊!! 213.213:让他玩吧 一个不算长的故事, 听的白檀目瞪口呆, 关键还是最后的那个请求, 大惑不解的表情让他显得有点傻, 张口结舌半天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笑桑语也不催促,他还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脑袋低垂着, 样子很是卑微。 看人一副楚楚可怜样, 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白檀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 二人自认为屏退了身边人, 讲话是很隐秘的, 却不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白檀的表情和笑桑语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落到了别人眼中。 从议事一开始, 王就表现的心不在焉, 底下人不好说什么,毕竟人还在这坐着, 起码没走,真睡着了又能怎样呢? 从亲卫来禀告说笑桑语去找了白檀, 闻人诀就指使了只天眼寻到二人, 他闭着眼, 正因为心识中另一只天眼, 正以幻幕的方式给他同步直播着。 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功能,他首先感兴趣的并不是二者的谈话, “我睁开眼还能够看见这些吗?” 维端正认真听着由天眼转递回来的二人对话, 对主人的回话回答的有些简洁, “不能,因为这些影像并不是您的眼睛看到的。” “哦。”摸索着桌上的钢笔,闻人诀无所事事的转动着。 幻幕中,二人还在说话,最终的画面停留在白檀挣扎迟疑不决的脸部。 维端好奇询问,“主人,您看他会答应这个请求吗?” “会。”五指间的钢笔灵活转动着,闻人诀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平淡道:“你没见他先前很感动?” “真怀疑他是怎么在星际中存活下来的,那种千年家族,尔虞我诈不少吧?”要知道它闲下来时,看了不少地球上的小说呢。 现在,它对地球人类的情感和争斗,知晓的更上一步台阶。 闻人诀没回话,因为厅中有人开口询问他对人事派遣的看法。 掀开眼睑,他扫了眼问话的中年男人,相貌堂堂慈眉善目,是区内大家族,吴家的老五,先前有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处事较为公正,办事和善,较得人缘。 “这方面的事情你可多问问书先生,”闻人诀道,目光示意了一旁沉默不吭声的男人,“新城全部的物资调配由蓝部长协调,关于人员任免,还是多听听先生的意见。” “是。”恭敬应声,男人起身行了礼,方才重新回到位置。 闻人诀别有深意的目光似有若无从书易身上扫过,这两天,人有点不对头,没精打采,少气无力,脸色苍白不说,眼中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像是遭受了什么折磨,又或者遇到了什么让他心死的大事。 “还真答应了?!”心识中维端怪叫。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收回目光,闻人诀重新闭上眼。 幻幕中白檀倒是生龙活虎,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意气风发的拉着人手腕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慷慨陈词道:“你放心!只要你们是真爱,我就支持你们!再说了我对闻人诀这样霸占你,强拆你们恋人的行为,那是相当的不耻!” “为了爱和正义!”白檀炯炯有神道:“我帮你!” 接下去还说了什么维端已经没心情听了,它声音尖利的问闻人诀,“主人,把他烧了吧?要去星际您也说了,或许可以从寒鸦不渡身上下手。” 闻人诀的表情倒是平静,不管幻幕中的白檀说了什么,他全然无动于衷,看笑桑语热泪盈眶的拉握着白檀双手,二人动情的在花树底下鼓舞拥抱,半笑不笑的把手中转动着的钢笔插回笔筒,他很是玩味的吐出三个字,“让他玩。” …… 繁杂的事情讨论了一整天,待到会议厅中的人全部散去,闻人诀还在上首坐着,天际黄昏,橘黄色的暖阳慢慢斜照着洒落到闻人诀身前的地面上。 青色石砖映照着门口处踏步进来的修长身影,戴着黑色面具缠裹着围巾的男人走进来,站在门外夕阳照射处,背着光芒,闻人诀托着脸颊看人,朦胧中来人就似浑身都散发着佛光。 那是星坠事件前,一部分人类信仰的凝结体。 “我托你主人查的事情,如何了?”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来人正是老鼠的属下,闻人诀放了他进十七区,同样意味着要借助他的力量。 “目标在十九区中确实有段过往,他到楚无愧身边前的往事没有太多记录,但楚无愧把人放在身边几年悉心□□,为了控制住这些男孩女孩,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我们找了法子探查到了当年被楚无愧救治的普通男人,也想办法绘制了画像,可并不十成十的确认对象。” 笑桑语在自己的王居中待了这么久,闻人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任凭一个他区之王送来个人,他就要留在枕边? 岂不荒谬。 况且,晚宴当晚笑桑语眼中没有掩藏好的那一丝厌恶,极容易让他联想到,这个人很可能有自己的复杂过往。 先别说他觉的不干净,就说光看脸,他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枯骨红颜,死掉都是一样的,男人有自己本能的一些欲、望,却也不必要太过假象的去追求。 他还蛮讲究省心实用。 “那个男人叫什么?”沉声问了句,他撤开手臂,从椅子上站起。 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嗓音沙哑,却清晰的一字一句道:“信远,我们追查过,他和目标曾经在一起生活过数年,但说目标是否因为此人而受到楚无愧的挟制,我们并无法完全确定。” 老鼠手下人跟他是一个风格,办事极为谨慎。 “没错了。”慢悠悠走到黑衣人身前,闻人诀伸展了下身子,方才伸出手去。 黑衣男人从腰间抽出画卷,弯腰递上。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虚礼,房中没有开灯已经有些昏暗,走了两步到门口,他借着落日的余晖,展开手中画工粗糙的图像。 “没有办法弄到照片?”蹙眉看着画像上眉眼模糊的男人,闻人诀低声问了句。 “没有办法近身拍照,这画像也是我们想办法接触了信远的身边人,转述着由第三人画下的。”黑衣男人倒是不卑不亢。 闻人诀没再说什么,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够从外区探查到这些,他也实在无法再苛求太多。 沉思着,他问了个其他问题,“你的主子对十九区的王,楚无愧,这人怎么看?” “主子曾说这人虽无雄才大略,经世之才,却极善于钻营投巧,还颇有两分识人之明,他应该是看好您在东南这片问鼎的可能,才投您所好,结个善缘。” 点了点头,闻人诀若有所思。 “看来笑桑语对白檀说的倒是不假,”维端在心识中口气古怪道:“结合老鼠现在查出来的这些,证明曾经确实有过这么段往事,您接下来要如何打算呢?” “下去吧。”先对黑衣男人吩咐了句,闻人诀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下去,沉吟着没出声。 维端好奇道:“您在笑桑语出现的当晚就吩咐老鼠查他底细,难道是早料到他有这么段往事?” “我又不是神,”摇头失笑,闻人诀温和道:“笑桑语这种容貌的人,肯被楚无愧如狗般使用,定然是脖子上锁着狗链子,这狗链子无非就是一些把柄,逃不了威逼利诱几点,占赫既然对他有兴趣,这条狗我就要了,要让狗听话,链子攥在别人手中可不行。” “所以您查他是为了把链子拿过来?难怪您晾着他这么些天。”维端喃喃自语着,又惊醒般想到白檀这茬,不甘心道:“白檀呢?您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了?” 厅外有奴仆探脑袋进来,闻人诀挥了下手,那奴仆弯腰后退下。 晚饭时间到了,底下人应该是看他迟迟不来,这才找过来,闻人诀起身在厅中央活动着自己的筋骨,直接出声道:“古知秋的事情不过因为权宜才没有罚他,可账到底没消,这老账不去他就又皮痒找抽,不自己跌个跟斗,哪里会念念不忘,铭心刻骨呢。” “您是何意?”维端没听懂这似乎潜藏着玄机的话。 闻人诀跨出门栏,院落外有个蹦跳着前行的欢快身影正快速接近,眯着眼,他盯着白檀脸上的笑容,冷淡道:“这世上心怀赤诚的人太少,恰巧还每一个都死的挺早。” “闻人诀!”白檀对着那个立在台阶上的男人扑过去,他自认为喊出了柔情蜜意,哪里知道落到维端耳中,又多出了个要烧死他的理由。 笑着站在原位,闻人诀双眼中满是宠溺。 可心识中的冷酷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全然不符,对着维端,他用满是期待的残酷语调,幽幽道:“心灰意冷下,你说他哭的会不会格外好看些?” 维端没懂,它谨慎的没有说话。 白檀还算知道分寸,冲到人身前停下,并没有直接撞进人怀中。 “很高兴吗?”高他一步台阶的男人伸出手来,落到他头顶,很是轻柔的摸了摸。 这副场景落到院中不少奴仆和护卫眼中,那是无比的和谐。 闻人诀的心情显然不错,当着所有人小心翼翼探视的目光,他弯下了上半身,双手扶着白檀肩膀,眼睛直直望进人瞳眸深处,唇角勾起,轻缓嘱咐道:“保护好嗓子。” 白檀眨眼,“啊?” 他是想着这两天尽可能讨好闻人诀没错,但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闻人诀很是耐心,“过两天有的用。” 白檀完全傻了,又一次“啊?”出声。 伸手替他理了理跑乱的衣领,闻人诀直起身子,随口道:“好了,先去吃晚饭。” 白檀一脸的乖巧,“哦。” 214.214:跟我走吧 既然下定了主意, 白檀自然会想办法, 自从跟笑桑语见面后, 晚上他安静了不少, 不再那么闹腾,闻人诀最近吃过晚饭倒不会立马睡觉了, 他会花上一两个小时看些底下人送上来的文件。 白檀这时候会自己一个人呆在窗边, 以往他会看些地球上的闲书, 可心里放了事情后, 他经常一个人支着下巴发呆, 独自思考。 把一份王区税赋类的报表打上几个红色的圈, 闻人诀抬手揉额头的间隙, 看了眼神飞天外的白檀。 轻飘飘的一眼并未引起对方注意, 闻人诀就又低下头来随手画了两处横线, 倒不是他找出了问题,他打圈是因为不明白, 划横线是让人重新写的更仔细。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和不擅长的,闻人诀没有经过这方面的学习, 他的底子更多的还是在求生这方面, 这些数字类的统计也就蓝岸教过他几句, 其他的他都是自己独自看书。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区分的他头疼, 这显然让他很不耐烦。 因为他的脸色正越来越阴沉。 白檀却还独自神游着自己的小算盘,丝毫没有注意到房内越来越低的气压, 直到他自己不小心从长椅上摔到地上, “唉哟”叫了声。 闻人诀低着头, 眼角余光瞥了他眼,突然沉声叫了句:“白檀。” 白檀一个机灵,大眼望过来,一脸的紧张。 闻人诀就像没看出他不正常的神态,很是自然的招呼道:“你过来。” 白檀有些扭捏,但还是一步三挪的走到人桌边,别扭道:“干嘛?” 目光从表格上移开,闻人诀把那厚厚的一沓子装订起来的白纸递给白檀,道:“你应该学过这些?你把这份文件给我统计起来,简单些,我画横线的地方你稍微仔细的标注一下。” 白檀有些懵,“什么意思?”话虽问着,但手已经接过。 闻人诀笑着,“看的头疼,你把主要的几项收入来源和大笔开销,还有剩存的物资给我列出来。” 白檀傻眼,“你呢?” 闻人诀起身,一点愧疚感都没有,随意道:“我先睡会,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不是,我说……”话没能继续说,因为闻人诀扭头,细长眼眸只那么定定的扫了白檀一眼,他就没出息的止声了。 “恶魔,混蛋,天杀的!”碎碎念着,白檀一屁股坐在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无奈的翻开纸张,目光专注起来。 轻微的“沙沙”书写声,伴着院中虫鸣声,闻人诀很快入梦。 根本用不了一个小时,白檀的速度很快,一开始对这些条目还有些不明白,后来琢磨出了办法,进度快了三倍不止。 不过闻人诀并不是被他叫醒的,吵醒人的是房中的电话。 “叮铃铃”的铃声响了很久,大床上的人才动了动。 白檀张嘴想说什么,就见那个完全睡死的人直挺挺从床上站起来,闭着眼,梦游似的走到他身旁,一手拎过电话,语气特别冰冷的喂了声。 缩了缩脑袋,白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电话是远在花城的向阳打来的,低声在另一头说了半天,闻人诀才嗯了声。 向阳似乎对什么事情感到不确定,语气些微有些急躁,但这头握着话筒的闻人诀表情却看不出深浅,只是从人开口说事情后,闭着的眼终于慢慢睁开。 瞳孔漆黑,完全看不出有半点迷糊。 安静的听完,才平声问了句:“你确定是占佩手下的人?” “是,主上,这种时候占佩派人私底下跟十区的人进行联系,会不会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阴谋?”向阳的声音浑厚,但话语中的担忧明明白白,在闻人诀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不安。 闻人诀沉凝了会,道:“不用过分担心,该注意的你多留心,就算他们真想达成什么协议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加紧秋冬花三城的清洗和防备,不管他们哪方想弄点小动作,这毕竟不是在外平推,而是城市巷尾战,你怕什么?” 说这些话不仅仅是为了安抚向阳,还顺带给他打了打气。 论起单兵作战能力,不管是十区也好亦或者十三区,都不是向阳手下人的对手。 这不仅仅是因为三个王区的晶核储备源源不断,还因为闻人诀给出去的不少神裔书籍。 比起其他王区自我摸索的晶核能量使用办法,闻人诀这边是成体系的学习和锻炼,这种优势越到后期越明显。 且……闻人诀一时想到别的上头,目光冷彻下来,对着话筒中的向阳道:“这事情我知道了,王区这边会早做打算。” 既然主上都这么说了,向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又对着话筒说了几句,闻人诀这边才挂掉电话。 白檀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眼角视线一直偷偷关注着,见闻人诀放下电话后半天没离开,一脸深沉,他把手中整理出来的几页纸讨好般的送过去,“喏,弄好了。” 白家毕竟是千年世家,产业遍布各个领域,就算白檀的身份比较特殊,但他和家族中其他的嫡系子孙没有不同,从哇哇坠地的那刻起,就有物产星球落到他个人名下。 白家子孙不论嫡庶,在生意上头都会得到专门教导,六星学园的入学考试对这方面也很苛刻。 白檀关于这方面的头脑并不差,更何况只是整理总结一下报表,但看闻人诀之前一副纠结烦躁样,他还是得意起来。 虽然漫不经心的递出了表格,一副无足轻重的样子,但看似平淡的表情下,他那双黑漆漆的大眼正死死盯着翻动纸张的男人。 闻人诀看着清晰罗列出来的账目,又一次感叹起人有所长尺有所短这句话,就算是白檀这种不带脑子出门的人都有他特长的一面。 无声笑着,他伸手盖上白檀眼睛。 白檀不自觉的闭眼,长睫刷过手心时,闻人诀突然起了兴致,伸出一指,他戳了戳人闭上的眼睑。 白檀被他这举动吓的僵住身子,颤颤巍巍的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大概对闻人诀说出要挖他眼睛的事情阴影很大,白檀问出口的话语短促而尖利。 闻人诀安抚他,“没事,你做的很好。” …… 白檀琢磨了两天,不敢贸然去见笑桑语,虽说已经答应了对方,但他心中不是没有犹疑的。 他很害怕因为自己的莽撞,牵扯进一些复杂的事情。 在这颗星球上,他没有资本可以去招惹麻烦事。 虽然当时很感人,心中一时滂湃激荡起的正义感逼迫着他做出决定,但冷静下来后,他也有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当中还否有什么隐秘。 可是左右想了几圈,笑桑语并没有让他干别的,对方仅仅只是想离开这里。 不管那个叫信远的人是否真实存在,笑桑语的请求并不伤天害理,如果说闻人诀真的碰了他,那白檀也不会沾手这件事情,可笑桑语进王居快一个月了,闻人诀也没有去见人,甚至一点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其他人当是自己寻死觅活的在闹腾,可白檀心中很清楚,闻人诀真去找人睡觉,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啊。 可见,闻人诀并不喜欢笑桑语。 与其让人在绝望中呆着,白檀一厢情愿的去希望那个叫信远的人真实存在,这个相互扶持的爱情故事是真的,冲着这份美好,他也愿意伸出手。 行动不能太轰动,跟放古知秋时的情况不同,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不动声色。 一大早等闻人诀离开后,他指使了人去花房搬花,早就打好招呼的笑桑语等在那里,在角落迷晕个奴仆后,简单易容穿着奴仆衣服的笑桑语低着头,搬着花就到了白檀身边。 中间二人一点交流沟通都没有,鲜花送进房间后,白檀吆喝着出门玩。 早两天前他就跟王居的管事打过招呼了。 王居管事对这个男随客气万分,因为白檀住进闻人诀房间后,那个被所有人看好的绝色美人愣是受尽了冷待。 王连一次都没去见过人。 一切超乎想象的顺利,等大批人保护着白檀,而他倔强的非要带着几个奴仆上茶楼,那些护卫彼此对视后无奈的守在了下边。 迷药是笑桑语准备的,白檀不知道是什么制成,反正携带着相当方便,使用也是,轻轻对着人喷一下,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大块头男人撑不过一分钟,就会睡死。 这茶楼是笑桑语选的,白檀听他说过是第一次来十七区,可人对王城的熟悉程度还是让他感到诧异。 面对他的质疑,笑桑语一点隐瞒都没有,坦诚道:“早在猜测到他要把我送给十七区的王后,我就对这边下了功夫。” 好嘛,神机妙算到知道会有一个人带着他混出王居? 白檀相信笑桑语没这么神奇,这可能只是对方众多准备中的一个选项,可正因为这样,反而让白檀越发相信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准备逃走,而没有给自己编造什么谎言。 神情自若的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十多分钟后,白檀招手把其他几个奴仆唤过来,称他们不备,二人齐齐动手迷晕了他们。 看着倒了一地的人,白檀晃动着手中的小瓶子,赞叹道:“很好用啊,这你哪里来的?” 门口走进来个茶楼服务生,带来了便衣,笑桑语一点也不避嫌的当着二人面更换,随口道:“要控制我们,暗算别人,这种龌龊的东西,楚无愧准备了不少,我只是偷学了其中的一种。” “楚无愧?”白檀问了声,那头换好外套的笑桑语就把另外一身衣服扔了过来。 白檀本能的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困惑道:“这是什么?你换就是了啊。” 笑桑语站直身子,一身便于活动的紧身衣穿在身上,让他看着精神了许多。眼中没了之前的温柔,忽然变的很是锋利,“你也换。” 白檀不解,“你走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换?你赶紧走吧,待会护卫们不放心上来了怎么办。” “是啊!”轻声说着,笑桑语逼近过来,对着白檀道:“要趁着人还没发现我们失踪,赶紧离开王城,否则封城令下来了,我们就走不成了。” 白檀有点恼了,这人是听不明白是怎样,“我又不走!”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到其他王区走走?”有些蛊惑的声音出自之前一直温和说话的人。 白檀皱眉,果决道:“不想!” 就算之前还想着离开,但在闻人诀答应会送他回星际后,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恐怖和自己的能力后,他选择暂时在人身边呆着。 况且闻人诀上次说过,他要是再跑就折断他两条腿,这话绝对是认真的。 “帮帮我,好吗?”笑桑语的神态缓和下来,又一次恳求的示弱。 “什么?”白檀目光闪动,站起身,朝着门口退了一步。 笑桑语笑意盈盈的站着,柔和道:“虽说我做足了准备,可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出信远,你帮人帮到底,跟我去十九区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声音冷下来,事情到现在白檀再看不出情况不对,那他就太傻了。 “闻人诀很宠你,楚无愧把我送过来就是为了讨好他,虽然他还拿捏着信远,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更老实和听话,这次回去能够成功救出信远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就演一场戏,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害到你。” 白檀又往后退出一小步,小心问道:“什么戏?” “你在我手中,闻人诀一定会对楚无愧施压,我的信远就能平安的出来了。”目中透着激动,笑桑语双手颤抖的对着白檀伸出,“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你就当暂时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不好!”白檀铿锵有力的回答,他虽然心地不错,但不是没脾气,好心好意的帮助人,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满足,居然不顾自己的意愿,在自己全心全意为他想办法的时候,暗地里算计自己。 后退着,他突然扭身就跑。 可才迈出两步,脖间就一凉。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他喉咙,打断了他准备尖叫出声的求救。 是先前的那个茶楼服务生,这人进来送了衣服后没走,退在角落。 白檀暗恨自己的大意,但心中更气的还是笑桑语的反噬和背叛。 肩膀上有手搭上来,身后是人愧疚的道歉声。 “我很抱歉,对不起。” 215.215:收网捕鱼 被人半强迫的换上外衣, 白檀从始至终没再说话, 只恶狠狠的瞪着一旁满脸歉意的男人。 直到人上前推搡着他往外走, 白檀才咬牙切齿道:“先前你告诉我的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没有。”大概是怕被其他人看出不对, 笑桑语出门后就半搀扶着他,另一手还和他交握, 贴身间, 枪口对着白檀的腰。 和手上威胁的动作不同, 笑桑语的声调很是柔和, 他道:“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 信远确实在楚无愧手上, 我要去救他, 只要能够成功救他出来, 我会马上派人送你回十七区,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你现在已经伤害我了。”白檀恼怒,更多的还是无能为力。 一行三人快步从走廊通过, 狭小空间两端,门对门隔离出了不少房间, 白檀想过要叫, 但是这种地方愿意管闲事的人太少, 且走在二人身后的那个茶楼“服务生”手中还拿着枪。 有意走在后, 肯定也是在留意戒备着四周。 万一逼得他恼羞成怒,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么一想, 白檀老实多了, 只那双眼睛还不肯安分, 滴溜溜的瞎转着。 可恨他之前为了更好的掩护笑桑语离开,把那些护卫都支开到了楼下,可看二人带他去的方向,应该是三楼的角落。 拐过木质走廊,白檀刚想慢下步子,身后的“服务生”就推了他一把。 前面十来米,角落处一扇朝上开的推窗出现在三人眼前,白檀走近了才发现,外边有根垂挂下来的粗麻绳。 看来就是要从这里逃跑了? 怎么办啊……刚还想着要是往楼下去,看见那些护卫顾不上危险也得喊出声,现在倒好,所有希望都被掐灭。 他垂头丧气的被二人挟持着靠近窗户。 白檀心中满是绝望,丝毫没有注意到三楼安静的有些奇怪。 笑桑语精神都放在他身上,怕他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一时还真没太留神。 直到“嘭”一声巨响后又接连不断响起“咔嚓”声,溅起的木屑撒了三人一头一身,那跟在二人身后的“服务生”还来不起抬起枪口,手中枪支便突然飞离而去。 伪装成服务生的男人愣了愣,走廊另一头,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刚刚收回双手,他刚才隔空对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男人手中紧握的枪便飞了出去,根本抓不住。 笑桑语的反应比起男人慢了许多,待到他从突然的变故中回神,一直被他半挟持在身侧的白檀,已经被另一个出现在身旁的男人拽离。 白檀的反应比起他们二人还要慢上几拍,心中满是绝望混乱,直到身子凌空飞起,又落到其他人怀中,他才傻傻叫出声。 那拽拉他过去的男人穿着黑色布衣,面容冷峻,把他拽进一旁的小房间后,男人从腰间掏出两把手、枪,如山般挡在了倒塌的门口。 白檀屁股着地,双手撑在身后,压根没从一连串的变故中理清思绪,视线中,有燃烧着的火球突然撞上他对面的房间,“轰”一声烧起来。 双拳裹着火焰,如神般的雄壮男人几步走过来,刚刚就是他一拳就把笑桑语带来的帮手打飞,如今步步逼近,早被其他人压制住的笑桑语目中流露出无助,可惜炎振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一手把人拉拽到身前,提着人衣领抛给身后人,冷声道:“绑起来!” 白檀头还晕着,但已经可以从地上站起,他看清楚了来人,有些虚弱的喊了声:“严部长。” 带队前来的正是炎振,他也没带多少人手,就十来人,轻而易举的就把笑桑语安排好的其他在茶楼附近接应的人给收拾了。 炎振循着叫声,侧了下脑袋,语气不冷不淡的问道:“白随主,身上可有伤?” “没。”白檀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他心虚的很。 可炎振似乎并无意问他为何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上下打量他一圈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大问题,马上便回头对手下人吩咐道:“连同刚才那些人一起带回去,关押进地牢。” “是!”十多人都是他手下精锐,个别已经提纯出了异能。 白檀又一次被人半拽着往前走,路过炎振身旁时,他张口想说什么,可惜炎振视线不在他身上。 男人站在那里似乎在打量茶楼的状况。 带着白檀的人也无意留时间给他打探和叙旧,一帮人很快下了楼,上了炎振一早安排好的轿车。 …… 闻人诀一早起来就去了会议大厅,那里早有一帮人在等候。 都是前线下来暂时休整的战队高层,他很是详细认真的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又面容沉静的独自思考了许久。 看他眉目深思,厅中坐着的众多才从前线回来的男人们一声不敢吭,他们与这个王接触的机会也不多,这些战部中的精锐高官们平常只需要对部长负责,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不敬畏这个经常神出鬼没的王者。 因为他们知道,虽然部长们皆都独当一面,权势握在手中,但真正在幕后计划大战略的,其实是这个看似瘦弱的青年。 底下坐的板正的男人中,不少二三十岁,甚至还有四十出头的,对比起他们,闻人诀显得很稚嫩。 当然,这仅仅指他的年龄和骨架,论起心思城府,就算是把一厅的男人绑在一起,也及不上他三分。 就似向阳,多年掌权下来,在前线也经历了不少战争,冲锋陷阵到敌对阵营中更不少,多少次死里逃生,可是在得知十三区有异动,暗下和十区进行试探接触的时候,他还是慌了神,虽然表面依旧冷静,但心中早没了方向。 着急忙慌的给后方的王打电话。 而闻人诀,比起向阳,他对前线的情况更发不了解,他只是通过那些传报和文字来了解僵持中的每一个小细节,不能亲临去感受,可就算这样,面对手下人的慌乱焦躁,他镇定的就似肯定胜利属于他们。 可他真如先前跟向阳电话里表现出的那么沉着吗? 真那么有把握的话,他也不会一早就召集起前线轮转回来休整的高层开会了,他心中其实也没底,对十三区突然改变态度和十区试着接触这件事情,他也在揣测用意。 他对维端说过,自己是人不是神,也有想不到和脱离算计的事。 问了很多方面,他又静坐上半小时后,总算挥手让人退下。 维端知道他心中定是有了计较和全盘的打算,抓紧时间开口问道:“鱼已咬饵,您不去看看吗?” 它还蛮期待看到白檀在那种境况下的表情。 闻人诀压根没注意或者没在意它的问话,起身走到上座,把桌面上的十区地图重新摊开,目光仔细,神情认真的重新琢磨起来。 …… 穿着王区特制服饰,炎振大步流星的走向小会议厅,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向来慵懒的王,连着召见了不少人,到会议厅所在的院子时迎面正有波跟他撞上。 那些男人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他,走近后纷纷恭敬的低头行礼。 炎振点头回礼,擦肩他们进了屋子。 五十多平的房间除了简单的桌椅摆设,便只有最上端悬挂着的东南地图。 他的主上,三区共主正站在地图下,目光深沉的凝望着其中一处,久久未动。 开口前,炎振有意咳了两声,看主上身子微动,他才屈膝行礼,低着脑袋道:“王,笑桑语和他手下的那帮人,都已经分开关押进地牢了。” 闻人诀没有回身,双手抱在胸前,随意应了声:“嗯。” 炎振想了想,还是张口试探道:“白随主也关进去了。” 伸出右手,中指摩擦起地图某一处,闻人诀就似没听到身后人的话。 炎振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犹豫道:“地牢阴暗潮湿,里边还有不少蛇鼠虫蚁。” 闻人诀又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炎振为难了,手抓自己脖子挠了两下,硬着头皮道:“白随主……”他本有意问问是否要给人换个地方,毕竟按照主上之前对人的荣宠,应该会舍不得吧。 可惜话没能说完,闻人诀就已经转过身来,目中一点情绪都没有,漠然打量着他,极为冷淡的开口问了句:“有问题吗?” “呃……没有。”毫无感情的目光,打断了炎振所有想说的话,他不再自讨没趣,干脆低着脑袋沉默。 从桌上拿过笔,闻人诀就又转过身去,笔尖在地图上点了点,沿着某条大道划了横线,口中随意道:“下去吧。” “是!”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炎振躬身后退,出门后快速离开。 看人消失在门外,维端直接在空气中出声,“您是在惩罚白檀吗?” 笔尖还停留在悬挂的地图上,闻人诀却已经站着闭目养神,不在意道:“算是吧。” 216.216:牢房关押 惩罚白檀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 他想磨磨笑桑语的性子。 只有真正深感绝望, 才比较容易言听计从, 如果说先前老鼠打探到的还不太真实,那么刚才天眼听到的二人对话, 无疑坐实了整件事情。 从最早, 还未和十三区联手攻伐十区时, 闻人诀便有意派出书易前去谈判, 他自己跟着去近身接触了下十三区中的权贵, 那次宴会, 他对占赫的印象很深, 人当时痴迷于少年的表情让他留了心, 后来双方联手, 他更有机会和人接触。 通过许多事情,慢慢的, 闻人诀心中便有了计较。 趁着前线三边僵持,他假口自己生日邀请占佩来自己的王区, 闻人诀知道人不会真来, 可对方总得派出人过来, 那么这个代表王出席的人首先, 身份得高,其次, 地位也要凌然于众人。 除了王的亲弟弟占赫, 十三区中没有更好的人选。 在占赫到来前, 他就让炎振找了批人,打算看看哪个诱饵能管用,只是没想到的是十九区也会来搀和一手,给他送了个绝色,又恰巧,占赫对这个绝色动了心。 他做的不过是顺手推舟,只是这个人嘛,还是得在自己的掌控中才好。 睡眼惺忪的摇了摇头,闻人诀拍了拍自己脸颊,提了下神,走到大桌旁,伸手提过桌上电话,动作熟练的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声只响了两下,电话很快被人接起。 眯着眼,闻人诀扭动了圈脖子,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些天陪同占赫还好?” 不可能单独把人留在王居中大半月,闻人诀邀请人留下来总要负责招待,他自己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时间,炎振呢,虽说现在地位高,但跟占赫还真不是一类人,压根玩不到一块去。 可若派个身份地位不够的去,又不够稳妥。 自然,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家族子弟出身的蓝岸身上。 人倒也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很是高兴的大笔开销,带着人在十七区中潇洒。 闻人诀突然打来电话由不得蓝岸不认真,“很好,我看他很开心,都要乐不思蜀了,可惜近来似乎越来越没耐心了。” “有贼心嘛。”闻人诀倒是没觉的怎样,要不是对笑桑语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占赫能留下来这么久? “不过这份贼心马上就要耗尽了。”蓝岸不屑的笑了笑,又续道:“可惜他还以为整个天下没人能够看出来,他都差把色和渴望写在脸上了,看人的目光跟要剥人衣服样,还掩饰什么。” 闻人诀没接这话,右手抬起揉捏自己眉心,他半晌后才出声道:“抓捕笑桑语并关押他们二人的事情,我要你对全区封锁消息,除了参与事情的,其他人一概不得知道,尤其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到占赫耳中。” “是!”听出他话中肃穆,蓝岸在电话另一头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 闻人诀又沉默了,揉捏眉心的手拿过桌面上的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 蓝岸看他没挂电话,但人又不说话,猜测他是突然想什么事情想的出神了,耐心等着,可快有十分钟过去,电话那头的王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试探的叫了声:“王?” 闻人诀很快就“嗯”了声。 但这声落就又是寂静。 可从刚才那么快的回应来看,应该是一直听着电话的。 想了想,蓝岸道:“主上,您那边的计划实行到哪一步了?我怕这边拖不住占赫了。” 闻人诀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音道:“不用担心,快了。”回答完蓝岸的话,他就挂了电话,迈步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一株紫色鲜花发起了呆。 …… “啊啊啊!”嘹亮中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在幽深的地下牢房中响起,白檀双目中充斥着红血丝,近乎崩溃的抓着钢筋铸成的墙壁,一个劲的想要往上爬。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只他半个脑袋大小疑似老鼠的“物体”正在移动,昏暗中可见它尖锐的牙齿。 “噜噜”不在,早从闻人诀知道他手环的用处后,就没收了。 不然白檀真想问问这几天频繁出现在他眼前,给他带来噩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被关进来的五天里,他只喝了少量的凉水,啃了几个馒头,这种泛着臭气又潮湿的房间,让他前所未有的憔悴。 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踏实,他压根不想躺下去。 没有大床,更别说床铺,地上只散放着些枯草,摸上去半湿,这也就算了,在他放弃哭喊累的要摔倒,认命的蹲下身打算把这些半湿不干的草摊平睡觉的时候,底下爬出来的那些有他半个手掌大小,头顶生着蠕动触手的“昆虫”当场就把他吓哭了。 不只是这些,灵动大眼失去了往日的生气,白檀茫然靠着钢筋而坐,仰着脑袋麻木的盯着头顶那一盏昏暗的小灯,一到晚上,这里就会出现蚊子,别奢求这里的蚊子是他在星际见到的那种古老种,连续喝了他几晚上血的蚊子显然是那些蚊子的放大版,且扎进来时非常疼,他一开始还不敢伸手拍打。 有他半个手掌大小的“蚊子”全身长着细细的绒毛,看着恶心透了。 第一天晚上,白檀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只蚊子霸占着“地盘”痛痛快快的喝到饱。 不是没有哭过,可是没有用,这里的看守很少巡逻,大半夜的才来一次,就算他叫了,喊了,那些人也如同死人般,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久之前,他刚跟古知秋一起被关了一次这种地下室,可是和那时候不一样,白檀现在才知道,之前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为了能把他们卖出个好价钱有特殊处理过,而他现在呆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噩梦。 “白檀,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听他叫到抽咽,白檀对面牢房有个人影扑上前来,双手抓着钢筋,紧张的打量着他。 白檀很是气虚的,狠狠瞪了那边一眼,虽然看不清人脸上表情,但他知道那人是真在担心自己,可惜他一点也感动不起来,冰冷道:“我不需要你关心!” 扭过头,把一只路过他的“蟑螂”拨飞后,白檀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身上很痒,他想洗澡,也想好好吃顿东西,好久没见到太阳了,浑身都臭,熏的他自己都受不了。 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折磨…… 形容狼狈,白檀憋了许久,又一次嚎啕大哭,涕零如雨。 对面的笑桑语急的团团转,恨不得推倒阻拦着他的钢筋,一手从栏杆间探出,他无力的伸向白檀,安抚道:“你又被什么咬了吗?疼不疼?” 白檀哭的止不住,更多的还是害怕,第一天他刚被关进来时还闹脾气,指手画脚。 可经过一晚上的磨难,第二天的他老实了不少,还试图跟守卫的人说话,让他们转话给闻人诀。 第三天,在前面一整天的苦苦哀求没用下,他开始歇斯底里,疯狂大骂喊叫,各种诅咒闻人诀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第四天,他安静了许多,因为傍晚吃东西的时候,他居然咳出了血,惊恐的想要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笑桑语在对面很是自责的劝告他别再浪费力气喊了。 白檀那时候才恍然惊觉,前几天闻人诀扶着自己肩膀,温柔似水嘱咐他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保护好嗓子” “过两天有的用” 脸色苍白再无血色,白檀从那时候起,再也没想过闻人诀会来救自己,一整晚的沉默后,到了第五天,他开始绝望,在绝望中他又想,如果来地球后没遇上闻人诀,或许现在的日子才是他本来的生活。 又或者,他当时根本就走不出那片山脉,早死在了那些离奇的猛兽口中。 就算是侥幸出来,以他的能耐和地球上如今的生存环境,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或许是很早前的事了。 所以说,他一直恍然未觉的是,闻人诀给予了他这么多的保护。 那些他习惯了的生活,张口即来挥手即去的伺候,星际中时因为他的血脉,是他的家族给予他,而在地球上,本没人应该给予他这些。 他自以为闻人诀要靠自己离开地球这座牢笼,他觉的没人不想去往星际,可是他忘了,就算有他,也不一定就能够联系上星际啊。 且,虽说地球上的物质条件差些,但早夭的诅咒已经消失,对闻人诀这种手握“天下”的土著来说,没准更自在。 其实自己从来没什么资本,可是,骄气的久了,享受的习惯了,他居然忘了这一切,这不是在自己的家中,他本该更谨慎小心。 对面笑桑语的问话还是不断,白檀听的出男人话语中的愧疚,笑桑语昨晚上突口而出的那句话,显然代表了他真实的困惑。 笑桑语说,“对不起白檀,我以为失败最多是我付出代价,我以为他……” 话没有说完,大概是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又或者是白檀自嘲的冷笑打断了他。 “我说了,不需要你管!”白檀低喝,他心中最为怨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这五天来,笑桑语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小时候的苦日子经历过,他比白檀适应的快多了。 “踏踏踏” 就在二人难堪的沉默中,幽暗牢房远处传来众多脚步声。 短而急促,白檀和笑桑语都探着脑袋仔细去听,似乎是众多人拥簇着什么人过来。 再过不会,他们这两间牢房所在的小走廊尽头,两个日夜不离看守着的护卫齐齐喊了声:“王。” 就这一声,笑桑语就变了脸色。 白檀“忽”的一下想站起,可是蹲久的双腿麻木酸疼,让他无力的再次蹲下。 但视线中出现的修长身影,还是让他死死捏着钢筋,挣扎着想爬起。 闻人诀从进了这地下牢房后就蹙起了眉。 每往前走出一步,他眼中的不耐就多上三分。 实在是味道不好闻,大概是屎尿清理的不够勤快,空气又密闭,整个阴潮的环境下都弥散着股酸臭味。 身旁伴着他的牢房负责人面色紧张,一手往前伸着引路,陪同闻人诀前来的炎振倒是面色不改。 他自己曾经被关在这样的环境下日日折磨了数年,对此哪里会动容。 双手抓着钢筋,白檀终于能够站起,脸颊贴在钢筋间的缝隙里,他直勾勾盯着那个众星捧月带着一行人到来的面具男人。 体态修长,双手垂在身侧,一身银色王服让男人的气质高贵又神秘,白檀哭红的眼睛眨了下,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 可是站在他牢房前的闻人诀并没有看他。 刚有些迟疑,白檀就见人朝左边扭过脑袋,看向了笑桑语。 和白檀复杂的沉默不同,笑桑语从人出现后就表现的很是冷淡,一声不发。 闻人诀也不介意,冲身侧人点了下头,命令道:“打开!” “叮啷啷”的响声后,锁着牢房的长锁链被解开,闻人诀孤身一人走进了关押着笑桑语的房间。 白檀双手捏紧钢筋,咬着下唇,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闻人诀从进来到这里,一眼都没看过他。 已经冲到喉咙底的话全部被他吞了回去,颤抖着身子,白檀眸色渐渐灰暗,却还固执的死死盯着对面。 闻人诀一步步走近席地坐着的笑桑语,神色漠然,在人身前蹲下后,右手用力掐住人下巴往上抬起,笑桑语刚要挣扎,他手上就蓦然加大了力道。 玉色肌肤上很快出现红肿,笑桑语迫不得已抬眼跟人对峙,倔强的眼瞳中,一点动摇和恐惧都没有。 闻人诀没心情跟人在这种环境下耗,他贴身靠近人,凑到人耳畔,一个外边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压迫十足。 没在意人身上阵阵散发出的恶臭,闻人诀语调幽冷道:“听话些,做个交易。” 217.217:深山枯井 脸虽被控制无法转动, 但笑桑语的目光却刻意瞥向一角, 双唇紧闭, 一副身前无人的样子。 就似根本没听见闻人诀的那句低语。 看人如此模样, 闻人诀倒也不急,用审视的目光好好打量着面前这张脸, 他充满玩味。 从计划失败的那刻起, 笑桑语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接下来要经受怎样的折磨和痛苦, 他都无怨无悔, 只可惜……想到一无所知还在等他回去的信远, 目中终究无法掩饰的显出丝痛苦。 闻人诀就这样近距离观察着人眼睛, 琉璃般的瞳孔中, 从冷淡无波到哀伤绝望。 他带来的人都守在外面, 没人听的到二人对话。 没有恼怒人的消极对抗,只是也没放下挟制人的手, 又一次俯身靠近,闻人诀耐心道:“为你的信远哥哥, 怎么样?” 笑桑语冷静的表情瞬间崩塌, 一手抓住闻人诀手腕, 死死捏紧, 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 可是太过紧张让他只能狠狠吞咽了口唾沫, 一字都发不出声。 看人瞬间改换了脸色, 闻人诀心中生起恶意,他仔细观察着人内心极力掩饰的惊恐,老神在在的放开自己的手,往后退出一步,居高临下扫视着人。 这一次主动的是笑桑语。 他一下扑出去,想撞上闻人诀,可是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炎振伸出粗壮胳膊,把他拦在了对面。 所有的伪装全部丢弃,笑桑语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在害怕,在不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信远的存在?” 是啊,为什么闻人诀会知道? 楚无愧既然把自己送给他,还想在日后要挟自己,那么就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把柄,何况是自己过去恋人的存在告诉闻人诀,那不是讨好不成,反倒得罪人吗。 蓬头垢面多日,看着有气无力的笑桑语,目光突然凶狠起来,咬紧牙齿,他重声喝问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抱到胸前,闻人诀手指轻擦过耳侧,本来覆盖他整张脸的银色面具收起一半,他露出的半边脸颊上,唇角上挑。 初次见到这副容貌的笑桑语却半点诧异都没有,他的眼中心中,全是对信远的担忧。 闻人诀有些不理解,又有些困惑,还有丝丝的不悦,这种感觉很奇怪,交杂着让他生出凌、虐心理,当然,他并不是吃醋于笑桑语对信远的在乎,只是不满于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可以把另一个人的生死看的超越自己。 这是他理解外的事情,是他很少接触的人性的另外一面。 当然,这也算是人类有趣的地方。 “这个取决于你。”带着笑意,他挥手让阻挡在二人中间的炎振退下,往前走出两步,狭长眼眸微眯着,轻道:“他楚无愧是王,我难道不是?我能知道你过去男人的存在,很奇怪吗?” 指甲掐进肉中,笑桑语没有说话。 闻人诀微歪了脑袋,带着点困惑的表情,道:“我今天来,是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答应我的交易,第二,你拒绝,那么我将会把那个男人带到你面前,让他生不如死。” 身子微微颤抖着,笑桑语仍旧闭紧了嘴。 闻人诀表现的很有耐心,慢条斯理道:“别怀疑我的能力,我既然能够知道他的存在,就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过来,就算是我张口问楚无愧要人,他能不给?” 当然不能,这也是笑桑语之前考虑带着白檀的原因。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他仍旧担心自己会失败,而带上白檀则是万无一失的选择,因为楚无愧既然送出了自己,就代表想长远投资于闻人诀,那么肯定不会为这种事情而得罪人。 知道闻人诀说的有道理,可笑桑语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不问问我交易的内容吗?”闻人诀好整以暇,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肯定了人一定会答应。 凶狠的目光慢慢溃散,笑桑语万念俱灰,艰难挤出句:“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不傻,闻人诀能亲自来这里,并提出做交易,定然是一早就有了打算。 只是,自己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无非是这张脸,这具身体罢了。 颓丧的等待着一个“审判”,笑桑语的背似乎都驼了起来。 闻人诀再上前一步,几乎跟人面对面,平缓道:“我要你想办法,让占赫迷恋上你。” “占赫?”皱着眉头,笑桑语仔细回忆着这个名字,待想到后,目光深沉复杂起来,“你想做什么?” 闻人诀一点隐瞒他的意思都没有,平直道:“到时候,我会把你送给占佩。” 苍白的脸色又一次大变,比起他的外貌,笑桑语的性子明显坚韧许多,且脑子很灵活,因为想明白闻人诀的用意,他深觉从骨髓里渗出的阴寒之气,一点也没犹豫的,他直接道:“你是想利用我,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聪明!”闻人诀双手伸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拍了下,鼓舞道:“你觉的怎样?” 深吸一口气,笑桑语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只是,要努力为自己和信远死里求生谋取活路,“占佩是一区之王,这种小伎俩,他不一定会上当,到时候我就危险了。” “只要他的弟弟占赫昏头就好了。”闻人诀循循善诱,“至于占佩,很多事情并不取决于他自己。” 停顿了下,半侧身打量了眼牢房环境,闻人诀淡道:“至于你的安危,你放心,我答应你,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对闻人诀的承诺没有给出评价,笑桑语沉着的跟人谈判着,“只有这个吗?如果我完成了你给的任务,成功破坏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个?” 闻人诀挑眉,和缓道:“不,当然不是,还有因为你而无辜受到牵连的人,也将被饶恕。” 怔了下,笑桑语有些迟缓的扭头看了眼对面的白檀,诧异道:“你是说他?” 闻人诀耸肩,“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因为你才沦落到这步?” “可他是你的爱人!”加重的声音中隐约有斥责。 闻人诀就像没听出来,本来带有笑意的目光瞬间阴冷下来,他放轻了声音,幽声道:“你觉的他对我而言,能有多重要?” 笑桑语无言了。 一同被关押的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何白檀,这个所有人眼中得到万千宠爱,被娇纵的男随,会这般狼狈。 如果闻人诀真的喜欢这个人,又怎么舍得把人扔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整整五天,不管不顾。 就算再生气恋人的任性,也不该一丝心疼都没有。 如果说笑桑语之前还只是不明白,现在,近距离接触下的这双瞳孔中,又哪里有半丝的人类感情。 闻人诀像是觉的自己说法不够,继续补充了句:“当然,白檀只是个附赠品,拯救他,应该只是稍微弥补了下你自己内心的负罪感,你若想让他继续腐烂在这里,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我会把信远带过来,放你们自由。” 笑桑语的目光亮了下,但很快的又恢复镇静,他努力使自己表现的淡定,只是蹙起的眉头中有那么点不忍,开口果断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虽不知道是什么条件,但闻人诀依旧点头应允,“说说看。”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放白檀跟我走。”坚定万分的语气,让笑桑语挺直了背。 闻人诀这次是真正讶异了,凝视着人,半天后什么话都没问,只应了一个字,“好。” 正视着身前的人,笑桑语并未对他的答案感到奇怪。 他从未这样,发自心灵的胆寒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是没有温度的,他有再多的情绪波动,也是虚假的。 被楚无愧训练的这些年来,他接触了很多男人,察言观色是很重要的一项能力,只有这样才可以夺取一个人的宠爱,这场谈判下来,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呢,闻人诀身上那扭曲的气息。 那些情绪变化,更多的像是刻意之举。 闻人诀似乎觉的人类应该有这样的情绪,所以才表现出来,笑桑语无法忘记幽暗中突然的那一瞥,那睁开的眼眸中全然没有光彩的对视,仿若深山里的百年枯井。 太过危险,同时扭曲,并且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跟白檀那种纯粹,甚至单纯的热烈是截然不同的。 不能把白檀留在这样的人身边,笑桑语心中对白檀的感激和愧疚,促使他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人脱离魔窟。 更重要的是,闻人诀其实不在乎。 那么,一切就还有可能。 “当然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下摆,闻人诀口吻冷淡的提醒道:“在你达成目标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空的。” 移动脚步,闻人诀说完这话后,转身径直离开了笑桑语所在的牢房。 刚一抬头,对面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站在原位,闻人诀平淡的跟那双眼睛对望。 白檀沙哑着嗓子,低低叫了声:“闻人……诀。” 满是迟疑和不确定,喊完这一声,见闻人诀迈步朝着自己过来,白檀反倒惊惧的往后连退了两步。 闻人诀浅笑着,银色面具又覆盖上他整张脸,轻柔的对着黑暗中的人影,他开口,“想出来吗?” 白檀犹疑着,咬紧下唇,神色挣扎。 闻人诀极尽温柔,诱导道:“说,想。” 白檀头发凌乱着,很是不安的从喉咙底发出声虚弱的“想”字。 退开两步,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对候在一旁的牢房负责人道:“放他出来。” 218.218:重回王居 “闻人……”白檀张了张口, 目光闪烁着, 似有很多话想说, 只是对视中, 闻人诀那过分平静的神情,让他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白檀, 你怎么样了, 还好吗?”笑桑语越过闻人诀, 走到白檀身前, 手伸着想拉人, 可看人傻乎乎只顾盯着闻人诀, 他面色变了下, 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倒是闻人诀, 听到他的动静, 回头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时对着白檀漠然说了声, “先回去。” 白檀神情很是落寞,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往外走。 闻人诀蹙着眉头, 当头走过拐角时, 被关押在另一条走廊的几个男人撕心裂肺叫起来, 明知无用, 可那些人还是把半个身子挤出钢筋的间隙,双目瞪大, 如同恶鬼般, 挥舞着想要拉人一同下地狱。 白檀避过一个人弯曲着的手腕, 很是惊恐的看了眼那个人的样子,蓬头垢面,脸上满是被不知名虫子咬出的伤痕,那只手扭曲的程度,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折断的,在这里住了几天,他时常听到人痛苦的嘶喊,也能听到人施虐时畅快的大笑。 大多是在深夜,恐怖的动静,总能让他怀疑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那些人肆意踩踏着生命,第一次听闻时他白了脸,虽然讨厌笑桑语,但还是怕的连叫了几声,笑桑语心中也不清楚闻人诀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们,但还是努力的安抚白檀,只说没关系,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可那以后,白檀再看那些看守的目光中,充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懦弱。 他很害怕自己遭受那样的折磨,不只是牢房里的这些虫子,原来,这里吃人杀人的,还有人。 并且,远比每晚吓的他睡不着的大老鼠可怕多了。 夸张的躲避动作,不小心撞到了闻人诀身侧跟着的个亲卫,那男人伸手扶了他把,又很快放开,点头道:“随主放心,他抓不到您。” 这点小动静引的闻人诀停住脚步,只不过并未转身。 白檀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他很害怕人把自己丢下,小跑两步,他站到了远离牢房的另外一边。 白檀这战战兢兢的样子闻人诀看在眼中,跟笑桑语不一样,一个从小长在地球,就算后来的日子过的不错,被人养在“金笼”中,但不是没受过罪的人,这样的日子,笑桑语倒是面不改色,就算是闻人诀到来,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求生逃离欲望,反而特别冷静的谈判。 白檀比起笑桑语脆弱不少,他长在星际中,不说他大家族的身世,就说星际联盟那个社会,虽然等级分明,但存在一定能够覆盖所有阶层的规则和秩序,所有人,哪怕是当权制定规则的那几个,也必须在秩序底下行事,那个社会没有这样血淋淋摆在明面上的剥夺。 身份太过高贵,有太多的人,在白檀不知道的时候为他牺牲。 而到了地球后,白檀对他自己的存在始终存有模糊感,像是在玩游戏,他的心态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闻人诀没打算通过这一次的教训就让他刻骨铭心,但一定程度的遵从,是他必须学会的事情。 带着两个脏兮兮的人,闻人诀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同车,在安排人坐上车时,他站在一旁,目光深沉。 笑桑语很配合,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再说。 白檀离了牢房走到外边后,第一反应是遮挡住自己的额头,半天后才眯着眼去望碧蓝天空。 他站着一动不动,身旁守着他的护卫并没催促,路旁站着的闻人诀同样没出声。 双指间夹着才点起的烟,闻人诀深吸口后,慢慢把烟圈吐出来,透过烟雾,他凝视着白檀。 维端适时在他心识中出声:“您在想什么?” “星际。”闻人诀悠然叹息。 “您向来是很实际的人,星际现在对我们来说还太远了,在没处理妥当亚人文明之前,我们还不适宜去星际中找寻新人类。” 闻人诀提出个假设,“如果星际人类先发现了地球的变化呢?” 维端不说话了,它思考了很久,才沉重道:“对如今的地球人来说,一切都还只是刚开始,就像是雏鹰,还不到能展翅飞翔就被发现的话,下场一定不好。” 视线中,白檀弯腰坐进车里,闻人诀笑了笑,深意道:“你现在倒把人类看的分明,若星际人类过早发现地球的变化,他们想到的一定不是把我们接回去。” “所以您的意思呢?” “想这些为时过早了。”话虽然这样说,但闻人诀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就证明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这,维端不再多说,它的主人深谋远虑,用不上它瞎操心。 车队启动,无声向王居开去,除却极少数人,整个十七区中没有人知道王的心尖子和那个已在外界传说中美的倾城倾国的男人,居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数日。 闻人诀的计策并不复杂,只是把人类惯常用的计谋主角,换个性别。 占赫本就对笑桑语有心,加上笑桑语如今有意,闻人诀又对下边吩咐了制造他们二人接触的机会。 一切都顺理成章。 白檀重新回到王居后,哪也没去,洗漱干净后踏入闻人诀的房间,他恍若隔世。 占赫还在,戏还得继续演。 车队回到王居后,前线向阳派回来的探子早在等,闻人诀下车后独自去了会议厅,白檀站在车旁不肯走,直看人背影消失,才被身旁人劝着先离开。 闻人诀不是没有感受到白檀的欲言又止,他只是还没心思去应付。 抬步走进厅中时,站在中间一动不动的粗眉男人扭头看了眼,立马跪下行礼。 抬手示意,闻人诀到上首坐下后,低头道:“好了,长话短说,向阳要你告诉我什么。” 男人低着头颅,恭敬道:“部长说,他探听到点十三区突然跟十区接触的内幕。” “哦?”闻人诀挑眉。 “是他们的一个军师提出的想法,但具体准备谋划什么,我们还不清楚。”男人说着,抬头看着闻人诀,道:“部长说,请您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在担心什么?怕他们要进行斩首?”闻人诀半笑不笑,冷道:“王区还没到什么宵小都能放肆的地步。” 但向阳的担忧并不空穴来风,毕竟双方目前还是合作关系,为何十三区突然变动了大方向,又到底在谋划什么,怎么突然的就跟仇敌私下联络,还是在瞒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下。 如此巨大的转折,也许就是要对他们不利,向阳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刺杀他们的主上。 也就是闻人诀。 毕竟这事情不是没有过,甚至发生了很多次。 且至今他们都没能找出那股接二连三刺杀他们王的势力,若是十区或者十三区哪边跟人做了交易,威胁就高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闻人诀却没放在心上,他思考的是那个军师,“这么说,这些变故是因为那个军师,名字呢?” 他一直在意和关注的是十三区中的高层权贵,却还没有注意过对方的谋略类人才。 这是他的失误,一直以来,他把这类人看的过轻,但想起自己身边最近跟丢魂一样的书易,他突然有些头疼的意识到,没把这类人算在内,也许会造成严重后果。 “部长还没能查出来。”粗眉男人担心闻人诀会责罚向阳,壮着胆子道:“部长正在尽力追查,十三区中的军师人数不少。” 看出手下人的小心思,闻人诀眯了眯眼,低头摸着自己拇指思考,半天后开口道:“让他以守为重,近段时日小心行事。” “是。” 伸手挥退人,闻人诀起身走出门,没回房间,去了一向很少去的花园。 陈凉息为王居费了不少心思,可惜如今都便宜了后来者,只不过这个后来者明显没什么趣味,几乎不踏足这个常年百花齐放的地方,如今漫步走着,从他紧缩的眉头来看,分明是没欣赏的心思。 维端看出他在思索事情,不敢出声打扰,留闻人诀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花丛中穿梭。 待到迎面遇上棵绽放三种花朵的巨大树木,闻人诀止了步,仰头看了会,他突然纵身跳上树杆,找到个好位置,躺下身,懒散的翘起二郎腿,闭上眼,呼吸轻缓的入睡了。 219.219:药和剥夺 自把条件跟笑桑语谈妥, 闻人诀就把这件事情丢到了一边, 他开始思考另外一件早该提上日程的事。 区内的大家族清洗收尾工作他丢给了蓝岸, 眼下这件要办的事, 便只好由炎振负责。 跟其他人不一样,炎振是真的不太关心他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这点闻人诀很满意。 若说向阳是不敢过问太多, 而黑虎则是谨慎为重, 蓝岸呢, 好奇的事情就算他不说, 对方也会暗下去探查, 大着胆子拐弯抹角的问上几句, 只有炎振, 对他交代的事情言听计从,且不太干涉。 除了会涉及到他安危的问题。 王居占地面积不小, 后院有块地方却是禁地,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物品和王区重要资料, 没有王的亲口命令, 任何人不得擅入。 炎振近段日子出入的却太过频繁, 而且还陆陆续续的在夜间转移了些人进去。 闻人诀安排妥当笑桑语跟占赫的“巧遇”后, 又等了炎振三天,在一个墨黑的夜晚, 独自一人对着满天星光, 走进了后院的其中一间房子。 晚上的天气不错, 月光明亮,星星环绕点缀,后院开的风车花带着香甜味道,缕缕微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闻人诀走进房子后,本漆黑的空间突然点亮了灯。 炎振穿着身浅蓝色衣服,身旁还站着几个王区战部成员,一人在墙角,手刚从电灯开关上拿开。 七八人对着他无声行礼,而后领头的炎振转动墙上的壁灯,地面上突然左右分开个方形的洞口。 那洞口漆黑,看着不见底,炎振身旁一人先走过去,手电筒照射下,才可见一步步往下去的台阶。 “主上,随我来。”炎振也从怀中掏出个手电,打开后第一个从洞口向下走。 闻人诀左右环顾,对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士兵命令道:“你们两个留在上面,只要有人闯入,不论身份,格杀勿论。” “是!”两个穿着相同的士兵挺直了身子,沉声回答。 顺着幽深的台阶往下走,大约十多步就出现个拐角,闻人诀身后同样跟上了几人,在拐过弯后,空间骤然变大。 这里是处隐秘的地下囚牢,跟之前关押白檀的地方不同,这里的环境不差,虽在地下,空气却很流通,没有什么怪味,关押的人也不多。 炎振早到其中一间牢房前,指着里边蹲着的十多个男人道:“这是前线带回来的身负异能之人。” 不是吞噬晶核就一定能够提纯出异能,对现阶段的人类来说,拥有异能就意味着是个强者,是被命运所眷顾的人。 这些时代的佼佼者们在战败之前都很桀骜,可自被俘虏,又被关押在这种地方,慢慢的丧失希望,往日充满战意的眼,如今望过去却死气沉沉。 看到有人前来,个别被折磨的狠的,不自觉蜷缩起了身体。 闻人诀沉默不语,慢慢踱步到另一间相邻的牢房前,隔着黑色金属制成的柱子,扫视向里面三三两两蹲着,目光迟滞的男人。 看他观察起另一帮人,炎振立马跟上前几步,轻声道:“这也是前线送过来的,按照您的要求,挑选出来融合了晶核,但还未能提纯出异能的。”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炎振笑了笑,又低头行了次礼,而后无声后退。 闻人诀目光依旧停留在他面前那间牢房里的人身上,挥了下手,淡声道:“拉个人出来。” “是。”两个站在牢房门口,等着他吩咐的士兵马上打开门,人一走进去,那间牢房中便响起尖叫,里面关押着的十多号人纷纷向后退,七八个人挤成了一团。 因为王没准确吩咐抓哪个,两个士兵便捡了最外头的一个瘦小男人拽拖出来。 男人被拉住胳膊,叫的越发凄惨,涕泪横流的求饶。 手下一点没留情,在把人拉出牢门后又一脚踹跪到地,一人回头关上牢房门,另一个士兵则站在那瘦小男人身后,警惕着。 男人还在迭声求饶,双手撑在地上,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闻人诀被他聒噪声音吵的不耐,那男人身后的士兵见状,从腰间抽出短匕,下蹲的同时,一手环着制住人,另一手握着匕首抵在人喉咙上,低吼道:“不想死就住口!” 声音戛然而止,瘦小男人被挟制着抬头,闻人诀看人满脸的泪,眼睛肿胀的像鱼泡,满脸雀斑,额头还有块青肿,应该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 大概是痛哭止住的太突然,男人还有些抽咽。 那双布满惊恐的目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闻人诀。 黑眸深处晃动着的求生欲望,让闻人诀对视着他的时候,扯了嘴角。 今天穿的衣服有些宽大,尤其是袖子,看男人终于止住哭声和求饶,闻人诀右手下垂,从手腕的位置滑动下来个小瓶子,被他接着握在手心。 迎着所有人目光,闻人诀把那个小瓶子举高,透明的小玻璃瓶子因为灯光,所有人都能看清里面放了些很小的黑色药丸。 随手把那个小瓶子抛给炎振,闻人诀俯视着瘦小的雀斑男人,漫不经心道:“给他喂一颗。” 炎振一声不吭,打开瓶盖,倒在手心几颗,向着男人面无表情的靠近。 刚停止求饶的瘦小男人又一次挣扎起来,这一次比起之前还要激烈,且顾不上脖子上还抵着的匕首,他身后的士兵自然不能真把人给杀了,短匕丢到一旁,他双手抱着人试图禁锢。 看他有些吃力,先前回身关牢房门的另一个士兵也走上前,跟人一左一右的强硬把瘦小男人按到地上。 炎振两指捏起一颗,瘦小男人身后的士兵伸出一手掐开人嘴,炎振见机很快的就塞了颗进去,而后力道颇大的向上顶了下人下颚,强迫人把那颗药丸给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炎振后退两步回到闻人诀身边,那两个制服着雀斑男人的士兵也跟着后退。 瘦小男人被放开却顾不上跑,他面无血色的趴着,一个劲干呕,试图吐出刚刚吃进去的那颗黑色药丸。 重咳了几声也未能吐出来,瘦小男人脏成黑色的手直接伸进嘴里扣,有唾沫顺着他手掌往下流。 趴在地上绝望又无助,明明是无用之举,男人却一次又一次把手掌整个塞进嘴里,几次引起反呕,却依旧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样子很是狼狈且恶心,可闻人诀就站在人身前三步处,低头认真看着这一切,面上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应该快见效了。”维端在他心识中出声,几颗普通人无法见到的天眼正围绕着地上的男人盘旋。 没有出声,闻人诀继续等。 这药丸是根据维端的要求做出来的,听说神裔时代能够限制一些低能力的族人神力,维端根据如今人类的一些不同,改制了下,又把制作方法交给闻人诀,闻人诀又找了蓝岸去做这件事情。 蓝岸很好奇这些药丸是干嘛用的,但闻人诀少见的森冷目光,让他放弃了探究。 如今,倒是第一次检验这药丸的作用。 本来扣喉咙的雀斑男人突然不动了,眼珠子夸张的突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而后双脚一蹬,双手往前在地面上抓挠着,一会就没了动静。 炎振愣了愣,快步上前,蹲下来检查后,面色古怪的回头对着闻人诀道:“主上,人死了。” 闻人诀看见了,表面没什么变化,心识中却对维端冷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药量过大了。”维端倒是无所谓,提议道:“抓个有异能的出来试试。” “再带个人出来。”闻人诀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间牢房里关着的人。 几分钟前刚见人惨死在不知名的药丸下,且死前貌似痛苦万分,另一间牢房里关押着的囚犯可就不那么配合了。 几个士兵走进去,联手制服当中一人拖拽出来,那男人被拉出牢房还不放弃挣扎,死命扭动着。 也就是炎振饿了这些人几天,但凡有些力气在身上,就没这么好摆弄。 同样一颗药丸喂进去,被拉拽出来的男人在地上痛的翻滚了两圈,人却没事。 闻人诀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上前两步,他近距离观察着被几个士兵按趴在地上的男人,闭上眼感受了会,睁眼后,对心识中的维端问道:“异能消失了,是短暂还是永久?” “这种药丸在神裔时代,对神能高的人来说压根没用,对付神能低的人,看对方体内能量,能够限制的时间不同,可对如今的人类来说,具体的时效还不好说。”维端对这方面的问题很严谨。 闻人诀不强求它能马上给出个答案,见药丸真的有效,心中已是满意,这意味着以后在对付其他王区时,有了个不错的强效制约。 只不过他今晚来此,并不只为了这。 先验证了心中的一个答案,还有另一个问题等着他揭晓,手指点了下,闻人诀眯着眼,漠声道:“带出来。” 看他目光,一边牢房只锁定一人,一旁的炎振理解的很快,马上从两个牢房中各拽出一人。 闻人诀无意再喂他们药,目光命令炎振站在原位,他自己上前几步,靠近到其中一人身前,手慢慢伸出,中指轻轻点上人额头,在周遭下属奇怪的目光中,闭上了眼。 那死命扭动着的男人在他手指触碰上后,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如同失魂般,维持着之前那个表情,僵硬着。 没过两分钟,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他掌心有快要凝固的灰色液体晃动,侧了侧手,他袖子中滑出了另一个透明的空瓶子,把掌心和蜂蜜似的浓稠液体倒进去,他马上走向了另一人。 那禁锢着男人的两个士兵在王走后,彼此疑惑的对视一眼,他们居然已经感受不到手中人的生命了,有些迟疑的同时放手,两分钟前还大力扭动的人,如同破败的墙壁般,轰然砸倒在地。 在炎振上前确定人已经死时,另一边的闻人诀已缓缓睁眼,掌心红色的液体,被他倒进另一个提早准备好的小瓶子中。 “主上,这个人死了。”炎振没问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因为他觉的刚才发生的那幕,很是眼熟。 记得以前,向阳体内的晶核能量混乱时,主上曾对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照着头顶灯光,闻人诀晃动着瓶内浓稠的红色液体,目光迷醉。 “真是神奇。”心识中,他喃喃感叹了句。 “相比起剥夺普通异变者,这个有异能的,您觉的吃力了吗?”维端关心的是这个。 闻人诀有些阴沉的笑了声,“融合几次神眼后,好像容易了不少。” “部长,这个人也死了。”另两个禁锢着异能男人的士兵面色雪白的对着炎振报告。 闻人诀收起目光中的痴迷,把红色瓶子递向炎振,平声道:“喝了它。” “是。”炎振一如既往,什么也没问,手抬起就要接过。 闻人诀细眸眯着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手中瓶子扔向炎振身后的一个护卫,轻柔道:“我记得你提纯出了异能,是火。” “是。”护卫很是恭敬的回答。 闻人诀露出笑容,盯着人手中的瓶子,温和道:“那就由你喝吧。” 有两秒钟的迟疑,但护卫还是仰头把瓶中液体一口喝下。 “如果没出意外,他的异能应该有质的飞跃。”维端满怀期待。 闻人诀随口问了句:“要是出了意外呢?” “会死咯。”维端倒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闻人诀目光深思,仔细擦干净自己刚刚触碰过人的那根手指,低道:“还是得多找几个人做做实验。” 220.220:同床共枕 吞噬晶核液体的那个护卫没有死, 异能倒是增长了数倍, 试验成功了, 但闻人诀还是不太放心, 在之后的十多天里又陆陆续续试了几次。 维端提醒他要小心剥夺并赠予这种可以称之为逆天的能力被人知晓,闻人诀心中有数, 几次都带着人进去但动作隐蔽, 没被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到后来, 他经常一个人前去。 莫名增长了数倍异能的事情被严令封锁, 在十七区王居逗留时日颇久的占赫因为跟笑桑语勾搭上, 更发的乐不思蜀。 先前同来的随从护卫们还能催促两句, 到后来, 占赫干脆避而不见, 整日里就想方设法偷偷跟人在后花园会面。 若不是十三区中哥哥亲自打电话来催归,怕他还真忘记了自己来此为何。 “桑语, 我要回家了。”傍晚时分,二人又一次约在老地方偷偷见面, 犹豫再三, 占赫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出口。 背靠假山倚着, 笑桑语听见这话, 面色一下白了,身子晃了晃, 倔强的站直, 强硬着声音“哦”了声。 占赫心里不好过, 他看的出,身前之人因为他的告别而慌张难过,可人却还假笑着,装作不在乎。 心里酸酸的,看人低下头去不肯看自己,心中似有火在烧,他铿锵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请求十七区的王把你送给我。” “可是……”笑桑语紧张的抬起头,目中已有泪光闪烁,满是忧虑。 “你是想说你是他的人?可他从来就没碰过你,他因为惧怕自己的小恋人而从来没跟你发生过什么,现在我们跟他交好,他一定也希望巩固我们双方的关系。”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占赫温柔安抚着:“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见他,去告辞,顺便讨要你。” “谢谢。”动情的一把扑进人怀中,笑桑语眼中带着泪,瞳孔深处却很清冷。 乖巧的扬起脸,他踮着脚尖闭上眼,娇羞的迎接头顶之人的吻。 二人拥抱着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长,看着暧昧不清。 …… 白檀自从被放出来,乖的简直不像是之人那个人。 说话声音小了,行事也稳重了不少,大多数时候保持安静,小心翼翼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些能够出入闻人诀房间的高层们。 蓝岸相携着黑虎走进,之前就有人来禀告过,闻人诀一动不动的撑着下巴在看书,白檀老老实实在墙角高凳上坐着,脚尖在空中无聊的晃荡。 黑虎许久不见闻人诀,这次来也是亲自押送一些高等级晶核过来,前两天主上打了电话,让他得空过来一趟,他不敢耽搁,电话中也没问是什么事情,忙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主上。”蓝岸虽然放荡不羁,但对场合却很注意。 走到正中位置,二人齐齐单膝下跪行礼。 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相信主上早就察觉到了,就是桌上的书中不知写了什么,让主上专心的不想分散注意力。 “来了?”头也不抬的,闻人诀随意打了声招呼。 “是。”黑虎沉声,又礼貌问道:“您近来好吗?” “还不错,”闻人诀口中吐出三个字,便又一次沉默了,蓝岸偷偷抬眼看,注意到他似乎拿笔在书的页脚写了什么,而后才抬头看向他们,亲切道:“起来吧。” “是。”二个大男人站起来,黑虎的眼角余光立马瞥向了左边角落,从刚才进门开始,他就察觉到强烈的目光关注,跟日头一样打在他脸上,“烫”的他浑身不自在。 “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情。”闻人诀先说了自己今天找他们来的目的,“我手上有样东西,喝了对你们的异能增长有好处,但我目前也无十成十的把握,约有八分,你们可想试试?” 寒鸦不渡,这个暗杀中的组织居然就是个大型王域,且已经称霸了西大陆,他们之前就派人前来刺杀过,以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且闻人诀手上埋葬过他们的人,看着地位都不低。 虽说对方目前还没有能力跨海调动大批力量,但他们的暗杀手段又不仅仅只能针对自己,对闻人诀来说,三个王区共同体存在一个致命弱点,跟其他健全的组织不一样,他们有完整的结构,运转和分权很完善,但他手底下的这些部长,各个实同王者,死一个就意味着混乱和麻烦。 加强他们个体的力量,即是为了应付寒鸦不渡,更是为了以后往东南外地界走时,实力能够跟的上。 黑虎对这件事情全无听闻,但蓝岸已经知道了些风声,如今看王坐在椅子上,目光淡然的扫视着他们,蓝岸第一个跪下,轻快道:“提纯是很漫长的过程,如今既然有快速增加实力的办法,又有八成的把握,我为何不试?” 只有真正掌握过力量,才晓得对力量的追求,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执念。 “王,我愿意试。”黑虎的年纪是几位部长里最大的,可对打破早夭并且极有可能突破人类寿命的地球人来说,他还正当年,有无数的可能,他对蓝岸说的话很赞同,对没有天份进展缓慢的人来说,这样的机会,就算只有三成把握,也值得一试。 “好。”闻人诀语调和缓,表情平静,启唇唤了声:“白檀。” 一旁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檀愣了愣,反应颇大的“啊?”了声。 黑虎侧头看了人一眼,之前他不是没见过白檀,白檀也见过他,可现在的少年看着拘束了不少,且看待自己和蓝岸的目光,变得很是慎重。 黑虎在十八区,对白檀被关押在地牢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自然不明白他的变化为哪般。 经历过噩梦,白檀终于从虚假感中醒来,开始切身实地的观察周围的一切,不再带着高人一等的心态,而后他就发现这些土著,其实已经强大到可怕。 呼风唤雨的,真的还是人类吗? 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瓶子,闻人诀把白檀招到自己身边,眼神示意他把瓶子递给下边还跪着的两个人。 房内没有其他仆人在,白檀撅着嘴,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老实的听命行事。 手握褐色液体,黑虎不自觉的扭头看了眼蓝岸,就见身旁的这位十七区部长,早就仰起了好看的脖子,把液体全数倒进嘴中。 不再迟疑,黑虎跟着一口喝下。 白檀站在他们身旁,鼻子动了动,他虽好奇二人喝的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是不敢问,但不问他又难受,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他回头看从椅子上站起的闻人诀,轻声道:“好喝吗?” 跨步走下来的身子顿了顿,闻人诀目光极淡的扫了他一眼。 白檀知趣的往后退。 目光专注的打量着二人的变化,闻人诀随时准备强势介入他们体内引导能量。 跟之前那些试着吞噬的人不同,蓝岸和黑虎毕竟是他心腹,地位又高,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看到二人出事。 “其实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您先前试了那么多次,只有识念不坚定的人,才容易在这种时候被吞没。”维端看出他的在意,言辞轻松道。 跟之前试验的那些人一样,黑虎和蓝岸一点事情都没有,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体内涌动的磅礴能量让他们神采奕奕。 闻人诀挥手让他们退下,给他们时间适应,黑虎走前他又给了本适合的心法书。 回过头时,就见这些天一直按捺着的白檀,神色扭捏的欲言又止。 要说习惯也是可怕,在夜幕降临,白檀变扭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后,闻人诀做完自己的事情,又应付了两个电话,自顾自上床休息。 他就像没感觉出人那渴望交流的眼神。 白檀的待遇和之前相同,就是这次又多了张毯子。 要说以前房内突然多了个人,闻人诀是怎么也睡不踏实,可短不过一两月,如今睡觉时,一旁多了个人的呼吸声,他倒没什么反应了。 只是白檀这段日子睡得不太好,偶尔梦中尖叫会把他也吵醒。 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惨嚎,边哭边喊虫子走开这样的话。 “啊!吃人了,虫子!”在神碑分离后,地球上的气候变得正常了许多,这些日子吹起了风,连下几场雨,夜里变得有些冷,白檀把毯子裹紧,窗外扑簌簌的雨声让梦中的他变得不安。 “又做噩梦了,他也太脆弱了,地牢里的日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呢。”维端是不需要睡觉的,发觉主人被这叫声吵醒,有些无聊的它开始搭话。 闻人诀平躺着,半天后扭头看了眼,就见黑暗中的窗边,白檀挥舞着双手激烈扭动着。 “咚” 一声闷响,侧躺在长椅上的白檀整个人,脸朝下的砸到了地上。 维端觉的有趣,心识中“哈”了声。 闻人诀听见人在黑暗中喃喃自语了声疼,一会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重新闭上眼,闻人诀扭回脑袋。 白檀瘫在地上愣了几分钟,爬起来后眼珠子滴溜溜的就转向了大床方向,这些日子的长椅躺下来,他觉的自己腰都折了,且之前的恐怖经历让他睡得很不踏实,特别渴望大床。 歪着脑袋,仔细听着大床上的动静,他慢慢的,捻手捻脚往床沿走。 闻人诀闭着眼,呼吸轻缓,一副熟睡的样子。 他是想看看人准备做什么,刺杀?报复自己? 他满含期待…… 白檀很努力的屏住自己呼吸,摸索着,借着床头装饰用的晶核光芒,安安静静盯着闻人诀。 维端有些好笑,心识中试探道:“主人?” 闻人诀没说话,他在想白檀是否提前准备好了凶器。 睡熟了,得出这个肯定答案,白檀笑容灿烂的提高一只脚,半个身子爬上床,闻人诀等着他从上往下刺出武器,哪里知道白檀顺势一滚,面朝上大咧咧在内躺下,舒服的叹了声:“哇,大床,怀念死我了。” “明早在这恶鬼醒前溜下床……”困倦的嗓音自言自语着,白檀话还没说完,人就入梦了。 床上总比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底下垫着柔软的毯子,四肢躺平,别提有多舒坦。 他睡得快,闻人诀可就不悦了。 他虽习惯了房中有个人,但还不习惯枕边躺一个。 目光复杂的在黑暗中盯视着人,闻人诀若有所思,半晌后,终究没有动。 221.221:美男计策 天刚蒙蒙亮, 白檀就睁开了眼睛, 人看着有些迷糊, 但还是动作小心的从闻人诀身上跨过去, 又轻手轻脚爬下床。 双脚踩在地面上,伸手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他摇摇晃晃向着窗边走去, 一脑袋扎下去, 仰面朝天躺好, 没一会就又重新睡着, 这个时辰再睡个回笼觉, 到日头正中再起来吃点东西, 刚刚好。 刚睁眼他就去观察身边人, 见闻人诀脸上还戴着那张该死的银色面具, 露在外的眼睫一动不动的垂着,呼吸平缓。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白檀重新睡下前还挺得意,可哪里知道他刚在长椅上闭眼, 大床外侧的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 瞳孔很清澈, 一点睡意都没有。 枕边躺了个人, 这是极罕见的经历,闻人诀一开始还当白檀是鼓足了勇气, 准备报复, 再不然也得搞点小动作, 哪里知道人就那么点出息,且分明是怕自己的,却又没心没肺的在自己身边睡的毫无压力。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动不动的纵容了。 闭眼假寐,脑中一开始还想些七七八八的,到后来干脆静下来捋一捋三区之间各方面存在的问题。 又从寒鸦不渡的存在想到复兴联盟,考虑起前线三方僵持的局面。 等到天光出现,白檀在他身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因为相隔太近,闻人诀甚至感觉到人伸了个懒腰。 接着一切响动消失,他猜测白檀应该是在观察自己,接着有胳膊撑在自己脑袋旁的位置,又跨过了一条腿,以比昨晚更小心的姿势,白檀整个身子移动到床的外侧,又动作很轻的翻身下床。 一声未发,闻人诀等人重新躺下来,才扭头看向长椅。 无声摇了摇头。 没一会就听到人呼吸声起,大概是睡得舒服,还轻声“嗯”了下。 翻身坐起,一夜没怎么睡,闻人诀的精神却还不错,出门去洗漱,随意喝了点东西,快步去了小会议厅。 他到后没一会,接到消息的蓝岸和炎振等十七区高层神色匆匆赶来。 众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皆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还是炎振开的口,疑道:“王,您大清早就把我们喊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难不成是前线出了差错?” 多日未见,脸色寡淡的书易闻言跟着看了眼闻人诀,就又沉默着看向门口。 眯了下眼,闻人诀注意到这幕,可他不知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近段日子他也没心思耗在自己人身上,带着点笑意,他刻意摆手道:“放心吧,前线没事,让你们过来是因为占赫一会就要来辞行了。” 听到这回答,炎振愣了愣,木然“哦”了声。 大厅就又一次安静下来。 直到寂静被重新打破,炎振才想起个问题,大早上的,王怎么知道人要来辞行?可门口已经有亲卫走进来,弯腰道:“王,人来了。” 闻人诀微笑着让人把贵客请进来。 占赫进来时,环顾一圈,发现坐满了十七区的高层时,他也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口告辞道:“感谢您这段日子的招待,但在贵区逗留的时日太长,今日准备返程了。” 都是客套话,闻人诀陪着说了几句。 下头占赫站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了又想,开口道:“我有个……” “啊!对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你说了。”像是没看到人慎重的表情和说了一半的话,闻人诀突然一拍自己大腿,截断道。 占赫怔了下,但还是礼貌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闻人诀笑容灿烂,“生日宴上你哥哥送的礼物我一直很感激,想着回礼一定要特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你哥哥个人……”有意停顿,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带着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人啊,脾性太大,醋意又强,差点没闹翻了天,笑桑语堪称绝色奇人,我又无福拥有,都说美人配英雄,除了你哥哥,我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谁配拥有他。” 占赫傻了,想了一晚上的请求之言和说辞,一点点的羞涩和尴尬,全数被他吞回了肚子。 他面色瞬间难看的厉害。 可闻人诀完全没看出来。 端坐在王座上,继续滔滔不绝道:“这次你回去,恰好把人一起带走,也省的我这边专门派人护送过去。” “可是我!”忍耐不住,占赫脸色扭曲的打断道。 手指敲着自己鼻翼,闻人诀笑容满面道:“我已经给你哥哥打过电话,也像他介绍了笑桑语,你哥哥表示很期待,说会亲自出城迎接美人,晚宴那一歌,笑桑语的名头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南大陆,甚至连复兴联盟那边都有传言,你哥哥作为一方霸主,和他匹配,到时候一定也可传为佳话。” 说完这一长串话,闻人诀终于反应过来般,对着人友好的问了句:“怎么了,你有话说吗?” 脸色铁青,刚还想豁出去直接讨要人的占赫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闻人诀会突然生出把笑桑语送人,还是送给自己哥哥这种心思,他还当人碰不得笑桑语,那么再喜欢也不能在乎到哪里去。 且身边还有个醋意翻天的恋人,只要自己开口讨要,闻人诀多半不会拒绝。 可是……现在听了对方的话,占赫已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已经给自己的哥哥打过电话了,且哥哥也说很期待笑桑语的到来,那么这种时候再开口讨要人成了什么? 闻人诀为了和十三区搞好关系,为了向自己的哥哥示好,把话说的太满,什么英雄配美人,只有最强大的王者才能配的上笑桑语。 本身王区之中就有人对哥哥提建议,适当隔离他于王权之外。 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本已经培养了自己数年,准备让自己接班的哥哥一夜之间变了脸色,开始对他处处提防,而那些汇聚到自己身边来的人,又慢慢散去。 虽说没有真正当过王,但晶核体系出现前,哥哥悉心教导他,所有十三区的官员都把他看做以后的王,这中间的落差,占赫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滋味。 如今这当口,他已经说不出讨要人的话。 心中痛苦挣扎一番,最终他还是决定不管有什么想法,都等回到自己的王区再说。 摇了摇头,他艰涩道:“没什么,我会保护好礼物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闻人诀开怀大笑,对着门口亲卫道:“把笑桑语带过来。” 炎振不知道主上唱的哪出,他是抓捕过笑桑语的人,但对之后发生的一无所知,主上好好的怎么就要把人送给占佩了呢? 那之前让自己刻意安排占赫和笑桑语巧遇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主上没办法碰笑桑语,又觉的留着可惜,要撮合笑桑语和占赫来加强和十三区的关系呢。 书易目光在闻人诀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了正中站着,面色分明不对的占赫。 这段日子,他封闭自己的内心和耳朵,图个清静,可现在,对着眼前这一幕,他突然觉的有些不舒服。 闻人诀这人,心思百转,手段毒辣,怎么会好好的送人? 定然是有什么谋算在其中。 他思考着这中间的来龙去脉,那边蓝岸看着占赫,很是同情。 虽然主上从未跟他们交代过要做什么,可看闻人诀现在眯着的眼,那漫不经心的神态,轻轻敲击着扶手的中指,就知道人绝对不怀好意。 笑桑语来的很快,到大厅看见占赫,笑容不经意露出来,又很小心的收起,对着上座的闻人诀恭恭敬敬行礼问好。 占赫看他走进来,美目顾盼间望见自己,娇羞笑容后露出的期待目光,让他心虚的别开脑袋。 桑语……应该以为自己已经讨要到了他,能够和自己日日相伴了吧。 想到这里,占赫觉的呼吸不过来,他完全不敢去看笑桑语的脸,愧疚痛苦难堪,纠缠着他。 闻人诀悠扬着声音,在上座道:“我已把你送给十三区的王,今日你就要跟占赫,也就是王的弟弟一起去往十三区,十三区跟我十七区情同兄弟,我希望你的存在,能够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好。” 期许的声音语重心长,闻人诀说着慢慢从上座走下来。 笑桑语一下没了笑容,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前迈了两步,诧异道:“你说……” “怎么了?”闻人诀已经走到人身前,温柔笑道:“那是一方霸主,你定然仰慕。” 离低垂脑袋,僵在原地的占赫有五步之遥,闻人诀俯身过去,看着是在细细交代着什么,神情温和极为耐心。 可若凑近了,能够听到声音,就能感觉出那份毒辣的阴柔,闻人诀俯身到人耳畔,道:“占赫一定不会就此放弃,你在路上要多费心思,最好让他知道你在生气,但又给他希望,在他开口向占佩讨要你前,你得保证占佩绝对不会交出你。” 深吸一口气,笑桑语脑袋往后仰了下,厌恶的盯着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占佩为王多年,不是个急色之人,加之亲弟弟哀求讨要,说不准就会把你送给占赫,可若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人,这一切就不同了。”说着这些话,闻人诀的目光却很冷淡,对视着人瞳孔,继续低道:“你明白的吧,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会从色延伸到权上。” “你!”这一声有些大了,笑桑语身子无法克制的在颤抖。 就算这段时间他诱惑占赫,可是并没有把自己交出去,而在楚无愧手上因为有价值,也从未有人碰过他,除了信远,他还是干净的。 每当有熬不过去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 手撑着膝盖,闻人诀直起身,对人情绪剧烈的波动没什么感触,俯视着人,漠声道:“轻重你自己取舍。” 二人之间说了什么,没人听到,可闻人诀这最后一句离得近的都听见了,炎振和蓝岸彼此困惑的对望,书易则把深思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笑桑语身上。 占赫从刚才起就一脸的魂不守舍。 环视四周一圈,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闻人诀打着哈欠让所有人退下,他自顾自走回王座,背对大厅站了会,转身后对着走在最后的书易喊了声:“先生留步。” 222.222:妻子人选 “王有何事?”书易的背影顿了顿, 但还是转过身来, 淡然问道。 闻人诀没说话,他站在高阶之上,默默盯看着人, 半天后启唇道:“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书易假笑了声,“王好好的怎么这样说?” “新城的事情, 最近是谁在管?” “原来王在关心着我?”刻意拖腔的语调让闻人诀皱起眉头,书易并拢双手, 往前又走了几步, 慢悠悠道:“王的心里原来看的见我们?” “书易。”闻人诀很是不悦, 但也只是叫了声,没有多余动作。 平日里冷静自若的书易现在却有些偏激的执着, 他咄咄逼人的盯视着上首王服加身目光深沉的男人,轻道:“我以为在您心中,我们连棋子都不如。” 轻叹口气,闻人诀右手抬起擦过脸颊,银色面具慢慢收缩起,露出他上半张脸,狰狞面貌并未因为身前人的不敬话语而显露出怒气, 相反的,闻人诀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凝视着书易, 半晌后摇了摇头, 说了声:“下去吧。” “瞧啊!”哪里知道书易反倒不罢休, 又逼上前几步,嘲讽道:“您不生气吗?换做任何一位王者这个时候都该感到愤怒责罚于我,可是您呢?您心中怕是不痛不痒,这是宽容吗?在所有底下人眼中这是您的宽容,可是啊……”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涩,书易追问了句:“是您太过在乎,还是从来就不在乎呢?” 止住要转的脚步,闻人诀扭过头来时神色已经不同。 跟之前的温和淡然不一样,如今的他,气息冰冷寒凉,狭长眼眸微微眯合着,看书易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 可书易似乎有意试探他的底线,用闻人诀较为厌恶的轻佻语调拉长尾音,慢慢的,一字一顿道:“对待我们您如此,对待那些敌人您同样如此,您的不施虐仅仅因为您没看在眼里,陈凉息曾经对您做的那些,换做旁的王,定要他生不如死,可是您呢?” “你今天是要找事?”闻人诀开口了,语调平平。 他说过书易是心思细腻之人,也说过这种人最为难缠,本来他也无意管对方怎样,可是近来新城之事,堆压到他手上的越来越多,原本在三个王区之间协调运转,大包大揽之人突然撂挑子,最先受苦的就是他,这才有了今日的不得不问。 且按照书易之前的性子和脾气,怎么也能看出自己最近肯定在谋划什么,按理说早来过问了,可人如今这一系列状况下来,分明是已经离心了。 对待离心之人,换做旁人,闻人诀也许丢到一边也许杀了了事。 可是书易……这个男人若是离心,便万万留他不得。 “我以为我能改变您,多少能够改变一点点。”苦涩之言透出无奈。 闻人诀向后拂袖,宽大的银色衣摆让他的手臂看着细长,左手撑着右手手肘,手指敲击着自己鼻翼,他盯视着人,淡声道:“如今是准备放弃了?” 书易沉默相对,没有接话。 闻人诀笑了声,很是短促,“我又什么时候说过可以被你改变?” “您的不在乎,您的放任,让我以为我可以干预一部分事情。”书易坦诚以对,师傅送他出谷前,让他追随之人并不是闻人诀,可他流落到沙南茂林遇到对方后,执意如此,他看出闻人诀一定程度上的轻权,以为多少可以起引导作用,就算不能,在一个势力团体间,只要拥有一定的地位,就能够干扰一些事情。 “难道你没有?”闻人诀问了句,接着又道:“城东房屋买卖,你帮助那三百户平民愣是关停了东出口半月,沙南修路,你为了两个聚集村强制绕行,晶核私运之事你触犯方许二家利益,你甚至端掉了城中的异兽斗场,惹得数十个参与帮派不满,一月暗杀你十次,你想做的,我从未阻拦过你。” 细细数了几件事情,闻人诀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这样的事情还有太多,我有记的,有不记的,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您都知道。”面色沉静,书易看着闻人诀,慢慢道:“我感谢您的包容,可这一切,还是因为您不在乎。” “您默许我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您理解我,更不是因为您觉的我做的这些事情是对的,您包容我,仅仅因为我有用,因为我还未触犯到您的底线,换言之,倘若我插手异兽斗场只为私利,就算我关停东出口只为了打击区内得罪过我的家族,我强意绕行仅为私情,您同样不会干涉我,您同样会当做看不到。”书易重声道:“这样的纵容,您觉的我该开心吗?您到底把王区看做什么?把我们这些人,又当做什么了?” 闻人诀终于有些恼了,可偏偏他又找不出话去反驳,书易说的不错,炎振也好,蓝岸也罢,这些部长级别的人真要做出点什么,他确实不会很在意。 这种会被底下人所喜欢的领导,到了书易眼中,却如此不堪。 “头疼啊。”盯着人执着目光,闻人诀一时想不出话说,半天后突然说了句:“若觉的这里让你不适,你可选择离开。” “是吗?”书易的神态分明是不以为然。 闻人诀点着自己鼻翼,道:“我可让人护送你安全出城。” “出城以后呢?” “自求多福。” “难道您会放过我?”书易语调幽深。 闻人诀很是直接,“不会,但看在你跟随我后做的这些,我可保证你安全离开十七王城。” “谢谢您,”书易笑着,“但我不会离开。” 闻人诀眯眼,今日逼供似的这一场话说下来,原来不是准备离开? 可又为何惹的他不快? “您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我对您还有用,您就不会无故伤害我,所以,我今日跟您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您,只要您不改变,我就会经常来找您交流,像今日这样不快的对话,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带着些痞气,书易眼神还有那么点傲娇的瞥了闻人诀一眼,也不行礼,自顾自说着话就走了。 闻人诀站在王座之前还没反应,他心识中的维端已经哇哇大叫起来,“放肆!放肆,简直太放肆了!主人,烧死他!” 书易大概是想清楚了,在消极了一段时日后改变了方式,他决定主动出击,每每在会议之后就拉扯着闻人诀说些没用的废话,他自己说还不算,得闲了就拉着炎振一帮人,让他们给王讲讲王区里有趣的事情。 从家长里短到大事轶闻,搅的闻人诀烦他不说,连炎振和蓝岸看见他都躲,谁让他拉着人坐在王面前讲的全是废话,一些根本不好笑的事情讲出来,再看看上座王阴晴不定的脸,就算是蓝岸这种皮厚之人都有些顶不住。 炎振就更可怜一些,他本身就不太关心八卦,书先生还非扯着他讲,一讲讲两个小时,还是对着王! 对着他们面色深沉,毫无表情的王! 谁也不知道二人之间抽的什么风,反正炎振拉着蓝岸问了几次,很是怀疑书易的脑子出了问题。 闻人诀倒是好耐心,人要说就说,他自己要么托着下巴阖眼假寐,要么看书。 淡定的仿佛房中只有自己一人。 倒是白檀,这段日子过的挺开心,先不说每晚偷偷爬上床睡得那叫个舒坦,就说现在,憋在王居中也有了打发,因为每到下午,书易必然会拉个人来讲故事。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若还在星际中,他肯定要在意自己的笑法,可现在身处地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他的心已经完全野了。 看炎振苦着脸说起城中出了个有名的盗匪,前些日子栽在几个女人手中,模样是何等凄惨,应该是挺好笑的事情,但因为不是亲眼所见倒也没那么有趣,可是真正好玩的是炎振讲完后,那例行公事般的几声“呵呵呵”的干笑。 闻人诀有问过书易玩什么把戏,在他接连三天拉着区中高层来给他讲故事后。 书易怎么说的呢?他理直气壮的告诉闻人诀,增近感情! 白檀实在觉得好笑,顾不上炎振怒瞪他的目光,右手狠命拍着身旁桌子,擦着笑出的眼泪,鄙视道:“你这吊马脸,你再说个像鬼故事的笑话,你是来报复你的王吧?你来破坏感情的吗?哈哈哈,可怜,太可怜。” 白檀坐的闻人诀近,他分明看到闻人诀在炎振发出笑声后,稳稳握在手心的笔都颤了颤。 “呃……”炎振长这么大,大概从没这么尴尬过。 白檀长了些教训,也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太过,笑过之后及时止住,看闻人诀把批过的文件随意丢到桌角,他起身拿过整整齐齐堆叠到一旁。 这是他这些日子察言观色用来拍马的手段,闻人诀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他的态度却和善了不少。 起码不会再随意踹他了。 看炎振羞窘的脑袋快要藏进裤裆,书易面色平静的坐着模样淡然,白檀笑的脸庞绯红,又生生止住。 闻人诀拿着笔,有一瞬的恍惚。 颇有一种时光静好,身边喧嚣之感。 从小到大,他孤寂惯了,就算后来成了王,数年间下属不少,可真正敢于和能够靠近他的人太少了。 他也从没好好的去注意过身边人。 他先看到的永远是一个人的价值,可今天,他突然发现炎振这个粗汉子,原来脸皮是几位部长间最薄的。 白檀很是乖巧的接过他递出去的文件,又很聪明的规整摆放,每一叠都贴了小纸条分类,闻人诀倒也不忌讳他看这些东西的内容,白檀这人也是,他虽看并分类,但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这点脾性,闻人诀很喜欢。 这么愣着,他就又突然想起了维端早上的提议。 这些日子不知出自什么心理,又或者纯粹是为了看看白檀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的有趣心态,他纵容了人每晚睡在自己枕边,慢慢的,自己也能够短时间入梦了。 可在今天早上,白檀又一次轻手轻脚跨过他爬出去后,维端发现了他的变化。 心识中带着点诧异道:“主人,您的身体……” 闻人诀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他因为神眼融合,数年沉睡间身体停滞,小时候吃不饱营养又不好,成人的慢了点。 之前倒也有过几次这种“昂然挺立”,但都没有这次强烈。 维端身为半个程序加半个神裔的融合体,对这种事情倒是一点不好意思和尴尬都没有,很是平静的建议道:“这是人类身体的正常反应,虽然我之前不希望您把太多心思花在这上面,但是正常的纾解还是需要的,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您可开始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但一样的,您只需要合理的排解,不可花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在这上头。” “至于是要找一个容体,还是数个,您自己看着办。”语气很是冷漠,维端显然是觉的闻人诀就算身边有人,那地位也仅仅是个器物。 闻人诀倒也顺着它的话去认真思索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需求不是很强烈,可随着身体的成熟,作为一个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他不会去特别纵容自己在这方面的欲望,但同样的,也会顺其自然的去抒发,而不是压抑自己。 那么,人就必须要选了。 对这方面,他有的仅仅是身体的需要,对脸不是很看重,且身边留太多人肯定会牵扯到心力。 脑中闪过的那些混杂龌龊画面的闪放,那些让他觉的恶心的场景,他绝对不希望自己以后要碰的人,有半丝半点的浑浊。 闻人诀清楚自己的脾气,对这方面的冷淡注定他的需要不会太多,找那么多人放在后院,谁能保证在自己不需要的时候,这些人能够维持自己的干净? 就算他有绝对不被欺瞒的信心,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用过的人,再被其他人碰触,就算还没发生,他都会极度反感。 白檀注意到闻人诀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些不解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凑上脸去,“喂喂!怎么了,你魂灵出窍啊?” 223.223:应该不疼 闻人诀伸手把人脑袋推离自己, 又对着下方尴尬不已的炎振道:“先下去。” “是。”炎振点头行礼, 大步流星的出门, 身形快的就似落荒而逃。 书易对门口看了眼, 又扭头看了眼上座的闻人诀,最终温雅行礼后也告退了。 维端看白檀还在一旁争夺自己的额头, 闻人诀五指按着, 单手就让人动弹不得, 它在心识中建议道:“您反正都要找个人, 不如就他好了, 他在遇到您前连地都不曾下过, 最是干净了。” 因为一早的天眼入侵, 它见过主人脑中一些特别深刻的画面, 闻人诀的母亲和那些肮脏躯体间的扭动, 昏暗环境下那些恶毒的语言。 它能够理解自己的主人对这方面绝对的洁癖。 白檀是从星际而来,身份特殊, 现在又因为钥匙的用处被主人留在身边,不如一物两用嘛。 闻人诀倒不是没想过, 看人唇红齿白的样子, 虽说自己不在意容貌, 但好看的总比难看的来的舒心, 且从一开始,他就喜欢白檀那双眼睛。 只不过, 人的脾气实在让他有些皱眉。 虽说得到不少教训, 表面看着老实了, 可性子还是跳脱,按理说千年世家怎么也不该养出这样的子孙。 手臂伸直,他手指抵着人额头。 白檀挥舞着自己双手却挣扎不得,像是赌气一样,瞪着他,眼角都有些红了,不知是现在拼力气整的还是之前笑出来的。 闻人诀实在不忍看他这张牙舞爪的样,手臂一震,把人往后推去。 白檀猝不及防,人往后跌退出三步才又站住,怒吼一声:“你干吗?” 盯着人,闻人诀似是而非的“嗯?”了声。 白檀面色瞬变,双手举起,很是老实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无奈的摇头,伸手拿过之前未看完的文件,摊开在桌面,目光落到上面的同时,闻人诀随口问了句:“错在哪了?” 白檀咬牙切齿,相反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不知道。” 掀起眼皮看人一眼,闻人诀沉默着不说话了。 气氛变的有些压抑。 桌上电话却在这时“叮铃铃”响起。 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运用上晶核,电话的普及越来越多,各种通讯工具如同复苏般,在短时间内大批出现。 而星坠事件后加注在人类和地球身上的魔咒正在慢慢消失。 提起话筒放到耳边,闻人诀右手“唰唰”在文件上签字。 电话另一头的安静维持了数秒,而后有个奇怪的尖利声音出现,断断续续道:“尊贵的王,您好。” 合上签完字的文件,闻人诀抬头拿过另外一本,打开后细细看着,眉眼低垂,应了声:“谁?” 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寥寥可数。 那端的人也不卖关子,简单直接道:“老鼠。” 闻人诀笑了声,钢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口中漫不经心道:“你的手段实在多变。” “生活所逼迫嘛。”有些沧桑的感慨声音,很快的老鼠就转回话题道:“笑桑语到十三区后很受宠,听说到的当晚就在占佩房中过的,接下来几天,夜夜留宿在占佩屋里没出来过,引起很大的非议,白日里占佩也几乎不忙别的了,就看他表演,还为他在王居搭建了个十层楼高的木台,每日清晨和人在云雾中玩乐。” “听着像是要完了。”闻人诀带着些不以为然。 老鼠握着话筒,也不知身处何地,明明是大白天,他周围却黑的不见五官,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震颤,他道:“你们当王的是不是都没心,喜欢是喜欢,玩是玩,哪里当得真?所有的宠爱只是流于表面。” “倒也不是没心。”闻人诀语调放慢,抽过早前放到一旁的文件打开,两边比对起数据,转动着手指间的钢笔,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道:“喜欢是真的,可以轻易放弃也是真的。” “真是复杂。”电话那头,老鼠感慨连连。 闻人诀圈出两份文件中的不同处,很明显的在一心二用,“你在哪?” 他问的是老鼠的行踪,对这个暂时为自己效力的男人,他是一点都摸不着的。 不过这正说明了老鼠的能力,一个玩情报的若是可轻易被人掌握准确行踪,那还玩什么。 “十三区。”说完这句话后,老鼠突然就安静下来,闻人诀估计他是捏住了话筒,应该是身边有其他人出现,暂时不便说话。 耐心等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老鼠的声音重新从电话那头传出,简洁明了的介绍情况道:“占赫明显不如他哥哥的城府,有些沉不住气,他去找了笑桑语几次,笑桑语这人倒是有算计,时机把握的很好,三两次巧合就挑动了这两兄弟间的矛盾,只不过占佩心思深沉,该舍就舍,他应该是不想和自己的弟弟发生太过激烈的争斗,已有意把笑桑语送回十七区。” 这消息很重要。 闻人诀当即停下手中的笔,仰头捏着自己鼻梁。 他当然想过,光凭借笑桑语一个男人,可以挑起二兄弟间的矛盾,却还做不到破坏。 如果占佩像占赫,那倒还有可能。 可惜占佩为王多年,心机城府都不差,且高位下来,感情美色又算的了什么,和亲弟弟因为一个玩物而发生矛盾,对内对外都不好看。 只不过闻人诀没想过,他会如此果决的把笑桑语给送回来。 “依你看,他这么做是何意?”白檀看他神色不对,早老实的一个人到旁边坐着。 闻人诀视线放远,落到门外院中。 “占佩应该是在怀疑您送给他笑桑语的用意,他送回笑桑语一是在警告您,他已经知晓您的目的,二是在逼迫您做出选择。”老鼠沉凝着,显然他早已思索过这当中的门道。 闻人诀把钢笔插回笔筒,点了下头,淡声道:“你说的不错,他在逼迫我自证清白,不管我送给他笑桑语是好心还是坏心,他现在既然把人给我送回来,就表明他已十成十认定我送给他这个人是不安好心,那么只要我还想维护双方间的联盟关系,就必须自证清白,杀了笑桑语。” “笑桑语死后你就可把责任推脱到他身上,只说是这个人心思邪魅,为了荣华富贵和自己的欲望,挑动十三区的王族关系,占佩这也是给您个台阶下,就算您的算计失败了,他也给您留了退路,他是让您自己选择,是否还要维持双方间的盟友关系,而如果您的决定是继续友好,那么您以后一定不敢再轻易算计他,对十三区出手了。”老鼠把自己的看法条理清晰的道来。 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文件夹,闻人诀双眼眯着给他补充道:“还有一点,他必须除掉笑桑语才可维护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可他又不能亲自动手,让笑桑语死在我的手上,以占赫的心思,到时候最恨的不会是他,而是我。” 老鼠愣了愣,幸灾乐祸道:“那您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闻人诀表情慢慢阴冷,意味深长道:“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演变。” 老鼠虚伪的开始恭维。 闻人诀当没听见他那些话,径直问了句:“他们何时会到十七区?” “五天后。”既然是亲自去的十三区坐镇,老鼠对这些情报的准确性把握很大。 闻人诀目光落到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准备出门的白檀身上,挂电话前温和道了句:“辛苦你了。” “白檀。”带着冷意的呼唤,让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去的白檀立马僵住身子。 速度极慢的扭回脑袋,看着不知何时从位置上站起的闻人诀干笑,“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要去哪?”闻人诀心平气和。 神采飞扬的表情瞬间变得愁眉苦脸,白檀软言软语道:“去外边走走。” “你过来。”闻人诀招了招手。 白檀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一步三挪,犹犹豫豫的站定到闻人诀跟前,黑亮的眼睛中,清澈倒映出闻人诀的身影。 “你讨厌我吗?”闻人诀含义颇深的问了句。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圈,白檀特别诚恳的说:“不啊。” 可我怕你啊,恶鬼! 心理活动一点没表现在他真诚的脸上。 闻人诀低头看着人,再问了句:“我可以给你自由,保护你的安全,耐心听你说话,给你一定的权利,送你回到星际,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 只要可以回到星际,那什么都可以谈啊,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好事”,这可是争取人权的最好机会啊。 白檀本想突口而出是,可是盯着闻人诀,他总觉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很是慎重的想了想,他开口试探般问道:“你不会再关我?” “嗯。” “我吃什么,什么时候出王居都不管我?”问这问题时,白檀表情看着平静,但目光的晃动,可见他心中的不安。 “嗯。”闻人诀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淡然应了声。 吞咽了口吐沫,白檀得寸进尺,“你也不会再打我?” 细眼微眯,闻人诀低沉道:“尽量。” “不行!”白檀豪气干云的一挥手,痛诉道:“暴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它只会激化人与人间的矛盾。” 闻人诀眉头蹙起,但还是答应道:“可以。” 白檀忐忑了,条件这么好开?先不管人要他做什么了,他问了一个当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还能上床睡觉?” “嗯。”闻人诀耐着性子。 “唔……”白檀拿腔作势,一脸深沉的踱步,得有三分钟吧,他才回过身,一手摇晃着,神气十足喝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当然!”一点也不尴尬的,他马上接上自己上半句话,“你手底下这么多人,真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体力活也轮不上我吧?” “没到那步。”盯着人眉飞色舞的表情,闻人诀很是耐人寻味的说了句。 白檀笑了,但还是半信半疑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应该不痛吧?你知道我特别怕疼,会疼的事情我一样也做不好。” 闻人诀认真想了会,沉吟道:“应该不疼。”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白檀狐疑。 “以后再说。”瞥了眼人,闻人诀转身就走。 “哎?”白檀追上两步,“为什么要以后说啊?” 白檀哪里追的上闻人诀,只不过那夹杂着九分冷淡,一分反感的声音还是穿透后门,出现在他耳边。 “现在没胃口。” 原地站住,白檀大眼不解的眨巴了两下,自言自语的又“哎?”了声。 224.224:你像我爸 虽然对闻人诀要自己做什么还不清楚, 但白檀对待遇倒是很会抓紧时间享受。 晚上一到, 他先去吃了东西而后洗漱干净, 进屋子的时候, 恰好碰上几个来送文件的,那一沓沓快有人高的文件看的他唏嘘不已。 进里间的时候, 就见闻人诀早已被埋在“小山”高的文件中。 那张跟人形影不离的面具还在脸上, 白檀看不清人表情, 但从闻人诀身周弥漫着的不悦气息来判断, 人应该很不耐烦了。 “做王还真是辛苦。”摇头晃脑, 他打着哈欠从人身边路过, 眼盯着大床, 一只手摸上去的时候, 还刻意回头看了眼闻人诀的反应。 他实在害怕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再把自己一脚踹飞。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 可惜,闻人诀眉眼依旧, 在盏白色的台灯下,手中钢笔快速在纸页上写字。 白檀放心了, 嘴角翘起轻声哼歌, 欢快的蹦上床, 脸颊触碰到柔软毛毯子, 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 闭上眼,安安静静趴了会, 等有困意上来, 他又翻滚两圈睡到里头。 脸朝外, 他无声打量起闻人诀。 房间中的其他灯都被关了,只有闻人诀桌上的一盏小灯亮着。 人的侧脸在灯光下很是清楚,嘴唇的弧线,高挺的鼻,若不是其他地方有面具覆盖……白檀还真好奇人的长相,从紧抿的唇看,虽然不耐烦,但闻人诀却看的很认真。 这模样倒让白檀想起自己的父亲,还有两位哥哥,很多时候他去看他们,都见他们没日没夜的忙碌于各种家族事务。 其实,他也想过为他们分担。 可……不管他做了什么,亲人们留给他的永远是那张纵容的脸,不论他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帮了家族,还是又惹了祸事,哥哥们脸上的表情都未变过。 而自己一直想要的认同或者教导,从来没有。 想的出神了,他一时倒没了睡意。 就像是精神恍惚,白檀迷迷蒙蒙的对着闻人诀喊了声。 从人刚踏进房间,闻人诀就嗅到了那股清香。 白檀到王居后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草木,还调制出了自己喜欢的香料,他说在星际时便喜欢每日焚香,到了地球一开始是没条件折腾这些,等在王居空闲下来,他就又折腾起来。 为了这个,闻人诀还专门让人给他留了间屋子,里面让他摆放这些物件。 没有扭头,等着他批阅的文件还有很多,书易这两天是不罢工了,可是相关的事情却像有意,堆积到他手上的越来越多。 闻人诀本身就是甩手掌柜,耐心更在几日的消磨中马上耗尽。 “什么事?”声音满是困倦,可还是问了句。 “嗯……”白檀望着人,看闻人诀在那三百六十度转动自己的脖子放松,顿了顿,突口而出句:“我看你像我爸。” “什么?”扭动到右边的脖子很快转回来,闻人诀语调怪异的冲着白檀再问了句:“你再说一遍?” “啊?我说你像我的父亲。”白檀想了想,很是认真的再说了一次。 维端心识中急不可耐的插话,“我看您和他长的并不像。” 这是攀关系到父子来了? 闻人诀盯着人看。 白檀没什么自觉,穿着身宽松的睡衣,露出半个肩膀,斜躺着,脑袋却认真仰起露出他细嫩的脖子。 被人用含义不明的目光盯着看,白檀有些不自在了,补充了句,“就是感觉,感觉像。” 无声摇头,起身把手中钢笔放下,闻人诀合上文件。 如今也没了继续看的心情。 “你要睡了吗?”白檀声音平静,对闻人诀的走近没什么反应。 虽然在星际中,他从未和别人睡在一起过,但毕竟是两个男人,他倒也不是很讲究这些,况且从小不能和人太过亲近,他对这个还蛮期待。 之前的几天都是偷偷摸摸,睡得虽舒服,但到底提心吊胆,今晚光明正大,又有个人在一旁陪着说话,这种小时候该享受的友谊让白檀很期待。 他自觉的又往床里边退了退。 闻人诀走到床边,旁若无人的脱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檀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仰头盯着他看,带着点调侃味道的赞叹了句:“你身材真好。” 虽看着高挑修长,但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却分布匀称,肯定充满力量。 “难怪踹我的时候力气那么大。”心有余悸的声音中还带着不满。 闻人诀脱衣服的手顿了顿,目光下垂瞥了人眼,翻身上床,往外侧躺了点。 “哎?”白檀不甘心,跟着往外凑了点,“我们说会话吧?” 闻人诀没反应。 白檀兴致盎然,“你以前跟人这样睡过觉吗?学园里的学生们有的会住宿,我也很想,可是家族里不准许,今晚真是新鲜。” “他兴奋什么,又不是第一晚上您的床。”维端心识中不解的念叨。 闻人诀闭眼假寐,两边都没搭理。 白檀原本朝着闻人诀睡,看人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不气馁,双手垫到脑后,面朝上躺着,继续絮叨:“我想联盟中的人若是知道地球如今的模样,一定很震惊。” “也许地球就不再是流放之地,可以重新划为人类适宜星球,那你到时候想过要做什么吗?” “不如跟我去星际旅行吧,你这么厉害,我应该不用再担心遇上异植了吧,说起来我这次真是倒霉,第一次旅行就能遇上这么多的s级异植,难道是有个v族人星团在等着收拾我吗?”郁闷不平,白檀伸手推了把闻人诀手臂,“你怎么不说话?” “嗯。”闻人诀应了声。 就一个字的回应也让白檀高兴不已,看的出闻人诀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好了不少,他胆子越发的肥了,又不知不觉的往人身边凑了点,轻声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做噩梦,老感觉有很多虫子往自己身上爬,还有我脑袋大的老鼠,眼珠子冒光的在黑暗中盯着我看。” 但是自从偷爬上床睡觉后就没有了,这句话白檀没说。 但闻人诀却知道。 一直在半夜做噩梦的人从睡到自己身边后踏实了不少。 但是,现在说这个话…… “你是不是要对我道歉?”白檀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道:“笑桑语心有所属,你得到他又有什么意思,和一个人在一起,若是他的心不向着你,你能开心吗?” 闻人诀沉默,细眼却在黑暗中慢慢睁开。 他知道白檀应该还有后半句。 果然,“你把他送给别人不是很可怜吗?他有爱人的,这样拆散恋人的事情,他们会很痛苦。” “白檀。”闻人诀不紧不慢的叫了声,又慢慢侧头过去问了句,“睡不睡?” “呃……”知道犯忌讳,白檀聪明的马上止住这个话题,连声道:“睡睡睡,马上就睡。” 他说睡倒真的很快就入梦,翻身对着墙壁,没一会,闻人诀就听到他发出的平缓呼吸。 黑暗中睁眼对着床顶,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深沉。 “您在考虑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吗?”维端揣测着问了句。 “什么话?”知道人已经睡熟,唇微动,闻人诀直接出声问道。 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情绪。 “呃……”知道自己猜错了,维端很老实道:“您在想什么?” “该给十区加把柴火。” “柴火?”还当主人的深沉是受到了白檀的影响,哪里知道人的思绪早就到了其他地方。 “十区虽是大区,晶核来源却不多,且大部分都掌握在王权手中,现在跟江柏峯唱反调的这些势力缺什么?”沉着的声音满含深意,可见闻人诀想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您要扶持这些势力吗?” “希望他们能够跟江柏峯玩的再久一些。”闻人诀说着突然止声,身侧之人无自觉的翻了个身,大概真的很放松,跟前几晚的偷偷摸摸不同,白檀现在手脚伸展着,脑袋向他这边探过来。 “您准备怎么处理笑桑语的事情?”维端又切换到心识中。 黑暗中凝视着白檀,闻人诀神情冷漠,启唇道:“占赫应该会追过来,占佩也会刻意放他出王区,既然他们这么期待,我怎么能不给他们看出好戏。” …… 接下来的几天闻人诀却未再呆在王居,白檀期待的“夜聊”活动自然没了。 私下出王居,闻人诀做的很是隐秘,他让向阳从前线押送回不少异变者,几天来没日没夜的开始剥夺能量。 在真正的大战到来前,他希望手下这批心腹的实力能够最快增强。 这种类似于作弊的方式,目前还不能普及太多人,只有蓝岸这帮人有这个待遇,更多的晶核液体被他自己单独存放起来。 直到五天后,轰动全城的十三区车队到达,闻人诀才从间毫不起眼的民宅中走出。 悠闲的步行过几条街道,上了一旁等候着的王居车辆。 225.225:王者心计 黑色轿车停到王居后门, 一点注意都未引起, 闻人诀漫步走过花园, 在大厅正门口, 见到了等在一旁的蓝岸。 “引起轰动了?”语气莫名的,闻人诀问了句。 蓝岸耸了耸肩, “是啊, 一歌召唤百鸟, 人如仙, 早在市井街头传遍了, 您因为独宠的小情人又把他送给十三区的王, 这还没两个月, 人又被送回来了, 十三区的车队又浩浩荡荡, 比当初来给您庆生的架势都大,沿路早就议论纷纷了。” “这是要让主人您下不来台, 您如果不处理笑桑语,到时候他就会揭露您使用美人计这种卑鄙手段, 在双方还是同盟关系时算计他们, 不论事实如何, 名声可就难听了。”维端听到占佩把事情弄的这样大, 很快想明白当中的缘由。 勾了下唇,闻人诀的样子并不在意。 “人在里面了?” “是。”蓝岸对着厅内示意。 笑了下, 闻人诀跨步走进, 随口道:“占赫呢?” “刚刚进城。”虽然不知道主上到底在琢磨什么, 但蓝岸按照他的意思,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 仰目看去,见笑桑语的背影在正中站着。 厅内还有三个人,一段时间未见的刀戈站在炎振身后,人高马大的男人则坐在他身前,他们的对面,书易坐的端正,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笑桑语看。 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一时未注意到他,闻人诀向前走出几步,双手抬起,拍了几下掌。 响声吸引几人注意,见他走进来,炎振和他身后的刀戈,还有对面的书易全数起身,单膝下跪行礼。 “王。”低垂的脑袋代表着他们的臣服,闻人诀边往里面走,边把目光投注到几人的头顶。 语调和缓道:“起来吧。” 跟他们不一样,笑桑语听到声音,只扭身看着他,没任何动作。 闻人诀移转视线的时候跟他对碰上,先点了点头,颔首微笑。 笑桑语跟着点了下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闻人诀能够从人眼中看出隐藏的憎恶,心中却没什么不悦,笑桑语憎恨自己是正常的,他被逼献身于占佩,玩弄心思周转在两个根本不爱的男人之间,这一切虽是自愿,却也因为自己的逼迫,可以说今天的这局面,皆是闻人诀一手造出来的。 “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挑拨了他兄弟二人的感情,您是否能够兑现当初的承诺,把信远接过来,放我们自由?”没等闻人诀在王位落座,笑桑语就迫不及待的出声了。 背对着人,闻人诀慢悠悠坐到王位上,先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才轻缓开口:“自然。” 二人这一对话,底下几人的神色瞬间不同。 炎振愣了一愣,他身后的刀戈,脸色晦暗不明。 书易则现出了恍然之色,而蓝岸,轻扯着嘴角,笑容中充满同情。 没去看自己的几个下属是何表情,闻人诀对身旁一个跟随在侧的男人伸手。 那黑衣男人举止小心,神态恭敬的走到他身旁,弯腰递上块玉佩。 捏着挂绳,闻人诀把玉佩拎起,对着下方的笑桑语问了句:“这可是你信远哥哥的东西?” 从黑衣人拿出玉佩开始,笑桑语的表情就变了。 淡然从他脸上消失,眸中全是紧张,他身子不自觉的就往前走出了两步。 “是……这是信远的贴身配物。”强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笑桑语死死盯着闻人诀手中还在晃荡的玉佩看。 似感觉不出他的紧张和在乎,闻人诀右手晃动,那白色的玉佩在空中打着圈,笑桑语就像只猫被逗猫棒吸引,双瞳紧跟着玉佩移动。 “他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两天就能到王城。”没再逗弄人,闻人诀把玉佩收起,东西是老鼠让人送来的,信远也是老鼠命人偷偷救出来的,闻人诀没骗笑桑语,人确实已经在路上了。 “谢谢。”眸中泛红,笑桑语的声音变得低沉,紧抿的唇微微动着,一时激动和伤感交织。 把玉佩递还给黑衣人,闻人诀头都没回,淡漠着声音突然问了句:“你可有想过,你们二人的未来会如何?” “什么意思?”感激的情绪很快消失,稍带质问的恼怒声中多半是不安,笑桑语紧张的望向闻人诀,就见身披王服的男人神态自若的侧着脑袋,半天后才回过头来,目光和他的对视上,声音冰凉的残酷道:“占佩不会放过你,他既然猜疑你是我派去破坏他兄弟感情的,待知道你和情人私奔该是何等的恼怒?” “是你指使我的,不是吗?到时候他该找的是你,而不是我!”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可听出笑桑语此时的惊怒,他狠狠瞪着闻人诀,垂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 “是吗?”闻人诀的银色面具只覆盖了他半边脸,露出的另半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难道不是我受了你的蒙蔽,是你隐瞒了我你已有恋人的事实,故意破坏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为了找到机会和自己的情人私奔?” “你!”虽然一直劝说自己冷静,但到了现在,笑桑语的理智全然崩溃,他往前迈出一大步,恨不得抽出腰间的匕首跟人同归于尽。 对人的惊怒,闻人诀却表现的很淡定,他伸出一手向下压了压,安详道:“平静一些,不然没办法好好说话吧?” 扭曲的脸庞让笑桑语失了往日的容颜,他重声提醒道:“你答应过我,放我和信远自由!” “是啊。”闻人诀没否认,他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确实为你接了人过来,也确实会放你们离开。” “那你……” 话被打断,闻人诀托起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可我何时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们?占佩和占赫如要寻你,我也无能为力啊,你应该知道,他们一旦发现信远的存在,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前几分钟的狂喜已经完全消失,笑桑语绝望的目光让人不忍,书易在一旁坐着一声未吭,可捏着椅子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 抚摸着自己的手,闻人诀愉快的听着笑桑语突然加重的喘气声,半天后才幽幽出声道:“你应该知道这次占佩派了不少人过来,你若是消失了,以占赫对你的执着,恐怕你们走不出王区吧?” 笑桑语拥有一些力量,但这些人远远不足以和一区王权抗衡,尤其闻人诀这个男人……“你呢?你是否会帮他们追捕我们?” “不假意追捕的话,恐怕很难撇清我们的关系,我又要怎么和占佩交代呢。”闻人诀目光真诚,口气坦然。 眸中的愤怒已经慢慢消失,到现在,笑桑语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从头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玩弄在手心。 虽然闻人诀答应过放自己和信远自由,却从来没有说过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就算闻人诀不动,以占佩的心思和派来的人,加上占赫对自己狂热的执着,到时候肯定要求个答案,若被他们找到,自己的生死没有关系,可信远会落得怎样的折磨? 让人不忍的沉默在厅中持续。 笑桑语失了指责的心,他的神色渐渐恢复平淡,低着头,没人看的到他神情。 只能听到他干哑的声音,一字一顿艰难道:“你究竟要我如何?” 闻人诀笑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他对着笑桑语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似对恋人的低语,他满含遐想的问了句:“你有想过吗?信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安全。” 他想过,本来准备和信远离开后就毁了自己的容貌,笑桑语低着头,却无意再说什么,他心中通透,闻人诀明着温和的话却句句暗藏威胁,如果自己不按照他接下来的意思行事,他就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占赫,借十三区的手杀死信远。 这样倒也不算违背他当初的诺言。 王者心计,当真歹毒。 可惜的是自己明白的太晚。 脑中一幕幕回想着和信远在一起的日子,笑桑语唯一遗憾的是太久没有和信远拥抱,他想感受爱人的体温,如今看来已成奢侈。 他一句话都不再说,闻人诀也不觉的尴尬,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环视了圈,自言自语了句:“该到了吧……” “王。”门口有亲卫跑进,沉声道:“十三区的占赫带着人来了,现已到了王居门口,吵闹着要马上见到您。” “嗯,放人进来。”闻人诀扬声,回过目光时,悠扬着声音最后道了句:“我会为他准备最好的光核,派人护送他到复兴联盟,赠与他数之不尽的钱财,让他手握权势不再被人践踏。” 笑桑语眸子颤动,没有出声。 门外,占赫满脸焦急,匆匆跑进。 226.226:我想回家 笑桑语前脚刚被送回来, 占赫后脚就追了过来。 一脸的担忧, 甚至在见到他区之王时都顾不上礼仪, 冲进来第一眼看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扑上去拉住对方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 笑桑语倒也没把他的手甩开, 平淡表情下, 眸中没有丝毫感情, 有的只是忍耐的厌恶。 这些神色, 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占赫看不见, 可正面对着笑桑语的几人, 却全看的清晰。 蓝岸翘着腿, 颇有些看戏的姿态。 炎振则盯着人看了会, 又不自觉的扭头去看上座的主上。 书易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看, 如今愤怒从他眼中消失,人颓丧坐着, 神态落寞。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近距离打量着久不见面的王者, 目光极度复杂。 闻人诀安安静静在位置上坐着, 看占赫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来, 只瞥了他一眼就去拉住厅中人的手, 而后紧紧和人拥抱,半天过去都没有松手, 就似满屋子坐着的人, 除了笑桑语其他都是空气。 要说这样的举止绝对不妥, 毕竟是联盟关系,占赫身份又比较特殊,面对闻人诀,这个盟友王区的王,该有的仪态还是要有的。 可从他收拢的十指来看,分明是把笑桑语当成失而复得的宝贝。 看他不出声,底下坐着的几个下属倒也老实的维持着安静。 偌大的厅中,一时只剩下占赫一人的粗声喘气,被他抱在怀中的人,眉目清冷,怒不可遏的盯视着上座的闻人诀。 本来还有些歪斜的身子在占赫进来后坐的端正,闻人诀眯着眼睛等待,坦然的和笑桑语冰冷视线对望。 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占赫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从迫于形势亲自护送恋人回去送给自己哥哥的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痛苦。 二人在路上的交心,让他体会到了被爱和关心的甜蜜,本想着一回去就问哥哥讨要人,可是笑桑语担心影响不好,劝他再等两天。 可谁能想到,第一晚,回去的第一晚,意外就发生了。 占赫虽然痛苦后悔,却无济于事。 不论怎么说,成了哥哥的人这是事实,他未出口的请求被迫吞回肚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又实在无法压抑,没办法,只好偷偷在王居中见面,可纸包不住火,相会的次数多了,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还是被哥哥发现了。 早从第一次偷会开始,占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被发现,哪怕放弃现在的一切,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恋人。 准备好迎接哥哥怒火的他,却没想过,笑桑语会被重新送回十七区。 一路上的担忧加上害怕,在见到笑桑语还平安站着时全数放下了,占赫感受着恋人的呼吸和体温,慢慢冷静下来。 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手,他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方才开口道:“尊贵的王,您好。” 闻人诀眯着眼睛,对他先前的无视一点也不在意,颔首扬声道:“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重新见面了。” 半边身子挡在笑桑语前,占赫直接道:“我这次来是想解开一个误会。” “误会?”闻人诀挑眉,视线落到他身后的笑桑语身上,慢悠悠道:“什么误会?” “桑语他……”占赫语气急促,“并未破坏我们兄弟间的感情。” “占赫。”闻人诀脸上的笑意消失,很是严肃的盯着他看,无奈道:“你哥哥送他回来之时把话说的很明白,我若不处置他,岂非坐实了你哥哥的想法?我理解你可怜他,但有的事情,我身为十七区的王,总得问个明白。” 蹙着眉,闻人诀似对这件事情感到烦躁,但对占赫却异常耐心,语调缓慢,一副知心大哥哥准备开导的样子。 占赫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局面,才急慌慌从十三区中赶过来。 嘴张开,他还准备说什么,上座的闻人诀就又扬声开口了。 言辞很客气。 “不过既然你亲自跑过来一趟,我相信这当中一定存有误会,毕竟我从没有指使过他去破坏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从位置上站起,闻人诀拎起自己稍显累赘的王服衣摆,从台阶上踏步下来,迎着笑桑语冰冷目光,一步步靠近二人。 银色面具外的半脸上,平静包容。 “感谢您。”占赫真诚的低了下腰,他清楚这当中存有的一些现实,怕就怕闻人诀根本不听他说,也根本不愿了解事情真相,只为了盟友关系动手杀了笑桑语。 毕竟比起哥哥,自己又算什么? 闻人诀虽然对自己客气,可到底是一区之王,和哥哥一样,是手握王权之人。 他相信笑桑语是真心喜欢自己,对哥哥的说法根本不屑一顾,一路上的恐惧就在于他担心闻人诀会为了证明这点而动手杀人。 好在对方愿意给自己个机会。 占赫只顾着紧张,并未注意到他身后一步处的笑桑语,神情古怪,目光死寂。 闻人诀先对占赫客气的点头回礼,才温和道:“不管怎么说,人是我送给你哥哥的,如今我想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占赫回头看着笑桑语,鼓舞的对着人点点头。 笑桑语没什么表情,目光还死死停留在闻人诀身上。 “当然可以。”占赫当笑桑语是紧张,没有多想,退了几步坐到炎振身旁。 闻人诀直视着笑桑语瞳孔中的仇恨,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信远”。 倔强站着的人瞬间僵硬,笑桑语咬死牙齿,唇齿间充斥着股血腥味。 似是被人瞬间抽走浑身力气,他慢慢的软瘫到地上,又坚强撑着双手,跪直身子。 看人跪下,闻人诀浅笑,跟着蹲下身去,一手搀扶上人肩膀,眸色柔和。 “我从未派你去十三区中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相信你没有,对吧。”这声较重,炎振等一旁人听的清楚。 占赫正襟危坐,局促不安的等着。 错着角度,闻人诀扶在笑桑语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捏的人脸色发白,痛的无法克制的抖动起身体。 看笑桑语这样,闻人诀赶忙另一手也搀扶上,关切道:“你还好吧?别紧张,我相信你,和占赫一样,会耐心听你说。” 一旁的占赫本想站起去看恋人的情况,但听得闻人诀这一句,又安心坐下,双眸中满是感激。 半环抱的姿态,让闻人诀可以遮挡住自己的唇,他跟笑桑语颈项相交,上一句关心之言还在空气中飘散,下一句附耳的话却阴冷的让人不敢相信。 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是轻缓的,一字一句钻进笑桑语耳中。 “去死吧……” “为了保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你自杀,这结尾很感人不是吗?” 惊诧的瞬间抬头,笑桑语面无血色的茫然盯着眼前之人。 闻人诀双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正关切的看着他。 “怎么了?” 因为他的突然抬头,闻人诀似乎又蹙起了眉。 起身站起,但还是神色包容的端详着他。 笑桑语忽然有些想笑,刚才那句阴冷蚀骨的蛊惑之言和现在温和的关切目光,居然出自同一个人。 “桑语?”一旁坐着的占赫看他傻傻抬头,目光僵直。 有些不安的半站起身。 闻人诀慢慢后退了几步,面容很是不解,可居高临下审视着笑桑语的目光和那微翘的唇角,似乎都在好整以暇的等待一个结果。 “你怎么了?”因为他没回答,闻人诀又追问了声,和言语的关心不同,低垂的眸中,黑沉森冷。 “王?”看笑桑语神态和动作都不对劲,炎振顾不上别的,上前两步拉过闻人诀,挡在他身前。 占赫也早就坐不住,看闻人诀被保护着后退,他赶忙上前。 可就在这当口,先前瘫坐着的笑桑语却突然尖利的吼了声:“都别过来!” 他这突然的爆发让人措手不及,占赫惊慌的顿住脚步。 披头散发,神态癫狂的从地上站起,笑桑语的憔悴绝望是个人都能感受出来,他手中拎着把枪,是刚刚从腰间抽出的。 他这举动,让厅中角落里站着的护卫们瞬间抽出枪、支来对峙。 笑桑语慢慢抬起枪口,却把枪直直对向了炎振身后的闻人诀。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又慢慢移转,最终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桑语你做什么?!”止住脚步的占赫伸出手去,惊怒交加。 回首和他对视,笑桑语边哭边笑,疯狂模样遮掩了他倾城容貌,“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兄弟感情,可事实是我和你们都上了床,很抱歉,你的哥哥不会放过我,我也不想让你放弃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一切,我身份低贱,不值得你们为我坏了感情。” “你别冲动,桑语你别冲动,你先把枪放下好不好?”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占赫慌了神,他只顾一直重复说着把枪放下。 和炎振一样,蓝岸在看到笑桑语抽枪后,来到闻人诀身前,看着是在保护自家的王,可眉眼间的懒散差点没让他在这种时候伸手打出个哈欠来。 “是我……对不起,我想回家。”这一声,和之前的扭曲疯狂不同,满是委屈。 闻人诀后退着慢慢回到王座前,站的高自然看的清,目光对着屋顶的笑桑语此刻眸中没有任何伪装。 这一声低诉,他不是对着占赫喊的。 而应该是他的信远哥哥。 “他是个聪明人。”混乱中,维端的声音在闻人诀心识中冷漠响起。 跟它话音同步的还有枪声。 厅外还有源源不断的护卫冲进来,厅内书易被护卫拥簇着推向高阶站到闻人诀身前,蓝岸忙着指挥秩序,占赫在傻愣了一会后冲上前拥抱住倒地的男人。 长发在空中飘散,血液混着白色脑浆喷洒到一旁的人身上。 揽着人,占赫慢慢瘫坐到地面。 窗外,清脆鸟鸣声越来越汇聚。 闻人诀扭头,目光冷淡的投注到院中。 天际远处不断有鸟类飞来,已经有数十只进入厅中,盘旋在尸体上空。 “晶核能量在溢散,今天恐怕不只是百鸟齐来了。”维端感叹了声,不断有附近的鸟类飞来,这景象也算壮观。 “是来告别的吧。”和之前的温和包容不同,丢了伪装,独自一人站在混乱之外,闻人诀的语气很是冷漠。 他专注的凝望着那些鸟儿,目光比起之前看笑桑语时认真许多。 晚霞烧红了天空,花香随着微风吹进,闻人诀在各种混乱的声音中慢慢闭眼。 “是该把院中那株红色的花移走了。” 嚎啕大哭中,他怡然自得的声音在心识中响起。 “为什么?”维端好奇,“您不喜欢它的颜色吗?” “是啊。”闻人诀兴致勃勃,“不好再染上别的颜色了。” “哦。”维端似懂非懂。 “王?”蓝岸请示的声音响起,大厅的混乱暂告一段落,闻人诀整理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 满目不忍的他,哀痛的一步步,重新走下高阶。 227.227:无用之人 厅中的混乱随着笑桑语的倒下, 蓝岸的插手而渐渐平息, 闻人诀重新步下高阶时, 大厅中只留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多余的护卫全部退出, 除却蓝岸几人,角落便只留下了闻人诀的几个亲卫。 满脸哀痛可惜, 闻人诀走到占赫身边却没开口。 怜悯的低着头, 他眸中全是不忍。 占赫万念俱灰, 从笑桑语倒在他怀中起, 他耳中所有的声音便都消失了, 那些哄乱似乎离他很远,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指尖的颤抖, 和那一丝丝消散的体温。 笑桑语挺狠的, 他的枪口直直对着自己脑袋, 死相并不好看。 可这种时候已经没人在意这些,抱着尸体的占赫不曾注意, 蓝岸等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更不会动容,闻人诀呢, 他体贴的站在人身旁, 一言不发。 “是我的错, 我应该早些想办法出来, 追上你,带你离开。”哭声嘶哑, 占赫后悔不迭, 他徒劳的一遍遍擦拭着笑桑语脸上流出的血, 嘴巴开开合合的不断说着什么。 闻人诀耐心等着,直到人哽咽着抽搐,他才长叹一口气,把手落到占赫肩膀上,拍了拍。 “很抱歉,我没想到……”言未尽已停止,他说的似乎很艰难,所有人都能从中听出他的悲伤。 占赫哭过了,疯过了,如今慢慢缓过口气,虽神情看着还很恍惚,但已经有力气从地上站起。 他抱着笑桑语,茫然无措的盯着盘旋在二人身边的鸟类。 五颜六色,羽毛艳丽的鸟儿还不愿离开,围绕着他手中渐渐僵硬的人,不停转圈。 看到这一幕,刚渡过口气的他又有些撑不住,眼眶血红,泪水无声滑落。 鼻涕混着眼泪,这样的占赫早已丢失了属于权贵的雍容,他无神的眸子慢慢凝聚到闻人诀身上,对面的男人跟他一样悲痛,但更多的还是不忍和可惜。 “是我的错。”没有多说,他低下头去看脑袋下垂毫无反应的笑桑语,温柔道:“他想回家了,我带他回家。” “可是……”闻人诀似有忧虑,叹息着开口。 占赫背对着人,沙哑的嗓音让他的话语显得破碎,“谢谢您的体谅,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是我没用,没有能够护住他的力量,但起码,我还能给他一个迟来的家。” 闻人诀跨步,王服衣摆拖过地面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 站到占赫身前,他的银色面具往下收缩,露出他完整的上半张脸。 虽然丑陋,但此刻那双眸子中浸染着同情。 特别真实。 “他是为了维护你们兄弟的感情,不希望因为他而破坏你们的手足骨肉之情,你别辜负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和你的大哥好好沟通。”真挚的声音中,带着担忧。 占赫却嘲笑出声,古怪尖利的笑声并没有让他的脸色缓和一分,他又低下头去,无比爱恋的看着笑桑语闭上的眼睑,柔声道:“桑语不是为了我们的兄弟感情,他只是为了我,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存在,让我丢失现在的一切,他不希望……我为难……” 闻人诀似乎被他这句话所震撼,半天没能再说出别的。双目看着占赫,最终叹息着摇了摇头,主动侧开身子,让出大门。 占赫脚步踉跄,却还是牢牢抱住怀中之人,一步一步,坚定走向远方。 大厅中所有人都目视着他背影,这一幕在飞散离开的鸟群背景下,很是悲壮。 安静在人走后很久还在持续。 闻人诀眯着眼,目光悠悠注视着远方,一时没有动。 脚步带着血迹走向院中,那股子哀伤之气围绕不散,书易收回目光,视线落到了背对着他们的王身上。 眸中复杂,他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对着闻人诀道:“王,有个问题,我想问问您。” 闻人诀的身子动了动,慢慢扭回脑袋,黑眸凝视着他,挥开衣袖,重新转身。 面对着厅中血迹和周围站着的心腹,好整以暇道:“何事?” “您从何时开始布局的?”书易很直接。 闻人诀同样坦诚,“记得我两年前派你去十三区谈判吗?” “我记得,那次的谈判无疾而终,并没有获得什么实际性的结果。”并且在归程的路上还遇到了寒鸦不渡的刺杀,王失踪了一年多,“原来您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去接近他们的王权核心人物?” “我说过的吧,正面无法抗衡,便要想办法从内毁坏。”漫不经心踏步过笑桑语留下的血迹,闻人诀表情冷静,神态漠然。 “您隐而不发这么久,只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那么不是笑桑语,今天这个对象就会是别人,对吗?”或许炎振等人还没能理清发生了什么,但书易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闻人诀对上他目光,无所谓的低“嗯”了声。 “那么我还想问问您……”书易追上两步,仰头看着重新走上高阶的闻人诀,对着他背影沉道:“从您送笑桑语离开的那刻起,您是否就已经料想到今天这个结果,他活不成?” “占赫一腔热血脑子简单,他的哥哥占佩多年为王,怎么可能为美色所诱惑,楚无愧把很多事情想的完美,他自己也是王,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闻人诀施施然在王位上落座,目光淡然扫过底下众多心腹,缓声道:“美色爱情,就像是美酒……” 不得不说老鼠派到闻人诀身边的人极有眼色,这种时候都能反应过来,不知从厅中哪个角落倒来红酒,恭敬递到闻人诀手中。 举起高脚杯,闻人诀神态悠闲,晃着杯中红酒,又透过杯中液体去看下边站立笔直的男人,温和道:“让人享受……”低头抿上一口,慢慢吞咽进喉咙,对着底下几人又一次举高酒杯,就像在无声跟他们干杯。 伴着厅中的血腥味,看着地面逐渐干涸的血迹,闻人诀平直伸着的手慢慢往右“倒”去,红色酒水从杯中流出,在地面上汇聚,那颜色像极了刚刚在厅中流动的血。 凉薄无情之言从他唇中吐出,那般轻视和不在意。 “却非必须不可。” 杯中红酒总算流尽,闻人诀脸上笑意还在,手却用力,把高脚杯狠狠向下砸去。 玻璃碎片飞溅开来,有一块直直从书易鼻前擦过。 这突然的震怒,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 书易仰着的脑袋动了动,反应迟钝般伸出手去触碰了下自己鼻尖,手指上沾染的,是血。 闻人诀已从王位上站起,居高临下扫视着他,阴冷道:“想要在我身边活下去,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适者生存,死掉的就是无用的,这点对你们也适用,哪天你们死了,杀死你们的便是应该存在的,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生存亿万条生命,小到容不下一个无用之人。” 闻人诀很少发火,大多数时候他都和颜悦色,最起码在下面人眼中,他不会轻易以凌虐他人,践踏生命为乐。 可这些真要归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没有必要。 他的冷是发自骨血的,多一分情绪便觉多余,这点对敌人和身边人都一样。 只不过身边人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包容”。 在很多时候,这会让底下人骄纵。 “说说看吧……”提了提自己的领口,闻人诀看着书易,语气恢复平淡,“说说你现在在想的。” 他的火来的奇怪,可又结束的莫名。 右手五指收拢,书易仰视着闻人诀,若无其事道:“占佩多年为王,一旦看出笑桑语在他兄弟二人中间周旋,必然不会舍不得一个玩物,可他不会杀了笑桑语,因为一旦下手,兄弟感情便算彻底破裂了,他最大的可能是把笑桑语送回来,一来是警告您,二来是借您之手逼迫您杀了笑桑语,到时候他们兄弟反倒同仇敌忾,可是他想的这些,您明显也想到了。” 面无表情的,书易直直看着闻人诀,继续道:“您将计就计,只要逼迫笑桑语自杀,占赫就会认为是他的哥哥逼死了自己的爱人,但这和占佩亲自动手杀死笑桑语又不同,以占赫性子若是占佩亲自动手,当场激化矛盾是必然的,十三区中,如今的占赫完全不是占佩对手,您要的应该是在他们兄弟之间制造隔阂,但这隔阂和不可调节又不能太过激烈,不能当场就爆炸。” “啪啪啪”闻人诀含笑鼓掌,颔首让他继续说。 “您把每一丝每一毫都算计到了,这些小细节,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乃至占赫回去后的每一点变化,您应该都有想法了。”书易娓娓道来,神态不正常的平静。 “你认为还需要加点什么吗?”闻人诀歪着脑袋,认真问。 就似他刚才的发怒完全不存在。 “一样让占赫看见就想起笑桑语的东西,一件让占赫更深信笑桑语爱着他的物件。”书易冷声道。 “睹物思人……”闻人诀深思着,笑道:“好呀,不错的主意。” 跟刚刚的阴鸷目光不同,闻人诀充满赞赏的看了书易一眼,扭头吩咐亲卫道:“把笑桑语留在王居的那件羽衣装箱,给占赫送去,就说是笑桑语离开十七区前落下的。” “是。”亲卫匆匆离去。 书易语气莫名的跟了句:“羽衣上不加点什么吗?” “比如绣字?”闻人诀玩味。 炎振毛骨悚然,吞了口唾沫,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蓝岸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书易却从容不迫道:“您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闻人诀笑着没否认。 “接下来该有变动的,是第十区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书易对着闻人诀道:“以您现在的布局来看,盘中下一刻要挪动的位置,是第十区。” “是啊。”闻人诀幽声道:“那么多的晶核运进去,该乱了。” 228.228:夫妻关系 先不说占赫收到那件绣有“赫”字的羽衣时, 是怎样的表情, 也不说书易突然改换的奇怪态度, 单说闻人诀晚上回去要应付的, 就是让他深感无力并且很是暴躁的白檀。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白檀就站起身围绕着他走, 可人愣是一句话不说, 双眼眨巴着欲言又止, 神态扭捏的闻人诀无法直视。 就连二人坐下来吃饭, 白檀也没消停, 嘘寒问暖, 态度巴结。 闻人诀面无表情, 暗自忍耐, 就当身前没这么个人的存在, 吃完后放下碗筷起身去泡澡,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白檀那张继续献媚的脸。 目不斜视, 他坐下来批文件,在随意放到一旁被白檀及时归类后, 他终于无法继续视而不见, 托着自己脸颊, 闻人诀歪着脑袋, 目光有些深沉的注视着人,半天后迎着人晶亮眸子开口问了句, “想做什么?” 白檀好不容易等到人开口跟自己说话, 半蹲着的身子瞬间站起, 兴奋的看着闻人诀,雀跃道:“我听所有人都在说,笑桑语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就有传言,到了王居,动静更是不小。 要不是有带着人跑没成功的记录在,怕惹到闻人诀,白檀问的会更直接一些。 “是回来了。”手中笔尖点着文件,闻人诀未在意墨汁的沾染,别有深意道:“想去找他?” 白檀眉开眼笑,“可以吗?” “唔,不是不行。”笔尖在纸页上打着圈,闻人诀托着脸颊,侧眼打量着白檀,蓦然问了句:“不怕被人算计了?” “呃……”想起不愉快的记忆,白檀也有些恼火,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跟他和好,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毕竟他唤鸟的本事……” 没有揭穿白檀的口不对心,闻人诀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径直打断,“他死了。” “我就是看他好看,不是说就忘记他算……”顿了顿,白檀突然瞪大双眼,傻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说,说什么?谁……谁死了?” 勾着唇角,闻人诀托着脸颊的手放下,转移了些方向,正面对着白檀,慢悠悠的一字一顿重复道:“笑桑语死了。” 白檀懵了。 慌手慌脚捡起手中掉落的文件,蹲了半天才重新站起,将信将疑道:“你开玩笑的吧,他今天才回来,不是……吗。” 所有质疑的话都被吞回肚子,白檀脸色发白的看着闻人诀浅笑着的那双眼睛。 是真的…… 闻人诀现在的表情,绝对不像在开玩笑。 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白檀惊恐万状,顿口无言。 闻人诀却站起了身,一步步逼近到他身前,伸出右手卡住他下颚向上托起,阴柔道:“还想去找他吗?” “唔……不,不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下巴被挟制让发音变得有些模糊,但白檀怕极了这个时候的闻人诀,极力出声否认。 闻人诀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兴阑珊,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但还是撤开手,扭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檀吞咽着唾沫,右手小心揉捏自己疼肿的下巴,到地球这么久,他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情,这些进化中的家伙,力道大的跟机器人一样,他是无论如何也无力反抗的。 还沉浸在笑桑语死掉的这件事情里,他虽然对人之前算计自己感到恼恨,但真正记在心里的却是自己的莽撞。 笑桑语被送走后,他甚至想试着求情。 不管怎样,美成那样就像是天造,上天都会对他格外怜悯吧。 保护珍稀物种人人有责,美成这样的人类也应该好好保护吧,白檀在王居中的这些日子,也有些愧疚当日自己对人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相信笑桑语那次并不准备伤害自己。 看个电视都能伤感的他,听到那样一个爱情故事,脑中那日花树下人的眼神举止,白檀记得清晰。 可是身前这个坐着的男人却告诉自己,笑桑语死了,那个在花树下歌唱,长睫上落有花瓣,身周盘旋着飞鸟的完美男人,死掉了。 依稀还能记得笑桑语说起信远时的眼神,那样柔和充满希望的光芒。 就是被那样的目光所触动,才决定帮助他…… “他……是怎么死的?”僵立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白檀才总算断续着出声。 闻人诀已趁这段时间,批好了一堆文件,听到他问话,头也不抬的随口道:“自杀。” “为什么?”语调哀伤,白檀特别不能理解的瞪着低头自顾自批文件的男人。 那样满怀希望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笑桑语能够忍耐分离,能够接受侮辱,甚至靠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去经营谋略,抓住每一个逃生的机会,为了去见自己的爱人,为了和相爱的人相守,那又是为了什么,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 想起那日茶楼中他相逼自己时的坚韧表情,白檀相当不理解。 “谁知道。”闻人诀似乎懒得应付他的问题,将批阅过的文件随手扔到一旁,撇下钢笔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伸了个懒腰。 白檀还直勾勾盯着他,怅然若失道:“他那么努力,我以为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为什么?” 喃喃自语着,白檀也不知道自己这句为什么问的究竟是什么。 在房中走了两步活动身体,闻人诀扭动脖颈时,顺便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白檀,见人还是一脸的纠结悲伤,他干脆掉转了脚步,朝着人身前走去。 白檀没有躲闪,他站在原位,傻傻看着闻人诀的靠近。 一手抬高,在白檀睁大的眼睛中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痛快的揉了几把,方才温和道:“一切的悲剧源自于弱小。” “弱小?” “笑桑语和信远,他们双方只要有一方强大,这个结果便可避免。”眯着眼睛,闻人诀语调悠长。 “所有的都是吗?只要强大,就可以避免这些悲伤的事情吗?”没在意自己头顶的那只手,白檀自言自语着。 “所有不能相守的悲剧,都是因为过于弱小。”蛊惑般,闻人诀重复了一次自己的答案。 白檀低头沉默着。 闻人诀揉弄着人的头发,一时倒也没走开。 房间外头的院子中,巡逻的护卫们正在走动,有夜间活动的鸟类发出轻灵叫声。 白檀在闻人诀慢慢柔和下来的神情中,突然抬头否认道:“不是这样的,我在星际时见过很多单相恋,他们一样痛苦,一样无法在一起,难道这样的不相守,也是因为他们弱小吗?” “只要有想法的一方足够强大,就可以避免。”闻人诀少见的耐心。 白檀却摇晃起了脑袋,一脸的不认同。 “你认为爱情来源自哪里?”闻人诀心平气和。 “心,人心。”白檀摸着自己的心脏,真挚道:“那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摸了摸白檀滑嫩的脸蛋,闻人诀轻柔道:“所以你以为,心又是什么。” 手心还按着自己心脏,白檀能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可面对闻人诀这个问题,他一时竟想不出答案。 有些不舒服。 可更让他不舒服的,继续了。 放下摸着他脸蛋的手,闻人诀向后退了一半,双臂抱胸,审视般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平静道:“和你这两天买的那些玩具一样,都是可塑造玩弄之物,人心,并没有高等一分。” 白檀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舒服来源于哪里了,闻人诀虽然在笑,说话也算温柔,可是他的瞳中,冰冷轻视,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温度。 “你!”深呼吸着,白檀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看不起人?你还是不是人类?” “是不是呢……”眯了下眼,看着白檀横眉冷对的样子,闻人诀转过身去,悠长道:“明天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对话结束的很不愉快,但这仅仅是针对白檀而言,气的半晚没睡,他赌气的去了窗边睡木椅子。 闻人诀倒从始至终那张脸,看他不上床也没多说一个字。 白檀以前只觉的闻人诀冷血暴力,可晚上这一番让他有些迷糊的对话,虽然不确定闻人诀话中深意是什么,但最起码的,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闻人诀轻视人类。 同为人类的他,那份轻视居然还是发自骨血的。 “真的还是人类吗?”虽然一晚上睡得不舒服,在天蒙蒙亮时白檀就醒了,可是昨晚贸然发了火,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闻人诀,便干脆装睡,直到人离开房间,他才翻身坐起。 脑中想着昨晚的事情喃喃自语,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来地球后见到的那些招手燃火,手劈巨石,脚底涌动泥土的家伙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生物学或者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白檀忽然有些不安,这份不安让他坐立难安,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 “您怎么能容忍他这样放肆呢?”维端和闻人诀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檀在装睡,从人呼吸上可以轻易分辨出来。 只不过闻人诀压根就不在意。 “这是他的权利。”迎面走来队护卫,见着他全数点头行礼,闻人诀颔首示意,心识中却还不忘回答维端的问题。 有些困惑不解的,维端“啊?”了声。 不知从哪里摸出本书,闻人诀晃了晃,红色封面上玫瑰图案的字体异常亮眼。 《论如何维持好夫妻关系》 维端:“……” 蓝色幽火无声燃起。 走廊拐角并无人,若有人见着这样一幕,定要被吓一跳。 凭空烧起火焰,很快燃起书页,闻人诀挑眉,神情自若的随手撇开,扔到脚下。 步伐一点没停顿的朝着会议厅走。 维端却还不罢休的在他心识中尖叫,“您又哪里找的邪门歪道的书籍?我……” 后面的废话太多,闻人诀自动屏蔽了。 直到走到大厅门口,匆忙赶来的黑虎带着一众十八区的高层齐刷刷跪下向他行礼,闻人诀才重新打开跟维端的连接。 “王,十区大乱,周家联合着黑渡地带几大黑帮,杀到了春城要闹独立,夏城那边原古家旧系,不肯蛰伏的一大帮家族也闹出了事端,所有还幸存的反对者都开始蠢蠢欲动。” 来不及等闻人诀走到王座,黑虎就急切道:“听说江柏峯不知怎么的和占佩暗下达成了协议,最近前线的局面已经越来越怪异,情况不容乐观。” 安安稳稳在王位上坐下,闻人诀伸出一手对黑虎安抚性的压了压,平和道:“好了,我知道,等人到齐了罢。” 看他表情未变,沉稳依旧,黑虎和一众匆匆赶来的十八区高层,纷纷松了口气。 229.229:谋略相争 前线出了变故, 还是很重大的极有可能同时危害到三个王区的事情, 除了带领战部在秋冬花三城驻扎的向阳, 所有闻人诀手下心腹高层全数赶到了十七区的王居中。 蓝岸本来已经过来了, 可在中途不知是什么事情,又匆匆赶了回去, 等再到王居时, 恰巧跟书易在门口碰到。 二人没顾的上说话, 彼此点头示意后, 快步走进。 他们身后, 炎振带着刀戈匆忙下车。 红雨早他们一步进了会议大厅, 就见他们的王面色平和, 坐在王位上, 阖眼假寐。 而十八区的一众高层, 除了吴豆留守,包括辛头都已在位置上坐着。 书易有别于一众人, 到了后直接迈步走上王座下的台阶,那上边有特别为他安置了张椅子。 闻人诀在他坐下时, 睁开眼睛瞥了眼, 就又托着脸颊合上眼。 等炎振小步跑进来在位置上坐下, 闻人诀明明闭着眼睛, 却像是看见了般,没等任何人提醒, 径直站起身, 狭长眼睛眯着, 慢悠悠的一个个打量过去。 所有人迎着他黝黑双目,不自觉的正襟危坐。 闻人诀脸上表情虽然不差,可也没了惯常有的笑意,很是严肃的和所有人对过视线,看的人心中紧张后,他又突然抬起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底下坐着的各区高层纷纷松懈一口气,刚才闻人诀的目光虽然淡漠,可就似被异形盯上般,那股子压迫绝对不好受。 “王。”厅中二十多号人全数站起,又都深深俯身下去。 站在王座所在的最高台阶边沿,闻人诀无声盯了会,方才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谢王。”没有多余的话说,这里的人身份高,自然跟闻人诀的关系也近一些。 日常相见的次数比起底下人多多了,神情自在许多,但还是带着小心。 “王,不知是什么事情召集我们过来?”炎振跟闻人诀的关系亲厚一些,自然第一个开口问,不过他问完后,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的黑虎身上,他知道,这次的消息是十八区带过来的。 黑虎迎着人视线,先扭头看了眼闻人诀,见主上没反应,他才道:“我们和十三区的联盟,怕是要出变故。” 炎振的神色一瞬变了,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威胁和严重,在情况未明前不好多说什么,他聪明的坐回身去。 比起他们,十五区中的红雨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神情挺平静的,向阳不在,十五区中她一人做主,一开始还有人看她是女人而轻视轻贱她,在这些人逐一付出惨痛代价后,所有的偏见慢慢消失。 说起这点,红雨对闻人诀很是感激。 这个世界,生存不易,对女人的存在就更为苛刻,是闻人诀,从来没在意过她的性别,只把她看做一个人。 给她,和黑虎向阳等人一样的地位和机会。 在她狠辣清理敌对时,没有过问,甚至疑心过半句,这无声也是在为她树立威信。 她是向阳的副手,和向阳的联系比起其他人多了很多,这次的消息虽然是从十八区那里得来的,但前线的向阳多少知道猜测了些。 红雨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想知道王的大方针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都到齐了,可王居然又开始闭眼假寐。 蓝岸挑着眉,左右看了圈,一众高层纷纷皱眉和他困惑相对,但就是无人愿意做这只出头鸟。 说起来,蓝岸这性子本身就怕麻烦事,但这种情况下,好像也只有他适合开口了。 有意“咳”了两声,起身走到厅中,他先对低垂眼睫的闻人诀行礼,而后才开口问道:“王,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闻人诀双手叠握在腿上,闻言掀了下眼皮,扫视了圈,不紧不慢道:“再等等,还有人没到。” “呃……”这下就算是蓝岸都吃惊了,扭头看了眼炎振,炎振回给他个同样迷茫的眼神。 黑虎和身边的辛头对望,红雨也看向了炎振。 一众下属全都懵了,左右看看,没错啊,三区高层除了无法脱身的向阳,正副手都来齐了啊。 可王怎么还说有人没到呢。 虽然好奇的不行,但没人想再去惹王心烦,反正一会就看到了。 这么一想,又都沉稳坐好,耐心等着。 从黑虎说的隐约情况来判断,若和十三区的联盟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可看王座上的男人,脑袋后仰着,呼吸越来越轻缓。 分明是快睡着了。 眉眼间更是连一点的焦急暴躁都看不到。 蓝岸坐回位置,目光直直盯着闻人诀下巴看,他想,这就是闻人诀和陈凉息的差别,同样为王,上面这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神色都那样,不知深浅,看不出真正情绪,而后者,陈凉息大概也清楚怎样为王,所以在遇到大事情的时候,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同样表现的沉着冷静,云淡风轻。 可若是了解他的人,又或者足够仔细的人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 陈凉息在大事后暴戾的处置,很多时候正是不安和情绪在作祟。 而闻人诀,蓝岸卷弄着脸颊边头发,似笑非笑的看向厅中其他人,刚还焦躁的一众高层现在脸色却慢慢恢复,在安静的等待中慢慢静下心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领头的那个男人,冷静如初,且没有丝毫的慌乱。 和厅中所有人一样,这种时候蓝岸也转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在想,闻人诀是否有了主意,又是否对这次的变动提早知晓。 可有什么对策? 这些他都不敢轻易判断,曾经他以为和闻人诀接触的久了,总能窥探一些内心,可后来,他越来越发现,他压根就看不懂自己认主的这个男人。 闻人诀的情绪,无论是暴怒,哀伤,喜悦,都只是局势下的激情表演。 这点在笑桑语的事情上,尤其看的清楚。 安静持续,半个小时后,厅中一众人却还冷淡着脸,耐心等着,除了个别人有些焦躁的不断看向门口,就只有王座上闻人诀中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声音。 “部长?”辛头的位置就在黑虎身侧,在绝对的安静中,他突然轻喊了声。 黑虎本还沉思着自己的事情,因为他的叫声,扭头望去,辛头下巴朝门外点了点,除却他们这里,蓝岸那边和红雨那边,同样有人注意到门口快步靠近的人。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去,各怀心事的打探,直白到走进门的那个男人缓了下步伐。 从头到脚罩着件黑色长袍,脸上还戴有灰色面具,除却露出来的双臂,这个神秘人,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 唯一能够让人窥探到的,就是他的身高。 很矮小。 就连体型,也因为宽大的黑袍而看的不分明。 这样一个神秘兮兮,鬼祟到来的人物,让一众等了快一个小时的王权高层们眉头皱起。 老鼠这次前来也是闻人诀打的电话,他现在是上了贼船没办法,在第十王区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前,不好脱身。 若不是因为这样,以他喜爱生活在暗处的脾气和心性,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王权组织面前,尤其还是一群掌控权势,可以说日常工作里就有清理他这类组织的人。 这就是耗子见着猫,他浑身不舒坦。 单膝跪下行礼,比起其他人,他只是少呼了声王。 闻人诀从他进门后就仰起脑袋,目光淡漠落在他身上。 嗓音做过处理,老鼠样子尽量恭敬的低下脑袋。 要说以前他也见过闻人诀,但都没有这次的威压这么重,可能人身上银亮色的繁琐王服是一回事,那高高在上不可逾越的九步台阶又无形给了他些压力。 “来了?”语气和目光不同,带着亲热,闻人诀点头道:“说说吧,十三区这次的谈判。” 书易就坐在闻人诀身下两步台阶处,足够居高临下,他仔细打量着斗篷下的人,虽然遮掩的严实,但是…… 目光闪烁,他不难猜测这个人是谁。 应该是十区中经营情报组织的,老鼠。 对这个男人,书易感官虽不好可也没有太恶劣,除却他,便只有吴豆见过这男人,可吴豆这次留在了十八区没来。 所以如今的厅中,除了他,便只有闻人诀认识老鼠。 书易是个聪明人,只要闻人诀无意说,他自然不会多嘴,整理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再抬起头时,他目光已变得审视。 黑虎对这次十三区的事情只是恰巧知道一些,但不详细,可比起他,老鼠知道的那就多的多了。 处理过的嗓音粗哑,老鼠简练道:“十三区在一个多月前正式派出了谈判的队伍,私下跟十区的江柏峯进行了联络,大致的已经接洽过,他们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达成同盟,转而针对……”顿了顿,把你们两个字吞了回去,老鼠改口道:“我们。” 蓝岸目光很是锋利的扫视着说话的黑袍人,嘴角弧度勾的诡异。 黑虎表情深沉,炎振则一脸的凝重。 红雨开口:“我不能理解,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双方接洽成功,我是说,十三区怎么敢和十区联盟,他们的原意是和我们拖死江柏峯,等十区大乱后我们双方各凭本事争夺,以后东南这片谁主沉浮,我们再论,如今他们找十区联合,不怕我们倒下后,被缓过口气来的江柏峯干掉吗?” 这也是最早闻人诀肯定十三区愿意和他们联手而非十区的原因。 虽说后来,情况有些脱离控制,十三区以为有的优势,被他们快速拿下三城后抹平,可这,应该还不足以促使十三区转而去找十区结盟。 没有掌握足够准确的内部消息,老鼠就不会站在这里。 红雨的质疑自然也是厅中其他人的。 没卖关子,他开口继续道:“十三区让江柏峯以割让春夏二城为条件和他们联手,先瓜分了我们。” 一言落,满堂皆惊。 诧异惊呼议论瞬间响起,有的人脸瞬间就白了,还有的人一脸的不相信。 交头接耳,一时把老鼠都先抛到了一边。 闻人诀任由这种哄乱声响起,足足有三分钟,他才在上头咳了一声。 交谈声瞬间减弱,又慢慢消失。 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到他身上,炎振喃喃自语了句:“江柏峯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 闻人诀的神情始终没变,哪怕在听到老鼠说出那句话后。 等一众惊慌的下属们安静下来,他才把目光投注到书易身上,沉吟道:“先生怎么看?” 书易表情沉重,半垂头思考了很久,才起身对他点头,而后转身面对一厅的高层,开口道:“这不无可能。” 面对一双双不安或质疑的眼睛,书易冷静道:“局势在变,十三区的占佩谋略心思都不差,他会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奇怪,在我们闪电拿下秋、冬、花、三城前,按照他原先的预想,我们并无可能和他对抗。” “我们和他联手,最终耗死因为内部问题无法全力对付我们的江柏峯,在那之后,十三区的势力强大于我们,而我们就算得到了十区一定的地盘和资源,也还需要时间消化,他们却可凭借着底蕴,调转枪口拿下我们。” “可问题是,局势变化了,我们拿下了秋冬花三城,且还是在根本没付出多少代价的前提下,这超出了占佩的算计,我们在前线的战局上和他们形成了僵局,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最终我们双方合力吞并了十区,到最后,两虎相争,赢得不一定是他们。” “而江柏峯,他的局势也产生了变化,在失去古知秋前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住局面,这点没有错误,若是没有我们和十三区的逼近,以他的能力在失去古知秋后,强势镇压住内部不成问题,他最欠缺的恰巧是时间,能缓过那口气的时间,可惜我们和占佩都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前线接连夺下他六座城市后,还在同时扶持他内部的反抗力量。” “这样下去,消化融合他城市的我们和十三区足够拖死内部伤口未愈合的他,所以这就逼迫的他不得不考虑妥协,明着听割让两所大城市很愚蠢,但是,这能给他时间和选择权,在这场三方争夺中,先清理出局我们,面对留下来更发强大的十三区虽然危险,但总比第一个被清理出局的好。” “且瓜分了我们,又有了这口缓过来的气,江柏峯的死局说不定就破了。” 书易慢慢梳理着其中的门道,厅中所有人仔细听着,逐渐露出恍然。 “而对十三区来说,他知道十区如今的局势如此,与其和我们拖死江柏峯,给我们时间消化成长,最后两虎相争,不如现在逼迫江柏峯割肉,没有一点牺牲的强大自身,成为三方中兵不刃血的最强者,这次我们在前线的三方僵持,如今看来,是十三区早有思虑的有意为之。” “借助我们,大兵压境十区,逼迫江柏峯和他们联手,凭白得到两所大城市,二强联手先清理了我们,留下他实力强大于十区,再二强争夺。”总结性的最后说道,书易心事重重的扭过头去,对着闻人诀忧虑道:“此种逆转手段,大局观念,揣摩人心的步步紧逼,不像是占佩所为。” 230.230:打碎他们 一众人听的仔细, 闻人诀听的也很是认真。 所有人都开始揣度思考书易的话, 闻人诀眯着眼睛, 一手撑着脸颊, 脑袋歪着,若有所思。 和下边人不一样, 他在之前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那就是忽略了十三区中的谋略类人物。 占佩和占赫, 包括十三区中的一些权贵高层, 他都通过收集的资料或者自己那次近距离的接触给了判断, 可唯独没有把他们养着的“军师”类人物算在其中。 恰恰, 现在坏事的就是这种人。 和深思着的其他人不一样, 蓝岸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双眼盯着黑袍人, 嘴角勾起,目中闪过光亮, 半笑不笑的开了口:“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消息?” 一切还只在接洽中,按道理不管是十区也好十三区也罢, 肯定会对这种消息严防死守, 万不能走漏, 何况厅中这人现在娓娓道来, 知道的明显不是一点点,跟黑虎意外得知的一点风声不同, 这人, 连十三区的谈判条件和时间都知道的详细。 可是, 闻人诀,他的主上,他们的王,常年呆在王居中不问琐事,又从哪里,得来了这么号人。 要说黑虎一开始就很紧张,后来看见黑袍人的到来固然好奇了一阵,但随着对方的话抛出,他开始思索眼前将要面临的,倒一时把人的身份给忘了。 蓝岸不问还好,一问,厅中瞬间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审视目光重新投注到黑袍人身上。 闻人诀坐在王位上,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他应该出来说点什么。 可是炎振扭头询问般望去,就见自家主上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姿态。 老鼠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质问,听到蓝岸语气不算好的问话,他刻意笑了声,悠哉道:“这世上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东西,总会有办法弄个清楚。” “真是猖狂。”维端指使着天眼在厅中转圈,心识中冷冷出声。 “但他有这个资本。”托着脸颊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闻人诀嘴角扯起,心识中回了句。 “您说过,我们的情报网是有很大问题的,您对老鼠,没有别的想法吗?”暗示般,维端试探了句。 闻人诀却很直接,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夺而用之,但情报组织这种东西和一般势力不同,他们的联络很隐秘,又环环相扣,很多上下线的接头便只有老鼠一人知道。” “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你又是哪区的人?”蓝岸挑起的话头,但先感到不爽的却是炎振。 因为他手下就有情报网,且还是多年盘根的那种,不是他成为王权高层后建立的,而是他赌坊的老底子,刀戈手下还在运转的那个杀手组织,很多主上需要的情报,就是从他手下来的。 本来对这人带来这么重大的消息,他还很是感激,但听到这么一句自傲,乃至挑衅的话,他心中开始不悦。 这人,绝对不只是在嘲讽十七区的情报能力,当着三个王区的高层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所有人一块轻视了。 炎振的不满正是所有人的,红雨艳红色的唇咬了下,神情冷艳的瞥了人一眼,跟她相同,辛头也不满,但没有吭声。 他们忍了,厅中脾气火爆的人不是没有,几句怪味十足的话扔出来,老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说炎振这帮人,权势虽大,脾气又火爆,但有胆量这么针对黑袍人,还是因为上座的王,迟迟没有出声。 任由底下□□味蔓延,闻人诀心识中对维端道:“老鼠一死,他的情报组织虽然不会崩溃,但却会消失,零散成多块,我们真正能到手的人员和线路不多,况且以这样的手段得到他们,日后必遭反噬。” 他说这些话,就是要打断维端的念头。 别以为他听不出,维端三番两次的暗示是想说什么。 但是,和其他组织不一样,正如他自己一开始所说,情报组织很特别,他们若是不肯出力,危害就是巨大的,更别提有逆心的反叛。 “那,我们不能自己建立一个吗?按照老鼠这样的模式?”维端跟闻人诀久了,自然能够听出主人的意思,它现在越来越觉的手下情报的重要,这在很多时候,往往能够决定战场上的胜利,甚至大谋略上的先机。 心平气和听着底下的言语交锋,闻人诀心识中漫声道:“一个情报组织的建立,需要耗费无数时间和精力,老鼠手下能有这种规模的网络,绝对不是十数年就可以办到,你知道我们的劣势是什么吗?” “什么?”维端很好学。 “根基,不管是十区的王权,又或者十三区,他们的根基都比我们深厚,如今我们势头强盛,貌似看不出这种差别,可等到了外面的世界,等我们真正走出东南这块大陆,一个新兴王权的弱点,就会显露无疑。”说这些话,闻人诀并不是一时的思虑,他是往很长远的以后去考虑。 对他的深谋远见,维端从不担忧什么,听到他这样说,也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了打算。 “您对老鼠势在必得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闻人诀不否认,双手伸出合掌,轻拍两下。 老鼠面对一帮人的针对,偶尔回上两句嘴,一点下风不落。 吸引住厅中人注意,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闻人诀唇齿微动,轻道:“不能强取。” “您说什么?”炎振伸手挠了下自己后脑勺,看主上似乎出声了,但声音又太轻,他们没能听仔细。 “他的身份,你们不必怀疑,他说出口的话,自然是真。”闻人诀沉声,不可置疑的下了定论,又扭头看书易,“先生的判断和分析很精彩,你们可有什么想法要补充?” 话题是蓝岸起的,可到了后来,和老鼠争锋相对的却是别人。 他早便沉默呆在一边,和闻人诀一样,看起戏来。 老鼠神情举止看着不变,其实心中也有些焦躁,别看他说的高冷猖狂,但面对三个王区中说一不二的一帮人,他这常年暗处生活窥探别人的地底人,还是有压力的。 他知道闻人诀的心思阴沉,也不知道人刚才在想些什么,现在才出声给他解围。 没人出声,刚刚一帮针对老鼠气势很足的男人,这时候却都维持沉默,慎重的不轻易发表意见。 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要先听听其他人的看法,且他们的王,大多数时候心中早就有了算谋,万一说错了话,可就糟糕了。 闻人诀蹙眉,下属们的小心慎言,这种时候却让他不满,无奈他只能出声点人,“黑虎,你的想法?” 黑虎坐姿端正,听到闻人诀点名,很是恭敬的从位置上站起,沉稳道:“若消息来源准确,那么我同意书先生对此事的判断,只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跟占佩打的交道虽然不多,但从之前的事情来看,这次的谈判和谋略,确实不像是他的手笔,我们是否要先弄清楚,这个跟我们下棋的人是谁,才好做出下步的对策。” 跟占佩一样,黑虎同样多年为王,虽说王区实力差别巨大,但这份沉稳,还是让他有别于闻人诀手下的其他心腹。 眼下被点名,一番话说出来,可见他的周到。 闻人诀眼尾上挑着,扭头看蓝岸,“你呢?” “我也同意先生对此事的判断,”蓝岸这种时候倒一点痞气不见,严肃着脸,对视着闻人诀认真道:“只不过现在才去查谁是这次的主谋者有些晚了,一旦等他们达成共识,我们就会非常被动,与其先按兵不动摸清楚情况,其实我的意思是,主动出击,破坏他们达成协议,按照……” 目光落到从头黑到脚的老鼠身上,蓝岸刻意拖腔道:“这位黑衣人的话,他们目前并没有完全获得共识,那么我们还有机会破坏他们的联手。”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并没有马上给出处置办法,反而是又一次把目光转回书易身上,温和道:“先生准备怎么做?” 十三区有“军师”,难道他手下就没有? 闻人诀从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一手抓的那类掌权者,虽然说很多大的谋略他下了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更改,但在棋子未落之前,他更愿意给身边人机会。 他要做的只是存在,让下属去做,允许他们犯错,而后在致命的地方纠正,只要不伤真正的底子,适当的牺牲和错误,不见得是错事。 且书易这段时间的状态不是很好,他可以看出人在自我调整,但对方心中的那份不安,还是很明显。 书易跟自己绝对不是一路人,二人的思维思想碰撞也不是第一次,闻人诀会不悦,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强势镇压,就像那次砸碎玻璃杯,但这些,不代表他一定要把人清理出自己身边。 书易曾很直白的说过只要还有利用价值,自己就不会杀了他,这种观点倒也不算错,可还有一点,他不知道。 闻人诀从来就没有要求身边人必须跟自己是一路人,一样的思维和做事方法,一样的行事手段。 虽然不一样颜色的人注定给他带来些不便,甚至是不舒服,但闻人诀恰恰也通过这些不同的人,来看待这个世界。 安老曾说,这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世界,人类这个种族存在的意义,便是自我毁灭。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多余,这个世界,索然无味。 那个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个念头,世界怎样,他永远不会通过别人去得知,他想要,把世界握在手心,而后,给自己一个答案。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身边出现的各类人物,多少提前给了他些感知。 既有意想培养下属,又要不动声色安抚书易,闻人诀把决定权给了人。 “蓝部长有一点说的很好。”书易面对他的看重,很是沉得住气,镇静道:“信任是十三区和十区之间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这种关键时刻,江柏峯绝对不敢轻易行动,谁人在后面下棋不重要,关键的是,我们要打败他。” “你有想法了?”闻人诀平静道。 “是。”书易的声音加重,果决道:“主动出击,在他们未联手之前,打碎他们!” 231.231:波澜沉浮 雷厉风行的几句话, 让底下坐着的所有人震了震身子, 闻人诀却还托着自己脸颊, 面色看不出什么, 平和道:“你继续说。” 转了身,面对着厅内所有人, 书易背朝着闻人诀往台阶下走, 边走边道:“如此重大的事情, 想必江柏峯为了安心, 一定会让十三区给出诚意……”停在黑袍罩身的老鼠面前, 书易点了点头, 礼貌道:“不知道您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比如, 他们二人最近会找个时间亲自见面。” 因为书易的敏锐, 老鼠垂下的手动了动,客气道:“确实有这个风声, 从十三区王居中传出的信,说占佩会在下个月初, 亲自去往第十区和江柏峯私下见面。” 听见这回答, 书易马上转身, 面对着闻人诀低头, 恭敬道:“恳请王马上调集我们所有未在前线的战部,等占佩出王区到第十区后, 一起逼近十三区。” “何意?”闻人诀沉声。 因为前线的僵持, 他手下几个战部已经被耗在了那边, 如还要调动大部队,就意味着其他王区如同空城,这种时候万一被人趁虚而入,后果极为严重。 清楚这当中的关键,闻人诀托着脑袋颇为严厉的看着人。 书易知道闻人诀这一问,同样代表厅内其他人,因为要在前线形成一定的优势,三个王区已经被牵扯进了很大的力量,这种时候还要调动大军去往十三区,便意味着十七区的王城都将得不到足够保障。 “您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先一步完成,如今缺的不正是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虽然对闻人诀的手段不喜甚至胆寒,但既然没准备放弃,书易自然还是要站在他自己的位置,去思考布局。 闻人诀神情平静,看着像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漠然道:“你给其他人说说。” “是。”恭敬的弯腰,书易越过中心站着的老鼠,目光和厅中其他人相触,缓声道:“和占佩不同,占赫的心思较为简单,且城府不深,因为笑桑语的事情,他和占佩虽然没有起大的争执,但隔阂猜忌不满已在心底扎根,只要有适合的土壤,就能裂土而出,造成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破坏和灾难。” 很是仔细的,书易刻意说了下占赫这个人,“他从小在哥哥的光芒下成长,兄弟俩的巨大年龄差,可以说,在晶核体系出现前,他几乎是占佩定的下任王者,早个几年,甚至已经开始这方面的培养,可惜的是晶核能量的运用出现在人类中,关于寿命的诅咒已经被打破,和所有准备中却没交接的王权一样,占佩心中对占赫未免没有猜忌。” “只是他多年强势,占赫在不甘失落后也算安于自身,可权利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好熄灭的,这就像是火种,永远埋藏在一个人心间,等待机会焚烧,笑桑语的出现和死亡只不过是根□□,他燃烧了火线,却还未能引燃炸、弹。” “占赫心中对哥哥的崇拜和感情还残留了那么一丝,从十三区的情报中,想必大家也有所推测,占赫在回到王区后,变得开始想要表现自己。” “他想要力量,更想要证明自己,这时候,有什么比救下自己的哥哥,更有说服力,更让他心动,更能说明,他不比占佩差吗?”书易声音缓慢,目光一一和厅中几位部长对视,最后才看向中间站着一动不动的老鼠,请求道:“在占佩离开十三区到十区后,我们将会集结大批部队逼近十三王城,在这个过程中,可否请您在十三区的高层中散布一个谣言?” “谣言?”沙哑着嗓音,老鼠平静道:“您说。” “大军压境下,我希望所有留守的十三区高层都能知道,我们和十区其实已经先一步达成了协议,先诱使占佩离开十三区去往十区谈判,同时我们调集所有人马攻伐十三区。”书易不紧不慢的,说出惊人之言。 老鼠诧异,“您是想要造成十区已经先和我们联手的假象,让十三区中的占赫以为他的哥哥落入了陷阱?” “是。”书易目光严肃。 “可是十三区中留有那么多的部队,他们如何能信你们这点人马就想要拿下他们?”老鼠无意干涉闻人诀手下这帮人的决定,他其实只要配合就好,但现在的这个计策,实在是让他不解。 “占佩虽然敢去十区,但不意味着他就不提防江柏峯,我们都能够秘密调集战部,为何他们不行呢?”书易满含深意道。 黑虎在一旁已经蹙起眉头,心中忧虑,口中尽量稳重道:“先生的意思是占佩其实已经调集了大部人马,先一步汇聚到了前线由他们所占领的前、月、下,三城之中?” 若猜测属实,那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失误。 因为前线这样大的变动,力量的逆转,他们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听说。 “如占佩真要在下个月初去往十区和江柏峯见面,那么这就几乎可以断定。”厅中所有人的脸色一瞬难看起来,炎振闻言后小心观察起上座王的脸色,可惜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们这也是为了和十区达成协议后,立刻调转枪口,和江柏峯前后夹击,先清理了我们在秋、冬、花三城中的战部。”蓝岸听到这里,挑眉笑言。 他的微笑是假,眸中杀意是真。 “真是大胆的举动呢。”和一帮男人不一样,红雨听到这里,艳丽的唇微微抿起,含义不明道:“占佩的空城是大胆,先生后发制人也要空城,胆子却更大呢。” “何意?”书易黑眸调转过去,落到浅笑着的红雨脸上。 红雨一点没有畏惧,长发披散在肩,举止魅惑道:“先生可曾想过,我们在前线布置了那么多人,如今还要调动能够震撼占赫和十三区的人马,那就意味着,我们同样要把自己的王置于危险之中。” 书易无意和她多说什么,转头就把目光落到了上座的闻人诀身上。 从刚才放下托着自己脸颊的手,闻人诀就半歪着身子,神态慵懒,脑袋后仰着,如今看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那副散淡依旧没有收敛,漫不经心道:“无妨,让先生把话说完。” “是。”红雨止了自己的话,眼中冰冷隐去,瞬间改换上认真。 “占赫急于表现,又自认为和您的感情不错,一定会尝试着说服您继续和十三区的联盟,先保住王城的安全,避免和我们两厢厮杀便宜了江柏峯,再想办法搭救自己落入‘陷阱’的哥哥。” “啊。”拍了下手,闻人诀挑眉,若有所思道:“若这么好说话,他一定起疑,该要点什么好呢?” “割城!”书易干脆道。 闻人诀笑了,细眼眯着,连连点头道:“好主意,既然放他去救自己的哥哥,总要付出点代价。” 脑子和反应快的已经听懂二人在说什么,反应慢的如炎振,则一脸惘然。 “只要占赫带着战部去救自己的哥哥,云里雾里的江柏峯一定会猜忌占佩是在和我们玩弄什么把戏,要拖延时间暗算他,到时候他们的谈判自破,甚至于江柏峯若一时心狠,没准……”把脸颊边的头发卷到中指上拉扯着,蓝岸阴沉道:“就能要了他的命。”下一瞬的语气又转换为灿烂,蓝岸笑容满面的看着书易道:“先生好计策,到时候就算江柏峯能够沉得住气,不和占佩翻脸杀了他,但他们再想谈联手恐怕也不可能了。” 黑虎低头思索着,接话道:“就算是占佩能够回到十三区,到时候他们兄弟间也必然再无转圜余地,我们又凭白空手得到了十三区的城市,在他们的肉中埋下深刺,让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炎振终于听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他再看书易时,神色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谋略之人的可怕,他们的存在并不醒目,却往往能够兵不血刃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着一双双恭敬或崇拜的眼睛,书易的神情却比刚才更沉稳,开口坦诚道:“当然,这个计策并不无风险。” “什么?”炎振本能的跟着问了句。 目光凝聚到上座歪着脑袋玩弄自己手指的王身上,书易目光平淡,开口道:“如红雨部长刚才所提,调动战部后,不只是十八区和十五区,十七区的王城也将防守空虚,到时候,我们的王,同样要承担风险。” 所有人又一次沉默,纷纷把目光投注向王座。 闻人诀打着哈欠,一下面对所有下属齐刷刷的目光,反应还有些迟钝,活动着自己肩膀,他随口道:“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我也不会在王城。” “什么?!”齐声震喝,打断了他扭动着的腰。 232.232:揭下它吧 闻人诀最近坐的时间有些久, 各种会议和堆积如山的文件, 牢牢把他锁在王居寸步难行, 真要说起来他性子淡薄, 如此繁琐的事情,早该不耐了。 这次的事情动静定然不小, 让他安安生生呆在王居中看是不可能的, 且这帮人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吗?那有什么比自己人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来的更安全呢? 当然, 他想出去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而是纯粹的出去透风。 面对底下一双双诧异担忧不认同的眼睛, 无察觉般伸出小指掏耳朵, 他半侧过身去, 有些耍无赖道:“得了, 这事情就不用再议论……”底下喧嚣起,显然所有人都记得他不负责任消失无踪的前科, 就连素来沉稳的黑虎,如今眉头也皱着, 一脸的不赞同。 没等任何人的声音发出, 闻人诀挺直腰身, 开口道:“一切就按照书易的计策实施, 关于这个领军前往十三区的人选……”停顿着,目光从底下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最终停留在炎振身上, 他开口命令道:“由炎振率领集结起的人马, 等待十三区和十区最新的消息。” “是。”一众下属重新下跪,闻人诀打着哈欠,起身就走。 良久没有声音传出,蓝岸等人抬头后就见着王座已空,和他们目光无辜对望的王亲卫队员也在行礼后退去。 “王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蓝岸耸着肩,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虎露齿微笑。 黑虎视线环视了圈,突然开口问了句:“黑袍人呢?” “哎?是啊,人刚还在的。”炎振走到二人身边,扭头看了圈,厅中除却他们几个,其他人都站在一边商议着什么,书易则独身一人,先一步离开了大厅。 红雨踩着长高跟,跟身旁下属交代了几句,才凑上前来,手指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漫不经心道:“会是什么来路?” “反正让人不舒服。”辛头跟在黑虎身后,突然插嘴说了句。 炎振很快给他回应,连连点头道:“我也不太喜欢他。”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蓝岸却是笑出声,摊开双手面对着几人,刻意拖腔怪音怪调道:“关键是,人家好用啊。” “这人不简单。”黑虎沉声,没理人做作的姿态,目光落到上首王座上,平稳道:“他对十三区的了解程度简直让人胆寒,王是何时……身边多了这么号人物。” 他仿若无心之言,却瞬间让几位部长一同沉默。 “恐怕清楚的不只有十三区吧……”秀发滑落脸庞,红雨轻轻拨弄回脑后,抬头突然绽放笑颜,一字一顿慢悠悠道:“怕是我们,也难逃他耳目呢,对了,他刚才说了句什么来着?” 有意提出的问题,绝对不是忘了,红雨眸中闪烁着什么,他身后的下属跟快接话道:“部长,他说,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知道。” “是啊。”意义不明叹了句,红雨目光有意停留在几位部长脸上,含义颇深,半晌后才捂着嘴,轻哼道:“困了,困了,回去休息。”挥着手自顾自离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扭过头来喊炎振,“炎部长,关于战部集结一事,您有任何需要问的和配合的,记得随时来找我便是。” “踏踏踏。”高跟着地的声音逐渐远去,炎振拍了拍自己额头,对着黑虎点了下头,开口道:“如今王的命令已下达,我也要早些回去准备,告辞。” 再客套了几句,炎振急匆匆的迈着大步走了。 留在最后的蓝岸挑眉,对一旁深思着的黑虎继续友好微笑。 看几位部长相继离开,厅中人也慢慢散去。 闻人诀起身离开后,直接回了房。 维端在路上就不安的询问他,“您说过段日子要离开王居?您准备去做什么?” “怎么了?”闻人诀的语气听不大出情绪。 维端硬着头皮道:“如今的异变者中,已经有个别强者强悍过您,万一您又一次流落在外,我担心您的安危。” “神眼的下次融合应该没这么快。”有过几次经历的闻人诀,倒是对自己的身体多少有了些了解。 …… 白檀从昨晚开始就在置气,虽然认真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因为闻人诀怎么看待爱情和感情,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我只是觉的自己身为人类被冒犯。”拿着毛笔画画,终究还是觉的气不顺,白檀恶狠狠的自言自语着,丝毫未注意到门口,闻人诀踏步进来的身子。 “我还真是倒霉啊!”拉长声音感叹着,白檀情绪上头,突然伸直自己右手向天高举,仰头大张着嘴,却忘了手中还拿着的毛笔,墨汁从天而下,洒了他一脸。 “呸呸呸!”赶忙扔了毛笔,双手扶着桌子,他直接用袖子擦嘴,愤愤不平的骂起人来,“都怪闻人诀,不遇到他我也不会这么倒霉,我的倒霉肯定是因为他这个克星的存在!”暂时忽略了是自己的飞船出事落到地球后才遇到人,白檀直起身,右手捶打到桌面上,盯着画中一个造型奇丑的人物大骂,“我要把你画的更难看!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怒!” 闻人诀从进房门开始就被人的自言自语吸引,慢步走近时,白檀愤怒的大骂,狼狈的擦嘴,他都看在眼里。 眸色深沉,没什么波动。 等靠近到一定距离,探了下脑袋,闻人诀从人肩膀上往下看,桌面上摊着张白纸,上边已经画了个人,长腿细胳膊,方脸上还长了朵艳丽的花。 白檀骂骂咧咧的正伸手往画中人头顶加长发,又勾弄着笔尖,给画中人加了对招风耳。 “哈哈哈……”得意于自己画作的白檀伸手把画拿起来,边笑边吹干墨迹。 闻人诀跟人就快胸对背,只不过他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如同空气般,在人身后一言不发的看人在画上自娱自乐。 等白檀拿起画吹的时候,他才伸手夺过。 手中画纸突然被人抽走,白檀愣在原地怔怔的。 得有半分钟左右吧,他才嗓门尖利的“啊!”了声,一步后退直接撞进闻人诀怀中。 一手高举着,闻人诀正仔细打量着白纸上的画作。 白檀踩着闻人诀脚,扭头看到人近距离下的面具,又一次“哇哇”叫着转身逃离,面对着闻人诀,双手交叉在胸前,媚笑道:“您怎么回来了?” “挺开心?”闻人诀目光从画作上短暂转移,瞥了他眼。 白檀双眼瞪得溜圆,都快哭出声了,干笑两声道:“我闲的无聊,画画东西解闷。” “哦,是吗。”闻人诀平声道,又抖了下手中画纸。 小心翼翼的窥探着他神情,白檀犹豫道:“你可以把画还给我吗?” “说起来……”抖了下画纸,闻人诀把它随意放到桌面,踏步上前逼近白檀,笑道:“你没见过我,对吗?” 双手高举起,白檀不自觉的往后退,紧张让他的眼睫眨巴的飞快,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靠想象力画是不行的。”闻人诀温和道,像是看不到白檀惨白的脸,继续慢悠悠向前走了几步,逼得白檀一步步往后退,他却依旧凝视着人眼睛,心平气和道:“还是要见过我的样子才能画,对吗。” 白檀恐惧不已,客气道:“不……不用了……吧。” 他又不傻,常识告诉他,如果别人在背后画自己还说自己坏话被自己抓包,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温柔的问人家要不要看自己。 吞着唾沫,他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主要是刚刚,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墙壁,既然没有退路,他干脆梗起脖子,硬气道:“你打我吧!” “不行。”闻人诀浅笑着伸出手,落到他头顶揉了揉,低下头去看着他眼睛,“我答应过你不动手。” “那你想怎样?”白檀已经带上哭音了,闻人诀绝对是有意在散发自己身上的威压,逼得他喘不上气。 这是恶意的折磨! 红着眼睛,白檀硬起头皮道:“是死是活,你给个痛快话!” “哦。”闻人诀其实很想笑,他突然发现这样逼得白檀就要崩溃的样子,很有趣。 跟让人哭一样……有,不同的味道。 似是看到白檀浑身炸起的毛,他垂下手拉起白檀的手举高,慢慢,慢慢引导着人的手指,贴到自己脸上。 另一手撑着墙,闻人诀低头看白檀僵立着的身子,蛊惑般轻声道:“揭下它。” 手心面具触感柔软,白檀傻傻抬头看闻人诀黑沉眼瞳,“啊?”了声。 233.233:你想吓我 闻人诀瞳孔幽深, 凝视着人, 没有动。 白檀怔愣之后回神, 脑袋微移, 目光有些呆滞不解的落在自己指尖,迟疑的, 一点点用力, 把面具向下揭开。 不知缘由的, 他手上动作轻缓, 屏住呼吸, 突然很是紧张。 先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肉脸上大块大块青红的斑, 凹凸不平的皮肤下, 斜划着数道刀疤。 另外半张脸……呆缓的移动自己目光, 白檀瞳孔突然放大, 捏着面具的手微微颤抖。 比青红斑块更吓人的是那一道道密布纵横甚至留有“小洞”的昔日刀口,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居然在一个人类的脸上,毫无怜悯之心的施虐。 白檀的眼瞳比起一般人来的要黑, 望着人时, 里面似泛有水光, 若是迎着光茫, 就会像是沉淀了星海。 闻人诀低头,面无表情盯视着人眼眸。 从那清澈如海面的瞳孔中, 他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拉拽着白檀的手早已经放下, 他左手撑在墙壁上把人禁锢在自己胸前, 右手下垂,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擦着。 狭长眼眸睁大,他任由寂静在二人中间蔓延。 诡异气氛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扭曲气息,吓的维端一个字都不敢有。 白檀傻傻盯着他脸看,完全没注意到房内压抑的气场。 闻人诀脸上的虚假笑容不见,木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白檀的下一步反应。 会是怎样的呢? 尖叫?惊恐?还是震惊之后的怜悯?又或者是最让他恶心的同情? 他在等一个结果,心中恶意肆意膨胀,让他迫切的想要找个发泄口,他想起自己腰间插着的幽蓝匕首,如果可以,他很想看看刀尖插进白檀肉中后,人会怎样哭喊呢。 要可怜自己的话,总得感同身受啊,也许哭过之后,白檀会明白,这不是一件值得,或者需要安慰的事情。 只要不毁了这双眼睛,垂着的手慢慢抬起,闻人诀爱怜的触碰上白檀额头,水光潋滟的眼珠子,若是挖下来能够保存的更久些……唔,不行,眼睑微掀,他认真思索着,虽然早前就动过这个念头,但后来想想,就算有办法可以妥善保存,可没了寄宿体,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不同时刻,流转出不一样的光彩。 可是,施加点记号,应该没关系吧。 白檀沉默的时间越久,闻人诀思索的办法就越多。 若是人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那自己就挑断他的手筋,他不是喜欢画画吗?以后不能画了会哭吧? 可是……答应过不能动手的…… 双眉蹙起,闻人诀有些困扰,可下垂的目光在看到腰间匕首后,又豁然开朗,动刀不动手,这应该不算是违背诺言吧。 想出了解决办法,他便又想到了其他问题,挑脚筋和手筋,究竟哪个对自己未来的影响会小一些呢?作为画画的惩罚,按理说废了人的手会比较合理,可想起白檀弹钢琴的样子,他开始犹豫。 手中还拿着触感奇怪的面具,白檀盯着闻人诀脸庞,讶异还未从他眼中收起,对闻人诀奇怪的沉默他丝毫未能察觉到二人之间正盘旋着的暴戾气息。 在他看来,闻人诀顶多是懒得表演了。 跟人接触的久了,白檀自然能够见到更多不为人知的闻人诀。 人前和人后,每每一个人在房中呆着的闻人诀哪有什么表情啊,样子跟现在一样,一副僵硬的死人脸。 看的多了,哪里还会觉的吓人。 他只是诧异,白檀想过闻人诀为何始终戴着面具生活,也曾看到过人没有遮挡的半张脸,他想过人的容貌或许会有一些伤残,但绝对没想到,近距离接触下,会如此的触目惊心。 “哈?你想吓我?”没管人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突然发出声短促冷笑,满怀不屑的向上翻起白眼,嘲弄道:“很吓人吗?你以为你这张脸很吓人吗?” 一把推开闻人诀,大眼眨巴着,白檀高高抬起下巴,斜视着人鄙夷道:“我在星际见过长的比你丑的多的,你要是想用你这张脸来恐吓我惩罚我,你的算盘打错了!” 刚还因为自己乱画人而心虚不已,白檀现在却趾高气昂,他一副我看穿你表演的高深样子,咧着嘴角得意的“哼哼”起来。 闻人诀被推那一下,完全是猝不及防,应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白檀翻着白眼说他在吓人,他就失去了所有思考。 心中突起的是浓重的无力感和滑稽。 所有的暴戾不耐阴沉,在那一瞬间消散而去,白檀挫败阴谋的威风嘴脸让他看的复杂不已。 随后人在他胸口推的那一下,真真让他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往后退了几步,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自己胜利的白檀不依不饶,跨步上前,在他还未理清思绪时,踮着脚,双手“啪”一声揉搓上了他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自己的手触碰上他的脸。 身子僵硬,闻人诀一时竟然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 白檀第一次挫败闻人诀,内心的嚣张让他忘记了所有的忌惮,双手揉搓上,他放肆的转动着人脸颊,往日里只有闻人诀这样玩弄他的脸,这次抓着机会,对面的人又一点反抗都没有,他自然要尽情撒野了。 “什么嘛,很普通的一张脸嘛。”不屑的语调拉长,捧着闻人诀脸颊看了看,白檀做作的扭过头去。 他固执的认为闻人诀今晚就是想拿自己这张脸来吓唬他,那他自然要表现的无畏无惧。 说真的,白家名下不少医院,每年要收治不少这样的人,很多军人在和异植战斗后,缺胳膊少腿丢肉的,很常见。 有一段时间,他兴趣上来翻阅过一些医院的文档,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 少半张脸的,多长只手脚的,都不算什么。 虽然初一看闻人诀的脸很震惊,但脑子的跳线让他的思绪瞬间飘移到其他古怪的地方。 闻人诀看人高抬下巴的同时还要侧着脸对自己表示不屑,细长眼眸眯起,右手抬起,狠狠的一巴掌就把白檀还捧着他脸的手拍下。 “啪!”响动不小,白嫩手背上立马现出红肿手印。 白檀在尖叫的同时人也向后蹦去,捧着自己的手,泫然欲泣的望着闻人诀控诉。 “说好的,你不动手。” 闻人诀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平日里看文件的大桌后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托着自己额头,低头,闭眼。 白檀在原地眨巴了会眼睛,盯着闻人诀看,见人半天还是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壮起胆子,往人跟前走了几步,试探的,轻声呼唤道:“喂,闻人诀,说会话呗。” “喂,你睡了?什么啊……” “今天没能吓到我,你是不是特别不爽快?” 转动着眼珠子,白檀又往人跟前走了几步。 “把你画成这样是我不对,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回星际后你的脸,我负责了!”慷慨激昂的,白檀蹑手蹑脚继续靠近人,笑嘻嘻道:“不过你脸的触感,其实还可以。” 维端:“……” 一直听不到人回应,白檀觉的有些尴尬,凑上前“呵呵”干笑了两声。 见人还低着头,对自己理都不理,他又搓起自己的手套近乎,“你看,你的脸我都摸过了,我们的友情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吧?你以后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说真的,你这样的态度在星际是要被揍……” 闻人诀抬头,目光冷厉的扫过去。 白檀瞬间止声。 冰着脸,闻人诀伸手摁响了桌角的铃铛。 关着的门被从外推开,穿着银色制服的两个高大男人进门后对着大桌跪下,恭敬道:“王,有何吩咐?” 白檀扭头看走进来的亲卫,他身后,闻人诀冰冷的声音已经传出。 残酷无情道:“把他扔出去。” “是。”亲卫齐声,很快靠近。 白檀回过头,抬起手,神色惊恐道:“等等,你听我……” “……” “总算安静了,主人……”维端犹豫着,直接在房间里出声道:“我觉的对白檀,您是失算了。” 闻人诀拍着自己额头,脸色难看。 维端觉的不好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您今天为何让老鼠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暗处,对您来说,他的隐匿,有时候更能出其不意。” “我身边的那只黑手,可还没有找出来。”低哑着嗓音,闻人诀侧头,目光飘向门外。 隔着木门,白檀正在外面蹦跶。 他只说了把人扔出去,却没说不准人在外边闹,想必因为白檀的身份特殊,亲卫不敢自作主张多加干涉。 因为隔着门,白檀的喊叫声轻了不少,闻人诀跟看猴戏似的,挑着唇角。 “所以您是为了震慑暗中可能存在的那帮人?让他们这段时间消停一些?” “还有试探。”抽出腰间匕首,闻人诀把玩着刀锋。 “试探什么?”维端好奇。 “这帮人的用意。”意味深长的,他阴柔道:“他们好像并不想破坏三个王区,而只是想要除掉我。” “这……”维端烦闷。 闻人诀却很轻松,“这样也好,他们不愿意伤及三个王区的根基,我便愿意给他们时间,等这一出好戏。” “闻人诀,你这个天杀的!” 门外,白檀阵阵哀求声中突然爆发出句嘹亮的怒骂。 门内,闻人诀扔下匕首,神清气爽的活动起筋骨。 234.234:我不吃药 白檀哪里也没去, 就在门口蹲了一晚上。 不是他倔, 实在是半夜被从王的房里赶出来, 底下没人敢给他安排房间。 虽说天也不太冷, 但夜里风大,他又穿的单薄, 等被闻人诀放进去, 一脸的疲倦哈欠连天, 揉着自己酸疼的腰, 眼神哀怨, 嘴中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抱怨。 “呵切……呵切……”泪眼迷蒙的扶着一旁架子, 闻人诀正在窗边书架上拿书, 正中的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饭。 走过来时瞥了人一眼, 闻人诀冷道:“你就这身体素质?” “换你在外呆一夜试试?”白檀红着眼, 刚回了一句,就又是一个喷嚏, 嗓子眼有些干,脑袋晕乎乎的, 他摸上自己额头, 又去看闻人诀, 可怜兮兮道:“我好像生病了。” “嗯。”态度温和, 昨晚上的冷厉阴鸷全然不见,坐下来自顾自吃着东西, 刚才拿来的书被他摊开在一边, 闻人诀歪着脑袋, 喝一口汤便看上一眼。 “我跟你说话,我好像是病了。”看人一副敷衍的样子,白檀气不过,走到人身旁,伸手拍了拍桌子。 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捏着书的页脚,闻人诀翻过去,歪着脑袋还喂自己喝了口汤,漫不经心应上一声:“嗯。” “你嗯嗯嗯什么……”吸着鼻涕水,白檀抽过书,看也不看的扔到圆桌另一头。 闻人诀终于肯抬头看人了,见他脸色确实红的不像话,左手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坐下来。” 捂着自己额头,白檀泪眼汪汪的坐下来,眼巴巴瞅着闻人诀。 闻人诀侧了下脑袋,一旁站着的奴仆很快盛好稀饭放到桌面上。 闻人诀:“先吃饭。” “我不吃。”不只是脑袋晕乎乎,嗓子眼还不舒服,白檀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又觉的自己浑身发冷。 他很少生病,虽然体质并不彪悍,但家族中的人把他照顾的好,星际中的医疗又很完善,真要有个不舒服,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以往他不舒服,身边哪次不围绕一堆人嘘寒问暖,贴身照顾他的,都是了解他身体的。 “难受……”捂着额头的手又搓了搓眼睛,白檀抬头盯着闻人诀,气息微弱道:“我眼睛烫。” 不过是在外面过个夜,吹一晚上风,也不用警惕周围的环境和野兽,人还能病了,还能病的这么快。 闻人诀摇头,对门口的亲卫吩咐了句,“去请医生过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哀怨声调伴着扯住衣角的手晃了晃,白檀贴近闻人诀,探过头哀伤道:“我死了,你会不会感到愧疚?” 眉头蹙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手掌拍到白檀额头上,闻人诀把人推离自己。 刚还虚弱要死掉的白檀立马哇哇大叫起来,嗓门虽沙哑,但响亮。 “闻人诀,你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吗?” 他这么卖惨,人居然无动于衷。 “我要是现在把你挂到门口,那才真叫没同情心。”实在是聒噪,闻人诀神色不耐,站起身后俯视着白檀,目光落到一旁的碗上,转回来时声音冷了不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好好吃东西等医生来,二,病的再重一些,好让我看看垂死之人能否博得我的怜惜。” “丧心病狂。”低声叨咕了句,白檀再不多闹,端起碗,苦着脸,一口口慢慢往嘴里塞。 再看了他几眼,见人真的消停,闻人诀转身拿着被扔到一旁去的书,坐到了木屏风前的长椅上。 医生来的很快,王居中常年养着他们,可惜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极少,尤其是换了个新王之后。 这帮还留有的旧人,都是通过蓝岸和炎振亲手把关的,虽说晶核体系出现后,他们的存在变得尴尬起来,但为白檀这样的普通人看病,还是没问题的。 人在生病时总会特别脆弱,白檀的这份脆弱中又含有哀怨。 要知道他本来好好的,就是闻人诀让人把他关在门口才害的他生病。 医生跟一旁的人细心嘱咐,白檀撑着下巴死死盯着闻人诀。 从医生进来到现在,闻人诀就坐在他的长椅上低头看书,头都没抬一下。 白檀觉的气不过,可看人认真神情,又不敢上前打扰。 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己爬上床,闭上眼睛休息。 可大概是发烧的缘故,脑袋疼,让他在床上翻滚着不自觉的哼哼。 “星际人类这么脆弱?”医生走后,房中人也全部撤了个干净,门被关上,维端直接就出声了。 “不全然是。”闻人诀起身,任由膝盖上放着的书掉落在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白檀痛苦的神情。 “受的痛多了,这点疼就不算什么了。”语声冷漠,但眉眼间的神色却很温柔,低了些身子,他半弯腰,手指从白檀额前划过。 落到人灼热的唇上。 白檀已经入睡,但因为病痛,睡的不深。 弯腰看了会,他直起腰要走,可下垂着的手却在转身后被人拉住。 带着丝讶异,闻人诀回头,就见白檀左手拽着自己手指,漂亮的眼睛半睁着看他,神色迷惘,撒娇似的喊了声:“我不吃药。” “不行。”闻人诀很认真。 “不吃。”白檀迷迷糊糊的却很坚定立场。 在床沿坐下,闻人诀仍由白檀握住自己的手,半笑不笑的继续重复了句:“不行。” 白檀神情恍惚,半梦半醒的蹬了下腿表达不悦,恼怒喊:“就不吃。” “不行……”闻人诀嘴角完全翘起,安抚道:“除非你哭一个。” 维端心识中彻底沉默。 这难得的玩闹没能持续太久,闻人诀也没察觉到自己跟个没神智的人说这些话是否幼稚,炎振的声音就已经在外响起。 掰下人拉着自己的手,他整理了下衣袖,门外等着他的不只有炎振,还有一些十八区的高层。 “去会议厅。”雷厉风行的第一个走出去,身后一帮人快步跟上。 …… 小小的感冒加发烧,白檀也能病上半个月。 身体的虚弱让他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不知道闻人诀在忙什么,因为人的神情从来就没变过,可从那些来找他的下属看,白檀能很明显的从他们逐渐凝重的脸上感觉出,有什么山雨欲来。 这让他格外关注起闻人诀的动向。 在病好了后,除却特殊情况,每每寸步不离。 经历了几次事情,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地球上是何等的脆弱,地位更是卑微到任人都可以踩踏。 “你要去哪里?”明明是深夜,可还是响起的电话铃声同样惊醒了在一张床上休息的白檀。 闻人诀脸色阴沉的从床上翻身下去,接起电话后连连嗯了几声,挂之前说了句,这两天就出发。 联想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白檀心中很不安。 站在黑暗中,大床上白檀紧张撑着双手的身子有些重影。 房中并没有亮灯,这点可以照亮大床的光是因为床头放着的几块光核。 脸色晦暗不明,闻人诀沉吟了许久,终究问了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出门?” 白檀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的左右环顾了圈,小声道:“我去。” 闻人诀无奈扶额,“你可以大声一点讲话。” “啊?”白檀尴尬,“不是很保密的事情吗?我以为你是要跑路。” “说真的,我猜你是得罪太多人,王的位置坐不稳,这是准备逃跑,不是吗?”不是的话,他这几天紧张的要死,心力憔悴又是为什么? 闻人诀不知道白檀是从哪里冒出的这种想法,让他很是哭笑不得,“这次出去,只有我跟你,没有车队更没有安逸的环境,你想好了,是要呆在王居中,还是跟着我。” “你你你。”对这点,白檀倒是无比坚定。 光着脚从床上跳下,他深怕闻人诀反悔般拉住人衣摆,“你如果把我扔在这里,我没准会死掉。” 这话倒不是夸张,以前他是喜欢出王居的,可是十次出去九次都能碰上大小事故和暗杀,他哪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要抱住唯一还算靠谱的人啊。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闻人诀自然也有思量。 他这次是要单独去趟十五区,既是去看看情况透风,也是不想其他人在十七区虚弱时,摸清楚他的位置,可带着白檀这个拖油瓶就意味着少不了的麻烦。 可是既然决定以后要把人留在身边,想起幼年时母亲狠毒的目光,他还是决定对人好一些。 “提早给你的好,所以你要听话。”摸着人下巴,闻人诀意味深长嘱咐。 白檀一脸的问号。 “哈?” 235.235:一个就够 “一天到晚说话神神叨叨的。”在人背后不满的嘀咕了两句, 白檀就又一个人坐到一边, 盘算起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带走。 闻人诀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既然说了行程在这一两天, 自然不会久拖。 第三天傍晚,在所有人忙碌着手中事情时, 他让白檀换了身衣服, 从王居后门, 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走之前也没和王居管事或者蓝岸打招呼, 就留了张条子, 除却白檀这个拖油瓶, 连亲卫都一个没带。 白檀提早一天收拾出了很多东西, 闻人诀拉着人往外走时才觉的他身上累赘, 打开检查了一番, 最终扔了个干净。 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多争论, 但表情很是委屈。 “那你把噜噜还给我。” 相处了也有这么段日子,闻人诀知道白檀的脾气, 跟人说道理是没什么用的, 且很多时候压根就说不明白。 那个手环一样的东西, 他在白檀坦诚后看他操作过, 能说话,并具有一定自主的思维能力, 且储存了不少资料, 若还在星际的网络中, 便是个生活助手,各方面而言。 这样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让白檀留着。 对他而言,虽然现在给白檀下了一些其他定义和用处,但最根本的钥匙功能他不会舍弃,而这把钥匙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开,还得他说了算。 如之前他跟维端说的,若是被星际人类过早发现地球上的变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比起那些异形和猛兽,真正可怕的正是曾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舍弃同胞,现在又高高在上的星际人类。 虽说还有个封锁的银河锁链在,但怕就怕意外。 毕竟维端对星际人类的了解不多。 对别的,闻人诀或许会放松,唯独这点,容不得他不小心。 那个“噜噜”是不可能还给白檀的,不过……从腰间抽出光枪,他递给穿着t恤的青年。 对白檀而言,穿着简单或华贵没什么差别,千年世家的东西在他身上很少见,但这份气度,在他不张口的时候,还是颇能唬人的。 儒雅端正,没有丝毫尘世的俗气。 “光枪?你把我东西都扔了,就留点钱和光枪?”白檀声音咋咋呼呼。 闻人诀伸手把人拨到一边,有些不耐:“你挡到我了。” “什么态度!”身后之人语气虽愤愤不平,但还是紧紧跟着他的步子。 独来独往惯了,出来不过半天,闻人诀就有些不自在。 车辆穿梭,路上行人偶有谈笑声,白檀跟着他,一直左右看,感叹了句,“联盟三个星系,我也去过不少星球,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没有过。” “什么感觉?”手上拿着地图,闻人诀跟第一次来十七区的人一样,正在上面找地方。 “人气,还有,杂乱。” 止住步子,对比了下街道和标志,闻人诀一心二用的问了句:“杂乱?” “嗯,联盟的星球上很少见到这样低矮的建筑物,天空也没这么干净,很多星球其实一开始并不适宜人类居住,所以整颗星球外都有防护罩,每年只有很少的日子能够看到星空,其他时候,天空的颜色都是变换着的。” 这些听着倒是稀奇,两人走在一些店铺前,不时跟人擦肩而过,却很少有人注意他们。 傍晚时分临近日落,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往家里赶。 行色匆匆间偶尔有跟二人对视到的,也都一脸的平常。 白檀看着他们表情,扭头笑道:“怎么样,我还是有用的吧?这面具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闻人诀脸上没有戴他那张银色面具,在赦免日时通过天眼,他那张面具和他这个人,早就被传的家喻户晓。 摸了摸脸上敷贴的面具,虽然有些厚,戴久了不舒服,却减少了很多的麻烦,“你怎么会这个本事?” 在留下白檀后,他也找了不少垃圾人打听白家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下这个家族在星际联盟中的地位,和白檀口中神圣的守护者身份。 “白家擅香,铃舟之树的木屑更是宝贵,很多高等级机甲操作员在战后最想得到的就是白家的香,那可以减轻他们的疲劳和连接机甲后的副作用,可是不只是香料,其实白家对人体塑造这方面也很感兴趣。”白檀表情虽稀松平常,但眼角眉梢间却透着自傲。 “这跟你做的这张……”有些停顿,闻人诀想了个措辞,“□□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稍稍加重了些声音,白檀侧身让开一个行人,又跳到他右边去,“我大哥对人体的再生特别感兴趣,要不是被……”大概是个不快的话题,白檀顿了顿才说,“当然我这个跟再生还是扯不上一点关系的,就是闲来无事看了那方面的东西,想着以后偷溜出去玩,这样子比较方便。” “行了,到了。”看人还要继续往前走,闻人诀伸手拉住。 一旁就是家饭店,规模不大,二人进去后在大堂随意吃了点东西,要了间房,进去后白檀先去洗漱,闻人诀则去了窗边,斜靠在墙上,俯视着楼下。 “你在看什么?”白檀动作很快,出来后看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便也好奇的凑过来。 “看到那边的空地了吗?”酒店有八楼,他们住在第七层,从这个房间看出去,能够看到不远处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里面停了不少车子,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里里外外的进出。 “嗯。”踮着脚,白檀看了眼,又扭头问:“怎么了?” “蹭个便车。”没再多说,擦肩人,他进去冲洗了下。 出来时见白檀趴在床上看地图,头也不抬的问他,“你明明是十七区的王啊,可你怎么出来行动还要看地图,你对自己的王区是不是太不了解了。” 这点倒没什么可否认的,因为还有更夸张的,同样是十五区的王,他却还从未去过。 第二天一大早,白檀就起了,半闭着眼睛去了卫生间,出来时人清醒不少,见之前还在床上睡着的闻人诀已经起来,衣服穿的整齐,背朝着他站在床头,头顶处,还盘旋着颗黑色的球体。 “啊!”小小惊诧声,引得闻人诀回头看他。 就飞在头顶的眼珠子掀开,跟着露出红色瞳孔。 白檀默默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第二声尖叫发出。 他见过这东西,但有一段日子没看见,都忘了。 没有多说,闻人诀刚用茶水漱口洗脸,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白檀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在这个时代穿越王区走动,可很多人又有这个需要,自己组建车队不现实,于是就有很多散人会来这种物资集散地求个便车。 而那些押送货物的也愿意捎带这样的普通人,顺便赚点外快。 闻人诀带着白檀,很容易找到辆马上就出发去十五区的车子。 白檀在上车前脸上就嫌弃,上车后颠簸了一早上,车队停下休息时,他自己蹲到一旁去干呕,眼珠子红红的回头看闻人诀,气若游丝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坐不到这种卡车。” 跟轿车不一样,甚至还比不上那次坐的夏金的车子,这种卡车抖的要命,速度又不快,声音又很吵。 “好好休息,我带你出来也不是游山玩水的。”只要不触犯到他的点,大多数时候不管是对下属还是白檀,哪怕是经常跟他忤逆的书易,闻人诀都很有耐心。 白檀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和没有人情,知道闹了也白搭,这段日子来,闻人诀对自己好了很多,他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接过人递来的水和食物,几乎是含着泪,他勉强吃了点。 “反正是要找个容器,主人,我倒是希望您可以找个身体好一些的。”不然随便折腾一下,人就没了吧。 且看主人虽然不重视,但真下定主意了,对人还算不错,又没有勾三搭四的心思,作为恋人来说,合格不过。 它清楚闻人诀的想法。 既然只是为了身体偶尔的需要,那么就没必要多找几个,惹他心烦。 维端问过他,主人当时怎么回的呢。 “一个够用了。” 话是没错,但也得挑个质量好点的吧。 看白檀跟怀孕一样在一旁又开始干呕,维端便又一次提出建议。 可惜主人坐在地上吃着东西,吃完之后又闭目养神,没有理它。 车子在路上走了三个整天,在十五区的城镇上还停留了半天,最后开到十五区的王城时,卡车司机跟他们分道扬镳。 从车里出来后,闻人诀就去了路边,找到公用电话,拨了个号码,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眼街道对面的饭店。 “走吧。”没看扶墙壁的白檀,闻人诀打量着繁华不输十七区的城市街道。 “闻人诀……”白檀挥着手,盯着身前五步处的人,小声道:“抱~” 他是真的一步都挪不动了。 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很多,但没人关注他们二人。 双手抱在胸前,闻人诀转回身时,目光幽暗。 “我是真的……走不动,我哪哪都不舒服。”要哭不哭的声音,听着很是可怜。 “爬呢?”眯着眼睛给出建议。 那朝他伸出的手立马就颤抖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白檀试图挪动自己的脚,可向前不过两步就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闻人诀看着好整以暇,却及时上前把人扶住。 没等人再说什么,他抄手把人横抱到胸前。 走进对面的酒店,二人这样子并没能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就算有人多看上两眼,表情也很习以为常。 因为生存问题,晶核出现前,女性的存活几率不高。 找个男妻的比比皆是,就算有条件找女人繁衍的,身边养两个男人炫耀,也没什么。 “您好,是闻先生吗?”在大堂站了没两分钟,迎面便走上来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对着二人点头。 不冷不热的打量了人眼,闻人诀点头。 “欢迎您,大哥安排我在这里等您,请随我来吧。”没有多说,微胖男人伸了下手,当先在前带路。 闻人诀沉默不语的抱着怀中人,跟了上去。 236.236:莫测高深 房间是提早安排好的, 中年男人带二人进去后回头问了声:“需要吃的吗?” 闻人诀低头去看怀中抱着的人。 白檀自觉从他怀中跳下, 没精打采的瘫坐到沙发上, 晃着脑袋, 气虚道:“我不要。” “不用安排了。”径直去了窗边的大桌后,闻人诀双腿交叠着, 脑袋后仰, 细长眼眸微睁着看人, 和气道:“老鼠说会让他手下负责十五区的人来见我, 就是你了?” 眼前的男人其貌不扬, 体型略胖, 身上的晶核气息并不浓烈,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能够在外负责一个王区的情报搜集和探听, 怎么都不该是普通人。 他这趟出来既是要透透气, 顺便不让人摸清楚他的位置,可这去处, 也不能马虎了,从得到十五区后, 虽偶有处理那边的事务, 却一次都没到过。 这次既有这样的打算, 目的地便也没放到其他地方。 不能大张旗鼓的来, 很多事情也只有站在一个普通人的位置才能够看的清楚。 没法联系红雨或者向阳,一个人贸然去一个从未去过的王区又有些莽撞, 闻人诀很清楚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他眼下的心思目光都放在三个王区大的谋略相争上, 虽有意看看底下的状况,却没心情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联络老鼠作为这边的接应就很顺理成章了。 比起他的坦然随性,老鼠如今虽和他在一条船上,但对他的大胆和信任还是有些汗颜。一个人出王区还带着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枕边人,不联络手下人却让他这个外人作为接待。 这份大气是很少见的。 老鼠虽没有见到过很多的王者,但擅长分析情报的人通常能够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看出这个人的性格,那么多的王者中,能像闻人诀这般随性……或者说摸不透的,他还真没有见识过。 中年男人样貌虽然普通,浓眉下却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亲自回身关上门,他看都没看一眼在沙发上完全“化开”的白檀,对着闻人诀单膝下跪,恭敬道:“尊敬的王,我代表老大再次欢迎您的到来,按照他的吩咐,您在十五区时有任何需要我们配合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交叠着的修长双腿架上了桌子,闻人诀歪着脑袋,嘴角笑容有些古怪,玩味道:“我的王区,如今居然需要你们来欢迎了。” “不,您误会了……我,我和大哥都……”瞳孔闪现惊慌,中年男人沉静的模样瞬间消失,脸色苍白的急促开口,想要解释什么。 闻人诀脸上还挂着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戴着的人、皮面具虽然厚,但并不妨碍他露出表情,对这点他甚为满意。 伸手右手,手心对着人,他慢悠悠往下压了压。 中年男人额头有冷汗落下,可还是闭上嘴,惊慌失措的等着他说话。 “你太紧张了,我说那话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如今确实是承蒙了你们的关照。”笑容可掬,最后二字从唇齿间出来时,夹杂了阴柔。 没敢轻易开口,中年男人清楚身前人的身份,正因为如此,他一开始才想表情的尽量冷静大方,却不曾想没两分钟,自己就在人面前丢了所有的伪装。 慌手慌脚的样子,肯定丢了老大的脸,但这也没办法,实在是人刚才笑眯眯说出口的那句话,太过诛心。 担心因为自己的差错,使组织招惹上覆灭之灾,中年男人在之后表现的越发小心。 闻人诀的样子和语气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刚才的那句话,不像是无心,可说出口后对着人,他却又表现的像是随意 “打招呼”之言。 接下来见面的整个过程,中年男人始终噤若寒蝉,唯恐说错一句话。 闻人诀却跟之前一样漫不经心,似完全没有察觉出人的紧张和不安。 指着桌上摆好的两叠文件,他抬眼看人,“这就是十五区有价值的东西?” “是,这些东西都是老大一早安排好给您的。” “他很周到,替我谢过他。”随手抽出一本,闻人诀双手举着翻开,遮挡在眼前。 看他仰面朝天看东西,中年男人终于抽空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这人身上的威压,远比他见过的所有当权者都要重,跟那些人不同的是,从这个三区共主身上,还散发出种非常不和谐的气息,具体是什么,他也摸不透。 总之,让他浑身不舒服。 人在盯着他看时,眼神说不上凶恶,他却任有一种被数双眼睛冰冷审视的压迫感。 “主人……”指使着天眼从中年男人头顶飞离,维端跟着一起看翻开的文件,里面详细记载了数年来十五区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 闻人诀看的很快,几张纸一下翻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探手拿过另外一本,怡然自得的继续看。 “这里面都是一些很隐秘的事情,甚至还有红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维端看的速度也不慢,甚至比闻人诀还要快一些。 “啊……”无法被肉眼所见的天眼突然围绕着闻人诀转了圈,维端语气讶异道:“这里边说向阳私下里经营了两个帮派,利用王权走私了枪、支器械。” 闻人诀没有反应,手指很快翻过那页,目光落到其中一段上。 “斗兽场?书易不是下令关停了三个王区中所有存在的,不管是明面还是私下里的吗?” 所谓斗兽场,利润很大,里面绝对不仅仅存在猛兽和异形间的厮杀,每晚的重头戏,都会有罪奴上场。 因为存在这个行当,便有了许多灭绝人性的血腥贩卖。 这一切为书易所不喜,在得到一定的支持后,曾明令禁止。 来十五区是因为多少听闻了一些事情,这次亲自走一遭也是要亲眼见一见,扫视着那几行简短文字,闻人诀在最后的两个人名上,伸指点了点。 红雨、向阳。 两位王区的当权正副部长,都有插手。 一个经常在里面亲自上场厮杀人和兽,另一个,把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投入其中,肆意践踏。 这个斗兽场,真正的内幕是在午夜之后。 【那是一个绝对的恶魔盛典,所有的魔鬼都在放肆狂欢。】 夸张的说法引起他兴致,目光幽深的看着人,闻人诀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手中文件,和颜悦色道:“今晚陪我走一遭吧,斗兽场。” “是。”恭敬应声,中年男人退下前,仔细看了眼闭目休息的男人,实在是琢磨不透人心中喜怒。 按理说,老大收集到的那些资料和情报,换一个王来看了定然要火冒三丈下令拿人,可这位倒好,从始至终保持着笑容,一脸的恬淡。 可越是如此,才越让他们胆寒。 他们这些玩情报的,就擅长从人的神态举止判断出人的内心,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会暴露出目标的情绪。 可这人,就像是幽潭一样,完全照不见底。 等在楼梯口的下属看他出来,凑上前小声道:“怎么样?” 对这位神秘的三区共主,他们都很好奇。 “莫测高深。” …… “我们晚上要去哪里吗?”缓过一口气,白檀站起身走到大桌前,那个中年男人刚踏出房间,原本闭目养神的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瞳孔黑沉,若有所思。 “你要去?”闻人诀挑眉,看人眉眼间都是兴奋,并不准备阻止。 “可以吗?”喝了几口水后白檀的面色已经恢复,眨巴着眼睛,很是期待的问了句。 闻人诀低头翻开新的文件,上头记录的事情若是被红雨或者向阳看到,定然要心惊。 “想去就去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让白檀开心的“呦呵”出声,再不烦他,自顾自去边上趴着了。 要去斗兽场的午夜场,没一定的身份肯定办不到,对这点倒是不担心,闻人诀相信老鼠的能耐。 夜幕降临,白檀睡得正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不落地的缘故,他睡觉总喜欢抱着自己膝盖,半拱身子。 床上被子鼓起小小一团,闻人诀临窗站着,却没什么睡意。 天眼显露在空中盘旋,维端心识中担忧的问了句:“若一切事情都属实,和老鼠情报中写的一样,您准备怎么处置?” “我从不认为规矩很重要,也很少想要在他们身上施加什么,但……”语气深沉,闻人诀黑眸闪烁,冷道:“一定的铁则却是不容忤逆的。” “您并没有给过他们明确的指示。” “所以是时候搭建结构了。”身后白檀翻了个身,嘟囔了句什么。 闻人诀左手推开窗,把燃而未吸的烟头扔下楼。 窗外霓虹闪烁,在这城市的最中央,街道上还有车辆在行驶。 身后幽暗中,白檀发出慵懒呻、吟,双脚落地,迷糊着向他走来。 237.237:斗兽场上 “时间到了吗?”含糊的声音, 有些晃悠的身子, 白檀眯着眼睛看人, 又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闻人诀没有回头, 眼神漫无目的落在窗外,“差不多了。” “哦, 那我去洗漱。”沙哑声音满是懒散, 白檀捂着嘴, 活动了下胳膊, 转身想走, 可不知道是睡意未完全消散还是怎么的, 脑袋晕乎乎的晃了下, 人后退出两步, 撞到闻人诀背上。 “呃……”揉着额头, 转身还没来得及道歉,身前就有黑影欺压上来。 闻人诀比人高出一个脑袋, 离的近,居高临下凝视着, 白檀那双迷蒙毫不设防的眼睛, 直直跟他对上。 黑瞳大而亮, 迎着窗外霓虹灯光, 分外让人迷醉。 “怎么了?”很是无辜的声音配合着长睫的抖动。 闻人诀吸了口气,又轻缓吐出, 漠然道:“速度快一些。” “哦。”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白檀总觉的会很有趣, 一直维持着兴奋。 看人速度冲进卫生间,闻人诀双手抱胸,身体突然向后倒去,靠上落地窗。 视线落到相隔二人的卫生间门上,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眸色逐渐暗沉。 老鼠安排的人很准时,午夜之前敲响酒店房门,在闻人诀带着白檀坐上车后,副驾上的中年男人回身递出两张面具。 白檀好奇的接过来在手中翻看。 闻人诀则抬眼扫视,带着询问。 “这是午夜场的规矩,所有人进场都得佩戴面具。”中年男人说着,拿出张同样的来。 没再多表示,侧脸靠着车窗,闻人诀闭上了眼睛。 白檀替他接过面具,两张放在一起比对,不时看向窗外夜景,满怀期待。 来接的有两辆车,白天那个微胖的男人未再出现,反倒是夜里来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客气道:“我叫轩子,两位一会随我进场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问我。” 白檀连连点头,闻人诀则依旧合着眼,似已入睡。 车子开出很久,慢慢的远离了十五区的城市中心,到了偏郊外的地方,这边的街道窄而暗,两侧的房屋也不高。 轿车最终停下的时候,白檀都坐的有些迷糊了,前头副驾的中年男人先下车,拉开了他这侧的车门,才让他惊醒,顺便推了把一旁气息比他还平缓的男人。 闻人诀其实没睡着,他只是在假寐,养精蓄锐。 车子经过了哪些街道,他心中一清二楚。 几人一下车,抬头就可见这处空地四周围绕着的房子,正前方一栋三层楼高的大面积建筑并不起眼。 轩子很机灵的凑上前,对着闻人诀轻声道:“午夜场在地下,一会我们出示了牌子后进去。” 就这一会说话的功夫,空地上就陆陆续续有车子停下。 走下来的男男女女都有,互相之间也不张望,更没人打招呼发出声音。 所有人脸上都戴着面具,闻人诀和白檀下车前自然也戴好了,随着老鼠派来的这个叫轩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一楼厅前,只是站在外面便可听到嘶喊声隐约的阵阵从内传来。 “那是前半夜的场,猛兽之间的残杀,偶尔会有异形的加入,已经快要结束了。”轩子看到白檀突然停顿下来,贴心的上前介绍了两句。 在之前的文件中,闻人诀就了解了一二,神情平静的当头走进去。 白檀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来的不是什么阳光之所,虽然兴奋还在,但谨慎了不少,追上前跟着闻人诀,一手紧紧拉住人衣摆不肯放。 进入地下前,先要经过一楼的后梯,虽然隔着堵厚厚的墙壁,猛兽的惨叫声却依旧清晰飘到几人耳中。 名叫轩子的中年男人步伐稳健,神色从容,显然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声音,且以他对这里的熟悉,定然不是什么新客。 在前带着他们的是斗兽场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眼神冰冷。 他们身后,还不断有客人到来,被引着走过长长往下去的昏暗通道。 狭窄的空间顶多允许三人同排,白檀越往下去越压抑,这源自于对这里的无知,不安让他怀有极大的戒备,跟闻人诀并排后也不肯放开人的衣服。 面具后的狭长眼睛露出趣味,闻人诀没有维端预想中的阴沉烦躁,心情似乎还不错。 比起一楼的喧嚣,他们进入的地方正越来越安静。 这斗兽场的位置也算精挑细选,很是隐秘,地下又深,之前的阶梯设计更是巧妙,真要让人来搜查,毫无内幕的情况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走了得有三四分钟,长长的通道终于见到尽头,几人纷纷加快脚步,面前的空间豁然变大。 通道之后,是个一千多平的大厅。 四周的墙壁都是特制,灰黑色的胶泥覆盖在表面,上面镶嵌着星星般密集的小灯。 大厅正中央,是个硕大的钢牢。 钢牢底部,钢筋根根深入地底,铁牢顶端,那些钢条被扎在一起,如鸟笼般,挂在墙壁顶上。 围绕着这个牢笼,四周昏暗处,设置了不少看台。 每个看台大概能够坐十来人,看台和看台间,有幕布阻隔。 和一楼全然开放的大厅不同,午夜场的位置,给了来客更为隐蔽的空间。 闻人诀泰然自若的在正中位置坐下,白檀紧贴着他的身子坐在一旁,呼吸变得急促,很是不安的左右转着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周遭。 轩子带来的人围绕着二人左右坐了一圈,他自己没有落座,机警的蹲在闻人诀身旁,伸着脑袋,随时准备解说。 垂下眼睑,闻人诀瞥了人一眼,没有多说。 钢牢所在的位置随后被几盏大灯打亮,幕布相阻隔的围绕着中心的看台,却始终隐藏在光线所能到达的前方。 “这是哪里?要做什么?”四周很安静,白檀借着打在钢牢上的灯光,看到有人影不断到来,坐进那些看台中。 因为中间太过明亮,四周昏暗的看台,变得越发难以看清。 白檀能够穿过钢牢看到对面一些分布的看台,却不可能看到那些人的脸,顶多只有黑乎乎的身影。 就算能够看到,怕也分辨不出的,因为都戴着面具。 闻人诀坐下后便架起二郎腿,一手落在自己大腿上,中指漫不经心的点着自己膝盖。 身旁白檀发出微颤的声音,身子紧绷着,跟他贴的更紧了些。 没有介意人的亲近,闻人诀跟摸宠物似的,空出的手落到白檀头顶,轻轻拍着。 白檀转头,目光炽热的看着他,又吸了吸鼻子,半个身子朝他靠过来,就差躲到他怀里。 “闻人诀,我有预感我今天不该来的。”因为不想被人单独扔下,更因为对外面的好奇,白檀一开始很兴奋,就算到了这里依旧兴奋不减,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还是他的直觉太过不妙,他终于有些后悔了。 有斗兽场的工作人员出现,开着个平板小车,上面放着个牢笼,不同的是,这次里面关押了只龇牙咧嘴,外表似狼的异形。 拍着人头顶的手慢慢往下,手心贴合着白檀后脖子,闻人诀慢慢抚摸着,安抚道:“只是看场表演,没有什么。” “真的?”死死盯着被放进大笼中的异形,白檀吞咽了口唾沫。 柔嫩的肌肤让闻人诀安逸的眯上了眼睛,被周遭的环境所震慑,白檀乖巧的让他喜欢。 上下摸着人脖子,他任由人靠近自己臂弯。 “我就知道!”突然加重的埋怨声,白檀瞪着另一个被拖上来的笼子,里面关押了个穿着黑色布衣,下半身只有内裤的壮实男人,“他要干嘛?难道是要……” “嘘~”因为声音有些大,引起了下方看台上的人注意,左右确实有幕布相阻隔,可上下没有,虽然昏暗,但还是有人不满的投射过来目光。 闻人诀只好侧过脑袋去,中指按在白檀唇上,阻止了他继续发出声音。 一切跟白檀猜测的没有不同,在人和兽都被放进笼子后,大厅最上方突然发出“咔嚓”声,圆形大厅顶端打开不少口子,一挺挺重机、枪被架设起来,枪口对着强灯光下的钢牢。 “这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自从晶核体系出现后,异变兽类和人类不时有超越极限的进化,曾经有人冲断过钢牢伤人。”不管怎么说,头顶笼罩着可以在顷刻间杀死自己的火力,是个人都会不悦,更何况身边这人不是普通权贵,而是这个王区,真正的主人。 担心他不舒服,轩子及时跟上了句解释。 闻人诀抬头扫了眼,见那些枪口都对着中间的钢牢,便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所以他们玩的起来。”这句话说的莫名,轩子不懂,不敢多嘴。 白檀全部的心思都被钢笼中的一人一兽吸引,呼吸屏住了很久,直到憋的难受才想起,大口大口的换气。 “这么多的权贵,若无王权力量在其中插手运营,只怕他们也不敢毫无防备的坐在一堂。”维端却是明白了主人话中意思,心识中冷道。 白檀上半身不自觉的往前探出,屏气凝神,惊恐瞪视着笼中一人一兽间彼此的移动和试探。 交锋只在一瞬间,对撞来的惨烈而血腥。 幽暗中的看台上有人丢弃了端庄,兴奋刺耳的大声叫好,还有人哈哈大笑着畅快讨论。 就算有那么一两声娇柔的尖叫,其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愉。 闻人诀身旁骤然炸响的大喊,却是真心实意的在害怕。 白檀瞳孔里还定格着人类残肢飞起的瞬间。 再眨眼时,刚才那个看不清眉眼的人类男人,已经被异形扑到了地上,撕扯着吞食。 周遭没有人发出惊恐声,就算有,也是伪装出的娇弱,隐隐带着讨好之意。 不用多看,都是些被带出来的床上“玩物”,在用另一种方式讨好着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主人。 “后半场可以下注,斗兽场中有几只异形用来守擂,只要打败一只,就能获得场子里今晚收入的六分之一。”轩子眉飞色舞的说着,继续道:“也有的人,身边的玩腻了,随意扔下场,博个乐子。” 白檀听见了,呆若木鸡的表情瞬间裂开,抖似筛糠。 再也不敢往下瞧,他拉扯着闻人诀衣袖,断断续续道:“我……我们……回……回去吧……” 抚着人脖子的手停下,闻人诀扭头看了他一眼,白檀的眼神绝望而凄凉,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惊恐。 有些忍俊不禁,修长手指遮盖到白檀眼睛上,他柔声道:“你先躺一会。” “刺啦”又有铁链拖拉着地面声传来,第二个上场的男人很快被放进笼子。 挥舞爪子拨拉尸体的异形警惕抬头,黄色瞳孔凶残对准新的猎物。 白檀抖着手,覆盖到闻人诀手背上,冰凉没有温度,却仍倔强道:“回去吧……求你了。” “乖。”闻人诀收回手,坐正身子,有些冷淡。 白檀压根不敢再往下瞧一眼,听到耳中那些撕扯怒吼,他张了嘴:“可是我……” 声音戛然而止。 轩子诧异的盯着这一幕。 闻人诀施施然收回手,看人歪倒在自己身上。 一手拽过人肩膀,调整了下位置,他把人面朝上放平到自己双腿上,松松环抱着。 维端吃惊的在他心识中叫了声:“主人?” “先打晕了。”眉微蹙,闻人诀不耐。 轩子收回目光,肃穆了神色。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重新俯视向下方。 238.238:九死一生 第二个上场的男人依旧没有好下场, 在那只异形的攻击下, 没能撑得住太久。 尸体很快被笼子外的人拿着钩子拉扯出去, 异形见了血, 在笼中越发癫狂的嘶吼起来,兽瞳泛着幽光, 冷冷注视向左右看台。 很快就有第三个男人被安排上场, 这次的打斗激烈了许多, 异形有一次被男人抓着甩了出去, 但胜利的天平还是随着男人的受伤, 慢慢倾斜。 在后半场完全屠杀的情况下, 斗兽场这边又安排了个厉害人物上场, 闻人诀眯眼看清人腰间号码牌, 扭头问了句:“有何差别?” 刚才三个上场的男人, 腰间并无这块绣着号码的布块。 轩子虽然吃惊于他的敏锐,但还是很快回道:“这样的人在斗兽场都是取得十场以上胜利的, 往日里能够享受较好的待遇,同样的, 也允许出售。” “出售?”白檀晕了, 仰躺在他腿上安静无声, 闻人诀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一只手落在人脸上摸着人紧闭的眼睫。 另一只手支着自己下巴,俯视着下方。 “若场中有人看上, 可以和斗兽场进行买卖。”轩子凑过来一点, 接着道:“有的人就喜欢把这样强悍的人压在身下, 还有部分人看中他们的实力,收他们为自己卖命。” “放走这样的人,斗兽场岂不是吃亏?”按理说这种人,正是斗兽场能够存在的底子。 “这也是他们用命博出来的,一旦进入斗兽场,选手除了死,就只有靠拿到这块号码牌,被人看中,才可能活着离开,为了这点希望,他们会拼尽全力,否则就只有死在这笼中。” “所以……”闻人诀歪斜着脑袋,看异形被男人踩踏在脚底,粗壮手臂挥舞着,粗眉男人绕着笼子跑了一圈,向所有人展示着属于他的胜利,和自己胸前凸起的肌肉上,那遍布的伤痕。 挑眉继续,“号码牌数字越往前的,代表在这场上存活的次数越多。” “也最不幸。”轩子眺目看向笼子后方,又一只长相丑陋的异形被带上来,笼中男人很快开始了第二轮厮杀。 早就赢得了号码牌,却始终没人愿意买,而越往后拖,随着他胜利的次数越多,价码越贵,到时候是否还有人愿意带他离开这里,就是个未知数。 “你们的情报中说向阳经常来这,并亲自下场?”摸够了眼睫,闻人诀右手下移,捏着白檀脸颊,轻柔相问。 轩子小心看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很是平静,方才点头道:“向部长一般带着面具,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厮杀,不过一般不下场和异形相斗,总是在最后斩杀这些号牌偏前的人。” “哦。”语气一点异样都没有,可看着看着,他突然就侧头盯向轩子,低沉道:“大半年前十五区有过一场内乱,他们当时告诉我是前王余党对后续处置的不满,可从你们的情报中来看,原由不仅如此。” 而且还牵扯到了这斗兽场。 否则这趟来十五区,他也不会指名到这边具体看看了。 “是。”压低了些声音,轩子左右看了圈,一手抬起稍作遮挡,凑近闻人诀道:“红雨部长好像对折辱曾经高权在手的男人非常感兴趣,十五区的王死后,他身边的心腹和一些区内大家族确实有过几次小动乱,但在铁血镇压下,慢慢的就熄灭了火星,可是,红雨部长没有当场杀死那些权贵的子孙,而是把他们扔到了这斗兽场,区内百年家族间本就盘根错节,就算有的余党或者相关人已经决定放弃抗争,可是看着他们的至亲又或者有渊源之人在这种地方被虐杀,自然又激起了波反抗。” “也就是说,原本的逆反本不该声势那般浩大。”稍稍低着头,闻人诀仔细理着白檀头发,黑瞳之中看不出有什么,语气也是,不咸不淡。 “红雨部长的做法引起了本想安稳过活的人不安,这些昔日掌权之人或可干脆利落的杀害,却不能这般当众娱乐残杀,老大曾经说过,这倒像是诱饵,故意引得那些怀有仇恨但愿意放下,承认新王的权贵们,不得不反。”这话很诛心,诛的是闻人诀和他心腹的心,按理说轩子不该说出口,可见他现在低着头,话语却很流利,闻人诀便知道是得了上头的准许。 十五区反叛的事情,他是在事情完全平息后才从向阳和红雨联名的文件中获知,那时候他只挑眉并未太过上心,毕竟风波已经被止息。 可后来,他发觉自己的身边应该是出了问题,允许老鼠介入后,他顺便问人要了十五区和十八区的一些消息。 老鼠定然不会是临时拿出的这些情报,从他很快就整理出来的文档看,他应该一直以来都有对各个王区的大小事情有搜集。 也就是从这些大小文档中,闻人诀对他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老鼠手上的这个情报网,绝对不简单,也就是说黑渡地带的一些内情,远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只要赢了三场,今晚便能下去休息。 可惜粗眉男人这次的运气很差,长脖子四肢尖利,造型丑陋的异形远比之前那只强大,且不像刚才那只,已经参加了两场战斗,它在后边休息了很久,肚子又被饿着,上台后凶残无比。 连声最后的惨叫都没发出,异形一只刀锋般尖利的脚已经踩进男人胸腔,血像喷泉般,涌了出来。 看台四周响起阵阵唏嘘声,似乎对斗兽场今晚安排的人感到不满。 连轩子都在解说的过程中,停下念叨了句:“太弱了。” 第三个男人很快上场,这次的打斗结束的很快,在上一个男人看来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异形这次却很快倒下,闻人诀抬头看着笼中央长发遮脸,身型并不健硕的男人。 右手五指弯曲着,上面萦绕着丝丝银光。 维端:“闪电。” “杀伤力很大。”维端那句话是在他心识中响起,轩子听不到,他只能听到闻人诀突然而来的这句话,很是赞同的点头道:“这异能的杀伤力确实很强,您看那异形,外表看着并无异,可是内脏绝对被烧焦了。” 只要动作够快,能够准确的找对异形的致命处,并且成功靠近异形,那么胜利就将属于笼中的男人。 大概是之前听到四周看台上的唏嘘声,斗兽场才派上了个稍微强大的。 “没有人买他吗?”支着自己下巴,闻人诀眯眼看长发男人一连把三只异形清理出笼子,悠然问了句。 “很少会有人从斗兽场带人走。”轩子对这边的了解确实很多,从规则到一些内幕,闻人诀总算明白微胖男人今晚为何要安排他带自己过来。 这个叫轩子的人不光机灵,对斗兽场的情况熟悉,还足够热情。 少了那些拘束,闻人诀便能从他稍带着激动的话语中,了解的更为真实。 “这些人很贵,比外边同等实力的人贵多了,且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性子大多阴暗血腥,之前也曾发生过斗奴被买出去后伤主的事情。” 闻人诀点了下头。 注意力很快被黑暗中举着牌子走出的斗兽场工作人员吸引。 穿着火辣性感的高挑女子手举着木牌,迈着妖娆步子在灯光下围绕着笼子转了一圈。 “咦,看来今晚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轩子也注意到这一幕,不等闻人诀发问,就轻声道:“三场过后斗奴本可下场,但若看台中有人出钱买场次,并且自带异形,斗奴就必须要再接一场。” “自带异形?” “是啊,要是带来的异形赢得场次多了,不但能够获得金钱,还能得到虚荣,您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子举着的号码,有相对应的看台。”轩子说着又咂舌,只因场后拉出来的笼子中,关押着只带翅膀的异形。 弯曲锋利如镰刀的嘴,洁白的双翅,三条细瘦带有红色钩子的爪,碧绿色的小眼睛警惕转着。 异形出场的瞬间,所有看台瞬间被点燃。 阵阵欢呼议论声传出,而对应着先前那个号码的看台则被所有人的目光关注。 这样漂亮又独特的异形,很少见。 且带着翅膀,若是能飞的话,这种异形就更为难得。 不少人露出期待,还有的人艳羡不已。 只要能赢一场,就能得到斗兽场奖励的大笔钱财。 因为震耳的欢呼,闻人诀慢慢抬起头,慵懒神态还在他眼角挂着,可瞳孔深处,全是阴寒。 “恶魔的盛典吗。”自言自语着,又自顾自的笑出声,“人类总能为种族的劣根性找到更为好听的说辞。” 盯着异形的痴迷眼神瞬间清醒,轩子默默看了他眼,没敢接话。 闻人诀这话自然不是说给轩子听的。 维端作为听众,很快借机对主人进行洗脑。 “是啊,所以要让神裔的血脉刷洗干净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人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只有这样,方能得到新神的救赎。” “神?新神?”浅笑着抚过白檀额角,闻人诀漫不经心。 “自然是您,寄宿着神眼种子的您,我伟大的尊主。” 239.239:世乱清浊 没太在意维端蛊惑性话语, 闻人诀的注意力被下边重新开始的战斗吸引。 那只白色的异形果然会飞, 战斗结束的很快, 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 只要再赢下两场, 斗兽场今晚就要大出血。 要上场的斗奴被临时更换,闻人诀眯着眼睛, 周遭喧嚣声闹的他头疼, 这地下空间别的设计都好说, 唯独通风不怎么样, 人的血液味道和汗味交杂, 浑浊空气让他有些坐不住。 第二个上场的斗奴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且死相实在凄惨, 也好在白檀昏过去了, 他要是见着这一幕, 怕以后都不敢再碰肉食。 管理午夜场的斗兽场高层一直居在幕后,自然不会让客人的异形再赢下去, 在片刻的安静后,突然上场的男子引起了斗兽场熟客们的阵阵欢呼。 身高近两米, 膀大腰圆的雄壮汉子上场后并未马上进入笼中, 脚步刻意放慢, 围绕着四方转了圈, 高举起自己双臂,怒吼一声后方才昂首挺胸的走进笼中。 “这人很强。”轩子的话语及时跟上。 闻人诀歪斜着脑袋, 神情已然不耐。 斗兽场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留下的后手自然弱不到哪里去, 那只外表漂亮, 实力也绝对强悍的异形,在一番战斗后倒了下去,跟它之前的模样不同,洁白的羽毛早在它生命消失前就被撕扯下来大块,再也没了之前让人惊叹的卖相。 男人在胜利后接受了欢呼,维端没了一开始的兴奋,这种能够点燃人类心中潜藏野性的战斗在它看来有些乏味,只不过对于场中这位胜利者,它还有话说。 “他很强,不弱于蓝岸。” 若是光从个体实力来看,闻人诀的几个心腹部长中,红雨最弱,可是她的异能太过特殊,很容易让人着道,光从力量来判断是不公平的。 剩余的人中,非要找出个最弱者,那就是蓝岸了。 跟黑虎一样,他们的起点本该相似,但黑虎对自己的实力一直追求很高,且每日的锻炼从来不断,蓝岸呢,得过且过,虽然实力也在增强,却随性许多。 炎振的天份很好,吞噬的晶核也非凡品,是几人中最早提纯出异能的。 而向阳,早吞噬的几年并没有虚度,厚积薄发,且比起黑虎,他对自身实力的追求更为偏激。 从他经常来这斗兽场以命搏斗就可看出。 在当上部长后,他也没有懈怠自身的能力提升。 底下这男人比起最强的向阳,怕是撑不了多久,但比起蓝岸,不相伯仲。 维端说这话也是起了惜才之心。 只可惜它的主人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边摸着白檀脸颊,边目光悠然的发呆。 虽然地球的环境是以尊重强者为先,但很多时候,个体的强悍并不能代表什么,如同这斗兽场中腰间缝上布牌的人,就算是放到外边,这帮人也足够秒杀大部分异变者,可是又有什么用? 他们还不是在这场中,任由人践踏等死。 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绝对的实力还需要配有一定的运气。 闻人诀信奉实力,但对运气这种东西的干涉从不轻视。 欢呼没有随着异形的彻底死亡而减弱,反而一浪又掀起一浪,在被带下前,刚在笼中气势凛然的男人突然无声跪下。 面朝着四方,磕起头来。 欢呼声中开始有嘲笑出现,看台上的人,被男人下跪的身影挑动,眼睛越发通红,心中被勾起的却不是什么怜悯,而是杀戮。 “去死!去死!”先有一个人开始怒吼,而后满场的人都开始喊一个字。 “死!” “死!” 声浪越来越大,到最后,斗兽场的工作人员拿着冲锋、枪上前,为男人套上粗苯铁链,拉扯着人退场。 如此强者又如何? 虽说离了这斗兽场,看台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惧怕的在男人身前下跪,为人的实力而颤抖。 可是在这里,骄傲强大的战胜者,也得谦卑的对着他们下跪。 毫无自尊的,无声祈求。 这满足了场中嘶吼的看客心中,另一份扭曲的欲、望。 闻人诀失了兴致,慵懒的打着哈欠扭头,“可以提前退场吗?” 轩子看的正起劲,听见问话愣了一愣,但他没忘记自己今晚的职责,“可以的,可是接下来就是赌坊号牌者间的厮杀,您不看看吗?以往向部长都会在这个时候下场。” 异形和人间的厮杀结束,场中地面被快速清理,那巨大的钢笼居然是可以移动的,缓缓上升后,一个新的平台很快被搭建起来。 在这过程中,厅内放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嗯哼~”一直在昏睡中的白檀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乐声影响,憋着嘴,不满的哼哼了声。 被腿上的动静吸引,闻人诀低头去看,一时没有回答轩子的问题。 等两侧通道中的斗奴上台,音乐声停止,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可有可无的继续扫视向下方。 比起和异形,斗奴间的厮杀场面耗时更久,因为可以下注赌钱,看客的心情越发被调动。 轩子探身递过来个东西,闻人诀看出是个方形的小盒子。大致讲解了下,轩子有些兴奋的问了句:“您要下注吗?” 闻人诀摇了下头。 有些遗憾的,轩子重新把盒子放了回去。 不能携带任何武器,拳拳却都能够见血,同族间只能存一的战斗,让台上人彻底丢了高识体的沟通和优雅。 恢复动物的本能。 不管是之前和异形战斗的胜利者,还是现在场次的战胜者,都要接受看台上客人的挑战。 只不过先前是异形,而现在…… 随着第一个胜利者的诞生,四周本昏暗的看台,某个方向突然被一束强光打亮。 这一幕有些突然,闻人诀的目光扫视过去时,身旁蹲久了的轩子挪动着膝盖道:“是有客人要派出人挑战了。” 应该是靠操作之前的那个小“方盒子。” 强光没有伤及那个看台周遭的位置,非常准确的捕捉到方位,并把那个位置上的一切,清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被强光照亮的看台居中坐着个穿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有些肥胖的肚子因为坐姿而凸起,头发稀疏,正因成为全场的关注中心,而得意洋洋的露齿。 脸上虽戴着面具,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因为大笑而震颤的满身肥肉,大手摊在椅背上,左右臂膀中各依偎着个年轻男女。 强光照射眼睛打过去的那一瞬间,除却中年男人,他周遭坐着的护卫和身材姣好正亲手喂他喝酒吃东西的年轻男女都僵住了。 同样戴有面具,没人能够看清他们是怎样惊恐的表情。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肥胖男人右侧臂弯里举着酒杯,贴脸喂他喝酒的青年男人手中,掉落的酒杯。 身子向后靠去,闻人诀只留出一手,扶住白檀肩膀。 睨视神态让他看着有些清冷,轩子同样注意着那个看台。 有斗兽场的保镖快步走向那个位置,肥胖男人侧头对还靠在自己怀中的年轻男子说了什么。 短短几句话,在逐渐靠近的保镖逼迫下,反倒是他左侧臂弯中的年轻女子尖叫起来。 强光灯下一切细微的小动作都看的清晰无比,肥胖男人伸出手,惩戒性的在僵硬住的年轻男子脸上拍了拍,他左边依偎着的年轻女子却被他粗鲁的推了出去。 戴着青色花纹面具的年轻女人在强光照射下,茫然无措的转了圈,手指尖还捏着颗饱满的准备喂进中年男人嘴中的葡萄。 明明三分钟前,他们还亲昵无比。 女人似乎对自己突然被舍弃感到茫然,然而身边的喧闹和所有人汇聚的目光,让她惊醒过来。 她扯掉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扑跪下去,伸手拽住中年男人的衣摆,一个劲的磕头哭喊。 因为隔着距离,闻人诀只能看到她张合的嘴,却无法听到她神态癫狂下,在喊些什么。 对这样的一幕,场中看客却很习惯。 没人发出惊呼,所有人都可有可无的等着一个不算大的消遣和乐子。 对他们来说,女人的下场没什么好猜测,能让他们提起点兴趣是因为他们喜爱看到这些卑贱的玩物在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下场时,那张不信,扭曲,绝望的脸和那双明明惊恐万分,却还要笑出来讨好的眼睛。 死前的挣扎哀求,没能换来中年男人的心软,他抬起手臂,左侧坐着的护卫站起,一脚把女人踹了出去。 半天,年轻女人才从地上爬起,嘴角流着血,她披头散发看向还隐匿在昏暗中的其他看台。 接着像是突然惊醒般,掉头就要跑。 然而斗兽场的保镖已经走到,拉扯着她,一路拖了下去。 轩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动,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晚都会在这里发生,对于看台中坐着的那些权贵而言,这种事情也是对自己身边玩宠的一堂生动“教学”。 再桀骜不驯的床上人,看过这样的场景,回去之后定然会乖巧不少。 想着,他不自觉的瞥了眼还在昏睡中的白檀。 闻人诀正俯身抱起腿上睡着的人,起身后见人还呆怔着,有些不悦的催促:“走了。” “哦,是!”回过神,轩子打了声招呼,看台上他带来的人跟他一起快步追了上去。 心识中,维端在颇为遗憾的念叨:“您刚才不该打晕他,这比您教训他一百句都要有意义。” 240.240:虚与委蛇 白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黑色的柔软大床, 纯白色的被子, 迷迷瞪瞪睁眼时看到的床头摆件。 这些跟他之前睡过一夜的酒店房间完全不同, 一个机灵,他瞬间坐起身。 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圈, 并未在这间黑白主色调的房间里看到其他人, 双脚垂到床沿, 他踩着毛绒绒的地毯一路往门口走, 边走边观察起四周的动静。 脑袋的晕眩让他一时想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 循着门口走去时, 他听到外边不远处, 传来的隐约说话声。 蹑手蹑脚靠近, 扒着门框, 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外边原来是间更大的房间,铺着跟里间一样的白色地毯, 落地窗边摆放着张红色大桌,从透明的玻璃看出去, 蓝天白云, 有鸟类正在空中飞翔。 “是套房啊。”嘀咕着, 他并没有直接走出去, 而是专注打量起背对自己,面向落地玻璃窗而站的闻人诀。 刚才没有出声, 就是因为他听出那个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难怪里面的房间没窗户, 刚醒过来的那瞬间, 白檀差点以为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关押在什么密闭的空间里了。 既然里面是卧室,那么外边当然是客厅,应该还有小会议室的意思,边角落处摆放了张小型的长条桌,两侧各安放了七八张椅子。 外侧的大厅比起里边自己刚才睡得卧房大了许多,闻人诀修长身子逆光站着,手握话筒,半靠在桌沿上,另一手随意摊放在桌面,离他手指不远处,透明的花瓶中插着束嫩黄色的鲜花。 不知是在和谁打电话,语气很是低沉。 “你们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 “嗯,我没事,你们放心。”歪斜着脑袋,闻人诀目光飘散,斗兽场回来后,轩子就带着他到了这里,据说是老鼠的其中一个窝点,说是再让他住在酒店里,有些不合适。 对居住环境他并不在意,可对人的好意,他倒也欣然接受。 老鼠居中两线联系,他这边刚定下来,前头十三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次出军,领头的除了炎振等一干战部高层,还有书易。 计策能否成功,炎振这边是关键,书易不放心,非得要时刻跟在身边。 对这次的事情闻人诀也很慎重,自然不会反对,只交代炎振务必要保护好人。 他虽潇洒出行,但也不会真断了联络。 “是,主要是担心江柏峯那边二人先接洽上。” “沿途碰到的人呢?”中指点着桌面,闻人诀仰头活动了下脖子,漫不经心般,轻声问了句。 逼近十三区前,消息绝对不能有走漏。 要让江柏峯和占佩都猝不及防,方能起到扰乱效果。 “我们一路上都尽量避开村庄和商队,真遇上的,也都处理干净了。”炎振粗着嗓子,简洁道:“围城后不过放出一点风声,占赫就迫不及待的差人出来要谈判,书先生独自入的城,跟他谈好,割让叶城和宁城。” “他没联系上占佩?” 想来占佩也是倒霉,暗下调动大批人马去前线为了和十区的江柏峯谈判,结果一不留神,家里就出事。 若是其他王区或许情况还没这么糟,偏偏十三区的王城中有个急于表现,想要拥有自己势力的亲弟弟。 笑桑语这个无足轻重的玩物之死,看着没能勾起什么大的风波,但心中隔阂已起,且早就有的裂痕又不被碰触的无声扩大。 “先生说有没有联系上不知道,但十三区中大帮人听说我们早就跟十区的江柏峯暗下联合,故意借谈判之际,一边斩杀他们的王,一边要来后方围攻人心大乱后的王城,恐慌无比,纷纷聚拢在早有心表现自己的占赫身边。” “占赫认为自己跟您有感情,信心十足的提出要谈判,先拉拢了我们再图谋以后。”炎振说着,又笑出声:“谈判完了,他还坚持一定要跟您通一次话。” “这是要我来安他的心了。”鼻中全是花的清香,轩子对这屋子的打点倒是用了十分的心。 身后白檀鬼鬼祟祟偷听的模样,闻人诀早便注意到。 只不过电话通着,他便没放心思。 一切的计算和书易之前推测的完全一样,从结果来看,排除占赫的一些小心思,怕是前头占佩对江柏峯的信任也很有限。 而江柏峯面对这突发的状况,肯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对王区的生死存亡,没人敢赌个“痛快”的当机立断。 “他还在?”既是汇报最新情况,也是炎振架不住占赫的要求,闻人诀浅笑着问了句,没想让手下人难办。 “是,还在门外。” “让他接电话。”语气有些像是对下人,炎振听见话筒中主上的话,很是轻蔑的对身侧护卫示意,让门外不安等着的人进来。 大门开,身穿黑色长衣的占赫快步走进。 闻人诀听见话筒中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是贵王吗?” “是,我主说很高兴跟您通话。” 窸窣声后,有人接过话筒。 “喂……是闻老大吗?”想了番措辞,占赫最终有些迟疑的唤出声。 闻人诀斜靠着桌沿,脸上没有佩戴任何面具,狭长眼眸中尽是冰冷,可说出口的话语却相反的亲切万分,“好久不见,占老弟可好?” 听见闻人诀柔和的问话,占赫脸上的紧张瞬间消失了。 在唤出那个有些亲热的称呼前,他也曾犹豫过。 不过看来,闻人诀对他倒也真算的上有几分情谊。 “谢谢您愿意放弃和十区的同盟,书先生说是您的意思。”手握着话筒,虽然被迫割让出去两个城池,但占赫依旧感激不已。 没人跟闻人诀交代过,但不过垂下眼睛的功夫,他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想必是书易怕答应的太痛快,惹起怀疑,故意抬出自己来。 “你在我的王居住时,我们见过那么多次,老实说,我一直觉的跟你投缘,我这辈子没别的,就是对重感情的人真心佩服,虽然……”轻叹一声,闻人诀的语气瞬间低沉起来,“笑桑语的事情我很遗憾,但你的样子,一直让我忘不掉,我敬重你。” 一番恭维,握着话筒的占赫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身旁站着的炎振听不太清楚,倒没什么表情。 可扒着门框的白檀瞬间就僵了。 他从没听过闻人诀用这般动情的声音说话,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和恶心…… 话锋一转,闻人诀似乎并不关心听者有没有感动,加重的声音庄严起来,拿出了他王者的威严,“我也没有凭白便宜你,论起来三方中我最弱,所以一些计谋和手段希望占老弟能够体谅,跟十区联合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既然你答应割城,那我何必继续跟着十区搅合?我担心的是你哥哥到时候转了烽火针对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有叶宁二城在手,我面对你哥哥多少有了些底气,不瞒你说,我手下王区的底子弱,这长久战耗下来实在是不愿意再打了。” 示弱的万分真诚。 白檀对这些听的云里雾里,只不过觉的闻人诀现在故作强势的声音,让他浑身不舒服。 谁人心中没有点城府,先不说占赫听到闻人诀这番话作何感想,但面对着一屋子对方属下,还是非常感动的挤出哽咽声来。 “您放心,只要我能够成功救出哥哥,一定会劝说他再次和十七区联手,共同对付第十王区。” 虚与委蛇谁不会,明知道话筒对面的人不可能全然真挚,但两个握着话筒的男人,居然惺惺相惜起来,又温言说了几句,方才挂掉电话。 白檀听的起劲,他只能听见闻人诀的声音,不知道话筒对面是谁,但想起闻人诀冷心冷面的,有一天还能这般动情……虽说感觉不怎样的说话,他的好奇心急速膨胀起来。 完全抑制不住。 巴不得把耳朵贴过去,不自觉的,露出门框的身子越来越多。 手中还握着话筒,但其实电话另一边的人早挂了有一会了,闻人诀沉默的盯着窗外白云看,表情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听够了?”吐出唇的三字跟之前动情之言不同,带着冷意。 白檀毫无自觉的继续束起自己耳朵。 压根没注意到,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闻人诀不用回身都能想出他的傻样,很明显,他现在的心情并不佳。 “白檀。”依旧背对着,一声人名,他唤的阴沉无比。 “啊?!”后知后觉闻人诀是在对自己说话,随着话筒被扔到桌面的声响,白檀惊的趔趄摔趴出去。 241.241:谋才之矣 单手撑着桌沿, 闻人诀半侧过身, 凝视着地上抬头看自己的白檀。 “呃呵呵……”偷听人打电话的确是件不好的事情, 白檀觉的尴尬, 还没从地上起来,他便想着要转换话题, 疑道:“我怎么回了这儿?这是哪里?我记得昨晚我看……”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些零碎画面, 他脸色难看的停住话头。 那肯定不是个好地方, 压抑狂热的氛围下会发生什么, 不难想象。 手揉了两把膝盖, 一使力, 他就要站起。 闻人诀慢悠悠的从桌后绕出, 低着头, 突然断喝一声:“趴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着了, 傻傻梗着头,白檀半天没敢有动作。 眯着眼睛盯人, 闻人诀丑陋的面庞上神情平静,幽深瞳孔森冷不见底, 没人看的透他在想什么。 维端对他这突然的发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更别说这几日来和他相处还算融洽的白檀。 白檀的脑子虽然有时候会跳线, 但直觉上的敏锐也让他避过了不少危险。 虽说闻人诀以前对他就不怎么样, 也就是近段时间以来,态度温和了些……可从认识开始, 闻人诀从没有像现在这样, 用这样的神态, 睨视过自己。 那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好。 明明只是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前三步处低头俯视自己,白檀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吞咽着唾沫,他开始想自己是哪里招惹到人。 难道是因为刚刚偷听电话?至于吗? 自己也没听懂什么啊,闻人诀让他趴着,白檀还真就一动不敢动的曲起了膝盖。 “您怎么了?”白檀不敢问,维端却敢。 它能感受到主人毫不掩饰的暴躁情绪。 但仔细想想,在这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啊。 一直梗着脖子就近仰视人,很累,可白檀懦弱的不敢反抗,大眼眨巴着,他开始偷瞥起房中的摆设。 若再这么直勾勾的跟闻人诀双眼对视下去,他会先疯。 “你晕倒了。”沉默在房中蔓延,直等的白檀额头汗水落下,闻人诀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话。 白檀“啊?”了声。 一脸不解的盯着人看。 “你昨晚吓晕了。”闻人诀又解释了句,依旧面无表情的扫视他。 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极度瘆人啊,白檀精神恍惚的“哦”了声。 接着后知后觉般摸着自己后脖子,呆问了句:“那我后脖子怎么很疼?” “摔的时候磕碰到了。”视线下垂着,闻人诀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白檀很是迷茫的又“喔”了声,犹犹豫豫的,轻声讨好道:“那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爬过来。”双手撑着膝盖,闻人诀半弯下身,对他伸出了双手。 一直趴在地上的人后背马上就僵硬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死死看着嘴角含有笑意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白檀胆子是小,可是面对这种侮辱人的话,膛目结舌后他还是横眉怒对。 “爬过来。”不轻不重的,闻人诀温和重复。 二人之间的距离顶多三步,白檀只要爬出一步,伸出的手便可和闻人诀交握。 可是,向来胆小又容易妥协的他,这时候却忽的挺拔站起,怒火中烧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面对人怒气冲天的扭曲表情,闻人诀淡定依旧。 “那我为什么要爬?”白檀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颤声道:“就算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让我爬。” “很有志气。”悠扬的赞叹语调,却让白檀怒火焚烧的心瞬间扑下盆冰水。 他在闻人诀面前哪里有拒绝的资格,他有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倔强和胆量。 “如果我做错了,我让你不舒服了,你可以惩罚我,但不能让我在地上爬。”这是属于他的底线,他的傲气,不容践踏。 “就算是死?”闻人诀慢条斯理。 “就算是死!”铿锵有力之言,透出白檀很少表露的坚决。 “啧。”有些遗憾,可没有预想中的暴怒,闻人诀轻声叹息着,最终扭身回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白檀征愣在原地半天,还是恼怒的追了过去,“你在玩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 歇斯底里的质问,充斥着崩溃。 闻人诀镇定自若,甚至没有睁开眼看人一眼,慵懒半躺,随口敷衍道:“突然想看你爬,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这么包容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白檀眼中冒出红血丝,也就是战斗力不够,否则他一定会上前活活把人掐死。 跟他一样紧张了半天又被这突然急转的剧情弄懵的还有维端。 但它到底不是被耍的那一个,也清楚自己的主人阴晴不定,现在说是随意之举,可刚才白檀的反应若不是那个,谁又说的清楚他想玩到哪一步? 反正话都是他在说,不过这件事情倒也给了它个警醒。 它差点就忘了,自己的主人,某些时刻骨子里的恶意是不分场合发作的。 对待那些举足轻重的下属还好,他多少会克制,但对待白檀这种选定的容器…… 实在是不方便出声,否则它还真想对白檀语重心长的嘱咐一句。 “得过且过,好好珍重。” …… 十三区的占赫带着大批后援部队,意气风发的出了王区开拔向前线。 他也不算没脑子,担心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走后,王区被人趁虚而入,虽然电话里跟闻人诀说的感性动情,但提防并不会因为两句你是我的知己而消除。 等到书易和炎振带着人后撤,他才神采奕奕的紧跟在后,为此还对心腹得意道:“若是前头有诈,也是他们打前锋,这样也好,我们心中踏实。” 炎振虽然带着人后撤了,但按照书易的意思,并没有回十七王城,而是集结向前线,要去和向阳汇合。 对他们的这个决定,占赫无比欢迎。 一来他还担心闻人诀在路上暗算他,二来,怕十区那边动手脚,真有什么阴谋的话,到时候先倒霉的也是十七区。 他各方面都想的挺好,可前线在月城中呆着的占佩,这时候却焦躁的想要杀人。 一脚踹翻椅子,看木屑四散飘零,周遭下属全数低着头,唯恐遭殃。 刚才进来通报消息的可怜汉子,就在王的盛怒之下化为冤魂了。 “艹他妈的,占赫在搞什么?!” 饶是心机深沉,很能忍耐,占佩这时候都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面沉似水,抬头后目光更似刀般,剐向一众唯唯诺诺沉默的下属。 越看就越是上火。 挥手拨落桌上摆设,玻璃制品碎了一地,深呼吸着,他慢慢停下怒骂,只是沉定下来的目光变得更发毒辣。 小心翼翼调动大部队到前线,又三番两次耐着性子交涉,终于和江柏峯谈妥大致意向准备见面,反吞三区联盟,结果倒好,临了的关键时刻,后头的王区出了这么大乱子。 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偏偏要在他和江柏峯见面之前,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带着大军跟随在炎振身后,气势汹汹的向前线开来。 “跟王区联系上了没有?” 闻人诀手下大批的军队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王城的,他不知道,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占赫,自己的亲弟弟为何要带着王城中的军队,和人一起逼近。 因为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百思不得其解下,他根本拿不出好的应对策略。 “还没有,估计是通往王区的电话线……被剪断了。”声音局促而不安。 “废物!” 原地踏着步子,占佩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吼道:“那人呢?人还没有消息吗?” 在发现后方的大军无令而动,而他这边又电话联系不上后,他听从潘之矣的意见,立刻就派人赶回去问个清楚,并责令占赫马上撤回王城。 可是数日过去了,早该传回的消息到现在却如石沉大海。 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还不等他想清楚,房中的电话便“叮铃铃”响起。 一屋子下属彼此对视,皆都忐忑不安的又一次把视线落回他身上。 深呼吸着,占佩一再提醒自己注意语气,这个时候会打这个电话的,除了之前一直密切联络的江柏峯那边,不会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话筒拎起,这次那边不是别人,而是江柏峯本人。 “占佩。”跟其他人多少还尊称一声占王不同,江柏峯语气冷淡,很是直白的在电话里问了句:“你是否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贵区后续战部的逼近,是何意?” 说自己不清楚? 自己的王区,自己这个王都无法掌控了,那江柏峯又为何要跟自己谈判? 胸腔激烈起伏着,占佩打碎牙往肚里吞,含糊道:“你相信我,我跟你联手之心绝无半点虚假,我若想算计你,何苦亲自前来。” “是吗?”江柏峯在电话另一头用不置可否的语调道:“你好像也不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前月下三城虽被你霸占,但到底是我十区领土,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不清楚这里面多了多少军队?” 防范之心太重,这时候倒是说不清了。 眉头皱成疙瘩,占佩努力想着说辞,好不容易双方即将放下怀疑戒备和仇恨,走到见面谈判这步,实在是不愿意前功尽弃。 可是现在自己的战部联合闻人诀手下逼近是事实,这点又要如何让江柏峯相信? “我这边听说个事情,”不紧不慢的,江柏峯冷道:“说你寻我联手是假,拖延时间弄烟雾、弹卸下我戒备是真,你怎么看?” “我……”在大军逼近的前提下,一切百口莫辩。 况且同为一区之王,江柏峯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从这态度来看,人家已经摆明了不想再跟自己商谈,他犯不上低三下四的继续解释。 只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摆出来。 “这件事情,我之后一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关于我找你联手,绝无任何算计在其中……” “是吗!”分明是不信的语调,江柏峯很是不耐的径直打断了占佩的话,讽刺道:“我也相信你没有歹意在其中,只不过……” “这十三区中究竟是否还是您说了算,我相信,您和我,都需要好好的斟酌。”弦外之音明白不过,当中的不屑鄙夷听的占佩额前青筋跳动。 一声巨响后,第二张桌子无辜碎成木屑。 连着刚还被使用的电话一起,满屋子的人又一次在他盛怒中下跪,苍白着脸。 “混账,窝囊废,我养你们这样的一群废物有什么用!” “江柏峯,白脸小儿,如今不过是瓮中之鳖,居然也敢如此嘲讽于我?!他算个什么东西!” 潘之矣跟一帮谋士跪在一起,王者粗重的呼吸就在他身前,跟随占佩五年,少见人这样没有风度的连连爆出粗口。 之前就跪了一早上,如今又跪,他的膝盖实在吃不消。 可这时候去触人的霉头显然是找死,往日里占佩还会表表他礼贤下士爱才怜才之心,这时候……还是算了吧。 心中叹着,他左右瞥了眼,趁无人注意,小心理了理自己压褶皱的袖口。 等占佩牛般转过头来,他又是一脸的低眉顺眼。 242.242:圣鼎王域 会谈被破坏, 潜在的危险消除, 占佩领着大军又浩浩荡荡杀回王城, 这个结果闻人诀并不意外。 先不说十区那边江柏峯对他们充满了怀疑, 在情况未明前绝对不会有大的转变,就说占佩自己, 后方王城情况不明下也无心继续和人谈判。 若是王城出了差错, 就算他能和江柏峯谈妥条件又如何? 凭借占领不久的三个城市和逼迫人割让出来的, 能站稳脚跟? 说到底, 前线的几城得失, 远不及后方的稳固重要。 轻重取舍, 占佩万不会莽撞。 得知人气急败坏的打道回府, 闻人诀笑着拨通电话回十七区, 告知人自己马上返回。 蓝岸在十七区中主持大局, 接到他电话时语气颇为哀怨。 半调侃半埋怨道:“您就算要赶潮流度蜜月,也挑挑时候吧, 就当可怜可怜我嘛。” 这段日子以来,蓝岸不仅要管运送到向阳那边去的物资, 还要调度炎振这边的战部, 同时还要稍带了解十八区那边出产的晶核情况, 巴不得把自己劈成几块来用。 睡眠时间的严重不足, 导致他的皮肤暗沉了不少。 每天顶着浓重黑眼圈移动,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 底下人偷着说他跟鬼魂一样。 “嗯, 就快回来了。”闻人诀不是很用心的安抚, 目光落到背对他坐着还在赌气的白檀身上,继续道:“路上还要几天,撑撑吧。” 若是他自己一人,速度些赶回去倒是可以。 可身边带着人,注定要有不便。 “白檀。”眯着眼睛,搁下电话后,他半轻不重的叫了声。 “干嘛?”身子没动,但脑袋还是转了过来。 若是在星际,白檀这时候说什么也不会搭理人,可形势比人强,他不敢真惹闻人诀发怒。 “回去了。” …… 路上耽搁了数天,闻人诀带着白檀从货车上下来时,人脸都是白的,双腿轻飘飘的打着摆子。 没打算搞得兴师动众,他便也没告知自己具体回来的时间。 站在街道上,左右看了眼,闻人诀打算拦辆车回王居。 跟去时的慢悠悠不同,回来的路程赶了不少,白檀的身体素质受不了也是正常。 他不可能一味的去迁就。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让人爬那件事情太过恶劣,白檀从那后就尽量避免跟他说话,倔的很。 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对这点,闻人诀的感触倒是不多,人安静些也好。 可像现在这样,该示弱的时候还死撑着,就很不懂事了。 他哪里有心思,时刻关注对方。 “白檀,”拎过人胳膊拽拉到身前,闻人诀低垂眼睛,瞳色幽深的盯着他,“一味的固执,很多时候只是在给自己找苦头吃,我的耐心是不错,但脾气很差。” “是,但有一点,我一定要跟你说。”吃过苦头后,白檀很少跟他顶嘴,这时候明明气虚体弱,脸色发白,却依旧双目坚定,高扬着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你不能侮辱我作为人的尊严。”慷慨陈词很让人动容,可话说完没两分钟,白檀的身子就没出息的倒向闻人诀怀中。 “这算什么?”双手揽着人,闻人诀挑眉失笑。 说的这么傲气,好歹也支撑上个三秒。 随意拦了辆车,他塞给司机一些钱,抱着白檀坐进去,支着下巴打量窗外时,他脑中开始思索盘中的“棋子”。 如今的局势很明朗了。 东南这块地界,如今就他们三方争雄。 十三区,自己这边和风波不断的第十王区。 别看自己这边现在势头猛,可到底不是一体的,更没有百年底蕴,难免渐落下风。 那天电话里跟占赫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战场纠葛到这步,他这边已经越发觉的吃力。 别说主动进攻,如今光是消磨着,便吃不消。 后继无力。 该怎么办呢…… “王,您回来了?”蓝岸面色没比回房休息的白檀好上多少,黑青着眼圈,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闻人诀回王居还没喝上口水,他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的过来抓人。 “早上刚到的消息您听闻了吗?” “你说占赫被占佩囚禁那事?” 领着大军回去的占佩在半路就截到了占赫,二话没说,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前就是一耳瓜子顺带踹了一脚。 押着人回王城后更由不得人分辨和说情,毒打一顿后直接关进了地牢。 这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们这边。 “是。”蓝岸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忙碌这么些天,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件让他愉悦的事。 “应该气的不轻。”扯下桌上摆放着的花骨朵,闻人诀捏在手心掐着,若有所思道:“那个为他出谋划策逼十区割城的人,找出来了吗?” 说起这件事情,要不是他深谋远虑,提早布局,挑动了占赫和占佩的关系,那么面对十三区如此重大突然的战略改变,他们还真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闻人诀对这个很上心,虽说这次的计谋被他和书易破坏了,但只要这个出主意的人还在,那始终是个威胁。 “查出来了,是个叫潘之矣的谋士。” “潘之矣?”重复着人名在唇间把玩,闻人诀细眸眯起。 看他一脸的沉思,蓝岸也没出声打扰。 直等到闻人诀自己一摆手,摇头道:“这个人先放到一边,十八区新的晶核已经运出来了?” 虽轻松夺了十三区的宁叶二城,可,没那么好守。 财力不说,人手就不够。 “是已经运出来了,可是人选还不够。”不是每个加入王区战部的人都能得到晶核,得表现足够好。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吧,如今人员的损耗这么大,先放宽吞噬条件。” “是。”对这点蓝岸没有意见。 闻人诀的回来,别的先不说,首先蓝岸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日日堆积在桌面上的文件,不论闻人诀怎么批阅,都像没少过。 白檀虽然生气人日前那般轻蔑自己,但看闻人诀这样忙碌,还是贴心的上前帮着分类搬送。 夜里还会焚自己调制的助眠香料。 “书先生在的时候还不觉的,可人一走,怎么事情多了这么多。”抱着一沓子文件,蓝岸没顾闻人诀难看的脸色,放到桌上,愁眉苦脸的抱怨。 “还是人手太少。”捏着自己鼻翼,闻人诀叹息。 应该说可以用的上的人太少,现在他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是有,可脑子好用,可以统筹多面的人,就那么一个。 蓝岸勉强算半个。 “人才的选拔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武力值高的倒是选上了不少,其中还有几人的晶核能量很特殊,但谋略类人才最为难得。”摊手表示无奈,蓝岸的性子也是个甩手掌柜,可现在日日被繁琐事务消磨的已经不成人形了。 他不是看不出闻人诀的脸色,也不是感觉不出人潜伏的暴躁。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因为怕看王的脸色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到自己身上,他还没有那么伟大。 多说无益。 很是烦闷的,闻人诀低头在文件下角写了个“准”字。 又把文件递给一旁坐着的白檀,人从蓝岸进来后就没抬头,默不作声接过文件后,速度很快的盖上王印。 蓝岸出门前,视线有意在他身上停留了会。 因为积压的事情多,闻人诀被“囚”在王居中半个月没出过房门半步,在他恼的要不管不顾下令召回书易前,一封邀请函被同时送往了东大陆各个王区。 也包括他的王城。 毕恭毕敬递上金黄色卡片,蓝岸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闻人诀反应。 他身后一同来的还有十七区的众多高层。 “邀请函?”金色大字飘逸写在卡片页上,闻人诀漫不经心打开。 待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他目光凝结,接着又平抬起头,含笑对准下面众人,温和道:“你们怎么看?” “这难不成是要万方来贺?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东大陆的主宰吗?”有脾气火爆的汉子当场嚷嚷。 其他人虽没他那般激烈,但面色同样不悦。 闻人诀把邀请函随意扔到桌面上,右手压上去,中指点着上面烫金色字体,笑道:“为庆祝圣鼎王域的成立,我方半月后将在王城九鼎举行盛典,诚邀东大陆各方王者光临,届时将于大家共同商议如何应对西大陆寒鸦不渡王域的侵入等诸多事宜。” 重新读了一遍请柬上的关键段落,闻人诀脸上笑容灿烂,可和表情相反,他的语气变得很是阴沉,一字一顿道:“四区、十一区、十二区、十四区和十六区的王权合一速度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 笑容逐渐收敛,他慢慢踱步走到厅中,扬声道:“不多了。” 243.243:黑渡乞者 “和西大陆势头正猛的寒鸦不渡王域不同, 圣鼎王域就在东大陆, 对我们的影响更深远, 如今他们对天下广发邀请帖, 做法姿态已然是我东大陆领袖,我认为对待邀请这件事, 务必要慎重。”蓝岸少见的严肃, 盯着桌面上的请柬, 忧心忡忡:“贸然拒绝是否会惹怒他们, 毕竟在王域的力量面前, 小小的王区实在没什么抵抗实力。” “不然, 我们静待看看其他王区的处置?”有年老持长者建议。 还有人愤愤不平, “我们要是去了算什么?这不就是一个逼迫臣服的鸿门宴吗?” “真要去了, 不说臣服, 起码也默认了个从属关系。” “听说西大陆的寒鸦不渡行事作风颇为野蛮毒辣,统一西大陆不久就血流成河, 只要有不从或者不服的,都难逃一死。” “东西大陆这几年接近的速度更快了, 不久的将来合而为一也是看的见的。” “光从现在寒鸦王域的动作来看, 他们对东大陆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依照他们之前的作风, 真要登陆,恐怕就是一场浩劫。” “所以这个新成立的圣鼎就想做个领头羊?” “就算咱们东大陆要组织联盟军抗衡寒鸦不渡, 也轮不着圣鼎。” “那么你说谁合适?复兴吗?他们从来不干涉这些。” 杂乱议论不停, 这些年来, 王权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而巨变,大势推向合并,因为人类的再次强大,异形和猛兽又一次被压缩了生存空间,龟缩在一起的人类终于有了向外繁衍的倾向。 而人类内部,权势结构也因为力量的重新划分洗牌,王权首先面对的不再是王区的生存,那么对权势的渴望就会引来厮杀。 当这颗星球重新落入人类手中,过往翻篇的那些战争和权谋就会重新归来。 闻人诀回到位置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听下边属下们的争论。 有主张去的,有主张绝对不去的,还有建议先看看其他王区做法的。 蓝岸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后,接着便闭口不言,他凝视着闻人诀,在等一个答案。 跟了人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最后的主意肯定还是主上自己说了算。 “好了,好了。”眼见下面几个脾气火爆的,已经争的眼红脖子粗,就快要动手,闻人诀沉声喝止,两指夹过桌面上的笔,转动着,停下来时点了点请柬,随口道:“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盯牢十三区和十区,至于这个邀请,只能说它来的太不是时候。”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先抛到一边,无须理会。 对圣鼎怀有担忧的人面有忧色,可他们清楚自己王的脾气,要么不说,只要说了,就绝无更改的可能。 垂头丧气的停下言语,这帮人先低头沉默,开始思考之后可能会发生的。 还有主张坚决不去的,听到闻人诀这话,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这帮人锐气很盛,怕就怕自己的王因为惧怕圣鼎的强大而应了邀约,到时候自己这边凭白低了人一等。 他们从没听过王说未来要怎样,只是跟着节奏一步步往外走。 可当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大,以前不敢想的,他们都开始想象。 若是将来,十区和十三区落入手中,那么从没出过王域的东南,不照样可以出个强大的王域吗。 他们,不需要屈从于任何人。 决定说完,闻人诀随手把请柬扔回蓝岸身上,笑吟吟道:“回绝的借口,你编一个吧。” 虽然说了不去,但回帖上总不能写的太直白。 还是要找个让对方过得去的台阶。 蓝岸无奈,垂着头拉长音调,怪气道:“我能怎么办呢。” 这般作态,看着很是心酸,却惹得厅内刚刚还气氛紧张的众多高层一起笑出声来。 关于新成立的圣鼎王域和邀请帖一事,就这么被先扔到了一边。 占佩回去后,十三区动荡了一番,他对亲弟弟没有手软,不说当着众人的面在路上就毫不留情的动了手,单说回去后,直接把人丢进地牢不算,还把王区里跟着占赫的人,挨个修理清查。 等风波稍稍停歇,占佩就又动起了脑子。 弟弟虽然蠢笨,但这次还是遭了有心人暗算,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铁青着脸把心腹和谋士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一次完美的逆转计划,就这么半途破产,先不深究他们准备联手十区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到闻人诀耳中的,就看目前的局面,就很难办了。 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自己这边反倒莫名其妙割让出去两个城市,负责谈判的十七区使者很聪明,没有被那些大城市的繁荣冲昏头脑,要的两座城市,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位置。 宁城和叶城,都在地理位置上远离十三区主区域。 有一定的距离,又互相依存,彼此可借为进退,真要靠战争拿回来,动静不小,万一引得前线局势变化,恐怕得不偿失。 “王,或许你们没有注意到……”潘之矣手中拿着根小棒子,在墙上挂着的地图某处点了点,“消息不是说十七区占领宁城后,召集了大批平民在押运泥土沙石填埋下流水域吗。” 往往占城后要加固城防,可十七区并没有那样做,反倒劳民伤财的做一些水利工程。 这个消息混在大大小小的情报里,注意到的人真不多。 潘之矣面对众人深思或迷茫表情,平静道:“他们这是要把水阻在芬山前,挖通牛头坝。” “什么用意?”占佩不傻,之前不留神这个消息,但现在手下谋士既然提出来,那么肯定有用意在其中。 “我也是昨晚没睡,反复琢磨才突然想通的,对占领宁、叶二城的炎振而言,最担心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反攻,虽然这二城孤立在外,但比起他们十七区,显然我们更近也更了解城中局势,真要下定了主意是可以夺回来的,先不谈我们是否会顾忌明目张胆动手撕破脸导致十区那边的局势变化……他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是啊,其实孤军深入过于靠近他们是错误的。 独守着两座不大的城池并没有意义。 他们想要拿回来,随时都可以。 “他们一定有所倚仗。”对视着占佩眼睛,潘之矣放慢语调,轻声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宁城上方的西江水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轻柔语调很和缓,却让厅中安坐着的全部人白了脸。 “不……不是吧?难道他们……” “一旦我们要进军打回宁城,这半年可是多雨季,想想看吧,若是炸开了西江水库,会有什么结果。” 这样毒辣的事情,恐怕真没人敢想。 “他们疯了吗?西江水库如果被炸毁,先淹没的就是宁叶二城。”声音颤抖,左下方坐着的中年男人频频摇头。 “是,他们逃不了,可是损失更惨重的会是我们,水库决堤,浩荡之水会携毁天灭地之威,继续淹没沥城和望城。” 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地图上的蓝□□域中,以前从没有人想过这点,可现在经过潘之矣的分析,再看炎振手下那帮人现在干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那怎么办?” “如今只有等多雨季结束,再做图谋。” “够了!”烦躁的大声喝止,占佩一手别在腰后,死死握紧,口气却很平常,很是冷静的看向几位谋士,沉道:“如今你们要想想,我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势,十区江柏峯那边,现在对我们怀疑深重,而十七区分明已经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再谈和十区的联盟怕是不妥。” “若不能妥善处置,我们就要双面树敌,到时候就被动了。”鹰钩鼻的年轻男人语气沉重。 宁、叶二城以后好处置,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十区那边。 万一让闻人诀和江柏峯联起手,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前野,你有什么想法?”眉头深锁,占佩看向右侧坐着的老年男人。 穿着身浅灰色衣服,被占佩点名的男人低垂着头,正在思虑什么。 跟其他人的垂头丧气,愁眉苦脸不同,年纪最大的他却相反的很是精神抖擞,明亮目光一一看过厅中众人,挺起身子,对占佩下跪后,恭敬道:“王,为今之计只有重新和十七区达成和解,稳定我们双方的关系。” “哦?”占佩疑声。 “闻人诀不也知道了我们先背约吗,可是如今他也没大的动作,我们只是私下里撕破脸,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不可信,可是从一开始我们也没真正信任过彼此,只要明面上的和谐还在,我们就还能合起手来。” “那他吞吃了我们宁、叶二城,就这么算了?”一旁坐着的大眼男人勃然大怒,他是十三区的战部部长,对己方的丢城,恼恨不已。 “可,是我们先背约,暗下和十区联系准备扫除他们,不是吗?”前野扭头,心平气和道。 粗壮汉子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占佩沉吟着,问道:“之后呢?” 前野露出笑容,他的王果真了解他,若单这样,一切就只是回到刚开始,没有什么意义。 “和解只是表面,我们要的是拖延时间,黑渡的那步棋子,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话说的隐晦,可占佩却懂了。 双目震颤,他沉吟不语。 面色很是严肃,半天后坚定了目光,大手一挥,粗重道:“是时候了,再拖下去只会多生变数,只要暗杀成功,由乞者迎我们入城,等向阳反应过来一切为时已晚,到时候我们王城在手,由中心向外蔓延,他们就将变得不足为惧。” “是,到时候此消彼长,闻人诀若想保住前线的战部,迟早都会将他们撤回去,否则就只有被我们一点点吞吃干净,等我们消化完十区,携雷霆之势扫平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就轻而易举了。”前野流畅道:“最要紧的是这个幌子必须完美,彻底吸引闻人诀的注意力并安抚好他,稳住拖延,让我们有时间实行计划。” “嗯。”占佩全神贯注,早从一开始他们就有两个计策,先假意答应闻人诀的联手,等十区差不多完了,再扑杀闻人诀。 可局势变化太大,十七区也不都是窝囊废,前线不知怎么打的,居然被他们接连拿下了三个城市,造成僵局。 那时候他们本想实行第二计,直接派出黑渡地带的“乞者”暗杀江柏峯,趁局势大乱时进入。 可惜这个计策太过冒险,潘之矣又适时提出稳抓稳打的计谋,那就是借由局面逼迫十区和他们联手,割让大城市造成己方势强,以后再慢慢跟虚弱的江柏峯“玩”。 遗憾的是,如今这个计策被破了不说,还丢了两个城市。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渡那边的条件已经越发成熟,占佩最信任的谋士前野也认为该当机立断。 下定主意后,最关键的就是……人选了。 “不知道谁愿意做这次的使者,去往十七区见闻人诀?” 走回王座,占佩扫视向众人。 几位部长和谋士全数沉默,有人刻意避开目光,也有人虽然直视着他,却很心虚。 谁知道这次去十七区会是怎样的结果,虽说明面上没撕破脸,但到底是他们先背约,闻人诀这人的风评也不好,很是神秘,手段莫测,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什么都不听,直接下手杀人。 而且这次过去不只是和解,还必须想法子拖住人,让己方计策实施的时间更宽裕。 真不是一般的差事。 有胆子去的,没信心可以办好此事,有信心的又有些迟疑。 一时没人发出声音自告奋勇。 占佩脸色深沉,目光冰冷下来。 潘之矣左右瞧瞧,目中闪过暗光,嘴角勾起又很快扯平,处之泰然的从人群中走出,跪倒在台阶之下,恭敬道:“王,属下愿往。” 244.244:愿者上钩 比起上次占赫领队去十七区的阵仗, 潘之矣这次出行排场小了很多, 十多辆车子连同百多护卫, 轻车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十七区。 前野在人出发前来相送, 诚恳着语调,叹道:“你怎么要自己跑这一趟呢?” 虽同为谋士, 但与追随占佩数十年的他不同, 潘之矣进入权力中心才五年, 年纪比他轻, 可计策手段却并不逊色于他, 前野对他很是看好。 这次的差事凶险未卜, 若按他的心思, 其实不想对方去冒这个险。 面带愧色, 潘之矣声音柔软, “之前那个计策是我出的,更是我一力促成王去的第十区, 计谋失败,我总该承担责任。” “我就知道。”摇了摇头, 前野目光认真的盯着身前人, 好言相劝, “不管什么计策都有失败的可能, 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且这次的失算, 错也不在你。” “是。”潘之矣虽应了声, 但语调低沉, 可见他还在自责难过这件事情。 前野不好再劝,便只能伸出手去拍了拍他手背。 嘴角勉强勾起,潘之矣露出个不像笑容的笑,正直道:“此次暗杀,虽然我们布局已久,但终究是步险棋,十七区那边必须安抚好,不让他们擅动,否则就可能功亏一篑,换做别人,我也不放心。” 前野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才没有当众相拦,轻声长叹后他发自肺腑的为人临行送言,庄重道:“期待你平安归来。” “是。”潘之矣郑重点头。 再不回头,上车前他冲后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 有使者要来,十七区这边自然会提早得知消息。 闻人诀的耐心终于在连续不停批了半个月文件后告罄,把桌面上所有的文件,全部一股脑扫到地上后,他长腿迈动,径直去了窗边椅子上躺下,合上眼睛午睡。 白檀傻在他桌旁,直愣愣的看看地上文件,又瞧瞧他背影。 闻人诀才不管那么多,蓝岸忙的没时间在他耳边念叨,炎振带着人在外,黑虎回了十八区,说是最近偷猎晶核的人又开始泛滥,红雨管着十五区,不时还负责押送物资去向阳那边。 十七区这边有资格在他耳边叨叨的屈指可数,他性子本就淡漠,深陷于繁琐杂事也是因为王权在身没有办法,但这绝对不是无极限的。 眼下他算忍耐到头了。 蓝岸匆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文件,面色变了下,还当主上正因为什么事情在发怒,正想着要怎么应付,抬眼看才发现白檀的表情有些怪。 眉毛挑了下,他眼神示意着询问对方,王在哪里。 白檀很想耸肩,但因为姿势不雅又生生忍住,伸出一指,点了点屏风后的长椅。 蓝岸蹑手蹑脚走近,等到一定距离,就听到了闻人诀的轻缓呼吸声。 不自觉拉扯起颊边卷发,他目光再转回地上的文件时,瞳孔晃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王!”短促的重声呼唤,让面朝窗,背对他的闻人诀蹙起眉头。 院中常年有花开放,伴着轻风从外拂进,清香让闻人诀得到了安宁。 温度也很舒适,正是个闭眼休息的好时机。 那些密密麻麻写满的文字,终于有片刻从他脑中剥离。 蓝岸的到来早从人踏进门那刻开始,他就知道。 虽然闭眼假寐,但并未睡沉,他只是懒得打招呼,一般情况下,他在睡觉,底下人也不敢打扰。 可很明显,蓝岸比起他手下那些心腹,还是有不同的,比如说某些层面来讲,特别不怕惹恼自己。 因为连续不断被埋在文件里,怨气也很深,闻人诀想,他大概是看见满地散落的文件了。 可还是,从心到脑,觉的烦躁! 如此故意的重声吆喝,分明是不准备让他继续躺着了。 单手撑着椅子笔直弹坐起,眼还没睁开,他便冷厉道:“最好说出足够重要的事情,蓝岸……”抬眼看了人一眼,瞳眸中没有半丝的感情,他很快又低垂下眼睛,不耐道:“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十三区的使者到了。”蓝岸直接,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一手还撑在椅子上固定自己的身体,闻人诀脑袋有些重,另一手揉搓着自己眉眼间,听到这话,立刻停手。 仰头诧异道:“这么快?” “是,赶得挺急。” “来的都是什么人?”虽然早几天就接到招呼,但对方并没有说会派出什么人,只说要来协商一下宁、叶二城的事情。 “貌似是他们的一位战部部长,还有一个谋士。” 闻人诀已经起身,轻拍了自己额头两下,越过蓝岸身子走向房间角落,开了水龙头,冲了下手,饶有趣味的拉长尾音,“哦?谋士?” “是谁目前还没问,反正人已经进了王城,不急于一时,不过他们好像急于见到您,本已经安排了休息,却还是让通传您一声。”蓝岸站在原地,看闻人诀仰头把半湿的头发拨拉到一边,姿态随意的敞着胸膛走到下方椅子上坐下。 “白檀,拿块布来。”扭动了圈脖子,刚才梗着头有些不舒服。 闻人诀瞥眼看一旁呆坐着的白檀,招呼了声。 这段时间白檀倒也乖巧,可就是少了两分眼力见。 不过他也理解,不是伺候出身,也不懂得生活,以前的日子,就算自己不肯咀嚼,怕也有人嚼碎了喂给他吃。 又哪里会懂得这些照顾人的事情。 但不会,可以学。 “哦。”不情不愿的,白檀从位置上起来,挪动着去拿毛巾。 闻人诀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落到蓝岸脸上,点了点头,“就下午,让他们的代表过来,我倒也很好奇,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事情。” “是。”蓝岸简洁道,出门前再问了声:“我们可要准备什么?” “不用,他们还没蠢到以这样的方式来行刺我。”知道他担忧什么,闻人诀直接道。 …… 急赶慢赶的到了十七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蓝岸亲自接待了他们,潘之矣站在此次带队前来的战部部长杜军身后,看人客套着跟他们打招呼。 对这位部长,潘之矣的了解比对闻人诀的其他心腹多的多。 以前就远远的打过照面,只是人应该从没有特别注意过自己。 这时候和杜军站在前面说话,倒有好几次,漫不经心扫视过他。 每次目光相对,他都会客气的冲人点头微笑。 蓝岸从头到尾都笑嘻嘻的,知道他底细和脾气,潘之矣清楚这人喜怒无常,就是只笑面虎。 拒绝了人带他们去休息的酒店,杜军提出想先见见他们的王。 蓝岸没有立刻反对,只委婉说要等他先去问过王的意思。 这合情合理,杜军跟他只能安心等待。 进王城时就已经中午了,要是闻人诀拒绝,要等到第二天见他们,也正常。 可在简单用过午饭后,先前才离开的蓝岸就回来了,笑容灿烂道:“王愿意先见你们。” 此次杜军虽为正使,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潘之矣。 坐上蓝岸安排的车后,对着杜军不安目光,他稳重的点了点头。 对同伴的不安,他也只能如此安抚,一路上过去,潘之矣半边身子靠着车门,盯视着窗外繁华街道和过往车辆与行人,双目幽深,若有所思。 …… 洗干净手,看白檀抱着水果在啃,咬的满手汁液,闻人诀撇开头,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关节,随口道:“你先下去。” 王居中的仆从正把他们未吃完的剩菜剩饭撤下去,白檀起身避让到一旁,听到这话立刻扭过头来,双眼冒着光,雀跃道:“那我出去走走,行吧?” “嗯。”闻人诀温言,又抬头对一旁站着的健硕男人吩咐了句:“跟好他。” “是。” “拜拜了您咧。”白檀开心挥手,把吃了一半的水果抛到桌面上的盘子里,跳着出了门。 他知道闻人诀接下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反正他也没兴趣旁听。 脑袋抬着看门外,闻人诀一手整理着另外一手的袖口,视线看样子是落在白檀逐渐远离的背影上,可若仔细看他瞳孔,就能发现他目无焦点,根本就是在走神。 只带了几个亲卫,他跨步去了会议厅。 里面已经提前坐了几个十七区的高层,他们都先一步听闻消息赶过来。 闻人诀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走上台阶在王椅上坐下没一会,蓝岸就领着四五个男人走了进来。 右脚架上左腿,他身子向左边倒去,手肘撑着椅子扶手,五指支着下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下方。 “尊敬的王者。”右手挽过左胸口,十三区的一行人深深弯下腰去。 蓝岸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只不过单膝跪地,更用力的喊了声:“王。” 闻人诀沉默着,目光还落在下头,正仔细的一一打量过人。 杜军深低下头,可半天没能等来回应,有些不安的斜视着目光,额头慢慢有冷汗渗出。 “起吧。”轻慢声音,带着慵懒。 可听到这二个字,杜军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他是王区中老资格的部长,此次差事交给新人,占佩不放心,在“自告奋勇”的人里,主动点名了他。 可谁知道,他心中压根不愿意落到这个差事,只不过是出于无奈,才主动说愿意去,哪里知道,真能挨上这么件倒霉事。 要是闻人诀现在就把他们拉出去杀了,他都没地叫冤。 蓝岸没他们这么多的想法,听到上头主上喊起,立即起身,自动走到右边首座坐下。 闻人诀虽说了起,但没让他们坐。 杜军和潘之矣站在最前头,他们带来的三个人站在后几步,神态都有些拘谨和尴尬。 “你们……叫什么?哈~”话没说完,伸手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闻人诀看上去有些疲倦,支着下巴黑眸幽幽,让人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 “尊贵的王者,我们代表吾王前来相商宁、叶二城之事。”虽然有些害怕,但作为一区使者,这时候绝不能露出任何胆惧的神色,杜军仰起头,直直看着那张银色面具,扬声道:“我是十三区第二战部部长,这位是我王手下谋士……” 潘之矣面无表情踏前一步,打断他的介绍,清越道:“潘之矣。” “哦?”闻人诀挑眉,不慌不忙的坐正了身子。 245.245:见面之礼 “你怎么看?”视线落在院中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闻人诀支着下巴, 语调轻柔。 “嗯……感觉挺普通的, 就是说话较为圆滑。”蓝岸目光同样放在离去的人身上, 沉吟着回答。 对十三区这个差点改变局势的谋士,他们这边上到王, 下到各位部长都很在意。 可刚才人进来, 针对宁、叶二城之事说了一通, 言语比较官方, 举止也就是个称职, 实在看不出什么亮点。 蓝岸有意试探了他几句, 回答的中规中矩, 半分灵透之气也无, 更别提他们所想的, 对人心的娴熟算计。 大失所望的,他轻叹口气。 上头闻人诀收回目光, 不置可否道:“是吗……”注意力突的又转回蓝岸脸上,扬声道:“说说你手下新建立的战部。” “是。”蓝岸沉默了会, 思考该从哪里说起, 两分钟后抬头稳重道:“已经按照您吩咐的, 把晶核全部分批安排下去, 关于吞噬的人选也都进行了放宽,至于高层的选拔, 一切都是我和炎部长从半年前……” 面朝着闻人诀, 蓝岸娓娓道来。 说的很详细也很清晰, 看来是早在心中有过整理。 这段时间他陪着主上处置三个王区的事务,也知道闻人诀最近最为关注的是什么,两线作战,又要同时守备三个王区,兵力很是吃紧。 若不是如此,一向严格选拔人选的十七区战部,也不会如此放宽。 这会带来一定的混乱,但现在,闻人诀和他都要把这种损失压制在最小,正如之前说的,非常时期,更要一点错都不出。 闻人诀很认真,跟刚才接待十三区来使时那漫不经心,疲乏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支着下巴,但他双目紧盯着蓝岸,不时会插嘴问上一句。 有的地方还会提出看法。 蓝岸认真的一一记下,二人这段时间手上处理了不少事情,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交流汇报。 因为全神贯注,时间过的快了些。 等外头的亲卫突然通报,“潘先生求见。”时,本能的,蓝岸和闻人诀一起愣了愣。 蹙起眉头,蓝岸很是困惑的扫向门口。 闻人诀则淡漠着脸,嘴角轻勾。 “王?……”探着脑袋,虽然看不到人,但蓝岸依旧伸出自己的半个身子,疑道:“潘之矣这是在玩什么?才走了多久就又去而复返?” “谁知道呢。”闻人诀说,冲下方亲卫问道:“几个人?” “就他一人,我们刚送他们回休息用的酒店,可没五分钟,他便又一人独自出来了,赶回王居说想见您。” 这么行人来了王城,怎么可能没监视。 “让他进来。” “是。”亲卫退下,蓝岸慢慢坐回身子,脸颊边的卷发滑落都顾不得梳理。 “尊敬的王者。”跟着亲卫走进,潘之矣面色平静,单膝曲跪下去,深深低着头颅。 闻人诀支着下巴的手撑到右边腮上,脑袋半歪着,目光似有若无从他身上扫过,漠然道:“先生去了又回,意欲何为?” “之前我是以十三区谋士的身份来见您,而现在,我以潘之矣的身份来见您,自然是不同的。”跟他一样,潘之矣神态自若,比起刚才,似还少了份拘束和恭敬。 一脸的清淡,毫无畏惧。 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钢笔,闻人诀用笔端轻轻敲击着自己额头,拉长音调,“哦?”了声。 蓝岸维持沉默,沉着张脸,坐姿看似随意,可握紧的右手,可见他暗中戒备。 闻人诀比起他,轻松了不少,别说他相信自己的身手,人奈何不了自己,就算他现在虚弱到要昏倒,可还有维端和天眼在。 目前的人类,怕还不能正面突破二者的守护。 “吾王的礼物早就已经送进王居,作为私人来见您,我自然也有个见面礼。” “见面礼?”闻人诀饶有趣味,重复了声后,左手拿着钢笔,不轻不重敲了敲桌面。 “是,一份您一定喜欢的见面礼。”潘之矣云淡风轻,右手伸进裤袋里掏了掏,拿出,握紧五指,对着台阶之上伸出。 蓝岸坐正身子,一手放到腰侧,准备随时介入他和主上之间。 没多卖关子,潘之矣笑的温顺,五指一松,绳子的一头被他抓着,另一头绑着的玉佩,则悬挂下来在空中晃荡。 蓝岸瞬间变了面色,小心翼翼偷看了眼上座的闻人诀,很少见的,又伸手擦了擦自己根本没有汗液的额头。 潘之矣斜睨了他一眼,接着像是毫无所察般,对上头的闻人诀低声道:“您可认得这是何物?” 闻人诀凝视着,唇启:“有些眼熟。” “有人奉您的命,拿着这块东西去接一位故人,恰巧我半路给碰见了,就先把人带到了我那。” 眯着眼睛,闻人诀突然笑出声。 笑声柔和,可眸中却冰冷彻骨。 他没说那是什么,也没问那位故人是谁,反倒是侧头,好好的从上至下,仔细的,打量了蓝岸几遍。 蓝岸如同被野兽盯上,磅礴的力量威压,就那么笼罩在他身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来,你对那个故事也有听闻了。”话不多说,闻人诀摆正脑袋后,真正提起精神来。 好一个见面礼! 那块玉佩不是别人的,是笑桑语的,他之前答应过笑桑语,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便可放过信远。 对这点他并不打算爽约,笑桑语死前给他的贴身饰品他给了蓝岸,顺便让他安排手下人,带着去接信远。 接到后给些钱财和光核,安排人去复兴生活。 近段日子来,事情实在是多,像这样的小事,他没去关心后续。 可现在,玉佩既在潘之矣手上,则说明,信远也落到对方手上了。 蓝岸僵硬的姿态,不安的目光,足以证明这个猜测。 “看来,占佩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声音阴沉,他直视仰头毫无惧色和自己对望的潘之矣。 杀心已起,却半分没显露出去。 “现在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您,这份礼物,自然是我私人的,和十三区无关,和吾王更无干系。” 维端一直关注着,现下按捺不住,在心识中冷道:“有意思了。” 是有意思了。 俯视着人,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维持沉默。 潘之矣却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了句:“您说,若是吾王和占赫看到信远的存在,再听闻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们兄弟之间会不会就此放下芥蒂,反倒同仇敌忾呢?” 威逼之意分明。 闻人诀却半笑不笑的反问了句:“谁知道呢。” “砰!”桌子被砸动的巨响后,蓝岸豁然起身,逼近到人身侧,冷厉道:“你就不怕自己今天走不出去吗?” “怕什么呢?”潘之矣笑意浅淡,一如刚才进来的模样,温润道:“难道您以为我什么安排都没做,就这么孤身带着这个秘密,来见你们吗?” “好了,坐下!”闻人诀喝止,望着潘之矣镇定自若的样子,冷淡道:“现在先生既以私人的身份过来,怕是准备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了,既然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感谢您的体谅,尊敬的王者。”如今的恭敬看着就不那么顺眼了,可潘之矣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施礼后自顾自开口道:“乱世之中,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求个明主了。” “这就是你现在过来的目的?”闻人诀淡声。 “您的事迹我听闻了不少,今天这个小小的礼物,只是投路石。”笑容不变,就算对着盛怒的蓝岸,和情绪莫名的王者,他都没有半分的慌张。 这份气度,让闻人诀起了爱惜。 “你如此确定,我对你感兴趣,并且愿意见你?” “当然了,您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十三区转而和十区结盟的那个计策,是我出的。”态度温和,但言辞之中,锋芒毕露。 “看来,连这个都在你的计划中。”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到现在,闻人诀甚至连心中的杀气都收起了,平和道:“你的明主,找到了?” “谁知道呢。”笑容绽开,潘之矣耸肩,把闻人诀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那么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是耐性的,闻人诀把手中转动着的钢笔插回笔筒。 “我想邀请您随我去一个地方,不知道您愿意前往吗?” “算是考察我?”很是亲和,闻人诀如今的态度,比起之前真实了不少。 “当然。” “何处?” “十三区。”面不改色的,潘之矣盯视着上座之人,缓声说出。 “放肆!”才坐下的蓝岸又挺直站起,恶狠狠的怒瞪着人。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起,闻人诀和人棕色瞳孔对视,片刻后笑言出声:“为什么不呢?” 246.246:心有千窍 “那么就恭候您约个时间了。”挽手行礼, 潘之矣平静告退。 “送先生回去。”闻人诀面色平淡的冲一旁亲卫点头。 亲卫上前, 很有礼的手一伸, 让潘之矣走在前头。 蓝岸从闻人诀说出“为什么不呢”后就保持沉默, 按捺性子老实坐着,只不过到后来, 上头主上又继续跟人说了什么, 他都有些迷糊。 实在是潘之矣先前拿出的那块玉佩, 太让他意外。 等闻人诀沉声说出“送先生回去”, 他才如梦初醒般, 又一次凝望向背身离开的潘之矣。 沉默, 开始在厅中蔓延。 主上不知跟人说了什么, 在潘之矣走后, 手指擦过脸上面具, 露出半张脸,大拇指顶在腮上, 搓了搓。 小心翼翼窥探着,让人不安的寂静还在继续。 深吸一口空气, 蓝岸知道躲不过, 突地站起身, 走至厅中央后, 双腿一曲,直直跪下。 “王, 信远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利, 请您原谅。”虽然他一向洒脱不羁, 闻人诀大多数时候对他也算宽容,可蓝岸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已触犯了原则。 “说清楚。”没用之前压迫他的目光继续看他,闻人诀低垂着眼,注意力似不在他身上。 蓝岸低哑着嗓音,“之前我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十九区秘密接出信远,人到了半路,下边人不过是吃顿饭一会儿没注意,他就不见了。” “你为何隐瞒不说?”闻人诀语气冷淡。 却还是让蓝岸变了脸色,他了解闻人诀,这时候的淡然并不代表不生气,闻人诀就是这样,情绪的爆发,有时候会很突然。 “我……我以为信远这样的人,应该没人会在意,所以安排去接他的人也没很留神,人丢后,我以为……”惭愧的趴下身子,蓝岸额头贴到了地面上,干哑道:“我还以为是他自己跑了,没想过是有心人……” 去接信远的时候,他们跟男人说是笑桑语的朋友,受托来带他走,信远大概不放心,自己跑掉了也有可能。 只要找到,带回来就是了。 蓝岸在人丢后,便命令那些人继续在十九区中寻找。 “我问你为何没有上报。”闻人诀沉声打断。 眼睛睁着,蓝岸近距离看着光滑地砖,哑声道:“我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吗。”幽幽语调叹息道,与此同时,“砰!”一声,有茶盏砸碎在趴着的蓝岸头前,瓷器碎块和热茶,泼了他一身。 好在脸已经趴向地面,没有被碎片割伤,可就算如此,残碎的茶盏片中有直直射向蓝岸耳侧的,血很快渗出,伴随着茶水,沾染到地面。 闻人诀好好坐着,一手撑着腮,刚砸出茶盏的手收回,摊在桌面上,脑袋半歪,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盯着地上之人。 寒凉语气中,半点感情都无。 “究竟是以为无足轻重,还是你重权到昏了脑袋。” 咬着牙齿,蓝岸额头依旧贴着地面,他能感觉到自己半边脸上的温热,发心被茶水烫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既不能叫出声,更不能为自己辩解。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的失误。 才让主上,被人威胁到了家门口。 “是属下的错。”一向轻佻的语气,如今却很谦卑。 闻人诀居高临下睨视着人,蓝岸那一头自然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头颅,散落在地面上,茶盏里泡着热水,有茶梗和茶叶挂在他长发上。 模样狼狈不堪,可他依旧趴着身子,一点动作都没有。 闻人诀眯了下眼,恍惚看到昔日那个人,穿着华服敞着胸口,轻佻魅惑的在迷离灯光下走向自己。 就算成了一区之王,蓝岸辅佐在身侧,但一直以来,比起向阳或者黑虎、炎振这帮人,他都多了份嚣张。 闻人诀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乎。 蓝岸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更不在乎身份,他期待看到的,只是推翻一切他认为无趣的东西。 没人能让他如此谦卑的趴着。 虽然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十三区中没有一个人看透的事情,潘之矣倒从头到尾,清清楚楚。”低吟着,他转移注意力,自言自语。 “王,请您三思赴约之事。”撑在地上的手用力,蓝岸直直抬起上半身,卷发滑落,有血迹粘起他耳侧一小撮头发,贴着他半边流血的脸。 那血是从耳侧流出的,一点没有止住的迹象。 蓝岸却顾不上搭理,他仰视着高阶之上神色莫名的闻人诀,认真道:“您以笑桑语为引子设局,这事情占佩或许有所察觉却想不到这么深,可潘之矣,此人不但看的深,对我们的想法和做法,也揣测的八九不离十,他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的,私下就拦截走了信远,按理说他身为占佩手下谋士,就应该把信远的存在告诉占佩和占赫,可他却拿捏着人来威胁您,这人心计深沉,且目的不明,您冒险答应去十三区,真的不妥。” 若是以往,蓝岸分析劝说的语气会更强势一点。 可他才犯了个错,自然强硬不到哪里去。 闻人诀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漠然道:“他说约我去十三区,算是对我的考察,可看来,他的投路石不少,他应该更早就知道了我以笑桑语设局,却按捺不说,特意抛出计策,促使占佩和江柏峯联盟扭转局势,这应该是他对我的第一次考察,他想看看,我是否有能力化解这次危机,因为我们破坏了二者的联盟,所以他才会作为使者到十七区来亲自会会我,信远只是他用来自保的,让我们查出计策是他出的,才是他真正的投路石。” “他知道我们清楚计策是谁出的后,就会对那个人感兴趣,用来引起您的关注……既有试探我们能耐的意思,又有自荐之意,一石二鸟。”蓝岸思虑着,更发不喜起潘之矣,“这人的手段,实在太过阴诡。” 闻人诀摸着自己鼻翼,含笑道:“还有一点你没提及,若是我们无法破解他出的计策,让江柏峯和占佩联手,那么后续,我们将步步受制,最终消亡,那时候他作为想出计策的人,将更得占佩信任和重用,若他真的对占佩感到不满意想要另寻新主,到时候将掌握更多的资本,潜伏着等待下次机会。” “这人……”蓝岸蹙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闻人诀微笑着,点了点自己鼻翼,轻声道:“从这也可看出他用计的风格,从不落空,那么……”眸中少见的深思,闻人诀悠扬叹息:“约我去十三区,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王!”蓝岸眉头打结,盯视着闻人诀,坚决道:“不管他是何用意,我都不赞同您去十三区冒险。” 闻人诀没说话。 远望着院子的目光里,充满思虑。 看他完全是一副期待的样子,蓝岸越发焦躁,眼珠子转了圈,想到别的办法,提议道:“不然您给宁城那边去个电话,问问书先生的看法。” 撤开撑着腮的手,闻人诀冷声:“我要怎么做,还需要书易的批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好了!”声音重了一些,闻人诀右手伸出,示意停止。 蓝岸不情不愿的止声,郁闷道:“我就知道,他完全引起了您的兴趣,您一定会去,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闻人诀没说话。 蓝岸坚定不移道:“我要同去。” “信远之事是你的失误,下去领二十鞭子。”闻人诀既没答应让他去,也没说不让,说完这句话后,便自顾自的起身离开。 蓝家作为十七区的百年大家族,地位根深蒂固,在蓝岸辅佐新王上位后,更是“权倾朝野”,不少外人提起十七区只知蓝家蓝岸,而不知王居中深居简出的神秘新王。 傍晚蓝岸受罚,在空地上当众被王身边的亲卫责打了二十铁鞭,这事情并未特意对下边说过要封口,于是乎,消息走漏了出去,不过一个晚上,风波四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人传。 有揣测神秘王者终于忍耐蓝家到头,这二十鞭子就是一个要动手清理的信号。 也有说,二人因为一个男人闹了不合。 还有说蓝家早有不臣之心,心怀叵测暗害王失败,可还是被小施惩戒后仁慈的放过。 种种说法经由十三区的探子告知到潘之矣耳朵后,同行的杜军一脸喜色,揣测道:“莫不是十七区中,真有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和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同,潘之矣很是冷静道:“我们作为使者呆在这里,最好谨言慎行,从那天他们的态度来看,宁、叶二城之事,怕是谈不出什么好的结果,也好在我们的目的并非在此,而是要拖住他们,分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眼下,我们继续低调观察,避免有动作。” “是是是,你说的很对。”杜军脸上笑意浓厚,迭声道:“我们只要在这里磨着他们,待十区那边事成,再想法子提早溜人。” “嗯,这段日子我会想办法支使闻人诀陪我到十七区四处走走看看。”潘之矣微笑。 “啊?你有办法?”杜军瞪大眼,满是惊奇。 “自然。”潘之矣胸有成竹。 杜军看他深有把握的样子,大笑出声,畅快的拍了拍他肩膀,豪迈道:“先生如有需要,尽管和我说就是,我和这次一起过来的兄弟们,一定全力配合你!” 弯了弯唇,潘之矣温和道:“好。” 247.247:不可置信 这次的差事明面上是杜军为主, 但出发前占佩就有交代, 到了十七区后一切听他的。 可别管是主还是次, 总归这次的差事是二人的。 要是办不好, 谁也跑不了。 既然他大包大揽的说会打算,那杜军自然乐得清闲。 对拖住那位神秘的王者, 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做部长多年, 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 就算是他区之王见的也不少了, 但杜军觉的从没有一个人, 那么让他发自灵魂的……别扭?或者说莫名的恐惧胆寒。 接见那天, 闻人诀一直好言好语, 就算谈及宁、叶二城时, 他们有的语句比较激烈,可人照样云淡风轻的, 很包容。 因此,杜军也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从何而来。 不过可以不去面对闻人诀, 他心中十万个满意。 况且, 潘之矣的能力, 在王区时也是有目共睹, 他知道这些谋略之人的脾气,在事情没办完前是不可能把所有的计划都交代出来的。 心安理得的, 他享受起在十七区的日子, 顺带着等待潘之矣可能的吩咐。 可是几天过去, 潘之矣跟他一样呆在酒店里,除了接几个电话,也没别的举动。 等到他都开始着急不安了,潘之矣终于提出个要求。 没别的,就说帮忙弄一辆车子。 杜军照做,人就告诉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别的什么也没说。 对杜军迷茫的眼神,潘之矣笑着安抚,却没解释什么。 他确实要带着闻人诀出去,只不过跟告诉杜军在十七区中走走看看不同,他是要把人带出王区。 怀着一种复杂心情,他等待一个结果。 却没想到,前天的一个电话让他满头雾水,直到见到人伪装后的样子。 平凡不过的麻布衣,长裤,脚上穿着双软胶的布鞋,脸上没了银色面具,长相普通,看着眉毛有点粗。 闻人诀约人在街头相见,走至人身前,好好盯了几眼。 “不错,打扮的很普通。”这自然是他的吩咐,至于脸上没有银色面具,那是因为戴着白檀给他做的人、皮面具。 不上手摸的话,还是分辨不出的。 只是看着脸颊发胖。 “您的吩咐我自然会照办,”客气了一句,看着周围来往不断的人流,潘之矣建议道:“不如我们上车再说?” “好。”闻人诀很温和,一点王的架子都没有,直接坐进后排。 开车的人是潘之矣的心腹,在驾驶座一言不发。 潘之矣走到车子另一侧上了后座。 闻人诀坐姿随意的斜靠着,看他上车,还往旁挪了点位置。 黑色轿车混入车流,向前开去。 车中诡异的保持了会沉默。 一脸的没回过神,潘之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普通的衣着,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语气奇怪的问了句:“难道,您是一个人跟我出来的?” 否则为何偷偷约定了日子,还让自己准备车子。 这是在十七区啊,闻人诀的地盘,他的王区,怎么还要他负责全部? 而且,二人这一身的穿着,太不平常了。 “嘘,别说话。”闻人诀头歪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看他,哈欠不断,“让我先睡会。” 因为今天要跑,昨晚便没睡,通宵处理了很多事情。 既答应了潘之矣要跟着去趟十三区,这本身没有问题,可麻烦就麻烦在蓝岸,非要跟着一起去。 在两线交战的情况下,十七区很重要。 居中那么多事情要协调,他一走了之可以,再带着蓝岸走? 王区怎么办? 炎振也不在。 闻人诀不放心,也不准备带着个碍手碍脚的,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有趣,那自然要越少的人在场,也许就越好看。 况且,蓝岸要是在,很多事情,他就不能那么痛快了。 潘之矣心计深沉,很少有事情会让他傻眼。 但今天的记录又被破了,从闻人诀前天那个古怪的电话开始,到现在,人一身平民装扮,歪着头,安心在他身边睡着。 而且!貌似真的只有一个人。 额前青筋跳动,潘之矣不可置信的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还真没有出声打扰。 十七区虽然没有建立高高的城墙,却设有四个卡口,负责管理进出王城之人和车辆。 只是检查不会太详细,他们只会严格排查一些车队和大规模进出的人群。 潘之矣所坐的车辆开到卡口前时,司机摇下了车窗,有十七区的战部队员探进脑袋看了眼,见车内没什么情况,只有一人歪着在睡觉,直起身后冲身旁几个队友点了下头。 那几人走向车子后,司机很快下去,自觉打开后备箱,几个战部成员又检查了下,很快放行。 闻人诀明明在睡觉,呼吸很是平缓,可是车辆刚开出王城,他就睁开了眼睛。 黑眸中一点迷糊的样子都没有,很是清明的看了眼后视镜。 潘之矣忍耐了一路,右手不自觉握成拳,紧盯着闻人诀扭曲道:“尊敬的王者,难道您是一个人跟我偷溜出来了?” “是啊。”平静的语气,一点异样都没有。 潘之矣微笑,“您是一区之王,要谁生死都可以,何苦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出城呢。” 闻人诀无奈,“有的人天生不怕死,他们在自己固执的事情上,拥有无限的能量。” “比如说,阻拦您跟我去十三区这件事情?” 闻人诀没说话,摇下车窗看了眼天空,答非所问:“这片区域很安全,地面上的猛兽和异形都被清理了,天空中也很少有不速之客光临。” “当然,我相信贵王区的实力。” 猛兽和异形也不全是傻的,它们都有一种规避危险的本能,一片区域只要人类清理的勤了,它们自然不会再来。 若说以前,人类还依靠着武器在挣扎求得生存空间,那么现在,就算是肉体凡胎,只要吞噬了晶核,也能够和猛兽厮杀,乃至杀死异形。 人类在星坠事件后,失去了话语权,然而千年后,轮回往复,随着晶核能量的出现,人类将重回星球主宰者的地位。 一句不是很用心的恭维,闻人诀当然没有在意。 只是看着车外飞快退后的景色,他心中有点畅快。 被约束在城市中太久,其实,他更为喜欢野外,或者丛林。 “您不担心吗?”看他一脸的自在,潘之矣心中复杂加深,如果说刚才他还在怀疑对方的话,猜疑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单独跟自己出来。 那么现在,空旷的平原地带,目光望出,可至视线尽头。 他们乘坐的车辆后,并没有同行尾随的其他车辆。 “担心什么?”闻人诀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 “杀了您!您瞧,多好的机会,现在只有您跟我在一起。”语气很认真,潘之矣正视着闻人诀脸庞,假笑道:“先前我还以为,您就算答应跟我去十三区,也会带上很多人随行。” 闻人诀微笑着打断他:“你希望我一人跟你出来,还是带上一大帮人?” 这反应虽没让潘之矣发愣,却让他勾起了嘴角,“自然是您一个人,带上那么多人,我要带您去的地方,不一定会欢迎。” “是了,所以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还不准备杀我。” 潘之矣哑口无声。 半天后,有些不服气的突然甩出句,“我知道,您敢跟我出来必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可到了十三区后,您还有信心能够战胜十数万的军队吗?” 闻人诀闭上眼睛,不在意道:“我相信会是更有趣的事情,若不是也没关系,到时候再看吧。” 扭头看向车窗外,潘之矣半天后,由衷感叹出声:“您真是个怪人。” 车子确实开往了十三区,但并不是王城所在的方向。 闻人诀一路上除了吃东西,其他时间都在车里闭目养神,潘之矣本以为他会抓紧时间收买自己的心,可结果,闻人诀脸上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也就罢了,对他倒是一点不见外,第二天就把他赶到了副驾,他自己独坐后排,侧躺着,姿态慵懒。 维端比起闻人诀,警惕很多,和蓝岸一样,它对潘之矣很戒备。 看着车子越走越偏僻,没忍住在闻人诀心识中叨咕了句:“看来,目的地不是十三区的王城,也不是其他的城市,而是什么聚集村落吧。” 散落在外的聚集村落依旧很多,虽然处在某个王区的地域上,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 车子开到一定的位置就不能再前行了。 已经没有路让四个轮子活动。 潘之矣让司机带上吃食,他自己也背上个布包,快步走在前领路。 大半天时间都在徒步登山,有的小道非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贴着山壁通过,走着走着很多时候还会遇上个陡坡,必需手脚并用。 维端忍不住吐槽:“这是为了折腾您吧。” 闻人诀很淡定,脸不红气不喘,对他来说,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潘之矣的身体则明显不咋样,虽然能从他身周感应到晶核气息,但恐怕吞噬的也不是什么有战斗力的晶核。 翻山之后是洞穴,这些山体的中心像是被人掏空一般,有河流从山脚下经过,潘之矣走走停停,到了水边,扭头四看,突然从一旁浓密的草丛中,拖出张竹筏。 看样子,是要从这些中空的山间穿过了。 只是不知道,会到达哪里。 闻人诀观察着四周环境,开车的男人已经帮忙把竹筏拉到水面。 站在竹筏上,潘之矣一手拿着船桨,正凝望向他。 248.248:我不喜欢 这穿越群山的河流, 应该是某一条江的支流。 水面看着平缓, 但潘之矣手中船桨只稍稍点了下岸边借力, 竹筏便顺着水流而动, 河水清澈,移动间可听到岸边鸟类的鸣唱。 船桨抬起落下, 竹筏很灵活的变动了方向, 很快进入山洞中,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这中空的山体洞穴, 竹筏顺着水流穿厅而过, 闻人诀抬头看了眼, 见一根根冰凌般的石头悬吊在洞穴顶部, 有黑色的小鸟快速从洞中飞出。 穿过山洞后, 阳光重新光临水面,波光粼粼下, 岸边绿色映衬着奇特的山体地貌,闻人诀站在竹筏中央, 慵懒的伸了个腰。 潘之矣手上的船桨偶尔抬起又落下, 荡起涟漪, 脸上的表情, 像是被景色触动般,慢慢变得跟之前不同。 闻人诀看着懒散, 却没放过观察人的机会。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活动着自己手腕, 他随意转动着脑袋,看起岸边石头。 “这是我家。”黯然的声音突然传出。 脸上表情少见的真实,可闻人诀却能够从人语调中分辨出那么丝神伤。 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声,他沉默看着岸边风景。 维端却好奇了,“他为什么要带您来这里?” “不知道。” 竹筏顺着水流,就那么向前漂荡,偶尔会穿过刚才一样的山洞,最终到达一片河谷。 理了理自己衣袖,闻人诀闭着眼,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竹筏慢慢停靠到岸边,潘之矣的心腹先一步下去,淌水把竹筏拖上岸,闻人诀则轻飘飘的纵跳一步,踩踏到岸边的巨石上。 仰头看去,右侧山坡上,建有数十栋红色的砖瓦房子。 “这地方倒是隐蔽,环境也不错,很空幽。”像是第一次造访的客人般,他由衷赞赏了句。 潘之矣跟在他身后,站在石头下,语气莫名的回了句:“是么。” 闻人诀低头看他,发现人仰着脑袋,跟自己一样,正望着山坡上的村落。 目光很是复杂。 一点也不像个思家之人归来时的样子。 可既然没有这种眷恋的感情,又为何独独把自己带来这里? 微微笑着,他从石头上跳下,一点多余的试探都没有,柔和问了句:“不带我过去?” “请。”潘之矣很客气,手伸直后,走上前两步带路。 闻人诀默不吭声的跟着走。 维端在心识中提醒道:“虽然没把您带到王城去,不过这地方您也没来过,一切还是要当心。” “潘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走上村中泥路时,迎面碰上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双手脏乎乎的,肩膀上挑着竹筐。 潘之矣左右瞧瞧,亲切道:“大家都去哪了?” 一路走来经过了不少房子,可里面都没有人。 青年大跨两步上前,一手伸着像是想要拍人肩膀,不过看潘之矣身上干干净净的,且他自己的手又黑漆漆的不像话,憨厚收回,开心道:“东边山上又来了一船新货,大家捡取去了。” “哦。”潘之矣应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又回头亲热道:“最近都还好吗?” “好着咧。”耸肩抬起担着的竹筐,青年人给他看框里的衣物,“上个月来了不少好东西,里边还有个能发亮的小透明人,可精致,给丸子拿去玩了,这孩子兴奋的没边了。” “嗯。”看青年喜滋滋的,潘之矣也浅笑着应了声,站在原地又跟人聊了几句。 完全把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闻人诀抛到了一边。 闻人诀倒是一点也不急,耐心的听着。 那青年人反倒先反应过来,以前每次潘大哥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顶多带个随从,可这次,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 “潘大哥,我们站着说话累,不然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煮碗水喝。” “喲,小潘回来啦?” 话说着呢,一旁屋子里走出两个并肩的老太太,还有个老头子听见动静,也从对面的房子里走出来,几人一块走到潘之矣身前,挨个打过招呼。 “郑大婶,一段日子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吗?”主动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潘之矣身周气息全变了,跟几位老人挨个问好。 “这样子跟之前完全是两个人。”维端指挥天眼观察着周遭,待发现真的没有埋伏后,才有心思说话。 闻人诀双手抱胸,盯视着前边团圆的一幕,没有说话。 “这模样才是真实的吧,之前的恭顺和温和,现在对比起来,假的不行了。”维端还在说,半天后终于想起汇报,“主人,周围没有埋伏,倒是前边六七公里的地方,有好几个垃圾山。” “垃圾山?”细眸微眯,闻人诀侧了下头。 “是的,巨大无比的垃圾山。”维端感叹,“那边还有不少在刨垃圾的人类,应该是这个村子的居民吧。” “这深山河谷中,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垃圾?” 维端没回答,刚才它只让天眼快速飞过查探,也没想到指挥天眼近看。 说话声一杂乱,老头子洪亮笑声立马引得其他房子里还在的人开窗看,待听得人喊是潘之矣回来了,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跑过来。 “这些人应该不知道潘之矣在外做什么,否则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帮低贱之人肯定不敢如此亲近。”维端看两个孩子扑进人怀中,撒泼着要东西吃,毫无感情的来了句。 对它来说,感情是无关紧要且浪费心绪的东西。 曾经神裔的感情就很淡薄。 他们的种族还在时,就算是母子,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孩子没长大的那几年。 一旦成年,不管是否成家都会远离父母,独自生活。 还有很大一部分神裔,等到了生育年龄,找个合适的对象,有了孩子后共同抚育几年,等孩子独立,立马就散伙。 对他们来说,个体的强悍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感情的维系?没有什么必要。 共同的利益足可以维系他们抱成一团。 闻人诀没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些村民吸引。 不是因为他们身上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衣服,而是因为不少孩子和成年人,长相都很“奇怪”。 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多长好几只手,又或者四只脚的。 躯体扭曲如同□□般在地上爬的,全身腐烂的,手指少两根的,总之……仔细看去,现在走出来的这些人,别管年龄大小,身上多多少少有缺陷。 “不用了,我还有事,不打扰大家,我带着朋友,嗯,准备带他去新货那里转转。”有人拉扯着潘之矣,要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 这帮人很热情,看到潘之矣的到来也很高兴。 听他说还有朋友,互相转着脑袋,这才注意到一旁不远处,双手抱胸,静静站着的青年男人。 “啊呀,看我们糊涂的!真是对不住。”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脸上奇怪的多了只眼睛,一只手也有些不好,扭曲在一起,腿脚看着也不方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这模样,第一次见的生人不说本能躲避,肯定也会不自觉皱眉。 可闻人诀愣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中年男人客气的朝自己打招呼,他还点了下头。 这村子大概很少看见生人,而这帮人的模样就算有条件离开村子,怕也不能跟外面的人类接触。 “小潘啊,把你的朋友也叫上,去我屋子里吃点东西吧?上个月我儿子刚从新货里找出点好东西,一块块黑黑的,可是真好吃啊。”中年男人三只眼睛方向不一的转动着,嘴角扯起,很是友好的笑容。 可落到维端眼中,实在是,“太恶心了,跟怪物一样。” 神裔可是个很注重外表的种族,关键是这个人类的第三只眼睛,长在下巴上,实在是让人不适。 “赵叔叔,不用了,我的这位朋友,看不上您那点吃的。”潘之矣跟过来,有些促狭的望着闻人诀。 “这话怎么说的,那可都是好东西,你这位朋友就算跟你一样在外边做生意,可也吃不着天上来的东西吧?”潘之矣就是中心,他一动,一圈男女老少全部跟着移动。 七嘴八舌的,人群里就有人吆喝。 闻人诀没在意黑黑的吃食是什么,他琢磨的是人说出口的那句,天上来的东西。 “他不是生意人。”潘之矣肯定是对村子里的人说自己在外面做生意。 于是这帮邻里,便当他带回来的朋友也是生意人。 闻人诀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盯视着他。 看来人并不准备为自己隐瞒身份。 果不其然,潘之矣没等人问,直接大声道:“这位是王。” “啥王?姓王吗?”有上了年纪的女人凑近。 “不是,我是说他是王者,你们知道的吧?”之前颇有城府的样子,现在完全丢弃,潘之矣神色间居然隐隐带着炫耀。 周围人群瞬间安静。 一直热闹的空地上突然死寂。 而后又……突然爆发出连串的大笑声。 有人用多出来的那只手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夸张道:“不是吧?这么厉害,哪个王区的王呀?难不成是咱们十三区的王来了吗?” “小潘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还把王带到我们这种村子里来。”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得。” 大笑之后是开心的恭维。 闻人诀心平气和的站着,周围人戏谑目光全数落在他身上。 潘之矣微笑站在他身旁,也不解释,一副看戏的表情。 等到周围人全数开炮奚落起闻人诀,他才不时“挣扎”着说出根本无力的三个字。 “是真的。” “哈哈哈,是真的,是真的,我们就放小潘带他的王去东山转转吧。”终于,有人在笑声中提议。 大概是觉的把人“欺负”的太过。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潘之矣脸上表情瞬间改换,精神抖擞的带着闻人诀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背对着人,幸灾乐祸的问了句:“怎么样?尊敬的王,您一定是第一次被这样七嘴八舌的……”琢磨了下用词,他含笑道:“质疑吧?” “你有一点让我想起了书易。”盯着人背影,闻人诀神情自若的跟上,一点恼羞成怒或者暴躁都没有。 “书易?”脚上慢了一慢,潘之矣落到他并排,扭头道:“我知道他,你手下第一谋士。” “哦?” 并不意外人早就观察起自己身边人,闻人诀眯着眼睛,突然问了句:“你怎么看他?” “我不喜欢。” “嗯?”掀了下眼睑,闻人诀看了人一眼后,又低头看路。 “我并不喜欢那样的人,要是笨一点就无所谓了,可又偏偏很聪明。”笑容灿烂,跟初到十七区时的深沉半点不沾边。 闻人诀忽的伸手扶了他一把,不冷不热来了句:“看好路。” “多谢您。”潘之矣不再分心,前边已经没路,石子遍地,长满齐腰高的草。 从腰中拔出根手掌长的黑色物体,他甩了下,拉扯成半米长的铁棍,边挥舞边抱怨,“失误失误,早知道不岔路了。” 249.249:同否一族 两人走了得有一个钟头, 潘之矣气喘吁吁的, 闻人诀老神在在的跟在后头, 不时还扭头观望一下周遭环境, 神情轻松。 后半截路就已经没有茂密的杂草了,全是乱石, 人走动间得格外小心, 避免摔倒被石头划伤。 没等潘之矣打招呼, 离着目的地还有百米, 闻人诀自己便驻足了。 不远传有人声传来, 更重要的是, 稍微抬头就能够看到, 乱石中那一堆堆的垃圾。 个别还累积的特别高。 得有七八米。 “这就是你说的垃圾山?”心识中, 他问维端。 “是, 这片都有,再过去几公里, 那垃圾堆得更高了。”维端说着,又道:“我让天眼飞近看了, 不像是地球上的东西。” “嗯。”闻人诀挑眉, 看了眼潘之矣的背影。 早从刚才那帮人提起“天外”来物的时候, 他就有过设想。 这里, 大概是个星际人类投送垃圾的设置点。 “马上就要到了。”他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外人自然不可能听得到, 潘之矣看目的地快到, 回头打了声招呼。 闻人诀默不吭声的继续跟上。 等到了其中一座垃圾堆前, 潘之矣止住了脚步。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走到他身旁。 两人一同抬头看向身前百米处热火朝天的场地。 围绕着那堆垃圾,有一百多号男女老少正在扒拉,他们很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的悄然到来。 潘之矣也没打招呼的意思,神情很是复杂的望着,半晌没说话。 闻人诀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对很多事情也提不起兴趣,如果潘之矣不主动说,他就算看到了这些,也未必会问。 可人千里迢迢带着他过来,显然不准备沉默到底。 两层楼那么高的垃圾堆中,年纪轻的都在上头把有价值的东西往下抛,底下分拣的还有不少是孩子。 “你看到了,他们是依靠这些星际垃圾活着的。”眼还望着那些在垃圾堆里划拉的邻里,潘之矣低声道。 “我知道,地球上如今不少整理出来的星际来物,都是依靠这些分布的村子拾取贩卖出来。”包括他看的很多书籍,还有一些物品,乃至于玩具和衣物。 甚至一些地球上复苏或者发明的创造,很多都是从这些垃圾中得到灵感。 “星际人类不会到近轨处,他们制造了这些自杀式的飞船,设定线路,而后撞击进来。”潘之矣右手抬起,五指并拢,声音阴沉而沙哑,“往往这些抛弃点都是固定的,可偶尔也有偏离的时候,那种时候,对我们这样的村子来说,就是灾难。” 是啊,一艘自杀式的抛弃垃圾船,撞击到地面会是怎样的杀伤力? 且为了节约成本和用途,这些飞船到达地面后都会解体,那些碎片爆发起来,跟炸、弹没有差别。 波及范围很广。 “我们依靠这些垃圾而活,可也因为它们失去生命。” 潘之矣扭过头看闻人诀,假笑道:“在晶核力量出现前,我们并不能抵御辐射的伤害,这些垃圾物品上,往往就带有很强的异射线,刚刚村中的那些孩子和老人,你都看到了……” 正说着话呢,远处垃圾堆上突然有人尖叫着倒下。 身子动了动,潘之矣本能想要上前,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又生生止住步伐。 不少人围拢了过去,一时声音杂乱起来。 闻人诀直视前方。 混乱持续了一会,那个倒下的人很快被人扶到一旁去休息,其他人又一次忙碌起来。 依旧没人注意到,已经在不远处站了一会的闻人诀和潘之矣。 “可就算是晶核体系的出现,村中照样经常有人被毒物伤害,又或者被什么残存的爆炸、物弄伤,这些垃圾中还可能夹杂着更可怕的一些实验药品和不明液体,您知道晶核体系出现前,地球上的辐射环境为何如此复杂吗?” “因为这些垃圾。”闻人诀沉声。 这些,安老对他说过。 星际人类在三个星系生活,那些辐射垃圾和日常垃圾,乃至更危险的一些被禁止的毁灭液体和物品,都被一股脑的扔来了地球。 这复杂了本就各种射线交织的星球。 “其实就算是今日的地球……”五指松开,置于眼前,潘之矣幽声道:“辐射照样厉害,只不过晶核能量的出现,让我们有办法避免这些伤害,以前村中人生的孩子里,十个总有七八个不正常,可现在,情况好上了那么一些。”冷笑着,他走上前两步,又回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闻人诀,斩钉截铁道:“现在,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身前人脸上,闻人诀淡然道:“你说。” “您觉的我们能够离开地球吗?” 这还是闻人诀第一次听到有人类这样问自己…… “当然。”没有任何的思索,他直接道。 潘之矣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点了点头,清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离开地球后遇上星际人类,您会怎么做?” 闻人诀明白了,这些问题,大概就是人带自己来这的目的了。 没去想应该怎么回答才能收拢人心,他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思,摇头道:“不知道。” 潘之矣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平淡中带着点疏离和冷漠。 “您觉的,我们和他们,是一个种族吗?” 这话问完,他便死死盯着闻人诀瞳孔。 视线又一次飘忽到他身后的垃圾堆上,闻人诀悠扬道:“你觉的呢?” “千年以前,人类迁移地球,这颗星球上就已经不存在人类了,不是吗?” 闻人诀凝视着人,突然笑了声。 “你恨他们。”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当然,在我看来,星际人类只是把我们囚困在牢笼里肆意剥削的种族,他们还在不断破坏我们生存的星球,我为什么不恨他们?” 毫不迟疑的回答让闻人诀挑起眼尾。 潘之矣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小……时候,我生了病……很严重,父母为了筹钱送我去外边看病,没日没夜的想从这里面掏出点好东西拿出去换药,最终他们找到了几支透明的管子,里面装满了会发光的液体,他们兴奋的背着我去到外边,在把我放到街角后转身跟人攀谈,可那人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管子掉落,我父亲伸手去接,晚了一步,管子碎落在地,液体溅射出来……” 有风从垃圾山上拂过。 闻人诀眯眼看人衣袖在风中吹的鼓胀。 那声音,很是清冷的传到他耳中。 “人一下就烧起来了,就算有人提来水,怎么扑,那奇怪的火也不灭……母亲为了救父亲,身上也烧起了火,先从手指到手腕,再到胳膊,火焰吞噬了她半边身子,而后,她跟我的父亲抱在一起……” 潘之矣停下。 闻人诀静默了一会后,上前,扭头看他。 “所以你才恨星际人类?” 因为双亲的惨死和邻里的磨难。 “不。”潘之矣怪笑着,脸上再也不见了淡然,五官变得很是狰狞,相反的,语调却很平淡。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从生下来开始,我们就注定是这样的人生和命运,我小时候爱看书,看的很杂,父母和邻里只要找到完整的书籍都会拿来给我看,我从书中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繁盛强大文明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孩子们会拥有各种各样的玩具,他们还会一起到一个叫学校的地方上学,他们会安排聚会,有陪伴玩耍的机器人,未来还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事情,他们能活很久,一百多年……” “对那个世界和种族了解的越多,我便越感到奇怪,人类?我们不是人类吗?为什么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潘之矣轻声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在一个罪恶之地呢?” 停下激昂之言,他侧头问:“您觉的呢?” “我曾经也好奇过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谈到这个话题,闻人诀深思后,平缓道:“所以我决定去看看,很多事情,光是看书,又或者听别人说,总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听过一句话吗?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黑白。” 潘之矣微笑,“这就是属于王者的霸气?” 抱手于胸前,闻人诀意味深长,“占佩也是王,你不曾感受过?” “他的目光只在东南,在晶核体系出现前,他甚至只想保住自己在王区的地位,若跟他说星际,只怕他连嗤笑都懒得。”脸上阴霾全部散去,潘之矣拍了拍自己凌乱的衣摆,突然道:“您知道我这次来十七区真正的目的吗?” “不是为了谈判宁、叶二城之事?”闻人诀语气坦荡。 “您这么天真?”微微张嘴,潘之矣做作的瞪大眼睛,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么说说你的目的。” “是为了拖住您。”很是严肃的目光再加上认真语气,潘之矣审视着闻人诀,等着看他眼中微弱的慌乱。 可惜,闻人诀在听到这话后,反倒微微一笑。 无奈道:“看来你成功了,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扭头四顾,“这么些天,你的任务完成了。” 潘之矣但笑不语。 闻人诀继而又蹙眉:“利用我对你的兴趣布局,知道我想收你到麾下肯定会耐着性子,一步步吸引我到此,那么……”微歪头,他猜测道:“占佩应该在此时有所行动了?” “早在数年前,他就在黑渡扶持了个杀手组织,这么些年来,十区权贵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找的那个杀手组织下手,关系早就盘根错节,吸引您的注意力,然后暗杀掉江柏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在内应下入主王城,之后再慢慢跟您在前线耗下去。”潘之矣把计划全盘托出。 闻人诀听完拍了拍手,赞赏道:“十区本就动荡不安,又接连吃了败仗,这个时候下手是最好的时机,直接放弃外城入主王城,胆子很大,却是最好的方式,拖延我的注意力,等这一切闪电完成,大局已定,慢慢的此消彼长,我手下被清理出前线只是时间问题……” 维端听到这,彻底明白过来,但也开始慌张,恼怒道:“烧死他!主人,我们烧死他,这人的心计太过歹毒。” 屏蔽掉它的声音,闻人诀望着潘之矣,平静道:“很好的主意,谁出的?” “前野。” “占佩手下第一谋士?” “很厉害的老头子。”潘之矣兴致勃勃。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哦。”了声。 250.250:局中之局 “您当真是半点也不感到忧虑吗?”看闻人诀是真的不在意, 潘之矣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到星际去找个答案吗?那就认我做主吧。”遥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干活场景, 闻人诀扭过头去, “今天, 你该给我个答案了。” “您能够给我什么呢……”目光悠远没有聚焦点,潘之矣轻声:“权势地位, 这些我都有了。” “你真的有了吗?”闻人诀不置可否。 潘之矣盯着他看, 半晌后扯了扯嘴角。 “您很好, 非常好, 不拘一格又能足够放任, 在您手下, 我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而且, 从没有人如此坚定的告诉过我, 我们有一天能够离开这座牢笼。”侧身,不再看垃圾山上干活的人, 潘之矣对闻人诀伸了下手,“请跟我来吧,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再在这里呆下去, 万一被村中人看到, 又得纠缠一段时间。 闻人诀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又一次拐进小道,在乱石中翻过几个小坡, 到了一处寸草不生的碎石山顶。 从这里往下望, 能够看到远处绿色间游龙般曲折的河流, 光溜溜的石头山群。 很是奇怪,这片地域像是被人用画笔隔开,一方绿草丛生河流清澈,另一方光秃秃的只有怪石矗立。 走到山顶边,潘之矣一人独自静默。 久到维端开始暴躁,风从下向上吹来,夹杂着些怪味。 “就算我今天决定跟随您,可当前的局势已经如此了,您要怎么办呢。” 凝视着人背影,闻人诀终于不耐,直接道:“某些时候我很厌恶这种模糊的说法,简单一点吧,你是否决定跟随我。” “您这么多天都不急,为何现在却焦躁了,是因为占佩的行动让您焦虑了吗?” 依旧背对着,潘之矣好整以暇的问了句。 闻人诀冷声:“你若真的聪明,就该知道适可而止。” 空气中有刺鼻的怪味顺着风刮来,站在崖边两步处,潘之矣的双手慢慢抬起。 维端有些紧张,倒不是怕对方伤害到主人。 而是担心,人就那么一个跟斗,从山顶上栽下去。 潘之矣抬手整理起衣袖,动作异常缓慢。 维端相信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王者站在这里都必然会发怒。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最大的不敬和玩弄。 尤其在刚设局算计了人的前提下。 可闻人诀心思多深,双目黑沉,愣是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安静中,让人暴躁的缓慢动作一瞬中止,潘之矣忽的回身直接下跪,头颅低垂,恭恭敬敬喊了声:“王。” 维端傻眼,不知道人是突然玩的哪一出。 闻人诀却镇定自若,大步上前,弯腰亲手把人扶起。 说了句:“恭喜你,没有浪费我时间。” 潘之矣笑,跟之前挂在脸上的表情不同,很是随意道:“我知道您对手下人还不错,我也知道,两分钟前,您一定在想要怎么杀死我。” “很聪明。”闻人诀眯眼,没有否认。 他的耐心是不错,但绝对不是无限的,潘之矣的认主要是来的再慢两分钟,他真能把人拆成八块。 “占佩应该已经出发了。” 温馨的认主过后没有一分钟,潘之矣下一句话就说到了目前的困局。 “您有处置的办法吗?”问完之后,他还眨巴了下眼睛。 闻人诀没有回答,转身径直向后走,这一次换潘之矣沉默跟上。 并没有一气走下山,找到块大石,闻人诀双手抱胸靠上去,眯着眼睛看小跑跟上来的男人,轻松道:“这是你该琢磨的问题。” “我刚效忠您就把这样大的问题丢给我,会不会太赖皮?” “这困局有你一份力,且你刚追随我就交出这样的一份答卷,不怕我不高兴吗?”闻人诀不是傻的,他之所以肯在潘之矣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就是因为看出人的能力确实值得他如此,还有一点,潘之矣既然敢这样吊着自己胃口,又把局势推到这一步,以他的城府心机,不该想不到,万一日后要追随自己,肯定不好交代。 所以,这次的困局,还是要从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找突破口。 这也是他一直不慌不忙的原因。 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只能说是他看走了眼,身前这个男人,远不值得他花这样多的心思来收服。 潘之矣做的一切,自然有其目的。 还没见到闻人诀,他就已经在留意这位新崛起的神秘王者,专心收集各种资料,而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想办法接触。 闻人诀能够破解他提出的联盟,只能证明人的决策能力不错,又或者说手下人能力可以。 可他见惯了心思玲珑却胆小如鼠之人,这样的人,得胜时不可一世,一旦失败,颓废暴躁,只会拿身边人下手。 他要追随之人,必然是要让他崇拜的,没有一点豪气,只会阴沉计谋,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优秀的算计者,却永远成不了王。 真正的王。 在两方交战敌友不明的情况下,闻人诀,可有胆量随自己去敌对王区? 老实说,就连潘之矣自己都在想,会否有些强人所难,要么换个考验方式,可到最后,他还是笃定了主意。 实在不行,哪怕是离开东南去外面的世界,他也要去找一个自己真正想要跟随的人。 试探的结果是闻人诀答应跟他出来了,且答应的很快,似乎没有思考太多,潘之矣心中有些嘀咕,但潜在的,他抱有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期待。 在得知闻人诀是孤身一人,且还是在瞒着所有属下的情况下,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潘之矣心中复杂不已,很少有在他算计外的事情,不得不说,闻人诀的举动让他又惊又喜。 对方肯冒这个险,还是为了得到自己,怎么可能半点不感动? 可这样还不够,他要看看人的耐心。 一路上刻意的消磨,不急不躁的闻人诀让他很是满意。 在全盘说出占佩的计划后,他等待人的慌张或那么一丝的惊讶,可是没有,从头到尾,男人脸上的表情未变,镇定自若,王者气度让他真心拜服。 潘之矣清楚自己的脾气,也知道日后自己的手段温和不到哪里去,行事作风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包容之心,他迟早会死在自己追随的人手下。 他是个惜命之人。 有意的试探和考察,闻人诀都面不改色的忍了。 走到这一步,他要看的就是人可有那份远望。 他心中一直存在的,却从没有地球人类谈及的。 一个貌似荒唐的梦想。 破开这座牢笼,去要一个答案,又或者,去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类一个响亮的耳光。 让他们听一听,千年来这颗蓝色星球上,所有已经消失的那些痛苦哀鸣。 他关注闻人诀很久了,久的比闻人诀自己想的,都要早。 从十八区易主的那天起,潘之矣就开始留心了。 时到今日,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不再有任何迟疑,他跪倒在人脚下,闻人诀的那份理所当然,更让他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不是真正大局在握的人是不敢这般肆意的。 “之前和十区的同盟因为占赫的擅自行动而失败,占佩在回王区后,狠狠清理了波占赫身边的人,这件事情您有听闻吧?” “有所听闻。” “恰巧办这件事情的人,是我。”潘之矣继续:“我杀了一波,可也暗自藏匿或李代桃僵护下了不少人。” 闻人诀挑眉,满怀兴味的“哦?”了声。 “您想想,这些人若是重见天日会如何做?” “劝说占赫反了。” 占佩多少惦念着兄弟情,虽关押了占赫,但一时并未动手,只清理了他的身边人。 而这些人死里逃生,为了活命,只能怂恿占赫和他哥哥反目成仇了。 “他们一定会夸张其词的告诉占赫,占佩要杀他,蛊惑他自立为王。”潘之矣道:“占佩必然不放心其他人先入主十区王城,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依照他的脾气,肯定会亲自前往。” “你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时机,放出地牢中的占赫,让他在身边人的帮助下反了。” “是。”潘之矣流畅道:“占佩这次出去带的人不少,王城防守肯定没有之前严密,他认为我拖住了您,会很放心。” “可若是十区王城落到占佩手中,那么十三区的叛乱就不那么重要了。”闻人诀歪着头,淡然道:“占佩不傻,先拿下十区,不需要打,十三区王城中清君侧的人就该站起来了。” 虽然趁着空虚和潘之矣的一些手段,占赫是能够动乱,可别说占佩打回来,光是他拿下十区不需要打,见风使舵的人,他的多年根基,反杀之下,占赫不堪一击。 闻人诀相信在关键时刻,占佩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不可能因为后方的叛乱而放弃多年铺垫下的行动。 “您为什么认为他会成功呢?”笑容温和,潘之矣的下一句话惊为天人,“我已经给江柏峯打过电话,告知他十三区这边的全部计划,也给他出了计策,让他假意被袭成功,重伤昏迷不醒,引君入瓮后反杀占佩。” 瞳孔颤动,闻人诀讶异道:“你跟江柏峯是什么关系?” “四年前,我因为小事被责罚,十区发展暗探的人便找到了我,慢慢的随着我地位的提高,江柏峯视我为他埋在十三区中最深的一颗棋子。”很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潘之矣把自己被风吹歪的衣领,重新拎起来。 闻人诀眯眼,耐人寻味道:“那错是你故意犯得?” “是,多亏了他们发展我为暗探,在十三区对十区的计策上,我屡建奇功,方能爬的这样快。” 这就是十区那边为了这颗棋子的高升,在有意配合了。 从刚才起,闻人诀的后脑就贴在石头上,而现在,他却慢慢抬起。 凝视着人,半晌后突然说出句意味不明的话。 “潘之矣,三个王,都被你玩弄在了鼓掌间。” “不,您并没有。” “在你认主之前呢?”闻人诀平心静气,话中并无恼怒之意。 潘之矣聪明的保持沉默。 闻人诀启唇问了另一个问题“依你看,江柏峯可会借机杀死占佩。” “不会。”肯定的答复后,潘之矣近一步解释道:“但他会杀光占佩带去的大部分人,削弱十三区的力量,我告诉过他,一旦占佩行动失败,我就会放出占赫,拥护他成王,让占佩无法继续在前线战斗,不得不先回王城,乃至于因为损伤过大,从前、月、下三城中抽人,放占佩归去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先拿回被占领的前、月、下三城,再图谋清理被十七区所占领的城市。” “你真是出的好主意。”闻人诀意味深长,抬眼道:“可你布下这样的局,一定是多天以前了,那时候你还未认我为主,为何如此?” “我是今天才下定主意认您为主没错,可更早之前,我就决定为您赌一把,毕竟,您会到此处,不也是为了我赌一把么。”潘之矣神情自若。 “你是何时下定的这个赌?”闻人诀温和。 “从您孤身跟我来十三区的那天起。” 251.251:杀机毕露 闻人诀不再多问对方的心路历程, 他关心的是这局棋里, 到最后潘之矣又打的什么算盘。 “按照你刚才说的, 最多只能打破占佩的计谋, 顺带削弱了十三区的力量,帮助十区拿回被占的城市, 可这些, 从大局上对我来讲只是避开了当前的泥潭, 却又落入到另一个泥潭中, 十区前线一旦少了十三区的牵制, 江柏峯早晚会抽出手来对付我。” “可若在他抽手之前, 您得到十三区了呢?” “何意?”闻人诀肃正神情。 潘之矣侧身往旁站了一步, 避开吹向他后脑的风, 清朗道:“暗杀计划失败, 江柏峯又以此设局,如我之前说的, 占佩一定会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选择先稳定己方王区,从被他占领的三城中抽调人马, 可我想, 他不敢抽调的太多, 他还想瞒过江柏峯, 让人不敢乘胜追击自己,那么他可以杀回十三区的人马就不会太多, 在以攻对抗守的态势下, 他又急于快速解决, 必然会想其他办法。” 蹲下身去,随手从旁捡过块石头,潘之矣认认真真的在泥土地上粗糙画了张十三区地图。 “您看,这是风城,要从十区赶回来,这条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这样简单的图画,一般人肯定看不懂。 可闻人诀又哪里是第一次看十三区的地图呢? 早在王居时,他就无数次研究东南的地图,十三区和十区更是重点熟记的。 “待占赫反了,占佩杀回来,十三区的王城中必定人心惶惶,到时候我会联合其他人劝说占赫和您联盟,请您出兵帮忙拦截占佩人马。” 蹲下身,闻人诀的目光凝聚在潘之矣石头点住的城市。 思索半晌后,沉声道:“在此处帮忙拦截,你是要我杀了他。” “是,对占赫来说,他根基浅,只是出于仇恨和不甘还有担忧而冲动反乱,他手下那帮人也仅仅是为了保命,这帮人成不了大气候,可是占佩不同,他手下的前野更不好缠,若在十三区拖成持久战,您和占赫就算联手,怕也拿不下,唯有趁着他们在前线吃了败仗,内心惶然低落,又急于拿下王城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斩杀王首。” 好歹跟了对方五年,可潘之矣说这话时,杀机毕露,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占赫若要求联盟,并请求帮他拦截占佩,从十七区中调人肯定是来不及的,可若早早就埋伏人到这片地域,怕是要引起他的忧虑和怀疑,所以你的意思是抽调宁、叶二城的守军?”闻人诀琢磨着,抬头盯了人一眼。 “是。” 黑瞳幽深,闻人诀中指点在地面,沿着一条线路,慢慢移动。 摇头道:“凭借宁、叶二城的守军,最多只能形成短期抗衡,别说袭杀掉他,就说拦截,都不能支撑太久。” 占佩就算损失再大,再慌乱,定也不会一无底牌。 “到时候他一定不愿意跟您纠缠,只会一心想着快速拿回王城,毕竟对他来说,不管是他手下还是占赫手下的损耗,都是十三区的损失。”潘之矣挑起嘴角。 闻人诀垂下眼睛,看着泥地上简单的几个圆圈和线条,反复思索后,启唇道:“你觉的他要兵行险着?” “是,换您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如何做呢?” “舍弃僵持的风城,找其他可用兵源。”十三区的地盘虽然不大,但人口众多,除却直归王城管辖的战部,还有其他当地城市的驻军。 虽说人数杂乱,装备短少。不过这种时候,却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 “占佩或许没有这份灵活,但我跟前野多年共事,我相信他会给出和您想法一样的建议。” 这就是躲在暗处,有心算无心的优势了。 若是前野知道潘之矣已经投敌,那么他在出这种计谋的时候,定会三思。 可现在除却闻人诀,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十三区的重要谋士,已经另投他主。 “你觉的他会找谁?”对潘之矣丝毫没有感情的提起昔日同伴,闻人诀并无太多感触。 只是对谋士这个职位的危害性,又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和所有被王提防的部长不同,谋士这个职位,看着没有大权,可对王区方方面面的了解,乃至于对一些重要人物的心理,把握的太过清楚,这样的人,一旦暗下里起了不臣之心,将成巨大的隐患。 “柳城的张寿。”似在等闻人诀问到这个问题,潘之矣的手,很快点到了另外一个代表城市的圆圈上。 那个位置就在风城之后。 难怪一开始就重点划出了风城,除却是最好的拦截地外,怕也因为它之后的柳城。 “这也是你百分之百肯定占佩会走这条线路的原因?” “是,他一定会怀疑占赫的成功叛乱当中有您的出力,也肯定会防备着您出兵。”稍稍抬了下头,潘之矣盯着闻人诀眼睑,低缓道:“张寿这人,胆小如鼠,过于谨慎,我曾和他共事过,他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面对王城占赫的突然叛乱,定然不会轻举妄动,而就算是占佩亲自带兵回来,怕他还是会观望观望,占佩现在既然想要用他,除了亲自去趟柳城外,没有其他办法。” 闻人诀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局棋布的很深。 娓娓道来到现在,总算明了几分。 “你说袭杀占佩,并不是要在风城的拦截战中,而是趁着他暗下带人亲去柳城搬兵的路上下手。” “是,一旦占佩死了,在他多年的霸道手段经营下,战部中没有一人能够扛起大旗统领剩下人马,前野就算没跟着去死在路上,他年纪大了又是谋士之身,那些士兵未必服他,且王城中又有其他人自立为王,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您觉的,他们还有战斗之心吗?”潘之矣高扬道:“人马一乱,他们必然会放弃和十七区的战斗,溃散向王城,在这些人看来,反正占佩已死,王城中做新王的又不是其他人,都是占家子孙,前王的亲弟弟,只要他们肯认新王,那就还有得到宽恕的机会,总好过死在外区人手上。” 闻人诀抬起手臂,支在膝盖上,等着听人继续说。 “这些人,亲朋好友大多在王城中,人心一散,接连几场败战又死了那么多的战友,这时候谁不想回家呢?” 扔掉手中石子,潘之矣继续道:“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占赫呆在王城中龟缩不出,再多的只是捕风捉影,您到时候提早打乱宁、叶二城守军,让他们在十三区败军之前,先一步丢盔弃甲逃往王城。” “就说我们为了帮他阻击占佩吃了败仗,如今正被占佩的兵马追杀,请求躲进王城。”闻人诀托在掌心的脸,微微歪斜,突的起身,大笑道:“多么精彩又有趣的一局棋。” 确实精彩。 一步一步,慢慢扼住“猎物”的脖子。 让它在无声无息中死亡。 从头到尾,每一步,都在身前这个男人的计算中。 果不其然,自己没有看错。 低垂眼睛,闻人诀眯合瞳孔。 比起书易的正板,潘之矣的心思谋略更为不择手段,且从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甚至利用这种昔日的亲近算计人到死,就能够看出他的心性。 说出自己全部计策的整个过程中,闻人诀未能从他嘴中又或者眼中看出那么一丝不忍,听出那么一点愧疚。 全然的冷漠和丝丝入扣的布局,有的只是杀之必尽的干脆。 “前野既然作为占佩手下老牌谋士,昔日里对你的照顾和培养恐怕不少?”一手插入裤兜,闻人诀慢悠悠的问了句。 潘之矣跟着站起,和他直直对视,半分钟后漠然回了句。 “又如何?” “没事。”摇了下头,他很快把这话头抛到一边,淡道:“时候差不多了。” 这时候,外面的占佩应该正好要进江柏峯的陷阱。 “是啊,差不多了,这时候我们赶回去刚刚好。”潘之矣低声,仰头看向蓝天中移动的云朵。 闻人诀跟着仰了下头,突然想起,“就连时间都是你算好的?” 若是自己考虑的久一些,答应跟人出来的晚一点,那潘之矣就算决定跟随自己,今天的这一切布局就都用不上了。 哪个王出行不做准备,就算明面上没有,暗下里的护卫安排,也要消耗一些日子。 这世上,像他这样随心所欲的王还是很少见的。 潘之矣露齿微笑,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点头道:“所以从一开始,我给您的时间和您能给我的时间,就不多。” “很高兴,最终我还是找到了您。”重新下跪,说这句话时,潘之矣虔诚无比。 仰视着的瞳孔中,那明亮的光芒让闻人诀记住了很久。 252.252:伏击地点 没让在垃圾堆上劳作的人知道, 甚至都没告诉任何村民, 事情谈妥, 潘之矣就带着闻人诀急匆匆的离开了。 半路上就遇着了骑摩托在小路上等的人, 闻人诀一点没讶异的跟着就走,这么些时日接触下来, 他知道潘之矣是个怎样的人, 心思细腻, 凡事面面俱到不说, 还精细到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在掌控中。 骑着摩托在颠簸的路上走了一天多, 终于坐上了等候多时的轿车, 飞快开往十三区。 而后在一个岔路口, 两人准备分开。 潘之矣甚至都没下车, 他似乎不懂怎样表现尊重, 也似乎是相信闻人诀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打开车窗, 指向对面的轿车道:“那是我为您安排的车子,我相信您还是需要先回一趟十七区的, 至于我, 必须先潜伏回十三区放出占赫并劝说他叛乱, 之后的事情我会再联络您, 一切后续都按照我跟您说好的计划实行。” 下车后先仰头活动了下筋骨,闻人诀还没看清对面停着的车子, 潘之矣就探出头来, 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堆。 知道时间紧急, 更清楚这次的计策每个环节上的衔接有多么重要。 无意多说,闻人诀点了点头。 潘之矣慢慢摇上车窗,笑容中带着期待,恭敬道:“我在十三区王城中等您来。” “嗯。” 蓝色轿车在风沙中远去,闻人诀立在原地,视线默默相随。 他身后,潘之矣早就安排好的轿车中,司机走下来,对着他弯腰示意,却没敢出声催促。 维端一路上都很安静,无法被人类看到的天眼正悬在空中,同样注视着车辆离开的方向。 犹豫了会,它还是在心识中出声相问:“您相信他吗?” 视线明明注视着前方,可闻人诀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听到它的声音,有些迟缓的“啊?”了声。 “他说的那些计划,和他认您为主的事情,您真的觉的可靠吗?”维端忧心忡忡,“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且做事又没什么讲究,他一个小小的谋士,却徘徊周旋在两个王者之间多年,还没出过半点差错,这也就算了,还都被两面视为心腹,如今他带着您到外面来,成功吸引了您的注意力,让您没有办法及时处置和反应前线的变局......” 越想越害怕,维端继续道:“万一他跟您说的这些也是假的怎么办?就如同他欺骗江柏峯和占佩一样,万一他这次是在骗您,我们全都按照他安排的做,岂不是很危险?” 它的担心不无道理,实在是潘之矣这人的行事作风太过让人摸不透。 要是拆开看他为几方出的计谋,都没错,还都很可靠。 比如占佩要他牵制住闻人诀,他没做吗?不,他做了,他还真就把闻人诀带出去了,别管用的什么理由,什么办法,什么目的,他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江柏峯呢?要他在这次的战局中发挥一个内奸的关键作用,他没发挥吗?不,他做的很好,他把占佩要刺杀的事情告诉给了江柏峯,并且还帮他出了个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计策,一旦完成,削弱当前大敌的力量,且反客为主拿回被占城市不说,还能破解二强压境的危局,让江柏峯能够腾出手去全力针对十七区,赢得喘息机会,并在日后翻盘。 而若从闻人诀这个方面去看待,他认了人为主,全盘计谋下似乎条条计策都向着十七区,最终能够让闻人诀出其不意吞并十三区,再谋划蚕食积弱积乱的第十王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维端实在对人放心不起来。 它老是想,潘之矣这样安排,是否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如同他算计占赫和江柏峯一样,他是不是在背后还有效忠之人,在骗取主人的信任,计划着更大的阴谋。 悠远目光中夹杂着什么,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晦暗,维端指挥天眼围绕着他飞了数圈,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没有回答的兴致,等到视线尽头再也看不到车辆移动的黑点,闻人诀转身干脆利落的上了车。 潘之矣赶往了十三区,而闻人诀则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十七区。 刚进王居,他第一个命令就是暗下囚禁此次十三区来的使者杜军一行,并封锁消息。 跟蓝岸安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没两天,一个轰动东南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第十王区的王遭遇了刺杀生死不明,而十三区的王不知何时已经带兵亲自到了前线,在内应的帮助下,杀进了毫无防备的王城。 这个劲爆的消息传到耳中还没一天,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紧跟着传来。 江柏峯其实并未受伤,更没有昏迷不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意设局,在早有准备的封城围杀一天后,占佩在丢下了万具尸首后,终于狼狈冲出王城,死里逃生。 注定是多事的一个月,东南这块地界上的普通人还没能从前面几个消息中回过神,跟着又来了个大消息。 “十三区中被关押了许久的占赫,王的亲弟弟起兵反了,控制了王城和周边城市后,开始要其他城市的守军前去拜主,占佩刚躲到十区的月城,还没缓过神,后方就又出了这样的差错,前、月、下三城中的十七区人马如今惶恐不安,占佩也坐不住,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气急败坏的赶回去了。”拨弄着自己一头自然卷头发,蓝岸边说边感慨的摇头晃脑,末了还毫无感情的添加了句:“哎,真是多事之秋。” 屋子里坐着的人不多,就四五个,全是十七区中手握大权的高层。 闻人诀跟他们说过潘之矣的事情,他们跟着做了不少安排,如今看来,一切正如计划般顺利的进行着。 “如潘之矣所说,占赫心中肯定也没底,这时候要找个联盟才安心,您又一直跟他交好,在身边人有意的引导下,这个请求不远了。” 端坐在上位,闻人诀神情平静,安安静静听他们分析了几句,等几人停下,他嚯的站起身,不容置喙道:“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精锐都已经抽调好,您实在没必要亲自去冒这趟险。”虽然他很坚决,但手下人中不赞同的还是立马出声反对。 移转目光到那人脸上,闻人诀眯着眼,有些阴柔的问了句:“有心算无心,你还觉的我会输?” “我相信方为没这个意思,”蓝岸出声解围,微笑续上句:“祝您马到成功,说起来,您和占佩也算神交已久了吧。” 这个用词很不对,但闻人诀没有反驳。 多多少少的计谋对撞下来,也算是“老相识”了,可惜的是他跟占佩只见过一面,还是他在下方远远看了眼,占佩甚至从没看到过他。 这次的捕杀,只有死亡。 亲自去送一趟这个多年为王的男人也算应该。 占佩怕是永远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最锋利的刀,一旦没握好,伤的就会是自己,就因为他的格局太小,所以他被潘之矣放弃,沦为了向新主讨好的垫脚石。 枉送了身家性命不说,还赔上了几代经营的王区。 大致的交代说完,闻人诀自顾自转身离开。 一行人下跪恭送,先前说话劝阻的男人还未起身就不解的朝着蓝岸质疑:“部长为何不让我继续劝说王?” “你能劝得住?”蓝岸站起来,把头发拨弄到脑后,“以王的心思,定已有了十成的把握,你我又何苦招惹他烦。” 前段时日他不也极力反对闻人诀单独跟潘之矣出去吗?可结果呢? 一区之王,干脆偷溜了。 摇着头,蓝岸摆着手先一步离开。 闻人诀在等占赫的结盟电话,否则还不好离开王居。 他回来几天都在忙,白檀却很安逸,王居之中没人敢管他,除了出去几趟每次都遇着刺杀或者袭击让他很是扫兴外,其他都特别顺心。 一开始闻人诀没有干预,顺手推舟就把他摆到了这个位置上吸引火力,牛鬼神蛇不安分的,没空子对闻人诀,便都冲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下手。 等真正决定要找个容器纾解身体需要,白檀的事情又被他抛到了一边。 直到这次回来,接到王居负责人的报告,他才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 可还没等拿出个主意,占赫的电话就来了。 ...... 占赫对闻人诀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激又有崇拜,同时还有怀疑和戒备。 感激他送笑桑语给自己,又对他的好运怀有嫉妒,可是人能掌管好几个王区,又让他很是崇拜。 而一个外区之王能如此为自己着想,对自己的悲伤感同身受,感动的同时,他又有本能的不信任。 可当前局势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跟人在电话里真挚的谈了半早上,闻人诀最后似无心般叹息了句:“早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若是合作的是你就好了。” 挂掉电话很久,王居中的占赫都没回过神,脑中无法控制的一直盘旋着闻人诀最后的那句话。 跟自己不一样,闻人诀是位真正的王者,对方最后的那句感叹,是发自一个王者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认同。 心中激动了会,占赫深呼吸着让自己淡然一些,到今日,身边之人拥护自己为王,他已经不比自己的哥哥又或者闻人诀差在哪里了。 听到他加重的呼吸,眼角眉梢的灿烂得意,潘之矣隐藏在房间昏暗角落处,慢慢上挑起嘴角。 联盟既然成了,闻人诀立马就给宁城的炎振下了命令,让他们全部出动,去风城阻击回攻王城的占佩兵马。 他自己则带上了一百号亲卫,骑着飞鸵鸟,赶往真正的伏击地点。 253.253:黑白不明 和飞艇比起来, 飞鸵鸟的行进速度并不慢, 除了无法远程攻击外, 它的灵巧远胜笨重的人类发明。 炎振虽然对全部人马放弃宁、叶二城去阻击占佩感到担忧, 但命令是王亲自下的,他总不好质疑, 况且一旁的书先生面色深沉着也没提出不同意见。 不知道主上心里在想什么, 电话里只说了让他们如何做, 却没告知为何。 但炎振相信自己的王, 闻人诀不像是个冲动或者感情用事的人。 带领全部的人马包括武器, 他浩荡去了风城, 没两天果然等到了急忙往回赶的占佩。 两方没有过多的交谈, 一见面弄清楚对方身份后就动了手。 依托身后的风城支持, 炎振倒也没觉的吃力, 除了刚开始他不清楚占佩的狡猾,狠狠吃了两次亏后, 书先生连夜赶到了交火中的城镇,而后接下来的几次对攻, 打的就旗鼓相当, 两天下来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占佩的手下是不顾一切要冲回去, 炎振这边则得了闻人诀的死命令,必须拖住他们的大部队。 双方都没有退路, 便只有豁出命去拼。 残破的城镇, 平民早在数天前逃亡, 可还有不少人怀着不舍或其他心情留下来,也有一些身体不好的人被舍弃,在战火硝烟中苟延残喘。 “没了这层皮,还真看不出是个人。”站在街角,炎振说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像他这种见惯了死亡的人,对这些真没什么特别感触。 避让到一旁,路过他身旁的是队抬着尸体清理的士兵。 大多是被烧死的,躯体扭曲,死相难看。 数十具死尸被堆积在街道尽头,拐角处又走来队战部士兵,一些人手中拉着木头推车,上面有一些孩子和老人,大概是来不及从倒塌的房屋中跑出来,灰头土脸的青白面孔,让一些年纪轻的士兵略微不忍。 占佩的人马攻打进了镇子,在这里跟炎振的部下耗了两天。 还留在城镇中的平民大多遭殃,谁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但这种天气,人的尸首绝对不能不处理,就这么留在原地,万一起了瘟病,驻扎在附近的战部士兵就要倒霉。 早上的炮火枪声到现在总算短暂停歇,趁着这个间隙,双方都清理起各自的地盘和尸体,进行焚烧或者就地掩埋。 视线还停留在被抛在最上头的那具尸体上,大概是被战部的装甲车碾轧过,尸身并不完全,零碎的,之后上来的几个战部士兵手中拿着铲子,一些琐碎的人体组织早已经捡取不起了,只好用铁锹从地面上铲起。 “人就是人,就算剥掉了这层皮,人也还是个人。” 身侧轻悠之言突然冒出,炎振愣神后才扭头去看。 他只是无心之言,却忘了出来巡视的不只有他,还有陪着他一夜没睡的书易。 虽然脸上的表情平淡,可炎振本能觉的人现在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自己一句没有意义的话,怎么招惹到了他。 “这些人,本不应该死在这里。” “呃,先生是在怪我没有及时遣散普通人?” “不,我知道没有时间。”既是因为没有时间,也是因为有意隐蔽行踪,要打场伏击,“炎部长觉的,人是什么?” “......” “不是外表像人就是人,只有心中有感情,拥有人性,才叫人,不是吗?” “是,先生说的是。”炎振尴尬,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部长认为,今日这些人的死亡应该怪谁?”目光悠悠落在那些逐渐被清理出的尸体上,战部士兵们把他们堆叠在一起,推进挖好的深坑。 抓了下头发,炎振为难道:“怪......战争?” “战争是很残忍没错,如果我们编织个梦想就可以面对心中所有的愧对,那么有一天,我们早晚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先生,我不懂这些大道理,我遵从的只有王的命令。”对跑到身旁来传令的士兵点头,炎振扭头看书易,“先生也不需觉的这些人的死是自己的错,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总比其他人活的长久,王说过,这叫优胜略汰。” 城镇中也不是没人跑出去,虽没有组织,可他们也没有阻止。 “这场战争是必须的,如果先生觉的心里不舒服,这样想就好了,只有早日统一东南,这块地界上的人才真正有安稳日子。” “所有的存在都有其意义,谁也无权去定义,这些人的死亡无法挽回,可我只希望部长能够记得他们的死,更要明白,他们本无需死,我们有自己的信仰和目标,可没有任何人应该为我们的梦和目的而牺牲,如果沉浸于屠戮和死亡,这些最终将降落到我们的头上。” 走上前几步,书易拦停了两个抬着木板的士兵。 弯腰,他从木板边沿抓起只残破手臂,那是一只属于年轻女子的手,虽没有血迹却黑肿,应该是从倒塌的建筑物下拽出来的。 死去多时的身体当然没有温度,抓着那只手臂,书易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脏污,侧头对身后跟上来的高大男人闭了下眼,沉重道:“对这些因为我们而死去的人怀有敬畏吧,我们最终是为了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个氛围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炎振挥手让士兵抬着木板继续走,他则上前把书易轻轻推到旁边,低头认真应了声:“是,先生,您先去洗手。” 没有再说什么,书易低垂着眼睫,最后再看一眼逐渐远离他而去的幼儿妇孺尸体,自上次在宴会上收到隐晦的警告,他就明白,妄图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影响闻人诀,太自大,这些手中权力开始膨胀的部长们也很重要。 如果单纯的认为这个王权中只有闻人诀一人,这种想法早晚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闻人诀的手下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各有阵营,这些阵营早晚会成为互相牵制的力量。 无视这些人的存在而只把目光盯牢在闻人诀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先不考虑这些人能不能影响到闻人诀,书易现在担心整个王权的氛围都朝着某个方向倾斜,最终,就不是影响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了。 ...... 前线的阻击战打的成功,占佩果真如潘之矣所料,没准备跟他们继续耗。 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尽早拿回王城上,带着两百多号人,大半夜的偷摸走小道,连车子都没敢用,终于在黎明时分,离着柳城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闻人诀一早吩咐了老鼠手下的人留意动静,得知却有小股的人活动,他也不急,在中途休息的镇子买了食物后,找到块空地,摊开地图,认认真真的再看了几次。 计算了下大概的路程和速度,他下令让一百号亲卫原地休息,准备直接到柳城外,守株待兔。 维端趁着他休息,把多日来的困惑问出口:“您为何不借助天眼的力量?这样能省去好多事情,反正占佩带着的人也不多,您甚至可以下令让天眼抹杀掉他们。” 这又是亲自带人过来,又是找人盯梢,还要计算路程和时间。 又是何苦呢? “寒鸦不渡的情况如今一切未知,我希望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点燃手中夹着的香烟,闻人诀单手插在裤兜里,走到休息的人群外,遥望向东方初起的太阳,声音变得悠扬:“我可利用你们完成一些小的计谋,但不能在大的谋略上习惯这种作弊,先不说以后你们是否还有这种优势,也不提寒鸦的威胁,单说一个人如果习惯了依靠,当他失去时,他会忘了自己还有行走的力量。” 维端哑口无言。 它想说自己还是很可靠的。 但是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融合神眼后它的封闭,那段时间,主人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如同普通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的身体,被贩卖到赌坊这种地方,主人完全依靠自己的脑子,一步步向上爬,到最后它醒来,一切已成定局,其实仔细想想,主人好像真的很少利用天眼的力量去达成某个大的战略转折。 闻人诀心中自有思量,如今的局势,寒鸦独大,且还跟亿万年前的亚人有牵连,如他们真的传承了亚人的文明,那么就应该清楚神碑乃至于神裔有关的一切。 甚至于,还带着亚人这个种族对神裔的仇视。 自己又吞噬了神眼,一旦被发现这个秘密,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出发吧。”烟头扔到脚下,他伸了下懒腰,当头跨上飞鸵鸟,拉了下飞鸵鸟脖上的绳子,早已经被驯化的飞鸵鸟抖了下身上的羽毛,站立起来。 一百号亲卫气息冷冽,一声不吭的骑上飞鸵鸟。 闻人诀拽着绳子又往上拉了拉,飞鸵鸟向前跑了几步,很快伸开翅膀,飞向空中。 他身后,一百只飞鸵鸟三三两两拍打着翅膀,跟随在侧。 254.254:不堪一击 杀回来的路上先碰上了闻人诀的人, 对这点, 占佩心中早有准备, 可还是恼怒的连砸碎两张桌子。 对占赫, 毕竟是亲弟弟,在晶核能量出现前, 更精心培养了多年。 同父同母, 又有一些感情, 上次对方的肆意妄为虽然后果严重, 他也想过干脆一枪把人崩掉, 但冷静下来想想, 占赫也是受到了欺骗, 他会那么做, 更多的还是因为担心自己被围困。 身旁几个心腹又在劝他, 占佩想了几天,还是把人关到了地牢, 好让人长个记性。 对于他身边的那些爪牙,则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清理干净。 本打算等十区王城到手后, 再找个台阶把人放出来, 以后不让他沾染王权, 做个富贵闲人。 可哪里知道, 针对江柏奉的计谋不知哪个环节走漏,对方阴险的将计就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险些把命丢在那里, 好不容易逃出去, 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想对策,后方就来了这么个噩耗。 自己的亲弟弟,被从地牢中放了出来,联合了大帮人居然自立为王了。 前,战略失败,损失惨重。 后,大乱起,没了退路。 当机立断,他和前野的意见相同,十区一时半会是拿不下了,那么最要紧的是先拿回王城,稳定王区。 没见刚吃了败仗,死里逃生出来的这帮人早没了打仗的心,一个二个的归心似箭,只想着赶快回去看看亲人。 也是,谁知道后边是个什么情况。 急匆匆的带着人回来,路上占佩和一帮子心腹就在想了,好好的,占赫怎么被放出来的,又是谁,怂恿的他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 这当中,是否有十七区那帮人的搅合。 因为有了戒备,虽然在风城下受了伏击,但对出现的闻人诀兵马,占佩这方都很冷静。 “应该是占赫找闻人诀结盟了。”舟车劳顿跟着赶了一路的几位谋士,面色都不好看。 在风城前的城镇里,互相消耗了一整天后,谋士之一摇着头叹息。 “这个蠢货!闻人诀为什么帮他?对方能安什么好心!他这是引狼入室!糊涂东西!”连骂几声,占佩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凝重目光落到自己最信任的谋士头上,“前野,你怎么想?” “在这里继续耗下去我怕人心就散了,这两天底下兄弟们打的猛,为的是快些赶回王城,可这股子劲一旦散了,之前败仗的颓丧和对前路的迷茫,怕是......”话没说完,前野眉头皱着,音调低沉。 占佩也知道这个情况很糟糕,“能用的只有当地驻军了,可每个地方的人都不多,等他们集结起来......”就算他亲自下令让每个地方的驻军集结,可是当前大乱的情况下,有多少人愿意来还是个问题,毕竟一个地方的守护力量,就靠那么几个驻军了。 且,闻人诀那边不是傻的,一旦察觉到,只怕会逐个击破。 他们也没这个时间,继续等着消耗。 炎振带部,完全没计较损失,为的就是打散他们这股气。 不如反其道而行。 占佩琢磨着,目光慢慢落到风城后的柳城上。 那边,前野目光跟他一样落到地图某点,沉吟道:“张寿。” “嗯。”占佩手指在柳城上点了点,不悦道:“这人谨慎太过,胆子又小,虽没谋反之心,但也没勤王之胆,如今的场面乱成这样,更会龟缩求个无错,看来,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而且,带了人后,也不用继续纠结于风城,干脆闪电扑向王城。 占赫控制的只是王城和周边几个城市,一路上过去,顺带还能集结其他驻军。 且王城中现在很多他的人还在蛰伏,肯定在等着他回去,还有一些在兄弟二人中间摇摆的,只要到了王城下,占佩总有办法让这些人为他所用。 只要他,亲自到。 没必要跟闻人诀的人继续耗在这里,他的意见和手下几个谋士都相同。 带太多的人随行容易暴露,到时候反而危险,在简单商讨后,深夜,他带着前野和两百多号精锐,悄悄绕城而过,赶往柳城。 本有意留前野在前线,但前野强烈要求跟随,想起之后到了王城下,也需要他的主意,占佩最终还是点头让人跟着自己。 太阳升起,寒露消失。 稍作休息后,赶了一夜路的精锐们,挨个站起。 有人双腿并拢,转动了下身子,还有人仰着头活动脖子。 突然,有男人粗重的声音诧异叫了声:“那是什么?” “是啊,什么啊!” “好多黑点。” 迎着太阳的位置,朝霞晕染的天空上,有上百个黑点慢慢显现。 正变得越来越大。 两百多精锐中发出惊呼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 最终随着那些黑点的逐渐靠近,当中的队长们拉高声音下了命令。 “戒备,全队戒备!” 一时间,枪支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些黑点。 “难道是什么猛禽或者异形吗?” 虽说靠近城镇的空域,很少出现大批量的异形或者猛禽,但偶尔,还是会有意外发生。 总不会......点背到这种程度吧。 怕动静太大被炎振手下发现,他们没有开车也没有骑车,这种距离,靠自己的双腿想要跑也来不及了。 所有人只有围成圈,把占佩和前野护在最里面。 枪口纷纷朝向空中,紧张的等待着。 “是鸟群!” 随着距离的减少,已经能够看的更清楚了。 视力好的精锐队员,发出了叫声。 这帮人里很多都是异变者吞噬过晶核的,这种时候就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占佩脸色凝重着,死死盯着那些笼罩过来的黑点。 “不......不对啊!怎么......”不可置信的迟疑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不好,上边有人,全部是人!” 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看清鸟群背上都坐有人,大叫的男人吓的脸色发白。 “人?”占佩的视力还没好到那个地步,虽然很努力的看了,但也只能看到隐约的大鸟形状。 大概是觉的自己叫的不够明白,先前发出叫声的那个精锐冷静下来,大声喊道:“王,这些好像是飞鸵鸟,而且背上都坐着人。” 占佩脸色唰的白了,自言自语了句:“飞鸵鸟,是闻人诀!” 十七区拥有驯化猛禽的本事,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规模很小,没能在东南地界引起太大的注意。 毕竟东南这片多山和茂林,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有人类尝试着驯服猛兽甚至异形。 可是飞鸵鸟......这绝对是十七区的一张名片。 虽然数量很少,但拥有者全是战部中的高层,或者,王亲卫队!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占佩反应过来,大声吆喝着下命令:“端枪!准备射击!” 飞鸵鸟的速度很快,这一会子的耽搁功夫,鸟群已经到了这群人头顶。 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可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够证明飞鸵鸟的强大和灵活。 能够躲避的,甚至不需要它背上的人类指挥,它自己扑腾着翅膀全都避开了。 三三两两落到地上后,翅膀还未收起,它背上坐着的人类就命令性的拉扯起绳子。 飞鸵鸟之所以被选为飞行用的驯化种类,就是因为它落地后的力量也不小,两只粗壮的爪子,足可以让它如小型车辆般横冲直撞。 躲避子、弹后落地的飞鸵鸟越来越多,一点没迟疑的直接撞进人群中。 它们背上坐着的身穿白色制服的大汉们,在人群最密集处,纵身跳下。 飞鸵鸟冲出人群,到了一旁,汇拢后徘徊着。 而先前坐着他们的大汉,全都和身穿青色衣服的十三区精锐们战斗在了一起。 占佩和前野被几个精锐保护着慢慢退到后方,眼见着白色汇入青色人群中。 杀戮,拉开帷幕。 同样是两个王区的精锐,可是一对碰,甚至不需要仔细看,谁胜谁劣一目了然。 如同割稻子般,青色衣服的大汉们成片倒下。 占佩瞪大眼睛,手背青筋凸起,不敢相信般,往前走了两步。 他手下的精锐,他花了巨大心思培养的这帮人,这时候却这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甚至没能有个像样的抵抗,就命丧黄泉。 一百人对两百人,不过五分钟,场中除了还站立着的占赫和前野,居然找不出第三个穿青色衣服的人。 飞鸵鸟们聚拢到一起后没有离开,“咕咕”叫着,在沙土地上走动。 血液在黄沙上蔓开,此刻,这方地界,除了风声,再无人响。 255.255:王的陨落 推开搀扶住自己的前野, 占佩踉跄的又往前走出两步。 双目通红的扫视着成片的尸体, 他妄图从中找出一具穿白色衣服的, 可是, 没有。 趴在地上的数百具尸体中,真的, 就一具白色衣服的都没有。 近乎痴呆的目光, 慢慢的, 慢慢的抬起, 看向对面静默着站立, 毫无气息和声响的百号大汉。 这些人, 全数一手下垂着, 手握有短小的银光匕首。 在刚才那般惨烈的厮杀中, 不少人的身上, 居然半点血迹也没溅上。 白衣白裤,毫无温度的眸子, 就那么盯着他。 “怎么可能......”虽然早就知道闻人诀手下的战部成员都很强悍,个体实力远超一般人。 但在占佩的猜想中, 绝对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就像......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而且, 这百人站着, 明明刚胜了一场,无一损伤, 可眉眼间却连半点高兴或者自傲都没有, 黑沉沉的, 有的只是冰冷的注视。 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光是站立着,就让人胆寒。 占佩维持着自己身形,阻止了自己想要往后退的双脚。 半空中,最后一只盘旋着的飞鸵鸟终于落下。 闻人诀从鸟背上跳下,双脚踩踏过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一点没在意的,迈着优雅步调,好整以暇的,靠近依旧呆愣站立的男人。 “占佩。”不轻不重的,开口叫了声。 痴呆目光慢慢凝聚,占佩回过神来,盯向身前五步处的男人。 “王。”如同雕塑般站立的百多号白衣男人突的全部单膝跪下,深深低下头颅。 施施然挥了下手,闻人诀不在意的随口应声:“起吧。” 他的注意力,还在占佩身上。 老神在在的,好好看了人几眼,这个十三区中多年为王的男人,眉眼间的威严并未因为接连的失误和败仗而消失。 前野的表情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平静,踏着步子,他沉稳走至占佩身旁。 “闻人诀!”一字一顿的,占佩咬牙切齿吐出名字。 身前的男人穿着银色制服,脸上还戴有银色面具,根本不需要问,也不必看那帮白衣人的反应,占佩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 那个不知来历,神秘莫测的男人。 “结盟已久,如今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像是不明白身周是个什么环境,闻人诀笑眯眯的友好道。 “是你!在全盘算计我!”虽还不确定江柏奉那边的情况和闻人诀有没有关系,可从今天的这场暗杀来看,对方分明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闻人诀浅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把目光落到占佩身后一步处的中年男人身上,点头道:“前先生。” 右手挽过胸口,前野半弯腰,很是有礼的回应了声:“您好,尊敬的王者。” “久闻不如见面。”闻人诀微笑,对他如今还能有的沉稳和风度,表示敬意。 “您能放过我王吗?”没有多说,前野抬头后,直直看向闻人诀眼瞳。 很是平静的和他对望,闻人诀缓声道:“不能,他今天必须死在这。” 面容僵了下,前野双眸灰败,扭头看向占佩,而后突的双膝着地,趴下身去,抖着嗓音,沙哑道:“王,对不起。” 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作为第一谋士,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继续直勾勾的盯着闻人诀,占佩没有对前野的话做出反应,更没有低头看人一眼,暗沉着声音问了句:“你会如何对付占赫?” “不久后,你们兄弟就能团聚。”闻人诀温和回答,毫无掩饰。 占佩挑起嘴角,冷冷笑了声,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了句,“也好。” 从腰中拔出手、枪,他突的抬头看了眼闻人诀,见人还镇定无比的站着,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苦笑着,占赫缓缓抬起手臂,眸中浮现出不甘,开口问了句:“能让我自己了断吗?” 闻人诀后退一步,右手伸出,半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仰起头,占佩望向天空,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长出了口气。 不是他想放弃,实在是刚才亲眼所见那帮白衣人的动作,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而且,闻人诀跟他近身站着,他居然无法从对方身上感应出任何晶核能量。 可是,他不相信闻人诀会没有吞噬过晶核,且人对自己掏枪的举动,一点担忧都没有,这些代表什么? 那些白衣人,别看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可占佩相信,自己若真有个什么举动,他们能在瞬间到自己身前。 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从未有过的压迫绝望,让他充满不甘的双眼中,带上了些自嘲。 “嘭!” 枪声响起,血液溅出,闻人诀双脚看着未动,可是人却平白晃出去半米。 直到尸体摔到地面,他才又晃了回来。 前野低垂的视线中,是占佩摔倒下来的脸庞。 他头顶,闻人诀冷淡的声音跟着响起。 “想活吗?” 仰起头,双臂支撑着,前野从地上起来,没有回答闻人诀的问题,沉默了会后,突然闭上了眼睛。 嘶哑着声音,干涩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您。” “你说。” 闻人诀表现的很耐心。 紧闭着双眼,前野下巴半抬,喉结滚动,话语出口前,又再三犹豫。 终究,还是狠下心,艰涩道:“潘之矣在哪里?” 闻人诀怔了下,嘴角上挑,轻缓道:“十三王城中。” “是他?”下垂着的右手不自觉抖动,前野小心掩于身后。 闻人诀点了点头,想起人看不见,又出声道:“嗯。” 眼睑颤动,前野半抬着的脑袋慢慢垂下,似哭似笑的发出两声呵呵,又自言自语般问了句:“为什么?” 要说权势地位,潘之矣都有,占佩对他很是重用,自己对他,更是看重栽培。 若他是计较所谓第一谋士的称呼,自己的年纪大了,早晚这个位置都是他的。 闻人诀没发出声音,双臂抱胸,他歪着脑袋,看前野站在原地,一个劲摇脑袋。 这模样,倒比之前发现自己身处绝境还要悲伤。 “难怪,难怪。”像是忘了身前还有闻人诀这个人,前野自言自语了会后,又自顾自后退两步,目光下垂着,在占佩的尸体上停留了会,又默默扭头去看遍地的尸首,有热泪,从他脸颊滑落。 闻人诀默不作声的看着。 他身后百号亲卫如同插进地面的刀,毫无气息。 踉跄出几步,前野最终停下。 闻人诀左右看着,脚下小心避开那些尸体,跟上前两步,目光同样落在那些尸体上,温和问了句:“你早有猜测了?” 否则为何直接问潘之矣的行踪呢。 “从见到你的那刻......”悲哀神色消失,前野眸中再无任何感情,很是淡漠的回头看着闻人诀,“环环相扣,这手段,我是熟悉不过的。” 有些自嘲的语调,他只是,从没有想过...... “知道在风城拦截,更清楚我们会来找张寿,其实早从暗杀江柏奉失败开始,我们就该警醒,可是,我把这一切都当成单独事件而没有串联起来看待,这是我的失误。” 像是完全放下了,前野眸中虽然无光,可面上,居然露出了些笑容。 目光依旧没有落在闻人诀脸上,他背对着人,看着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把自己心中理出来的猜测说出:“暗杀江柏奉的消息是潘之矣说出的?” 闻人诀淡声:“是。” “他跟江柏奉是什么关系?” 闻人诀浅笑:“他是江柏奉埋在你们王区的棋子。” 潘之矣没有反应,只是停顿的间歇久了点,“他是何时追随的您?” “你们让他来我王区拖延我后。”很是耐心的,闻人诀知无不言。 “谢谢您,我明白了。” 到底是顶尖谋士,问的几个问题都恰在关键点。 “最后两个问题。”前野转过身来,直视闻人诀:“这样的一个人,您会信任他吗?” “为什么不呢?”闻人诀眯起眼睛。 “您刚才问我想不想活,可您,真的打算让我活吗?” 闻人诀沉默。 “您的恶趣味还真是奇怪。”笑容慢慢变得真实,前野走到占佩身旁,低腰捡起人刚才用来自尽的手、枪,握在手心捏紧。 抬头平静笑道,“您要留下潘之矣,就不会让我活。” “很抱歉,不能满足您的恶趣味了。”抬起手臂,前野闭眼。 “嘭!” 遍地青色尸首前方再添两具,有风起,黄沙在地上翻滚,迷蒙了天地。 闻人诀洒脱转身,对身前静默着等待他的亲卫下了命令。 “走吧,去十三王城。” 256.256:闲庭信步 几位亲卫单独带着占佩的尸体回去找炎振, 闻人诀则带着剩下的人马赶往十三王城。 在王城临近的山坡上停下休息, 他等待着风城那边的溃散。 一切如潘之矣的计算, 毫无偏差。在看到占佩的尸首后, 风城攻打的人马在短暂的迷茫后再无抵抗之心,群龙无首下, 留下的几位谋士根本无法重塑军心, 占佩手下兵马很快就全部向着王城涌去。 这时候哪还有个统一的指挥, 破衣烂衫的, 只顾着逃命。 早前就准备好的炎振手下, 在这帮散兵之前, 先一步逃往十三王城, 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哭喊哀嚎。 得知这么一大帮人涌向王城, 早就龟缩在城内的占赫更摸不清楚状况,接连下令巩固城池。 他自己则在王居中召集了所有心腹和下属, 忐忑不安的商讨着。 “最多半天,先头的炎振兵马可就要冲击进城了。”方正脸庞的中年男人眉头深锁, 前段时日, 他想着立功一个劲的怂恿占赫出城营救占佩, 结果中了别人的计策, 占佩回来后没有对亲弟弟下手,却对他们下了杀手。 好在潘先生觉的不忍, 动了些手段, 李代桃僵的救下了他们不少人。 中年男人清楚不过, 如果十三区中做主的不是占赫,那么早晚占佩发现后,还是会杀了他们,到时候就连妻儿老小都跑不了。 如潘先生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一样,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他们能成辅佐新王之人,何愁以后地位不高?到时候占佩又算什么,他手下那些趾高气昂的人,到时候照样要趴在他们脚下。 夸大了占赫被关进地牢后发生的一切,果不其然,心灰意冷的男人很快便把手足之情丢到一旁,趁着占佩不在王城干脆自立为王,又恰巧局势如潘先生猜测的一样,前线的战事果然不顺利,占佩损失了不少兵马,这让他们更发安心。 跟闻人诀结盟成功后,对方也很够意思,二话不说的就出动宁、叶二城兵马帮他们先在风城阻拦占佩兵马回攻,占赫在这段时日,则加紧清理王城中哥哥的人,顺带安排自己的人控制好附近城镇。 因为封锁王城,消息闭塞了很多,安排出飞艇观察,得知前线大乱,确实有一帮人马在前,一大帮子在后,向着自己这边而来。 压根没敢落地打探,飞艇急匆匆的就把消息往回传。 “十七区那边的求救电话过来了,说是炎振中了算计,受伤很重,战部大乱,如今被打散了逃向王城,希望我们能够放他们进城躲避。” “不行啊,这么乱,谁知道后边的占佩人马会不会跟进城。”粗嗓子的浓眉男人大叫。 “这什么情况?飞艇上的人不是说,看着两边都很混乱吗?” “可不管什么情况,我们总不能放着炎振不管吧?他们是在帮我们阻击,如今又受了伤,不放他们进城,日后我们要如何对十七区交代?” “那万一有占佩兵马混在其中呢?” “那点人也干不了什么啊。” 七嘴八舌的,一屋子的人各持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又试图让别人听从。 占赫坐在最上首,右手死死抓紧椅子扶手。 往日里看哥哥意气风发的处置事情,可等他自己真正坐到这个位置去做决定,才知道,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得承担多大的重量。 虽然笑桑语的死,激起了他前所未有对权势的欲望,深感无力下,很想表现,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他突然又有些迷茫。 前两天自立为王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确实美妙,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为此付出的,太多的人看不见。 知道自己的决定如果出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一时,没了声音。 把所有注意力和目光都投注到下面的人身上。 平常那些看着能干的心腹,这时候却在互相争吵。 没有一个人看着是可靠的。 最终,争论到一定音量,这些人彼此怒瞪着,又把视线落回他身上。 “虽然人前不久还算计过我,但到底是哥哥先破坏了盟约,他们也是为了自保,说起来,闻人诀对我还算是有盟约之情。”包括在笑桑语的事情上,只有闻人诀体谅了自己的感受。 这次,自己自立为王,对方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结盟,不仅如此,还派出全部的兵马,为自己拖延时间。 如今,对方的手下出事情,怎么也不能就放人在外自生自灭。 “先不说日后怎么交代,单单是我们将来要如何面对其他人的目光?盟友为我们拼杀,我们却置他们于不顾。”深吸一口气,占赫一一和底下人双目相对。 语气很是沉重认真。 潘之矣坐在右边首座,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开口附和道:“王说的不错,先不说我们之后还要依仗和闻人诀的结盟来抵抗第十王区,单从道义上来讲,这时候放着人不管,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一起?真担心危险的话也简单,传信的人不是说了吗?逃往王城的炎振兵马并不多,只要在城中安排好统一的住处,严密监控,能出多大的乱子?如今闻人诀和占佩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绝对不可能再联手,我们还担心什么?” “是,潘先生说的和我心中想的一样。”占赫心中松了口气,对这位哥哥手下的谋士,他很是信服。 尤其,自己难得做一回大主,对方就跟自己的意见相同,这样看来,自己的处置没有问题。 像是咿呀学步般,他很是忐忑也很不安,但一点点的自负,让他相信自己的谋略没有问题,多年前的王者培养只是形式,如今他的一句话下,真正代表王权,这种时候能得到顶尖谋士的赞同,无疑是件长脸的事,也让他,更有自信去应对接下来的变动。 所有质疑担忧的声音先被扔到一旁,一切按照占赫的命令,潘之矣的安排落实下去。 炎振被人抬着进了十三王城,他手下人马被安排到一起去,对此他没有异议,很是配合。 这样的姿态,让占赫手下心中还存有疑虑的一帮人安心,全力准备应对马上就要到城外来的占佩兵马。 深夜。 潘之矣披着大衣,冒雨前往炎振的住处。 在拿出特质的骨哨吹响后,很快就有人来接引,摸着黑,他被带着前往房间。 房间漆黑,在他踏步进去后,很快亮起一盏小灯。 身上绑缚着绷带,看着面容憔悴的男人矫健走上前,弯腰行了礼,点头问好:“潘先生。” “您好,炎部长。”潘之矣很客气,手向前一伸,示意人坐回沙发。 炎振从善如流,坐下后急切道:“所有监视的人马和戒备力量都在统一住宿点?那这边?” 带进城中的兵马被安排到了一块,他则因为重伤被另外安排了住处,占赫更是亲自下令派来了医生。 其实这当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分开他和手下兵马,以防止意外发生。 “请放心,监视此处的人都是我亲自安排,完全可信,占赫手下担心的人,更多也把目光放在统一住宿点。”对这些,潘之矣更早的考虑在内,他的心思细腻,谋略更是仔细,从怀中掏出本册子,慎重的递到炎振手上。 翻动着仅有三四页的册子,上面写满了黑色小字,炎振目光落在那些人名和地址上,嗓音暗沉道:“这就是您要我清理掉的人?” 他这次进来,暗中还带了帮身负异能的绝对高手。 “只要您能把名册上的人清理干净,我就有把握掌控住整个王城。”微微笑着,潘之矣眸中闪过阴寒,开口柔和道:“时间不多了。” 离天亮,不远了。 “请放心。”炎振肃然起身,低头道:“您也应该好好看看我主手下的真正力量了。” 抬手扯掉绷带,炎振径直向外走。 他的伤,自然是装出来的。 占赫掌权不久,王城运转靠的就是手下那几个心腹,潘之矣在当中起了不少作用,怎能不清楚王城中真正重要的几个人。 只要拔除掉关键位置上的人,多年来他的准备就能派上用场,这几天来,他同样利用占赫的手清理了大帮潜伏的占佩心腹。 天亮之后,空虚的王城就将是囊中之物。 白天的烈日到了晚上,变成暴雷和大雨,威霆声势持续一夜,掩盖掉了所有不和谐的声响,那些惨叫和血液,被雷鸣和雨水冲刷干净。 第一缕朝晖洒向窗口时,独自坐了一夜的潘之矣霍然起身,拍打了下坐褶皱的裤腿,头也不抬的吩咐一旁护卫,“去王居。” 还在大床上睡着的占赫被仆从轻轻拍醒,迷蒙着眼睛起来洗漱,待转出房间看到厅中端坐着的潘之矣时,露出稍许诧异神色,“潘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王。”潘之矣先从椅子上起身,恭敬行礼。 “起来。”走向王座,占赫坐下去时,伸手揉了下额头,恍惚间看到走廊上的重重人影,疑声道:“怎么这样多的人?” 安然走回位置上坐下,潘之矣闻声抬头看了眼外边的护卫,回头微笑道:“我担心您的安全,特意多安排了些人手。” 眉头轻蹙,占赫有些不悦,“王居护卫有亲卫队就够了,你这些外边的兵马安排进来,太过吵闹。” 虽然自己对人很是重用,但这样自作主张,也太肆意妄为了。 关键时刻,用人之时,占赫对潘之矣很倚重,不然早已叱责大骂。 他话已算说的委婉,可潘之矣的神情还是低落下去。 占赫看着头疼,安抚道:“好了,我也知道现在局势复杂,你也是因为担心我......可多安排几个战队在外,不必要把人安排进王居。” “是。”潘之矣低着头,很是顺从的应了声,又开口小心道:“您有位朋友到了,可要见见?” “朋友?”占赫困惑,他能有什么朋友?无非是来攀关系的,哪怕是一点昔日里拐弯抹角的关系都能扯上,想到就很是不耐,挥手道:“不见。” “恐怕不行呢。”前两秒还温顺谦恭的潘之矣这时候却抬头轻笑道:“毕竟人已经到了,您不见见说不过去。” 才松开的眉头又簇起,占赫真正恼了,这已经不是自作主张了,而是越俎代庖。 伸手拍向桌面,他怒瞪着眼睛刚要开口斥责,门外廊上,有人转了进来。 闲庭信步,举止优雅,边走,右手上边转动着把幽蓝匕首。 “好久不见了,占赫。”手一抖,五指间把玩的匕首流星般射向大桌后,插进占赫坐着的椅背中,离人的耳朵仅有两厘米,有被削断的头发,掉落到占赫腿上。 闻人诀面带笑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见匕首离人脸颊还有一丝的距离,很是不满的,轻“啧”了声。 257.257:温柔胁迫 占赫有些呆滞的侧头去看耳旁插入木头的匕首, 那股子冷冽摩擦过脸颊的触感还在, 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 确认没有血迹后, 他才缓慢移动脑袋,把视线落到身前站着的人身上。 “闻......闻......人诀?”讶异的口吻带着结巴, 短短一个人名说出口的过程中他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次,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人诀踏步进来, 门外廊上的护卫及时替他把门掩上。 潘之矣对他的到来并不奇怪, 低着头, 单膝下跪, 恭敬道:“王。” 视线落到潘之矣头顶两秒钟, 闻人诀的目光就又放回占赫身上, 漫不经心道:“起。” 潘之矣起身, 神色如常的走到一旁,双手垂着, 等候命令。 一步步靠近,对大桌后张口结舌的占赫挑了下嘴角, 闻人诀歪头看向房中挂着的十三区地图, 随口道:“十三区的地盘虽然不大, 但位置居中, 人口的数量是最多的?” 占赫完全瘫倒在椅子上,红通着眼睛, 神情有些迷茫。 “是, 从人口分布密度来说, 可若说人口总数,十三区和十区应该相当。”潘之矣毫无感情的眸子睨视向占赫,男人从刚才的惊恐迷茫中回过神,正青白着脸色,颤颤巍巍的侧头去看插进耳旁的匕首。 “把人口往内迁,是可行的?”半垂着视线,闻人诀盯着地毯上的花色看,说话着的间隙还伸手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来骑着飞鸵鸟在外折腾,他有些没休息好。 “当然可行,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中只有十七区的人口较多,其他两个王区地虽广,但人口分布不多。”一板一眼的回答着问题,明明十三区中的王还端坐着,他们讨论的却很理所当然。 占赫再愚蠢,这种时候看到闻人诀,且看潘之矣的作态,都知道事情不好了。 肯定有什么在他掌控之外发生了。 可是闻人诀突然出现的震撼,和那急速射向他脑袋的匕首,让他到现在都没站起来的力气。 他有些胆寒。 “你们!......”积蓄多时的怒火,终于支撑着他撑起上半身,对房间内的二人吆喝。 闻人诀就像才注意到房中还有这么个人似的,回身,一步步向着大桌走去。 占赫的质问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停顿。 微笑打量着占赫僵住的模样,闻人诀一手摸向黑色大石桌面,从笔筒中抽出根钢笔,另一只插在裤袋中的手拿出,拔掉钢笔帽,身子前倾着,在完全傻住的占赫脸上,轻轻画了两笔。 “没睡好吗?”轻柔语调伴着笔尖温柔的划动,占赫像是被定身般,完全没了别的动作。 腰压在桌沿上,闻人诀的半个身子前倾向对方,他这样突然又莫名的举动,让混沌中的占赫有些不知所措。 占赫嗅到闻人诀身上带着雨水的味道,甚至近距离下,他能格外缓慢的察觉到钢笔尖在自己脸上游走的煎熬。 闻人诀没写别的,右手也没太用力,把玩似的在人右边脸颊上,端端正正写了个“占”字。 潘之矣双手垂着,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等闻人诀随手抛掉钢笔,他才走上前,观赏性的把目光停留在占赫脸上,没去看人那双惊恐的眼睛,只仔细打量着钢笔写成的占字,遗憾道:“真可惜,占家经营十三区数百年,毁在了这么个叛逆的孩子手上。” 占赫二十出头,怎么也不该被称为孩子。 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反驳,因为闻人诀的呼吸就喷洒在他额上,明明气息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占赫还是害怕的想要颤抖。 身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和以前见到的,完全不同了。 拔出插进椅背的匕首,闻人诀干脆半侧着,右半边身子坐上桌子,左手肆意搭在晃荡的膝盖上,右手拿着匕首,轻轻敲了下占赫的脑袋。 “你们!潘之矣,你背叛了我?”因为不敢和闻人诀对视,占赫便把所有的怒火发到了潘之矣身上,死死瞪着人,喘着粗气。 “是啊。” 云淡风轻的,潘之矣点了下头。 面对人的坦然,占赫一时失了言语,半晌后,抬眼看闻人诀,问了句傻透顶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盟友吗?” 闻人诀没说话,甚至没低头看他,哈欠连天的,擦着自己眼角泛出的泪水。 潘之矣也没再发出声音,房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还放在底下的左手死死捏紧,占赫左右看看二人,深呼吸着,待指甲掐进自己掌心,疼痛刺激的他瞬间站起,闪电般挪过桌上电话,飞快拨打号码。 匕首已经被收回腰间,闻人诀慢半拍的侧头看人动作,右手还撑在桌面上,半歪身子,丝毫阻止的动作都没有,慢悠悠的问了句:“打给谁?” 占赫哪里顾得上回答,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声,脸上冷汗越来越多,滴落到他护着电话的手臂上。 他这般激烈的动作,就坐在他身边的闻人诀没有反应也就算了,就连站在大桌前的潘之矣,表现的都很冷淡。 嘟嘟声此时如同催命般,每响起一声,占赫仿若就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跳动出更大的声音遮盖。 抖着手指,顾不上擦满脸的汗,占赫马上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同时眼角注意着,怕闻人诀或者潘之矣上前抢夺电话。 不出所料的,话筒中再次传来“嘟嘟”声,和之前一样,半天过去,都没有被人接起。 用手背随意擦了下眼睛,占赫低头拨打出第三个电话。 这么会儿的功夫,闻人诀左腿已经架上右腿,从怀中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后,缓慢吐出,看着烟雾叹息道:“他们今天恐怕都到不了自己的岗位了。” 不死心般,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占赫还是固执的一个个往自己心腹家中和办公室打电话。 无一例外,话筒中传来的全部都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就这么折腾了三分钟,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打完最后一个电话,话筒从占赫手中滑落,摔到桌面上。 摇晃着,他重新摔进椅子。 双目失焦,万念俱灰,双唇蠕动,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垂下视线看了人一眼,闻人诀伸手把话筒搁回电话。 扔掉烟屁股,重新拿出根烟点燃,也不吸,就夹在指尖看烟雾缭绕。 “叮铃铃” 大概有五分钟,如死般寂静的房内突然响起清脆铃声。 形如槁木的占赫双眼突然亮起,近乎拼命的伸手去抓桌上电话,可惜比他更快一步的是闻人诀,左手夹着烟,右手从桌上捞过电话放到大腿上,看占赫癫狂发疯,张着嘴还要扑上前来抢,干脆按下键,放了扩音。 “王。”话筒对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性声音。 这声音很陌生,占赫僵着身子,却还不肯重新坐下,如同溺水将亡的人般,用偏执祈求的目光,死死盯着电话。 看人不再激动要抢夺,闻人诀把电话放回桌面。 弹了下烟灰,同时“嗯”了声。 黑虎沉稳的声音继续传出,“启禀我主,十八区三个战部皆以到达十三王城外,现第二第三战部被阻于北宁和柯城。” 潘之矣给的那份名单只是在王城中的人。 周边城镇中,他能替换的也都替换了,可还有一波人,是占赫手下,又或者立场较为中正,这些人面对占佩兵马或许不抵抗,可看到外区兵马,还是会阻拦。 显然让十八区三个战部倾巢而出是闻人诀早前就下达的命令,在占赫房间接到黑虎的电话,并听到禀告,他连眉梢都未扬动。 舒眉展眼,回头对占赫温和道:“给你在北宁和柯城的下属打电话,让他们放行兵马,同时来王城一趟。” “你做......啊!”怒骂被惨叫终止。 闻人诀脸上的温和依旧,瞳孔却森寒无比,长臂伸展,五指抓过人后颈砸到桌面,右手点燃着的烟头直接按进人手背。 脸被朝下按在桌面,占赫惨叫着挣扎,烟头嵌进肉中很深才熄灭,脑袋被用力掼到桌面时,口鼻中有血液涌出,浑浑噩噩中,他听到闻人诀那阴冷的声音。 “我不愿动手,可是你要听话。” 258.258:什么都行 “我......已经给他们下了命令放行, 并让他们明早就赶到王城来, 你, 能放了我吗?”小心翼翼把电话放回, 占赫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背,胳膊随意擦了下鼻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含糊不清问道。 右手撑着桌面, 闻人诀身子向后仰着, 闻言睨了人一眼, 没有半点回应的回头吐出烟圈, 目光遥望向窗外。 日头已完全升高, 明媚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 照向窗边摆放着的水晶摆件, 流转出漂亮的三色光芒。 手背上烧灼的刺痛感还在, 有白色水疱鼓起,流出粘稠的液体混合着血, 占赫恍惚觉的自己闻到了肉焦味。 胆战心惊的,观察着闻人诀反应。 看人半侧身坐在大桌上, 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而刚刚, 自己惨叫了那么久, 门外廊上的护卫却连问都没问一声...... 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两个命令的电话打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些不肯服从的高层们到了王城后, 肯定活不了。 可是没办法, 他只能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理智的老实配合,怀着希翼,他战战兢兢的试探了句。 闻人诀之前云淡风轻的就对自己下了死手,刚抬头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口中几颗牙齿都已松动,吐出来后,那股子血腥味就一直散不去。 “你们,做了什么?”等不来一个解脱和答案,占赫心如死灰,慢慢的,转向房中一动不动的潘之矣。 “您指的什么?”潘之矣客气。 左腿交叠右腿,闻人诀半仰着身子,侧头看窗外走神,对房内二人的对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郭子那帮人怎么了?”刚刚挨个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一个人接通。 若说这帮人跟着潘之矣一起背叛了自己,占赫是不信的。 “死了。”很是简洁的,潘之矣上唇掀动,吐出两个字。 之前脑袋被用力砸向桌面,虽然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站稳,但晕眩感还未彻底消失,听到这么两个字的回答,占赫在愣神后,突然跌退出去,刺耳道:“你说什么?” 耸了下肩膀,潘之矣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动,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再一次给了占赫肯定。 “你!你们!”扭头去看闻人诀,占赫咬牙道:“就算你们现在占领了王城也没用,哥......”突口而出的哥哥称呼硬是被他吞回,“占佩回来,你们照样守不住王城。” 明明一天前还在仇恨,可现在说起占佩,他却带着丝隐晦的得意。 那般嘲讽的语气,就似马上就能看到闻人诀和潘之矣倒霉。 “死了。”眼皮都没动,潘之矣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径直打断。 “你说什么?”占赫大张的嘴就那么僵住。 来回打量着闻人诀和潘之矣的神情,一位有面具覆盖看不清晰,另外一位,神情冷淡平板,就像戴了面具。 可唯一相同的是,二人眉眼之间那股子冷漠,如出一辙。 不像是......不像是在骗人。 “不!不可能,哥哥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不!”激烈晃动脑袋,占赫突然冲向潘之矣,面容扭曲的,伸手就要去抓。 潘之矣没想到他会突然情绪失控,仓惶躲避。 “你们骗我,哈哈哈,占佩怎么可能会死?”虽然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会觉的不服气,甚至不甘心,在笑桑语出现又死去后,他甚至开始仇恨自己的哥哥,但是......有一点,在他心中从没有变过,那就是,他觉的占佩很强大。 强大到让他无时无刻不想反抗,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 可是......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不可能的!一定是潘之矣在诓骗自己。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打败杀死的人,就这么死在外人的手上,这算什么啊!他还没见过自己王服加身的威风模样,他还没有跪倒在自己脚下,真正认同自己一次,就这么死掉了?算什么啊。 太滑稽了! 不知是悲伤还是仇恨,占赫扭曲的面庞上,突然有清泪滑落。 弯曲抓挠的五指离潘之矣面庞只有两厘米,占赫撕心裂肺的怒吼着,突然前扑摔倒。 手掌砸到潘之矣脚背,却还不死心的试图去抓人喉咙。 提了下自己裤腿,潘之矣皱着眉头,往闻人诀的方向靠了靠。 闻人诀抬起的手正收回,笔筒滚落到地,要不是及时击中占赫脚腕,说不准潘之矣的这张脸就得当场毁容。 “谢谢王。”潘之矣弯身行礼。 闻人诀没太在意的点了下头,对着门口沉声喝道:“进来!” “王。”穿着十三区王护卫服的两个男人推门进来,见这场景,二话没说,上前一人一只脚,踩住还在挣扎的占赫手臂。 门外又有个高大男人走进,转身先把门关上,回身时还在系自己胸口的扣子。 陌生的制服下,却是张熟悉的脸。 对坐在大桌上的闻人诀行礼后,那男人靠近占赫,弯身下去的同时,一把抓着人头发把人脑袋向上提起,侮辱性的拍了拍人脸颊,沙哑道:“怎么弄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我主讨厌吵闹,你不知道吗?” “你是什么人!”脑袋被向后折起,占赫身体被迫呈现出不自然的形态,对控制自己的三人断续发问。 明明穿着他亲卫的衣服,他却不认识。 主上带来的亲卫正在替换王居中的王亲卫队,这一点男人没必要对占赫解释,看人充满仇恨的盯着自己,干脆咧嘴微笑,中指在人脸颊上移动着,突然伸进了占赫嘴中。 “你......唔!”想要喊出口的话因为剧痛而停止。 男人不动神色的,卸掉了占赫下巴。 吱吱唔唔的,占赫眼中泛出泪水,却再也无法发出大的动静。 男人却还不肯罢休,颇为愉悦的,伸手从地毯上摸过支笔,而后一点停顿都没有的,插入占赫手背。 “......”无声的惨叫伴随着口中不断流出的液体,占赫双膝弯曲着想要在地上滚,却因为身上两个闻人诀的亲卫控制而只能原地抽搐。 闻人诀刚才用笔筒把人砸翻,地毯上滚落的笔足有七八支。 后进来的这个闻人诀亲卫,看着慈眉善目的,很是憨厚,这时候却露出了残忍本质,笑眯眯的一支支把笔捡起,而后玩心颇浓的,又一支支插进占赫身体。 喉咙底的悲惨哀鸣,躯体被控制的无助抽搐,潘之矣站在闻人诀身旁,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看着。 闻人诀在这过程中,改换了次自己的坐姿。 “晕了?”自言自语的,长眉男人跟控制着占赫的两个同伴示意,当中一人不知从怀中掏出瓶什么,灌进占赫口中后,昏死的男人又慢慢苏醒。 长眉男人起身到一旁,另外两个闻人诀亲卫也跟着站起。 占赫清醒后,在地上趴了会,思维清晰后,抬头看向闻人诀,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刚才施虐的长眉男人低下身,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帮人把下巴接回。 占赫很是艰难的手脚并用,泪眼模糊的,爬向闻人诀。 把燃烧完的香烟弹出去,闻人诀收回放在桌面上的腿,在空中晃荡着,好整以暇的等着占赫靠近。 “求......求你,放过我吧。”如果说,之前占赫脑子里还动着歪心思,准备和占佩里应外合先杀了闻人诀又或者假意顺从而后找机会,那么现在,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人能放过自己,“只要能放了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 “什么事情都愿意?”闻人诀拉长声音,语气古怪。 “是,我什么都愿意!”涕泪横流的,占赫额头连连磕向地面。 闻人诀笑着从桌上跳下,三两步走到人身前,弯腰下去,单手挑起人下巴,颇为温柔道:“真的什么都愿意?” “真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不再折磨我!”这时候,什么自尊和尊严都顾不上了,肉体的疼痛,很容易摧垮人的心智,就算闻人诀现在目光邪气,暗示意味明显。 不知想起了什么,闻人诀的大拇指和中指捏着人下巴左右转了转,打量着那张脸,“就像你对那些孩子做的一样?” “可以,可以!”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占赫连连点头。 进王居“清理”时,闻人诀的手下发现顶楼有几间屋子,里面养着些正在发育期的男孩,有两个,从侧脸上看,长得很像笑桑语。 “啧......”冷笑着撇开人下巴,闻人诀直起身时从一旁亲卫手上接过白色手帕,擦拭着自己碰过人的手指,转身朝窗口走了两步,目光扫向潘之矣。 潘之矣点头,从桌上拿过白纸和笔,走到不断哀求的占赫身侧,动作轻柔的放下,平淡道:“你们占家退下来的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们有个统一的居住点吧?写下地址。” “你......我......”努力仰起脑袋去看闻人诀背影,虽然倍感屈辱,但是......刚才占赫以为闻人诀的意思是要对自己......却不曾想,原来是要家族中长老们的住处。 “您还是写了吧,少吃点苦头,嗯?”看占赫眼中居然隐隐带着失落,望向闻人诀的目光中还有点复杂,潘之矣摇着头,很是厌恶的,起身离人远了点。 259.259:挟令诸侯 要彻底清除占家对十三区的影响, 就要连那些曾经位居高位的人一起处理。 执掌十三区百年, 占家的关系盘根错杂, 真要全部挖掉不现实, 杀了占佩和占赫这两位占家年轻一代,剩下的只要处理掉那些老人就好。 闻人诀对十三区的情况知道的不多, 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对十三区的控制, 因为有潘之矣, 这个有心人在十三区活动的五年来, 没有一个举动是无心的, 就像是蜘蛛, 他隐藏在角落里, 早已经细细密密的织造了大网。 有他的帮助, 一切都变得相当顺利。 占佩手下逃回来的乱兵才到王城下, 借由占赫的口下的命令,王城守卫的战部动用最大的火力, 没有丝毫手软的,把人全部扫射在城市外围。 炎振带着手下所谓的败兵先一步进了城, 在潘之矣的指挥下, 全面控制住了王城每一个办公点, 顺带监控了那些区内有些势力的家族。 黑虎带着人马在一天后赶到, 和他们同来的还有在占赫命令下回王城的几位十三区的地方守官。 这些人进了王居,还没能见到占赫就被全部缴了枪, 挨个控制起来后, 又以他们的名义对怀有戒备的城市进行了接管。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手玩的真不错。”替黑虎添了点水,辛头顺手从桌角拿过文件,边看边往窗边走,一手撑着玻璃看楼下陆续停下来的车子,摇头道:“可我就是觉的,手段太过狠辣。” 黑虎没有吱声,他这次从十八区中带了五万人马出来,可以说是倾巢而动,他相信,闻人诀的目的绝对不仅是十三区。 若只针对十三区,其实没必要把隐藏多年的力量调出来。 预感到接下来将有的大动作,他这两天在帮忙控制十三区的同时,还在谨慎的安排准备。 “这位潘先生,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跟着黑虎从十八区中带兵出来,对十三区的情况,路上也听闻了些,得知了大概的发展,也对潘之矣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路上辛头就跟一帮子战部高层讨论了下,但在来到十三区后,虽然还未正式见面,但对方的行事手段和接连下的几个命令,实在是,颇为狠毒。 再怎么说,也辅佐了占家五年,再怎么样,曾经也是十三区中深被重用的谋士。 可这位倒好,对占家斩尽杀绝不说,对十三区中曾经的同僚,也不曾手软半分。 “跟书先生不同啊!”幽幽叹息着,辛头下垂着的视线里,又有十来个高大男人被从大楼里拖出去,挣扎着消失在林木后,这几天来,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 虽然居中以占赫的名义发号施令,但十三区中并不都是傻子,占佩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手下的心腹和一些地方管事闹起来不说,看出王城中情况不对的人,这几天的试探和动作也多了起来。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眼也不掀,黑虎低头看着文件,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辛头手中捧着文件,回过头,“可是王的手底下多出这么号人物,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回身往房中央走的时候,大楼底下隐约传来枪声。 十三区的王居是由三栋十三层高的大楼组成,前边两栋办公用,后面一栋是王私人住所。 闻人诀现在就霸占着后边那栋楼,黑虎他们到后,则住到了办公用的前楼。 这里边原先也住了些十三区的高层,在情况发生变化后被清理了出去。 “这样的一个人,王怎么会信任他,而且,还如此的重用。”辛头愤愤不平的,很是不满。 “叛徒固然不耻,可他作用很大。”要不是潘之矣,要夺取十三区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盖上手中看的文件,黑虎抬头望了眼窗外放松,右手揉搓上自己额头,轻缓吐纳着,稍作休息。 “难道您认同这样的人?”辛头走了两步,把看完的文件分类后,放到桌上。 “我只是不想去猜测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又有谁清楚呢? 夺取了自己的王区后,不也奇异的没有杀掉自己,反而还重用吗,而且在自己反叛后,还是选择了信任,不说囚禁,反而给予了更大的权利。 潘之矣这人虽然不讨喜,手法作风也颇让人胆寒,但主上对此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谁又敢说自己清楚? 既然摸不清楚,那不如做好自己手下的事,其他的就别管了。 “您如今的心态放的还真是开,可是东南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王现在是没有组建统一的王权,可不保证在地盘扩大后还维持原状,到时候我们十八区究竟会......” 换做以前,辛头也想不了这么多。 但现在,私底下谈论这事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而且已经有倾向出来,向阳和蓝岸那边,各自积蓄力量。 “王手下真正的尖刀在谁手上?”嗓音低沉,黑虎直接用一句话打断了辛头的牢骚。 在外人看来,十七区实力强大,十五区攻伐不断,在向阳的带领下风光无比,十八区只是个晶核供应地,王真有什么想做的,动用的也是其他二个王区的战部,十八区可有可无。 这几年来,黑虎敛去锋芒,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除了十八区中一些真正的高层外,没人知道,闻人诀对他们寄托了怎样的厚望。 茂林深处心无旁骛的训练,针对性很强的书籍,最好的晶核和源源不断的钱币供给。 看着是十八区在输血给十五区和十七区,可实际上,这个茂林中的王区这些年来走了另一条路。 “你们要相信,晶核力量终可以将科技文明踩踏在脚下,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让你们,永远不停的在突破自身。” 闻人诀说这句话时的庄严表情,到现在,黑虎和辛头都无法忘记。 “该让我看看了,晶核文明的强大。”半月前的电话中,闻人诀悠扬语调中的期待,同样瞬间就点燃了黑虎心中沉寂多时的热血。 他们蛰伏这么久,终于迎来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作为地球上最早接触晶核的人类,也是最早接受神裔文明传承的人类,他们,渴望着展现自己强大的力量。 “所以与其去担心那些苟且,不如放开我们自己的手脚。” “是。”辛头神色肃穆,不再多说。 那些决策上的事情,正如黑虎说的一样,还用不着他们担心,而关于权利的争夺,就算他们担心也无用。 闻人诀也不是个昏庸之人,早就见识过他手段的二人心中始终存在的恐惧,这时候却成安全感。 真有小人想要在王身边搬弄是非又或者拨弄自己的小算盘,只怕最后都得不了好。 “书先生呢?”看辛头回身到自己的位置上帮忙处理文件,黑虎重新拿起笔时,似无意般,开口问了句。 “哦,听炎部长说留在外面的城市安抚人心,毕竟这些天动静这么大,主上担心多生动乱。” “哦,也就是说,先生还未和潘先生见过面?”批阅着文件,黑虎沉吟着自言自语了句。 听他突然提起这茬,辛头才定下来的心又一次飘起,咧开嘴笑道:“说起来真的,总感觉以后会很热闹。” 摇了摇头,黑虎没再开口,认真处理事情。 他们的到来,解放最大的人无疑是闻人诀,在占赫的王居中安逸住下,接连睡了两天的他,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倒在杯中后,斜靠在桌沿上,闭着眼睛,不时抿上一口。 看他自在轻松,维端让两颗天眼在房中直接现形出来,出声道:“如今十三区已差不多安定,再出乱子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您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驯化兽的到来,没有问题?”半睁着眼睛,闻人诀举高酒杯,盯着里边的红色液体问了句。 “当然,虽然现在的情况和神裔当初的世界有诸多不同,但摸索下来,一切都很顺利,总觉的随着神碑在这颗星球上的重新分离,这儿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我们那个时候。” 对这点闻人诀不置可否,搁下酒杯后,他反身朝着房间内走,架着修长双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后,眉目慢慢阴沉下来,“西大陆的寒鸦不渡暂且不提,就在我们边上的复兴和圣鼎抱着怎样的心思也不好揣测,只不过再这么貌似柔弱下去,怕是个人都会来咬上一口,是该有个震慑了。” 维端对他口中的震慑理解的不是很透,但不妨碍它支持闻人诀抖搂威风。 “你们是我神裔族真正的继承人,什么狗屁的晶核武器什么科技压制,不用担心,都是挥手可灭的!” 闻人诀笑笑作罢,提过话筒按了几个数字,等另一端接通后,开口命令:“除了前线的向阳,让所有部长三日后到达十三王城。” 260.260:异形军团 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部长级的高层齐聚十三王城, 这本是个壮观景象, 会引来一些讨论, 但在他们到达的当天下午所发生的另一件大事, 却完全遮掩了这件事情的风头。 和往日一样,负责上空警戒的飞艇在早晨出发, 沿着十三区的空域进行巡逻, 到了下午, 刚巧到开城上空, 东边方向一片“黑云”就向他们压过来。 艇中的战部队员才拿起望远镜, 还未等看清楚, 黑云中的几个散落黑点就已经到了面前。 负责观察的几个男人全部傻掉, 那一只只领头飞翔的大鸟, 全是清一色的尖嘴凤袅。 凤袅是异变鸟类中的一种, 双翅展开能有四米多长,擅长捕捉小型动物, 攻击性不强,很少有袭击人类的举动, 但它们的飞行速度和灵活程度很厉害, 远超其他的异变鸟类, 因为这一点, 被人类捕捉到的次数不多。 眼下,飞艇前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斑点, 竟然, 全是一只只飞行中的凤袅。 “这......这......这......”拿着望远镜的男人手指松动, 大嘴张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从他手中掉落的望远镜砸在飞艇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小小的一点动静,让飞艇负责人清醒过来,连声下令:“快快,联络下方的开城,让他们通知后方的城市做好防范。” 飞艇中的通信设备,因为磁场的干扰不能传递的太远,只能先联络下方城市,由地面上的人再打电话通知后方。 “怎么会......这么多的凤袅,出什么事了吗?”自言自语着,负责人跟开飞艇的几个人面面相视,慌道:“先避开鸟群!” “是,快,调整方向!” 只顾着惊讶震惊了,待看到身旁擦飞过去的凤袅越来越多,开飞艇的几个人才想起要躲避,真要跟数量这么大的凤袅群正面相遇,撞上一只,飞艇就完了。 也好在,凤袅很少主动攻击同在空中飞翔的“物体”,否则飞艇肯定会在它们爪下散落成碎片。 慌乱之下的躲避命令,加上飞艇的笨重,在空中转向本就需要时间,可凤袅群的速度极快,没等飞艇完全避开这片空域,中心的鸟群就已经开始路过。 “完了......”穿着战部制服的年轻男人后退几步靠到操作台上,傻傻看着玻璃外黑压压跟流星般闪躲过飞艇的大鸟。 就算它们懂得躲避,但这么多的数量,一个不小心刮碰到,对飞艇而言就是毁灭性的结果。 可已经陷在鸟群中的飞艇,这时候却不能再有任何动作,除了静静停留在原位不动,擅自移动一点方向,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盯着成群经过飞艇的凤袅,有几只真是险而又险的就那么擦着飞艇外壳而过,飞艇中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个别胆子小的已经双手抱头蹲到地上,逃避性的不去看。 “那,那是什么?”死寂般安静的飞艇,绝望中有人突然大声吼叫出来。 还睁着眼睛的人全部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让人更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黑云般密集的凤袅群突然一分为二,以飞艇为中心,河流般绕道而行。 而让男人吼出声的并不是这个怪异景象,而是凤袅群两侧,居然有旗帜竖起。 十来个男人骑在凤袅背上,单手握有黄色长方形旗帜,上面似隐约画了只黑色的老虎脑袋。 “是十八区!” 有认出旗帜的人惊叫出声。 所有人茫然无措的彼此对望,而后又看向那些骑着凤袅,威风凛凛的人类,手握旗帜的都在有节奏的挥舞,还有几个人,正把什么东西放在嘴边,貌似正在吹奏。 等这些人擦身飞艇而过,张口结舌傻在原地的十三区士兵才隐隐听清,那是一种颇为悠扬的笛声,时而低沉,就像是鸟鸣。 “这......”等所有的鸟群都经过,飞艇重新移动时,负责飞艇的年轻男人还未回神,脑中回忆着刚才的场景,瞳孔中还保留着震惊。 “刚才的笛声,难道是在指挥那些凤袅?”瞪大着眼睛,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队员凑上前去,嘀咕道:“我看那些旗帜,应该也是在指引。” “十八区......王城里的那位究竟想干嘛啊。” 如今,十三王城易主,王椅之上,恐怕随时都会换人坐。 这已经不算是个秘密,很多人都心领神会的等待着那一天。 消息已经传递回去,飞艇自然还要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飞行。 飞艇负责人刚松了口气,正准备坐下来喝口水,负责观察的士兵又一次大叫起来,手中握着的茶杯差点没摔了,负责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大步走到窗边,唾骂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刚才的惊吓直到现在才回过点神,年轻的负责人在心中不断祈祷着。 这次有情况的不是空中,而是地面,出了开城后就是片广阔的平野,往日里顶多能见到几只独自徘徊的猛兽又或者异形,更多的还是长龙似的运输车队。 可今天......注定不太平。 从飞艇向下看,地面上涌动着的分明就是“兽群?!” 拔高的音量伴随着内心的动摇,负责人头也不回的下命令:“降低高度,我要仔细看看。” 经历过刚才那一遭,他总觉的地面上活动的这群猛兽,前进的很有规律。 带领,或者说操纵这批凤袅和异变马的是闻人诀手下最为隐秘的分队,这些人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做,更不用上战场,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驯化各种可以为人所用的猛兽和异形。 黑虎手下的军团,每个人的坐骑,别管是空中的还是地面的,都出自这帮人手中,这一次,五万士兵先坐车过来,这些坐骑则由驯化它们的人统一带过来。 可就是这样,依旧闹出了大动静。 数万只变异马浩荡奔腾的震撼,普通人又哪里接受的了,就算管理地方城市的人及时通告,依旧惊吓到了大批人。 有忙着逃命的,更有惊慌之下大哭的。 更别提头顶突然黑压压经过的上万只异形,那场景,注意到的人绝对可以称之为毕生的噩梦。 多少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类,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异形一起出动。 而且还是从自己头顶飞过。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呀!”蓝色笔挺西服,脚上别扭不搭的踩了双大红色的皮鞋,蓝岸怪异的穿着打扮引来不少人侧目,他自己却毫无所觉的悠哉悠哉散步,身后跟随着的心腹和十七区高层们也一脸的习以为常,眼下拉长声音跟在他身边说话的,正是他的心腹之一。 “您能想象天空中蜂群般密密麻麻的异形飞过吗?就算是提早了半小时通告百姓,还是发生了不少踩踏。” 是啊,闻人诀从未说过有这么个“军团”要来,还是前方负责巡逻和警戒的飞艇发现状况后向后方通传,他们的王,这个王区的新主人才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淡漠道:“忘了说这么回事情了,让沿途的百姓不必惊慌。” “该关心的不应该是十八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异形和猛兽军团吗?”虽说十七区也有飞鸵鸟的驯化和使用,但小规模和如此可成战斗群体的驯服,那完全就是两回事。 “王未免太过偏心。”小个子的心腹一直紧随着,他们是早上到的,直到下午传来这样的消息,王也没说要见他们,只放出话来,等人全部到齐后,休息一晚,明早开大会。 闲来无事,王城之中也不好瞎逛游,便只能在王居范围内走走。 王居范围,自然包括三栋高楼,和包围着高楼的一大块空地,空地上种了不少树木,也有亭子石凳,蓝岸拨弄着自己耳旁的卷发,任由心腹和高层们讨论,他自己不紧不慢的,保持步调,放松筋骨。 “十八区被沙南茂林包围,环境和条件都得天独厚,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那种地方,真要做些什么,太隐蔽了。” “看来,王是想一鼓作气......” 蓝岸当头走在前,这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没回头,姿势古怪的脑袋向后仰,将近半折着脖子,倒过来看后边跟上来的人,狞笑着问了句:“不想活了?” “......” 角度古怪的观察了众人一会,蓝岸又缓慢直起脖子,一点点侧过身来,抬高下巴,轻笑着吐出句,“议论王的做法,你们有几条命可以丢?” 261.261:心中账本 适当敲打底下人对蓝岸来说很有必要, 虽然闻人诀对他们异常纵容, 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可以放肆。 若是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迟早那把悬在头顶的刀就会掉下来。 他从不认为闻人诀的不干涉是完全的放手, 所有人脖子上都套有绳索,线的另一端在闻人诀手上, 走多远是他们的自由, 但只要越界, 掌控着绳索的主上, 随时都可将他们勒死。 从某种程度而言, 蓝岸他们这帮部长的底下人, 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看他们的眼色行事, 若在面对, 若有似无针对王的试探之言时保持沉默, 那么这份不恭敬,迟早会在主上的面前显露端倪。 到时候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就是他们。 很多事情上,蓝岸对底下人的言论懒得管束太多, 但此类问题上, 总有一条很敏感的线。 闻人诀在自己的身边, 真的没有任何耳目吗? 蓝岸不愿意也懒得去揣测这个问题, 驭人之术是门很复杂的学问,身为上位者, 他也有所学, 但总跟闻人诀的不太一样。 可是有一点, 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 王有几种,一种如同陈凉息,面对下属犯错会有两种表现方式,伤及利益的,偶尔略施薄惩收买人心,显示大度,可大多数时候都会因为下属的错误而暴怒,惩罚加重,发泄自身的情绪。 还有一种,对每个人都怀有期待,你犯错了,他会及时惩罚,很是公道的,不会因为关系的亲疏而改变心中准则,他惩罚你,更多的是希望你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成为身边真正得力之人,这种,也是大部分王的做法。 毕竟下属的成长,最终得利的是王区。 当然,还有很少的另外一部分,完全根据自身喜恶来决定对错,对于这部分王来说,没有什么衡量准则,你让我满意了,你就是对的,你让我厌恶了,你自然就是错的。 他管理王区的方式,就是他个人的思想。 闻人诀.....他的主上,这位王者,又是相当特殊的,另外一种。 蓝岸曾和书易隐晦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大部分人觉的闻人诀对下属很包容,很多错误和不该做的事情,他总能很大度的放过去,不太惩罚底下人,殊不知...... “跟那些你犯了错误就惩罚你,同时也提醒和警醒你的王者不同,我们的王,他心中有一本帐,你犯的每一个错误,他都给你记着,每一个人在他心中的初始分若是一百的话,他会一点点给你扣除,等待将来分数清零,哪怕你犯的只是很小的一个过错,迎接你的也将是死亡,大部分人直到死都想不明白,从不惩罚自己,对自己包容无比的王,究竟为何突然就对自己下了杀手。” 书易总结这话时的表情很深沉,当中多少夹杂了无奈。 “在你的分数彻底清零前,你所犯的任何错误,王都会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因为这点在欢欣鼓舞,可这样,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怎么会好呢?只不过是还没人能够看穿这点罢了。 蓝岸到的算早的,红雨因为向阳在前线的缘故,手上耽搁了事情,到的晚了一些。 等书易处理完事情,从外城到达王城,炎振刚好跟人碰上。 只不过夜深了,一众部长高层们顾不上打招呼,匆匆休息后,在第二天日头升起后,早早赶去了王居会议室。 黑虎和辛头到的是最早的,长条形的桌子两边还没有人落座,上首正中的大椅上自然也是空的。 闻人诀睡觉不喜被人打搅,情况允许下,所有人都会让他睡到自然醒。 可身为下属,到的早那是应该的。 椅子还没坐热,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蓝岸打着哈欠,泪眼迷蒙的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十七区的高层。 座位问题不用他们操心,十三区中主持的人特别细心,一早就按照王区旗帜,放了小牌子。 “哟!黑虎部长到的好早啊!”坐下身得有三四分钟,撑着自己额头的蓝岸方才抬头跟人打招呼,在那之前他始终眯着眼睛,身子摇摆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辛头有些不屑,扭过脸去懒得搭话。 老实说,若不是同为部长需要互相尊重,加上脾气沉稳,黑虎也不愿意搭理人。可这种时候,任性是不行的,考虑到这些,他正对着人点了下头,客气道:“蓝部长到的也很早。” “哎,从十七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我都没有睡好,你说王倒好,可以睡个好觉。”眨着眼睛,蓝岸有意探出身子,很是亲昵的,盯着黑虎。 辛头虽然头歪着,但视线还停留在人身上,听到这话,冷哼了声。 蓝岸也不在意,拨弄着自己头发,很是无聊的从桌上拿过笔,在五指间灵活的,转动。 八十多平的会议室,四方墙面上都挂了画,右上角,还悬空吊了块青色的大钟。 对话一下终止,气氛变得有些冷,几位大佬端坐着,私密空间中便只剩下指针走动的哒哒声。 红雨进来时,面对的就是这个古怪的气氛。 只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踩着高跟,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很是随意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一旁她带来的两人也很小心的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蓝岸低头在桌面上把玩钢笔,辛头半扭着脸在看墙上画作,黑虎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在假寐。 所有人对她的到来,都没有说出什么欢迎词。 只不过红雨和她身边人都对这点习以为常,在静坐了五分钟也不再有人进来后,红雨掏出随身带着的镜子,好好梳理起自己头发。 在这个过程中,除却辛头转头看了她一眼,其他两人依旧无动于衷。 “黑虎部长天大的威风。”红雨当然不准备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王的到来,在扎好马尾后,她微笑着对黑虎开了口,“来之后我就听说了,数万只异变马啊,浩荡而来跟洪水一样,还有遮天的异形听令,怎么这么大的身家底子,平常也不告诉我们半点一分。” 蓝岸转动着的笔停了下,饶有兴味的盯着黑虎,等他开口。 “不如一会问问主上?”黑虎倒是干脆,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红雨也不气,放大的明媚笑容中带着微嗔,“王肯定还要睡一会的,不然,您和我谈谈,给我们十五区一小队的凤袅。” “我们十七区只有百来只飞鸵鸟,这凤袅还能被驯化,我也很感兴趣啊。”笑眯眯的,蓝岸及时跟话。 “不如一会问问主上?”黑虎倒是冷静,同样的话,换种口气再说一次。 不是感觉不出他们的嫉妒“仇视”心理,黑虎只是懒得多起纷争,对如今的他来说,争取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拿出最好的成绩,才是重中之重。 炎振带着刀戈姗姗来迟,跟在场每一位都打过招呼后,闻人诀就带着潘之矣出现了。 昨晚睡得早,他今天倒是很精神。 “王。”一众下属在他进来后,全数下跪。 “起来吧。”闻人诀很随意,等所有人站起落座后,他指了下还站在一旁的潘之矣,介绍了句:“这位就是潘先生。” “有几位我已经见过了,但还是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重新见到你们。”潘之矣笑容灿烂,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颇为亲热的一一打过招呼。 几位部长虽然心思不同,但这时候,表现的相当一致。 全数客气点头,算是正式认识了。 潘之矣倒不客气,见面过后,径直走到闻人诀左方空着的首位,坦然坐下。 红雨涂着口红的唇角微微上挑,意味不明的跟蓝岸对了一眼。 底下暗流涌动,彼此目光间的无声对话,闻人诀就似没有察觉,半歪着脑袋,他瞥了眼门外,沉声道:“书先生呢?” 除了书易,人可都到齐了。 “王,书先生大概是睡熟了。”炎振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开口回答,这些天来,他跟书先生的接触最多,对先生的情况了解最清楚。 “嗯?”倒是没有不悦,细长眼眸睁开,闻人诀从喉咙底发出一个字音。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声,长条桌旁坐着的蓝岸等人瞬间正襟危坐,那股子淡淡的威压,让他们心间压抑。 “王,先生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炎振也察觉出气氛不对,很快补了句。 半眯着的眼睛彻底睁开,闻人诀扫了眼门外,若有所思道:“是这段时间奔波累的?” 书易跟他们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不一样,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本就弱一点,他还缺少锻炼。 这段日子以来,他跟着炎振,既要操心二城的管理还要防范十三区的偷袭,而在变局后,更是亲随炎振上了几次战场,还来回在几个城市间折腾安抚。 “是,先生前两天就说身体无力,头晕,胃口也不好。” 没再多问,闻人诀抬头对身旁亲卫吩咐了句:“去看看,如果还没起来,催一催。” 毕竟一屋子的人都等着,这个会议很重要,能不缺席还是不要缺。 听他语气恢复正常,炎振松了口气。 闻人诀低着头倒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一般人担心吞噬晶核失败会死亡,可是有自己在,或者说有体内的神眼在,这个问题倒是不需要担忧。 生死攸关时,他可以介入引导,甚至于打散晶核能量。 书易这身体,还是得吞噬晶核强化才行。 得知人是生病,接下来的等待时间,闻人诀很耐心。 看他都如此,其他人更不敢抱怨。 书易是睡的久了点,但还不至于让闻人诀手下亲卫亲自上门请,其实人已经在半路上了,跟闻人诀亲卫在楼下相遇,没多解释什么,他点头说了两句就匆忙上楼。 推开门后,一屋子人齐刷刷看过来,书易对这场面倒不紧张,双目盯着闻人诀,单膝下跪,“王,对不起,我来晚了。” “身体不舒服了就告假,没必要强撑。”闻人诀蹙眉,看人脸色难看,唇也发白,身子甚至在微微抖动,叹气道:“起来。” “是。”书易确实很不舒服,但他认为自己还能支撑。 起身后,第一眼看的不是正中的王,而是左边首位的年轻男人。 二人颇具深意的对视,最终还是书易先撇开目光,走至闻人诀右边空出的首位坐下。 “好了。”拍了下手,闻人诀吐出口气,正色道:“说说接下来的部署。” 262.262:涅生王域 “在那之前,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闻人诀只有在下决定时才独断专权, 在那之前, 他会愿意也会好好听一听下边人的意思。 “王是指接下来在对十区的问题上?”炎振这次在十三区作为先锋, 对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 “没错,你们是如何想的。” 书易来了后就很安静, 大概是身体不舒服, 半垂着脑袋, 呼吸有些重。 潘之矣安稳坐着, 几次挑眉打量他。 闻人诀目光对准两侧的部长, 见一时没人开口, 出声点名。 “蓝岸。” “一般来说, 新定王区后都会有个吸收容纳的过程, 十三区现在虽然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 但不安稳因素始终存在,这个时候若是有大的动作, 我担心这边又要闹出乱子。” “嗯,”闻人诀敲了下桌子, 转移目光到炎振身上, “你怎么说?” “十区那边因为占佩的死, 原被十三区占领的前、月、下三城如今也被江柏峯拿了回去, 他们风波接连不断,这时候收拢力量收回三城后, 已有隐隐要对秋、冬、花三城反攻之意, 我们是否要先考虑保住这三个城市。” 对江柏峯而言, 这三座城市被占领,就像是扎进他肉里的刺,不拔不快。 只有拿回他们,十区才能真正进入修整恢复。 “看来,你们的意思是先保住秋冬花三城,待吸收了十三区后再行图谋。”这也是最为稳妥和正常的想法,闻人诀语气平静,听不出赞同与否。 “你的想法呢?”他只是又点名了红雨。 “王,不论您是如何想的,还请尽快对秋冬花三城作出决定,向部长日前在电话里说,十区战部已有组成包围圈的倾向,原本前月下三城在占佩手中,前线我们不至于孤悬,如今的局面,对我们很是不利,究竟是退还是守,都得马上拿出决断,若是退,趁着包围还未形成,损伤不会太大,若是守,还请增员人马快些到达。” 语气微微有些急切,对红雨来说,向阳手中的兵马是他们十五区的力量,若折损太过,最心疼的是她。 她和向阳一手带出几个战部,从头到脚,任何的细枝末节都要他们操心,真的不容易。 不过她的急切,也是闻人诀阵营的急切,同为一体,就算关系不够密切,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边出了问题,到时候要补上去的,自己这边都躲不了。 “书先生?”闻人诀面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书易。 书易撑着自己额头,轻缓吐出口气,待嗓子舒服一点了,才沙哑着声音开口,“王应该已经有了决定,不然黑虎部长的到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闻人诀浅笑。 书易继续:“江柏峯认为您新占了十三区,肯定会留出时间融合吞并,他也恰巧利用这段时间,拿回被占领的城市,顺带抓紧休养生息,以应对接下来和我们的战争。” 这是江柏峯的想法,同样也是闻人诀手下的想法。 若有似无的扫过潘之矣,书易平和道:“可如大家心中都在揣测的一样,仅仅是掌控镇压十三区,需要调动十八区的人马吗?黑虎部长和十八区这些年来被人遗忘的太久,我不知道是何时,多出了这样大规模的异形和猛兽军团,但我大胆揣测,这些人的战斗力,应该更能带来惊喜。” 辛头勾起嘴角,实在是对面几位认真打量他们的目光,让他很舒服。 书易双臂撑着,从椅子上站起,走了两步到墙壁下挂着的地图前,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十区位置上画着圈,目光却紧紧盯牢闻人诀面庞,幽声道:“如今外边的局势也很分明了,西大陆一家独大,东大陆圣鼎为强,复兴为中,我们这个崛起于茂林角落的王权,也该以一场彻底的胜利,震慑四方了。” 蓝岸目光晃动,正如书易说的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闻人诀会从十八区茂林中,折腾出这样一支队伍。 “您是想要一鼓作气,就这么拿下十区,来一场硬碰硬的战争,是吗?”书易最后做了总结。 闻人诀终于笑出声。 很轻快,很短促的两声。 书易的猜测和想法完全正确,对他来说,如今外面的局势够分明,且黑虎手上的人训练的也差不多了,跟十七区和十五区的战部成员不同,这帮人多年潜伏在茂林深处,训练所用的办法和书籍,全是遗落世界中维端整理出来的。 可以说,这帮人,才是真正经由神裔文明锻造出来的人类。 对他们的战斗力闻人诀很期待,同样的,这帮人需要一次磨练。 一次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没有大胜过的军队,再强的实力也会畏畏缩缩,那股子锐气和势不可挡,注定要用生命和鲜血锻造。 十区是个很合适的练手对象,和其他王区相比,十区中的异变者数量不少,同样的,科技武器方面,远胜过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 若不是一番动乱折腾下来,王区二把手离心消失,大家族争斗不休,还被他暗中运输晶核扶持反对力量,占佩也在其中折腾了不少事情,单论一个健康的第十王区,就算他和占佩联手,也不见得能逼江柏峯到如此地步。 就说秋冬花三城,不是古知秋拱手相让,真想从十区口中夺下来,哪那么容易。 就算是前月下三城,不是高层离心斗争,丢的也不会那样快。 很好的练兵对象,同样的,这场胜利,也足够让那些投注目光到东南的家伙,三思而行。 现在的江柏峯,刚彻底压下区内众多派系家族,拿回被占领的城市定人心,这头野兽正等待机会躲到角落舔舐伤口,闻人诀不会给他喘息时间,让他重新站起来。 所有人,无论己方还是第十区,都当他要时间消化到嘴的十三区,可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以雷霆之势,彻底击溃这个庞然大物。 以他的雷厉风行,决断既然说出就无更改可能,有人质疑仅凭借这多出的五万十八区人马,可否能够吞吃下第十王区。 对此闻人诀没有多说,目光落到黑虎身上时,他上挑了眼尾,语调绵长缓慢,“晶核体系出现后,晶核武器的现世若是第一次革新,那么这五万人马,将是第二次力量的改写。” 这话分量可就重了,本还各怀心思的几位部长一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黑虎脸上。 可惜人从始至终就那么个表情,沉稳淡然。 会议结束,每个离开的部长脸上表情都不轻松,眉眼间的凝重,多少影响了他们身边的下属。 可以说,从闻人诀统一三个王区的王权后,这将是第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争部署。 更是第一次,三个王区完全统一指挥,上一个战场。 唯一意外的是这次的人事安排。 老实说,不管是黑虎又或者炎振,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除了闻人诀外,都以为,这次前所未有的行动,领军跟随的谋士会是书易。 毕竟对几个王区的高层来说,潘之矣再厉害,功劳再大,那都是个新人,默契先不谈,基本的信任都缺失。 可是,闻人诀双手支着下巴,像是察觉不出他们的想法,漫不经心的,吐出了潘之矣三个字。 别说怔愣住的几位部长,就算是向来雷打不动的书易,捂着下巴咳嗽的手都僵了瞬间。 虽然恢复的快,动作也很细微,但足够黑虎等人观察仔细。 毕竟在听到闻人诀说出名字后,所有人的第一本能反应,就是投注目光到书易身上。 闻人诀倒是自然,把接下来的布置徐徐道来。 全面战争,动用的自然不只是十八区,还包括十七区和十五区的人马,乃至于十三区这边,都临时组建了两个战部出征。 除却随军负责计谋的潘之矣,闻人诀还点名了黑虎和辛头、蓝岸、红雨等人一同出发,至于书易,被命令留在十三区中,帮助炎振进行管理。 他自己,会在近日带着亲卫回十七区坐镇。 和之前问所有人看法不同,闻人诀说出决断和布置,面上表情虽温和,但目光中的不容置疑,明明白白告诉在场所有人,最好闭上嘴。 条理清晰,每道命令都相当简洁。 书易捂着嘴唇咳嗽,目光看似平静,可深处,多少带着无奈和自嘲。 他倒没有敏感的想自己失宠失信之类的问题,而是在叹气,闻人诀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想好了现在的每一步。 心思之深远,远非他能及。 很可......怕。 但,更发让他伤脑子的还是......潘之矣! 他倒不是容不下人的人,甚至想过,要好好留意身边人才为闻人诀引荐,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相当不投他缘的难缠对象。 了解过潘之矣到闻人诀身边的整个过程,对这个人,他除了戒备外,便只剩下了厌恶和排斥。 战争的阴云,就这么步步逼近而来,可对十三区的普通居民来说,他们以为一切刚刚结束。 占赫前两天被当众处决,一起被子弹打穿的还有数十位冥顽不灵,想要抗争到底的占家嫡系。 新王上位后没有办任何庆典,甚至连晚宴都没有举行。 在一系列安民措施后,人心惶惶的十三区逐渐安定。 半个月后,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普通清晨,闻人诀在廿里城外相送大军。 队伍最前端站着他的几位心腹,书易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被他强制留在后方休息,炎振最近忙着稳定十三区,还兼要守护书易的安全,便也留在了王城中没有前来。 没有多说什么慷慨之言,闻人诀在他们转身之前,从怀中拿出了块银色的令牌。 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刚好可以握在成年男人手心。 上边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些神秘纹路,最中心,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颜料,画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眼珠。 潘之矣的表情很正常,可一旁站着的黑虎等人看闻人诀拿出这块令牌,瞬间变了神色。 “这是我的王令,你可凭它处置任何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如有必要,可先斩后奏。”闻人诀口气冷漠,有雾气吹来,缭绕在几人之间,稍稍模糊了他的眉眼。 “是。”身子震颤,潘之矣弯腰,双手接过。 双脚并拢站在原地,闻人诀目送着大军远去,不知是不是巧合,排列成方阵的队伍彻底转向的那一刻,阳光突然穿透层层浓雾,洒向他肩头。 迎着初生的太阳,雾气逐渐消散,视线中,大军浩荡而去,声势浩大,他身后,百名亲卫牵着飞鸵鸟走上前。 “王?” 有人轻轻呼唤。 闻人诀抬手摩擦耳垂,银色面具攀爬覆盖而上。 潇洒转身,跃上飞鸵鸟拉动牵引绳,百只大鸟离地而飞,闻人诀轻喝一声:“回十七王城!” ...... 星坠1126年四月,东南大陆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来的突然又猛烈,所涉王区之多,引起了多方观望,在尚未有定论之前,却又离奇惨烈的呈现了一边颓败之景。 仅用时五个月,联盟军就攻打进了十区王城。 活捉江柏峯,并囚禁了大批盐商和他区商队。 一战定乾坤,至此,东南大陆第一次形成了统一王权。 新王域,涅生之门在所有人的忌惮猜疑中,横空出世。 而在此战中突然出现的异形军团和已成严密体系的能量战场运用,更是惊动了多方势力。 被称为可撼动世界格局的力量。 星坠1127年后的世界,注定要朝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方向...... 前进了。 263.263:冥冥之中 “吼!” 响亮的虎啸震动山林。 茂草丛生的空地上, 突然有穿着浅黄色衣服的男人滚过, 他动作灵敏,滚动间一手上抬,外表虽然狼狈, 但眼眸中冒着精光,连连向前开枪。 男人身前不远处站着只吊睛白额大虎, 这虎浑身长着红黑斑纹,四肢粗壮, 爪尖刺出趾外, 尾巴粗长, 如同钢鞭般微曲摇摆,微微前伏的身子正处于攻击前的准备姿态, 力量虽大,仍旧跳跃着躲避子弹。 打完手、枪中的子弹,黄衣男人“哇哇”怪叫着扔掉,从地上鲤鱼打滚般一跃而起,跟大虎擦身而过,险之又险的躲过那只足有他脸盘大小的爪子。 头也不回的继续跟大虎纠缠,搏斗间隙, 尖利着嗓子大喊出声:“我说你们这帮混蛋,要看到什么时候?” 此处林木不密,就是杂草灌木长的多。 散乱的几个小山和石块, 本还有几只变异兔在这里活动, 因为大虎和男人的到来, 这方地界上的野兽,早就逃散离开。 这一声尖利的大喊,看着实在有些怪异。 除了红着眼睛,彻底被激发出兽性的大虎和气喘吁吁威猛不已的男人,这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类。 可是黄衣男人不知发了什么疯,在被老虎一尾巴抽飞后,纵跳上一旁的大树,撕扯掉破碎的衣服裸、露出肌肉扎实的胸膛,气急败坏的连声臭骂,“你们要是再看下去,小心我一根老虎毛都不留给你们,混蛋玩意,老子可是上了你们的当了。” 细看之下,那大虎身上多多少少居然有十来处伤口,有的像是枪伤,还有的,明显是被匕首割划出的新鲜刀口。 若是静卧着不动还好,可大虎如今正疯狂的,扑抓上树根,摆明的要不死不休。 不久前造成的那些伤口,这时候都开始往外渗血。 “哈哈哈哈,强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的还上树了?成猴精了?”有嘲笑声凭白响起在空地上。 黄衣男人气力有些不接,看大虎跟着自己上树,脸色都变了,没办法下地,便只好顺着树干越爬越高。 “强子之前出门的时候怎么说的?”明明空无一人,可又继续冒出了道声音。 比起之前的,现在这道声音响亮不少,话音中带着些无奈。 “强子说了,变异虎王算什么呀,还不是他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回答的,是跟之前出声的两人完全不同的声音。 “好了,让他下来!” 紧跟着,一个低沉的暗哑声音,在黄衣男人恼羞成怒前响起。 “是。”先前出声的三人齐声应答。 追着黄衣男人攀爬到树上的大虎,正眼巴巴瞅着马上就要被它咬到的男人右腿,虎头甩动着,“吼!”的又是一声嚎叫。 这是报复前的宣泄,透着它不能被侵犯的王者威严。 可惜的是,它没能继续往上爬,明明跟它缠斗了大半个小时就要脱力的男人停下了手脚,再也无力动弹,张开血盆大口,它的后肢正要发力,身子却突然凌空飞起。 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着,向下拉去。 刚还空无一人的草地上,不知何时站立了四个男人,三个在前,一个最高大的站立在后,仰头看着树干。 同样穿着浅黄色衣服,下巴细长的男人胳膊举起,跟抓握着什么般,突然侧身,双手朝地面摔去。 那停顿在空中的老虎,如同被人提绳掌控般,顺着尖下巴男人甩手的方向,被砸落到地。 此处没有泥土,否则那种力道定要沙尘飞扬,高壮如牛的大虎被摔飞出去,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可前肢站立起来后,它的后半身晃了晃,大概是脑袋撞了地,让它内里受创,无力的,又一次摔趴下去。 舌头从口中滑出,呼呼喘着带有腥味的臭气。 双手抓握树干,先前跟老虎搏斗的年轻男人垂头看着这一幕,见大虎被一下制服,另一个手握大刀的男人走了过去,快准狠的把长刀刺入虎头,虽然变异虎王很厉害,可是这样致命的伤害,让它的生命快速流失。 抽搐着身体,没一会就断了气。 “你们这帮家伙!出手的太晚了!”翻着白眼怒骂,年轻男人碎碎咧咧的,到底放下心来。 绷紧的心弦松了,双手抓握的力气也没了,要知道以他的身体素质,能够强撑到现在,已经是一种突破。 毕竟是变异虎王,跟其他的变异兽不同,这凶残程度,绝对是屈指可数的。 刚才情况紧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短短的一分多钟时间,他就窜上了二十多米高。 这下仰天摔倒,若真结实砸到地面,不死也得瘫上几年。 可从他嘴角泄露的笑意来看,他好像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郝强,你也有点志气,自己爬下来好吗?”虽然不屑,可长下巴的男人看他摔下来,有一瞬,眸中闪过担忧。 也不见人动,只微抬起双手,紧盯着坠落中的年轻男人,不过半秒,马上就要摔落到地的男人就悬空在了离地面三米高处,随着长下巴男人缓慢移动的手,被轻轻放置到草地上。 “哎,太没出息了。”虽还在抱怨,长下巴男人却第一时间走上前,察看人情况。 “我们会不会拔苗助长了?”另一个声音稍柔的男人侧过头,看大虎身边面无表情动作麻利挥刀分“尸”的长臂男人。 这几人穿着一样的浅黄色紧身布衣,脚踩着灰色布鞋,除却一人腰上挂有匕首外,另外几人看着都很轻便。 中规中矩的把老虎一点点碎开,每一块肉都仔细分放,长臂男人冷道:“不刺激他,他恐怕永远也提纯不出异能吧。” “也是,郝强虽然嘴上要强,可心中慵懒。” 一人手脚麻利的干活,一人晕着,还有一人正托着晕倒的那个喂药。 声音偏柔的男人左右瞧瞧,刚准备踏步到另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身旁,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双脚并拢站立,身姿挺拔的男人手指微动,还算俊朗的面庞上,一双明澈星眸,微微转动。 “咳!咳咳咳!”一声咳出,可胸膛里的压迫感半点没轻,古知秋脑袋晕眩,眼前闪过黑色斑点,晃了晃脑袋,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的,想要抬起头。 路上几次遇险,保护着他的人越来越少,虽也想了不少应对办法,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体内晶核的蛊惑之力。 到最后......能量溢散的那晚,就连一直以来跟随自己,肯为他去死的身边人,都无法控制的,想要对他下手。 身体上的伤害不重,可是对心灵的摧残,足够让古知秋一次次回想起池边的痛苦记忆。 自己的无力挣扎,那双眼睛中慢慢消退的所有理智和感情,到最后,死死盯着他的,只剩下兽性。 曾经是,那么的肝胆相照啊。 到现在,一次次面对身边人的愧疚痛苦神情和清醒过后的,无力道歉。 “少爷,对不起,我......差点对您做出了......” 所有人的痛苦都是真实的,可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如此的痛恨。 古知秋有想过死,似乎这是唯一能让他解脱的方式。 可是真的遣散开身边所有人,站在这纵横连绵的山林中,面对那些异形和猛兽,他还是,不甘心。 从小家族教育给他的,便是绝不轻易放弃。 没道理,依靠着自己,活不下来,没道理,拿自己体内的能量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先前的漫不经心忽然不见,对于这个突然闯出,明显受了重伤的男人,蒋雄怀有本能的戒备,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四周,待确定没有其他人潜伏后,凑身到仲勐身侧,疑声道:“此处是山林中心,附近并没有聚集村落,这人的来历......” 仲勐低着头,面前的男人正艰难的,几次三番想要抬起头。 破烂的衣服湿湿嗒嗒,大腿根部有明显的抓咬伤口,修长手指抓进草屑中,从喉咙底,正发出细微的,带血般的吱呜声。 躲避开不知名的异形后,古知秋强撑多日的虚弱身体终于倒下,他虽在十区操劳多年,但到底出身富贵,就算对自己要求严格,可从小的生活无忧,让他在野外,并没有太多的生存常识。 虽实力还在,但辨别草药,如何找吃的,这些能力他还不如外边聚集村落的一个普通居民。 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甚至能感觉出自己腐烂的伤口中,那些蠕动着的虫子,它们在蚕食自己,若再得不到救治,他将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不甘心。 在山洞里趴了一整天,凭借着仅存的清醒和意志力,运气般,他看到了人! 在这个山林的中心,绝无人会来的地方,他真的看到了人类。 惊喜让他的脚步奇迹般飞快,可慌张,让他滚下了山坡。 好不容易,爬到人身边...... 可是却没了张口的力气。 “救......”好不容易说清晰的一个字,微弱到他自己都听不到。 古知秋固执的向前伸出手,没有力气抬头,他看不到身前人的具体神情。 这个世道如何,古知秋知道,是否有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伸出援手? “呼呼......”全身忽冷忽热,鼻子早已经呼吸不畅,嘴巴开合着,古知秋的脑袋,渐渐停止活动。 仲勐蹙起眉头,一旁解刨大虎的男人这时候也走上前,甩干净刀上的血,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仲勐已经蹲下身去。 一手伸出,握住了古知秋血泥混杂,脏污又冰凉的手。 “坚持住。” 低沉声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仲勐一点也没嫌弃的,双手托着,把人从地上抱起。 264.264:你还活着 “禾火, 你又在想什么?” 很是无奈的, 郝强翻着白眼, 伸手拉扯人衣摆, 两人刚还好好的说着话,人突然就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对于禾火这个人, 郝强还是挺喜欢的, 文静话不是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轻易打击自己。 对于天天被同伴打击的他来说, 简直是生活中的一股清流, 是他人生中的拯救。 而且人虽然冷淡看着总有心事, 但每次说出口的话, 不冷不热的, 却让他很是信服。 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认识了才短短一个多月,遇到烦心事, 郝强总喜欢跑来这里倾诉,大部分时候人是不搭理自己的, 其实认真说, 对于这个被他们救回来的男人, 并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从哪来,那天又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山林中受了那么重的伤。 人被他们从山中带出来, 昏迷了足足三天, 醒来后也有大半天的时间浑浑沌沌的说不出话。 等到意识彻底清醒, 身旁照顾他的仆从来回禀说,人坐在床上,一发呆就愣一整天,半个字都没有,甚至没有开口问自己在哪。 说是活人,其实看着跟死人一样,除了能够喘气,别的也没差。 郝强是跟王一起去看的人,虽然忙于征伐十四区,但人被他们带回来,总不能就此不管。 踏步进房的时候,他还跟一旁同来的姜承明说说笑笑,可等真看见了人,立马,他就止了声。 只因那人,就面对着他们坐在床沿上,听到响动后缓慢抬起头。 黑色的眼眸中,死气沉沉,对望着他们,呆滞无光。 说不出心中感受,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郝强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沉重的盯着人,他烦闷的蹙眉。 跟他嘻哈着的姜承明未好上多少,注意到人后,脚步立时钉在了原地。 比起他们二人,王的反应正常多了。 迎着人死气目光,一步步走上前,低头看人头发,平淡来了句:“你还活着。” 古知秋眨了下眼睛,对突然钻进他耳朵中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 自己还活着,还苟延残喘的,好运活着。 可是又能如何呢?身边生死不离的人一个个死去抛下,到现在,他有家回不得,前半生所付出营造的一切,现在看来却全是笑话。 那个他用尽全力支持的男人,到头来,伤他辱他,还要杀他。 而他费劲心血管理的王区,最后被他拱手让出城池。 虽然濒死之时求生欲望强烈,可等真正活过来,古知秋发现,痛苦还在,并且,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本能的,他只是想活着,就似乎只要活着就是一种不放弃。 他还没有放弃。 他这样告诉安慰自己,可是,之后呢? 活着,然后还是要生活的吧…… 可是对他来说,生活在哪里,过得怎样,身边又有谁,真的还重要吗? 无所谓了,因为到最后,得到的只会是歉疚,迎接的也只有同情。 是谁救了自己?需要关心吗?能量再一次溢散时,就算是这些曾经伸手搭救的人,也会露出最痴狂的占有目光,就像疯了一样。 善心,友好,在扭曲的人性面前,脆弱难堪。 早早离开吧,虽不想伤人,可他也不想被伤。 虽然觉的一切都已无所谓,但唯有活着,唯有不被折辱的活着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够妥协。 就算是为了那些,挡在身前替他死去的人。 就这样,用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的继续挣扎下去吧。 “拿着!” 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古知秋迟缓的目光中,有匕首递到脸前。 握着匕首的高大男人......啊,是他,那天救了自己的人。 当日昏迷前,虽已经半死不活,可对那个握住他手,把他从地狱中拉出来的人,古知秋记得分明。 是这样的眉眼,强势,冷硬。 “如果觉的难忍,那就感受一下痛苦。”平板的声音中没有多少情绪,仲勐左手探出,拔出匕首,而后刀口向下,突然就扎进了古知秋手臂中。 姜承明叫了声,垂着的手半抬,最终还是放下。 虽然用力不大,但短匕锋利,那一点的刀口,马上就有血液从中渗出。 见了血的匕首被仲勐霸道塞进古知秋手中。 床上的清秀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伤口,既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挣扎。 黑瞳复杂,仲勐向后退出一步,凝望着人,缓道:“活着是很美好的事情,因为你能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古知秋抬起头,盯着人面庞。 “同样的,你也能感受那些悲伤,难过,兴奋和愉悦,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还在这世上存活,不该为此高兴吗?” “......”古知秋沉默。 “没有一个人,一生只会沉浸在一种情绪中,喜和悲,正是你还活着的证明,你没有那么特殊,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难过。” 郝强抿着嘴,目光从王背上移转,落到床沿边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 古知秋接连听了一串话,神情从呆滞变得讶异,而后又慢慢的,沉定为淡然。 到最后,他微微低头看着掌心,似有若无的开口说了句什么。 可惜没人听的清。 “你叫什么?” 仲勐看人僵死神情中已带有些温度,挥手让门口戒备着的亲卫离开,瞥了眼姜承明,男人机敏的上前搬过张凳子放到他身后。 拍打了下衣服摆子,仲勐从容坐下。 “禾火。”犹豫之后,古知秋吐出两个字。 仲勐“哦,”了声,很是平静的又说了句,“救你回来医治花了不少钱财,你应该知道,从山林中带出一个垂死之人多费力,这几天为了保住你的命,来来回回的也折腾了不少人,这些你要记得还,等你身体好了,能干什么跟郝强说,让他帮你安排。” 听到王说这话,郝强有瞬间是懵的,可还是笑着凑上前,点了下自己的鼻子,欢快道:“是我是我,那天把你从车中背下到王居的也是我,这人情,你也要记得还哈。” 左右望望二人,半天后,古知秋迟疑的应了声,“嗯。” ...... “哎......”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郝强看着禾火又一次扭头望着窗外人神分离,任由自己叫了三声也没回应。 王在人醒来后说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给人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人看着似完全恢复,但从他时不时的发呆,郝强就能明白,对方心中的那道伤痕,从未弥合。 还有“禾火”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随便......而且从人那天缓慢的回应来判断,就可知道是假的了。 但是他们又有谁介意呢? 因为要还恩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让人在王居中住了下来。 一开始,看人身体好了些,郝强只随便安排些文书类的工作让人帮忙,也没放多大心思,可是不到半天,他就见识到了人强悍的能力。 那分类和整理的速度,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活。 因为性子懒散,他慢慢的把自己手头一些较为紧要的工作交给人处理,禾火照旧不慌不忙的,一点错也不出。 有几件事情办的好,还让他亲口得到了王的夸奖。 只可惜,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的脾气秉性谁不知道呢?同伴怀疑的目光瞬间将他包围,也不用逼问,多加留神就知道真正的功劳是谁的。 看过几次人经手批的文件,冯先生点着自己下巴对王微笑,“这波不亏啊,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就是了不起,随手捡个人也能捡着个宝,不像某人,宝库放他身上培养,也算不得棵好草。” 不出意外的,郝强立马就听到了怪声怪气的调侃。 接连被夸了几天,心态已有些飘飘然的他很是受不住,在砸过去一个茶杯被人接住后,他气的踹翻椅子就准备上前干仗,可惜王沉吟的声音打断了他。 “冯舟,十六王区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没有什么问题。”大热天的,脖子上还围有丝巾,冯舟穿的比其他人厚多了,放下抿着的茶盏,继续道:“他们的王权本身就不稳固,我们提出的条件也不差,再多方发力,逼老王下台就是近日的事情。” “还是要注意稳定,让大军先撤离百里,我不希望有意外和动乱发生。”仲勐对房中几位心腹的对骂一点表示都没有,低头看着报告,抬头后对冯舟又交代了句:“这次花这样大的功夫和心力,就是为了避免战争的发生,事后的安置和稳定一定要用心,不要有多余的伤亡,芗城的居民如果不愿意搬离,那就给他们时间。” “是。”收敛起漫不经心,冯舟很是认真的应声。 其他人这时候也静下来,等待着王下面的话。 想起那天的会议,又记起两天前周扬怼自己的话,郝强眉目凄苦的看着发呆的禾火,王和几位战团团长,这几日已有意经过他的手,把更多事情交由禾火处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察觉。 不知道那帮玩脑子的在想什么,可冯先生再三叮嘱,让他勿打听人的过往...... “怎么了?”古知秋总算回神,这段时日来,他有意不接触不过问不打探东南局势,可是,批的文件多了后,总能含沙射影的,提到那么两句东南的白盐价格变动,这种隔靴搔痒般的信息获得,让有意回避过往的他,无法克制的就要去分神猜测。 “没事!呼~”吐出口气,已经到了嘴中的“你到底发生过什么”被郝强硬生生吞回,憋屈的,他转移了话题,“刚才我问怎么处置那批钢铁,你不是说了一半吗?我听着呢。” “哦,不好意思。”古知秋下垂视线,理了理思路,重新开口。 门外,在二人未注意到时,有人探头看了两眼后,迈步离开。 “先生觉的此人可信吗?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声音有些细柔,可和音质不同的是人的长相,特别雄壮威武,在看了眼禾火和郝强后,跟在冯舟身后,犹疑不定的问了句。 冯舟倒是坦然,手捧着文件,步子悠闲,不在意道:“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他现在有威胁吗?没有,只要他现在还没造成威胁,那么他就是对我们有用的人啊,况且王的心中肯定有思量。” “也是。”蒋雄叨咕着,不再多说,二人相伴着远去。 天就要变了。 他们确实没过多心思,放在一个还没能造成威胁的人身上。 265.265:不同风景 “禾先生, 那这些文件我先送过去了?”财商部的接洽员在下边等着, 看人盖上黄色印章, 有些急切的问了声。 “嗯, 拿去吧,记得跟他们说, 下一次的数据要更详细一些。”古知秋翻过新送来的报表, 有些不悦的叮嘱了声, 若不是下面催的急, 他这次本准备扣下来, 好好给点教训。 “是是是, 我回去一定跟管事们说。”接洽员点头哈腰, 这么为难的差事落到他头上, 也算他倒霉, 好在人机灵,笑容满面认错良好, 没有受太多的训斥。 也是禾先生好说话,若换做另外几位先生, 这次财商部定要倒大霉。 数据不够完善, 且还出了错漏, 亏得禾先生厉害, 几个晚上,给亡羊补牢般重新整理了份出来。 行礼离去前, 接洽员最后看了眼上座的禾火。 人正低头翻阅新送来的文件, 眉眼很是认真, 说起来,禾先生真算得好脾气,来王居一年,从没发过火,就算气急了,顶多自己一个人站到窗边发呆,真要有事情犯到他手上,也是不轻不重的几句话。 王权中办事的高管们也经常议论起他,不知出身的来历,过往成迷的经历,不时阴郁的神情。 到底,这人经历过什么呢? 这个话题也不只一个人猜测过,毕竟人刚到王居时,有不少人见过他,整日里跟死一般,僵硬的很。 直到慢慢的跟大家熟悉了,帮忙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不得已下,出口的话才多了起来,可就算如此,还是让人觉的有距离感,也就是郝强团长,三五不时的过去死皮赖脸的骚扰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大约半年后吧,人才突然变化,既肯出门了,也肯主动跟人接触了。 可也仅止于此,再多的亲昵却是没的。 古知秋虽然低头看报表,但下边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人边打量着自己边离开,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只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自那次昏迷中醒来看到周遭环境时,虽还麻木着,但也知道救了自己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后来得知自己已然流浪到了第四王区,且还被他们的王所搭救,意外是有,更多的却是淡漠。 人说了,救他花了不少代价,要还。 对这点,他没有异议。 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便干脆,就住了下来。 慢慢的,堆积到他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这帮人,这帮在他看来过于自来熟的家伙,好似真心安理得的,把他当成了大劳力。 一点也不防备的,把各种王区机密的事情,拿来与他说。 更要紧的是郝强这人,就连在外区打战,都要抽空给他打个电话问好,又或者是发发牢骚。 想起郝强,古知秋总不自觉的皱眉。 早在十区时,他就听闻过第四王区。 实力强横,且他们的王在数年前,还是个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可就是凭借着脑子和武力,从帮人运货开始做起,一步步的成立商会,又慢慢的组建起势力。 到最后,联合了几个大家族,干脆划城自立为王,没个两年就反攻向王城,一路过去,多数城市自动归降,不少普通居民对他满怀期待。 甚至于刚当上第四王区的王没多久,就因为帮助流浪的聚集村落跟十一区蛮横作恶的林氏家族产生矛盾,到最后,干脆演变为两区交火。 而郝强正是他的心腹,是最早跟随他的那批人,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这倒不是说仲勐对他不够重视,相反的,仲勐对这批最早跟随他的兄弟们都很好,好到古知秋有时候都会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感到诧异。 晶核体系出现后,大部分人都成功吞噬晶核并且提纯出异能,郝强不知怎么的,死活也没办法用出异能。再加上他的懒散性子,丢三落四且厚脸皮,造成了他的“悲惨”处境。 但凡有点事情,他总是被拎出来作为反面教材的那一个,而且几位部长,乃至于军团中的团长们,只要聚拢在一起,他就是当中用来谈论的笑料。 古知秋的到来,可以说是他生活中的“希望”。 没脸没皮的,只要感觉到古知秋的不耐烦,他就会把“你可是我亲手背回王居的,不能舍弃我。”这样荒唐的话拿出来,说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低头摸着文件页面,古知秋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浅淡笑意。 这种感觉倒是不讨厌,有点像是昔日的江柏...... 打住! 右手不自觉使力抓紧纸页,古知秋绕出桌后,看向院外分散心神。 其实,郝强虽然经常跟他卖惨抱怨,但他听得出来,人语气中有恼怒却无恨意。 因为,那些打趣他的言论中,并无恶意。 人跟人,是最做不得假的,再善于伪装的人,也无法长期扮演,从相处的小细节中总能看出端倪。 仲勐身边的这帮高层,他们之间的接触,很“热闹”,或者说吵闹。 可是,落在他这个外人眼中,却是那样的舒服。 或许,这也是他愿意安心下来的原因。 会是他的救赎吗? 半年前,古知秋还不确定。 一步步走到院中,有黄色树叶从树端飘落,天气慢慢转凉了,来回穿梭忙碌的仆从们,正抓紧时间给王居进行最后一次大清扫。 等真正下雪结冰,这样大的清扫就要暂停几个月。 细石子路两旁种了些黄色大花,一朵朵开的正艳。 说起来,第四王区的王居倒和他曾经短住过一段时日的十七王居相似。 只不过,这边简洁大气,而十七王居中,三步一景,每个细节都很注重。 随着晶核体系出现的时日越久,各方面的总结就越多,这一年来,他未曾放弃过,一直在搜集各种特殊晶核的资料,却始终没有找到克制自己体内晶核的办法。 和那些从周围空间中吸收能量的攻击元素晶核不同,他体内的这颗晶核,始终让他摸不着头脑,明明没有经过任何提纯行为,却越来越强大。 这种强大,表现在他能量溢散之时所能影响到的人和面积,正无法抑制的,逐渐增强。 到第四王区的这一年来,也曾发生过一次晶核能量的溢散。 想起那次难堪经历,古知秋漠然的脸庞,多少也出现了些变化。 那是一次晚宴。 被派去十二区的蒋雄回来了,似乎是带回了好消息,仲勐心情不错,一帮子难得聚齐的团长们闹着要搞什么活动。 郝强硬是拉着他一起。 去的人不多,大多是仲勐身旁的心腹兄弟,吃喝玩乐,比武喝酒后,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他,突然发出了难耐声。 体内的燥热和额头的发烫,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双手撑着,想要从位置上站起。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郝强,人本来在他旁边坐着,突然就起身踹翻了桌子,跟躁动的牛般,左右转了圈,焦躁的拉扯自己头发,迷迷糊糊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哈哈哈,一段时间没见就连酒量都差了。” “他都上头了,我们把他扔门口池子里醒酒吧。” 正常不过的,“群嘲”对象再一次吸引来火力,大厅内响起哄闹笑声。 可没两分钟,这些七嘴八舌调侃的人就慢慢停下了。 厅中突然诡异安静下来。 半晌后,有人沙哑着声音,很是迟疑的问了句:“这酒是不是有问题?怎么的我......” “嘭!” 又一张桌子被踹翻,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的男人起身后,直接撕碎自己的上身衣服,目光直勾勾的,盯向古知秋。 古知秋站不起,每次晶核能量的溢散都很突然,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都会全身无力,连眼神,都不自觉的透出媚意。 看着完全像是有意的勾引。 “不......”微弱的,他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神志是清醒的,就是身子,越来越不受控制。 那踹飞桌子的男人已经快步走过来,就像是他噩梦的重新上演。 古知秋不肯放弃,在抬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出血后,厅中其他人总算回过神来。 有人骤然吆喝了一声,制止冲过来的男人。 神情茫然的在原地停下,很是无措的,男人双手抱着自己头,蹲下身去。 其他觉的身体不适的人,这时候也都注意到了古知秋,和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 “这......” “禾火......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双眼迷蒙的,郝强突然抓上了古知秋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两把,嘿嘿笑出声:“手也好软乎,好摸。” 无力反抗,古知秋以前还能在这时候稍微有些推拒行为,可在晶核能量成长后,他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抗衡这股力量。 很是绝望的,他盯着郝强。 对方的神情已经越来越痴狂,且身子,正越靠越近,二人眼见马上就要贴合上。 王座上的仲勐终于起身,冷喝声:“郝强,放开手!” 266.266:破茧成蝶 这时候的命令又哪里管用, 郝强不但没放开, 手中的力道还又大了些。 “送几位先生出去。”仲勐站得高, 把厅内情况看的清楚, 不慌不忙的,先对下边几位神情还算正常的军团团长开口。 那几个男人站起来, 搀扶起几位抓着桌沿, 身子不自觉颤抖, 人已经有些癫狂迷糊的管事先生出去, 等回来后, 又半强制的把厅内其他狂躁中的同伴扶出去。 仲勐抬步, 从王位上走下。 郝强糊里糊涂的, 已经开始撕扯起古知秋衣服。 古知秋无力拒绝, 甚至本能促使他, 想要更近的靠近拥抱着自己的男人。 但是,理智不灭, 一次次的告诉他,绝对不能被自己体内的晶核力量蛊惑, 一定不能放弃。 凭借这股意志, 他用积蓄起来的力气, 大喝一声:“放开!” 混沌不清的郝强终于愣了一愣。 放开自己的手, 看古知秋已被自己折腾的衣衫不整,他目中闪过迷惑, 可是慢慢的, 又逐渐被欲望沾染。 拍打着自己额头, 他知道,情况貌似不对劲。 很是艰难的,发出声音:“禾火?你身上......” 因为郝强撒手的突然,本被他半抱在怀中的古知秋跌落到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上,眼中通红,强忍着不肯示弱落泪,只断断续续的继续吐出三个字:“别碰我!” “我怎么了,哈......”喘着粗气,郝强看着自己双手,很是难耐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厅中其他神态还算自然的部长和团上们,靠近过来。 郝强突然从腰中抽出匕首,在古知秋和一旁其他人惊诧目光中,挥手刺入自己大腿。 血一下就从不厚的裤子里渗出,就算是向来嘴硬的郝强都疼的蹲下身去,可大概是因为这一下的剧痛,又或者是空气中飘散出的血腥味,他居然,慢慢清醒过来。 刀口的疼痛让他蹙起眉头,眼眸却完全恢复了清澈,看着古知秋,半天,突然破口而出句:“我靠!你体内什么晶核,太他妈......” 他停下了。 只因为仲勐已经到了身前,站立着,居高临下的盯了他一眼。 双目中的严厉,让郝强一下白了脸。 咬住嘴唇,有些后怕。 其他跟过来的团长弯腰拉扯起他,另一位支撑着,替他撕开裤腿看了看。 动作很大,丝毫没在意他的感受,直起身时冷冷道了句:“没事,死不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死不了,不然我能对自己下这手?”看王走到古知秋身旁,伸手去摸人额头,郝强低声骂骂咧咧,“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疼死我了,妈的!” 虽恼怒不解,但骂完这一句,他立马又很是担忧的去看倒在桌上的古知秋。 仲勐凝视着人,伸手摸过额头,闭眼感受了下空气中,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晶核气息。 同为异变者,厅内现在留下的这帮人,大多已经强悍的脱离了人类范畴。 这时候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体内是特殊晶核?” 沉着嗓音,睁眼后,仲勐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披在了微微颤抖呻、吟的古知秋身上。 粗重呼吸着,古知秋这时候已经有了些气力,伸手抓住人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牢牢包裹好。 “是。” “和情、欲有关?”仲勐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很是平常的追问了句。 嘴唇嫣红,古知秋脸颊发烫的抬头,媚眼如丝的盯着人,痛苦的再“嗯”了声。 好在仲勐和现在走过来的这帮人神色还算正常,他安心不少,抵御着体内晶核的渴求,古知秋望着仲勐,恳求道:“请你,送我出去。” 他不能够,再呆在人这样多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特殊的晶核。”姜承明从仲勐身后走出,比起其他人,他的神情又淡漠许多,皱着眉头,打量着古知秋自言自语道:“倒也曾听闻过,复兴那边也出了这么一位,不过,能力并没有这么夸张。” 那位据闻,只是在贴近人低语的时候比较容易蛊惑人心,而且同一时间,对象只能是一个人,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厅中坐着的人,同时被这股力量所影响。 并且感受如此强烈,甚至不能被自己控制。 别看姜承明表情冷淡,周遭几位兄弟也还镇定,但心中的那股子燥热不是不存在,对同伴的了解,让他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身周这帮人,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在强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太可怕了。 看王一动不动的站着,姜承明瞥眼看厅内伺候的仆从们退下,这股子力量,似乎对异变者的影响更大,普通人不是没有影响,可看起来更轻微。 “送你到外面的大街上,然后被人撕碎?”半冷不热的,他质问了声。 古知秋瞳孔渐渐失去光彩,一言不发。 “不能送他出去,这不是要毁了他吗?”因为自残而冷静过来的郝强这时候又慢慢的有些狂躁,在理智彻底消失前,他大叫着不赞成。 姜承明回头看了一眼,对扶着他的男人点头,“先扶这傻子出去,免得一会又丢人现眼。” 被强制带离厅中,郝强不满的尾音在厅中继续回响。 “禾火,你放心,王会帮助你的,你别走啊!!” “王,还是先安排回房间,找人看着吧。”蒋雄蹙眉,上前搀扶起古知秋,压根没提把人送出去这回事。 只不过在人倚靠向他后,扯起嘴角,苦笑着对其他人摇头:“这碰着了,影响更大啊。” 看他额头硬生生给逼出热汗,其他几位团长的表情变得更发凝重。 “恐怕得体内晶核能量强大过禾火体内晶核的人,才能够抵御这种影响,还得要心志坚定,未免意外,今晚还是我们亲自看着吧。” “先封锁消息,禾火这人性子太强,传出去了,以后又是麻烦。”半年的相处,不少团长都跟人有过接触,这时候马上就有人出声补充。 “还不知道具体的影响范围,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多留意,虽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有搜集各地的特殊晶核情报,但这样的太少见了。”有感慨不已的,盯着古知秋已然想到了其他方面。 仲勐拉扯过人胳膊,把人打横抱起,迈步往外走时,命令了句:“不用太多的人,你们处理一下善后,今晚就由承明跟我守着吧。” “是。” 这些对话在那晚的古知秋耳中听得很是模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个字都记得特别清楚。 当黎明的光芒重新洒向房间,身体恢复正常后,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什么呢? 姜承明在他房中锻炼身体,而仲勐,这个已成三区王者的男人,正在大桌后认真批阅文件。 他们二人都未发觉他的睁眼。 古知秋默默的盯着看了很久。 就是那个时候,突然觉的轻松了吧。 就连每日相同的阳光,都让他觉的格外的温暖。 若不是,还能不时的听到从东南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差点以为这半年的新生活,就是他全部的曾经。 “禾火!禾火!” 大吼大叫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古知秋转身。 不远处,郝强速度极快的跑过来,挥舞着双手。 是了,这家伙被派到十六区两个月,今天正是回来的日子,古知秋本打算去接他,因为人从半个月前就不断打电话要求自己迎接,可财商部发生的意外,拖住了他。 等事情办完,想起人肯定已经回来了,古知秋也就作罢。 没成想人见过王后,马上就直扑他这里而来。 站定身子,看郝强纵跃到自己身前,他开了口,嗓音清冷,“回来了?” “啊!”点了下头,郝强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脸色又好看些许。” “多谢。”古知秋转身继续往前散步。 郝强身后跟上来,惦着脸讨好道:“手上积了一堆事情,都是些鸡毛杂事,你也知道,我最头疼处理这些,嘿嘿,能不能......” 没等人说完,古知秋便冷声:“放我那去,三天后给你。” “我真是越来越稀罕你了。”对古知秋的干脆,郝强很是开心,大笑几声后又突然停下,恼怒道:“你知道邀请帖的事情吗?” 脚步顿了顿,古知秋没让郝强发现自己的失态,应付般“嗯”了声。 郝强恼怒不已,“复兴那边不少城市都派出了代表,十九区更是早就有人过来了,就连海外的星辰王区都回复会派出人来庆贺,可东南的几个王区倒好,收到邀请却没一个愿意来的,山野蛮荒地,居然如此放肆。” 古知秋沉默着,没应声。 郝强没心没肺的继续冷嘲,“听说他们那边正打的鸡犬不宁,要不是我这几个月不在,收到回复的时候就该给他们难堪,也怪该死的寒鸦不渡,没完没了的钻空子找麻烦。”虽然要成立王域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可哪里知道西大陆的寒鸦王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麻烦,搅乱了十六区,没办法只能先平乱,圣鼎正式成立的日子,向后拖延了数月。 如今,仲勐这边的人正在全身心的准备大典。 古知秋这段日子也忙到头晕,跟东南那边不一样,圣鼎如今一统的几个王区,人口众多,多方势力共存,有的是处理不完的麻烦。 “好在,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咧嘴笑着,郝强转过头看古知秋,发现人有点走神,伸手到人眼前挥了挥,不满的叨咕,“你怎么又走神?” “没事,你继续。” “哎,咱们的步子要是能够再快一些就好了,若能统一半块东大陆,咱们也就能真正和寒鸦抗衡了。” “嗯。”古知秋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267.267:谁说喜欢 “什么事情催的这样急?”圣鼎王域成立后, 所有曾经繁杂的事情并没有简单起来, 相反的, 一些问题变得更难以解决。 古知秋也曾困惑过, 自己出现前,这个王居又是如何运转的。 怎么现在很多事情, 好似离了他就不成...... 不过, 正如姜承明说的, 王域的发展太快, 曾经的问题累积在这里, 结构和条例, 很多方方面面都还无力顾及。 这也导致了现在的困局。 所有人都忙的头尾不是, 就算是仲勐, 也有数天不曾合眼。 成立王域时的慷慨激昂, 慢慢的,所有高层都被现实唤醒, 完全不同的王区,如今要他们舍去不同, 统一为个集权的势力, 各种摩擦和小乱, 让人应接不暇。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到场?”加快步伐, 他接近于跑,眼角余光看到几位部长正同他一样, 往最大的会议室赶。 “好像是东南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仆从转身从他手中接过一半的文件, 两人一起跑起来。 古知秋刚还在房内办公, 本打算抱着文件去趟财商部,出了房门就被人拦下了,也没顾得上细问,就说跟着走。 于是乎,怀中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放下。 一路上过去碰上了不少军团的团长,这些人神情严肃,彼此点头过后,跟他并肩而行。 古知秋神情平淡,可眼中的不安光芒,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圣鼎王域正式成立到现在快三个月,盛典之后他就越发的忙碌,耳中听到的那些闲散言论,那些关于战争的硝烟弥漫,他刻意的进行了遗忘。 可是今天,这样大的动静...... 不用仆从催促了,脸色变得苍白,他脑中瞬间出现了几个最坏的结果。 一直以来,他试图寻找一个解脱,但当结果真正来临之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比的恐惧。 虽然离开了,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若干年后,等能释怀,回到故地,一切如初...... “禾火!来啦?”郝强早一步到,坐在会议室里,大门开着,他隔着一些距离就挥手打起了招呼。 勉强点头,古知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双手紧握,没有跟他人交谈的意思。 一旁的人本打算跟他聊两句,可看他面色难看,便止了声。 仲勐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后,会议室的门被从外关上。 开门见山的,他望向众人直接开口:“消息灵通的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东南大陆,王权已经全部归一,昨天晚上对外放出了风声,要成立王域。” 这消息非同小可。 毕竟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还只是说东南那边乱起来了。 三个势力斗的凶残。 毁了不少城市,伤亡惨重。 还爆发了瘟病。 直到半个月前,消息也只是说第十王区和多区联盟军打的火热,双方正在拼消耗。 “怎么会这样?短短半个月怎么就突然定了局了?他们不是有来有往,实力相当吗?” 轰然响起的议论声后,有军团长粗声质疑。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也不会束手一旁,就算现在没有精力去插手东南,也必定会做出点行动,总比日后要突然去面对一个新崛起的王域好。 东南那块地界有些特别,比起他们平原的中央地区,那边显得蛮荒偏僻,人类的数量不多,城市的规模也不大,且王区和王区间并无真正的安全地带。 除了城市,便是异形和猛兽生存的野外。 “早前传来的消息,你们还记得里面提到的数量庞大的异形和猛兽吗?”仲勐身侧,坐着个黄色长发的年轻男人,眉目清秀,说话温润缓慢。 “临水先生的意思是......那批异形起了关键作用?” 东南地界虽然穷一些,生存条件也更为恶劣,但正因为如此,平原地带的王区对他们插手甚少,了解的也不多。 而且,那些“乡野人”见识不多,但身体素质还是绝对强悍的。 之前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十八区从茂林中带出了大批异形。 但一直没有投入战斗,而且具体的数量,因为对方的刻意隐瞒和遮掩,一直以来各种说法都有。 因为怕对方故弄玄虚,也是出于谨慎,加上多方势力互相间制约抗衡,所有人都想等待时间水落石出,让他们露出自己的底子,好让己方摸清楚。 没成想,短短的时间内,一直在打消耗战的双方,突然就定了盘。 “若不是探子亲眼所见和拍摄,怕是大家都想不到。”黄发男子从位置上站起,拉下墙上用来投放的幕布,手动操控着桌上的黑色盒子,有图案,慢慢,慢慢的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张完整且十分清晰的战场照片。 所有人都直起脖子,认真盯过去。 拍摄的人应该距离战场不远,而且照相的时候,战争应该正火热。 只见...... “天哪!” 一帮子的高层,连连有人失态叫出声。 那遮天盖日,就算是照片看着都觉的异常震撼的凤鸾鸟群,那一只只高大威猛直接冲撞进人群中的变异马。 照片的最后,是一个短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和震颤,但无碍它所传达出来的内容。 有那么一瞬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画面中有很重的喘息声,大概拍摄的人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厮杀的位置是一处荒野,两方在后方城市的轮廓下,厮杀搏斗,有坦克冲撞,也有从稍高坡地上落下的炮火。 近二十万人马在中心位置交织在一起,从远看,黑压压的一堆,密密麻麻,外围的坦克逐渐失去作用,震天的呐喊声似穿透幕布,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天空中,逼近的凤鸾鸟群上,突然有火焰凌空燃烧成巨大火球。 可以看到,部分凤鸾鸟背上坐有人类,这些人正高举双手,而后突然挥下。 那幻觉般出现,足有三层楼房子大小的火球,速度极快的,砸向城市前方由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防卫线。 而后,同一时间,又有部分凤鸾鸟降低高度,一道道落雷准确的击中人群中的十区分队。 配合着这些来自空中的强大力量,一时,下方的十区兵马乱了阵脚。 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拍摄的画面又一次颤抖起来,隐约听到闷雷般的响动逐渐靠近。 画面的尽头,密密麻麻移动的黑点,正速度放大。 所有马背上都有骑手,这帮人角度刁钻移动极快的穿梭着分割开十区战斗中的战队。 又一点点配合着天上的力量,很快蚕食。 “十......十区怎么样了?”双手啪一声拍上桌,古知秋瞪大充斥着红色血丝的眼睛,猛然站起。 视频已经结束了很久,可会议室中还是长久没人说话。 短短的画面带给他们太大的震撼,这一幕魔法般的晶核战斗方式,完全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十区江柏峯已沦为阶下囚,统一东南的正是这支军队的主人,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闻人诀。”冯舟没顾上去看那些面带诧异和惊讶的部长表情,抬头看着失态的男人,眸中有些担忧。 ...... 闻人诀最近有些头疼。 刚回十七区,手下部长全数在外,很多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处理,从没有过的忙碌,让他不耐。 但他头疼的,不是这些事情。 当然也不是前线越来越热闹的战场。 十三区中有书易和炎振守着,他很放心,至于前线,天眼之一隐身跟在潘之矣身旁,有点动静他也能知道。 对战事,他既然放开手,就不会多做干涉。 “你怎么能一走就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走后,他们哪里都不让我去,我到底还有没有人权可言?” 在莫名冷战了半个月后,白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找上门算账了。 虽然压根没察觉到人在跟自己冷战,刚回王居的那半个月,他少见的参加了不少宴会安抚人心,等发觉人话少的离奇后,闻人诀反倒觉的轻松。 可这样的安稳日子,在前天终结。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虽然我不信,但所有人都说,你喜欢我喜欢的不行,喜欢的要死,喜欢到要把所有的好都给我,可看你的态度,你哪里喜欢我了?” 翻过文件,闻人诀自动屏蔽声音。 白檀很生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觉的自己可以依靠算是朋友的也就闻人诀了,可人倒好,一声不吭的离开王居,一走数十天,走也就算了,他底下人就因为他不在了,连自己都不准出门。 虽说以前在家里时是关习惯的,但到地球后,他身到心都玩野了。 别提多难受。 人回来后,开心激动雀跃是有的,莫名的还有点小怀念。 白檀扭捏着要不要去主动见人的时候,心中还有点小愧疚,毕竟他在人刚离开王居的时候,开心雀跃的心情也很强烈。 可是想起对方对自己的这份不重视,他决定跟人冷战。 于是,更让他恼怒的事情发生了,闻人诀对他的保持安静,似乎很欣慰。 憋了数天,白檀的傲气小心思全部放下,气急败坏的连声质问。 可闻人诀倒真温柔起来,没对他动手,但也没搭理他。 “你这叫冷暴力你知道吗?你这样怎么能算是喜欢我呢?”在王居的日子里,白檀听到很多人说闻人诀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可以放弃王者尊严。 一开始听还是嗤笑的,可下边这些人太能讨巧,都以为说闻人诀喜欢自己,他就会开心。 慢慢的听的多了,白檀......还觉的有那么些道理了。 难道?真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喜欢我,你就得对我好一些,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比如你走这么久,我很担心。”确实有担心过那么五分钟,白檀睁眼说瞎话,“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很容易被感动的,你拿出点行动,我就相信你喜欢我了。” 闻人诀皱眉,微转身,懒得看到人。 连续几天被喜欢二字轰炸,他有些......失了耐心。 反正也还没用过......不如别要了? 白檀不知道他在转什么心思,伸手拉扯人衣袖,“出去走走吧,你闷了很多天。” “谁告诉的你,我喜欢你?”语气温和,一点异样情绪都听不出,闻人诀终于放下手中文件,微笑着伸手摸人额头,轻声问了句。 268.268:风中凌乱 白檀很久没跟人这样亲近, 感受着额头上手指的温度, 老实道:“我在王居里大家都这样说。” 闻人诀平静的“哦”了声, 温柔道:“比如呢?” “盘子啊, 他天天都跟我这样讲。” 盘子是他的贴身仆从,从到王居后就开始照顾他。 闻人诀离开王区办事情, 为了安抚白檀的情绪, 自然什么都捡好的说。 生了张巧嘴, 偏偏又心细如发, 很多相处中正常不过的事情, 被他一点点分析出来, 听得多了, 死的也成了活的。 “嗯, 他不太适合继续跟着你。”中指拨弄过白檀睫毛, 闻人诀平淡的说了句,扭头后不在意道:“明天开始换了吧。” “换了?”白檀音量一下拔高, 皱着眉头不爽,“为什么?就他机灵一点, 其他人都跟木头一样, 不换!” 闻人诀收回手, 拿过一边倒好的水抿上几口, 目光落在文件上,没有回应。 白檀蹲在他身旁, 跟着莫名安静了会。 只不过看他又要拿笔写字, 伸手拦了下, 把笔筒抱到了自己怀里。 闻人诀伸手取空,自然得分神看人。 见白檀屁股着地,身子后仰着,牢牢护着笔筒一脸的抗争...... “拿过来!”声音加重了点,只是神色和语调都很正常,白檀自然不惧,他据理力争,昂着头表示不满,“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要给我自由,保护我,对我好,还要耐心听我说话,并给我权利,以后还要送我回星际。” 轻叹着气盖上文件,闻人诀半侧过身,挑了挑眉。 白檀倒是把他当日的话,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了。 只不过...... “你把自己的权利记得这样牢,那义务,是不是也该尽一尽?” “义务?”白檀脸色变了下,很快又理直气壮,翻着白眼表示不屑,哼哼道:“你又没说过要我干嘛。” “确实是我的不对。”眯着眼睛看人,闻人诀含义颇深,伸手提过桌上话筒,很快拨通,沉着嗓音命令:“把东西抬过来。” 眨巴着眼睛看人,白檀对人爽快的承认错误感到心慌。 他很怕闻人诀突然就翻脸。 双目紧盯着,嘴却还不肯老实,“抬......抬什么过来?” “我送你个礼物。”闻人诀温和依旧,看他惊慌戒备,安抚的笑了笑。 “别以为送我个礼物我就会原谅你,你下次出门一定得带上我。”叨咕着,白檀虽然说不感兴趣,可脖子探着,视线已经瞥向门外。 闻人诀对他的言不由衷微微摇头。 亲卫们的动作很快,两三个大男人抬着就进来了,后边还跟了位,手上抱着。 白檀站起身,抱着笔筒还不肯放,走上前去看。 因为遮盖着蓝色的花布,里面的大物件是什么,一时还不能判断出来。 亲卫们抬着到角落,放下后很快撤了出去。 白檀回过身,好奇的眨眼睛,雀跃道:“是什么?” “你掀开看看。”伸手把桌上文件推到一边,闻人诀歪着脑袋,右手托上腮。 白檀“哦”了声,双眼变得明亮,之前他还说别想收买自己,可现在的神态,兴奋的很是明显。 没办法,谁让这是闻人诀第一次送他礼物。 说真的,他早就好奇的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强撑着的高冷不屑,在掀开蓝布后消失,白檀盯着白色的钢琴发了会儿呆,扭回头时,满面的诧异,“钢琴?” 闻人诀点了下头,“弹弹看。” “呃......”其实没等人说,白檀的右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抚摸上琴键了。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外和喜悦,歪着头,视线落在钢琴上,其实早有这想法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手头上的事情太多,顾不上。 若说白檀什么时候的样子最为让他惊艳,那无外乎是那次晚宴上,巧合的几首钢琴曲。 和以往高傲中带着些敏感不同,沉浸在乐声中的白檀,身上那股子安抚人心的纯粹宁和,很能吸引他。 某一个方面,这股子气质有点像是昔日的夕阳。 顽强中带着的韧劲,那股子濒死也还存在的温柔,催动他魂灵中的凌虐之欲。 可,还是有不同的。 比起夕阳的脆弱,白檀本身也不强悍,但他敏感下的脱线行为,总能让人杀心未起就添无力之感。 坐到钢琴前的白檀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千年顶级世家养出的宝贵金人,个人的性格在那时候会被收敛,和云暮不知世事的单纯不同,白檀身上的那股子纯净,完全是来自云端之上的无心之举。 他知道生死和权势之别,但因为过高的身份而完全没有参与感。 指尖已按下琴键,可因为闻人诀的话,白檀很快收回手,别过脑袋高傲道:“你让我弹我就弹?” “......”突然冷下来的空间中,白檀吞咽着口水,眼角余光里,闻人诀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咳......弹就弹,先说好,我这可不是怕你,我是给你台阶下!”整理了下袖子,白檀脸色自然的坐下,双手按上琴键,闭上眼,想了下琴曲。 眼还未睁开,手指便已经开始灵活跳动。 流水般清澈的乐声从他指尖倾泻,闻人诀歪着脑袋,目光渐渐迷离。 从自己脑海里搜寻乐谱,白檀找了首旋律较为轻松的,曲过半,方才缓慢睁开眼,不自觉的,看向闻人诀。 人在大桌后坐着,身上银色花边的衣服看着高贵神圣,右手托着腮,脑袋歪斜,双目直勾勾的,就那么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弹奏着的手指微顿,节奏瞬间乱了下,白檀仓惶低下头,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键,找回曲调却乱了心神。 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还从未看过闻人诀用那般迷蒙的眼睛,盯着自己。 幽深黑瞳中,似带有浓烈的情感。 想起那些人整日在自己耳边叨咕的,白檀羞囧有,不安有,紧张茫然,所有情绪轮换着骚扰他的心。 “淡定,淡定,平常心,平常心。”注意着手上不出错,他开始为自己的慌乱找理由。 正常嘛,这样的心态,毕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自己,而且这个喜欢自己的人,还坐在不远处看自己弹琴。 就算不喜欢他,也会感觉到怪异啊。 第一次,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近距离相处。 以前在星际,就算是同学园的学生,又有几个敢跟他近距离接触呢?除了两个狐朋狗党,那也是因为自小的交情。 其他人看自己,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同样地位的家族子弟们,接触又都客气疏离。 若在星际里得知有人喜欢自己,白檀或许还能淡然点,可偏偏这是在地球,在家族里人都管制不到他的地方,莫名的,他有点不可告人的,犯错心理。 就似乎已经背着家里人,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温暖平和的乐声流淌在房内,一首停下的间隙,他悄悄的,抬头看了人一眼。 闻人诀闭着眼睛,头还歪着,面容平静的呼吸,好像,已经睡着了。 什么嘛......压根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小错误啊,也是了,人不会弹琴,白檀眨着眼睛,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人身上,手指跳动着,已经弹奏起了另外一首曲子。 闻人诀这两天没日没夜的看文件,白天也在不间断的会见人,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休息应该很难得。 虽说盯着闻人诀,但白檀的心绪已经飘散。 人真的喜欢自己吗?他在考虑这个问题,很快的又想,万一喜欢自己呢?好吧,他现在是有些相信的。 如果喜欢自己,那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他是不可能留在地球的,啊!不对,还是先想想当前的事情,自己每天晚上都跟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睡在一张床上,真的合适? 之前他自以为难得平等的友谊,现在的性质可变了啊。 男人喜欢男人......联盟三大星系只有玛蒂星系认同同性婚姻,虽说圣天星系的人也能去那边登记,可是家族里的人怎么可能答应? 不对!!! 指下节奏离奇快起来,白檀一点没发觉的,还在疯狂加快弹奏的速度,找个罪犯之星的人结婚,自己是疯了吧? 啊!又不对!! 近似于崩溃的恍然大悟过来自己又不喜欢闻人诀这个事实,所以为什么他要庸人自扰的考虑和人结婚这种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闻人诀享受着难得放松的休息时间,直到白檀指下越来越不对劲的凌乱音节传出。 可是明知道人喜欢自己,享受着人的庇佑和欢喜,却不能给予任何回应,这样好像更不合适啊! 这可不是白家人的作风! 白檀觉的自己的良心已然受到了煎熬。 闻人诀睁开眼睛,冷冷的睨视着人好一会,看白檀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一会儿猛烈摇头,一会又面色潮红的无声张嘴呐喊,对传出的噪音一点察觉都没有。 摊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抬起,他轻轻敲了桌面一下。 后方空无一物的角落,突然有个男人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头也不回的,闻人诀盯着白檀冰冷下令:“扔出去!” “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快步走到白檀身后,双手用力,提过人肩膀直接拎起来,又快步向门口走去。 白檀指尖离开琴键,傻愣了半天,迟缓的扭头刚想问怎么了。 “砰!”房间门在他眼前甩上,差点没砸到他的鼻尖。 茫然的眨眼扭头...... 房外守着的闻人诀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后知后觉自己被人下令扔出来,白檀刚还满心愧疚,不知以后如何跟人继续接触,这时候却只想抄刀进去砍人,而后血溅三尺。 “闻人诀!你这个天杀的,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用尽全力的嘶声呐喊,惊动了院落中树上停留的小鸟,扑簌着飞向蓝天,走动着的仆从们也被这声大喊惊动,震惊的纷纷望向了风中凌乱的......白随主。 269.269:怒气冲天 “你闷在房里半个月了, 就算手头事情多, 是否也该出去走走?”冯舟敲开人房门, 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有半天, 见人戴着眼镜低头看书,愣是连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禾火......不对, 应该说古知秋这人, 除了刚被他们救回王区的那半年, 看着颓丧而衰败, 等恢复些精神, 这人对自己的方方面面都挺讲究。 已经很久没从他眼中看到那股子阴郁。 如今的形容仪表虽然正常, 穿了件白色衬衫打底, 外套撞色卫衣, 衣服边边角角熨烫平整干净, 即休闲又考究,刘海一部分抓向脑后, 一部分零散的落在额前,他本该是那种让下属看到会胆战心惊的上位者, 让人完全没有肖想的胆量, 如今却因为体内的特殊晶核, 让人在不经意中, 会对他产生觊觎,说来可悲。 冯舟理解这种落差, 试想一下这样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 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禾火, 禾火,合起来不就是个秋字嘛。 刚带人回来的时候,王对他的身份和来历并不很在意,仲勐就是如此,不是很爱去探究一个人的内心,尤其这个人的过往如果曾经受到过伤害。 这是他的体贴,冯舟等一并下属,多多少少,曾经的生活中都有伤口。 他们会这样誓死不离的跟着仲勐,一半是因为人的能力,还有一半,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体贴和包容。 可,作为一个快速吞并壮大中的王权,在古知秋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能力后,身为谋士,冯舟等人不可能继续心无防备。 让对方打开心防的,应该是那次意外的晶核能量溢出。 不过,就算人愿意诉说自己的过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屈指可数。 圣鼎王域中除了仲勐外,便只有他和临水二人知道禾火真正的名字与来历,那次会议上,人表现出的不自然和惊慌,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比如说郝强,最近经常有意无意的想从他口中试探出点什么。 “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话音有些清冷,古知秋眼中的文字很是飘忽,他虽然在看书,但已经半天不曾翻页。 “我知道。”王域成立后,王把财商部一拆为二,这段时间,都是禾火在联络管理。 轻声叹了口气,冯舟看了眼门外,最终还是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 站到古知秋身前,低着头看人,语气认真而严肃,“你是否想回东南?” 他不会无故来问这个问题,这几天,仲勐也有这个意思,想问问古知秋心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曾经的过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呢。 “回东南?”嗤笑一声,古知秋头也不抬的自嘲一句,“我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家族,势力,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弃,如今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回到第十区,又能如何呢?救出江柏峯吗?可有过的那些伤害和隔阂,那些背叛和仇恨,并没有消失啊。 “是,你现在回去什么也做不了,而且那些过去都是属于古知秋的,可你禾火是我们圣鼎的人。”冯舟这样说着,拖过凳子坐到人身前,苦笑继续:“我想这样告诉你,但是王......” “王?”停顿之后是疑问之声,古知秋抬起头,双目中郁气复杂纠缠。 “王说了,你若是想回东南,可以让郝强陪你走一趟。” “郝强?”古知秋诧异了,这可不单单是一个人,郝强手下有三个战部,也就是一个战团,仲勐说的让人陪他走一趟,绝对不会是让他们二人孤身去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的圆框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掩盖了他满眼的狼狈和意外,震颤与感激。 “王不怕引动战争吗?”带着这样多的人马去东南,想也知道涅生那边会是什么反应了,可是对当前的圣鼎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和涅生王域发生战争,而是尽快的入主复兴。 这个时候和东南那边发生任何的冲突,都是不值当的。 “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们的王?”冯舟脸上表情复杂,但笑容中带着暖意,无奈道:“他第一考虑的是人,而后才是事情,不是吗。” 古知秋不说话了,捏着书角微用力,指尖穿透纸页,语气莫名低哑,迟缓的一字一顿,“其实,我没打算过回去。” 冯舟伸手从他手下抽过书,随意看了两眼,目光移向门口,不在意般轻声:“作为圣鼎的谋士,我不希望你回东南,但作为你的朋友,禾火,你若想去,我一定会支持你,我相信,郝强就算不明白缘由,也会愿意陪你走这一趟。” “我......”张嘴欲言,可不知为何,古知秋最终还是沉默。 冯舟细声温和,“临水也说就算你带着人回去,他依旧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 房中安静下来,半天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一个转头看窗外,一个低头看桌面。 静谧中,很是默契的,冯舟忽然扭回头,而古知秋也迟疑的,抬起了脑袋。 二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却没有一人主动移走,冯舟露出些笑意,突的开口问了句,“禾火,你可曾想过,自己当年的事情并不单纯。” “我想过......”怎么会没想过呢?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太过震动,他和江柏峯都没能静下心来,之后有过查探,但因为消息断了,后续又不间断发生不好的事,到后来,这茬便被扔到了一边。 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心中已不知道多少次把源头仔仔细细的想了又想。 “那颗晶核的来历,你当年并没有查清楚,对吗?”冯舟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起这个话题,就算古知秋当时敞开心扉告诉他们自己的过往,但因为忌惮人心口依旧腐烂,他和临水都不敢仔细跟人探讨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可是现在,十区已经不复存在,过往的一切都应该翻篇。 “消息断在黑路上。”当年所有的线都被斩断了,后来,争斗起,已无心也无力再去关注这些,现如今,东南变动这样大,再要探究,更是无从查起。 “其实如今的情势反倒能够看的更清楚。”冯舟沉吟。 “什么意思?”古知秋紧盯着人瞳孔。 冯舟和临水都不简单,他二人应该有个统一的看法,否则也不会轻易开启这个话题。 “当年的势力太过杂乱,可现在东南局势已定,你吞的这颗晶核,可以说是十区动荡的开始,那么只要看看现在得利的人是谁,当年之事就很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冯舟和临水都认为,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意外。 “可是,”古知秋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不过......“也就是现在的复兴有能力判断出一些特殊晶核和晶核能量的大小,但是当年,别说判断晶核能量了,大家都在一知半解的探索异变,若是真有人在谋划这件事情,他不但得知道这颗晶核的特殊性,还要大致了解它的能力,这......怎么可能呢?” 这也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敢往涅生王域那边考虑的原因。 “是啊,我们也这样想过,可你看看寒鸦不渡。”点到为止,冯舟留出时间让人自己思考。 ...... “让开!”随手把半湿头发拨弄到耳后,书易怒目圆睁,推开铁墙般挡在身前的王居护卫。 “先生,书先生!”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护卫还是左右遮挡着,不让人冲过去,“王正在召见从前线回来的部长们,您有事情就先等一等。” 对十区的战争中,炎振和书易被留在了十三区稳定局面,几个王区的战部全部汇拢到一起,由刚加入的潘之矣作为谋士前往十区征伐。 今天,正是他们回来汇报的日子,王一早就在会议厅中等着听详细过程,十区目前除了还孤立顽抗的两座城市,其他皆以在掌控之中,这次汇报后,怕接下来就是讨论王域成立的相关事宜了。 书易比起他们,回来的早两天。 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动静,可今日得知蓝岸和潘之矣等人全数回来,他却变了样子,神情激动的就冒雨赶来王居。 因为在会议中,护卫不敢放人,再看人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是赔上了小心。 炎振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见书易的状态明显不对,且还在跟护卫们拉拉扯扯,往日的风度是半分不要了,他上前强势把人带到一旁,紧张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先前跟自己驻守十三区很正常啊,就算是回来王区的这两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了呢。 “滚开!”甩开炎振的手,书易看都不看人一眼,从腰中抽出□□,直接顶上护卫脑门,冷声道:“你让是不让?”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护卫表情僵硬,但还是固执的挡在身前。 他也是没办法,真这么放了人进去,同样难逃责罚。 炎振看着人,发现书易眼中少有的固执坚持,怕再这么僵持下去伤了人,只好对护卫摇头,“你放先生进去,有什么我来和王解释。” 护卫迟疑了。 炎振跟书易不一样,他是十七区中真正手握实权的部长,就这么一会的晃神,书易已然拨开他,快步到门前,深吸口气后,双手用力,砰一声推撞开门。 会议厅在房子内侧,拐过两个屏风就可见一厅的人突然扭头过来看他。 收敛了下面上表情,书易大步上前,直视着闻人诀后单膝下跪,大声道:“王。” 闻人诀脑袋后仰着,斜睨着下方,沉默半天后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270.270:魔佛同宗 书易很直接, 硬气道:“闯进来的。” 闻人诀愣了愣, 含义不明吐出句, “厉害了。” “王?”炎振急匆匆跟着进来, 见书易一人站在厅中央位置,所有人都面带诧色注视着他, 赶忙下跪行礼。 闻人诀目光在二人身上转动, 沉默会后, 点了点头, “先坐下。” 一旁候着的亲卫上前添了两张椅子, 炎振走到左侧坐下, 可书易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位, 目光坚定的, 注视着上方。 维端意外, 心识中迟疑的唤了声:“主人?” “你还有何事?”闻人诀不冷不热,面容平静。 扯起嘴角僵硬笑了下, 书易忽的转身,目光犀利扫向两侧的诸位部长, 清冷音调, 慢悠悠道:“我有几个问题, 想要问一问在场的各位。” 闻人诀微眯眼睛, 抬起胳膊支撑下巴,没有发话。 和书易目光相对的人, 都有些意外的愣神, 像是红雨, 早便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书易是个温和的人,除了在闻人诀面前偶尔像个刺头,他在其他人面前并不如此,所以今时今日奇怪的举动,加上现在锋芒毕露的眼睛,所有人都觉得不适。 严苛目光,一个接一个人打量过去,最后,盯住了潘之矣不放。 潘之矣双手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巍然不动。 就算书易现在颇为咄咄逼人,他依旧冷淡中带着不在意。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潘先生就下了个命令,当时有很多人表示不解,”在领着大军出发还在路上时,潘之矣就给前线的向阳下了命令,让他带领手下所有人撤离出秋、冬、花三城,“三城是我们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拿到手的,相当于插进江柏峯肉中的刺,更是我们打击十区的前哨站,可以说我们之所以快速出兵,有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要阻止江柏峯夺回城市。” 目光落到向阳身上,书易语气低沉起来,“向部长当时想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不甘心吧。” 向阳没说话,神情坦然。 “若不是王令在手,这个命令怕是贯彻不下去的。” 书易没有夸张,潘之矣本身加入他们的时间就不长,且到闻人诀身边的过程,高层们都很清楚,对这样一个人,没人敢说完全放心。 包括让人作为领军的谋士出征,这件事情背后的非议也不小。 只可惜,闻人诀的命令既然下了,又哪里有更改余地。 而潘之矣的第一个命令,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当时就激起了各位部长的反对,人倒是不慌不忙的甩出了王令。 若非如此,几位部长包括向阳,非闹翻了不可。 也就是闻人诀,听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后,问都不问。 当时就算是书易自己,心中也很是不解,琢磨了数天当中用意。 只是没等他想明白,消息就传回来了。 驻军撤离后不久,城中居然生了瘟病,那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症,人得后会发热发烫,抽搐抖动,有的人发作时还具有攻击性,思维会变得相当混乱。 几乎无药可救,也可以说是人为造成的后果加重。因为三城不久前才经历了动乱和战争,太平日子没过两天,大军撤离,百废待兴,哪里知道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情,数百万居民在不安中,日渐暴躁。 原有的管理阶层被消灭,向阳等人入主后构建的只是暂时的管理机制,他们走的匆忙,城中本就混乱不堪,没了应对的王权组织,也就没了可以镇压和统一组织的力量。 惨剧,不可避免。 “潘先生说得到了十区要发大军的消息,为了避免弱势下的力量消耗,先集合起全部兵马,所以下令三城驻军撤离。”这正是潘之矣后来告知所有人,包括外界,他让撤军的理由。 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因为江柏峯在拿回原来被十三区占领的城市后,本就出动了战部,准备伺机拿回三城。 “可是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潘先生!”咬牙加重声音,书易脸上笑容还在,目中却诡异变得通红。 潘之矣面上的慵懒表情不见了,瞳眸黑深,没有说话。 书易望进人眼中,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被压抑的语调扭曲而疯狂,“驻军刚撤离,三城就爆发了瘟病,是不是很巧合啊,诸位?” 黑虎右手捏紧椅子扶手,侧过头去。 向阳目光晃动,没有吱声。 红雨一早就移转了视线,这时候看不清神色。 蓝岸翘着二郎腿,一如初始的漫不经心。 炎振左右看看,最终沉默。 书易面上悲恸,可喉咙底还虚假的发出笑声,一声没断,一声又续,近乎于哀鸣,“三城混乱秩序崩塌,病魔横行,同族相残,何等人间惨状?” 向阳带领战部撤离后,并未离城市太远,他们驻扎在外,等待后方潘之矣等人的到来。 城中居民在等不到救助后逃离出来,外有向阳他们冰冷枪口相对,何况就算能够越过他们,前路也是其他王区,不会允许他们这样的流民进入。 他们唯一能逃难的地方,只有后方的第十王区。 虽然被占领了数月,可他们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是第十王区的人。 “三城之中,已经死伤的不算,加起来有近百万人同时涌向后方的十区城镇,江柏峯正在收拢民心,这时候当然拒绝不得,也根本无力拒绝。”逃难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从一座混乱的,几乎是人吃人的城市中逃离出来,后方有他们自己王区的城市却阻拦他们进入,在之前的灾难中,这些人又或多或少的失去了亲人。 矛盾,绝望,悲伤,一触即发的混乱和抗争,遍地开花。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潘之矣带领的大军才能摧枯拉朽般,轻易攻夺下无数城镇。 到最后,快速逼近王城。 这一次的战争,闻人诀这边损伤小的可以不计,对这样大的战略和结果来说,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 “你们看到那些城镇里的样子了吗?”书易问着,终于舍得把杀人目光从潘之矣脸上移走,从怀中抽出一沓子照片,他忽的扬手抛飞,零零落落的,散落了一地。 闻人诀在王位上坐着,视线从地上铺满的照片上掠过。 不约而同的,黑虎等人也跟着垂头去看。 那一张张,一幕幕,堪称人间地狱。 抱着孩子痛哭的妇女,拉着老人茫然走在街头的重伤男人,几个畏缩在一起孤苦无依的稚童,堆叠在街道口,小山般高的尸体......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闭着眼睛,书易不忍再看一眼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任由无奈的泪水从自己脸上滑落。 撕心裂肺的,直勾勾盯着上座毫无动容的男人,问了一声,又接着一声。 “我可以接受战争中的残酷,也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不能避免的牺牲,从来就没有可以轻易得来的话语权,可是,说到最后,我们是人啊,最基本的要求不就是人性吗,今时今日如果可以为了目的如此灭绝人性,他日,我们的信仰和目的,又在哪里?” “潘之矣......”瘦弱身子这时候却似乎拥有了无穷力量,书易不再看上方那双幽深的眸子,而是转身,步步逼近到潘之矣身前,语气放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王权在你眼中,是何物?” 潘之矣站起身,毫无畏惧的盯着人,平静道:“统治。” “那么统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获得力量......书先生想跟我说什么呢?仁义道德吗?”潘之矣很是冷静的和人对视。 书易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力量应该是手段,而非目的,王权最终要的是秩序,是仁道,而非力量。” “在获得足够的生存资本之前,谈论这些是否太过奢侈?”潘之矣似笑非笑,“您也是谋略之人,怎会不明白战争之下生灵涂炭,这是天命。” “别把你的目的强加给天,为了力量不择手段,最终只会背道而驰,这天下人心,不全在你手心之中,你心成魔,还想身成道吗?盲目追求一个不是结果的结果,最终只能迷失自己,你连自己都赢不了,还妄想代天?” “先生真是能言巧辩,可先生也知道,如今我们王域入主,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研制出可以医治瘟病的药物,更不惜代价发放大批物资救治居民,安抚流民,先生未去走走吗?第十王区那边现在最感激的人是谁?是我们的王,是我们即将成立的王域,这不就是天命吗?” 书易冷笑一声,目光落到潘之矣身后,质问般,一个个对视过去。 “民心是什么呢?是言论和所见可以轻易左右之物,先生的意思我懂,若成魔则会天下诛之,可魔与佛本属同宗,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真相吗?”潘之矣微笑,语气森冷,“这样珍贵之物,知道的人不需要太多,大部分人只要认同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答案就可以了,不是吗” “王权接替,总有动乱,可如今十区的救世主是谁?这些少去的动乱之下会少死多少人呢?先生可有计算过?且不说之前,若真要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攻打过来,又将增加多少伤亡?” 271.271:满城风雨 “没有一场不牵连无辜者的战争, 可说到底, 战争是士兵的使命, 是我们这些当权者应该去拼杀搏斗的主场, 应该为此牺牲死亡的,是我们!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潘之矣, 你今日可为了一个战略目的牺牲百万人的幸福与安宁, 来日, 你未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叛离主上, 倒戈相向王域, 你拿什么保证, 你的毫无底线将来能够约束你自己和你手上握有的权利。” “我想问问在场的诸位......”看潘之矣还打算说, 书易直接甩袖绕过他, 逼近到黑虎身前, “若是您,今日动乱的是十八区, 于心可忍?” 黑虎粗壮胳膊抬起,却是撞了撞自己胸口, 尽在不言中。 拉扯起嘴角, 书易走向他身旁的向阳, 低声道:“您在三城驻守了这么久, 那里的天,那里的水, 那里的人, 应该有很多记忆吧?” 向阳双目盯着他, 表情很是复杂。 “那么您能够听到那些哭喊,那些哀嚎,能够看到那些苦苦挣扎的普通人吗?” “同为女人......”书易一个也没放过,走到早就扭开头,静默着的红雨身前,看也不看人,幽幽叹了句:“此次灾难中,死伤最大的是妇孺儿童,若说这些普通人手无寸铁是弱势的可怜人,那么她们呢?她们的境遇,您将心比心,能够体会一二吗?” 红雨的出身在他们这里,并不算秘密。 孤苦无依,被买卖多次,辗转在大家族和男人手中,毫无尊严的苟且偷生,最后被送给自家的王,九死一生博得出路。 这次灾难中,有很多稚童失去了父母,那些孩子,他们以后的境遇呢?或还不如红雨幼年。 潘之矣保持了沉默,他安静看着书易擦肩他走到另一边。 蓝岸神情一点没变,始终是漫不经心,哈欠连天,等着人到身前来说教。 书易确实来了。 可只盯着他看了一眼,便冷道:“蓝部长出身高贵,想必是无法体会了吧?” 蓝岸挑了下眼角,张嘴准备说什么,谁知道刚才对着一众部长苦口婆心的书先生在他面前却万分干脆,放下一句话后,直接就走了。 呃......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憋了回去,蓝岸扭头看人走到炎振身前。 炎振很紧张,这段时日来他跟书易呆在一起最久,清楚人教训起人来何等严厉。 虽然说这次的征战他没有份,可现在,看人一个个的教训过来,怕自己也难逃吧? 说两句也就罢了,怕就怕,书易用那般悲凉的目子盯着他啊。 “炎部长应该也不认同吧?” 炎振愣住了,本能的张嘴“啊?”了声。 书易却直接跨步过他,走到王阶下,抬头直视上座斜靠之人,沉声道:“若只在乎结果而不看重过程,最终,我们将被眼前的得失蒙蔽双眼,再也看不到远处的威胁,王权就如同辆高速疾驰的车子,我们要看的绝对不仅仅是眼前,没有方圆讲究,车子乱开,坠落深渊是早晚。” 闻人诀端正坐姿,因为都是部长级别的心腹高层,他今天连面具都没有戴。 眼眸微阖,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 在这压迫人心的绝对安静中,黑虎首先站起,大跨步到书易身后,无声跪下,一字不发。 向阳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又落到上座的王身上,迟疑了会,跟着起身,跪在人身旁。 他二人一动,对面的蓝岸就勾起了嘴角。 二郎腿放下,却是整理起了自己上身的衣服。 炎振为难的左右打量,看书易依旧一动不动的仰视上方,双唇紧闭脸色凝重。 红雨是第三个起身的,路过潘之矣时,点了点头。 潘之矣很轻松的回了她个笑容,云淡风轻。 又一个跪下的...... 维端急了,隐身中的天眼围绕厅内急速盘旋,它慌道:“主人?这怎么办啊?这不是在逼您吗?” 确实算得相逼了。 闻人诀瞥目看向潘之矣,人双手垂在身侧,一点紧张也看不出,注意到他来自上方的目光,颇为恭敬的点了下头。 炎振不愿意参与这样无声逼迫王的行动,可他心中,多少也存在着不忍。 一双大眼,情绪丰富的看着闻人诀,欲言又止。 蓝岸倒是场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改变神色之人,除却之前书易跟他的简短对话让他很是措手不及,如今场中的景象,他就像是完全看不出其中的一触即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没有睡好,哈欠连天的迷蒙双眼。 收回落在潘之矣身上的视线,闻人诀目光幽深,盯着下方无声下跪的数人,轻轻叹了声。 “书易。”他起身,站在最高处,好好打量了人片刻,方才顺着王阶,踱步而下。 这过程因为厅内无声,显得格外缓慢,黑虎等人,不自觉的紧绷了身子。 银色的长袍衣摆如水般,流淌过台阶,闻人诀最终站到了人身前三步处,低缓开口:“瘟病的爆发,始料未及,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书易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疾言厉色道:“人心最知冷暖,或可迷惑一时,但绝不可能颠倒黑白一生,为王者若认同不择手段,则王域不宁,王规权威全部形同虚设,您......” “住口!”沉声喝止,闻人诀看人怔愣神色中全是悲哀凄凉,有些不忍的伸出手去,轻轻落在人肩膀上,侧过脑袋高扬音调,严厉道:“潘之矣此次作为主要谋士出征,过程中多次判断失误,处置不善,理该被罚。” 收回手,闻人诀又慢步到潘之矣身前。 男人低身跪下,恭敬应道:“是。” “来人!”闻人诀高声,门外很快有护卫推门走进,闻人诀凝视着潘之矣头发,平静道:“拉下去,打五十鞭。” “王?”蓝岸有些诧异的叫了声,他倒不是赞成潘之矣或者说支持对方,对他来说,何种手段又或者做了什么都不重要,关键是如今王域即将成立,正是用人之际,潘之矣加入虽然不久,但处理事情的手段他见识过,跟书先生一样,一个顶他们三。 五十鞭子......王居中的处罚,那用的都是带倒刺的异兽软骨,不死也残啊。 就算体内有晶核,身体素质强悍,那也是死般痛苦的刑罚啊。 对一个战斗力不高的谋士来说,是否过了? 真打下去了,王域成立前,人铁定起不来了,到时候一堆的事情,他想想就头疼。 “是,谢谢王。”潘之矣倒是淡定,半分动容都没有,很老实的跟着几个护卫走出去。 闻人诀视线落在他背上,很久才收回,俯视着依旧直挺下跪的几人,语气和缓道:“起来吧。” “是。”黑虎等人面有异色,但都麻利站起,不敢再多言。 闻人诀越过几人,亲自俯身下去,从地上捡起几张散落的照片,认认真真的一张张翻看过去,又拍打干净,整理在一块后,递到书易手上,温言道:“先生说的不错,当权者必须有所担当,十区惨状确实让人不忍,后续的安置和稳定,便由先生全权接手,先生可愿意累这一遭?” 书易从潘之矣被拉出去后便没了声音。 身子僵直站着,直到闻人诀把照片递到他手中,察觉到王者手上的温度,他也依旧没有软去一点,抬眼看人,他心中郁结失落深深,双眼之中还有不甘和失望,紧紧攥着照片,最终,还是无奈的点头,暗哑艰涩道:“是。” 只能如此了......他不傻,怎会不明白属于王者的心思。 潘之矣再阴毒,可事已成定局,站在闻人诀的立场来说,不管如何看待这件事,都不可能让潘之矣认下这个错。 找个由头责打五十鞭,看着是狠,可未尝不是一种包庇。 同意责罚潘之矣,这是一种态度,没有让潘之矣离开,更没有杀了他,这同样也是一种态度。 书易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若闻人诀真就从头到尾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或许他也可好受一些,他不认为闻人诀今日的这个妥协,是他带着几位部长相逼之功,虽说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他相信绝对不是主要。 闻人诀心中必然也存在着考量,所以他才会让自己去负责后续的接管,这是在安抚自己,同样也是在处理后患。 对书易来说,惨剧已经发生,如今他唯有尽全力妥善解决好后期的安置,减少伤亡,才能让自己备受煎熬的良心稍安。 ...... 大胜归来的从军谋士,首功之臣,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奖赏,反倒被从王居中拖出,当众责打了五十鞭。 听说打到四十鞭时,人已经痛的昏死过去,可行刑之人却无半点手软,一鞭不少的抽完,人被抱下去时,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闹得满城风雨,各方安插的内探早已经把消息回传,就算是普通居民,一传二,二传十,闹得街头巷尾人人谈论。 “说是行军途中处置不善,扯什么蛋呢,这分明是新老谋士相斗,一方遭殃。” “哎,可怜了这个潘......潘......潘啥来着?”黄牙男人大声咧咧,有菜叶从他口中喷飞出来。 领桌注意着他们动静的一个白嫩小少爷,正紧巴巴看着,见这一幕,反身撑桌,恶心的当场“呕呕~”干吐。 闻人诀点上烟,摆放在他桌前的碗筷动都没动。 身旁白檀挪坐过来,脸色发白,嫌弃道:“走吧,不听了,好脏。” “叫潘之矣啊,你个猪脑子!”和黄牙男人对面相坐的朋友倒是不嫌弃,拍了拍桌沿,指责友人的忘性。 闻人诀仰头吐出烟圈,随手把才抽了一口的香烟扔到地上,起身拉过白檀手腕,“走。” 272.272:与我何干 “所以, 你真的让人打潘之矣了?”白檀紧跟着人步子, 闻人诀拉住他手腕却没放慢步伐, 他跟的很是吃力。 “嗯?”闻人诀低声。 “书易让打的?”白檀好奇。 “怎么?”侧过头, 闻人诀瞥人一眼。 “书易不像那样坏的人。”刚在街上听人谈论的那些,总感觉书易是个大魔头, 是个容不下人的人, 可白檀觉的不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过交道?”白檀进王居, 那身份从始至终就是男随, 他手下一帮子部长高层, 避嫌也好, 瞧不上也罢, 没有人会来主动接触, 现在听白檀突然为某个人说话, 闻人诀生起两分兴致。 “我没见过他几次,但他让人给我送过好吃的。” 这样的理由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闻人诀停住身子,把人拉到自己左边, 摇头叹息:“你就这么好收买?哪天若是潘之矣给你送点吃的呢?”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白檀不悦, 瞪着双好看的黑眼睛, 撅着嘴, “虽然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人跟人之间那是有气场的, 总有人天生比较好亲近一些。” 闻人诀不语。 他想起维端很早之前对他说的, 人的身周是有能量磁场的, 还有契合度这么一谈,倒也不算虚无。 “你不喜欢潘之矣?” 白檀很少说这些事情,这次开口,肯定是因为一个让他喜欢,一个让他不喜。 对待白檀,他存着调笑意味,并不把人说的话真往心里去。 “远远的见过两次,话都没说过,不过,他的气息我不喜欢。”白檀皱着眉头,想起远远的跟人在王居中的两次碰面,都没走近,但人隔着老远看他的目光,总让他心中发毛。 他的直觉是很灵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穿的比较不受他待见。 可是很多偏见,就是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嘛。 “说起来,我在星际中也有特别讨厌的人,”想起宿敌许仲柊,白檀悲叹:“他家跟我家还算交好,哪里知道我们小的一辈闹得如此水火不容,想起来气人,我流落地球之前还准备去砸他场子。” 不知道前头有什么活动开始举行,街道上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不少人拉手招呼着往后跑,白檀陷入回忆,没有注意到迎面撞上来的几个壮实男人。 闻人诀脸上戴着白檀做的面具,一手拉着人手腕,早早就注意到密集起来的人群,只是没打断人说话,等这帮急着赶路的人经过,他不慌不忙的用力,拽白檀到身侧。 背后擦身过去一帮子大呼小叫的人,白檀一手撑在闻人诀胸膛上,等人全部过去才直起身,看了闻人诀一会,突然奇怪的笑了。 “你以后跟我回星际,肯定能吓死许仲柊。” 闻人诀眯起眼,话音意外的轻柔,“我有那么吓人?” 注意到人眼角眉梢的寒意,白檀忽一下站直身子,不自觉的一手高抬过头顶,做出发誓模样,迭声解释,“不不不,我是说你厉害,带着你我肯定不能吃亏。” 口中这么说,可他盯着闻人诀看的目光始终带着魂飞天外的“阴险”。 在他看来,自己都被闻人诀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许仲柊那种没出息的窝囊废一样得吓哭。 闻人诀任由人盯着自己发呆,看他嘴角越咧越大,就知道人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去,一手扶在白檀肩膀上,他朝对面的街道,点了下头。 很快,街头拐角就有辆黑色轿车在二人身旁停下。 闻人诀拽过独自傻笑的白檀,塞进车中。 直看到车门在眼前关上,白檀才慢半拍回神,扭头看另一边上车的闻人诀,哀怨不已,“说好的陪我出来走呢?” “走过了。” 坐上车后,闻人诀就闭了眼,声音慵懒。 白檀挪动自己屁股,靠的人近一些,“你在欺骗我的感情?” 眼帘微掀,闻人诀“嗯?”了声。 白檀继续控诉,“带着我跑了那么多脏臭的街道,还坐下来听一帮人闲聊,这叫逛街?” 闻人诀抱胸靠向车窗,意兴阑珊。 白檀看人又玩沉默是金,八百个委屈,“每次我自己出来,大小都有意外,不是刺杀就是绑架,闻人诀,你是多差的人品?” “......”车中维持寂静,开车的亲卫吞咽了口唾沫,握稳方向盘。 白檀不甘心,伸出一手去拽人胳膊,“麻烦你以后喜欢上谁一定要劝人买份保险。” “命不大的,没被你喜欢三天就嗝屁了!被你喜欢,活生生就是在上演真实灾难片。” 动了下身子,闻人诀手肘顶着车窗,单手托着脸颊,语气低沉,“嗝屁?哪儿学来的新词?” “刚才!”白檀梗直脖子,翻出一个销魂白眼,略带着得意,“还有这个姿势。” 闻人诀蹙眉,看人活脱脱一副流痞作态,心中烦躁。 “最近不要出门了。” “什么?” 抱怨一下生活也不行?白檀咬住牙齿,怒火汹涌。 闻人诀冷声:“好好捡捡你丢掉的白家门风。” ...... 从军谋士被从王居中拖出去,当众责打了五十鞭,这样罕见的事情,闹得那叫沸沸扬扬。 一夜之间,什么说法都有,如今的东南,涅生一家为大,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数倍,更何况是这种貌似高层不合的矛盾。 只可惜当日在场的几位部长,对这件事情都相当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维端对这样的做法表示过困惑,但见主人一声不吭,它怕惹恼了主人,只好按捺。 闻人诀除了拉着白檀出门到王区中走走,听了一些底层人的言论外,其他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处理事情,看不出异样。 维端甚至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因为准备王域成立的事情实在繁多。 可哪里知道,到潘之矣被打的第三天晚上,白檀在床上呼呼睡熟后,闻人诀忽然翻身坐起。 “嗯,哼!”睡梦中的白檀有所感应,哼哼两声。 闻人诀把人手从自己腰上拉下,黑暗中,盯着人脸庞看了会。 白檀这人睡觉喜欢噘嘴,跟孩子似的。 一开始跟自己同床,那是十万个拘谨,就算现在也是如此,上床没睡时,跟他隔着半米距离,可一睡熟了,人自动朝着热量滚过来。 喜欢抱人这点,大概从没人对他提起过。 双脚踏上地面,在黑暗中披上外衣,闻人诀拉开门走出去,门外的亲卫们轮班值守,见他出来,无声点头行礼。 先打了个哈欠,闻人诀抬头看了眼天,月明星稀,如今的气候倒是稳定了不少,但还是经常颠倒反复。 径直找了个方向走去,身后亲卫无声跟随。 很多王区的王居都是高楼,可十七区因为前王的缘故,房子大多木质结构,仿古风,亭台楼阁很是别致,就算是窗户,除了玻璃,外边还有木头镂空的架子。 穿着整齐衣服的仆从并未休息,在端出盆带着血迹的擦洗水后回身掩上门,快走几步到花树下,倒干净水后,又快步走回房间。 潘之矣在床上躺着,衣服裤子都未穿好。 仆从回来,透过床头灯光见人凄惨模样,泪水一下冒了出来,蹲在人床头,边帮人穿衣服,边小声抱怨,“您说您图点什么?明明得了大胜还被人打成这样,他们不就欺负您是新来的吗,十三区还在时,上上下下谁不敬重您,占赫也好,占佩也罢,里里外外,谁敢得罪您?” “可您倒好,高高在上的日子不过,非要跑来这里,这次还差点就没了命,我真是想不明白......” “青田,出去。”虽然气力虚弱,但潘之矣还是呵斥出声。 被他叫做青田的仆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不是十七区这边派给他的,人和他来自一个聚集村,幼年时,二人就经常在一起,他出村不久,青田就投奔到他身边来照顾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别动气!才擦的药。”怕惹人发火乱动,青田快速收拾着,抱着换下来带有血迹的衣服出门。 潘之矣仰躺着,呼吸平缓,双目无神落在床顶。 青田出去时关上了大灯,幽暗中,唯有潘之矣手旁亮着盏小灯。 黑暗中,突然有男人发出声轻笑。 潘之矣一动不动的身子微颤,脑袋努力转着,一点也不意外的叫了声:“王?” 从黑暗中踏步走出,闻人诀提了下肩头披着的衣服,平缓道:“你好像并不意外是我。” “王居中,大半夜,能够一点动静也不发出就摸进我房间,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有别人。”自己重伤着,闻人诀若真让人如此轻松就能进入自己房间,那无疑代表着一点,他准备让自己死。 可如果准备让自己死,犯不着多此一举,当日下令打一百鞭,直接要了命就是。 潘之矣的心机城府闻人诀很清楚,跟这样的人说话犯不着解释太多,走到人床头,他低头盯着人被子外的袖子看,才换的衣服,又沾染上了点血迹,带着笑意,他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听说你前几天就让人给床换了更软的垫子,你是知道自己有此一劫?” 没有勉强自己坐起,潘之矣躺在床上仰视着人,微笑,“书先生那么聪明,怎会看不出这背后猫腻,他走的正统王道,不容此策,不容我,都在意料之中。”没问闻人诀怎么知道他之前让人换床垫这样小的事情,潘之矣对人今晚的到来,带有感激。 闻人诀勾起嘴角,回身搬来张凳子,坐到人床头架起二郎腿,语调深沉,“你如何肯定我会站在他那边,而不是你?” “书先生说的很多我都不以为然,但有一点他没说错,不择手段意味着王规虚设,若今日您默许了我的行为,来日,部长们的行事作风只会更发肆无忌惮,不谈您心中对这次的事情如何看待,只为了这点,您一定不能容我。”虽然身上皮开肉绽,但潘之矣的沉稳半分没少。 闻人诀叹息,语气莫名,“既知道如此,何苦还用这计谋?” “寒鸦不渡咄咄逼人实力又莫测,复兴联盟的强盛百年不动,圣鼎作为新兴王域,人才济济深得民心,若不出此计谋保存王域实力,我们又要拿什么资本去跟人相耗?”动了下手指,潘之矣从床上递过张纸。 闻人诀接过来,打开后发现是张做满记号的东大陆地图。 已被打的翻不了身,可没想到,人还在这里研究地图。 看闻人诀面目变得深沉,潘之矣又带着些不在意,随口道:“其实,我还真不在意用什么手段,我和书先生不同,结果对我来说就是一切,我认为值得,便会去做,他人的痛苦,与我何干?” 273.273:当今天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这世界的看法, 闻人诀无意纠正, 他只问了句:“痛么?” 潘之矣老实回答:“痛。” “痛就好, 长记性。”偏过头, 将地图随意放到床上,闻人诀上半身下弯, 捏着颗黄色豆子般大小的透明凝固液体放到潘之矣唇边, 漠然命令:“吞下去。” 潘之矣没问原因, 也没问这东西是什么, 顺从的张嘴, 那粒豆子般大小的凝固液体被他毫不犹豫吞咽下肚。 双手抬起抱在胸口, 目光盯着床上之人, 闻人诀向后退了两步。 东西才下喉咙, 潘之矣就觉的腹中火热,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呆了呆,感受到五脏六腑涌动的力量, 他张口想说什么,可随之而来的悸动让他住了口, 专心感受, 引导那股子能量。 闻人诀静默着看人变化。 喂进潘之矣口中的自然不是什么□□, 而是他从其他异变者体内剥夺出来的晶核能量, 一开始只是液体,后来慢慢的他生出一个想法, 既然能把晶核化为液体剥离出来, 那么, 是否可以还原回去? 可惜的是实验了很多次也没成功,到最后,最多只能凝固成外表薄一层“皮”,内里还是液体。 但是对比以前,还是好保存的多了。 他捏着“药丸”,潘之矣没能仔细看清,但人很聪明,二话不问张口就吞。 现在看人表情变化,闻人诀知道,人肯定明白过来自己体内发生了变化。 这种可称之为作弊的增强能量的方式,潘之矣虽然加入一段时间,但从未听说过......就算是向阳这帮人,虽然吞吃过好几次,但还弄不明白这种丸子到底是什么,又从哪里来。 本体的晶核能量,最多只能让自身的愈合能力加强,可这种猛然增进的方式,却可以快速愈合身上的伤口。 闻人诀靠近两步。 潘之矣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调整呼吸。 刚才难忍的痛苦呻、吟,这时候也听不见了,面色逐渐平和。 “王?”待到晶核能量全被吸收,潘之矣睁眼后愣神了好一会,才扭头过去,双目之中除了诧异,还有震惊。 若不是亲身体验,很多事情就算告诉他,他也不能相信。 比如,刚才所发生的。 晶核能量的出现已经有几年,慢慢的在高等王区形成了体系,潘之矣从未听闻过除了自己吸收空气中的能量外,还有这样类似于“开挂”的方式。 刚才还不能动的身体,现在已经可以慢慢移动。 他侧着脑袋,双目瞪大,不远处站着的王者面带笑容,目光很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好几遍。 后知后觉的,潘之矣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 那些遍布的伤痕,竟然愈合的七七八八了,他相信若不是能量都被用来修补身体,自己体内的晶核能量一定会更为纯粹。 跟随闻人诀,他只是看重人的潜质,但从未想过,人背后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闻人诀勾着嘴角,看人瞪大眼睛神情呆滞,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王域即将成立,很多事情还未处理,你这么趴着实在浪费。”云淡风轻的把先前发生的事情揭过,闻人诀转身离去,右手摸上门前,又突然停止动作,头也不回的问了句:“知道我打你的那五十鞭,为了什么吗?” 潘之矣脑袋歪着看他背影,有些迟疑。 理由他之前说过了啊,不管对这件事情怎么想的,闻人诀表面总得作态。 可是,王现在这么问,一定还有别的意思在其中。 深思着,潘之矣没有出声。 闻人诀却回过身,隔着一定的距离遥望向他,沉声:“二十五鞭,罚你此事手段确实太过,你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要去星际,那就要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保存地球人类。” “是。”潘之矣虚心应声。 透过门外一点点灯光影子,闻人诀的眼中似乎泛有隐晦冷光,他低沉了语调,慢悠悠继续道:“还有二十五鞭,是因为此事你本可以办的更好。” 若说自己手段太过,要尽量保存地球人类,潘之矣能够理解,可这后面的二十五鞭,却说是自己本可以把这件事办的更好,这又是什么意思?......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惑,他在床头灯光下,疑惑摇头。 闻人诀轻声:“我问你,秋、冬、花三城中,是否还存在着抵抗力量?” “是,他们一直在做着江柏峯杀回来的美梦,就算我们完全控制了城池,也一直在私底下积蓄力量,不时惹出乱子。” 闻人诀笑了声,很阴冷,轻飘飘的又吐出句,“那我问你,倘若你手中的病毒落入他们手中,会发生什么?” “他们一定会......”随口回答,伴随着思索表情,潘之矣突然神情大变,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双目剧烈变动,半天后,“我......我.....”还是说不出话。 闻人诀语气淡漠,意有所指的叹了声:“病毒这东西,范围不好控制吧?” “我......”潘之矣哑声。 面容平静,闻人诀转身推开门,跨出去前最后嘱咐了句,“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给自己留有后患。” “......” 闻人诀的到来很隐秘,他挑在深夜之中光临,为的就是不让太多人知道。 负责贴身照顾潘之矣的青田甚至不知道人来过,潘之矣在床上躺着,因为王给他的药丸,身上已经不那么疼痛,在人走后的半个多小时里,他始终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只有面色一直变化,最终沉默吸气。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思维缜密,却不曾想,还是被找了错处,又或者说是不足之处。 如王所说,这件事情他本来可以做的更好。 王最后问他倘若手中病毒落入三城抵抗的人手中会如何?这句话突一听很不能理解,但潘之矣心思之深,只要稍稍转个弯,就能全部想明。 从他刚才剧变的脸色就可看出,他已完全明白了话中深意。 倘若自己手中的病毒“不小心”落入三城抵抗的人手中,那么他们一定会拿来对城中驻军下手,好里应外合准备迎接江柏峯的人归城。 而他到时候只要提前做好准备,拿下几人,当众处决,而后在军营中瘟病发作得不到救治后,暂时撤离。瘟病这东西本就不好控制,会“突然”在城中四发,就不是谁能控制的了的。 “我这二十五鞭,挨得一点也不亏。”自言自语着,他努力直起上半身,拿过闻人诀刚才翻看过的地图,目光无神落在上头,到时候十区到手,人们不只会歌颂感激涅生王域,还会发自骨血的仇视,记恨江柏峯,而他们这边只要牺牲数十人,撤离的早的话,自己手中又有解药和预防药物,不会引发后续恶果。 也就是说十区到手后,江柏峯那派,将再无翻身乃至找麻烦的机会。 闻人诀这人......虽说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主上,可只有这一刻,他是真正发自灵魂的畏惧。 ...... 因为吞噬了晶核能量,潘之矣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就可下地活动了。 等他能够处理一些事情后,闻人诀在王居召开了成立王域前的最后一次高层会议。 所有人都怀着忐忑。 大家都清楚这次会议后,大概就能定下以后王域的职权划分和结构整合。 黑虎也好,掌握着十五区的向阳和红雨也罢,就算十七区中的蓝岸和炎振都有些坐不住,谁都知道,王域成立意味着一切都要上轨道,而且,新到手的十三区和地盘几倍大于几个王区的第十王区,又要怎么分划? 目前有的几位部长明显不够,那么谁会被提上来,谁又会被放出去? 而且新王域成立后,王城究竟会设立在哪边?等等一切,关系的都将是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这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主要是在这之前,王一点表露都没有,他们心中实在难安。 没找大的会议厅,黑虎等人被引着进入王居后边的屋子时,闻人诀已经在上首安坐。 二十来平的屋子里摆放了张长条桌,四个角落安放了半人高的花树,嫩黄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除此之外,一点多余摆设都没有。 蓝岸等人相视着坐下,上端,闻人诀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处,微笑开口:“今天人不多,就你们几个,不过商量这种大事,确实不需要太多人在场。” 他话落,就连站在墙壁下的亲卫们都走了出去,黑色大门合上后,会议室内安静了会。 闻人诀扭动了圈脖子,摆正脑袋后,看所有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表情很是严肃,不仅摇头失笑,“都这么凝重?怎么?见到我是这么不开心的事情?” “......” 感觉不出他的点在哪,其他人不敢轻易搭话,只有蓝岸翻着白眼,忍不住吐槽了句:“王,不好笑。” “那么好,”双手拍了下,闻人诀脸上表情一瞬改换,视线掠过书易,玩味道:“就请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当今的......天下。” 274.274:谁可逐鼎 面容平静的起身, 书易走到闻人诀身后, 伸手拉扯了下墙角垂挂的绳头, 有半面墙壁大小的地图展现开来。 这应该是人手绘的地图, 详细的山水和大道画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存在的几方势力, 却标记的很仔细。 抬起手臂, 书易先指向了东边, “这是东大陆, 如大家了解的, 我标写的这块区域, 前段时间成立了王域, 名为圣鼎, 虽是新兴势力, 却实力强横,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王区都不同, 他们很得当地居民的认同。” “再过去的位置,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复兴联盟, 是东大陆, 或者说是地球上真正的中心, 所有人类已有的复苏和文明, 大多从此处萌芽,拥有最繁荣的城市和最为分权的管理统治。” 手指往下移动, 书易又点住了东南位置, 慢道:“此处就是我们, 你们可以看到,在我们和圣鼎、复兴之间,还存在一个王区,那就是十九区,这个王区地盘和实力并不强大却百年存在,不管其余王区如何分裂吞并,他们都能延续,他们的王,历来都是八面玲珑之辈,就连手下人也都长袖善舞,就算是现在,王权之间吞并融合如此剧烈,他们也可巍然不动。” 中指沿着蓝□□域,最终停留在对面的大陆上,书易抬头,语气严肃起来,“西大陆已被寒鸦不渡王域统一,除了西边雪山中存在一个所谓的二十王区,已经没有其他可相抗衡的力量。” “这二十王区......真的很少听闻。”炎振突然插了句嘴。 “二十王区处在连绵雪山之中,里面生活的人类大多野蛮彪悍,有盛传,他们还在吃生食,饮兽血,虽然个体强悍,但人数不足三万,且没有什么科技文明的复苏迹象,虽被划为王区,却一直与世隔绝,那种地方,一般人类也存活不下去,正因如此,寒鸦才忽略了他们。”稍稍解说了下,书易又移动手指到两块大陆旁,点住另一块小到可以称之为岛的大陆。 “这就是第二十二王区,传说中真正的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跟黑渡地带相似吗?”向阳目光汇拢盯着书易发问,接手十区后,他们首先面对了黑渡地带的冲击,虽然主上还没说过要怎样处理这个灰暗地带,但两位先生表达出来的意思,在他们看来是相对的。 “不,黑渡地带比起他们,起码还存有一定的规则。”没等书易说话,潘之矣突然开了口。 向阳理所当然的扭过头去看他。 书易在上方站着,自然停下声音。 潘之矣继续:“如果说星际人类把地球视为监狱,定期将那些穷凶恶极,罪孽深重,杀戮残暴的人扔过来的话,那么第二十二王区,就是监狱中的监狱。” “先生这话怎么说?”炎振好奇。 他们以前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整个天下,本以为能够在东南站稳脚跟可以和十区抗衡生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想过,有一天居然整合了整块东南大陆,并且马上就要成立王域,还要去面对天下的其他豪雄。 所以,不只是炎振,一屋子的部长都竖起了耳朵。 “许多在王区犯下大罪,被王权追杀的残暴份子,为了逃避刑法,都跑到了二十二区,在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一脚踏入,过往一切成空,只要不离开,就没人可以追究你,并且,在二十二区杀人是不犯法的,弱肉强食,你杀了人,你便可以拿走他身上的所有财物,你跟人单挑胜利,你便可以霸占他人的妻儿。” 红雨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神色变动。 潘之矣微笑继续:“就算是王,如果有人提出挑战,他往往也要被迫应战,否则就会被底下人瞧不起,从而被杀死。” “而如果提出挑战的那个人能够战胜他,就将自动成为新的霸主......”迎着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潘之矣补充了句:“在那里,一条街道就会出个王,实力弱些的,一两个礼拜就会被人杀死替换。” “从星际扔下来的渣滓们很多向往那种生活,前仆后继而去,在二十二区,杀戮是日常曲,暴力血腥每天都在上演,可笑的是这帮人永远也死不完。”书易打断潘之矣,重新拿回话语权,他好似不太喜欢谈及二十二区,很快就换了话题,“星坠事件前,地球人类曾经建造了艘巨大无比的船只,你们中可有人知道?” “你是说星辰自由号?”蓝岸双手叠在脑后,人半仰着。 书易点头,“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岛,曾经在上面常住的人口就有二十万。” “二十万?”红雨诧异出声。 “是的,星坠事件前,星辰自由号一直在海中漂流,被称呼为可移动的小岛,星坠事件发生后,陆地上又有一大帮人类逃到上面,可惜的是在灾难后期船体还是被损坏,分裂为两半,一半沉没于深海,另一半则在地球稍稍平复后,得到了船上幸存的人类补救,直到如今,这艘船还漂流在海洋中。” 稍稍停顿,书易又朗声继续,“在星坠事件后的千年里,这艘船被按照设计图纸,不断修复还原,如今差不多已有之前的大小,只不过攻击和防护能力,还不能完全如初。” “这就是第二十一王区吗?”红雨回忆着自己偶然翻看过的资料,恍然大悟。 “没错,可以称之为二十一区,但大多数人叫它星辰王区,这是一个移动中的王区,晶核能量出现后,上面更是出现了很多实力一等一的异变者。” “近水楼台先得月。”黑虎沉声。 多年为王,黑虎的性子本就沉稳,加上年纪是这里面最大的,他往常就较少说话,之前有过臣服又背叛的经历,所以对自己的言行很注意。 如今,即将成立的涅生王域中,最为强悍和神秘的力量又掌握在他手下,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很谨慎。 现在一句感叹,却是击中了其他部长的心脏。 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十八区也是啊,身处沙南茂林中,源源不断的晶核直接一手供应,王甚至把那般神奇的力量交给了他们。 不过这个星辰王区,一直在海中漂流,在晶核能量出现后,海中那些数量庞大的变异鱼类,就会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晶核库。 且,比起陆地上的晶核,海中那些,了解的人实在太少。 “星辰王区绝对不可轻视,虽然他们的人口不多,但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能够在海中生存下来,没有一定的资本是不可能的,晶核能量出现后就更不用说了,之前曾发生过他们王区的普通人出来后,单枪匹马杀光一整个帮派的事。”书易严肃,又重声提醒:“星辰王区中就算是普通人,吞噬的也是高等级光核。” 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蓝岸等人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这当中的恐怖。 “不过,真有能力完成大一统,逐鼎天下的力量,只有三家。”伸出三根拇指,书易环视众人一圈。 闻人诀把手放置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歪斜。 “哪三家?”出声的是炎振,只因他刚才一家家记下来,怎么数也不该只有三家啊。 “星辰王区个体再强悍,可受限于没有陆地和人口,其他资源匮乏,他们或可以潇洒一处,却无问鼎之力,而二十二区混乱不堪更不可能有统一的声音,十九区几面讨好,可最多只能求个生存。”回到位置上坐下,书易喝了口水缓和呼吸,淡然道:“第一家,当然是已经统一了西大陆,手段霸道无比的寒鸦不渡。” 见所有人目光凝重的注视向自己,他温和了声音,“第二家,是我们东大陆前段时间刚成立的圣鼎王域。” “第三家呢?”向阳急了,“难不成是复兴?” 复兴地盘最大,位于文明复苏中心,繁荣昌盛不用质疑,最早说的第一王区、第二王区和第三王区,其实指的就是现在的复兴。 星坠事件后,他们更是最早建立起来的人类生存区域。 “不。”潘之矣突然出声,肯定道:“是我们。” 275.275:复兴百城 “那么复兴呢?”红雨出声, “没道理复兴实力最强, 却排不上号吧?” “这就涉及到复兴的构成了。”书易不慌不忙, “大家都知道, 复兴被称之为联盟而非王域,就是因为他们的管理和统治方式是最为民主和公平的。” “民主?”蓝岸轻笑, 一脸的不屑。 “当然, 是在等同的对比下, 所有的民主和公平都是相对的。”对这点, 书易并不抱有什么天真的幻想, “复兴联盟最早的主体是第一、第二和第三王区, 在发展中, 慢慢的以他们为中心, 人类繁衍聚拢而来, 建立起了无数强大的城市,最终形成了互相扶持的团体, 慢慢的,有人提出用一个共同的声音联络对外, 所有互通的城市皆可加入, 这就是联盟体的由来。” “联盟体的城市, 日常管理都会交由议会选出来的总务率领各个部门进行, 而他们的议会,则由每个城市中举荐出来的一位代表出席。”大致讲说了两句, 书易停下来等大家反应。 蓝岸似乎有一些了解, 这时候却选择闭口不言。 而初次听说复兴联盟管理方式的众人, 面上表情都有一些奇怪。 “那么每个城市中的代表又要如何选呢?”红雨问了个实际问题,“既然城市中的管理交由议会选出来的总务,由他成立各个部门,那么分散到下面的城市后,这个代表,以谁为准?” “难道要所有的居民,一人一票投选出来?”向阳很是意外。 “那倒不至于,看贡献度,每个城市中都存在商人,要跨城做生意又或者经营店铺的话,都得去城中商会注册,每个城市的商会都会投票选出会长,没有意外的话,会长就会是这个城市在议会中的代表。” “贡献度又怎么说?”炎振发问。 “总务率领下的各个部门都需要钱币,包括每个城市的安全防卫,街道等公共设施的运行。所以每年末,他们都会计算出,来年需要的开销数额,并按照城市大小不同分配到具体金额,这笔钱会由城中的商会来凑,而商会的会长则必须要承担其中的大头。”放慢了语调,书易每说一句就停下来一会,留出时间让大家思考。 “倒是很公平嘛,有舍有得。”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管理方式,倒也新鲜,向阳听的很用心,“他们的总务要如何更换?” “每五年选一次,大多没有过失就会连任,真要出了大差错,议会中有三分之一的代表共同发起倡议,便可要求举行大会,共同投票决定是否任免。” “也就是说,他们城中的防卫力量是共同运行的?”向阳挑眉,沉声:“这样的军队,真的能够抵挡统一的外敌么?” “商会的人大多养有私兵,不方便违反议会规定的,也会暗下里交由黑帮处理。”平静与向阳对视,书易郑重道:“复兴联盟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你动一城,相当于敌对百城,这股力量之大,绝对不是任何王域可以正面抗衡的。” 向阳止声了。 蓝岸却咕哝了句,“还不是商人的天下。” 书易不语,换了个王域介绍,“关于圣鼎,他们的成立虽然不久,但力量的扩张非常快速,最为值得称道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经历过几场战争。” “大多是民心所向,原十二区和十四区的王残暴昏庸,对区域居民剥削非常严重,圣鼎的到来,甚至被夹道欢迎,他们的王不喜战争,能够谈判融合的,一般不会选择炮火,成立短短时日,有才之士皆投奔到王权下。”面容虽平淡,可说到圣鼎,书易目光中还是难掩一丝复杂。 “他们的王权非常集中,成立王域后更是打散了原有的王区,分划为不同的区域,统一由王城中的商部、财部、刑部等等部门进行管理,而他们的军队则分为战团,负责守卫不同区域,一定时间后,会进行轮换。”说到这,书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上座表情淡漠的闻人诀。 这样的管理架构,才是真正把王权抓到手中。 不管哪块区域,都不可能出现军阀或者诸侯。 权利被分开为不同的职能,地方管理(城市)和军团分离,任何部门都不能单独存在。 所有权利,都被辖制在王一个人的手中。 闻人诀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可其他人的表情多少有些变动。 身为掌权一方的部长,他们心中通透不过,如今主上的管理方式是存在很大隐患的。 倒不是说他们想要背叛或者造反,而是这样的运行方式,本身就给了他们这个可能。 如今的部长们,又有谁能被辖制呢? 正确健康的权利,应该是受到监督和制约的。 可是如今,蓝岸等人手中军队在手,城市财政管理一把抓,说句难听的,哪一个若是不想听从王的命令,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说复兴联盟的管理松散,他们却更像是临时的同盟。 唯一的联系点,只有主上。 也不是说已有了异心,任谁都不喜欢自己受到辖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手上权利大惯了,万一成立王域后被收权,他们心中也难过。 可知道正确的道路,明白真正长久的王权应该如何运行,他们又不免觉的自己的想法太过自私,这么左右一琢磨,心态复杂,多少表露了些到脸上。 书易有意停止说话,而房内的众人各怀心思,一时安静下来。 “说说寒鸦不渡。”闻人诀始终淡漠,让人猜不出心思。 书易收回目光,凝望向他,终究还是轻叹口气,“寒鸦不渡与其说他们是王域,不如说他们是个组织。” “这个王域的名字听闻的太多了,可是谈起真正的了解,在座的各位恐怕知道的都很少吧?”没有多卖关子,要说寒鸦不渡跟他们的恩怨不少,早前暗杀闻人诀的那帮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派出的。 “比起复兴的联盟结构跟圣鼎的王权高度集中,寒鸦不渡可以称之为另一个异类,他们称霸王区后并不参与管理,只扶植个新王作为代言人,每年从当地抽取高额钱币,他们从不干涉管理,王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有一点,不允许他们拥有军队。” “寒鸦不渡大体分为两个部分,一部为寒鸦,下辖多个军团,驻扎在各地,另一部是不渡,拥有无数杀手和情报探子。” “前段时间发生的件大事,从中也可看出他们的态度。”书易说着投注目光到潘之矣身上。 关于了解寒鸦不渡,是他们二人共同进行的。 潘之矣默契接过话头,“我们找了不少从西大陆过来的人问询,前半年,在寒鸦不渡的地盘中,有位王者残暴无比,征取过高税负,乱杀无辜导致暴动,有人在混乱中杀了他,却没有得到寒鸦不渡的任何惩罚,只因为在杀人后,那人主动去寒鸦不渡的总部得到了认可。” “不难看出,下边的王者是仁还是戾,寒鸦不渡并不关心,区域中的居民生活如何,他们也不太关注,在西大陆,所有人都知道寒鸦不渡高人一等,所有人都梦想着加入他们,成为高一等的人上人,而那些王者,只要每年能够上缴他们要求的物资和钱财,就被允许存在,至于能否坐稳位置,他们不太关心,有想要加入的新游戏者,只要遵从他们的规矩,就被允许取代。” 潘之矣的语速比书易快一些,说完之后环视一圈,轻轻咳了两声,又继续道:“寒鸦不渡是高于王权的存在,他们和王区之间存在距离,他们手下的不渡组织,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西大陆,有任何想要反抗,敢于反抗的人都会死于暗杀或者军队屠戮,他们每年会派出队伍,去各个王区中寻找召集那些想要加入寒鸦不渡的高等人才。” “也就是说,寒鸦不渡并不代表底下王区,他们只是凌驾于西大陆的剥削者,他们高于王权,冷睨世间普通人,管你们生杀战乱,只要限定在一定的规模,遵从他们定下的游戏规则,就能被他们容忍。” “真是高高在上啊......”情绪莫名的,蓝岸发出感慨。 这就好像说,你们都是游戏者,而我高人一等不参与游戏却掌控全盘,我只要求你们上交钱财,你们要怎么玩,那是你们底下人的事。 “先生,你们之前说有问鼎天下之力的只有我们三方,那么,我们又要如何做?”说了这么多,详细的介绍了如今天下的局势和各方势力,为的就是要谈谈己方下步要怎么做。 黑虎沉声发问,潘之矣对人笑了笑,把话语权重新交回书易。 书易也没客气,低头整理了下思路,抬头后语气坚定,“对我们三方来说,如今最关键的都不是互相,而是复兴联盟,大家都知道,如今人类汇聚最多的地方,文明复苏最多的地方,就在复兴,想要真正主宰这颗星球,就必须要掌控住复兴百城。” 276.276:十二眷属 “西大陆地广, 人却不多, 资源也很匮乏, 掌控一块大陆却不代表就能管理这颗星球, 他们的下一步,肯定不是来攻打我们或者圣鼎, 当然, 如果能够成功暗杀我们的王, 也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起主上几次遭遇暗杀, 有一次还消失了一年, 几位部长面色难看。 书易继续:“对圣鼎来说扩张到现在, 已经不容易继续向外发展, 这点对我们来说也一样, 王权的合并到如今局势已经非常明朗, 接下来,谁能入主复兴, 谁就将是未来的主宰。” “可是您也说过,面对复兴, 绝对不可以正面攻击, 任何一个王域都不能抗衡。”炎振皱着眉头。 “是这样没错, 这点, 我相信另外两方心中都很清楚,复兴联盟, 绝对不是可以正面抗衡的力量, 谁先发动攻击, 谁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书易予以肯定。 “那要怎么办?”炎振眉头打结。 潘之矣看众人表情凝重,反倒轻笑出声,“为何非要想着粗暴正面敌对呢?复兴联盟是个特别的存在,可正因为他们的特别,他们才可近千年维持在一起不散,这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可也并非不能被我们利用。” “先生,您就简单一些的说吧。”向阳听的不耐烦,他很厌恶这些谋士的讲话方式,可又不能不忍受。 潘之矣并不介意,平和道:“遵从他们的规则,进入他们的世界,依照他们的规矩,成为他们的王。” 一连串的话,成功把一帮本就眉头深锁的部长们搞晕了。 潘之矣无意惹怒任何人,他毕竟是新加入的需要低调,很快就张口解说,“他们的统治很公平,所以,我们为何不能成为这当中的参与者呢?” “如果说,正面强攻会惹怒这个庞然大物,那就进入他们的内部,遵从他们的规则,成为他们的老大就好了嘛,联盟之中,拥有一定势力后,纵横捭阖,这样的游戏难道我们不会?” “可是我们的加入,难道不会引来他们的猜忌和防备?”毕竟是王域力量的进入,再怎么公平做老大,也会惹人抗拒。 “当然不是以王域的名义了,复兴联盟每天有多少商人诞生?拥有钱财,谁都能经商发展啊。”潘之矣摆手。 “可是真慢慢发展,什么时候我们才可在联盟拥有话语权,更别说独大一家了。”炎振不赞同。 “我说抛开王域身份,我们就真的要抛开了?”潘之矣失笑,“只是明面上,暗地里我们拥有王域的支持,难不成还竞争不过普通商人?” “只不过,我们会这么做,就代表着圣鼎和寒鸦不渡也会这么干,在身份没有暴露前,潜伏于复兴的规则下,我们三方在正面战场上暂时不会发生战争,但私底下不代表也能相安无事,谁都清楚,拥有复兴的资源和人力后,吞并另外两边只是时间问题。”书易沉声,“我们这些王域的加入,势必会打乱复兴的平衡,各位部长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输的那一方,可就顾不上什么了。” “如今的局面,不争则死。”最后一句,由潘之矣总结。 二位谋士,虽说志向不同,性子不同,但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还是能够配合相处。 闻人诀对这点很满意,这表现在他虽然冷淡但起码正常的脸色上。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些。”移转目光,二位谋士一同看向了会议开始后,只说了一句话的王。 介绍多方势力,只是为了帮助大家了解当今的局势,但详细解说圣鼎和寒鸦的结构,为的就是帮助主上抉择涅生最终的架构。 涅生王域成立在即,而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还不肯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视线掠过众人,闻人诀平淡出声:“我们一早对外放出王域名字,可有人明白涅生二字的含义?” 王域的名字是闻人诀取的,其他人自然不可能质疑。 但说当中含义,还真不曾有人确认过。 双手撑在桌面上,闻人诀语调悠扬,“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对于晶核能量出现后的我们而言,吞噬晶核的痛苦生不如死,对这点,应该没人质疑吧?” 房内很安静。 除了书易,在座的都是异变者,曾经吞噬晶核的过程,真正九死一生,那种痛苦,若换做今日,他们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扛过去。 不过,这样一说,他们还真就明白了自己王域的名字。 涅生,是啊,先死后生。 “是个好名字!”炎振耿直,他倒不是要拍闻人诀的马屁,只是在想明白后,真心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关于王域的架构,”闻人诀说着突然停顿,目光冷冽的一一扫视过去。 一桌子的人都被他目光所慑,不自觉的,纷纷低下脑袋。 嘴角上勾,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黑瞳之中幽深难明。 闻人诀嗓音低哑,“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跟随我的时间有短有长,但在我心中,地位都是相同的,我或许问过你们当中不少人想要什么,但你们好像从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你们就不好奇吗?” 主上还是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若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只不过他强势惯了,大家只是本能的跟随。 是啊,到今天为止,主上到底想要什么呢?在一步步壮大王权后,成为真正的唯一的主宰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颗星球,去往星际?”慢悠悠的把话说出,闻人诀注意着几位心腹的脸色变化。 这当中,属潘之矣的目光最为闪烁。 “去往星际?”其余人,有的只是茫然。 “在那之前,统一这颗星球是必须的。”明明是很艰难的目标,闻人诀却说的很轻松,就似乎统一地球不可置疑,为的只是通往星际。 离开王座,他围绕着屋子慢慢踱了一圈。 一众人全部屏息凝视...... 闻人诀面带笑容走回王座前,没坐下,目光悠长的望向众人,突然喝了声:“站起来!” “唰!”几乎不用思考,屋内七人笔直站起。 待胸膛挺立,双腿自然并拢后,才困惑的,纷纷投注疑惑目光。 双手抱胸,闻人诀却悠哉的在王位上重新坐下。 额...... 七位涅生王域中呼风唤雨的高层,这时候都有些傻了。 可又不好出声议论王突然抽的什么疯。 闻人诀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恶趣味,但这时候,他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在玩。 心识中,冷淡的对维端吩咐了声:“令牌。” 隐身在房中的天眼闪烁了下,长条桌子的上方,突然凭空出现了十二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物体。 这样诡异的一幕,完全吸引住了向阳等人的目光。 他们惊诧的打量着那些凭空出现,又悬停在空中的透明晶块,这十二块东西形状完全一样,顶端为弧形、下端为直线形的长条状,因为透明,可清晰看见晶块里面蓝色液体雕刻出的不同图案。 “这......”炎振第一个回头去看闻人诀,“王,这是什么?” 维端这时候恰巧也在心识中质疑,“主人,把魂斗晶石给他们会不会太可惜了?” 要知道就算在神裔时代,这种石头也不多,而在墓穴中保存的就只有这么一块。 千万别小看了这石头,在晶核能量混乱暴动时,身上佩戴有这石头,可救人一命。 之前在看到向阳体内能量暴虐时,维端就想起了,只不过后来忘了说,前段时间下令天眼回墓穴拿东西,突然就记起,于是跟主人提了句。 谁知道主人问过大小和用处后就让它启动阵法,分为十二块雕刻成令牌呢。 闻人诀不心疼是因为自己用不上,与其放在那看,倒不如拿出来。 自己体内的神眼能量一旦涌动爆发,别说魂斗晶石了,就算有神,来了都不一定管用。 且这十二块令牌的象征意义,将永远大于它的用处。 “我有意在自己之下设立十二眷属,每一位眷属都可统筹一部,每一部都可管理一个大区,这十二块令牌,就是眷属身份和权利的象征。”不紧不慢,他把计划说出。 顿时,会议室内七人再看令牌的目光就变了,从困惑到狂热。 伸出手,闻人诀盯向其中一块令牌,像是被什么牵引般,那块雕刻着龙图案的令牌从半空飞向他手掌,又轻轻落下。 摸着温凉的石头,闻人诀看着里面栩栩如生的龙。 令牌顶端有个小孔,是用来串挂绳子用的,至于这十二块令牌中的图案,则是他让维端按照古华夏人类的十二生肖所刻。 “伸出你们的手。”没有多耽搁,低头把玩着龙令牌,他淡漠出声。 或激动,或紧张,或虔诚,黑虎等人伸出手去,悬浮在空中的十二块令牌,有七块,轻巧飞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再准确落入他们掌心。 感觉到令牌奇怪的温度,炎振深呼吸着,才看一眼,就奇怪的“呃”了一声。 277.277:神秘龙属 闻人诀冷淡目光立马扫过去, 语气莫名, “怎么?不喜欢?” “不, 不是, 我......”炎振有些急,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紧紧捏握着令牌, 额头渗出汗水。 好在闻人诀无意跟他计较, 视线很快移走。 但就算如此, 炎振还是懊恼的抬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刚才只因看到令牌中雕刻的蓝色大狗, 他才诧异出声。 “十二眷属令牌, 雕刻的乃是华夏人类的十二生肖, 除了两位先生, 你们将以此生肖为旗帜图案, 建立属于自己的部属,除了王城, 王域将再划设八大区,每一区将由一位眷属全权管理, 军队人数, 财政, 王城概不干涉。”有力话语, 瞬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这当中,属书易和潘之矣最为诧异。 都以为王域成立后, 各位部长手中的权利将被收缩, 建立一个王权统一的结构, 没想到他们的王倒好,不但不收缩,反倒更加大胆的放权。 如此安排,八大区不就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吗? 向阳这帮人手中的权利只会越来越大,而王城,到时候又要拿什么来制约? 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书易皱起眉头,连他对面的潘之矣表情都开始凝重。 反倒是一众部长,全部面色潮红。 他们担心许久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包括红雨,一直以来她作为向阳的副手,虽没有不甘,但只要想象一下被放出去掌管一个大区,无法克制的,她下垂的手微微颤抖。 闻人诀目光如水,就像是感觉不到房内的古怪氛围。 并不压手的令牌,如今握在手心,已有了无比沉重的力量。向阳盯着透明令牌中的羊,轻轻吸了口气。 他对面的黑虎,如今正盯着令牌中的老虎露出笑容。 红雨激动过后,从脖子上解下项链,把原来挂着的吊坠随手扔了,将刻有兔子的眷属令牌圈挂上去。 比起他们的激动,蓝岸的神情则显得有些古怪,看一眼令牌中的马,他又转头盯一眼闻人诀。 “这是要我跑的快一点呢?还是要我当牛做马?”当然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中问问罢了,他相信闻人诀给他们令牌,绝对是有含义在其中的。 总不可能是顺手随意的吧? 所有人都这样想,想的深了,又琢磨着从中窥探出点什么,再顾不上激动,盯着令牌中的生肖,七人一同陷入沉思。 书易对自己拿到牛并无太多困惑,坦然一笑。 潘之矣对着令牌中的蛇发了会呆,微微摇头后,将令牌贴到脸上,感受了下温度。 闻人诀动了动手,还在空中悬浮的鼠、猴、鸡、猪四块令牌,依次落到他身前的桌子上。 他则缓慢抬头,扬声道:“以你们个人的身体能量将令牌内在的能量,再度启发出来。” 七人除了书易,全部照做。 闭上眼睛,把自己身周的磁场能量灌入其中。 不间断的,六道亮光闪起,又很快消失。 遥远的海底墓穴,一处封闭的屋子内,十二根古怪的黑色蜡烛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亮起六根。 “主人,已经连接上了。”维端虽然不高兴就这么把魂斗晶石拿出去,但主人的吩咐,它不能不照做。 用阵法雕刻这令牌时,它就做了子母感应盘,这也是魂斗晶石的宝贵之处,能够识体感应。 “这令牌如今已带有你们的识体,能够和你们互相感应,只要你们的识体不消亡,它里面的能量就永远存在,也就是说,除了你们,别人都无法使用。”大致为他们讲解了下手中令牌,闻人诀突然低下头去。 只因心识中维端补充了句,“主人,他们若是死亡,令牌失主,墓穴中的烛火就会熄灭。” 闻人诀听了却未应声,只盯着依旧站立的众人点头,高声:“坐。” 向阳等人听话坐下,闻人诀低沉着嗓音继续,“你们启动的过程中应该发现了这令牌的特别,是的,佩戴有它们,体内晶核能量暴动时,或可救你们一命,也可替你们抵御一些来自精神方面的异能攻击,但是!我要你们记得,令牌在,你们在,令牌是独属于你们个人的,不可给予他人使用。” “是!”书易虽还没启动令牌,但还是跟着一同应声。 闻人诀盯着众人,平声道:“我有意将新的王城设立在原十区、十三区和十七区的边界交汇点,眷属中,除了书易、潘之矣和鼠部驻守王城,其他都要分派到即将划设出的八区之中,你们日常的管理,王城一般不干涉,但两位先生对外的命令,你们必须要遵从。” 这一下就等于是把书易和潘之矣的地位,抬高于其他眷属。 虽没有实权在手,却能左右八个眷部。 “对内管理不干涉?请问王,这指的什么程度?”向阳没客气,因为闻人诀的话太过含糊,而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一些作为和书易想要的完全不同,真要如此,日后难免受制。 眯了下眼睛,闻人诀语调没变,平道:“对内管理,除非是两位先生一致下令,否则你们都可不遵从,可对外行动,但凡有一位先生下令,你们都必须听从。” “若两位先生的意见不同呢?”蓝岸笑着问。 “若其中一位先生明确提出不同想法,那便由你们投票。”闻人诀很果断。 “您是说十二眷属吗?万一一边六票呢?”红雨看了眼王身前放着的那些暂时还无主的令牌。 手中捏着的龙令牌还未放下,闻人诀语调悠扬,“龙眷属排除在外,真有那种情况发生,你们永远只有十一个人。” 红雨没话说了。 潘之矣却柔声问了句:“王,鼠部留在王城中是何意?”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这也是他们正在猜测和担心的问题。 “鼠部乃是情报部门,王城中会暂设一个他们的总部,他们分为两支,一支对外,一支对内。”关于这点闻人诀并无隐瞒,全数说出。 “对内?......”蓝岸面色古怪。 除了他,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用多解释吗?对内肯定针对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眷属啊,不过,一般这种事情大家表面不说,心知肚明就好,可他们的王也太坦诚了。 “王,我有个问题。”和注定要称霸一方的向阳等人不同,潘之矣很快想到另一个不太和谐的问题,“万一鼠部得到确切的,某个眷属怀有二心的情报,我和书先生可有权利处置他们的生死?” 闻人诀笑了,很明显的让所有人看到他扩大的笑容。 蓝岸等人的目光在潘之矣问出这个问题后,跟刀子一样射向对方,可惜潘之矣不动声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闻人诀玩味道:“若有确切证据,鼠部可担保,你们二人中只要有一人认为有必要就可暂时剥夺他们的权利,将人控制在王城中,直到查清楚真相为止。” “若另一位先生觉的证据不可信呢?”黑虎追问。 毕竟事关他们今后,而他们现在谈论的,都是王不在时的处置,不彻底弄明白,以后很有可能死的稀里糊涂。 “投票。”闻人诀毫不迟疑。 话题就又绕回之前,但好在,王没有轻易说出杀掉这种话,否则两位先生手中的权利就太过可怕。 虽说他们相信书易和潘之矣不会如此,但十数年后呢?人心总是在变的。 “王,下令一眷部攻击控制另一眷部,这算对内还是对外?”书易一点也不忌讳的,把心中疑问说出口。 这种时候,他和潘之矣都不怕得罪人。 “军事行动,一概算外。” “是。”书易点头。 坐了这么久,闻人诀有些困乏,一手支撑上下巴,漫不经心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若在区中发现鼠部的内支,我们可有权处置?万一不小心当成其他王域的探子给处决了呢?”蓝岸口吻戏虐。 闻人诀却不生气,支着下颚先打了个哈欠,拉长语调,突然问了句:“鼠属,你说呢?” “若被发现身份,也就失去了作为内支的用处,可处死!”轻微沙哑声,突然果决道。 这声音的出现,让闻人诀外的其他人措手不及,彼此对望后,才注意到桌上靠近王右手边的电话,话筒居然一直搁在旁边。 而刚刚那个沙哑到古怪的声音,正是从中传来。 “王,这位是?”黑虎出声。 闻人诀带着笑意,“鼠属,这块令牌的主人。” 众人一起看向了被他拿起的令牌,神情有异。 “这么神秘,连大会也不到场么。”蓝岸很是不悦。 电话另一头的人就像听不出他的挑衅之意,沉着道:“照主上的意思,我鼠部未来直接要负责的应该是两位先生,没有特别的必要,应该是不需要和各位眷属打交道的。” 语气虽平直,可蓝岸愣是从中听出了不屑。 只不过王还在这里,不好发飙,但要他就这么忍了也办不到,咬着牙齿,他一字一顿阴柔道:“那是最好了,希望您的内支,到时候不要折在我手上太多,万一多的话......” “是他们本领不到家,死有余辜。”老鼠简洁。 蓝岸没话了,吸着气,闭上嘴。 其实,十二眷属里面最神秘的并不是鼠部,而是......向阳目光凝聚到闻人诀手指上,那块雕刻着龙的令牌,还被王拿在手中把玩。 “王,您说龙属不算在任何体质内,那他是否存在于我们中间呢?”想了又想,他还是小心翼翼问出口,但看闻人诀表情变得晦暗,马上就下跪低头,“属下斗胆。” 这或许已不是他们可以知道的内容了。 看了眼向阳,黑虎内心深处摇头。 好在比起他们,向阳是最早跟随在主上身边的人,总有些不同。 “当然存在。”虽然神情不明,但闻人诀还是出声,与此同时松开了把玩令牌的手,雕刻着龙的令牌悬空飞起,当着众人的面,突然闪过道银光。 黑虎、蓝岸,包括向阳等人,瞬间傻眼。 278.278:头顶白毛 他们之前启动令牌时, 也曾见到过这样的银光出现, 而现在, 龙令牌依旧悬浮于空中, 却突然闪现出银光,是否意味着, 被启动了? 可是...... 七人左右转动脑袋, 确定房内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电话另一头的鼠属也不可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来启动龙令牌吧? 注意到主上神情冷淡, 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王, 这......龙牌是否被启动了?”炎振吞咽了口唾沫, 双目还紧紧盯着令牌不放。 闻人诀不冷不热的点头“嗯”了声。 “那就是说, 龙属在我们房里?”红雨将屁股后的椅子挪走, 后退了数步, 打量起整间屋子。 又打了个哈欠, 闻人诀漫不经心,“嗯。” 黑虎表情严肃, 扭头看向闻人诀,小心道:“王, 可否让我们见一见他?” 闻人诀轻笑, 盯着神经紧张的众人意味深长道:“我希望, 你们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这是为何?”蓝岸不解。 “记住了, 龙属从不现于人前,他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和结果。”话语停顿, 摆动着脑袋, 闻人诀放松起自己的筋骨。 炎振脾气急躁, 追问了句:“什么目的?” “回收你们手中的令牌。”口气悠长,可他目中的暗光让一众心腹全都心中发凉。 只有炎振锲而不舍的又追问句,“回收令牌?” “我之前说过,令牌被你们启动后就无法再被他人使用,但只要你们死去,识体消散,令牌就可重新恢复无主状态。”语气温和,说话的同时,闻人诀身子向后倒去,脖子三百六十度的活动了圈。 炎振瞬间想明白,冷汗密密麻麻渗出额头。 再看那龙令牌,只觉是索命之物。 回收令牌的意思已不用再多解释,回收自然是要再用,而再用,就只能是他们死去。 龙属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他们。 “王,回收令牌以什么为标准?”其他人或心中胆寒,可只有书易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庄重神情,很是认真的盯着闻人诀。 “没有标准。”只瞥了他一眼,闻人诀目光就落到桌两旁站着的心腹们身上,“龙独立于王域外,无权干涉任何有关王域的管理,他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也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你们所有人眼前,他会判断你是否还配继续拥有令牌,如果答案是否定,那么他就会亲手拿回令牌。” 这不等同于是深埋在十二眷属中的一颗炸、弹吗? 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目标,谁也不知道,哪里存在着这样一双眼睛判断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想就觉的睡不踏实。 “若他仅凭借着个人喜恶来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可能反抗?”王域之中总不能存在着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人吧? 这样的话,对他们而言,公平又何在呢? 黑虎别的问题或许会沉默,但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出声。 伸出一根手指当着所有人的面晃了晃,闻人诀语调低沉,“这是我要你们记住的另一点,龙属和你们不同,他只有一个人,他回收令牌针对的只是你们个人而非眷部,但,你们可以反抗,甚至可以发动眷部的力量反抗。” “这......”潘之矣开口想说什么。 闻人诀没给他机会,微笑着补充下半句,“如果你们抵抗的了。” “杀死他也可以吗?”蓝岸一点也不畏惧,盯着闻人诀眼睛重声。 闻人诀点头,很是平静,“自然,可你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他的出现永远只有一个目的和结果。” 最后的“结果”二字悠长,并带有三分玩味。 “您的意思是他一旦判定我们不配继续拥有令牌,我们就一定没有能力反抗吗?”蓝岸咄咄逼人。 闻人诀却一点恼怒之意都没有,颇为纵容的点了点头。 卷弄起脸颊旁的头发,蓝岸微微低头不说话,可从他侧脸的阴沉就能够看出他此刻心情之恶劣。 他身旁的潘之矣盯着龙牌看了许久,突然出声:“王,如果我们不能见他,那能不能请他和我们打个招呼?” 中指点着桌面,闻人诀盯向潘之矣,缓慢勾唇。 虽然看着特别敬畏的在请示,但闻人诀还是瞬间猜透了他的心思。 潘之矣这人,城府极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在猜疑这个所谓的龙属其实是不存在的,是自己有意要在他们心中埋下这个始终让他们警醒的幽魂。 “维端。”心识中轻唤了声,他对属下的这点小心思很容忍。 发动晶核能量启动令牌的维端调整了下声音,会议室中,凭空响起个苍老声音,用不屑一顾的语调,缓缓吐出三个字,“别死哟!” 这算什么打招呼? 听见这么三个字,一屋子的眷属面色都不好了,可见空中停留的龙令牌瞬间消失,再大的火,他们也默默憋了回去。 十二眷属的设立,还有他们之间权利的划分,是闻人诀早就想好的,包括给维端一个眷属的位置,还是最特别的龙。 既是考虑到投票的因素,也是因为维端说过,有机会的话它想拥有人类的肉体看看。 给了属下们最大的权利,看似毫无制约,但必要的监督,(鼠属)和绝对隐蔽的镇压恐惧(龙属)就非常有必要了。 每个人在膨胀的权利下都该有份制约,而在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后更要明白,随时有人可以将这一切拿回去。 闻人诀想要的是散养的野兽,而非中央控制的蚁穴。 圣鼎的王权高度集中是很好,从上到下如同一个人,对底下的约束制约井井有条,可也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要他们的王全部掌控在手,不说心累人操劳,单说这样的模式下,迟早会消耗光部下的锐气。 对闻人诀来说,首先他自己不愿意是一回事,自身不允许,又是另一个考虑条件。 他体内有神眼,这就代表着意外性,和之前一样,他随时可能失踪消失。建立王域,是为了更好完成自己追求的,而非把自己制约在一个空间和环境下。 看似不受控制的下属,不也意味着凶猛性?大区独立,最后的强弱看各人,底下的眷属们都是在为了自己干活,能不卖命?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身,不挖空了心思壮大并始终保持凶残如何行呢? 只要他还活着,再凶猛的野兽也得趴着,如若他有一天不在了,涅生的存亡? 他在意吗? 真松开了锁链,这帮猛兽是伤人还是自相残杀,都是很有趣的事啊。 “大区的划设,我还需要和两位先生商量商量,你们如果有想法,可以与两位先生说,至于其他的回去写报告,没问题便散了吧!” 七位眷属彼此看看,最终蓝岸第一个拨弄着头发出了门。 等房内只剩下了书易和潘之矣,闻人诀伸手搁上了话筒。 “两位先生回去先商讨一下看法,八大区的划设尽量要做到公平,何人归划哪个大区,你们也得给我个大致意见,如果想法不同也没关系,一人写份报告吧,王域成立前这事情就得落实下去。” “王,时间太过仓促了。”书易皱眉,八大区的划设很重要,在王的决定不能更改的前提下,这个划分得考虑到日后八大区间的互相制衡,可是离王域成立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啊。 “我知道,是个头疼的事情,所以才要交给你们二人一同去办。”单手支撑着下颚,房内人已经走光,闻人诀没必要再顾忌形容仪态,虽然他一开始就不太在意,眯着眼睛,他话音慵懒,“我昨晚没太睡好,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王?!”书易咋舌,不可置信。 刚不还说要留下来和二人商量的吗?怎么话没开头人就要溜。 “白檀昨晚不太老实,你们能体谅的吧?”是很不老实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只白色毛团巴掌大小的异形,因为自己说过绝对不允许带他自己以外的活口进房间,人便把那异形藏在了胸口,半夜睡着了,异形飞上空,闻人诀刚睁眼,那停留在两人头顶的异形就是一把如雨而下的尿液。 可想而知闻人诀当时的脸色和心情了。 沉着脸,一个字没说,撕碎被套连毛团带白檀一起绑着就挂上了床杆,结果人一夜嘴巴就没停过。 以前也看不出人有这样大的气性,不过看白檀跟蛤、蟆一样在自己头顶活动四肢,鼓涨的脸,瞪大的黑黢眼睛,吱吱哇哇的,挺有趣。 “王!”书易怒气横生,这种话题也看看场合好吗?现在是说正事,而且……他在谷中别的都学了,唯独对这种事情还很青涩啊。 自己的主上,实在看不出会是个喜欢别人的人,可刚那句话说的是如此坦诚又带有笑意,让他瞬间就在自己心中脑补了不下两万个字。 “啊,白檀挺好玩的。”说明似的,已经走至门口,闻人诀还背朝后挥了挥手,又补充上一句。 书易:“……” “可不好玩吗,可您干嘛罚他一整天都把异形顶头上?”维端昨晚跟着看了一夜的戏,那异形没什么杀伤力,且智商还很低。 跟书易认为的“玩”不一样,它确定自己的主人真的是在很认真的“玩”白檀。 打着哈欠,闻人诀有些期待似的步伐加快,拐弯院落中,头顶白毛的白檀正在踹树根。 闻人诀听到一些碎语,双手抱上胸,他慢慢走至人背后。 279.279:浅表人格 白檀被悬挂了一夜, 临近天亮才被放下来, 不说手腕疼, 就说这口气他都咽不下。 来地球后, 他曾妄想依靠白家的影响力让人为自己办事,没想到碰上个如此凶残不听人话的男人, 好吧, 他认栽。 待慢慢熟悉地球环境后, 他甚至有些庆幸那天遇上的是闻人诀。 可人就是这样, 不抱有期待也就算了, 真的有点想法了, 便很容易生出莫名情绪。 知道人喜欢自己, 很多事情就会开始觉的委屈。 “说好了的不动手, 讲话和......”虽然没有其他人在, 但出于从小到大的家教,他还是把那两个不雅的字吞了回去, “还说喜欢我,被这样的人喜欢我是多倒霉。” 维端慎重:“主人, 您说过喜欢他吗?” 闻人诀简洁:“没有。” 对话在心识中完成, 安静站在人背后, 闻人诀等着更精彩的言论出来。 “想想我也是倒霉, 倒霉透了,也不知道冷漠那家伙怎么样了, 我不在了, 他会去帮我找回场子吗?哎......大哥肯定气坏了。” “说起来, 还是这个魔鬼比较可怕,比sss级异植都凶残,可怜的白团......”从脑袋上把异形拎下来,白檀温柔抚摸着,低语,“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谁让你拿下来的?”闻人诀发现自己多了两分耐心,比如站在人背后,等着听人骂自己。 “呃......” 相当明显的,闻人诀视线中,穿着浅黄色衣服的少年僵住,胳膊慢半拍的缓缓抬起,把异形放回脑袋后,少年转过身,双目之中一点躲闪都没有,很正常道:“它掉下来了,我才捡起来。” “啊,是吗?”闻人诀就像没看到之前发生的,走至人并肩。脑袋微低,树根部分几个泥土沾染的脚印非常清晰。 白檀转动脑袋,随他目光而动,几乎想都不想,“咳咳”一声,“树上有虫子,我踹踹,踩死它。” “是吗。”闻人诀似是而非,回过脑袋看他,“在这里做什么?” “散步啊,你要出去吗?”不知道闻人诀来了多久,但看男人面色正常没发飙,白檀双眼发亮的关注起其他问题。 “是要出去。”闻人诀就像没听到人之前的埋怨怒骂,相当温和。 白檀上前,“带我一起呗?” “不担心我去的场所了?”没拒绝,他只平直问了句。 上次被“吓晕”确实很丢人,但白檀的脾气过了就忘,并且勇于尝试,高昂着脑袋做不屑状,“胆子吓吓就大了。” “也是。”闻人诀笑了,嘴角缓慢上勾,睡凤眼中光芒耀眼。 白檀头顶一团白色绒毛,精致五官透着灵动,眸子漆黑似有湖水微澜,盯着闻人诀银色面具外的眼部愣了愣。 不自觉的嘟囔句,“你脸上的伤口要是治好了,你就不用戴面具了。” “为什么那么在意脸呢?”闻人诀扬手,右手中指和大拇指用力,掐着人下巴向上抬起,“你很在意自己的脸吗?” “不,我是说你,难道你从来不曾在意吗?”白檀竟然习惯了闻人诀的气场,这时候的诡异氛围,换个人来都要恐惧,他却还能伸出手去掰闻人诀的手,“要是有机会,你不想治好吗?” 闻人诀沉默,半笑不笑的回了两个字,“不想。” 白檀再傻也知道适可而止,虽然不解,但还是立马停止了这个话题。 ...... 闻人诀这趟出去时间不多,白檀一路坐在车里都很安静,大概是怕触到他的逆鳞。 大白天的找了家酒吧,闻人诀下车后,白檀很聪明的牢牢跟在他身后。 老鼠等在昏暗的角落,对闻人诀身旁带着个人有些小意外。 只不过透过桌上的烛火看了白檀两眼,他就很客气的招呼了声:“白随主。” 白檀没应声,甚至没点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闻人诀身旁,两手捏握着,左右移转目光打量环境。 “您能够来见我,我很荣幸。”老鼠亲自弯腰倒上酒。 闻人诀从怀中拿出鼠令牌扔过去,“会议上的内容你一句不少的听了,我很奇怪你突然如此主动的要归顺,想做什么。” “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您就大方的给我留了位置,还将这样宝贵的东西交给我?”调侃似的,老鼠闭了下眼睛,手心亮光闪过的很快,就算是他对面的白檀,回过头时都没能看清楚什么。 “又如何?”淡漠问了句,闻人诀从桌面拿过酒,直接喝了一口。 “呃,真是看不明白您,从头开始,都没明白过。”老鼠唏嘘,“十五区的事情,我以为您在前线战争告一段落后就会处理。” 他指的自然是向阳和红雨违反王规的事。 二人心照不宣,闻人诀摇头,“有的准则不能破,但大多数时候好像也没什么。” “什么?”老鼠震惊。 “没到时候。”闻人诀想了想,不耐烦,“罪还不至死,没到死的刑罚,又太过麻烦。” “......”周身发寒,老鼠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至于你......”闻人诀视线掠过他,从桌面拿过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怎样都好,你是个聪明人。” “您倒是对我给予厚望,可是恕我直言,”看白檀坐着很是无聊,老鼠把桌面的水果推过去,抬头后直白道:“这个涅生王域,您在意过吗?” “费了不少心思,谁的心思白费会高兴?”烟气缭绕,白檀呛得难受,往一旁坐了点,闻人诀眼角余光看到,笑了笑,却是更猛的吸起了烟。 “错也好,对也好,您都不在意,死也好,生也罢,您都无所谓,是吗?”老鼠沉声:“您看似目的明确,却不时的在反复。” 深刻于骨子中的冷漠,大概就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部分。 不仅仅是对敌人,甚至是自己人,又或者是他自己一手缔造出的王域。 按理说步步为谋到今天这步,闻人诀应该有很强的目的性,可老鼠通过自己无数的信息渠道判断出的男人,很矛盾,也很不和谐。 这个男人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费尽心思创造出的这一切,他是真的不在意。 这份冷漠外表看着像是懒散,可骨子里,是真实的视而不见。 就算王域今天崩塌,对方会难过吗?老鼠相信,人顶多蹙个眉头。 这感觉......很奇怪,但也足够解释人为何对很多事情,包括向阳等人犯下的错误,表现容忍。 闻人诀从头至尾在意过这件事情吗?在意过,然后呢?仅此而已。 他看到的不是触犯王规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灾难,也不是说会对王域的以后造成影响,仅仅因为他觉的,正常的王者会对下属触犯王规感到不悦,所以他觉的,自己也该如此...... 可是,本质灵魂散发出的冷漠,让他不太想追究这件事情。 向阳犯错?如何呢?涅生有影响?又怎样呢? 可是不行啊,他要走出去,应该要拥有力量,因为费了心思不能白费所以得维持王域存在,那么底线是什么呢?王域不毁......其他事情,就不必要太在意了吧。 以后再算总账便是。 这样的想法,闻人诀自己都觉的模糊,可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具备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小时候养的鸟死了,安老认为他一定会伤心,会难过,可是...... 麻木之下,他也开始觉的自己有些不正常,于是本能的模仿起人类该有的情绪,时日久了,这个模仿出的人格似乎“活”过来,可本质深处存在的漠然,并没能被扼杀。 很少有人能看他到这步,老鼠也仅仅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和谐之处。 可仅仅这么一点...... 低垂着头,目光似落在烟头的火星之上,闻人诀瞳孔中阴霾开始汇聚。 老鼠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杀气的敏感,让他不自觉握紧双拳。 大意了...... 就算察觉出这男人的不对之处,也不该这般轻易的来试探......说到底是探究人内心成习惯,这次莫不是要栽吧...... “喂!烟屁股都烧到手了,你想什么呢!”白檀虽然觉的无聊,但跟人出来总比闷在王居好,左右打量着,他压根没心思去听闻人诀跟人云里雾里说些什么,只等转回脑袋,看闻人诀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却还不放,他也没多想,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手指夹着的烟被拍落,闻人诀手背上很快显出个红通通的印子来。 而之前充斥在这方小空间中的阴冷之气很快消散。 看看自己手背,闻人诀又去看白檀,面无表情。 “干嘛!干嘛干嘛,我警告你不许这么看我,我刚才可是为了救你!”虽说反应大了点,但也是出自好意嘛。 白檀有点心虚,毕竟刚才那一下之重,故意居多。 但他绝对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双手伸出挡在身前,他不自觉的开始往另一边挪动屁股。 闻人诀挑眉,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白毛呢?” “什么叫我的白毛,它叫白团。”小心翼翼掀开自己胸口的衣服,白檀毫无自觉的凑近闻人诀,神秘兮兮道:“在这呢。” 280.280:录取通知 盯一眼那老实缩在人胸口, 棉花似的白色球体, 闻人诀伸手拎出来。 白檀想阻拦没能得逞, 看他手劲颇大, 很是心疼的扑上来想要夺回去,闻人诀伸出一手按在他额头上, 另一手已把毛团隔空扔给对面坐着的老鼠。 虽还没能看清楚是什么, 但老鼠没胆子不接。 抓到手后只觉的触感不错, 虽然团绒似的看不出眼睛鼻子在哪里, 但掌心的蠕动和从毛团身上感受到的晶核能量, 足以让他判定, 这白色的球体, 是异形。 抛飞毛团的那只手已经收回, 放置在膝盖上, 闻人诀另一手还抓着白檀额头,人虽张牙舞爪, 可在他力道下,愣是前进不得。 低着头跟蛮牛似的, 一个劲拱, 嘴里还不停叫嚷, “你怎么还带挟持人质的?” 感到好笑, 闻人诀抬目看老鼠,平声问道:“能认出是什么异形吗?” 比起老鼠能够接触到的信息, 很多东西, 他只从书中得来, 并不全面。 “是异形。”说了句不是废话的废话,老鼠很快又道:“但认不出,地球上的异形种类太多了,能够被我们认识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也是闻人诀搜寻自己的记忆数遍,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原因。 “好似没有什么杀伤力。”老鼠揉捏着白色毛团,毕竟再温驯的异形被人类这样揉搓也得发飙啊。 “没有杀伤力的异形?”闻人诀眯起眼睛,虽然维端也这么判断,但在他的观念中,异形大多凶残无比。 “也不是很奇怪,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这个东西,您是怎么来的?” 白檀早不扑腾了,盯着老鼠手中的白团,插嘴道:“我出去的时候,人家卖给我的。” “那它平常吃什么呢?”老鼠恭敬的把白色毛团递回去。 白檀眨巴着眼睛,小心接过,带着些奇异道:“我喂了很多东西它都不吃,但我见它吃过院子里的花。” “倒也风雅。”老鼠微笑,“您养着玩就是了,就是人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和它接触。” 毕竟是没有被人类认知过的异形,说到底还是具备一定的危险。 白檀脸色变了,倒不是因为对面的短小男人不让他跟毛团一张床上亲近,而是他想起了自己昨晚的不快回忆。 看他面色古怪,老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些不可置信,目光从白色毛团身上移动到白檀身上,慢慢的,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端正坐着没说话的闻人诀。 “王域成立的盛典,你得来。”毕竟到时候会有人录像,在几个大城市中播放。 老鼠皱眉。 闻人诀后仰身子,“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既已拿了鼠牌,就得遵守一定的规则。” 虽然好奇老鼠突然加入的原因,但闻人诀并不是很在意。 对他而言,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再解决便是,死人?对王域有损?那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吗? 他的随性在老鼠眼中是反复,倒也不算错。 既会深谋远虑的谋划,也会随遇而安的应对危机,甚至带着份纵容,等待最坏的结果出现,这样游戏人间的心态,确实让下属挺没有安全感的。 可惜能够感觉出来这点的人太少,大部分时候,所有人都觉的他很可靠。 “是。”老鼠起身离开,闻人诀在位置上坐了会后,一声不吭的往门口走。 白檀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一点也没在意他的冷淡。 ...... 八大区的划分,很快就出了结果。 闻人诀本以为要拖延一段时日,不曾想,书易和潘之矣这次相当默契,考虑到眷属间的互相制约,把一些城镇单独划立了出来。 针对这些小算谋,闻人诀甚至都没有过问。 他的信任既让书易和潘之矣感动,也让他们头疼。 王城的建立也在快速进行中,闻人诀指定了块区域,书易和潘之矣乘坐飞艇实地去了一趟,找了座不大不小的城镇,进行扩建。 那城镇远没有十七区的王城繁荣,更比不上第十王区原本的王城,但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涅生的建立,这座城镇必然会脱胎换骨。 只不过,城市的命名,还是让书易特意跑了趟王居。 因为白团好像吃花,从那天开始,白檀不断往闻人诀和自己住的房间内运花,什么花都有,五颜六色的像是花房。 这样的情景让来了几次王居还不能适应的蓝岸摇头不已,一脸的王你堕落了的悲叹明晃晃挂在脸上。 炎振比起蓝岸还要不如一些,没等进王的房间就先闻到了花的香味,待正式踏步进来,壮汉脸上的不知所措中夹杂着浓浓的无辜,再看到被一堆大红花朵包围住的王时,当场惊叫了一声:“王?” 闻人诀对房中的变化,表现的极为淡定,可对炎振双目之中透出的惊慌,他却蹙起了眉头。 “你见鬼了?”话音阴冷,同时带着不悦。 炎振矗立在他跟前足足有十分钟,那一脸见鬼(卧槽)的表情愣是维持着没有垮塌,若非如此,他本可以无视。 “啊?啊!啊,那个,主......主上,八大区的划分已经出来了,我想离王城近一些。”依照书易和潘之矣的安排,他会离的王城非常远,到原十区的东边去。 “听从两位先生的安排。”闻人诀虽然不知道书易和潘之矣在考虑什么,但这种时候改动二人的分配,很不明智。 一个动,其他人心中多少也会存在想法,到时候,书易和潘之矣又要怎么做事情?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炎振还是露出笑容,多日不见王,现在看到虽然觉的怪异,但看王神情气色不错,他还是觉的安心。 多嘴帮书易问了句:“书先生说之前来过王居找您问王城的名字,可是您不在。” “就叫涅生吧。”闻人诀随口。 炎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点了点头,后退着离开。 跨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仰头跟漂浮的毛团躲藏玩耍的白檀。 ...... 王域的筹备速度很快,盛典的地点选在了十七区,也曾有人提出要放到十区王城,可惜那边存在的一些不稳定因素没能完全消失,考虑到上次赦免日发生的不快回忆,几位眷属合计后,还是决定放在十七王城举办。 跟之前登王的盛典比起来,这次的排场更大,且汇聚而来的人更多。 对这点,闻人诀的感触不大,盛典当日,他还在漫不经心的翻看杂书。 甩手王当的久了,一切顺理成章,连底下的眷属们都习惯了他的不管事。 白檀对这样的活动很是期待,闻人诀早他一步走,等到他出门的时候,跟着他的王亲卫队员早等在了门口,拿过顶帽子,边沿还垂挂着面纱。 白檀愣了愣,待想起今天的场面之大,又感激起闻人诀的细心。 他并不想让太多地球人记住自己这张脸......不过,闻人诀准备面纱究竟抱着什么想法,就不是他能揣测的了。 盛典耗时很久,整个过程极为顺遂,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唯一的插曲是闻人诀到后半段,表现的有些不耐,让站立在高阶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眷属们集体不安。 这样的场面,一点意外都出不得,否则丢脸就不只是在东南了。 拥挤的人群中竖立着许多白色长条旗帜,雪白旗面上的图案样式极其简单,不似其他王区多用刀兵斧剑,或缀上异形猛兽,单单一只半睁的眼睛,所用的绣线也是从未有人用过的银色,不知是何绣法,银的不亮眼,与白色底旗浑然天成。 偏偏若是盯着这旗久看,不由的让人心惶。 来参加盛典的百姓中,不少都在议论这王域的旗帜,还有高阶之上,穿着白色长袍宽袖大衣神态高贵的眷属们。 新王域的权利划分早就有风声传出,对十二眷属的存在和他们几乎没有约束的庞大权利,整块大陆都在猜测谣传。 可对涅生王域的人来说,盛典之后首要紧的就是王城的迁移。 但在那之前,最让闻人诀上心的并非是各方势力对涅生王域成立后的反应,而是白檀收到的一份,来自复兴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281.281:不良记录 “所以说, 复兴学院分文武二个部分?”低缓声中带着若有所思, 手中烟头燃着, 闻人诀眼睛半睁, 俯视着下方来自鼠部的情报组成员。 “原来并没有专门设置武斗学部,不过在晶核体系出现后, 学院成了晶核力量研究追寻的先驱, 后来便成立了专门的武斗学部, 招收来自全球各地的高级晶核能量者, 很多晶核武器, 包括科技复苏中运用上的晶核设备, 都是来自复兴学院的研究。”跟老鼠一样, 新成立的鼠部成员不太爱抛头露脸, 就算是来见自家的王, 脸上都还覆盖着统一的兽头面具。 对这点闻人诀并不介意,满足于鼠部的特殊性, 他给予了十分的包容。 “说起来这些年大陆上传的那些晶核能量的分类和一些吸收战斗方式,都是从复兴联盟开始往外传。”蓝岸在右侧坐着, 这时候转头跟了一句嘴, “就算是西大陆, 有点条件的也会想办法到复兴学院中接受系统性的教学。” “不过, 听说复兴学院的招生非常严苛,武斗学部先不说, 就算是原来的学院部分, 现在的文部, 对于各方面的知识点都要求知道一些。”炎振坐在蓝岸身旁,还没有迁移王城,他们也暂时没有去新划立出的大区。 主上把人都找过来,说是有事情要一起听一听,一开始大家都比较紧张,以为王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哪里知道王在上头坐着,甩手扔出本复兴学院的录取通知,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居然是那个男随。 对于白檀这个人,几位部长都有心远离,既是身份比较尴尬也是因为人的本事不怎样,但招惹王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对白檀能活到今天这件事情,蓝岸等人有过讨论,最后得出果然不管什么人,都比较难以逃脱“上床”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乐趣。 当然,书易对这个答案是蹙眉的。 其他人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可话到那个程度,再说下去就是大不敬,只能作罢。 他们跟白檀不一样,闻人诀对下属是很宽容,但拿生命去试探底线这种事情,能不干还是不要干。 “该说不愧是星际人类吗?”红雨娇笑一声,环视厅内一圈,摇头道:“换做我们,谁又可以?真是刮目相看。” “我们之前的那场战争对复兴的震动极大,包括复兴学院都有意再开设一个分院,专门研究如何驯养并利用异形和猛兽。”黑虎沉声,“我之前听鼠部的人说,复兴学院如今对能够感应或者指挥异形的异能者特别感兴趣。” “复兴学院里有不少来自星际中的老师,”鼠部成员插口,“对星际人类来说,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不会沦落到地球上来,而想要犯下大罪,一般人还做不到,有很大一部分垃圾人,原来都是星际联盟中的高端人才。” 有这么一种说法,有的王区会专门搜寻各地的星际人类,把他们中利用价值大的带回去。 和从近空抛扔垃圾一样,那些囚犯的投放点,大概就在那么几块地域。 “文部招生结束了,武斗部呢?”白檀的录取书被闻人诀随手扔在桌面上,半个身子歪斜着,他懒懒问了句。 “武斗部的招生晚一些,再有半个月,他们的招生员应该就会到达十七区,他们会先在地方筛选一次,发放报名牌,今年我们在东南大陆成立了王域,他们不清楚底细,行为会低调谨慎许多,有资格拿到报名牌的人,要在一定时间内赶到复兴学院,到时候还有一次统一的大考,决定你是否有资格正式成为他们的学生,并为以后的学院学科分类。”鼠部成员一五一十仔细说清,又补充了句:“学科指的就是不同的晶核能量,学院从前年开始就这样做了,依照不同的晶核能量,大致分为几个小学部。” “哦?具体的怎么划分?”闻人诀对这个很感兴趣,身子都坐直了一些。 “异形千奇百怪,异能自然也是,有一部分异变者并没有战斗力,仅仅是多长出好几只手,又或者可以放大自己的头部,还有的嗓音特别响亮,又或者触碰花朵之后,可以改变它们的颜色,这样奇怪的异能被分为一类,还有另外一个大类,就是颇具攻击性的元素异能,当然还有强健人类本体,防御性强的,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类异能,比如空间,短距离转移这样的。” “嗯。”右手放置在膝盖上,闻人诀把烟头随手扔到地上,左手摸上自己的右手中指,一脸深思。 书易安静到现在,这时候却朗声出口问了句,“王,你可是想要去复兴联盟?” 否则何必问这些,而且还把所有的眷属都叫过来。 “按照你和潘之矣之前讲的,我们要在复兴拥有自己的势力,成立商行是一方面,这些你和潘之矣能够处理好,”目光落到下面,闻人诀语调温和:“我自己也想过去看看。” 主上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对闻人诀想要过去这件事情,并不感到震惊。 只不过,听主上问这些,分明是想要成为学生? 这个身份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您是想要进复兴学院吗?”炎振问了句,目光中有惊奇,不过很快又道:“您的年纪,倒在复兴招生的条件内。” 闻人诀到底几岁了,在场的又有谁清楚呢? 就算是向阳,他总觉的闻人诀除了个子有变化,其他的特征并无太大改变,按理说这个年纪,五官的变化应该不小。 “您并没有异能,也不可能吞噬晶核,报名单倒是可以想办法拿到,可是到达学院后的大考怎么办?”维端在心识中忧虑,对主人来说,想办法拿张报名单并不难,可到复兴联盟后,涅生在那边又没有势力存在,要如何应付过关呢? 闻人诀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天眼的存在可以帮他应付,可不能够确定的是,复兴学院中是否存在能够看到天眼的人。 “我虽无法吞噬晶核,也无法使用晶核能量,但是吃下药丸后,那些晶核能量应该可以在我体内维持存在十分钟。”药丸自然是他从其他异变者体内剥离出来的,“先应付过考试,之后再想办法对付。” “您准备带多少人过去?”潘之矣出声。 闻人诀和维端的对话在心识中发生,其他人听不到,只能看到他突然沉默。 “一个正常报名的学生会带多少人?”微微笑着,闻人诀又道:“不用太紧张,后续的商会建立你们盯着,我先报名,有需要人手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们。” “您要去复兴学院读书我没有意见,可有一点,您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言语颇为无理的,书易站起身,直勾勾盯着闻人诀,“你之前不告而别的次数太多,有不良记录,为了让我们放心,您必须给我们个承诺。” 对书易的放肆言论大胆行为,屋内所有的眷属全部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特别平和的点了点头,“好。” 倒是没有人考虑或者说担心,他能不能过了复兴学院的考试,虽然都不清楚王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但出于对王的敬畏,他们怕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主上,涅生王域的王,体内居然没有异能。 白檀从被闻人诀拿走通知书后就陷入了不安,到地球后,他也想过独立,在闻人诀离开王居的那段日子里,他听说了复兴学院,没有细问,只知道能进去学习的人出来后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就算没有凶残的战斗力。 想要回星际是肯定的,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养活自己啊。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去考场做了次试卷,没想到就通过了。 只不过,通知书都还没捂热乎,闻人诀就给拿走了。 他追着要的时候,看到人阴冷目光,吓的他虽抓住了通知书也只能放手,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白团啊白团,你看见了吧,吃人的,喝人的,就注定你没有自由,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你要学学我,你既然吃我的,喝我的,你就得听我的,哈!”没有别的人可以拿来出气,最顺手的只能是他随身带着的小异形了。 双手揉搓着毛团,白檀语重心长。 “我陪你去报名。” 蹲在院落石凳上,白檀碎碎念着,突然感觉耳后飘来句低沉话语。 眨巴了下眼睛,他愣了会神,又一次加大了力量揉搓手中毛团,悲叹道:“完了完了,我都伤感的产生了幻听。” “看来你是不想去了?”闻人诀冷声,眯起眼睛看了眼白檀背影,转身就走。 揉搓着毛团的手顿了顿,白檀压根没细看,转身就朝着面前的人影飞扑过去,双手缠死高大男人的腰不放,哀嚎连连:“去去去,我去!这是我在地球上踏出自力更生的第一步啊!” 闻人诀停下脚步,一手下垂,把白檀的手拉扯开,转身过去低垂目光,就见人一手还不放心的拉扯着自己衣摆,双眼冒着水光,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用虚伪的可怜腔调,软绵绵道:“会送我上学的,除了你就只有我父亲了,可他也只送过我一回,闻人诀,你堪比我父亲,我很感动的。” 眉头不自觉皱起,在白檀煽情目光注视下,闻人诀启唇,极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 “撒手。” 282.282:被打哭了 “矫情。”轻声嘀咕句, 白檀老实将手松开。 闻人诀后退了一步看他, “文部只要通过试卷就可以, 武斗部还要去学院再进行一次考验, 你推迟几天出发和我一起。” “什么意思?”白檀眨巴着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也要报名吗?” “不可以?”双手抱上胸, 闻人诀漠然问了句。 “不是, 你都当王了, 还要去做学生?”白檀咂舌, 怀疑道:“他们能招收你吗?” “而且考试已经过了啊。”复兴学院来十七区招生时, 闻人诀刚好不在王区中, “等等, 武斗部?”白檀明白过来, 惊讶道:“你也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啧。”闻人诀懒得再搭理他, 转头就要走。 白檀从后拉扯住他手腕,惊叫道:“啊, 我明白了,你肯定又要去做坏事, 算计人!” “你皮痒了?”拽了下手腕, 跟拔萝卜一样把白檀拎到身前, 闻人诀右手掐上人脸颊, 手劲慢慢加大。 白檀鼓囊着嘴,口齿不清的抗议, “布能对喔动手!言而无信系小淫。” “不动手我也能剥了你的皮。”闻人诀笑着说明事实, 看人脸上出现清晰的手指印, 他松了下力道。 白檀疼的眼冒泪水,目光之中充满怨恨。 闻人诀感觉有趣,跟逗猫逗狗一样,手掌心按上人头顶,嘱咐一句,“这趟出去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你要记得。” “哼~”白檀翻着白眼,小心侧过身去,免得脸颊再次落入魔爪。 他二人在院落中站着,远处的亲卫本不打算上前打扰,可是书先生催的急,等了又等,还是咬牙跑上前来。 闻人诀注意到人靠近,收起脸上的戏虐,面无表情站着。 亲卫到了近前弯腰,“主上,书先生说有事情要见您。” “怎么又去而复返了?”散会之后人才走,现在又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属下不知。” “让他过来。” 自顾自去石凳上坐下,闻人诀单手撑着自己下颚,白檀瞥了他一眼,跑到一旁和悬浮在空中的毛团玩耍。 悠远视线落到蹦跳的人身上,右侧,书易快步靠近。 “王,听炎振部长说,您取名新王城为涅生?”双手交握在身后,书易看闻人诀目光落在前方,跟着看过去,草地之上,白檀正蹦跳着追逐毛团。 本来都已经把这事情给忘了,出门后突然想起,他又回过头。 “怎么了?”对名字压根不在意的闻人诀听到书易是为了这种事情而来,有些讶异。 “叫涅生倒是没有问题,可一般的王城都不会和王域同名。” “你觉的不同名为好吗?”反正都不在意,闻人诀问了句对方的看法。 书易点头,“我觉的不同为好。” “哦。”点了点头,闻人诀看着石桌上的茶壶,沉吟片刻后抬头,“那便叫不息城吧。” “不息城?”书易琢磨了下,笑道:“好。” “还有事情?”看人得到答案依旧没走,闻人诀看向人眼睛。 “您此趟去复兴,极有可能提前和圣鼎乃至寒鸦的人遇上,希望您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勿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闻人诀要么不下决定,既然有了计划,那肯定有所算谋。 “你放心,”拿起桌上茶盏,闻人诀托在手心看茶梗起浮,眼中暗光冷冽,“这一场和以前都不同,很有趣,得玩的尽兴才行。” 书易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什么,可看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看他的目光中夹杂冷意......及时止声,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弯腰告退。 维端恰时出声:“主人,您怎么了?” 它能够感应出来,刚才那一瞬间闻人诀心中的浮躁和杀气。 “他像是有所顾忌。”狭长眼眸中闪过阴鸷,闻人诀看白檀朝自己奔跑过来,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周身气息已变。 ...... 复兴学院面对整颗星球招生,以往各个王区都会给予默认,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今次东南大陆局势大变,建立起了一个全新王域,学院中此次负责来招生的人心中满是忐忑,好在这个新成立的涅生王域遵从了以前的默契,对他们的招生行为没有过多干涉。 可他们还是尽量小心的低调。 闻人诀没有去参加初次筛选,靠着关系拿到了报名书,等大致处理完手头事情,带着两个开车的亲卫,选了个普通不过的日子出发了。 没有一个眷属前来相送,闻人诀没有通知他们,王居中,已经有个他的替身冒充他而存在。 炎振等人正忙着前往自己的大区,组建战部和管理部门。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王要出远门,也知道王居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只是个替身。 新王城按照书易和潘之矣的意思,进行了提前迁移。 两位先生居中做主,闻人诀这趟走的很是放心。 只是白檀不太高兴,抱着毛团坐在后头,看闻人诀歪斜着身子闭眼假寐,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出声:“我能说话吗?” 闻人诀眼睑动了动,既没有睁开,也没有说话。 白檀扭过头趴近闻人诀,加重了些声音,“我听那些奴仆们说过,外面的世界特别危险,你就带两个人是不是不靠谱啊?” 按照他之前遇袭的次数来看,闻人诀身上的仇恨值很高啊。 “听说文部先开学,那我算不算你学长呢?” “......” 一连说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虽然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个男人没有出声,可白檀依旧有些下不来台。 他本打算拍醒闻人诀,可手伸出去时犹豫了下,再仔细看闻人诀,发现人半边脸颊被银色面具覆盖着,可另外半边露在外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他慢慢,慢慢将手指,戳了上去。 “呃......弹性不错。”虽然闻人诀的脸部坑坑洼洼,还有几个“深坑”般的口子,可没想到触感其实不错,戳了两下觉的有趣,看闻人诀眼睛依旧闭着,他胆子越发大,将毛团放到另一边,屁股挪向闻人诀,另外一只手也跟着摸了上去。 闻人诀压根没睡,他看白檀跟白檀看毛团一样,抱着有趣萌宠心态,对人的行为自然容忍许多,况且按照之前看的那本《论如何维持夫妻关系》的书中所讲,对待妻子的言行,要做到足够的无视。 说起来,虽然给人贴下了“宣泄物”的标签,可自己还从没使用过。 白檀的长相确实不错,只可惜性格太过跳脱,影响自己下嘴的欲望。 白檀其实挺害怕闻人诀的,人不苟言笑还经常残暴镇压自己,且看身边人对待男人的态度,他总得学着聪明一些。 他看闻人诀跟看老虎一样,很凶残,很血腥,可是上手摸老虎头,老虎居然没咆哮,这种小心翼翼又新鲜的尝试,足以冲垮他的警惕心。 玩心大起,他压根没注意到前头两个闻人诀亲卫额头渗出的冷汗,贴靠到闻人诀身旁,他罪恶的爪子,伸向了闻人诀脑袋。 对方经常揉搓自己的脑袋,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 闻人诀没有白檀那么好动,体内神眼的融合需要耗费他非常多的精力,加上昨晚准备出行做了不少事情,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安静一会。 可白檀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摸着自己脸玩不算,还发出古怪又“恶心”的嘿嘿笑声。 白檀一开始上手还比较小心,一直观察着闻人诀眼睫,可后来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胆子逐渐膨涨。 直到伸出手去要摸闻人诀脑袋,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锁住他手腕,拉扯着他,按趴在了大腿上。 “唔!”又惊又吓,白檀叫了一声,本能的扑腾挣扎起来。 闻人诀一手掐着人后脖,另一手把白檀在他脸上作乱的那只手锁死举高,将人脸朝下按趴在自己大腿上,阴沉道:“再动一下,我撕了你。” “呜呜......”白檀呼吸不过来,扭动着脸,将鼻孔朝外挪一些,撅起屁股,扭了扭腰身。 闻人诀松开抓着人手腕的那只手,狠狠下落拍了下。 白檀屁股上肉挺多,“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前头副驾驶座上的壮汉脸部肌肉抽了抽,双目死死盯着前方,愣是不敢向后瞥。 白檀因为屁股挨揍,挣扎着的动作缓了缓,扭曲着声音怒吼:“士可杀不可辱!”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又下手来了一下。 白檀尖叫不止:“我父亲都不能碰的地方你敢打我!” 闻人诀挑着唇,手抬起又落下。 “啪啪啪。”一连三声,响亮又清脆。 白檀不动了,老实趴着,一点声响都没再发出。 闻人诀卡住人后脖的手移开,目光下垂。 面朝下趴着的人足足有十分钟,一点细小的动作都没有,在闻人诀眯起眼睛后,双肩突然耸动了下。 而后这种无声的耸动慢慢变成颤抖。 闻人诀听到有细小的抽咽声从自己大腿上传出。 维端很是吃惊的在心识中怪叫,“他哭了!” 283.283:出行途中 白檀有个优点, 那就是乐观。 在双脚离开地面, 在日复一日呆在固定空间, 在接受那些枯燥乏味的家族传承时, 唯一能够让他开心起来的办法就是自我开导。 很多人会以为他跳脱,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是长期以来躲避痛苦的一种方式。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懦弱, 在遇到一些会让他觉的不好的情绪时, 他会逃避似的将心思和注意力投放到其他事物身上。 但是这种暗示性的乐观, 终归有个极限。 比如, 在地球上的这些日子。 脚链被砍断时, 他明明是惶恐的, 可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便只能开导着接受, 在闻人诀对他动手时,他是愤怒的, 可是反抗过了,挣扎不了, 便只好找个跟对方继续相处的办法。 以前在星际虽不够自由, 但哪怕他打个哈欠都会有人上前来关心询问, 可到了这颗被遗弃的星球上, 人命,尊严, 轻微如蝼蚁。 倒霉透顶的经历, 不能多想, 他本能的将自己全部精力放到新鲜的未知事物上。 这样表现出来,显得很是没心没肺。 可这一切,不是没有极限的。 他有试着不依靠闻人诀派来的人帮助,自己走出王城,在饿的脑袋发晕,双手颤抖时,他聪明的放弃了。 他很弱,自己很弱。 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一次次提醒。 “没了白家,你又算什么?你以为自己很高贵吗?你还不如我的狗!”疯狂的咒骂声,凌乱的头发下那充满仇恨的眼睛,在鲜血流淌过的白雪之上,瘦弱的身子僵硬倒下......“白檀,你虚伪的让我恶心,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和我一样,被人践踏,□□,卑微如臭虫。” 时隔这么多年,那刺耳的诅咒,阴暗的脸庞,突然清晰重现在他脑中。 闻人诀目光下垂,面容平静。 白檀会哭在他看来没什么奇怪的,这人本就娇弱,哭也许是种手段,就算不是,怕也持续不了多久。 右手胳膊撑在车窗上,他无声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的看着车外倒退而去的街道。 从王城出来就是城镇了,再开一会,应该就会到一些散居的村落,再外边,就是异形和猛兽的天下,没有人类长居的荒野了。 只不过走的是大道,有战部士兵经常清理,加上来往的车队和路人,稍微有点智商的异形和猛兽都会避让。 “主人,您到达复兴之后,可有什么计划?”维端对白檀哭的事情仅仅好奇了一会,马上转移注意力。 闻人诀目光懒懒落在外面,大腿之上,整张脸贴着他的人还在哭,很小声的压抑在喉咙底。 “走一步看一步。” 轿车速度平稳,迎面有支大货车组成的车队,跟他们交错而过。 “您怎么会对复兴学院感兴趣?”在维端看来,要去复兴联盟是正常的,但把时间消磨在学校就很奇怪了。 主人应该不是没有感受过学生生活才要去的吧? “复兴联盟中存在有大批高智商人类,他们正尝试将新出现的晶核体系和科技文明融合,这和得到了亚人传承的寒鸦来说,又是另一条路径,且他们学院的模式,我很感兴趣。” 目光收回,闻人诀低了下头,空出来的左手摸上了白檀脑袋。 人好像真的委屈坏了,都过了五分钟了,还是没有抬起头。 “学院模式?”维端好奇的追问了句。 “书易说过,得人才者得天下,你们神裔的传承终归有弱点。” 维端不太高兴,“您还坚持要将我们的传承和亚人融合吗?” 虽然主人一开始就说过这种想法,可在维端看来,只有本身的弱小,才会尝试依靠身外之物。 “我若可以依靠晶核武器杀人,又何必亲自上场?” “可这样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维端顶了句嘴,曾经的他们在面对种族消亡的祸事时,都未曾想过要倚靠亚人,或者说找亚人合作。 神裔是骄傲的种族,他们信奉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强大。 “你的存在或许可以称之为魂灵的能量,”虽然当中存在程序这样类似科技文明的东西,但闻人诀知道维端很反感这样的说法,它喜欢称自己为神能中最晦涩的力量所创造出的至高体,“可是天眼呢?” 维端不出声。 闻人诀又问,“你可曾想过,若你们在xf物质飘散前就和亚人握手言和,彼此合作,那么当大灾难出现后,你们也许可以逃离这颗星球。” “不!”维端声音突然加重,很是激动道:“始星赋予我们生命和一切,我们生在此,死也会在此,我们不会背离这颗星球。” 闻人诀冷笑一声。 维端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激动,弱弱的又补充了一句,“对神裔来说,始星就是我们的海洋,我们的空气,离开这颗星球,我们终将慢慢死亡,与其如此,不如消亡在此。” 神裔依靠地球空间中的各种能量存活,到了宇宙中,许根本支撑不到寻找到新的落脚点。 这是神裔的骄傲,也是固执,更是现实。 其实闻人诀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假设的人,现实的情况是神裔从没有想过要和卑贱的亚人共存,更别提握手言和彼此合作。 在后期神裔衰弱时,仇恨万年的亚人也是一点不手软的对他们进行了报复屠杀。 这当中的恩怨自然不是他这个数十亿年后的人类可以说清。 “墓穴之中最宝贵的大概就是那些传承的书籍了,跟复兴他们还在摸索的体系不同,你们留下的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够如今的地球人类使用了,我想过,是否可以复制复兴学院的存在,将地球中的精英人类,搜罗到涅生王域中来。” 复兴学院每年毕业那么多人,最终大部分都留在了复兴联盟,为城市的繁荣和科技的复苏做出贡献。 他们能够吸引人,靠得是千年来对科技文明的积淀,更是晶核体系出现后,最快形成的各种经验和结论。 闻人诀有这个想法,不是一两天了。 维端停顿了下,很快给出建议:“我可整理出一部分的书籍用来帮助人类更快掌握神能。” 当然,这些书籍中一定会掺杂一些私货。 比如慢慢洗脑这些人类舍弃现有种族的概念。 等待时机,逐渐恢复神裔的文字、服饰和信仰。 左手停留在白檀脑袋上,目光落在远处,有节奏的抚摸着人柔软头发,闻人诀感觉到白檀慢慢停止了抽泣。 他低头看了眼。 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因为鼻子压着他的腿,呼吸有些粗重。 另一手从车窗上挪下,闻人诀将人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 白檀哭的压抑,面庞憋的绯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长睫湿润,嘴唇上有咬出还未消失的牙印。 看着十分可怜。 “呵。”摇头轻笑,闻人诀一手揽着人,另一手摸上人闭上的眼睑,手指向下,又按了按人紧闭的双唇。 白檀没有反应,这么一会的功夫居然睡的挺深。 闻人诀侧了下身,从椅背的纱网中拿出本杂书,翻开在白檀起伏的胸口,歪着脑袋,一目三行的往下看。 路途遥远,一路上应该会很无聊,他提前让人准备了几本闲书。 两个亲卫换着开车,闻人诀气息平稳的翻页,大腿上的白檀睡的舒服,不自觉的还翻了个身,书本掉落,闻人诀也未伸手去捡。 顺其自然的闭上眼,脑袋歪斜在车窗上,进入浅眠。 车外倒退而去的风景慢慢单调,有人类建筑物出现,又消失。 在经过几个城镇后,日头西斜,亲卫将车开进一个荒凉小镇,回头正要呼唤时,发现闻人诀已经睁开了眼,目光正落在车外,有一个小型车队跟他们前后脚到达这个叫国色的镇子,正在安排人热火朝天的卸货搬运。 副驾的亲卫先一步下车,替闻人诀开了车门。 闻人诀挪动了下自己大腿,躺了一整天的白檀迷迷瞪瞪醒来,搓了下眼睛,有些东南西北摸不着的问了句,“我这是在哪啊?” “下车。”闻人诀给了他两个字,长腿伸出,站到车外。 精致布鞋踩踏在黄沙之上,他们这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窄小的街道两旁,不少摆摊子的人正在收摊,闻人诀下车后先活动了下自身筋骨,双手向后伸展着,白檀已经小跑到他身边。 陌生的环境加上那些眼神古怪的围观者,白檀注意到这些居民和路人身上不太体面的衣服,有些恐惧的,往闻人诀身边再靠拢了些。 284.284:乡巴佬呀 他到地球后, 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十七王城中。 所见到的人不管多普通, 基本能温饱, 且对生活环境有一定安全感, 这样的人和外边这些居住在小镇子里,风餐露宿艰难求生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没有和他们对话, 可是从他们的眼神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本能的, 白檀觉的不舒服。 尤其现在, 这帮人若有似无瞥过来的目光, 实在称不上尊重。 他伸手, 拉扯了下闻人诀的袖子。 男人从下车后就在自顾自的活动筋骨, 对周围人的探视目光, 视而不见。 “我们晚上要在这过夜吗?”凑上前去, 白檀轻声问了句。 闻人诀低头看他,“不然呢?你更喜欢野外?” “不, 不是,就是......”白檀又贴近人一点, 跟人咬耳朵, “我觉的这里的人都不像是好人。” “他们看你也不像好人。”闻人诀失笑。 对这些处在大道旁的居民来说, 他们最害怕的无疑是流匪, 那些人无恶不作靠劫掠为生,经常会先派出一两个光鲜亮丽的眼线踩点。 只要被他们围住了镇子, 别管是不是这里的居民, 都别想活着出去。 对外来人保持一定警惕实在正常, 也不排除镇子里就有一部分人靠抢劫或者偷盗这些旅人和路人的钱财过活。 出门在外,多留份心眼本是应该,何况这世界,本就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说起来,国色镇地处如今的涅生王域,可从镇子上的这些人脸上,看不出半点新王域成立的喜庆。 “主上,打听清楚了,拐角就有家饭店可住宿,我们把车子停他们院中就可以。”亲卫之一留在原地保护他们,另外一个出去打探。 白檀和闻人诀说话的这一会子功夫,那个跑走问路的亲卫就回来了。 闻人诀点了下头,也没问环境怎么样,跟着就走。 几步路,用不着再坐车。 白檀之前哭了很久,说不恼闻人诀是不可能的,但对他来说,更多的还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闻人诀不像那种贴心温和之人,别说安慰他了,能不主动施暴就不错了。 不敢求人照顾自己,出门在外,白檀有些心理准备。 看闻人诀自顾自的转身走,他小步跑着跟上,压根不敢去跟那些目光凶狠注视他们的人对视。 晚饭很简单,所谓的饭店面积不大,五十多平的大厅中随意摆放了几张木桌,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 白檀坐下身的时候,觉的屁股底下的木凳子卡的慌。 挪了下位置才发现,凳面上一个碗大的口子正好卡住了他臀上的肉。 大张着嘴,他模样呆滞的往一旁挪了挪。 上菜的服务员动作挺利索,就是把菜从木盘子上端下来的时候,白檀注意到人手指上的脏污,长指甲根本没修理。 拿在手上的筷子被他反复擦了几次,等服务员把所有菜放下离开,他的跃跃欲试慢慢消退,咬着牙,犹豫了几次,伸出又收回,甚至都已经夹住了菜,最终还是放下。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周遭的环境,那些走动间吐痰的男人,那些吃着饭,唾沫横飞聊天的人,那些啃着肉骨头满手油腻又到处乱抓的人。 很多人都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吃饭,不少还是常客,彼此之间会笑着打招呼。 白檀似乎看到菜上有不少别人的口水。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让他反胃,加上菜品不佳,看着就没胃口。 两个跟着闻人诀出来的亲卫坐在旁边一桌,闻人诀坐下后一声不吭,等菜上来后,拿起筷子就开吃。 白檀眼巴巴瞅着,始终伸不出手。 “那个......我不想吃。”皱着眉头,白檀朝楼梯看了眼,询问道:“我先上去?” 闻人诀没说话,捧着碗,跟大厅里的所有人一样,大口吃饭。 白檀盯了他几眼,看他始终没反应,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推向前,起身朝楼梯口走。 维端在心识中抱怨了句,“真是娇气的小少爷。” 闻人诀吞咽下口饭,抬头看了眼白檀,目光幽深。 伙食不怎样,住宿环境也比不上王居,亲卫开了两间房,白檀先回房间,这里压根不能洗漱,有个公共的澡池,他又哪里敢进去。 洗了脸漱过口,脱了外衣他先上床躺着,闻人诀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回来,白檀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下却没睁开眼,不知不觉间,他对男人的气息已经很习惯。 只含糊着叫了声。 闻人诀身子靠外,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睁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房中有天眼显形出来,围绕着床铺盘旋。 心识中的维端保持了安静。 白檀睡得不沉,因为肚中饥饿,后半夜还醒了过来,睁着双大眼睛不敢发出声音,可胃中酸酸的实在让他不舒服,闭着眼睛,他尝试强制入睡,可是没用。 就这么的翻来覆去,一夜到天亮。 闻人诀起床时,他跟幽魂似的跟着飘下床,等吃早饭时,哪怕饭菜依旧让他恶心,他却仍吃的欢乐。 闻人诀吃饭动作很快,等悠哉着点起烟,白檀还在他对面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就算是饿极了,依旧不自觉的维持着仪态。 有的东西是深刻入骨髓的,就算当事人没有察觉,依旧本能的遵循着以前的习惯。 闻人诀也不催,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缓慢吞吐烟雾。 白檀早前闻到烟味还会咳嗽,现在却已经习惯。 用过饭,买了点水和吃的,亲卫交换着开车,他们离开了国色镇,车子飞扬起尘土,白檀望向后视镜,长长叹息了声。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前路的艰辛,接下去的环境差不多,只不过沿途停留的镇子有大有小。 闻人诀让亲卫买了不太扎眼的衣服换上,接下去的路程还算顺利,除了住宿和吃的不太好,其他想象中的糟糕事情都没遇上。 出了涅生王域的位置就到达了十九区,涅生王域中有跟复兴接壤的地方,只不过要翻过无数座从无人迹的大山,显然不会是他们规划中的路线。 一路过来,迫于无奈在荒野也住了两晚,运气很好的没遇上什么状况。 白檀现在最喜欢下车休息的时间,长时间呆在车里,身体本就施展不开,加上路面颠簸,震得他全身骨头快要散架。 好在,没等他彻底崩溃,亲卫就告诉他们已经到了预定要乘坐飞艇的城市。 涅生王域的飞艇出动太过招摇,闻人诀放弃了这种出行方式,但不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全程坐车这么累。 作为一个小王区,十九区生存在几大王域中间,长久保持中立和繁荣,他们对各个王域的新事物接受都很快。 十九区中的公共飞艇业务就是学习的复兴联盟,只不过和复兴联盟不同的是,他们的王权组织参与了一半。 只要付出足够的钱财就能享受优质的服务,比如在飞艇里拥有一间休息用的小隔间。 “我活过来了!”在飞艇上只用了一餐,白檀就迫不及待的宣告。 比起坐车,飞艇快且安静,更不会颠簸,除了中途落地补充食物耽搁了一些时间,到达复兴城的速度让白檀感动的快哭了。 复兴联盟拥有百个加盟城,唯独居中的复兴管理最为严格,不管什么线路飞来的飞艇,都不能落在城市中央,必须统一降落在城外,闻人诀和一帮刚从飞艇上下来的人们挤上辆客车,拥挤着开向城内。 到站后三三两两的人们逐渐下车,闻人诀看了眼亲卫,高大男人点了点头,在下个停靠点,先一步下车。 白檀被闻人诀拉下车时人还晕乎着,别说座位了,刚才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闻人诀护着他,怕早被挤到车后头去了。 “主上,我问过了,去复兴学院的车子今天已经没了,我们得在东区休息一晚。”和他们理解中的城池不同,复兴城共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区,就是开车,从东区到学院所在的西区也得三个多小时,当然,他们也可以买车或者租车,只不过手续相当麻烦,且天色已经不早了。 再看白檀脸色,闻人诀自然不会说出连夜赶路的话。 他自己也需要适当休息。 一行人沿着街道随意走,不远就看到家颇吸引人眼球的酒楼,闻着香味,白檀瞬间精神了,拽着闻人诀手就往里走。 这趟出来带了不少钱,更要紧的是,对闻人诀这个王域之主来说,如今的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惊讶了下酒楼内的豪华,四人马上就被服务员引导着去了窗边。 坐下才一会,菜还没上齐,可白檀已经期待的双手握在一起,对他来说,一路从十七区过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是到了犒劳自己的时候。 心情颇为雀跃的等待着......哪里知道极不长眼的,旁边一桌的年轻男人忽然发出不屑哼声,斜视了他们一眼后,不轻不重的当众吐出三个字,“乡巴佬!” 285.285:意外受伤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一样, 小眼睛的男人说完还伸手指了一下。 这动作引得他们那桌的七八人, 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闻人诀眯着眼睛毫无反应, 他一旁坐着的两个亲卫看着也很木讷, 就似没有听到一样。 只有白檀,当即变了脸色。 说来好笑,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被人嘲讽为乡巴佬的一天。 只不过看闻人诀面容平静, 右手中指甚至还悠闲的点着桌面, 一点怒气都没有, 他也不好发作, 只能吸着气忍了。 那桌子上坐着的七八个人, 年纪都不大, 二十左右, 有一个染着紫色头发, 看着最为年轻。在小眼睛的男人嘲讽完后,他似觉的不够过瘾, 又大声点评起闻人诀几人身上穿的衣服。 从头发说到衣服再说到裤子和鞋,饶是白檀家教好, 也有些坐不住, 跟被人当众脱了衣服展示一样。 实在是羞辱, 而且, 因为这桌人的嘲讽和点评,其他位置上的人, 也开始不自觉的对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屁股底下的皮凳子跟着了火一样, 白檀扭动着,有些坐不住。 可是,一旁的两个高大亲卫,和对面戴了他做的面具的闻人诀,都很自然,似乎一点没受到干扰。 饭菜上的很快,和一路上吃到的不同,极为可口。 闻人诀不是没听到那些言论,只不过是懒得计较,他们几人身上的衣服是他特意让亲卫在偏远镇子买的,因为低调减少了一路上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到了这最繁荣的城市,会被人嘲讽也是正常。 跟这样的人多纠缠没什么意思,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从当了三区共主后,他以为人类繁荣不过如此,可后来到了第十王区,他才知道,真正的大型王区是怎样的气概,可如今到了复兴城,一切的观念又一次被刷新,且从刚才起就觉的奇怪了,这酒楼的凳子桌子都很矮,有不少细小的沟渠流动着活水,经过每一桌客人。 水中飘荡着些活的花朵,有特殊的清香带着水的气息萦绕在身周。 让人很舒服,很快就放松了旅途中的疲惫。 等服务员放下菜,闻人诀拿起筷子,眼都不斜的,自顾自低头吃。 一边坐着的两个亲卫端正身子,根本没有伸筷子。 白檀吸着气,饭菜很香,而且刚才的那桌人似乎聊到了别的话题,没有再一直盯着他们,满怀期待的,他夹起其中一道菜,入口之后,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嘴唇弯弯的,满脸享受。 再顾不上生气,只管每一道菜都夹过去吃,身上衣服虽粗糙,但吃的动作还是能透出他大家风范。 本是安安静静的享受时间,虽然那桌人依旧不怀好意,把愉悦点放在他们身上,可惜的是四人安静的像根木头,久而久之的,七八人说着也觉的无趣,只时不时的还瞥他们一眼。 等饭吃到一半,两个亲卫也夹着其中一盘菜吃起来。 那流过桌旁的水渠中,突然漂来两盘菜。 白檀就坐在旁边,惊讶的“咦?”了声。 菜盘顺着活水流过来,准确的停在他们这桌边上,没有继续向前。 白檀眨巴着眼睛,发现了其中端倪,“是鱼呀,大红鱼!”很是稀奇的,他不自觉加大了声音。 两盘菜并不是顺着水流动的,而是底下的大红鱼托来的。 白檀叫出声,只觉的特别新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酒楼肯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亲卫之一伸手从鱼脑袋上把菜端下来,白檀看着笑出声,“好奇怪,是平脑袋呀。” 跟木托盘一样,这红鱼脑袋顶居然平平的,难怪可以稳稳的将盘子托起来,并在水中游动。 不过,能够准确停留在这个位置,白檀抬头看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闻人诀,好奇道:“这是异形吗?” 闻人诀从刚才起一直在吃肉,他需要补充能量,对这些别致的花样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体内存在神眼,他比一般的异变者更为灵敏的感应出了晶核能量。 是很弱的异形,不过智商应该不低,而且温顺容易驯服。 看来,复兴联盟这边对异形的驯化已经掌握到了一定程度。 “这吉雅楼真是越做越回去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冷笑着响起。 “是啊,叫的这么大声,也不怕打扰到人,真是讨厌。” “听说乡巴佬身上有病菌啊,每年学院开学总能看到一堆蹦跳进城的野人。” “哈哈哈!” 应该是喝了酒,七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起来,不少都是大舌头。 不过就算吐词不够清晰,也足够白檀听完整了。 忍无可忍的,他想起自己刚才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羞又恼,直接抓过桌上的小碗,砸飞了过去。 “哈?什么丑人都敢出来作怪呢?”论吵嘴他怕谁?以前就算在星际也总得抓着没人的机会和许仲柊干两架,这时候到了地球,更没人可以管束到他。 白檀的爆发始料未及,两个亲卫懵了一瞬,其中一个靠近他的马上站起,小心戒备。 闻人诀摇了摇头。 白檀气势汹汹的往前迈出两步。沉着脸,乍一看颇能唬人。 对面那几人就是,被他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压了一头,等恼怒起来后,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凳子。 白檀砸的那一下,力道虽然大,但准头很差,压根没能伤到人。 可那七八人既然能够在这里吃饭,且理直气壮的喊人乡巴佬注定家世不差,别人或许会顾忌害怕,但愤怒中的白檀什么也顾不上了。 在他这个星际人类中的贵族看来,地球算什么,地球上的所谓贵族又算什么?就算是王,他都觉的可怜。 这颗星球是被遗弃的,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是有罪的,他们卑微到随时可以被毁灭,星际中的有毒垃圾倾倒来此,这帮人,甚至连星际流民都不如。 如今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你骂谁丑?”染着紫发的男人面怀不善,几步逼上来。 愤怒中的白檀顾不上后果,怪笑道:“你不丑你基因突变成紫头,这样子就不要出门嘛,好吓人的。”夸张的伸手捂住嘴,白檀咧嘴笑。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这个野人!” “对啊,你知道马少爷是什么人,你敢这样说话,你活腻味了。”有人呼喊着帮腔。 白檀却摇起了头,将刚才这帮人斜视他的眼神还回去,理直气壮的叱了声:“贱民!” “你你你!”紫发男人气坏了,说不出完整话。 先前主动找事的小眼睛男人靠近他,悄悄递给他把匕首。 这处的动静挺大,吸引了厅内一部分人的注意,另一角落,相邻的桌子上坐了十来个壮实男人,居中的是位二十左右的青年,黑发偏长,在脑后扎成马尾,遥望着哄乱场面,叹息了声。 “少爷不用叹气。”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帮忙夹菜,平稳道:“这是常有的事情,复兴联盟看似公平,却是有钱人的天下。” “郑伯,你不用安慰我。”穿着讲究的年轻男人虽然蹙眉,但并未起身干涉。 匕首挥出的很突然,最少对白檀而言确实很惊吓。 他没想到面前几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会如此无法无天且心狠手辣,不过是吵几句嘴,居然就动了刀。 银色刀锋从脸颊旁划过,白檀听到自己胸口衣服被划破的声音。 惊恐的连连向后退,到他身旁来的亲卫却冲向了小眼睛男人,一脚踹飞人手中枪支。 这帮人当真大胆,只不过是言语上的不和就要置人于死地。 白檀还没从混乱中回过神,就见紫发男人追上前来,横向又划过来一刀,不依不饶。 闭上眼睛,白檀知道自己躲不过,徒劳的双手护头。 千钧一发之际,有力量拉扯过他。 白檀马上睁眼,只看到血迹挥洒出来,那揽着他的臂膀已经被割伤。 “主人?” “主上!” 亲卫和维端一同惊叫,只不过一个当众,另一个响在心识中。 闻人诀疼的闷哼了声。 286.286:悄无声息 亲卫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看到闻人诀已经过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 主上会受伤。 刀口不深,但很长,若不是闻人诀的胳膊挡这么一下, 白檀肯定要被当场开膛。 揽着人在原地转了一圈,闻人诀巧妙的避开大部分力道, 只有刀尖接触到胳膊,若非如此, 现在就不只是渗血了。 “主上。”两个亲卫一左一右靠近过来, 目中流露出凶狠, 跟之前的气息截然不同。 白檀比起他们反应要慢一些。 他甚至怔愣了片刻。 待看到揽着自己的胳膊上不断渗出血迹,加上那狰狞快半尺长的刀口, 他咬着牙齿,双手止不住颤抖,轻碰上去,有些哆嗦的叫了声:“闻人诀......” “你......你怎么样了?” 闻人诀眉头皱了下,很快舒展开,没理白檀担忧的呼喊,转过身去面对那帮人。 伤了他的紫发男人还颐指气使的站着, 似乎对刚才的动作很得意。 而先前被闻人诀亲卫踢踹掉枪支的男人正握着别人帮他捡回来的手、枪,气焰嚣张的龇牙跟身边人乐呵。 一帮人七七八八的站在他两身后,面上都带着期待, 眉眼间充满暴虐。 肆无忌惮的叫好、欢笑声正从这帮人中传出。 凝望了他们一会, 闻人诀走上前两步, 在紫发男人逐渐心虚的表情下,微微弯了腰身,很是有礼的温和道:“很抱歉,是我的妻子不懂事,他说话不注意,希望你们能够原谅。” “闻......”白檀愣了愣,脸庞涨红,可惜不是羞的,而是气的,想要大喝出声的话语在想到什么后停顿,他小跑到闻人诀身侧,很是不满的叫了声:“诀,我们为什么要道歉?” “哈哈哈哈!” “原来是个孬种!” 闻人诀的道歉出乎紫发男人和他身后人的预料。 刚刚那体态修长的男人站在对面安静凝望他们时,目中无喜无悲,看不出哀怒,可就是平白的,让他们胆寒。 人刚迎面走过来的时候,紫发男人不想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拔腿后退逃跑。 可没想到,中看不中用,比起之前那个牙尖嘴利的,这个更不如。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们遇到的多了,在东区,很少能遇到敢于反抗他们的外地人。 大部分人都很识相,清楚得罪地头蛇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是个被人压在身下艹的。” “我就说这张嘴怎么这么厉害......”淫邪话语啧啧有声。 “我说小少爷,你老公都学乖了,你怎么没表示啊。” 闻人诀的求和在他们眼中就是示弱,这下气焰更为嚣张,各种侮辱人的话张口既来,白檀都听懵了,从小到大,他何曾受到过人如此的侮辱,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往他耳朵里钻。 “你们!”怒瞪大眼,他刚想不管不顾往前冲。 闻人诀虽背对着他,却像能够看到他的动作,沉声喝了句:“白檀!” 脚步顿住,白檀眸中泛红,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委屈的。 闻人诀回了下头,看白檀满是不甘的站着,他加重了些自己的声音,“上来道歉。” “可是!”白檀仰着头,一脸的不相信。 闻人诀继续加重嗓门,“上来。” 白檀不甘不愿的在对面人群的嘲讽声中挪上前,低着脑袋,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哈?什么?我听不见!”紫发男人做作的伸手捂住耳朵。 他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冷朝着吆喝道:“小子,到底是谁比较卑贱啊!” 虽说地球上娶男妻养男随的比比皆是,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到底,居下的那个,总会受到不公对待,被上层人物看不起。 白檀有自己的倔强和固执,可是对闻人诀的服从在这些日子里,潜移默化成习惯,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判断远不如对方,更何况,闻人诀的手臂还在流血。 而且,还是因为护着自己。 再不服气,也不能继续任性了,他努力想要逃避开那些声音,可惜的是,围绕着他们这块地方,旁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各种议论声一个劲的飘到他耳中。 而以紫发男人和小眼睛男人为首的这帮人,貌似还不肯罢休。 “欺人太甚!”余浅平忍无可忍的怒斥一声。 这次到复兴学院报名,他带的人不少,只不过随身明面上跟着的不多,从闹剧一开始,他就坐在角落里关注了。 看到现在,实在有些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却还保持淡定,点头微笑道:“虽然受气,但很聪明。” “你说那浓眉男人?”余浅平看着胳膊受伤却依旧面色不改,很是冷静处理事情的男人。 “有点血气的男人也该发作了,哪里能让自己的妻子受这样的侮辱。”虽说在这里发生冲突不够明智,但男人,很多时候要的就是这份血性。 “一般的争端酒楼不会干涉,可是见了血就不同了,这毕竟是吃饭的地方嘛,那紫发小子是金家四子,嚣张跋扈惯了,在东区得罪他免不了的都是麻烦,他们应该是外地人,更要小心,金家小子只是想要出气挣个面子,你不让他见血,他肯定记恨在心,免不了还要在外面找麻烦。”郑关知道自家少爷容易意气用事,为了避免麻烦,仔细分析给他听。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没两秒,从酒楼角落走出不少穿着统一身型高大面容冷厉的男人。 当头一个靠近紫发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回头对胳膊受伤的男人说了两句。 最终,金家小子仰头,气宇轩昂的带着一帮人走了。 而那个胳膊血流不止的男人回身走了几步,他旁边跟着的男人从身上撕扯下衣服,帮忙简单包扎了下。 “主人,您为何不躲开?”维端很是不理解。 它刚才没有启动防护程序或者让天眼出手是因为出来之前闻人诀交代过,没有允许,不得把天眼和防护程序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最关键的是,它以为主人完全可以躲开或者打掉那把刀。 哪里知道就这么容易的受了伤,虽然避开了力道,但刀口依旧很长。 “不见血他不会罢休,与其让他在外面等着,不如借助酒楼的力量暂时摆平。”因为体内有神眼,闻人诀肉体弥合的速度快多了,但并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对疼痛,他已经习惯。 白檀正愧疚的蹲在身旁,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他的两个亲卫,正自责的站立着。 抬头扫了眼周围,闻人诀决定尽快离开,尽管刚才那帮人已经走了,但他们这桌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这让他很不悦。 “这酒楼是承百帮看的场子,金家虽然势大,但因为几条生意线路经常要走承百帮的暗路,还是怀有忌惮的。”郑关笑着看两帮人一前一后离开,为余浅平普及了下。 这复兴城中所有赚钱的行当,背后定然有帮派的护持。 而这些大家族和这些见不得人的帮派团体,本就在互相利用,相辅相成。 白檀自知闯了祸,低头面容纠结,他很担心闻人诀的伤口,可是因为歉疚自责,不敢轻易上前相问。 看闻人诀抱着胳膊走在前,他的双眼慢慢模糊,直到现在冷静下来,他开始一遍遍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危险中男人护住自己的样子......感动很多,可更让他慌神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之所以敢还嘴跟人挑衅,甚至冲出去,是因为潜意识里他笃定身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护住自己。 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只不过伤口愈合还要时间,闻人诀没管身后白檀的复杂心情和纠结眼光,走到个小角落,他对跟上来的亲卫之一冰凉道:“他们的车子还没来,跟上去,悄无声息的送他们归天。” 287.287:何谓自由 不能当众跟人发生冲突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 况且这趟出来, 低调最重要, 而穿着轻佻行为放荡的这帮人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大家族子弟, 跟这样的人当面发生争端,对方必定要不依不饶。 对闻人诀来说, 当前在复兴, 他一点根基都没有。 本无意多惹事, 那些侮辱的言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可惜身边跟着白檀, 这个在星际中就万人之上被娇宠惯了的人会忍不住爆发也是正常, 闻人诀无意责怪他, 且看人现在畏畏缩缩的跟在后头, 肯定吓坏了。 没想过要安慰对方, 闻人诀任由人恐惧不安的跟在后头。 他则眼带阴鸷的盯了身边亲卫一眼, 轻飘飘的下了命令。 “是。”亲卫告退离开,步子很快。 白檀终于鼓起勇气凑到他身边来, 艰难的开口问了句,“你还疼吗?” 闻人诀别过脑袋看他, 沉声:“出来之前我说过什么?” 白檀看着像是要哭了, 盯着他狰狞伤口, 轻轻道:“不惹事, 要听话。” “你呢......”心中压根没太将这事情看重,不过还是要借着这个由头给白檀个警示, 免的他到西区之后再惹是生非。 “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我们先去看看你的伤口吧。”没等闻人诀说完,白檀就已经抓过他胳膊,很是焦急的在原地跺脚,“看着疼死了。” 闻人诀失笑。 白檀现在红着眼睛,焦躁难安的样子,实在有趣。 “走吧。”看了眼转角处经过并注意到他们的行人,闻人诀点头。 白檀紧紧跟在身旁,仿佛他的胳膊已经断掉的样子,双手扶着他手肘,走的很是小心。 闻人诀没提醒人自己的血已经止住,而是任由白檀紧张兮兮的抱着自己胳膊。 一路给那亲卫做了专属联络记号,没多久,先前离开的那个亲卫就回来了,趁白檀不注意,对着闻人诀点了下头。 酒楼里那么多人在场,不能跟人正面发生冲突,就算当场将那七八人杀死了,消息还是会走漏出去,从而给自己招惹祸事。 可他们既然伤了自己,闻人诀也不是什么泥菩萨,刚才出来之时,听从酒楼人的话走的侧门,看到先前的七八人还在正门口站着,身边的仆从却都不见了。 猜测他们肯定是安排手下人先去开车,接下来还准备要去其他地方。 闻人诀的心思转的很快,他这次带出来的两个亲卫又很机敏。 几乎不用多说,短短一句话就将他的意图领会完全。 隐藏行踪跟着那帮人去了下一个场所,趁着所有人都下车去玩乐,亲卫想办法调开了看车的人,上前将刹车和油箱一起做了手脚,而后守在外边,没要多久,那帮人就带着几个女人一同出来准备离开,上车不久后,猛烈的撞击引发了爆炸,亲卫亲眼看到烈火焚烧,方才循着记号找了回来。 白檀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闻人诀胳膊上,听到人不肯去看医生,急的团团转。 “怎么能不看医生呢?那么长的刀口。”若换做是他,早就哭晕了吧。 可闻人诀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事,买药去了。”安排了亲卫出去买药,他们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住下,闻人诀脑袋后仰着,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掉,样子很是闲适,压根看不出受伤的痛苦。 可白檀看着那刀口,就觉的跟在自己身上一样,刚才若不是闻人诀护着他,现在,该哭的就是自己。 虽然血已经不再流了,可他还是觉的不能放松。 “自己买药怎么可以呢?还是要去看医生的啊,万一......”他试图继续劝。 那边闭眼休息的闻人诀已经不耐,安抚道:“好了,安静一点。” “......”无声张了张嘴,白檀最终放弃。 人受伤了,现在应该让他休息。 可是......心脏依旧止不住的跳动,白檀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活的这样不安全。 “闻人诀......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真的会伤害我。”良久之后,白檀依旧坐的端正,那头的闻人诀却像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人能不能听见,白檀继续轻声道:“虽然,我也见识了很多的不公平,可是我潜意识里,就是以为所有人都不敢伤害我。” “可是之前,那刀划向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这段日子我也在思考,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是个悲剧,因为我被束缚,我没有自由,我把自己身上的荣耀看作负担,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原来身世所能带给我的,不仅仅是优渥的生活,还有身边所有人的尊重。” “闻人诀......”试探性的,白檀捻手捻脚靠近沙发上的男人,低头去看人紧闭的眼睛,自言自语般喃喃了句,“你可曾将自己的权势看作是不自由?” 这样的困惑并不少见,在白檀曾经接触过的人中,有很多大家族的子弟,有不同程度的厌恶,他们厌恶生来就有的高贵,觉的那是一种不自由。 这当中,他最甚,也最可怜。 因为他的白家血脉,因为他的守护者身份。 “嘀嗒......嘀嗒......”房内精致的钟表,因为绝对的安静,计数用的水滴声特别空幽。 白檀没想过能得到闻人诀的答案,他在闻人诀背后站了这么久,以为人早就睡熟了。 “权势就是自由。” 可是,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失神。 在问出那句话后,他便失神的望向了窗口,蓝天白云,地球上的环境,远胜过星际人类付出无数代价维持的主星。 来地球后,他看着没心没肺,可私下里已经无数次去责问自己的心灵,他曾经迷茫彷徨的一切,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甚至,去质问那个被开朗乐观包裹的自己。 “什么?”这样敞露心灵的话,白檀没准备真被人听到,闻人诀的突然回答让他很是震惊,低头看去,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细长眼眸深不见底,正静默的盯视着他。 “你?没睡着吗?”连连后退几步,白檀绕到沙发前,有些尴尬的看着翻身坐起的闻人诀。 “你曾把权势看作不自由?那么你以为的自由是什么样?”闻人诀没理会白檀的上一句询问,伸手从茶几上拿过烟,熟练的点上。 白檀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却不是要回答闻人诀的问题,而是气恼的上前,想要夺下闻人诀手中的香烟。 “你受伤了,不能抽。” “我问你,你以为的自由是什么?”闻人诀很认真,嘴角上挑,就那么定定的瞥了白檀一眼,人就识相的站在了原地。 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半晌只能缩回去。 闻人诀无所谓的把烟含到口中。 “自由......”有些向往也有些不好意思,白檀刻意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憧憬道:“有一个普通家庭,能够跟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从小去学校上学,可以双脚落地自由的奔跑,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拥有很多真心的朋友,不用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长时间陪在身边的家人,等我从学校毕业后,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檀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人生,每一次,他都能笑出声,而后便是无穷的遗憾乃至彷徨失落。 “普通人家?”闻人诀吐出口烟雾,点了点头,“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能去学校吗?星际人类的社会中,有没有人压根没条件去学校?” 这世界从来公平,有上层建筑就有下层,闻人诀相信哪里都一样。 白檀沉默。 闻人诀深吸一口香烟,说话间有烟雾从他口中喷出,半笑不笑的,他凝视着白檀,再问了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钱财,你寸步难行吧?” “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你的幻想吗?当你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更要为了自己下一餐的食物而努力,你还能想追求什么就追求什么吗?” “白檀,别跟没权势的人谈论什么自由,太奢侈了。” 288.288:暧昧难言 “我......” 白檀哑口无言。 闻人诀懒得继续多说, 刚直起身子将烟头掐灭在茶几上, 门外就有敲门声响起。 先前离开买药的亲卫回来了, 一个站到门后, 另一个拎着药袋走上前。 将几瓶药依次摆放到沙发上,亲卫蹲下身, 刚准备伸手上药, 闻人诀却抽回了手。 懒洋洋的瞥了白檀一眼, 闻人诀漫不经心道:“你来上。” “什么?我?”白檀傻了, 本能的摇晃起脑袋, “我怕弄疼你。” 亲卫听到闻人诀的话, 二话没有, 动作麻利的起身, 后退数步, 将位置让出来,跟另一个亲卫一同站到了门后。 白檀眨巴着眼睛, 闻人诀依旧半侧身,双目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他。 硬着头皮, 白檀不得已上前蹲下, 拿起棉签的手僵硬无比, 可抬头看闻人诀, 男人依旧的面无表情,瞳孔无波, 看不出在想什么。 可那只看到他过来后老实伸出的手, 让白檀完全讲不出拒绝的话。 小心翼翼的, 他沾了点药水,轻轻涂抹上去。 闻人诀眼睫都不动的,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白檀低了些头,认真的看着刀口,消毒过后,从药袋里抽出说明纸,仔细看了下步骤。 又专注的拿起所有药,挨个看过。 长睫颤动,脸庞认真,闻人诀盯着人白嫩手指看,一动不动的让人揣测不出心中所思。 这样的环境下,维端聪明的保持了安静。 守在门后的两个亲卫,也无声退了出去。 白檀很认真的看过每一瓶药水,挨个涂抹上去,再顾不上紧张,只等绑扎带子的时候才抬头问了句,“疼不疼?” 闻人诀沉默。 白檀等了会没听到人回答,有些奇怪的又仰头看了眼,而后“唰”的一下低头,再不多嘴,假装认真。 闻人诀注意到人抬头后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幽深眼眸中光芒亮起又熄灭,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他突然摸上了白檀额头。 跟被蛇咬了一样,白檀瞬间蹦跳开,大叫一声:“你干嘛啊,吓到我了。” 说是吓到,可双颊绯红眼带春水,娇羞的成分更多。 白檀屁股着地瘫坐在地上,闻人诀突然的触碰让他反应很大,之前男人护着他时说出口的“妻子”二字,这时候突然炸响在他脑中。 虽不知道是逢场作戏才那么说,还是说......人本就喜欢自己,有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大家也都将自己看作是他的男随。 可是......很纠结的,白檀本能的让另一个情绪取代这种不安,可刚才,闻人诀那样安静注视自己的样子,瞬间就让他记起了危险发生时,人温暖的胸膛和强势的拥抱...... 偏偏这种时候!闻人诀还要伸手触碰他! 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看闻人诀挑眉微笑的样子,白檀越发羞窘了,恼羞成怒的喊了声:“都怪你突然碰到我......刚才的惊吓我还没有缓过来啊。” 闻人诀无声。 “咳咳”两声,白檀又跪着上前,双手拿起绑扎了一半的绷带,警惕的看了闻人诀一眼,“我警告你不许再碰我。” 威胁一般,他狠狠拉扯了下绷带两端,做出要使全力的样子,看闻人诀一脸平静,甚至带有宠溺的纵容模样......不敢再对视下去,他低头认真处理起伤口。 闻人诀不再逗他,视线从白檀身上收回,落到窗外。 维端看主人的“打情骂俏”告一段落,心识中问了句,“车祸的事情能瞒得住吗?” “复兴城居住有三千万人,和涅生王域的人数差不多,等他们怀疑再追查,就算是让他们找,恐怕也要不少时间。”闻人诀眯眼,窗外日头西落,他的深沉显然不是为了当前的这种小事。 白檀虽然是第一次处理伤口,但在白家也算学过点基本的药理知识,且对象很是配合,过程中一声不吭,这让他的紧张消退了不少。 等帮忙绑扎好,门外的亲卫已经将饭菜送进房间。 用过可口的食物,闻人诀一手捂着进去冲洗了下,白檀等人出来才进去,他刚才有想问要不要帮忙,可是想想之前两人之间的尴尬和诡异气氛,还是小心作罢。 上床后没有闭眼,闻人诀拿过亲卫送来的闲书,一目三行的看着。 白檀出来时他瞥了眼,发现人比往常还要包裹的严实。 且跟防贼一样,离着他老远爬上了床,动作很快的卷过一半的被子,躲到床角。 轻“啧”了声。 白檀就跟警报器一样,很快瞪大眼睛,质问他:“你啧什么?” “我不想动手。”闻人诀话音微冷。 白檀傻眼......这样嫌弃的语调,难道之前的温柔都是自己的错觉? “呃......”了声,他觉的自己特别尴尬。 “他现在神经敏感的像是一只变异兔。”维端很中肯的在心识中评价。 闻人诀心烦,干脆放下书,拉过被子躺下休息。 白檀缩在一角等了半天,看人没反应,试探性的叫了声。 “闻人诀?” “......”房内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白檀不死心,继续轻喊了声,“闻人?” “......” 黑暗之中,闻人诀睁开眼睛,眉头蹙起,似乎在忍耐。 白檀靠近了一些,用柔和语调又唤了声:“诀?” 闻人诀动了下身子,很隐晦的告诉身后人自己并没有入睡,不想死的保持安静。 可白檀的神经跟他从来不在一个步调,感觉到他的动作,很是雀跃道:“我就知道你还没有睡着。” 闻人诀重新闭眼,很多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无视白檀的声音。 可他显然低估了白檀的脑洞,人在琢磨了会后,突然温柔道:“我知道,你是受了伤心情不好,在闹脾气,对不对?” 闻人诀第二次睁眼,这一次眸中停留的残暴马上就要压不住了。 白檀毫无自觉,正用他以为的温柔声音,继续发表着自我理解。 “冷漠说的对,再强硬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闻人诀脑袋动了动,刚准备翻身把人踹下床去。 白檀却突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 下垂视线,黑暗中借着墙上装饰物微弱的光芒,闻人诀看到白檀一手揽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从他肩膀上伸出,轻轻搭着。 没等他说话,白檀的脑袋也跟着凑上来,就在他耳后,轻柔道:“你别侧身睡,会压到伤口的。” 闻人诀眯起眼睛。 白檀不甘心,又趴近了点,下巴搁到他脖颈上,含着热气,用装出来的自然语气,平和道:“我受伤生病也会心情不好,奶奶说过,拥抱可以给人力量,我抱着你,你的心情就不坏了。” 闻人诀眉头深锁,因为凑的近,白檀现在特别“不识相”的一个劲往他耳中吹热气。 他相信白檀不是有意的,可正因为这样无心的动作,才更让人血脉膨胀。 身体的需要是人类正常的欲望,可闻人诀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吃,他需要休息,且胳膊上的伤口虽然关系不大,这种时候行动还是有些不便。 “松开。” 平静不过的声音,他根本没有白檀想象中的感动。 可是很明显,白檀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右手稍微松开了些,他在闻人诀身后“咯咯”笑,用理解万岁的语调调侃了句,“我知道你害羞了。” 闻人诀:“你不想睡了?” “你怎么还凶巴巴的!”白檀不满,“哼哼”了声,“你这人就连害羞都这么不体贴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白檀继续喋喋不休的抱怨,“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怎么还害羞!”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你这样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是没有前途的。” 想起冷漠说的那些话,白檀痛心疾首,“身为男人,追求人可不能像你这样,要不然就完了。” 闻人诀实在忍受不了,翻身过来,在黑暗中幽幽吐出句,“你示范一个?” 289.289:要上车吗 当然, 昨晚的结局并没有太过让人意外。 白檀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还没能说出口, 便被闻人诀一脚给踹下了床。 在地毯上趴了半天, 他才回魂般起身, 一手伸出,另一手拉扯住自己衣角, 刚准备破口大骂, 就看闻人诀已经靠坐在床头, 双目紧盯着他, 似乎在琢磨什么。 所有的气恼都被一瞬收回, 白檀老实的呆在角落, 直到后半夜才敢爬上床。 第二天天一亮, 亲卫就出去租了车, 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复兴学院。 司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话很多,就算车上的四人都不太说话, 他自己一个人依旧从天南聊到了地北,不但不尴尬, 反而越说越起劲。 他似是烦恼于近几年越来越混乱的治安, 一路上几次开口抱怨。 闻人诀的亲卫都像他, 性子比较冷, 这样的场合也知道主上喜欢安静,闭嘴不言。 白檀跟他们不一样, 他天生比较活泼, 可是昨天, 刚因为他的激动而惹祸,害的闻人诀为保护自己而受伤,加上昨晚上,他本以为自己的主动能够换来人的开心和激动...... 没想到,结果还是那么丢人的被踹下了床! 讲真的,他完全理解不了闻人诀的思维。 明明喜欢自己,舍得拿身体为自己挡刀,时刻护着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尊重自己一些,对自己好一点? 一边思索着自己昨晚上到底哪里做错了,一边还在郁闷着闻人诀的“表里不一”。 车子是辆小面包,前后六个座位,副驾坐着闻人诀的亲卫之一,最后方的位置上还坐着个。 白檀跟闻人诀坐在车子正中,开车的中年男人说了一路,一点也没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从十七区出来到现在,一路上还算是太平,白檀早就把出发前的种种担忧给放下了。 而且现在走的是大路,来往的旅客和商人很多,也不怕盗匪猛兽。 可就在大家都开始放松,以为接下去的路程也会很顺利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过来的好运却似全部用光。 当车子突然震动,前方十来米处燃起熊熊火光之时,白檀和开车的男人第一瞬间都是怔愣。 中年男人说话看着机灵,这时候被意外惊吓,却只知道蜷缩起身子,如同根木杆。 最早做出反应的,还是坐在副驾的闻人诀亲卫。 眼见着车子马上载着自己等人冲进火堆,他很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去。 倒也不是说他的反应最快,只是他离的驾驶员最近,一把扑过去,移动了方向盘。 车子歪斜着堪堪擦过火堆就冲向了道路外,一头撞在了路旁的巨石上。 闻人诀的反应很快,打开他那侧的车门顺带将白檀带出去,双脚落地时浮空了下,抱着白檀后滚了圈,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维端心识中急急喊了声:“主人?” 闻人诀要是一个人还好,可因为怀中带着白檀,落地时很容易受伤,虽然没有得到允许,维端依旧让天眼小心的在暗处配合了把。 落地前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悬浮,闻人诀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天眼。 未免维端做出下一步动作,他在心识中沉稳的“嗯”了声。 不慌不忙站起来,眺目远望,闻人诀发现副驾的亲卫也已经逃离车子,滚落在地起身后,除了泥土,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而坐在最后的亲卫面朝下趴在地上,半天之后才动了动,闻人诀看向撞在巨石上,已经完全变形的车子,眯了眯眼。 后跳出的亲卫虽然保住了命,但受伤不轻,勉强站起身后又蹲了下去。 另一个亲卫赶紧上前扶住他。 白檀蹲在地上,刚才那样激烈的动作让他头晕目眩,一时还犯起了恶心。 闭上眼睛等待身体的不适过去,缓过口气后,他站起身,惊恐的望着彻底扭曲的车子,有血从车头部位流出。 “司机......”低低叫了声,他很快止声,不用说,车子都成了那样了,还在里面的男人不可能存活。 闻人诀扫向了这次意外的罪魁祸首,那突然响起的爆炸和火光。 是两辆车子相撞了,其中一辆车子内似乎装了什么危险物品,几人停下来的这一会功夫,陆续的又有几辆车子停下,他们似乎有所图谋,根本顾不上先前燃烧的车子和一旁围观的司机路人,从腰中抽出砍刀和手、枪,二话不说的冲上前。 两伙人战斗在一块,伴随着不断急刹停下来的车子。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动静开始波及围观的人。 闻人诀后退了步,判断出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反倒显露不悦。 一开始从车内跳出,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暗杀他,可现在这场景看着,不像。 这两伙人应该是在抢夺什么。 可以说是真正的倒霉,完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乌龙。 这两伙人在复兴城内都敢如此嚣张,不得不说,复兴联盟好似没有他想象中的安稳和秩序井然。 虽繁荣强大,可也足够混乱。 不过这样也好...... “我们走吧?诀?”因为闻人诀交代过,这次出来必须保守自己等人的身份,连名字也不能叫,白檀如今只能唤他的名。 闻人诀姓闻人名诀,他这么叫着,难免显得非常亲昵。 前头枪弹乱飞,砍刀溅射鲜血,局面已经越来越混乱,已经有路过的车子被牵扯进去,白檀听着枪支的声音,很是恐惧。 他怕哪颗子弹不长眼冲着自己而来,不过,想起刚才那么危险的场景,闻人诀都能护的自己安好,心中怪异的情绪又开始发作。 既是崇拜,又有感激,还有仰慕,有不可思议,有震惊,还有深层次里,他慢慢认定的,某种安全感。 “怎么走?”闻人诀看着一点也不着急,听到白檀的话,他态度良好的扭头问了句。 嘴角始终带着笑意,靠近过来的两个亲卫抬头看看已经撞毁的车子,也很无奈。 这种时候突然转身逃跑,万一被其中一伙人误会,不是更惨吗? 时不时的依旧有过路的车子经过,只不过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一个个的别说停车了,大老远的就是一脚油门,赶紧逃之夭夭。 两个亲卫挥手拦了半天,依旧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捎带他们。 两伙人的战斗非常激烈,就连闻人诀都带着白檀避开了几次突然飞出的砍刀。 这帮人虽然动了手、枪,但数量不多,也没什么重型武器,更多的还是肉体之间的器械相斗。 应该是对联盟议会有所顾忌。 这就是联盟下的游戏规则,和其他无辜停留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人不同,闻人诀的心思已然绕到了其他地方。 依两个亲卫的本事,想要强硬拦截一辆车下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现在这段路上太多人,包括还在火拼争抢东西的神秘面具人们,强势出手太过招摇。 也只能挥着手,继续可怜巴巴的向飞驰过来的车辆们求救。 看他们这动作,其他因为想要围观而停留下来,结果车子被乱战毁掉的人们也开始拦截车子,结果跟闻人诀的亲卫一样,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下,根本没有司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白檀欲哭无泪的加入了“求生”大军,利用自己无辜闪耀的大眼睛,不断眨巴着卖可怜。 “人家在车里又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眨给谁看。”维端的语气更为欢愉,对这样乱战的场面,它隐隐兴奋。 双手抱胸站在白檀身旁,闻人诀对能不能拦到车并不是很在意。 “吱......滋” 汽车急刹声突然停下。 路上被迫停留下来的人们一涌而上,很快的又倒退回来。 只因这停下来的五辆车子很快降下了车窗,从车内伸出了不少枪口,黑洞洞的朝向他们。 白檀挥舞着的双手很快放下,有些泄气的往后退了退。 哪里知道中间的轿车却在这时候推开了门,后座的温雅男人正看向白檀等人,客气的问了句:“上车吗?” 290.290:能量测试 白檀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欢呼, 而是扭头去看闻人诀的表情。 在地球上吃的亏多了, 他现在已经不太能够轻易的相信陌生人。 就算车内坐着的年轻男人看着并无恶意, 还很友善。 闻人诀就站在白檀身后, 一声不吭的和车内人对视,这一起停下来的几辆车子分明是一伙人的, 而且还以这个跟他们对话的男人为头。 余浅平微微笑着, 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他自然是认出了这个胳膊受伤的男人, 才会提出带人一程。 虽然不满于男人那天没有正面爆发, 可如郑伯分析给他听的一样, 作为一个外地来复兴城的人, 那样的处理方式才是最为恰当和明智的。 真打起来了, 怕是出了酒楼就要倒大霉。 这次出来, 要不是王和家族长辈一再叮咛不让他冲动行事,那天就该仗义出手了。 不过, 今天早晨听到的那个消息,让他很是玩味。 怀着猜测, 他目光之中带有审视, 静静等待着男人的决定。 路上这么多人, 自己偏偏好心要带上他们, 会怀疑才是人之常情。 闻人诀静默了会,突然露齿微笑, 点头道:“谢谢。” 他这般温和客气, 白檀立马就跟着开心了, 眼睛眨巴着再确认,闻人诀点头肯定,白檀笑容灿烂万分,跟着对车内男人说了声:“谢谢。” 有车坐总比走路好,且这边正越来越混乱,很危险。 指示两个亲卫去了其他车子,白檀先坐进去,余浅平往右边挪了挪,闻人诀进来后,顺手关上了车门。 没管还在争斗的面具人,一行五辆车很快远离是非地。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白檀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单单带上我们呢?” 要知道刚才在路上拦车子的并不只有他们。 “我见过你们。”无意隐瞒,余浅平坦诚。 白檀“啊?”了声,很是纳闷,歪着脑袋想了会,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么号人,犹疑道:“你在哪里见过我们?” “吉雅酒楼。” “呃......”之前的不快记忆到现在还很鲜明,白檀不说话了。 “很抱歉,我当时有原因,不能帮助你们。”余浅平却道了歉,非常诚恳。 这样子反倒让白檀觉的自己小气,很不好意思,摇手道:“没什么的,那人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是这样说,可闯祸的时候一点也没这样想。 闻人诀无奈,维端听的也很摇头。 “你们是恋人?”上车之后都是这个俊秀少年在和自己说话,旁边的青年看着很沉稳,从始至终没插嘴。 “呃......”白檀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余浅平也只是这么随口问一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们要去哪里?我看看是不是顺路。” 犹豫了下,白檀扭头看闻人诀没反应,开口回答道:“我们都是复兴学院的学生,是去报道的。” “复兴学院?”余浅平惊讶了,很快笑出声:“真的巧了,我也是去报道的。” “啊?”白檀这时候才好好打量起人,发觉岁数确实不大,且复兴学院对年龄的要求并不严格,不要太夸张就好。“你是文部还是武斗部?”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为知道要去一所学校报名,白檀跟余浅平很快熟络起来。 “武斗部。” “可是武斗部不是还要经过次考验吗?你怎么就说自己是去报道?”这么自信的言辞,简直跟坐在自己旁边的闻人诀有的一比嘛。 “难道我会过不了?”故意装出的震惊表情,逗的白檀“哈哈”大笑。 余浅平现在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损友,冷漠。 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对自己的失踪有没有很是愧疚不安。 “那我们马上就是同学了。”说起来,到复兴学院读书,白檀可比当初去六星学园还要兴奋和期待。 “是,你们干脆跟我一起过去吧,省的折腾了。”余浅平很快提出邀请,白檀这次没有看闻人诀,直接答应下来。 剩下的路程本就不远了,没必要再中途折腾。 他跟余浅平挺投缘,聊的话题渐渐多了,“上余城?也是复兴联盟的呀。” 刚问了人从哪里来,余浅平当真实诚,一句谎言都没有,如实说了自己的来历,当然只是表面上的,更多的他绝无可能提及。 “嗯,可过来也很远。” 他二人从上车后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聊,一开始闻人诀还睁着眼睛,到后来干脆闭眼假寐,其他话都没太在意,只在听到上余城时留了心。 “上余城,姓余,会是巧合吗?”冷淡语气听不出具体情绪。 因为是在心识中,只有维端能听到,也只有维端能够响应,“您看过的资料里有提及吗?” “没有。”来前是看了不少复兴联盟的资料,但百座城市,他不可能一座座记下来。 “应该都不简单吧。”维端感觉出来车内司机的晶核气息,停顿了会后,又接道:“这一整支车队,里面所有人的晶核能量都很强大。” 闻人诀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只不过他闭着眼睛好像不太在意,维端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他无意继续说,及时安静。 后半截的路程非常顺利,在西区入口,余浅平礼貌的问了下他们的去处,白檀看向闻人诀,闻人诀正推开车门要下车,闻言回头温和道:“先找个住处。” 余浅平这趟来复兴城当然不只是为了报名,他还有事情要办,自然不会挽留人跟他一起,虽然对白檀挺投缘,不过以后在一个学院,自然能够再相见。 干脆的告了别,两方分开,闻人诀和白檀站在原地看车子开走,两个亲卫默默走到他们身后站立。 学院报名还有两天,白檀本可以先入学院,文部早就陆陆续续的入学了,可闻人诀没点头,他也只好等着一起。 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他们在里面住了两天,闻人诀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足够他们缓过劲来,一路上的旅程有些疲累,包括两个亲卫都没太动弹,好好的在房间里睡觉休息。 等到第三天,他们从入住的酒楼下去,分明感觉到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突然爆发式增长。 酒店离复兴学院很近,可就算如此,闻人诀等人走到报名处依旧费了不少功夫。 实在是,人出奇预料的多。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晶核体系出现在地球没几年,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拼命。 可晶核能量毕竟太过陌生,一个不注意就会命丧黄泉,掌握正确的训练方法和理论知识,对以后增强自身的实力非常关键。 这就跟房子的地基要牢固是一个道理。 如今唯一成立体系学说且最完善的只有复兴学院,自然就成了全星球人类的圣地。 白檀是自己非要来凑热闹的,可是在人群中被挤得喘不过气时,他无比后悔,等真陪着闻人诀拿到号码牌测试的时候,他立马原地复活,激动的蹦跳。 两个亲卫看着面无表情,可心中一样兴奋,不说终于结束了排队这么摧残人心的事情,就说他们也非常期待自家主上一会爆发,惊艳全场。 是的,他们对自己的主上就是这么自信。 闻人诀盯着那个光球似的透明体很久了,只要引导一部□□体磁场能量到那球体中,就可通过转换出的可见光判断出大概的能量分类和精纯等级。 就连维端近距离观察过后,都不得不佩服的啧啧称奇。 很是平静的,他走向其中一个测试口,闭上眼睛,将手,缓慢放置到了球体上。 跟之前的所有人一样,球体很快散发出光芒。 白檀屏住呼吸,踮着脚尖,紧张又期待。 291.291:微妙改变 红色光芒亮起, 不算耀眼, 但也不算微弱。 戴着眼镜的中年教员坐在后头, 面上流露出笑意, 点了点头冲一旁负责登记的学生道:“二等级火能量。” 施施然收回手,闻人诀没有去理会旁边人投注过来的视线, 二级能量, 并不多见, 但也不算少。 对已经坐了大半天的教员来说, 眼前这个学生还算满意, 从坐下开始, 他见到的大多是四级能量者, 三级能量者也有, 但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异能, 没什么大用。 而元素异能的战斗力,有目共睹。 还是比较受到学院的欢迎的。 领过号码牌, 闻人诀转身走回来,白檀跑上前迎接他, 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拿过学号牌, 赞叹道:“武斗部看着威风多了。” 他刚刚已经去文部那边转了圈, 虽说也有异变者选择在文部, 但大多准备日后从事后方工作,气场和外表看着就不如武斗部的这么有气势。 “呵呵。”闻人诀笑了声, 很自然的一手落到白檀脑袋上搓了搓, “你报名了吧?” 之前挤得半死的时候, 闻人诀让亲卫先带白檀去文部,可没一会儿,人又跑回他身边来陪着排队。 “我以为你会技惊全场。”白檀可惜,还有些遗憾,望着闻人诀,双目之中全是不甘。 闻人诀失笑,轻柔问了句:“失望了?” “你别泄气!”白檀觉的自己不太对,怎么好在这种时候还打击人呢,虽然他确实很诧异,刚才他都准备好闻人诀被众人欢呼包围了呢,不过想想人的作风...... “以后努力就好了,我听人说,很多人进了武斗部,没几年实力就增强的非常快。”像模像样的安慰了句,白檀顿了顿,突然眯起眼睛,狐疑的盯着微笑的闻人诀,诧异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二级能量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更强大的。” 闻人诀淡然道:“我很荣幸。” “你别绕弯子,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白檀不依不饶。 闻人诀右手下移,遮盖上他眼睛,拉着人走出拥挤处,待到了空地上方才放开手。 白檀蹦跳着跑到他身前,似乎还想张口追问刚才的事情。 闻人诀直接来了句,“报名完了,是先去宿舍还是出去?” “呃,学校里也有很多好吃的吧?我刚才去文部的时候,听到人在说,不然,我们去吃食堂吧?”很快就把先前的问题抛到一边,白檀忽然跃跃欲试起来,以前在六星学园读书,他们几个大家族的子弟全有单独的房间,根本感受不到真正的食堂氛围。 没想到来了地球,倒是把以前想的事情,全部经历了一次,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黑瞳明亮,如盛水光,闻人诀看着白檀眼睛,弯了唇。 天真就是好啊,最好是不要毁了,这样纯净的样子,因为足够跳脱,倒是让他催生不起毁灭欲。 “你摸我眼睛干嘛。”白檀刚还高兴着,可闻人诀突然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站在他面前发呆,且手还摸上了他的脸颊。 换做以前,白檀肯定要不习惯,他在星际从没有和人这般亲密过,就算是冷漠,日常打闹是有,但不会经常做出摸自己的动作吧? 若真这么干了,自己肯定会揍他啊。 赫连乘风就更不用说了,人根本就不是那个脾气。 “很漂亮。”闻人诀赞赏了句。 白檀却没觉的高兴,一手捂上自己鼻子,他连连往后退,“你该不会又想挖我眼睛吧?” 你这个变态! 后面一句话自然是留在心底的,虽说最近二人之间的气氛时不时的很古怪,平常的相处也算亲密,可白檀面对闻人诀,始终存在顾忌。 没办法,谁让第一次见面,人就几次把他按进水中,差点没淹死他。 那凶残无情的样子,足够让他记上一辈子。 “走吧。”看白檀再后退就要撞上身后经过的人,闻人诀伸手拉了把。 两个亲卫跟着走进校门,能来复兴学院读书的人,大多条件还可以,甚至还有不少大家族的子弟,学院考虑到他们会带仆从,有专门建立护卫们住的房子。 “只不过每个学生名下带的人都有约束,一般不能超过两个。”白檀掰着手指头,又算起文部有多少分系,“哎,挺复杂的,而且这学校很大啊。” 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家中学习,后来去了六星学园,可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有很多课程都是不能参加的,在学园中也不能自由活动,现下走在绿树葱郁的校园中,白檀只觉的小道弯曲,来往的学生很多,路过的建筑物也不少。 好在不管是路口还是建筑物,都写有标志牌。 再往前走了会,看到在发校园地图的学姐,白檀拽了下身侧走着的闻人诀,让人在原地等他。 他跳跃着快跑上前,跟人交流起来。 “主人,他很兴奋。”维端突然出声,并不是在心识中,而是在闻人诀耳旁,声音很轻。 凝视着白檀侧脸,闻人诀看人跟长发女子聊的欢快,无聊的将手插进裤兜,他本想点烟,但想起终究是在学校里,还是作罢。 说起来学生这个身份,多少让他也有一点点的别样情绪。 十八区中也有学校,可小时候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走进学堂,更没想过,当了王之后,自己又做起了学生。 不过,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经过的“天之骄子”们,看着那一张张脸庞上的希望和雀跃,他忽然,沉默了起来。 这是一个全新并繁荣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和东南不同。 如今的他站在这里,显得异常渺小,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头来过......可几年之后,目光暗沉,闻人诀微微仰头后又低下,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在这里称王的会是谁。 “诀,这是学校里的地图。”要了张地图,白檀在那边打听了些情况,礼貌的跟学姐道谢,回过身后,看闻人诀修长身子挺拔站立,单手插兜,脑袋微低,周身气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受,白檀只知道在明白过来这点后,他的心中很不舒服。 蓝天之上恰好有云层飘过,白檀站在阳光下,看闻人诀的身影渐渐被云层遮挡下来的阴影吞没。 根本不知原由的,他忽然觉的心慌。 就像是,看到那个人逐渐远去一样...... 明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每晚都睡在一起..... 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想承认这份习惯,有好多次醒来,他都发现自己就躺在人怀中。 闻人诀第二天如果没有安排事情的话,其实比自己还要贪睡。 大概是日日的近距离接触加上几次在危险中保护自己,白檀发现他对闻人诀的感觉,已经慢慢开始改变。 难怪古人说日久生情,脑中有时会抽风般,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诀!”人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阴影中,正常不过的景象,白檀却觉的慌到无法呼吸,抓紧手中地图,他竭尽全力奔跑起来。 闻人诀低头思考事情,白檀那一声仿若撕心裂肺的呼唤瞬间让他抬起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白檀正用尽全力向自己跑来。 只是...... 抬眼扫视一圈,闻人诀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危险。 白檀跑的过快,到了闻人诀身前时有些刹不住,直接一脑袋顶上了闻人诀的胸膛。 伸手扶了人一把,闻人诀卸掉了人前冲时的一些力道,捏着白檀肩膀,将人稍稍推离自己,“你怎么了?” 白檀抬头张开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怪异的动作,已经吸引了一些过路人的注意,又是尴尬,又是不解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抬着头,一脸呆滞的望着闻人诀。 云层离开,有阳光重新出现在身后,慢慢的,洒向二人全身。 白檀仰着头,突然觉的有点刺眼,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句,“那什么.....我刚被石头绊到了。” 292.292:传说之中 闻人诀眯起眼睛, 启唇轻“哦?”了声, 玩味道:“所以直立滚出十几米?” 白檀抓了抓头发, 想着措辞...... 闻人诀将人推开, 心平气和道:“之后再慢慢想。” 拿着学校地图,二人一起找了食堂吃饭, 排队拿饭的时候不只是闻人诀感觉新鲜, 就连白檀都很兴奋。 用完餐后, 二人分开, 各自前往自己的学部拿各种通知。 闻人诀让两个亲卫都跟着白檀, 他自己则慢悠悠的在校园里晃荡。 今天是武斗部二考的日子, 之后会持续三天, 校园比起以往显得有些混乱, 各种人员混杂, 闻人诀尽量保持低调,只沿着小道走, 偶尔抬头看看风景。 宿舍是已经安排下来了,但只是临时的, 班级还需要调整, 正式开学后会再分开重新排。 闻人诀懒得先住进去, 等到傍晚白檀出来后, 两人一起回了酒店,在里面舒舒服服的呆了三天。 白檀原本想先去体验一下学校的住宿生活, 可因为他到的晚, 空有床位的宿舍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团体, 他去了一会就觉的不自在,想想还是先回酒店和闻人诀呆着。 等到武斗部正式开学的那天,闻人诀起了个大早,身上的衣物是亲卫来复兴城后买的,品质不高不低,不至于太碍眼。 白檀有些不安的跟他在学部路口道别,闻人诀点了下头,让亲卫跟上去。 他则慢步到了宿舍,去看看环境。 房间八十多平,四张床位,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他空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 年纪看着都不大,一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另一个靠在床沿整理东西,还有个棕色头发的正手拿脸盆从洗手间走出。 闻人诀突然开门进去,三人齐齐吓了一跳。 靠着床沿的高鼻梁青年马上转过头,有些不满的抱怨了声:“你怎么不先敲门啊。” “你也是这宿舍的吗?”抱着脸盆的棕发男人客气许多,马上放下手中东西上前来,手伸出似乎是想要帮忙提拿,可是左右看看才发现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一身轻松,再看看地上和门口,确实什么都没有。 有些意外的,他退回来,看着闻人诀惊讶道:“哥们,你咋什么都没带啊?” “是附近的吗?”坐在窗边的方脸男人挪动椅子转过来,鼻尖正中有颗黑色的痣,看着很有辨识度。 闻人诀摇了摇头,含糊道:“忘了买了。” “哈?”黑痣男人愣了愣,随后又干笑两声,“没关系,学校里有,一会你可以去买。” “是啊,你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棕发男人伸手把闻人诀拉进来,反身关上了门,摸了摸自己脸颊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来的最晚,床位我们都先挑了,没关系吧?” 闻人诀温和道:“没事。” “那就好。”重新把脸盆拿起,棕发男人拧干里面的抹布开始擦自己的床,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闻人诀没说话,走到唯一空出来的床边,双手插兜,直接坐下。 那棕发男人没听到回答,停了手中动作,有些尴尬不解的回头看了眼歪斜坐着匀气的闻人诀,主动介绍道:“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先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小栈,来自联盟北方的南孚城,坐着的那位叫周海平,是岳丰城的,还有......” “毛华,十九区的。”靠着床沿的男人主动开口,简短介绍后马上反问道:“你呢?” 闻人诀样子虽冷,可语气友善,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道:“涅生王域,闻人。” “涅生王域?”三声惊呼相当整齐,闻人诀看三人突然扑过来,就算是一开始因为他没有敲门而有些不开心的毛华都是,睁着大眼,三人就跟看块肥肉一样,对待他的态度瞬间热情了十倍。 “就是东南成立的那个新王域吗?”徐小栈满怀兴味,他甚至拉来了自己的凳子,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比他冷静一点的另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皆目光火热的盯着闻人诀。 “能给我们说说吗?我们对那个王域特别好奇啊。”比起十九区和复兴联盟,东南角落得到的关注实在太少了,要不是这次突然成立了个王域,想来还不会得到这样多的人在意。 “我是普通人,对王域的事情了解不多。”闻人诀慢条斯理,面对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表现沉着。 周海平显然不想就此放过,用惊叹的声音问了句:“听说他们有相当庞大的异形军团,你看到过吗?” 闻人诀表示遗憾,“没有。” 周海平很失望,摇着头道:“真希望能够亲眼看看。” 三人也是这几天陆续报道的,彼此之间还不是太熟悉,可突然发现兴趣一致,马上就热络起来。 “那你见过王域中的眷属们吗?”说到眷属二字,毛华颤抖了脸庞,他好像很激动,甚至有唾沫星子飞出来,闻人诀隐晦的往后仰了仰,毛华一点感觉都没有,万分憧憬的盯着闻人诀,继续羡慕道:“听说他们手中的权利,远远胜过圣鼎中的部长们。” “寒鸦中的高层也没有他们手中的权利吧!”周海平跟着感慨了句,都是热血青年,正是对权势狂热的时候,谁能对未来没有点野心呢。 “我在家里时就听大家讲,从没有一个王权敢于把权力这样下放,也不知道这涅生王域的王究竟在想些什么。”徐小栈忧国忧民,“他就不怕眷属们造反吗?” “传说他们的王常年戴着银色面具,神秘非常,亲眼见过的人屈指可数。”毛华对涅生王域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只要能跟在他的手下,泼天权势触手可得。” 东南大陆因为生存环境比较艰难加上民风彪悍残暴,居住的王区人口数量不多,较少得到这些富庶地方的人类关注,可从涅生王域成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传说中的异形和猛兽军团,那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十二眷属,所有的一切都很神秘,又透出非同寻常的强大,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和向往。 “传言都说涅生的人拥有独特的训练方法,他们对阵的方式和作战的策略,相当独树一帜。” 跟圣鼎不同,从很早起就得到多方关注的圣鼎对其他人而言比较透明,可一夜之间忽然崛起的涅生,相比之下就很低调了。 说起这个话题,徐小栈、周海平和毛华一时都有些停不下来。 闻人诀闭口不言,听着三人以他为中心越说越激动,各种流言揣测,偶尔还交换个意见。 这整个过程中,他都充分表示尊重,问他什么,他都点头说大概是吧。 没人发现他的走神,话题结束时,之前还有些距离的三人已经好到勾肩搭背,互相玩闹着,徐小栈突然提议:“我们一个班不少人,还有女生,不如一起约着出去玩吧。” “你认识啊?”毛华问了句。 刚报道,甚至还没有正式上课,他熟悉的人不多,就算有,也不在一个班级。 徐小栈一看就属于话比较多的交际活跃份子,听毛华这么问,一拍自己胸口得意道:“哥们我认识的全是美女,去不去?” “去!”拿出裤袋中的眼镜盒,当着所有人的诧异目光,周海平不慌不忙的戴上。 徐小栈愣了会,忿忿不平的一掌拍上他肩膀,大笑道:“你小子假正经,原来是个四眼仔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闻人诀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趁着徐小栈出去联系班级里的人,周海平躲在厕所打扮臭美,毛华整理衣物的时候,他拿过寝室电话,给白檀那边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白檀,闻人诀简洁明了的指名找人,话筒另一头很快响起呼喊白檀的吆喝声,没一会儿,就有喘气声透过话筒传来。 握着话筒,闻人诀斜靠在墙上,问了句:“你干嘛去了?” 293.293:胆怯米苏 “啊, 刚才让木头和石头陪我买东西去了。”白檀跟闻人诀一样, 压根没想起要准备住的东西, 都是空手去的, 只不过两个亲卫跟着,他转头就吩咐人跟自己一起去买。 这不刚回来, 正在整理, 闻人诀的电话就来了。 看了眼寝室里凑在一起讲话的三人, 白檀声音小了些, 关心的问了句:“你那边怎么样啊?” 闻人诀“嗯”了声。 白檀皱起眉头, 不太开心道:“嗯是什么意思?好吧, 反正你肯定不会吃亏。” 对这点, 白檀充满信心。 “我晚上要出去, 你有事找22和33。” 闻人诀口中的22和33是亲卫编号, 而白檀口中的木头和石头也是那二人,因为两人太过冰冷沉默, 白檀就给他们取了这么个绰号。 “你要去哪里?”白檀追问了句,神态很自然, 压根没反应过来, 其实他并没有资格知道太多。 “班级聚会, 你要去?”闻人诀中指点着话筒, 随口问了句。 “嗯......”白檀犹豫,“可是我们宿舍的四人已经说好了一起出去吃饭。” “校内校外?”闻人诀另一只手揉了下眼尾。 复兴学院的文武部都正式开学, 校内不再允许外人进入, 安全还算保证。 “校内啊。”握着话筒, 白檀纠结道:“我就不去了,毕竟是第一次全宿舍集会呢。” “嗯。”没再多说,闻人诀直接挂掉了电话,临了他似乎听到白檀还说了句什么,只是没能说完。 “什么人啊!”重重把话筒搁回,白檀本想问问明天两人要不要在学校哪里找地方见面,谁知道闻人诀自说自话的,就给挂了。 “完全不知道照顾别人的感受啊!”怨气未平,他独自生闷气。 ...... 不得不说徐小栈的交际能力不错,才到学校没两天,几个宿舍找过去很快就拉来了十多个人,男女皆有,有几个是他认识的,出自一个城市,彼此之间很熟识。 互相开着玩笑,围绕在几个漂亮的女生周边,轮流谄媚讨好。 一般来说,进了复兴学院就要待上四年,可是能不能通过考试顺利毕业就看各人了,校园生活多少需要一些调剂品,比如谈个恋爱。 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到学校门口叫了车,在一个本地人的带领下,杀到了学院附近的一家夜店。 虽天还没完全黑,但里面早就灯光通明,嗨声四起。 徐小栈刚进去就和几个女孩子玩开了,喝着酒彼此靠在一起,特别暧昧。 周海平戴上眼镜后斯文许多,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而且对这些玩乐的东西特别精通。 毛华没他们放的开,在几个男生的带领下,跟两个姑娘掷骰子。 闻人诀这次来复兴城虽然是有所图谋,但也想要纯粹的体验一下学生生活,所以才没有拒绝跟着来到了这里。 和其他一到这里就玩开的人不同,他在卡座上环视四周,打量起周遭环境。 “不愧是人类中心。”维端指挥天眼隐秘的悬浮在夜店上空,跟闻人诀一样观察着四周,赞叹了句。 这家夜店的规模在复兴城来说不算大,只不过因为靠近复兴学院,吸引了一大帮学生来此消费。 舞池里跳动着的那些人,不少领口还别着学院徽章没有拿下。 徐小栈跟一帮女人在热舞,闻人诀独自坐在角落,倒也没人前来打搅。 刚才有女孩子想坐过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抬头扫了一眼,瞳孔之中异常冷淡,那女孩子打扮挺时髦,看到他的目光后当场怔住,片刻后马上转身离开。 对她来说,这夜店之中想跟自己聊天跳舞的男孩子很多,犯不着自找没趣,也是因为看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气质很特别,她才主动跑上前,没成想,碰了一鼻子灰。 舞曲激烈过后停下,趁着这个间隙,徐小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帮人,将这新来的七八人带到卡座,他迫不及待的转身又要走,只随便介绍了句,“咱班的人啊,照应着玩。” 之前就听说还有一帮人要来,闻人诀拿出口袋中的烟点上,默默吞吐。 新来的几个人一点也不见外,彼此打过招呼后,很快玩成一团。 闻人诀有些不耐烦了,若换做他自己在这坐着,那感觉或许还不错,可现在身边的这帮人,多少打搅到了他的兴致。 “额......那个,对不起,我可以坐下吗?”细声细气的说话声,迟疑着响起。 手指头夹着烟,闻人诀抬头瞥了眼。 身前站着个瘦弱少年,穿着白色t恤,黑色的裤子洗的有些泛白,额前头发偏长,遮盖住了眉眼。 问着话,那双手还畏畏缩缩的抓着自己衣角,因为头发遮挡住了眼睛,正小心翼翼的从歪斜角度,窥探着闻人诀。 “这什么人啊,阴气森森的。”维端不屑的鄙夷了声。 闻人诀没说话,指尖夹着的烟头无声燃烧,他身子向后仰去,视线从人头顶到脚底掠过。 瘦弱少年明显能够感觉出他的目光,越发窘迫的绷紧了身子。 胆小如鼠的模样,换做一般人来定要感到烦躁。 可闻人诀没有。 他只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人,半天后抬起手,深吸了口烟。 这人的样子看着就跟夜店格格不入,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后面那帮人来的时候,闻人诀瞥过一眼,知道有这么一号,且从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家庭条件肯定不怎么样,大概是被勉强拉来充数作陪的。 “坐吧。”直起身子将烟按灭在桌角,闻人诀慵懒架起腿。 “谢......谢谢。”缩手缩脚的上前坐下,瘦弱少年怯声怯气的道谢。 若不是闻人诀的五官强于常人和一般的异变者,这样轻微的声音,他大概是听不到的。 无意刁难这种人,闻人诀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放松心神。 “那个......我叫米苏,你......叫什么?”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分钟,细碎话语足可以判断出声音主人的挣扎。 闻人诀没反应。 米苏抓紧了裤子口袋,有些难堪也有些失落的深深埋起脑袋。 虽然闭眼不动,但闻人诀并未睡着,想起人头发遮挡下那小巧而挺直的鼻子,红润的丹唇,这个叫米苏的人长相应该不差。 只不过因为太过胆小,才用长发将半张脸都遮盖了起来。 “闻人。”温和吐出两个字,米苏激动的瞬间抬起脑袋,透过自己额前长发去看仰躺着的闻人诀。 丹唇张开,他似乎想要再说两句,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犹豫起来。 也许是夜店的热闹让他有些不甘心继续孤独。 鼓足了勇气,他刚准备继续开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声“嘭”的巨响。 有个男人被人拎起,跟扔垃圾死狗一般,凌空甩向了他们的卡座。 闻人诀睁眼,打着哈欠垂下视线去看。 就坐在他身旁的米苏“啊!”的大叫出声,缩起身子,一动不动。 还留在卡座上玩耍的十来人全部站起,刚想怒骂,待低头看清满脸是血的人后,又全部没了声音。 那个被扔过来,现在还趴在地上抽搐呻、吟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同他们一块来的同伴。 周海平脸上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滚落到地后,张口吐出数颗碎牙。 “你们妈的!”徐小栈的怒吼声跟着响起。 一大帮子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拨开人群,走到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周海平身前。 当中一个光头男人还一脚踩踏了上去。 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周海平痛哼了声。 追上前来的徐小栈身后还跟着今晚一同来的七八个男生,他们中间,画着浓妆的女孩子们全都面带惊恐。 穿着西装的汉子们藐视的打量着卡座上剩余的人,一个个面带威胁。 光头男人碾轧着脚下的周海平,冷讽道:“就你们这帮学生,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294.294:夜店冲突 “呜呜呜, 放开我, 求求你了, 徐小栈你救救我......”有哭声从光头男人身后传出, 毛华跟卡座上的人扭头看去,才发现今晚和他们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女孩子, 正被挟持在壮汉们中间。 如今花容失色, 吓的一个劲颤抖, 只知道掉眼泪。 “怎么回事啊徐小栈?”卡座上留下来的人中, 有人不安的问了句。 “他们非礼我们的女同学, 还要强行带走诗诗。”徐小栈简单解释了句, 又要冲上前从光头男人脚下解救周海平。 可惜还没能靠到近前, 便被两个黑衣男人联手推开。 “放开我们的同学!”徐小栈身后, 有一同来的男生叫嚷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光头男人不以为然, 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将手伸进了女生的衣服里。 “啊啊!别碰我!”穿着长裙的女孩子一个劲挣扎起来。 之前周海平搂着姑娘故意到了舞池角落玩, 没成想就被这么帮人给盯上了,上来就要强行带姑娘走, 周海平哪里肯, 言语不和就动了手, 被打后他知道自己一人肯定打不过, 而舞池又混乱,不知道其他同伴在哪里。 他只好先爬起, 想要到卡座求救。 没想到这帮人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还没等他找到自班同学, 就被打的口鼻冒血,双眼模糊。 黑衣男人们都是社会上混的,早就看出他们的学生身份,也知道这小子拼命跑的方向肯定就是自己同伴。 只不过是一帮年轻人,根本不值得忌惮。 耀武扬威的过来,就是要当着这几个女孩子的面,好好羞辱教训他们的男伴。 一解刚才他们邀请却被厌恶拒绝的恼恨。 追打的过程中被舞池里玩耍的徐小栈注意到,紧张的带着人跟过来,只听了周围几句闲言碎语,就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毕竟刚到学校报道,本不应该惹是生非,但被人看轻到这种地步,尤其是当着身边这么多的姑娘,这帮年纪还不大的“佼佼者”们,立马就暴躁了。 在复兴学院中,他们每一个人或许都很普通,可是在外面的世界里,他们这个年纪拥有异能不说,还都具备等级,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乱战从一个被扔飞的酒瓶开始。 混乱中,周海平被自己人给拖了回去。 米苏惊恐的瑟瑟发抖,团缩在沙发上像只刺猬,头也不敢抬。 “啧。”闻人诀不悦。 一脚将被移动到自己膝盖前的茶几踹回去,脖子以下的位置没动,脑袋却突然侧了下,准确避开个砸向他脑门的酒瓶。 “主人?”维端请示性的在心识中叫了声。 闻人诀其实不想参与,但做不到袖手旁观。 别管他的意愿如何,就说对面的那帮男人,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学院这帮人毕竟年纪轻,打架也不够凶狠,虽然两边的人数差不多,但混战中,结果很快分明。 那帮黑衣男人完全占住了上风。 将他们这帮人慢慢逼到了墙角。 闻人诀起身后晃了几晃,鬼影般瞬间就到了那个砸他的人身前,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已将人踹飞出去。 他的打击角度很刁钻,步伐也很飘逸,加入不过一会,专门挑那些压着自己这边人的男人下手,局势慢慢好转。 感觉到周围空了不少,闻人诀抬头看了眼,他无意多纠缠,直接找准光头男人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他的凶猛血腥引起了汉子们的注意,光头男人吆喝着让人上前去阻拦。 米苏抱着自己脑袋,听着周遭惨叫,吓的脸色雪白。 要是可以,他巴不得让自己缩进沙发缝隙中。 如此场面下,倒真没人注意到他。 只不过今晚,他的运气不太好,混乱中有酒瓶子飞过来,刚好砸到他的背脊,疼的他眼中立马就冒出了泪水。 知道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米苏摸索着爬下沙发,绕过狼藉地面想要出去。可惜他们打斗的这圈围上了不少人在看,一时挤不出去。 没办法,他又不敢大嗓门让人走开,只好绕着桌桌角角往外移动。 他一直保持着小心,却不知道自己这副鬼祟模样居然引起了光头男人的注意。 也不管是什么人了,光头男人一把抓住他肩膀,抬手就砸向了那个“恶鬼”般逼近自己的男人。 闻人诀右手掐着人手腕,直到听到“咔嚓”的细微骨裂声方才将人踹飞,动作间已然看到光头男人砸过来个人。 脚步微移,他本想避开,可眼角余光注意到空中人的样子,又顿住了身形。 伸手抓着人背后衣服,接了过来。 天旋地转间,米苏甚至不能叫出声,他完全吓傻了,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定了,被那样大的力气砸出去,会不会死亡?又或者残疾? “怎么样?”将拦在身前的椅子踢飞,准确击中过来袭击的男人,闻人诀低头问怀中之人。 被从空中接下来后,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米苏睁着眼睛,过长的头发因为剧烈动作而分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湛蓝的眼睛。 “我没事。”感觉到人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米苏有些紧张,那温度很清晰的透过衣服传递到他身体上。 脸庞瞬间红了,他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人一眼。 闻人诀将人拉到身后,随口嘱咐一句,“找地方躲起来。” “是。”米苏小跑着离开,冲到另一面围观的人群前,不管不顾向前冲,愣是挤了出去。 对闻人诀来说接人下来只是顺手,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他将光头男人撕扯碎的欲、望。 避无可避,光头男人只好拔出腰间短刀冲上去。 闻人诀微笑着,一点不避的迎上前。 只对了几招,便将人踩踏在脚下。 场面太过混乱,一时间对方那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家老大落到了别人手中。 闻人诀也不急,蹲下身去拽着人头发提起,一句话也不说的直接挥手下去,将地上的碎玻璃片直接扎进人手中。 光头男人嘶声吼叫,疼的一个劲在地上扑腾。 终于,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点也不介意人的大吼,闻人诀将人手腕抓起,手心向下,直接按到了另一堆碎玻璃上。 “啊啊啊!”惨叫声接连不断,光头男人的手心手腕处都扎满了玻璃。 有血滴落,沾染了地上的玻璃片,混合着酒水,散发出种独特味道。 闻人诀嘴角勾起,四周所有的黑衣人顾不上再跟别人纠缠,全部冲向他。 抓过人肩膀,闻人诀跟拉死尸一般,将人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捡过地上还没碎裂的酒瓶,猛地用力砸碎。 “别上来,不然他的身上又要多出装饰物了哦。”声音阴柔万分,闻人诀嘴角含着笑意。 所谓的“装饰物”就是指扎进肉中的那些五彩玻璃片,青年微笑着说出残虐言论,意外的,还显露出份优雅。 可是上挑着的睡凤眼中那冷厉光芒,震慑的一帮人都不敢上前。 “喂,带着你手下人离开吧,不然天就要亮了。”看光头男人还有意识,闻人诀张嘴说了句意味难明的话。 “唔......我走,我马上就带着他们走!”肉体上的疼痛只是一部分,从青年身上感受到的暴戾气息,让光头男人本能想要逃离。 一叠声的保证着,闻人诀撤开手,干脆站起,任由观望着的其他黑衣人上前搀扶起光头男人,狼狈离开。 徐小栈和一帮人完全看懵了。 彼此对望后,默契的集体吞咽口水。 他们没想到那个言语不多,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动起手来会这么狠毒,且一点人类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295.295:怎么说话 只不过看人动手后一点异样都没有的原地整理起衣袖, 徐小栈给身旁人打了个眼色, 让他们赶紧把周海平扶走, 顺便带着一帮女同学先出去, 他则拉了把毛华的袖子,让人跟自己一块上前。 “闻人?”带着点小心, 徐小栈像是不认识眼前人了一样, 目中带着陌生。 毛华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看四周围观的人慢慢散去, 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是自己这边的人, 可刚刚闻人的神态和言语, 实在过于狠毒, 让近距离的所有人都不自觉胆寒。 语气中的小心和客气, 眼神中的疏离与防备, 闻人诀不是感觉不出,只不过意兴阑珊, 懒得过多沟通。 他只边拍打着刚才弄脏的衣服,边抬头轻“嗯?”了声。 徐小栈喘出口气, 凑上前道:“那些混混一看就是这附近的, 我们和他们打了, 他们还吃了大亏, 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快点回学校吧。” 别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想在复兴学院放肆终究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他们这帮人别看个个人高马大, 但终究没有见过太多血, 有的还是家中宝贝,这次来学校又是头次出远门,早就乱了阵脚,就算当中有几位家中势力不小,但那都是在自己所在的城市。 而复兴城,这所庞大的人类城市,地球中心,水太深了,不是任何一家可以横行的。 俗话说的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们这趟出来是上学,就算带了几个人,那也不能跟人拼啊,先前的那帮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受了这样大的羞辱能罢休那就怪了。 眼下只有在他们找回来寻仇前,赶紧溜人。 听出人话中紧张,闻人诀没有多说,眼睑微垂,点了点头。 聚会不欢而散,一群学生出了夜店门赶忙叫车,匆匆离开没一会,就有七八辆轿车在店门口相继停下,一帮子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带着大砍刀就进去了。 “七辆车,共二十多人,都带着家伙呢。” 封闭的房内没有声音,周海平被打的不轻,上了点药水后先休息了,徐小栈一晚上没停过,之前是联络人,之后是担惊受怕,又得一个个安抚过去,尤其是今晚受到惊吓的姑娘们,最后还得陪着毛华伺候受伤的周海平。 从夜店回来后,之前还算和谐的宿舍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闻人诀也懒得伪装了,从关上宿舍门后就没再搭理过另外三人,架着二郎腿,独自一人在床上躺着闭目休息。 虽然周海平痛的一直在轻声哀嚎,虽然徐小栈和毛华慌的手忙脚乱,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而一个宿舍的另外三人也不敢指责什么,更没大声说话打搅到他。 维端留下了只天眼,看到那边之后发生的状况后马上禀告给了主人,未了又问了句:“主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种小混混最是难缠,他们平日里霸道惯了,很爱面子,今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复兴学院的学生就不难查起,虽说学生人数很多,但不保证当时没有人认识或者看到过他们。 “这种地头蛇虽然能量不大,但总会有一些路子,要找出我们需要时间,但应该不难。”维端忧心忡忡,这也是它留下天眼观察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它怕了这帮小混混,而是因为它清楚不过的知道主人最讨厌什么。 那就是麻烦。 尤其是没有必要的麻烦,还是在他需要隐藏起自己,不能暴露的时候。 主人这趟为什么来复兴城?要说没有目的维端肯定不信,这也是它担心不已的原因。 “等他们找过来。”翻了个身,闻人诀两手交叉着叠在脑后,神态自在,没什么不悦。 维端提议,“可要调一些人过来?毕竟您一个人在这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很不便。” “还用不上。”双目睁开,闻人诀仰头看着头顶,宿舍的环境很简单,白墙绿窗,上边就只有一盏亮白的圆形灯。 “可是......”维端犹豫。 “我自有打算。”闻人诀直接用一句话截断它的未完之言。 ...... 白檀天生具备一些察觉情绪的敏锐,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他的跳脱而不太靠谱。 刚入学,文部有很多书籍要看,但他适应的很快。 那晚说了要跟同宿舍的人一起吃饭便没有应闻人诀的邀请,为此他可惜了半天,要知道享受外出的同学聚会,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没错,是目标。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他的处世原则,既然落到这一步,他的当前打算就是好好享受普通学生的一切,交友和聚会,打闹和学习。 曾经以为不可能的一切,如今就摆在眼前,而且少了约束自身的那些沉重枷锁,他活的畅快多了。 等舒畅够了,手头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同学和朋友更是认识了不少,他才终于想起了一同来的闻人诀。 等摸着找过来,进宿舍时看到另外两位起身离开,独留下闻人诀一人指尖夹着烟斜靠在窗边。 白檀进来后先左右张望的样子没能逃过闻人诀的眼睛。 他们的宿舍在八楼,有个独立的阳台和大窗户,既然要吸烟,自然得推开窗,这两天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维端有些按捺不住的正想问问他口中的自有打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非要出去对付那帮混混,只是......主人来了复兴城并进了学院后,这段日子表现的太过正常了。 就像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学生,维端真心看不懂。 “你怎么找来了?”吐出烟雾,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开口问。 白檀进来后看了圈不算,还负手在后转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之后那同情的目光就一直笼罩在他身上不散。 “太可怜了!”白檀语气悲凉,可神情愉快,“你一定是没有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吧?你被他们排挤了?!” 虽说他来的时候,闻人诀的舍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白檀相信自己的直觉,从那几个人闪躲的眼神判断。 “感到寂寞了吗?”靠近闻人诀,白檀伸出一手搭上人肩膀,理解的拍了拍,哀痛摇头,“感到失败了吗?” “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了吗?”继续问句,白檀双目之中假装出的哀痛实在让闻人诀不忍,可难得的,他没有发作。 将手中烟头掐灭在窗台上,另一手抱上胳膊,闻人诀环抱于胸。 “要我说实话啊,你跟人搞不好关系那都是正常的,”用过来人的语气叹息着,白檀伸出自己的中指晃了晃,坦诚道:“因为你根本就是个问题儿童啊!” 闻人诀弯起嘴角,平声道:“有事说事。” “可是别担心,因为你还有......”因为闻人诀是斜靠着的,白檀特意绕到人正面,严肃道:“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啊!”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 楼下树影中,有人影小心躲闪。 “有没有被我感动到?” 看人挺起胸膛,一副伟大嘴脸,闻人诀按压了下自己的手指,颇为认真的问了句:“你说我和人相处不好,那么蓝岸他们呢?” “他们也算人?”白檀瞪大眼睛突口而出,两秒后补救道:“我是说他们也算正常人?麻烦你稍微和普通人亲近亲近吧。” “你身边的都是怪胎,你不知道吗?”白檀犹感不平。 “是吗。”闻人诀目光清冷,口气闲散,眼角余光始终漫无目的的落在楼下,宿舍前的大树下,有人小心翼翼的朝上窥探着。 维端没太在意房内主人和白檀的对话,它注视着楼下树影中的人,困惑极了,“主人,这几天他天天都过来在下边蹲着躲藏,究竟想干什么啊?” 若换了别人不一定能够注意到这种偷看,可闻人诀是什么人?心思深沉,警惕心重,再加上身边跟着天眼和维端,哪能发现不了,只不过看人并没有恶意,又是那晚出手相救过的人,维端才暂时置之不理,可哪里知道人这么坚持,天天大早上的来这里蹲点,一躲躲到下半夜,不管夜间的温度和草丛中的虫蚁,执着的很。 伸手把白檀捞到身前,闻人诀将人抵压到了窗户上,让人面朝外的贴合着玻璃窗,因为挤压张合着的双唇变了形状。 “好玩吗?”微俯身,闻人诀凑到人耳后问了句。 白檀咿咿呀呀的挤出句断续回答:“不......不好玩。” “谁让你跟我这么说话?”含着口热气,闻人诀将自己的下巴放到白檀头顶,目光中,那个躲藏多日的身影突然起身后退,快步跑走。 296.296:寻落脚点 白檀自然不可能会注意到楼下的这幕, 他只本能的挥舞双手想要挣脱, 要说起来他也觉的自己挺欠的, 明知道身后的男人不好惹, 可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挑衅人。 玻璃冰凉,他双唇贴上去因为后方的控制, 亲密接触的除了额头还有鼻子, “你别压......我, 我要变形了。” 闻人诀撤开手, 悠远目光中是那个瘦小人影的远去。 面前, 瞪着大眼的白檀转过身, 望着他怒火中烧。 “你知道人长嘴是干嘛的吗?” 打着哈欠, 闻人诀走到床沿, 重新点起支烟, 敷衍道:“干吗的?” “沟通交流啊!”咬牙切齿,白檀小跑到他身前, 重声:“能够用嘴解决的,我们能不能不动用暴力?” “那人长手又是为什么?”轻笑着, 闻人诀上挑了下眼尾。 白檀愣了愣。 闻人诀俯身上前, 暧昧道:“手还是要动的。” “等等!”双手交叉到胸前, 白檀向后退了一步, 摆出拒绝姿态,严肃道:“我觉的我们之间已经无法交流了。” 收起笑容, 闻人诀身上气息瞬间冷冽, 却不是对着白檀, 他转头看向窗外,嗓音阴柔缓慢,“你最近少过来找我。” “什么?”白檀眨巴眼睛。 未过多解释,闻人诀只轻柔回了句“乖。” 看人因为自己的一个字而变得脸颊绯红,晕晕乎乎的下楼,闻人诀看着人背影,无声摇头。 维端困惑出声:“主人?” 回过目光,闻人诀冷道:“今晚出去一趟。” “是。” ...... 天空是黑的,可路是亮的,璀璨灯火带来个别样世界。 人类的繁荣在于改变,重新塑造那些原有的规则跟定律。 复兴城的繁华体现在不夜街这样的地方,每到夜晚,黑暗降临,明亮灯火营造了另一重天。 “在昏暗交界之处,罪恶之花将会无声绽放。” 蛊惑而神秘的声音,抑扬顿挫,声音的主人似乎经历了许多悲欢离合,才能这样充满感情的释放。 穿过热舞的人群,闻人诀避开那些喝醉后跌跌撞撞的男人,走过拐角时从迎面过来的服务生手中取过杯红酒,抿上一口后,手举酒杯,在迷离灯光下快速搜寻目标。 罩着黑袍的短小男人继续他沧桑的演讲,拉着女人的白嫩手腕,轻轻抚摸着,“没有人可以拒绝自己的欲望,那些欲望最终将交织成孽,那是一张大网......” “砰!” 高脚杯被不轻不重的放置到吧台上,交叠起修长双腿,闻人诀细眼微眯,冷冷睨视着对面的男人。 “呃......好了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有贵客到来。”神秘声音透出慌乱,全身罩着黑袍的男人快速将自己的手从女人胸口抽出。 “切!~” “好扫兴啊!” “不好玩!讨厌死了!” 不出意料,娇嗔和抱怨同时响起,可黑袍男人相当固执,摇着手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全部推离。 闻人诀低头把玩着酒杯,对身边的骚乱没有理会。 很快,另一张吧台椅滑向他,坐在上面的黑袍男人换了个声音,极为恭敬的叫了他一声:“主上。”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中指搭在杯沿上,闻人诀侧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老鼠“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逢场作戏,情景需要。” “你来的很快。”未深究,看先前还站在一旁倒酒的服务生走开,闻人诀冷淡道:“都打听清楚了?” “嗯。”老鼠的语气跟之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酒吧里新上台几个女人,正带起又一轮热浪,老鼠起身,伸手指了个方向。 两人去了僻静处,有服务生过来速度摆上酒盘。 闻人诀意味深长,“你的路子很深,没想到复兴城中也有力量。” 老鼠不再谄媚的笑,他沉了声音,“您答应过我不探究这些,直到我说出请求的那一天。” 靠身到沙发上,闻人诀随意道:“自然。钱你带过来了?” “听书先生的带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带的光核。” 跟钱币比起来,如今的晶核更为流通,且高等级光核远远比钱币受欢迎。 书易虽然不清楚闻人诀要在复兴城中做什么,但出于缜密心思,还是准备了两手。 闻人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追问了句,“火蝶的情况呢?” “这个有些难办。”没人会认为自家的王去复兴学院只是为了读书,涅生王域成立后,一切都按照之前设定的运转,几个眷属都去了各自的大区,而书易和潘之矣居中建设运转整个王域,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前方王的命令。 只不过闻人诀的心思实在难猜,他丝毫没有大动干戈的准备,只吩咐了老鼠一人过去找他。 对老鼠的身份和所在,涅生王域中没有一人了解,按王的意思,鼠属拥有绝对的自由,他的位置,只有他自己清楚。 闻人诀的命令下达到王城中设立的鼠部,而后通过他们联系到老鼠,人当时肯定就在复兴联盟,所以才能来的这样快。 “怎么说?”闻人诀没有太过意外。 “火蝶的老板叫赵泽强,这人在西区有点势力,手下有两家酒店和两家夜店。”老鼠低了些声音,他这次过来就是因为接到命令,主上的意思似乎是想买下火蝶,“火蝶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位置好,就靠近复兴学院,里边学生的消费能力不低,是个流油地,来钱快,服务的对象简单,事情也不算多,这就是只下蛋的母鸡,赵泽强肯定不会出手。” “价钱问题罢了。”眯了下眼睛,闻人诀神情阴暗,“这是个好的落脚点,实在不行,可以用点手段。” “您知道西区的治安队吗?” “怎么?”闻人诀挑眉,一口饮尽杯中酒,从怀中拿出烟盒。 老鼠摸了下脑袋,蹙眉道:“事情就麻烦在这里,赵泽强这人本事不怎样,可脸长的不错,他能混到今天这步,狡猾不要脸是一点,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个好老婆。” 跟王域不同,复兴联盟拥有最为“公平”的体质,他们的议会和管理各个城市的部门,在一定程度上是分离的。 复兴城中之所以各方势力碾轧残酷却还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就是因为他们都得避讳着总务下的各个部门,闻人诀想要买的这家夜店就是那晚他们宿舍的人聚会去的地方。 他观察过那个位置,知道复兴学院中的学生,十有八、九都去过那,也算是学生们的一个聚点。 初来复兴城,比起普通人,他这个涅生王域的王来的要更不方便。 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火蝶的位置很好,且性质也方便他组建一些黑路上的力量,更为吸引他的是这里面会来消费的人群,未来几年,他还准备在复兴学院中潜伏,多点遮掩方便他行事。 涅生王域中如今最缺少的也不是晶核,而是人才。 这正是他这趟前来做学生的目的之一,这些佼佼者如今虽然受到一定的关注,但都还没有被足够的重视。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们未来的潜力。 学院中的这帮人首先天份很好,其次得到学院已有体系的教学,未来一定会超越普通人许多,闻人诀本打算提前下手观察,可在真正接触过后,他发现这帮人身上存在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年龄所带来的热血和冲动。 之前的那次莽撞斗殴正可以说明这一点。 不值得过多投资。 如维端所说,随着九域之碑分离的日久,人类吞噬晶核的过程只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只要身周磁场能量足够强大,与生俱来的天份就可以补充心志上的不坚定。 以后参差不齐的异能者会越来越多,光有能量的强大,却没有相匹配的心志,这样的人,别说闻人诀,就连顶端的那些大家族都看不上。 闻人诀有过失望,但换一个角度想想,这些还具有热血冲动的天真学生,在某种程度上,不更好控制吗。 跟已经浸泡在权势中的人不同,这帮人还会单纯因为崇拜和义气而选择前冲乃至死亡。 闻人诀想要从他们中找出几个好苗子,更要刻意掌控他们中具有家族背景的那帮人,这些再结合他当前迫切需要一个落脚点,如此考虑下来,学院附近的火蝶夜店,最合适不过。 “不择手段。”眯着眼睛,他抽出香烟,笑着吩咐老鼠,“人不可能独自存在,只要活着就会有人际关系,就一定存在弱点,找出它。” 297.297:伏击厮杀 “要不是他老婆的爹是治安队的大队长, 我们倒是可以玩点阴的。”老鼠不是没考虑过这些, 可惜查出来的东西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在复兴联盟, 日常管理的是总务之下的各个部门, 和这帮人发生冲突对初来乍到的他们很不利。 闻人诀沉吟了会,勾起嘴角问了句:“你查了他家里人, 外边的呢?” “外边的?”老鼠问了句, 突然反应过来, “您是说他在外边还有养着的?” 闻人诀微笑, “真是那么干净的人, 反倒麻烦。” “那倒不至于, 赵泽强手底下有两家夜店, 除了火蝶还有另外一家规模更大的, 沾手的东西不少, 私生活肯定简单不了。”老鼠解释了句:“我一开始没留意是因为人家里就娶了那么一位。” 这是他的疏漏。 这年头的男人,有能耐的谁家里没几个?要么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 不然带回去就好了,犯不着养在外面。 可, 赵泽强的情况不一样。 这人虽然有点脑子和手段, 但是能顺风顺水走到今天, 势力越来越大正是因为他有一位好丈人, 既然要仰仗家里老婆的关系,他肯定不敢太放肆。 翻动着薄薄两张纸, 闻人诀在五彩灯光下一目三行, 这上头记录了一些赵泽强和火蝶的大概情况, 当中就有提到他的老婆和家中女儿。 “外边的玩物他不一定上心,但要有了小的......”言未尽,闻人诀停下,将手中纸张重新递还给老鼠,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边移动脑袋边说,“尽快查清楚,要真有小的就接一个过来玩玩,找个中间人,我要见他。” “是。”老鼠还在原位坐着,回答的同时还喝了口酒,神态自然的问了句:“您现在是学生,这么晚回去,需要我找人护送吗?” “不用。”酒吧里有些热,闻人诀左手松了松脖领,右手下垂慢慢解开胸口扣子,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抬头环视厅内一圈,踏步向外走,“留意着家里,暗鬼还没揪出来。” “是。”老鼠伸手为自己倒酒。 穿过昏暗走廊,闻人诀快步出了酒吧,等到了门口,发现和里面的温度相差许多。 夜风吹过,空气很干净。 深深吸了两口,他仰头看着天,脚下一时没动。 维端虽然不能呼吸,但能够通过天眼感知一些,出声叹息道:“里面的空气太浑浊了,真不知道人类为何喜欢这样的环境。” “让人迷醉。”扭了扭脖子,闻人诀声音悠扬。 今晚的云层很厚,没什么星星。 不再耽搁,他沿着街道开始往回走。 酒吧距离学校不算近,闻人诀也不知在考虑什么,没有叫车,就那么一个人安安静静晃回去。 “拐过街角就是学校后门了,您今晚回去要好好休息。”维端出声,“最近您又有些嗜睡,我很担心神眼的能量要异动。” “恐怕不行了。”有些遗憾的声音,当中掺杂着不耐烦。 一路上维端时有说话,可闻人诀始终安静。 这时候突然出声回答,反倒让它愣了一愣。 不需要多问,它很快注意到前头突然停下的三辆面包车。 车门拉开,路灯之下,这帮人手中明晃晃闪着亮光。 那是一把把手臂长的大砍刀,在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手中提着,这帮人紧盯着闻人诀所在的位置,慢慢逼近过来。 闻人诀没有后退,更没有逃跑。 他将搭在手腕上的外套随意抛飞,抬头直视身前逼近的人群,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你小子忘性真大!”为首的男人中,有人沙哑着声音怒吼,“怎么着?前段时间下黑手在火蝶打伤我们的兄弟,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维端在这群人出现的瞬间,第一反应是主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可闻人诀和它不同,从看到这帮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肯定是前段时间在火蝶打架的后续麻烦。 要说他到复兴联盟不久,招惹的麻烦不算多,就两件,能够这么快找到他的,火蝶的那件可能性比较大。 真要是暴露了身份,不可能只来这么几个人,还大部分带着砍刀。 再怎么说他这个涅生之王的身份,总值得调动几辆坦克和飞艇吧,其他王权者,谁会天真到用这么几个废物来找他麻烦? “你小子缩头乌龟,让老子们好找,怎么?今天憋不住了,头伸出来了?”这帮男人早就探听仔细那帮学生的身份,只是苦于他们整日躲在学院中不好下手,之前安排了人在学院四周盯梢,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晚总算让他们逮着一个。 还是那晚最让他们吃亏受辱的那个。 “老大,就是他打伤的强哥!”提着砍刀的人群中,有高个子男人站出来,指着闻人诀恶狠狠唾骂。 从发现仇家离开学院到召集兄弟们中间耽搁了些时间,他们今晚守在这里,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回去。 展翅帮虽然不大,但也是玩黑讨生活的,火蝶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经常敲诈一些学生,贩卖一些药品,在那里吃了亏,传出去后影响非常恶劣,间接导致他们最近的生意都差了。 这也就算了,最近他们底下的小弟走出去,经常受到道上人的嘲笑,看不起鄙视他们,说他们被一帮学生奶娃子打的哭爹喊娘下跪求饶,丢尽了道上人的脸,不如别混黑的,干脆回家卖屁股。 加之那晚被打伤的光头男人是展翅帮老大的心腹,这一下,普通的矛盾立马就成了不共戴天之仇。 要不收拾了这帮小兔崽子,尤其是那晚打伤光头的人,他们展翅帮以后还怎么混? 闻人诀没仔细听对面人群中爆发出的辱骂,抽出幽蓝匕首把握在手心转了两圈,一点招呼都不打的,他直接冲了上去。 刚才已经观察过,三辆面包车停放的位置非常讲究,完全堵死了他回学校的路,复兴学院后门这片本就比较僻静,加之又是深夜,不会有什么路人经过。 堵他的这帮人肯定考虑过,所以才选择在这里伏击。 要说跑?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只轮子,就算真能跑掉,闻人诀也不打算如此,总归是麻烦,早晚得解决。 今晚他的心情不错,不介意见见血。 冲也不是乱冲,找准他们中的间隙,闻人诀撞进去后下手毒辣的刀刀刺进人咽喉,脚步飘逸的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跟蛇般,找准机会上前就是致命一击。 路旁有灯,可比起白天到底昏暗,无声的拼杀现场,有的只是刀尖相撞的刺耳声音,除此之外,匕首入体的“噗嗤”声显得格外动听。 闻人诀不太喜欢自己动手,他有些矛盾,既厌恶于被血弄脏,可真沾染上了血液,又会最快疯狂。 这表现在他越拼杀越兴奋的喘息声上。 他的灵活和招招毙命,让一帮黑道上的大汉胆寒,闻人诀沉浸在这样的搏斗厮杀中,将身前喷溅血液的男人推摔出去,他突然转身,避让开了从后袭击来的藤蔓。 “啧。” 幽暗眸子中的血光稍退,闻人诀将匕首挡在身前,一只脚微微后抵,紧盯着身前十多步远的男人。 男人身周有绿色藤蔓挥舞,凌空如龙,上边长满了尖刺,刚才没有袭击到他的那一支很快收回男人身旁。 摇曳着待命。 闻人诀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打量。 这些粗如手臂的藤蔓从男人双臂处长出,盘旋在空中如同蟒蛇舞动,从根部处很快的分离出小支,随着主人的活动,不时合并又消失。 “绿植系异能。”自言自语的出声,他看不出有任何惧怕,不退反进,观察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地面震颤而动,毫无征兆的,有锥子形状的泥土突然从地底刺向站立着的闻人诀。 身姿灵活的跳跃而起,闻人诀留意着远处的男人,在他落地之前,先前指挥藤蔓攻击他的男人又一次动了,四支藤蔓如同钢鞭,力道极大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起袭击而来。 有些狼狈的倒退而去,闻人诀在地面滚了半圈,幽蓝匕首挥下,砍断当中一支。 身后,有砍刀和子弹,同时而至。 298.298:二次相救 “主人?”维端叫了一声。 闻人诀心识中没有任何回应, 身体蹦起, 双手垂在身侧, 就那么在空中还转了个方向, 落地后,脚尖在地面轻点, 人就像陀螺般, 转了三圈。 这样敏捷又利索的动作, 让今晚带队来围攻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 复兴学院中可以说都是“天才”, 但因为对年纪有些要求, 大多数都没有在社会上滚爬过, 学院里教授的是完整的异能体系, 和一些摸索出来的动作招式, 他们也和一些学生交过手, 大多数时候都是花架子,还需要历练。 可闻人诀, 这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带给他们的感受完全不同。 冷淡眸子中幽暗的杀气,刀刀毙命的干脆, 毒辣的攻击, 乃至现在轻巧又玄妙的躲避, 这些都证明了面前的这个青年, 很不普通。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 为首的男人冲左右点了点头,他身后又有几个壮汉站出。 不远处的街角, 有几个人结伴路过, 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还没来得及说话,天空中突然闪过亮光,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声响。 “轰!” 凭空出现的紫白色闪电,诡异而震撼,近距离劈下,掀飞了闻人诀衣角。 “是雷电,主人?”维端有些担心,请示性的喊了声。 “天象系异能。”闻人诀口中同时吐出个刚学的词汇。 维端没想到,复兴城中的一个小小帮派,居然能够搜罗出这么多具有攻击性的异能者。 闻人诀眯了眼睛,闪电虽然没有正中击中他,却依旧烧焦了他的衣摆,刚才若不是心中存有防备,怕是要吃大亏。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同时和多个异能者战斗。 这与之前那次应对寒鸦不渡的杀手感觉完全不同,那一次,他应付的可以说是晶核武器,在对方发动攻击前,他能感应到比较强烈的晶核能量波动,而这一次,因为异能出自于人类自身,若不是体内有神眼,刚才的突然攻击,怕他根本注意不到。 这点意外,让他马上提起了十分的精神。 闪电过后,操控着它的男人立马蹲下身去喘息,闻人诀远远盯了人一眼,他本想直接杀过去宰掉那个领头者。可惜的是藤蔓系的异能者一直纠缠不休,挥舞着的藤条完全阻挡了他的方向。 虽然危机重重,但他依旧没有给维端下命令。 街道口注意到这方动静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没人敢靠近看,但已经聚拢了一帮人。 这当中,大部分都是学院中的学生。 若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动用天眼,难免招惹注意,他总不可能把所有围观者杀掉。 有异能的都远远站着找准机会攻击他,没异能的全部近前来和他大刀互砍,闻人诀一直以来较为注意锻炼自己,但底下人跟他交手的时候大多不敢拼尽全力,且他们练习的全是维端给的书籍,闻人诀对自己王域中的一些步伐和招数最为熟悉,这也让他在面对今晚的状况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招数和套路,可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主人!你受伤了?”维端很不悦。 有藤条挥向闻人诀脸庞,被他拿胳膊挡了下,衣服当场撕裂,皮开肉绽下,有血飞溅出来。 闻人诀没太在意,一脚踹飞已被他刺中脖子的男人,借着人的尸体前进了几步,一把抓过那个近距离凝聚异能,还想从地底攻击他的男人。 男人肥头大耳身材偏胖,却被闻人诀轻易的一手抓提过。 眼神惊恐,男人呼喊着求救,周围掩护的枪声又一次噼啪响起,于此同时,脚底又有两根锋利土刺出现,闻人诀脚步轻挪,轻松避开后,反手将男人往下砸去。 被异能凝聚起的土刺还未消散,就笔直扎进了男人胸膛,张嘴哇的吐出大口血,男人四肢抽搐着,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有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 “杀!杀杀杀!!”领头的中年男人亲眼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目眦欲裂,举起手中枪支,他近乎于发泄般瞬间打光了枪中子弹。 闻人诀既要小心远处暗枪和异能者的偷袭,又要应付不断冲杀上来的壮汉,纠缠了十多分钟,体力减弱下,变得有些吃力。 体力跟不上,精神就无法保持高度集中,手下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一直在远处观战的中年男人高兴的大叫出声,连连给身边人吆喝着鼓劲,言语狠毒。 “啧。” 刚才转身之时,闻人诀往后方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已经站了不少人围观。 展翅帮的人大概以为他支撑不了两下,压根没考虑过打斗会闹出的动静,可是刚才电闪雷鸣的,又是藤蔓又是土刺,已然惊动了不少人。 很多人都是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特意从另一条街道绕过来,和外边分散的王区不同,复兴城位于东大陆中心,被百座强大繁荣的城市所环绕,这里已经不太有夜和日的分别,有很多人选择在夜晚活动。 虽说打斗哪里都有,但这么多人打一个,攻击的一方还有不少异能者,居然还保持僵持,这让很多人来了兴致。 这样的环境,闻人诀更不会让天眼动,可体力的不支是现实,几乎不用多想,转身时他左手下垂,握住了腰间另一把刀柄。 这是白檀被他没收的光刀,能够随意调节长度,眼前这帮人谁都没见过,杀光他们不是难事。 之前他虽然也在认真应对,但到底存了三分磨练自己的心思,可现在,体力下降加之围观的人超乎预料的多,怕再引起了学校里面的人注意,闻人诀改变主意打算速战速决。 捏握着刀柄刚准备抽出,一条水龙忽然飞跃过他头顶,缠绕住远处那个指挥藤蔓的男人,将人拉到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闻人诀立马就改变了自己手下的动作。 幽蓝匕首往上挑去,他拨开壮汉劈下来的大刀,身子后纵了几步,扭头看向身后。 围观的人群中,有身材修长的男人走出。 那一条凌空出现的水龙尾端正在男人上托着的掌心,看闻人诀注意到自己,男人隔空点头致意。 闻人诀右手挥出,将迎面飞来的砍刀击飞,面不改色的点头回礼。 眼见着好不容易拖垮闻人诀,没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了这么一尊程咬金。 展翅帮领头的大汉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指挥身边仅剩的几个帮众一同冲上去。 步子优雅,双手微微上托,从人掌心又飞舞出两条水带,如锁链般缠绕住三个大汉,闻人诀根本不需要和人商量,半秒停顿都没有,趁机冲了上去,大汉们挣扎着想要脱离水的束缚,他贴近上前,水带灵活收回,趁着人跌落,闻人诀贴近上前,一刀带走一个。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沟通,却配合的无比默契,让一众围观的人群不断发出惊呼。 光刀是用不上了,闻人诀将散乱的头发拨弄到脑后,细眸之中闪过冷光,速度又一次快起来,两人联手,一个远处掩护攻击,另一个近距离下手,没有任何交流的前提下,快速收割着敌人性命,这过程中甚至没有出现过半点疏漏。 直到杀光场中大半,展翅帮为首的中年男人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连向后退。看出局势不对,围观的人群中又走出了几人,各个面色不善,中年男人神情大变,背靠到墙壁,左右看了看,最终咬咬牙,突然回身往面包车跑,边跑边吆喝:“撤退,撤!” 一场围杀开始的悄无声息,过程却还算轰轰烈烈,可结束的却有些草率。 闻人诀没有追,那个帮他的年轻男人同样站在一旁,目视着那帮黑衣人屁滚尿流的跑走。 “多谢。”等三辆车都被开走,闻人诀甩了甩手中匕首,没理会一地的尸首,闲庭信步般走至刚才帮他的人身前。 “真巧。”余浅平回以微笑,咂舌道:“你从哪里招惹的麻烦?” 闻人诀语气平常,“确实很巧,你帮了我两次。” “算不得什么。”摇了摇手,余浅平爽朗的笑了声,“我们是同学嘛,互相照应。”看闻人诀皱眉盯着那些尸体,他又安抚了一句:“没关系,一会联系学院里的老师,会有人通知治安队,他们在校外袭击学生,到时候我给你作证,学校里会出面解决的。” 闻人诀笑了声,没说话,走到仰躺的尸体前蹲下,右手拎过人衣领看了眼上面别着的吊牌,起身后又对余浅平说了声:“谢谢。” 余浅平摆手,“这些都是黑路上的人,治安队那边倒是没什么麻烦。” 言而未尽,他是想提醒闻人诀麻烦的是黑路上的人万一不依不饶,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招惹了什么麻烦。 闻人诀回望对方的目光平静中带有感激,可低头时那一闪而过的冷厉,足可证明他对刚才帮了自己的这个人心存戒备。 维端也在这时候出声,“主人,要小心。” 心识中“嗯”了声,闻人诀抬头看余浅平,视线若有似无从他身后跟上来的几人身上扫过。 非常强烈的晶核波动,足以对没有维端和天眼帮助的他造成威胁。 这个余浅平的来历,恐怕......值得玩味。 299.299:下落全无 展翅帮的人走的匆忙, 一地的同伴尸体都顾不上带走。 余浅平很够意思, 跟身后的同伴交流了几句后, 站着陪闻人诀等治安队的人过来, 打斗了这么久,闻人诀的气息依旧平稳, 只不过身上衣服破烂, 手臂上的几道伤口深可见骨正在往外渗血, 先前因为滚动躲避, 满身都是灰尘, 看着相当狼狈。 一帮人帮忙作证, 治安队的人在查看过尸体身份后轻声说了两句什么, 余浅平身后跟着的人中有他们的熟人, 没一会儿就回来说可以先回学校了, 至于后续的事情,有需要会再找过来。 闻人诀打着哈欠, 余浅平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好心问了句需不需要找医生, 闻人诀摇头, 说等天亮了再处理。 余浅平未勉强, 毕竟二人的关系其实称不上熟悉, 只是恰巧帮了两次忙。 晶核能量出现后,人类的自愈能力强了不少, 余浅平对闻人诀感兴趣是因为一开始对方处置争端的稳重, 后来听到金家那小子出了车祸, 他心中便暗自有了猜测,到现在,他站在这个叫闻人的男人身前,竟然根本就察觉不出对方的深浅。 这让他对这个人上了心,若不是入校后跟王域联络频繁,手头事情又多,他早就找机会前来接触看看了。 今晚的事情算是个契机,琢磨着心事,他跟闻人诀在校内分开。 二人虽然同属一个分系,但因为能量等级不同,没有安排在一个班级,宿舍的方向也不同。 闻人诀很累,手臂上的伤口也未理会,回宿舍随意擦了把脸和身子,翻身就上床睡觉。 他回来时的动静惊醒了徐小栈,人迷迷糊糊的探出脑袋喊了声,闻人诀沉声应了句,人又嘀咕着翻身睡熟。 维端之前担忧闻人诀体内的神眼要异动,这并不无迹象,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闻人诀发现自己又开始嗜睡,加之今晚战斗了一场,流了不少血,困乏让闻人诀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听到耳中那些琐碎的议论声后,他慢慢清醒。 蹙眉有些烦躁,若让他自然醒,恐怕还得再睡上几个小时,只不过睡梦中不断的言语,让他的睡意一点点消失。 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只不过未睁开眼睛,仰躺着,闻人诀听宿舍里三人刻意压制的说话声。 “那个帮派的人真的找来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跟不跟家里说?” “说什么,我不能让家里......知道。”一句话中间停顿了半天,虚弱的声音很是焦躁,周海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痣,烦闷不已,“我家里送我出来是希望我有出息,我却惹出这样的事情还让他们担心,不能说!” 因为争风吃醋而受伤,而且还招惹了黑路上的人,这种事情传回家里,长辈会放过他才怪。那晚上的事情让他后怕,要不是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这边的人机灵把他及时拉回来,没准他的性命都得丢在那。 “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太弱了,从被复兴学院招收的那天起,我自傲了太久。” 毛华叹着气,“那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又吞噬晶核成功的人压根就瞧不上我们,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只蝼蚁吧,亏我还......” “闻人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听人说血流了一地,尸体都堆了一辆平板车。”周海平受伤不轻,养了多天还是难受,说话间隙很长,语气中透着复杂,“这下那个帮派更不会罢休了吧。” “你什么意思?”徐小栈压低了声音。 他看出人的神色不对。 “本来那晚的事情也不会这么糟糕......”周海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床上熟睡呼气均匀的闻人诀,低声道:“说到底是闻人太过冲动,下手太毒辣了,否则打一架我们受点伤也就没事了。” “这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的吧?我们也不能这几年都不出学校啊,而且真惹急了那帮人,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因为说到了敏感话题,侧躺着的周海平还有已经起床站在地面上的徐小栈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目光往阳台瞥,互相示意着。 毛华皱着眉头,下床和徐小栈一起帮忙扶起周海平。 “卑贱的人类,说到底这件事情究竟因谁而起啊?!”维端暴怒,“您因为他们招惹上了麻烦,可他们倒好,不感激您就算了,居然还背着您埋怨您。” 那天晚上之所以会招惹上黑帮,不就是因为周海平跟人争风吃醋吗?要再往事件源头看,那还是徐小栈提议去的那种地方。 没想到挺身保护他们的人,现在反倒落得被他们排挤和防备。 维端虽然看不起人类,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马上用圣火将他们烧成灰烬。 眼睑掀动,闻人诀无声无息睁眼,看着头顶没有出声。 维端因为连接着他的心识,知道他早就醒来,只是没发出声音,听到这样气人的对话,它很担忧主人的情绪。 尤其是主人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 维端担心他会暴起大开杀戒,可闻人诀心中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在想余浅平的来历,这人实力颇深,举手投足间可见大家风范,更重要的是昨晚上跟在他身后的那帮人,闻人诀后来注意过,都穿着学校的制服,年龄不大,可每一个的晶核能量都强大到足够和他打平手。 神眼几次融合,他的实力早就朝着非人的方向前进,可是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学校,短短时间就让他碰上了很多可以和自己相抗衡的人...... 这个结果虽然让他不悦,可也在预料之中。 早在墓穴时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和维端对人类的轻视不同,闻人诀始终没有看轻过同族。 他或许会藐视人性,但从来不会看轻这个种族。 人类的深不可测在于这个种族中永远层出不断的天才。 自己因为吞噬了神眼,不可能在体内凝聚出晶核体,这意味着人类这个种族朝着一个谁也不可预测的方向进化时,他却要被隔离在外。 没有晶核意味着不能使用异能,这在晶核能量体系出现的第一阶段或许不够明显,可随着九域之碑分离的日久,整个地球的环境被改变,所有生存在这颗星球上的物种都在进化,可唯有他......会逐渐被落下。 “您在神眼完全融合前就相当于年幼的雄狮,就算是普通的鬣狗也可将您分尸。” 维端在很早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 当前神眼带来的只能是身体上的强化,可这种强化在人类逐渐掌握使用异能后,将会显得非常虚弱。 “您需要拥有强大的势力,既是因为您要推行和复苏神裔文明,更是因为您要以此保护自己。” 闻人诀是个复杂的人,看似目的明确,可骨子里的冷漠让他对世事都不太愿意上心,抱着无所谓万事随意的态度,维端之前因为担心他突发奇想去茂林独自生活,早就将利弊分析清楚。 闻人诀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他说明利害,因为除了那些因素,安老从小给他灌输的也让他有强烈的想要去看看整个世界的欲望。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权势都办不到。 而眼下,他更为急迫了一些。 “我需要拼凑齐九域之碑。”唇动,他平躺着突然出声。 音量不大,因为阳台上说话的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维端“啊?”了声。 “你曾说过九域之碑重新合并后,我融合神眼的速度会事半功倍。” 不然这样的情境下去,别说千年后,就说百年后,十年后,身边的人类大部分都可将他抹杀。 某种程度来说,这世间隐约存在有一种公平,神眼这样大的机遇,同样伴生着巨大的风险。 不是任何人都可尝试拥有的。 “可我们如今只有海底那一块,其他的下落全无。”维端并未把这事情忘记,只不过没有想到办法寻找,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下落全无?”语调幽冷,黑眸深不见底,闻人诀盯着头顶一处轻笑出声,“怕已被有心之人占据,这世界上有的是聪明人。” 300.300:治愈光能 先别说有可能继承了亚人文明的寒鸦不渡, 就说对晶核能量掌握很快的复兴, 还有那个日渐强盛的圣鼎, 谁敢说他们如今对晶核能量还是一无所知? 来复兴学院后, 闻人诀见识了很多科技和晶核能量的结合,人类的这种进步是很可怕的, 像是打开了尘封的魔盒, 每一日都会有新的事物诞生, 就算是维端, 这些日子来不也沉默了许多么。 它曾经看不起亚人, 觉的利用外物的强大只是虚弱的伪装, 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值得崇拜的, 可是现在, 当人类开始融合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 它不也经常被震撼吗。 人类这个看似渺小软弱的种族,永远不缺那些惊才艳艳的人物, 寒鸦出现的晶核武器,涅生冒出的异兽军团, 这些都在刺激着地球上另一种全新文明的崛起。 这也是闻人诀来复兴的原因, 这颗星球真正的人类中心在这里, 从各个方面来讲, 他想掌控星球,都得先征服复兴。 对宿舍里所谓“同伴”的讨论闻人诀并未上心, 他甚至没有去琢磨或者偷听, 睁着眼睛发了会呆, 在那三人进来前,他又一次闭上眼陷入沉睡。 维端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在三次融合后他的嗜睡情况曾经好了不少,可如今,那种随时随地的疲倦又一次侵占自己的身体,闻人诀不太愿意讲话,这和嗜睡带来的慵懒不无关系。 有维端和天眼看守,身份又没有暴露,一个小小的根本上不了台面的黑帮他并不看在眼里,眼下又在学院里,宿舍这几个舍友是心高气傲胆小怕事,还有些自私和懦弱,但还不值得他上心。 脱离了繁重的王域管理安心享受校园生活,神眼的加强,他手臂上的伤口不会致命,虽然血是不流了,但昨晚受伤带来的气虚,让他脑袋晕胀。 重新闭眼入睡,他再一次醒来外边天色已经昏暗。 摇着头从床上坐起,脑袋低垂,闻人诀打了个哈欠,暂时没有睁眼。 “主人,他们已经出去吃饭了。” “嗯。”从昨晚睡到现在,足足十五个小时,失血带来的不舒服减轻很多,不用维端开口他也知道人不在,五感的强大,让他能够判断一定距离内的人物气息。 房间空荡,就连周海平的床铺都被整理过,闻人诀没有理会,压了压自己头顶翘起的短发,伸腿下床。 维端对徐小栈几人很不满,可惜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什么也做不了。 安安静静看闻人诀刷牙洗脸换衣服,维端思考起如何寻找九域之碑这个大难题。 大致收拾了下自己,过程中仔细看了下自己的胳膊,血已经停止外流,可狰狞伤口并未愈合。 昨晚袭击的藤蔓上长满了尖刺,回来后他困倦极了,只随意拔了几根现在清醒了,不得已一点点清理干净。 没指望徐小栈几人为他带吃的,脑袋上的头发依旧固执翘着,闻人诀边伸手拉开房门,边用掌心按着,有点无奈。 “闻人......”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闻人诀放下了手,在走廊灯光下,他挑眉看来人。 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打扮简单的俊秀少年背靠着墙,看到他后双手自然垂到大腿侧,笔直挺起身子,目光慌乱。 “米......米苏。”看人盯着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米苏强撑着不低头,他鼓起勇气才来的这,绝对不能再畏畏缩缩的。 “我叫米苏,你还记得吗?” 空气中的寂静持续了太久,担心人早就忘了自己,米苏怀着丝期待,重新介绍了次自己的名字。 闻人诀眯眼看人羞红的脸颊,语气莫名的回了句,“记得,什么事?” 对一个跟踪了自己不少时日,每天晚上都躲在楼下眼巴巴瞅着窗户看自己发呆的少年,闻人诀不可能这么快遗忘。 “那个,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作为那天一起去酒吧的人,米苏自然关注着这件事情,那天一起去的所有人私下都有谈起,有人忧虑,有人担心,还有人避如蛇蝎,忙着撇清自己。 可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起,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护着自己的身影。 一个人被拦截,听说死了好多人,治安队都来了,晚归的学生说拉走了不少尸体。 听人说闻人也受了伤,一身血腥味回来的,上床之后饭也不吃一直在睡觉。 他很担心。 很少有人会在那种环境下保护他,骨子里的软弱让他连在家里都不太受重视,那天晚上感受到的体温,那强硬的手臂拥抱着自己时的安全感,米苏一直忘不了。 捏紧拳头,米苏看对面的人神情晦暗,也不知心情如何,但将心比心的想想,若是自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肯定很害怕。 “你受伤了是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 经过这次事情,米苏对同宿舍的人意见很大,虽然因为家境不好,入学后这帮人还算照顾自己,可是那天晚上的聚会是大家一起去的,祸也不是闻人闯的,可以说那天晚上没有闻人出手,他们一定会吃大亏。 可就算如此,如今面对黑帮的压迫,所有人不说埋怨,却全都对闻人避如蛇蝎,这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你有错吗?”闻人诀倒不是想安慰谁,语气清冷,他说的只是自己心中所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跟你关系不大。” 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身前这少年大概家境不好,身上穿的衣服永远简单朴素,就连眉眼间都带着畏畏缩缩,在火蝶的那晚,人始终老老实实的缩在沙发上。 这次的小冲突闻人诀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与其说是黑帮给他带来烦恼,不如说是身边这帮学生对此事的态度让他不耐烦。 实事求是的告诉身前人这个看法,他暗示人不必怀有什么愧疚心理,趁早离开。 可惜米苏注定不能理解他的深意。 看着闻人诀,米苏目光颤动心中难过,设身处地的考虑,闻人因为保护大家反而被所有人逃避,身上又受了伤......可就算是这种时候,男人依旧沉稳淡然,半分焦躁和恼怒都没有。 就是这份沉着,近乎迷恋的盯着闻人诀不放,米苏觉的,身前之人和他过往中接触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只会喜欢男人,可是对家中的哥哥们他却很厌恶。 平日里看着强势,但凡遇到一点困境或者麻烦就会暴跳如雷,完全失去理智,更别说保护他人。 到底是豆蔻年华,米苏对闻人诀既有感激,又有崇拜,这背后还掺杂上了他自己对爱人的所有美好幻想,被他一一施加在了闻人诀身上。 每一个未成熟之人都会为自己幻想出一个梦幻中的恋人,而如今,米苏心中想象的那个人,已经现实出现在了身边。 就这么一根筋的,他喜欢上了闻人诀。 甚至大胆的每天跟踪,还大半夜的跑来蹲在人楼下,明明知道看不见,依旧傻傻盯着人窗口大半夜。 “是手臂吗?” 虽然对情爱之事不太感兴趣,但闻人诀对人性的把玩和掌握,怎能看不出身前之人对自己有好感,甚至喜欢自己。 只不过...... 双手抱胸脑袋后仰,他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人来。 长的不错,五官精致,额前发梳上去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是没什么亮点,像是一个普通的,精巧的“玩具”。 单纯论脸和身材,算是可以入嘴的那种,前提是没有白檀存在的话,闻人诀的冷漠让他厌恶一切没必要的多余牵扯,米苏成不了他的下属,而他的床上人也早被占了位置。 虽然不在意人的长相,但要亲密接触的,谁不愿意找个赏心悦目最起码是顺眼的,可要说真冲着那个去,他留在身边的会是笑桑语。 对情爱没什么追求,他要的是随性,欲望的发泄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准备压抑自己,而白檀,因为身份关系要被他留在身边,出现的恰巧,又在他考虑那种需求的时候,陪伴在身边。 很是自然的,闻人诀就定了这么个人。 一些深层次的考虑都被他暂时抛开,虽对情爱没要求,但闻人诀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男子主义,他选枕边人要的只是随性,以后虽然说不准,可现在的初衷绝对不允许掺杂上太多的利益算计。 维端曾说他的初衷或许就是因为白檀的眼睛好看,闻人诀并没有反驳。 闻人的面容太平静了,那双神秘的黑眸,就那么凝视着自己。 幽深不见底,像有无数的情绪沉淀其中。 米苏的腿都僵了,接近人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闻人手臂上骇人的伤口,有些颤抖的吸了口气,他缓慢抬起自己双手。 闻人诀看人的手朝着自己伤口探过来,站着一动不动。 掌心离伤口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时,米苏闭上了眼睛,在维端讶异的关注中,有温暖的莹白色光芒亮起。 闻人诀手臂上的伤口,居然神奇的开始愈合。 301.301:夜袭展翅 维端很意外, 在闻人诀心识中叫了声:“赐福神能。” “光系异能中的愈合。”目光低垂, 闻人诀含义不明的打量着米苏眼睫, 少年比他矮了半个头, 如今正认真的汇聚体内能量为自己治疗,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因为上面笼罩的光芒在一点点弥合。 “居然是赐福者......”维端继续惊讶, “我曾和您说过, 在我们的时代, 这样的人会受到保护, 被各方争夺。” 在空闲的时候, 它经常给主人讲解神裔的世界。 闻人诀一般会边忙自己的, 边大概听听。 “你也说过, 这种能力的价值, 取决于使用者的强弱。”将对话切换到了心识中, 米苏还在他身前站着,因为脑袋低垂, 所以看不清脸色。 但看人身子开始摇晃,闻人诀就知道对方所掌握的能量并不够强。 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有四五条, 那些跳跃着的莹白色光芒全部汇聚到其中一道上, 闻人诀仔细看着, 同时尝试感应这方空间里的能量变动。 “强的赐福者是战略资源, 只要出现各方争夺会很激烈,为此引发战争的也不少见......”调用了人类语言, 维端遥想着, 又道:“可弱的赐福者用处并不大, 他们仅仅能够治疗一些小伤口,就算是这样,一般也会受到特殊照顾。” “强的呢?”虽然伤口只愈合了一道,身前之人就摇晃的厉害,但闻人诀感受到疼痛消失的速度,黑沉了眸子。 “强的赐福者能够起死回生。”维端叹了句,不等闻人诀继续问,马上补充道:“这是夸张的说法,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能救活你,就算断了胳膊大腿瞎了眼睛。” “很神奇。” 这是闻人诀第一次接触到光系异能者,和维端口中神的宠儿不同,在复兴学院的教材中,这种能力只不过是众多出现的异能中的一种,被规范在光系异能下,算是特殊高级能力。 “哈呼~”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米苏后退两步,撑膝弯腰。 闻人诀瞥了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伤口倒也不是说完全好了,但是比起之前,总算不再那么狰狞。 且疼痛减轻大半,其中一道伤口,现在就只剩下了新鲜的疤痕。 大概是感到呼吸不过来,弯着身子调整半天,米苏总算抬头,刚直起腰想说话,他又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眼睛,跌撞出去。 闻人诀一直注视着他,见机上前,扶住人腰揽回自己面前。 米苏身子瘦弱,体重很轻,他一手轻轻带回,人就刹不住的撞进他胸膛。 “怎么样?” 语气轻柔,他担忧的看着人。 “对不起,我没事。”米苏身子僵硬,因为使用异能而惨白的脸浮现出红晕,他安静了会,突然想起什么般,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闻人诀怀抱,羞愧道:“我的异能太弱了,不能够完全让你伤口愈合,不过我休息一晚就好,我明天还可以再来,应该......比你用药好的快。” “谢谢。” 闻人诀很是有礼的道谢,双目紧盯着人,里面闪烁着暗光。 出身不好,性子懦弱,可还是被人拉出来一块玩,闻人诀现在总算明白一点,那些接近米苏,想跟他搞好关系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少见的异能。 只不过,人现阶段的作用确实不大。 “不用谢的。”米苏又低了头去,声音胆怯,“是我要谢谢你那晚救了我。” 闻人诀扭头看了眼宿舍门口挂着的钟表,回过头来看到人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眼神,露出点笑意,温和道:“我要出去办事情,不如下次再聊。” “嗯。”很是不舍,但米苏只能点头,“那我明天再来为你治疗。” 话说完,人却还不肯走,犹犹豫豫的又问了句,“他......他呢?” “什么?”闻人诀表情平静。 “嗯......”米苏咬了下唇,想到其他,开口掩饰过去,“我是说你的舍友们呢?” “他们都出去了。”语气依旧轻柔,可闻人诀眼眸深处的玩味,身前三步处的米苏却没能看懂。 “嗯,再见。” 不管怎么说今晚都算进了一步,雀跃的转身,米苏很是开心的走了。 他刚才其实想问,那个跟你很亲密,像是你恋人的人怎么没来照顾你,可是想到这么问会很唐突,而且......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才好继续靠近闻人吧。 他很喜欢闻人,经过今晚的接触,米苏更肯定了这点。 等人消失在楼梯上,闻人诀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目光深沉,盯着手臂上的伤口,像是在盘算什么。 维端感慨般出声,“他比白檀乖巧多了。” 它一直都觉的主人是因为喜欢白檀的眼睛才没有杀了对方,之后是知道了人的身份才把人留在身边,而再后来,主人肯定是因为白檀的听话才选了他做枕边人。 作为跟主人形影不离的辅佐者,它比谁都清楚自家主人有多怕算谋外的麻烦。 为此就连伴侣,都喜欢找个懂事好收拾的。 可跟米苏比起来,白檀明显输了。 因为喜欢主人,男孩看着非常乖顺,且还具有这么特殊的异能,很实用。 也不知道闻人诀听到了没有,沉默了会后,男人抬步走向楼梯,在拐角处开口问了声:“人都在那里?” “大部分都在。”维端也只敢说刚才那么一句,看主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它不敢瞎猜主人的心思,尽职尽责的回答起主人的话。 那天晚上遇到袭击后,闻人诀让维端派出一颗天眼跟着那帮人回去。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刺杀,结果却失败了,而且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当中还有攻击性异能者,闻人诀相信人肯定会回到身后老大那去亲自解释。 派出天眼就是要摸清楚这帮人的老巢在哪里,才好亲自上门慰问。 因为要去办正事,接下来的一路维端都很安静,找了车开到展翅帮的汇聚点,闻人诀提早下车,独自一人走过去。 街道拐角走进去不远,有一条被高楼阻隔出的巷子,夜降临,长巷中只亮着盏孤灯,闻人诀活动着手腕,从腰中抽出匕首,抬眼看身前三层楼高的房子。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聚集点?” “是的,这个地方是他们自己的,展翅帮还有几个场子都是些酒楼,他们负责抽成,那晚您去的火蝶,他们这种帮派连边都沾不上。” 闻人诀点了点头,一手插在裤兜里,将匕首藏起。 踏上台阶,有守在门口的人迎客,男人个头不高,四肢却很发达,咧着嘴,回头问闻人诀去几楼。 “一楼是找伴上床的,二楼是过来吃白药的。”维端在心识中为闻人诀介绍,“三楼是他们的大本营,展翅帮老大现在就在里面。” 露出点笑意,闻人诀扭头看带路的人,“哥们,我去二楼。” “那你跟我走,边上有楼梯。”迎客的人挺客气,闻人诀的语气也很平和,两人穿过一楼,正中心的台子上有人在跳舞,而昏暗处的沙发上坐着不少人,男女都有。 走上二楼台阶时,闻人诀又回头看了眼,发现一楼正厅四周被切割出了不少空间,远远看过去,全是一排排的房门,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二楼比起一楼还要昏暗,且空气很差,全是用屏风阻隔出的小房间。 迎客的男人带着闻人诀找空位,闻人诀借机打量了几眼。 每个隔间都只有两张床的面积大小,里面摆放了张长沙发,有客人在里面吞云吐雾,闻人诀走过去时,隐约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 他到的不算早,二楼已经有不少隔间躺有客人,拿出叠钱,他皱眉对人吩咐了句,“给我找个角落,我喜欢安静。” 有钱的就是大爷,带路的自然连声应是。 闻人诀一路走,顺便也在一路的观察。 等到了拐角,瞥了眼通往三楼的台阶,他突然逼上前两步,紧贴住了前头带路的男人。 “你?”领路的男人刚想回头问什么,就觉的脖间一凉,意识很快脱离他而去。 闻人诀不动声色,继续贴着人背,割开人脖子的那只手扶了下男人腰,将人搀扶到墙壁上,倚靠着放在了转角。 二楼昏暗,吞吸白药的这帮人喜欢的就是这个氛围,闻人诀无声无息干掉领路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鬼影般闪上三楼。 他的脚步很快,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在即将踏进三楼走廊时,背靠着墙壁停下动作,嘴微动,冰冷下令,“维端,别留活口。” 302.302:诡异能量 “是。”天眼的动作和维端的应声, 几乎是同时。 三楼走廊里站着七八个展翅帮的小弟, 腰间鼓鼓的都带着家伙, 天眼隐身飞出, 这些人根本没有察觉,直到蓝色光芒成束, 直接穿透他们的脑袋。 静默无声的失去生命, 闻人诀踏步走出时刚好看到他们倒下。 沉闷的“嘭嘭”声接二连三响起, 走廊里铺着的厚地毯让他们砸下的声音变得轻微, 跟二楼和一楼的布置不同, 三楼的房间并不多, 黑色房门看着较为厚实, 闻人诀跨过一具尸体, 低垂目光, 毫无感情的打量了眼。 因为不能发出声音,维端给天眼下的命令就是一击毙命, 蓝色光芒直接穿透人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能量, 居然连血都没能流出。 犯不着一间间查看, 面对着房门, 闻人诀没要维端提醒, 他闭着眼睛试图自己去感应房内的气息。 没有人...... 很是干脆的,又跨过具尸体, 闻人诀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 身子顿了顿, “他们的老大在这间?” “是。” “哦。”盯着房门,目光阴暗,闻人诀没有推门,返身走回先前经过的其中一道房门,微眯着眼睛,语气莫名的问了句,“这里面什么情况?” “男女在苟、合,就是女的看着不太愿意。”维端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异常冰凉。 刚才经过时,闻人诀就注意到里面有人,且响动很奇怪,只不过维端说目标不在里面,他才离开。 不过想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 “能打开房门吗?” “可以。”维端回了声,根本没用到天眼,闻人诀脚底有黑洞出现,蓝色光点触手从里伸出,锁芯位置很快出现个大洞,闻人诀没有推,门就自动向里打开。 房内亮着两种颜色的灯光,门扉无声敞开,里面的七八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闻人诀踏步进屋,他们的目光还全部黏在正中被绑在沙发上的女子下身。 女人的年纪不大,因为前后左右都站着男人,闻人诀没能看清她的脸,只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断续传出。 他在房内站了会,耳中传来的除了女人微弱的求饶声,还有男人们阴暗放纵的喘息大笑。 很是无奈的,他回身亲自关上门。 摸着墙壁向里走了两步,找到开关控制,按下打开。 红绿灯光交错闪烁的房内突然大亮,正中白色大灯被人打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房内发泄自己兽、欲的男人们不满狂躁。 “我艹,他妈的是谁啊?” “狗、日的,没瞧见老子们正在享受啊!” “妈的!” 咒骂此起彼伏,埋身女人体内活动的男人边骂边转头,身下动作一点没慢。 闻人诀平视着房内众人,轻轻笑了声,“打扰你们了,很抱歉。” “......” “你他妈的谁啊?你们谁见过这小子!”抽离自己分、身,女人头前站着的男人将女人脑袋毫无怜惜的甩开,指着闻人诀破口大骂,“你小子是哪个堂口的?懂不懂事?” 按道理总部是不允许下边的人随便来的,更何况是他们关好的房门,这帮人□□当头,又在之前喝了点小酒,如今看闻人诀面带微笑,仪表端正,语气又非常客气,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闻人诀继续微笑,脚步不大的向前走,边走边道歉,“很抱歉.....我来这里有点......” 手从裤兜抽出,蓝色幽光闪过,匕首已经插进最前面的男人脖子。 闻人诀迈步,潇洒将匕首拔出,有血飞溅出来,他侧身避让了下,在周围人大叫出声前,另一只手拿出光枪,近距离下,一枪一个。 房中之人大多脱了衣服,后边等的两个男人裤子倒是没脱,手、枪就在腰上,却被闻人诀第一波干掉。 “嘘,别叫!” 光枪轻轻顶上男人额头,闻人诀温和道:“你看过它的威力了,不要发出声音好吗?” 头点的飞快,男人双手举高,一脸的惊恐。 匕首挟持着另一位,闻人诀看对方下半身飞快软掉,从女人身体内掉出。 男人张着嘴,同样没敢发出声音。 “你很聪明。”点头肯定了句,闻人诀长腿抬起将男人横扫出去。 另一只手提过身前男人的衣服,将人摔到一起。 可怜两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就这样,一个叠着一个摔在一起,面色相同的惶恐难看,且因为闻人诀的逼近,他们一时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姿势,相当难堪不雅。 走向角落处的二人时闻人诀将匕首收起,只留着光枪继续对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面上留有疤痕,下身脏污疲软的男人颤声问了句。 不是他不想反抗,实在是袭击者手上的武器太过怪异。 一点声音都没有,只看到一道光扫过,人就死了。 且这个面容普通,体态修长的男人身手太快了,他们压根就不是对手。 盯着闻人诀,刀疤脸男人脑中飞快思索着最近帮派是否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然这个人为什么要找上他们? “怎么?不认识吗?”闻人诀在二人身前蹲下,优雅道:“昨天晚上你们还派出那么多人热情招待了我呢,感激不尽,今晚特意登门拜访。” “昨天晚上......”一块趴着的中年男人歪头想了会,突然惊声叫道:“你就是打伤阿强,昨晚让小六吃了大亏的那个学生?!” 中年男人面色铁青,闻人诀话一出口,他立马就想到了昨晚让老大暴跳如雷的事情。 前段时间他们帮派的一伙人去火蝶玩,顺带着敲诈几个学生,哪里知道被一帮刺头学生给打了,当中老大的心腹阿强伤的还很重。 听说那个打伤阿强的人就是那晚让他们吃大亏的学生,年纪不大可下手特别黑,攻击角度刁钻,阿强回来后吐了不少血,好在医治及时,否则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因为这件事情,展翅帮成了附近帮派口中的笑柄。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顾忌着对方是复兴学院的人,一时找不到好的下手机会。 等得到确切消息,那帮学生中有人单独离开学校,且就是他们最恨的那个,他们老大立马就点了人,要他们过去半路将人拦截下来,侮辱之后再杀掉。 满怀信心的派出了帮派中的不少好手,倒也不是担心拿不下那小子,只是想要快速解决,他们甚至准备好了相机,就等着拍下来好让其他帮派和黑路上的人闭嘴。 哪里知道......昨晚上的行动居然失败了。 一帮人雄赳赳的过去,灰头土脸的逃回来,还在现场扔下了不少同伴的尸体。 简直是,奇耻大辱的升级! 展翅帮老大气的差点没晕过去,一连砸碎了不少值钱摆件。 万万没想到......早上他们帮派的高层们还在讨论要怎么报复找回场子,晚上,人就孤身杀到了他们总部。 “你?胆子也太......噗!” 中年男人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 闻人诀压根没等人把话说完,一拳挥出去,直接将人打吐血。 看同伴弯着身子吐血,血迹中还有不少碎牙,刀疤脸汉子面色灰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闻人诀侧着脑袋看中年男人,眼角余光却还停留在刀疤脸汉子身上。 “你太吵了,说话轻一些不好吗?” “咳咳咳.....”中年男人头都是晕的,吐了几口血后身子晃了晃,面朝下趴倒在地。 闻人诀那一拳头打在人下颚,直接打碎人半嘴牙,自然没有留力气。 “换你了,可以好好说话吗?”黑眸深沉,他扭回头,看着刀疤脸男人,“我的耐心有限,配合一些,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你要我做什么?”刀疤脸男人没有多犹豫,很是识时务的问了句。 “走廊尽头是你们老大的房间吧?去帮我把门敲开。” “好。”刀疤脸汉子一口答应。 闻人诀笑了笑。 他身后,缓过口气来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子,怒骂出声:“豁子,你敢背叛老大,你他妈......” 闻人诀起身,脸都没转过去手中光枪已开,中年男人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人已直挺挺倒下。 近距离下的枪法还是有把握的,闻人诀对自己的进步感到欣慰。 中年男人就站在沙发旁,倒下去的尸体恰好砸到了混沌中的女人。 “啊啊啊!” 女人受到刺激,大叫出声。 皱起眉头,闻人诀盯着被绑缚在沙发上全身光、裸的女人,刚才的呆滞,现在的惊恐,应该是之前的刺激太大,现在爆发了。 “嘘~别叫,安静一些。” 不自觉的放软声音,他试图安抚崩溃中的女人。 可惜的是......因为尸体还面对面砸在她身上,加之先前的强、暴□□,女人的精神完全崩溃了,这个时候又哪里听的进闻人诀的话。 “主人?”维端在心识中唤了声,透出些请示。 之所以要让展翅帮的小弟帮忙敲开门正是因为刚才到了门前,维端察觉出房内的气息不对。有晶核能量波动很诡异的人在房中,它不敢让天眼贸然进入,可若继续放纵女人尖叫下去,没准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股子晶核力量实在太古怪了,到时候恐怕就被动了...... 303.303:太难看了 闻人诀皱着眉头, 瞳孔阴冷, 面容不悦。 他身后的刀疤脸汉子目光在尖叫的女人和他背影之间移转, 狠了狠心, 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人之前丢弃的手、枪,大步上前, 将枪口对准女人额头, 直接扣动了扳机。 瞪大的双眼逐渐失去光彩, 有血从沙发靠背上蔓延流下。 身上遍布伤痕的女人很快没了动静。 闻人诀目光深浅不明, 扭头看了他一眼, 颔首道:“做的不错, 你叫豁子?” “是, 大哥有事情尽管吩咐。”豁子点头哈腰。 闻人诀眯着眼睛, 嘴角勾了勾, 轻声道:“你们帮派今晚是来了什么客人?” 就连维端都让他警惕的人,怎么也不像是这么个小帮派的, 且之前天眼来的几次都没有见到过。 “啊,是, 好像是老大的一个故交给带来的, 说是来谈笔生意。”豁子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信誓旦旦道:“可具体要谈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的身份还不够。” 他怕闻人诀不相信, 在杀了女人后马上将武器丢弃。 闻人诀若有所思, 自言自语了句, “你们帮派除了白药和女人,还有什么可谈......” 豁子摇头。 倒也没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闻人诀下巴对着房门点了点,示意人走前头。 豁子相当配合,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学生高深莫测,且心狠手辣,要是他想有点什么小动作,对方绝不会手软。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当然得配合,而且既然背叛了,事后老大肯定不会放过他,私心里对比了下老大和青年的战斗力,豁子突然希望身前之人能够成功杀死自己的帮主取而代之,这样说不准自己还多了个机会。 他的阴暗心思没有遮掩,想着想着,目光之中透出毒辣。 闻人诀走在后头,心识中跟维端对话,“你担心房内之人能够看到天眼?” “是,有股很诡异的晶核能量在房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像是从人身上发出的,而且......说不出的古怪。” 天眼不能进入,它知道的也不详细,这毕竟不是神裔当时的世界,如今的始星,现称的地球,早已有了很多不同。 包括又一次出现的晶核能量,很多运转方式都有了改变。 闻人诀面容晦暗,闭了下眼睛让自己定神,不管屋内是什么魔鬼怪物,只要进去了,自然一切分明。 他不会放弃今晚的目的,那么跟里面的那个东西注定要碰面。 维端的担忧他自然要重视,自己毕竟不是神,维端和天眼也不是万能的,寒鸦不渡的教训告诉他,这世界上就算有强大的事物存在,也不绝对。 “扣扣.....扣” 豁子手抬高,在门上有节奏的敲了敲。 房内安静了会,有个粗重的声音传出,“什么人?” “小飞,是我,我有事情找老大!”豁子回头对闻人诀点头。 闻人诀会意,走至他身后,挡住走廊。 房门被打开条缝隙,门内有短发的年轻男人探了下头,看清是自己人后,退到了一旁。 豁子笑着推开门,闻人诀贴在他背后,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房内亮堂,五十多平的空间里或坐或站了十来人,正中的男人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侧位沙发上则坐着位年轻的女子。 秀发黑长,眉眼含情,纤细白手托着腮。 黑色短裙下露出她白暂的大腿。 “你是什么人?”正中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嗓门响亮,目光冷厉,一双微黑而结实的手正搭在沙发上。 闻人诀走上前两步。 女人脚底下趴着只变异黑豹,突然张嘴冲他龇牙。 闻人诀一点受到惊吓的表情都没有,礼貌的欠身,豁子见机躲闪到一旁,他很紧张,面色明显不对。 可惜房内人目光都凝聚在闻人诀身上,一时没人留意他。 闻人诀的动作大方得体,一点恶意都看不出,他欠身之后直起腰,对房内站着的数人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贵帮对我照顾颇多,今晚特意前来答谢。” “答谢?”粗黑大手撑了下沙发,鹰眼挺直上半身,阴沉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因为人是豁子带来的,且从进来后就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又太过平和,鹰眼的江湖经验一时没有发挥作用。 他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从没有见过一个仇家上门找事会这么客气。 且孤身一人跑到他总部的房间,这不是疯了吗? “贵人多忘事,”闻人诀脸上透出点无奈,侧首看了眼旁边的女子,耸肩道:“可我却记得很牢,不如,让我帮您......” 脸上的丰富表情还在,人却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坐到了鹰眼之前所坐的位置,而在道上混了多年,不少人要称呼声鹰爷的男人,则被他踩在了脚底。 “大胆!你......” “嘘!”中指竖在嘴唇前,闻人诀对一帮冲过来的展翅帮小弟示意。 目光下垂看着地上男人,左手握着光枪,闻人诀的枪口正对着脚下趴着,四肢扭动的魁梧男人。 “让我帮您想起来.....”继续刚才未完之话,闻人诀笑了声:“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你他妈的......咳咳,不想活了吗?”虽然被人瞬间制服且踩在了脚底,但鹰眼并未弱了自己的气势,“你小子不想活着走出去了吗?” 这是在他的地盘,就算被人制服了又能怎样? 里外三层都是他的小弟,身后的年轻男人除非能瞬间消失,否则就别想活着逃离他的手掌心。 脚跟用力,闻人诀细长眼睛睁开,“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用特别感慨的语气,左手下探,将枪口压上鹰眼脑袋,他不耐道:“我很讨厌跟我关系不近的人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放开我们老大!” “你快放开我们帮主!” 房内除了年轻女子和她脚下趴着一动不动的黑豹,其他的就全是展翅帮的人。 豁子很机灵,闻人诀刚把人制服,他就跑到了闻人诀身边,戒备着四周。 是他带的人进来挟持了老大,如果不躲到闻人诀身边,说不准会被先开刀。 闻人诀看着瘦弱,但力气之大远非鹰眼能比,男人成立帮派且经营多年,有点城府,从盛怒中冷静下来。闻人诀不断加重的脚上力气,让他的胸腔挤压的难受,“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我只想好好读书啊!”愤懑的声音,配合着脸上灿烂的笑容,实在让人相信不起来,可闻人诀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只低下了身子,凝视着鹰眼,“您怎么这么固执,三番两次的想要找我麻烦呢。” “是你!”鹰眼不动了,后脑上顶着的枪口戳的用力,他怕激怒对方,想要先缓和下气氛,再寻找机会。 “误会,都是误会,我之前听说帮派里的小弟和一帮学生发生了矛盾,本想问问的,可是帮里事情太多,一时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他们又做了什么,兄弟,不管怎样,我先跟你道歉,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我会狠狠处罚他们,我跟你道歉,你先放我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谈,我还能为难你一个学生嘛?” “他们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歪了下头,闻人诀语气困惑犹豫。 他的骨架让人判断出他的年纪不大,白檀给他做的面具也很适合他这个年龄,看着在考虑鹰眼的话,其实大部分注意力,都还留在旁边端坐着的女人身上。 “是啊,我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今晚一定好好问清楚,给你和你的同学们一个交代。”鹰眼刚才的气场全都不见,态度诚恳的保证着。 “你猜我信了吗?”扬起笑容,闻人诀嘴角弯弯。 “我......啊啊啊!”鹰眼还没琢磨好怎么说,放在一旁的右手背上就多出了个血窟窿。 闻人诀在问话的同时,枪口移动了下,光枪发射出的光线直接将人的手背烧灼开。 融肉销骨之痛,鹰眼叫的惨烈无比,身子抽搐着想翻滚,可惜闻人诀两只脚踩着,让他的动作幅度无法太大。 “我不信。”轻轻的,在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中,闻人诀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你他妈的活腻味了吗?” “老大啊,老大,你怎么样?” 混乱的怒吼响起,从突变开始就很淡定坐在一旁的年轻女子抬了抬手,将耳后黑发扎成马尾,冷喝一句:“住嘴!” 她这一声喝止的不只是房内的展翅帮小弟,还有地上惨叫的鹰眼。 “鹰爷.....”清脆声音动听的唤了声,女子抬头环视房内,所有跟她视线对上的男人迫于她眼中冷光,慢慢安静下来。 低头看鹰眼,女子等他的惨叫停止,方才玩弄着手指漫不经心叹息,“您这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304.304:兽化之人 “平羽姑娘, 你帮帮我, 您赶紧帮帮我。”鹰眼像是突然想起般, 顾不得惨叫, 眼巴巴看着端坐的女子,哀声求救。 闻人诀顺着他视线, 跟着看向了交叉双腿, 脸庞冷淡的女子。 跟房内的诸多人不同, 维端感受到的古怪气息就来自这个女人身上, 闻人诀进来后看似目标全在展翅帮的人身上, 可其实他的心神始终注意着女子。 鹰眼被擒, 房内之人全很焦急, 可只有她, 神情冷淡坐姿自在。 猜想女子就是豁子口中的客人, 闻人诀对人的身份和来意更感兴趣,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看向女人的表情很是平淡。 “你好。” 女子点头打了个招呼,露出一点点笑容。 闻人诀看她继续端坐, 眯了下眼睛, 客气道:“你好。” 鹰眼急的不行, 可惜女子不是他能指挥之人, 忍着手背上的剧痛,他尽量保持安静。 “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招惹了你呢......”女子右手摸上自己脸颊, 随意道:“一定是他错了吧。” 闻人诀不语。 女子突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平羽。” 闻人诀瞳眸幽深, 保持安静。 一点不自在的神情都没有, 女子理了下自己的裙摆,终于从沙发上站起,盯着闻人诀平淡道:“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能不能请你放过他呢?” “为什么?” 闻人诀嘴角勾着,表情冷漠。 女子甩动了下自己脑后的马尾,幽幽道:“虽然他很废物,可是我这趟来是有事情要他办呢,所以......”脚步向前迈,女子脚边趴着的黑豹跟着起身,姿态优雅的陪伴在侧,红唇动,“能不能,请你放了他呢?” 语调客气,可美目之中带着的不容置疑相当霸道。 看她的站姿,其实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且封住了闻人诀可能躲闪的退路。 微微低头,闻人诀状似在考虑得失,在女子的耐心告罄前,抬头问了句:“跟我有关系吗?” 女子面色一瞬结霜,双瞳冷的像千年寒冰。 闻人诀继续天真脸,“你说的跟我有关系?” “哼!”哪里还不清楚闻人诀就是在挑衅自己,女子冷哼一声,身子朝着闻人诀急射而去,另一个方向,黑色“闪电”同时逼近。 “锵!” 冷硬的兵器相撞声让躲在闻人诀身旁的豁子吓的趴倒在地。 高手之间过招,一相撞就可知道彼此的深浅。 弃了光枪,闻人诀抽出幽蓝匕首,准确抵挡住女子手中的尖针。 银色尖针一头泛着紫光,想也知道没涂抹什么好东西,闻人诀另一手将脚底踩着的鹰眼举高。 黑色“闪电”张开的大嘴避让不及,鹰眼都没来得及惨叫,闻人诀半边身子就被从空中喷溅出的鲜血淋湿。 高举在手的男人已经不会挣扎,黑豹落地后从口中吐出颗黑色脑袋。 本想见机上前帮忙的展翅帮小弟们全数傻眼。 “啧。” 轻啧一声,闻人诀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顺手就将还剩下的尸体砸向女子。 女人动作灵敏的闪避开,手握胳膊长的钢刺,再一次冲向闻人诀。 黑豹围绕着打斗激烈的二人转了圈,找准空隙,又一次飞扑出去。 闻人诀的速度其实和女子差不多,他强在学了不少神裔中的精品步伐书,加之神眼几次融合带来的身体强化,让他的力道出奇大。 女子和他过了几招就知道,一直在小心避开他的攻击。 变异黑豹张着大嘴,锋利的牙齿像一把把小刀,要是被它咬到,不死也残。 步伐书学了不少,攻击招数闻人诀更为上心。 一时交锋下来,还真看不出强弱,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明显体力不支,被闻人诀找准机会一脚踹飞。 女子不得已暂时退出战场,闻人诀便有了机会专心对付黑豹。 没有过多纠缠,他甩出光刀,长短可以调节的武器让飞在半空中的黑豹来不及躲避,闻人诀眼也不眨的直接给捅了个对穿。 “黑月!”女人悲伤的叫声嘶哑无比。 闭月羞花之貌却因为打斗而披头散发,看到自己最亲近的宠物被人杀死,女子双目通红。 闻人诀的心绪没有太大波动,手腕颤了颤,光刃消失,黑豹从半空中摔落到地。 “主人!”维端突然出声提醒。 闻人诀脸上的漠然收起三分,紧盯着低头的女子,全神戒备。 不需要维端,如今他都能够感觉出女人身上古怪的晶核气息。 “混账,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之前温柔动听的声音如今阴冷无比,女子忽的动手撕掉自己下身所穿的短裙。 闻人诀没有动,就那么看着。 女子的古怪,房内的众人这时候都感觉出来了,不自觉的全部退向墙角,屏住呼吸。 修长白暂的大腿,突然开始变化。 有黄色毛发从女子光滑的肌肤上长出,不过半分钟就浓密的让人看不清皮肤颜色。 女子踩在地上的脚趾,这时候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变化着,弯曲,慢慢长出尖利的指甲。 “这......”豁子抖索着,不自觉发出声音,“是什么......怪怪......物。” 房内除了闻人诀,所有人的目光都透出恐惧。 明明刚才还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怎么短短两分钟时间,下半身就变成了......野兽的模样。 精致的脚指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跟死掉的黑豹一模一样的兽爪。 两脚一蹬,女子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冲向闻人诀。抛弃尖刺,就用自己的手上下疯狂攻击。 闪着冷光的爪子锋利无比,闻人诀眯眼,神色逐渐凝重。 和兽化的双腿一样,女子的双手也长出了绒毛和爪子,除了脸,乍一看,没人能认出是个人类。 就连声音...... 打斗的间隙,女子仰头长啸了一声。 那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闻人诀很吃惊,手下也有点吃力,兽化之后的女人强大了十倍不止,再要应付很困难。 “维端。” 他开口唤了声。 沉默了一会的神裔智能在心识中回答他,“主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暂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情况。” 因为下半身兽化加之胳膊变粗,女人上半身的衣物绷裂,闻人诀打斗间刻意用匕首割开,看到个黑色刺青。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 足足刺满女人整个胸脯。 “是乌鸦!”维端看清了,讶异的追了句,“可是只刺了一边的翅膀。” 借着打斗的机会,闻人诀视线一直往女人胸口看,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当他□□熏天,可其实,他是想通过这个刺青判断出女人的来历,这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没人会无缘无故在身上留下洗不掉的印记。 打量了一会,闻人诀确定女子胸口的刺青如维端所说,是一只站在桥头,仅仅展开一边翅膀的诡异乌鸦。 不过...... 维端:“是寒鸦不渡!” “寒鸦不渡。” 异口同声,他和维端一起喊了出来。 这个刺青若再加上大红的底,那就是寒鸦不渡王域的旗帜。 寒鸦不渡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仅仅是瞬息之间的念头,闻人诀马上就下了命令。 “维端,生擒。” 蓝色波光无声在房内漾开,闻人诀不再留有力气,冲上前匕首向上挑,正面和女人对碰。 他这样近距离和女人硬拼是很危险的,维端清楚,抓紧指挥两只天眼慢慢收拢“牢网”。 兽化之后的女人身形快了很多,包括弹跳能力,闻人诀仰头看女人飞跃至自己头顶,左腿后移,右手却将匕首对上。 半空之中,蓝光收紧。 女人似被什么压顶般,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重重砸到地面。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闻人诀身子下蹲,直接砍掉了女子的右手。 “吼!” 从喉咙底发出的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女子痛苦的在地上挣扎,闻人诀勾着嘴角,手起刀落。 狠辣无比的又剁下了女人另一只兽化的手。 可就算这样,女人双爪勾拉着地面,还想蹦跳起来继续打斗。 闻人诀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卡着人下颚将人脑袋抬起,膝盖压着女人背脊,强迫人喝下他塞进嘴的药丸。 这是他在王域时实验出来的抑制人晶核能量的药物,为了防止女人挣扎或者自杀,他喂了一颗之后又塞了一颗进去。 女人不肯吃药,可架不住闻人诀掐着她下颚的手,吞下药丸后努力反呕,直到咳出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起了作用,察觉到女子挣扎力度的减小,闻人诀撒开手站直身子,跟看畜生般,睨视着女人。 晶核力量的突然消散,让她惊恐无比。 下半身又一次变化,直到重新蜕化成人类模样,没了闻人诀的压制,女人终于翻滚在地。 已经恢复正常模样的双手并不会再长出来,血从伤口流出,因为没有晶核能量,看不到丝毫自我愈合的迹象。 一番打斗已经完全看傻了房内众人,到后来,他们已经把帮主被杀害的事情遗忘。 蓝光神秘出现又无声消失,闻人诀低头看着女人,一屋子的人全数维持死寂。 直到楼下骤然大起的哄乱声传到三楼,僵立着的人中才有人微微动了下手指。 鞭炮般激烈的枪子声,逐渐接近。 305.305:我才知道 能在这房中呆着的都是在展翅帮中拥有一定地位的。 刚听到楼下哄乱的嘈杂声,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下面人发觉到上面的情况不对, 要上来护主,可是没过两分钟,随着交战中的吆喝惨叫, 机灵点的已经觉出味来。 “好像不对劲......”目光相对间,欣喜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不知所措。 闻人诀的五感比他们灵敏数倍,更清晰的察觉出楼下状况。 不用多看, 他只瞥一眼就知道房中这帮男人在期待什么。 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若真是楼下的人发觉楼上出事要上来, 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 与其说下面在集结人马,不如说是在枪、战。 到底是在道上混的, 等枪声接近他们所在的房间,房内众人全都面对着门,掏出枪来戒备。 急促的脚步声在枪声之前响起,奔跑间有人大声呼喊,“帮主?帮主!” 背对着沙发后的人,闻人诀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不利,盯着门一会, 他又低头去看地上翻滚的女人。 除了一开始自己砍下她手时,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过,后来就算剧痛难忍在地翻滚, 可女人愣是没有再叫出过声。 很硬气嘛。 他有点玩味, 又被这样的行为激起些虐、杀之心。 若还是之前半兽人的样子, 那么没穿衣物倒也还好,可现在,女子已经恢复成正常人类模样,还这么光、裸着,实在难看。 好在房内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她,闻人诀看她仅仅是想要确认她的生死,不会去特意关注她的人体构造。 “嘭!” 重物砸上房门,门外有粗豪的男人大笑声传出,同时还伴随着个微弱的求救声。 “帮主,天马帮来偷袭了!救......” 求救到一半,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门外响起陌生男人畅快的嘲讽,“鹰眼,你他妈的装什么死?怎么越活越孬?” “哈哈哈,老大,他以为自己把头塞进屁股藏起来就没人能看见他了!”尖利的声音刻意拉长尾调,半阴不阳。 隔着一道门,门外的敌人似乎并不急着进来,先前开口的高音男人指挥身边人,“去,给我把他们那个带路的窝囊废带过来!” 房内众人的心情跟门外之人完全不同,除了豁子,其他展翅帮的堂主们脸色难看,近乎本能的先去看地上的鹰眼,在发觉人只剩下身体后,又麻木的去打量人那张脸。 可惜,被变异黑豹咬下的脑袋早就面目全非,若不是他们之前亲眼看到这颗脑袋从鹰眼的尸体上掉下,怕也不能相信,这个血淋淋的肉球就是他们老大的头。 “完了,居然是他们。” “这帮狗、日的,竟然在这种时候来偷袭我们。” “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我们势力跟他们差不多,难道是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闻人诀还在,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仓惶的靠拢在一起讨论。 闻人诀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他对眼下的状况正困惑,从身后人的碎语中多少理清了一些。 像展翅帮这样的小团体,仇敌必然多,利益上的纠葛让他们习惯了野蛮和搏斗,没成想这次碰上自己,恰巧,又被仇家乘虚找上门。 “他怎么知道我们人手不足的?” “难道是走药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 生死难料,这时候再关心这些也迟了。 闻人诀旁听着,人蹲下,一个手刀,将地上的女人打晕。 “砰!” 门外安静了一会,大门突然四分五裂开,有重物被走廊上的人砸进来。 飞溅的木屑中,有弯折的人体摔落。 破碎的门板上,血迹成线条流下。 被砸向门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是被有异能的人抛起,力道才可这般大。 身体变形的男人抽搐了下,手脚慢慢摊平。 若说生命气息,男人早在撞上门,脑袋碎裂的那刻就没了,他身体的抖动,完全是出自人体的本能反应。 因为大门破碎,房内站着的人终于可以看清走廊上的惨状和拿枪比着他们的仇敌。 “哈哈哈哈,我说鹰眼,你这么配合我啊,才到三楼就死了不少人嘛。”几个魁梧的男人站在前头,有两个刚把举着的手放下,刚才将活人砸上门,想必就是他们二位的杰作。 洪亮的嗓门抑扬顿挫传出,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汉子们分开,有个狮子鼻的男人从后走出。 跟鹰眼比起来,男人年轻很多,粗黑的眉毛下有双狡诈的眼睛。 打量着房内环境,男人身子顿了顿。 他说的三楼死了不少人,指的正是先前被闻人诀干掉的那些人,天马帮跟展翅帮一直不对付,除却利益冲突外,两个帮的帮主也有私人恩怨,今晚的活动是蓄谋已久的偷袭,从一楼杀上来,到了二楼抵抗最为激烈,可是上了三楼,展翅帮高层们呆的地方,却如死般寂静。 程马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抽身后退,他怕有诈。 虽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展翅帮有一半的人在两位堂主的带领下去交易白药了,可心中古怪的危机感,一度让他萌生退意,若没有发现那些横死在房中的人...... “程马,你来的不是时候。”展翅帮的一个堂主看了闻人诀好几眼,方才鼓足勇气上前呵斥。 程马皱眉。 这个跟他对话的堂主他认识,两个帮派三天两头干一架,鹰眼手下这帮人,他大多认识并且还很熟悉。 这次展翅帮的消息走漏并被自己抓着机会,程马想过很多种他们的反应,唯独没有这种,实在太怪了。 微侧头,他给身后的小弟们打眼色,让他们千万小心有没有埋伏。 他自己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直接抽出两把手、枪,小心翼翼的又往内走了几步。 等到整个房间都清晰暴露眼底,程马最先看到的当然是地上赤、裸身体,没了双手的女人......和那只肚子上破了个大洞还在流血,惨死的黑豹。 还有一具......无头尸。 “你们老大呢?你们是在玩什么把戏?” 冷声喝问,他气势十足,可脚步却微不可查的,往门口退去。 豁子的胆子不大,说的好听叫识时务,可难听就是怕死,要不是他拍马屁的功夫好,怕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刚才闻人诀跟人打斗,他一直抱着脑袋趴在地上,那蓝色的波光他看见了,很诡异,但肯定跟自己带来的那个人有关。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他直觉现在是个好的表现机会。 挺直身躯,他壮起胆子威慑起对面持枪的天马帮帮众,“你们运气不好,来的不是时候,想活命还是速速离去!” 程马彪悍体壮,吞噬的晶核等级又高,单轮武力值鹰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成立帮派时日短,鹰眼经验又丰富,这才始终压他一头,可要说起脑子,程马很灵光,没点小聪明又怎么可能在道上站稳脚。 他的本能和眼前所见的一切告诉他,展翅帮今晚确实有问题。 不过,不一定是不好的方向。 深思着,他的目光突然凶狠,抬了下右手,“砰”一声,子弹射出,紧接着豁子就发出了惨叫。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没杀人,他只一枪打废了豁子的膝盖。 他的狠辣让房内人想起昔日敌对之时,顿时面无血色。 两个帮派积怨太深,若鹰眼还活着,程马必定不会放过他,眼下...... 七八个展翅帮的高层站在一起,冷汗沾湿衣背。 闻人诀蹲下将女子打晕,之后还没来得及站起,走廊上的人就破门而入了。 他干脆好整以暇的围观,面色冷淡。 他身子瘦弱,人又蹲着,程马一时没有留心,在房内踱步,程马走到那具无头尸体旁,目光凝重的看了两眼,古怪道:“这该不会是鹰眼吧?” 作对这么些年,光看体型也能大致判断了,只不过,绕过那个看不出五官的“血球”,程马心中不安,究竟是谁......居然早自己一步就把鹰眼杀掉了? “没错,我们换老大了!” 一触即发的紧张中,沙发后,一个扫帚眉的男人走出,高昂回答。 “哦?”拉长音调,程马走回自己人身前,阴测测道:“我倒要看看,我天马帮的新仇敌长什么样!” 这个时候继承帮主的位置可不是什么好事,沙发后还站着的几位男人瞬间变了脸,唯恐出声的男人指向自己。 扫帚眉男人抬起头,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伸手指向缓缓起身的闻人诀,沉声道:“那是我们的新老大!” 维端:“......” 众人:“......” 现场安静了会,豁子的惨叫声停歇,人最终痛晕了过去。 沙发后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而后不过半分钟的迟疑,前所未有的动作齐一,“没错,那就是我们的帮主!” 闻人诀刚起身就面对了六根指向自己,坚定不移的手指...... 心识中维端在干笑,他却慵懒的先伸了个懒腰,一点辩解都没有的扭过头去看天马帮老大,耸肩无奈道:“我才知道。” 306.306:太扎眼了 “你是谁?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程马猜测怀疑的目光停留在闻人诀身上, 手中枪支紧紧抓着不放。 闻人诀今晚只是要来解决个小麻烦, 没想到后续发展的完全超脱他想象, 先是在这碰到了寒鸦不渡的人, 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背了锅。 “巧了,今晚这个问题, 我好像听了很多次。”露出笑容, 他向前走了几步, 当真挡在了一众展翅帮的人前头。 “小崽子, 你在谁面前嚣张呢?”程马心中转过很多想法, 不安越浓, 他身后小弟见他一时没动静, 还以为老大是在等着自己等人喝骂, 一个个的扫视着闻人诀, 言辞侮辱。 “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敢站出来和我们天马的人作对!真是不怕死。” “说起来鹰眼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小子,他是你杀的吗?” “不是, ”闻人诀坦诚回答, 瞥了眼无头尸体, 叹气道:“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认真说起来, 鹰眼是被那只黑豹咬掉的脑袋,应该不算是自己杀的吧。 程马能够成立帮派并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拥有一定的规模, 心狠手辣自是不用说的, 最重要的是, 他很会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一个人的底子,可是今晚,展翅帮中流转的空气和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都让他看不透。 收起以往阴毒的言语,他尽量沉稳客气,“你真接手了展翅帮?” 看似多此一举的问话,其实程马期待的是面前这个人能够否认而后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站在人的身前,他就觉的汗毛竖立。 “无所谓了。” 闻人诀甚至没有回头看房内其他人脸色,抬眼看窗户,不耐道:“夜深了,我明早还要上课。” 程马面色奇异变化,刚想开口说什么,房内四周突然燃起了蓝色幽火。 身前之人已经转过身去,走至正中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歪斜脑袋,看着他们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闻人诀改变了主意,一开始他是打算先了解下复兴的情况,为之后商会的进驻打下点底子,而现在......看到小小一个学校周边的复杂,他心中有了第二个打算。 不妨从一个混乱的角度,去看待这个联盟体。 盛世之下的混沌,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出发点。 “你小子什么意思?”程马怒喝一声,“我对你的客气,不是你放纵的资本!” 只是谨慎使然,他才对年轻男人这般礼貌,若换做其他敌人,早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没太大的意思......”看一旁高桌上还有未打翻的红酒,闻人诀态度自然的回头命令身后男人,“倒杯酒来。” 扫帚眉男人怔愣片刻,呆呆的走到房间角落取过玻璃酒杯,倒上大半杯红酒,又茫然走回,弯腰递上。 闻人诀抿上一口,轻舒气,抬眸看着天马帮众,平和道:“偷袭失败,难道不用死?” “老子没让你解释,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程马身旁跟着心腹,脾气火爆,比程马还要按捺不住。 闻人诀先前动过手,这时候疲倦异常,闭上眼睛,他轻轻启唇,“杀!” 扫帚眉男人和身旁同伙四目相对,不清楚这个新上位的“老大”可是在命令他们,正彼此相互比划手势,先前无声无息的蓝色幽火猛的窜上半米高,像一张网,就那么朝着房中的生命体扑去。 天马帮今晚来偷袭的全是精锐,尤其进入三楼的这批人,更是由帮主亲自率领,幽火虽然古怪,但他们并未慌张。 晶核体系出现后,稀奇古怪的异能出现很多,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够保持冷静。 有水球在天马帮帮众掌心出现,慢慢的越变越大,最终飞向幽火上空浇落。 心识中维端笑了一声,讽刺道:“飞蛾扑火。” 掌握水异能的男人原先信心满满,可是接下来发生的,却让他很是惊慌,水珠体积挺大,可浇到蓝色火焰上不仅没有熄灭幽火,反倒如油般,让火焰变得越发凶猛。 闻人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气色看着还正常,但维端知道他心绪不宁,这跟体内的神眼有关系,它不好轻易插嘴。 主人看着冷静,但很多时候挺暴躁,按维端的理解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上赶着凑,否则没有好下场。 耳中充斥的是各种尖叫声,从一开始的怒骂到后来的惊慌,再到求饶,过程中愤怒的大喊,天马帮的人试图挣扎,程马也推出身旁人去试验,在看出幽火诡异后,他想要带人冲出房间,可惜蓝色火焰不知道从何而来,明明地面都还好好的看不出痕迹,偏偏只要沾上人,就会要命。 且不管是在地上打滚,还是用水或者土,都无法熄灭。 人死前受尽痛苦的哀嚎,让房内还存活着的展翅帮男人们面色更白,若说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噩梦是什么,恐怕就是今晚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仅仅半米的距离,一道蓝色幽火的隔离。 一边是身缠火焰痛苦挣扎的往日仇敌,另一边是闭眼端坐,面容宁静的青年。 强烈的衬托,让沙发上那个五官普通的“学生”,变的异常恐怖。 “你,叫什么?” 眼都没睁开,闻人诀活动着脖子开口。 五分钟前,种种哀嚎求饶声全数消失,本来因为冲进天马帮的人而变得拥挤的房间,现下却空荡无比。 “我......我我......”扫帚眉男人被身后同伴推出去。 战战兢兢走到闻人诀身前下跪,低着头,男人努力半天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张嘴傻愣,半边身子却开始痉挛。 闻人诀等了一会,实在厌恶,只好睁眼看人,“安排辆车。” “您,您要去哪里?”扫帚眉男人哪有这个胆子问人去处,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来了这么一句,怪只怪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 好在闻人诀并没有在意,漠然道:“我说过一早有课。” 还是绝对不能逃的那种,闻人诀想要过普通的学生生活,不想太过特立独行招人注意。 “哦哦哦,我这,这就去安排。” 说完话,扫帚眉男人终于回过点神来了,讨好般凑上前,“帮......帮主,我叫安顺,是勇猛堂的堂主,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马上照办。” 一开始也没真心想让人做自己老大,只不过是想找个替死鬼,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安顺决定老实做人。 之前的蓝色幽火离他不远,那种近距离被死亡逼迫的压抑,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去招惹沙发上这个深浅不明的男人。 闻人诀“嗯”了声,转头看一旁走上来,面带小心的其他人,“我很累,帮里的事情等我晚上回来再说,至于这个天马帮,你们往常争夺帮派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是是。”一众人现在哪里还带脑子,只能他怎么说,赶忙就点头。 闻人诀蹙额,他能感应出这屋子里还活着的几个男人,体内的晶核能量都不弱,可惜的是,比起他最早从茂林走出到十八区遇到的帮派,这些人,个顶个的见风使舵胆小怕死,身上全然没有十八区人的烈性。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对这点,他没有太过要求,只是可惜没能有用的上的人。 坐上展翅帮安排的轿车,闻人诀在天亮前赶回学校,又在老师点名前踏进教室。 文武部不在一起上课,白檀因为他的吩咐有一段时间没来找他,一夜没睡,本就困乏,他在课堂上睡得昏天暗地,好在这种课上的学生多,四五百号人,老师根本顾不上搭理。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混完一整天,拒绝了毛华说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邀请,他独自一人往校门口走。 虽说是糊里糊涂接手的帮派,但也不能完全不管,主要是他打算在黑路上玩出点名堂。 心中计划着事情,他一时走的有些慢,等到了校门口,发现来往的人特别多。 学校里的门禁只针对校外的人严厉,可对校内人的出行并无阻拦,晚饭时间,来接人的,出去玩的,三五成群好不热闹,闻人诀一眼就看到了外边等他的车队。 实在是......太扎眼了。 十多辆黑色轿车排成队,一点也不顾忌的挡住了校门口的正道,为此招惹来不少学生的白眼。 他昨晚才见过的扫帚眉男人正带着一帮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壮汉左右观望,闻人诀走的慢,很多出校的学生都先他一步出去,这让等着接人的几位展翅帮大佬变得焦急。 大概是怕闻人诀注意不到他们,扫帚眉男人扭头跟身后小弟说了什么,有人跑开,没一会,又过来四五人,递给他面橙色的旗帜。 扫帚眉男人踮脚看看,不耐烦的冲一旁吐出口唾沫,再等一会还是没有看到闻人诀,他终于不再探头,干脆跳上身旁的轿车,在下面小弟们的帮助下挥舞起了半米长的旗帜。 橙色旗面上,大写的“欢迎老大放学”六字,让站在一角观看的闻人诀额头青筋跳动。 这般“激烈”的壮举,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本来就很高调了,旗帜这么一挥舞,嗡嗡的议论声马上响起。 维端并不客气,“噗嗤”一声笑出来。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回身,重新走进校门。 307.307:雏鸟心理 拉住个准备出校门的学生, 他面沉似水,“让他们去后门。” “你谁啊你?你凭什么......”细高个瞬间不爽了, 迎面被人拦住不说, 对方还阴沉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看成功堵住人的嘴, 闻人诀收回手。 刚刚他将一颗高等级晶核直接扔进人胸膛, 细高个子眼睛毒辣, 看清楚的瞬间就停了咒骂, 只不知所措又紧张的“啊?”了声。 闻人诀语声冰冷, “让他们去后门, 晶核就是你的了。” 他手指的方向, 正是引起越来越多注意的展翅帮众人。 细高个是文部的学生, 身上并无晶核气息, 可这不代表他不清楚晶核的价值,在如今的地球, 晶核远比货币要流通。 想不到跟自己同龄的人出手这样大方,面子什么的全部抛到脑后, 他跟着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 点头如捣蒜, “行行行, 我这就去。” 闻人诀不再多说。 掏出怀中晶核捏在手心又确认一次,年轻男人眉飞色舞,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加快步伐, 高个子男人朝着那群一看就很古怪的人跑去。 闻人诀站在原地,等人跑到扫帚眉男人身前说话,他才返身往来路走。 正门是肯定不能出去了,不然明天就能成了这学校的名人。 从校内穿过,他步伐很快,安顺等人到后门时,他已倚靠在街道旁的树根下。 大概是看出他的面色不太好,安顺等人雀跃的表情收敛一半,小心翼翼走上前,喊了声:“帮主?” 闻人诀抬眼看他们,语气不冷不热,“换个称呼。” “呃......”犹豫一分钟,安顺跟身后人对眼,很快又试探般喊了声:“老大?” 闻人诀没再发表看法。 这么一大帮子人,虽然已经收起了可笑的欢迎旗帜,车辆也未全部开过来,但因为人高马大加上一身匪气,足够引人关注的了。 被人引导着上了车,车辆开动后,他自然而然的闭上眼睛休息。 安顺跟另一个展翅帮原堂主四目相对,一路上来想的一些话全部没了用处,只好安安静静直到下车,带着人回到已经收拾干净的总部。 闻人诀入主过十八区的血龙公会,说起来也不算对黑帮一点经验都没有,可惜的是他接触太浅,当时觉的没必要,也是觉的厌烦,便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向阳。 安顺等人把他接回去,召集了一帮“帮派”高层,各自汇报手下情况,当中提到了昨晚天马帮帮主死后,他们前去对方的地盘接收,结果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跟王区的事务比起来,到底小家子气。”听他们说了足足两个小时,维端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它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主人也是这样空手干出来的。 以前的血龙帮,其实比起现在的展翅帮还要不如。 可是当主人成为王区之主后,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琐碎的事情报告,比如丢了几支枪,损耗了多少子弹,又受伤了多少人,安置花了多少钱。 死的人家里怎么安排,等等一系列问题让维端不耐烦。 可主人的面色始终深沉,目光幽暗,实在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所以,帮派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白药和看场子。” 白药就是古人类时代的鸦片,那是一种提炼自植物能够让人上瘾失去自我的“毒品”,不仅仅是以前的人类,就算是秩序混乱王权纷杂的现今地球,同样被各个管政组织所禁止。 “咱们的白药品质虽然不好,可贵在量多,卖的又便宜,很多学生都是我们的客人。”安顺回答,“所以那天您在火蝶碰到强子那帮该死的,也是因为他们去那里找客源。” 闻人诀点了点头,翻动着手上纸页,上面详细介绍了一些买卖网络。 “顺便敲诈?” 因为招惹上黑帮,周海平等人心中不安,私下里打探了很多,闻人诀或多或少的从他们口中听闻了一些区内帮派的作为。 “嘿嘿,那个是小钱,兄弟们给自己弄点零花。”顶有稀拉头发的男人开口,讨好道:“您放心,我们不太去招惹复兴的学生,一般就是对些小学校的人下手。” 十八区中有学校,复兴城中自然也不会只有一家。 只不过在晶核和复兴科技上拥有成就的领头羊,被所有人类向往的,就只有复兴学院。 “以后不要对学生下手。”闻人诀脸色冷淡,目光却如刀锋般犀利,一个个的扫视过去,“这样的风声,千万不要传到我耳朵里,只要有一次,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您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了。” 迫不及待的,会议桌上的男人们争先恐后的发誓保证。 充满压迫的目光盯视着人,闻人诀半天才移开,云淡风轻道:“说说你们下边看的这些场子。” 鹰眼死了,这点虽然让帮派里的人震惊,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对于权力交替残忍快速的小型帮派,谁人心中能够没有点想法,可惜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学生”强的离谱,让展翅帮中拥有身份的这帮人一点多余心思都不敢有。 “就是些小饭馆还有影院的,收入没有白药带给我们的多。”安顺觉的自己是第一个认主的,地位特殊一些。 其他人不跟他争这个,毕竟对闻人诀不熟悉,少说少错。 “影院?”闻人诀挑眉,他很善于抓住重心,“放什么的?” “嗯,就是那些大家......嘿嘿嘿,都爱看的东西,每天晚上我们会固定放两场。” 在娱乐稀少的年代,这样的放松,已然算是不错的消遣。 “谁拍的?”闻人诀想起自己上次无意间翻到的明显超线的书籍。 “我们不拍那个,没有那个资源不好沾手,是从其他帮派那里拿的片子。” 虽然是个让他们感到眼热的赚钱行当,可是没有相对应的资源和技术,他们也只能想想,可从此道分一杯羹已经算是不错了。 闻人诀大致弄清楚了这个帮派的赚钱来路,全都是些见不得光的。 琢磨着未来要走的路,他一时有些沉默。 直到事情差不多说完,安顺在看了身旁几个堂主的眼色后挑头道:“帮主,您以后是不是要住在帮里?” 闻人诀摇头,平淡道:“我还是学生,自然要住在学校,你们以后来接我,万不能闹出今天这样的动静。” 五大三粗的几个壮汉,听到他说这话,全数窘迫的低头,很是尴尬。 “那德子他们明天就回来了,您准备怎么办?” 帮派已经换了头,可之前出去跟人交易白药的两位堂主还在回来的路上。 闻人诀沉吟片刻,启唇道:“先控制起来,等我见过之后再做定夺。” “是。” 能够出去交易白药的必定是鹰眼极为信任之人,是对方的心腹,闻人诀不确定那两位是否会和房内人一样安分老实。 等了解完帮中情况,又做了一些安排,外边天色完全黑沉。 闻人诀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没有拒绝安顺留宿的建议,在早就为他安排好的房间里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又坐上帮派里的车赶回学校。 可还没能去教室报道便被白檀拦在了走廊外。 “说清楚,你夜不归宿干嘛去了?” 闻人诀不让自己来找他,白檀怕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要做,按捺了好几天,可是昨天实在忍不住,颠颠的跑去找人,结果却听闻人诀同宿舍的人说对方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整天的看不见人影。 他不甘心,在闻人诀宿舍等,结果等着等着睡着了,天亮了发现人还没回来。 查了人的课表,大早上的他饭都没吃就候在这里逮人。 “课不好玩?朋友不多?”闻人诀慵懒的眯着眼睛,甚至不愿意完全睁开。 白檀生气,“有趣的很,可是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什么事?” “没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 “白檀,不要无理取闹。”语气失了耐心,闻人诀拨开人准备进教室。 白檀却不依不饶,伸手扯住他衣摆。 面庞沉下来,闻人诀刚准备动怒,身后软糯的埋怨声响起。 “闻人诀,我很寂寞......” “......” “你不能不理我。” “你不是很开心吗?”教室是别想去了,看白檀神色不对,闻人诀拉着人往外走,到了僻静处,两指捏着人下巴抬起,逼迫人看着自己眼睛,“我听22他们说了,学校生活你适应的很好。” “可我心里空落落的,很没有安全感。”白檀抓着这点不放。 闻人诀失笑,“你还有这根神经?” “反正你不能不管我!”白檀靠近几步,将额头贴上闻人诀胸膛。 这样自然表现亲昵的一幕,却让维端叹息不已。 “主人,他这是雏鸟心理,不知不觉对您产生眷恋和依赖了。” “您说等他回了星际,还会如此吗?” 308.308:生而高贵 “谁知道呢......”闻人诀语气莫名, 幽声道:“他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闻人诀......”白檀只将自己的脑袋埋到人胸口, 身子离着人还有一定距离, 看闻人诀发愣, 他伸出一手抚上闻人诀衣领,茫然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在星际的样子。”闻人诀低头, 将白檀轻轻推离自己, 转头看向学院花坛, 里面种满了各种离奇的变异花朵, 有一支半米高三角形的独树一帜。 “星际?”白檀目光黯淡, “我真的能回去吗?” “能。” “那你呢?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说以前还觉的闻人诀一定想和自己离开这颗星球逃往星际, 可是现在, 白檀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地球上的环境早已变化, 寿命的魔咒被打破,人类还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而且这些日子在学院中接触到的知识告诉他,这颗星球和星球上的人, 并不只是获得新生这么简单, 他们甚至有可能打破人类的寿命极限。 乃至于, 远远超过星际人类。 不远的未来, 更会发展出一个全新的文明。 白檀是脱线,不愿意去想一些复杂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他无知。 只要稍稍往深了想, 这样一颗“种子”, 它在悄悄的发芽,未来是否还会安于牺牲的宿命? 细长双目直直对视上白檀,闻人诀没有说话,勾起嘴角,他似笑非笑。 白檀站直身子,原地犹豫了会,还是上前一手抓住他衣摆,坚定道:“你到星际后,换我保护你。” “哦?”闻人诀挑眉。 白檀很认真,“我拿家族名义起誓,只要你跟我去星际,我一定能够保护好你。” “家族是你的依仗吗?”闻人诀问这话时神情漠然,并无歧视也无嘲讽。 可白檀还是从中听出那么一丝不屑,梗着脖子,他重声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这样依靠家族的人?可是闻人诀,你的武力,你的算谋是你的资本,但是对我来说,出生的家族也是一样的,星际之中并不缺少天才,许多年前还有过一位传奇般的军团长,可是最后怎么样呢?” 敛去眸中光芒,白檀低声:“很多东西就是存在规则,对于星际联盟来说,强悍的人类,昙花一现的家族太多了,没有百年的沉淀,我们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闻人诀,我的血脉注定我能从出生开始就凌驾于这一切,这就是我的强大,源自于出身,我知道你不喜欢。” “千年世家的傲慢吗?”对于白檀这样强势的跟自己对话,闻人诀并不讨厌,右手伸出,他轻轻摸上人下巴。 “在你眼中我很弱,是不是?”白檀难得倔强的进行一个可能会为对面人所不喜的话题,昂着脑袋,他沉声:“可是在星际中,我就是强大的,我可以保护好你,因为我手上能够动用的资源,是你想象不到的。” “好了,我捡到个宝贝。”闻人诀微笑,歪头去看拐角跑过的学生,“现在,你先跟我去上课。” “哦。”白檀身上架势瞬间收起。 闻人诀拉着人从教室后门进去,老师已经站在了台上。 文部跟武部的课程大多是不同的,闻人诀一开始对这些课程只是抱有好奇,毕竟对他来说,掌握完整晶核能量知识的维端就跟在身边,而且海底墓穴中,还有丰富的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大部分传承。 但是这种心态,随着课程的继续而减弱。 对比起维端的那些陌生词汇,如今人类总结和探索出的,是一条更为融合的道路。 闻人诀对得到亚人传承的寒鸦感兴趣,对人类已经探索出的体系同样充满好奇。 他孜孜不倦吸收的模样,让坐在一旁开小差的白檀没敢搭话。 白檀陪着上了半天课,下午是武部的现场打斗,他不能跟,且文部那边下午也有测验。 “依依不舍”的告别,白檀最后还不甘心的嘱咐,“你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忘记我。” 闻人诀对他的容忍让维端开了眼界,但看主人一整天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它没敢说太多。 ...... 平静的上了几天课,闻人诀这几个晚上有空就会去展翅帮,找些老人了解一些道上的潜规则。 老鼠那边在隔了许多天后才给他来了消息,说是赵泽强那头的事情还得缓缓。 火蝶的老板远比他想象中的狡猾,一时抓不到好的下手机会。 闻人诀没有催促,他不想给老鼠压力,就算复兴联盟中有老鼠的人,怕势力也远不如在东南地界。 抽出时间见了那两个押送白药回来的堂主,一人当场红了眼睛要杀了他为鹰眼报仇,还有一人聪明的选择了妥协。 闻人诀没有多费心思和口舌,杀一个放一个,也不管帮派里的其他人怎么想,镇压下所有不同的声音,他试图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管理这个小帮派。 这当中,他还见了平羽一次。 女人身上披了衣服,断手处不再流血,阴鸷目光死死瞪着他,硬气的不吭声。 闻人诀问了句,“你是寒鸦的人?” 女人像根木头,一点反应都没给。 闻人诀也不介意,他甚至没有要严刑拷打的意思,只眯着眼睛充满期待的赞许对方,“继续撑着吧,一年十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关押平羽的牢笼是地下十米挖出的拥挤洞穴,闻人诀走进来一会,全身就潮湿瘙痒,一股子恶臭让他片刻不愿久留,“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昏暗中,那双充满阴毒和仇恨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当中的恶意,像是要从闻人诀身上活生生剥下皮肉。 让任何一个仓促间与她对视上的人战栗难安。 “寒鸦不渡......”从唇中轻轻吐出这个名字,闻人诀玩味极了,“真这么厉害的话,我倒期待他们要花多久找到你了。” ...... 半月时间风平浪静,闻人诀白天继续上他的课,晚上有空就到帮中处理事情,吞噬天马帮后,展翅帮的规模又大了一些。 闻人诀禁止帮中人对学生下手,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招揽人才,对这点底下人虽然不理解,但也不敢违逆。 白檀最近在学校缠他紧了,米苏在那之后也来过两次为他治疗,只不过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让人想不出继续来探望的理由。 在甩脱不开心的白檀后,闻人诀晚上去了展翅帮看守的最大一个场子。 芳河街上,一家名为“太真”的夜店。 跟最近这段时间他呆的展翅帮总部不同,外面看的这些场子都不是展翅帮自己的,他们主要负责看守维护这些场子中的秩序。 要知道夜店这样的地方,总会招惹一些杂七杂八的麻烦,而对于经商想要清白的商人来说,寻个黑道上的庇护,同时借他们的手处理一些犯法的事情就合适不过了。 闻人诀今晚去“太真”并不为玩乐,下面人告诉他,最近在里面私卖白药的人越来越多。 一般由帮派看场的夜店会所,是不允许外来的白药售卖的,对于一些手眼通天的帮派来说,自己掌握这方面的买卖赚取钱财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们能够保证不为幕后老板招惹麻烦。 对于展翅帮这种规模的帮派,私下也会在夜店里贩卖一些,但都是严格控制品质和数量的,联盟管理部门对这方面打击厉害,太真的老板明确说过,不希望“货物”走量太大。 之前鹰眼在的时候,太真里的“白药”都是被他们控制在手的,可是最近外来的“门头”不知为何开始泛滥,一些从没有接触过的“白药”新品都开始出现,打击到展翅帮的白药生意是一点,更关键的是这样的情况频现,可以说是对看场帮派的挑衅。 拿命求财的散卖“肩客”不说,被他们发现一个定然拖出去打个半死,以往这样的事情多了,看场的帮派变得严厉,这些人就会散开。 可是最近这段时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种情况上报到闻人诀那,让他留了心。 展翅帮刚换新主又吞并了天马帮,会引起一些关注和戒备倒也正常。 闻人诀没觉的在太真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巧合,这两天一直想要找个机会亲自过来看看。 可惜学校里最近事情多,缠了他几晚。 低调的将车停在后门,他在一楼要了个边角上的卡座,酒水上齐后,几个陪着他来的堂主还没坐下,远处舞台旁,突然传来声怒吼。 “你他妈的装个屌,给老子脱!脱!!” 309.309:寻衅滋事 粗鲁的大叫声伴随着年轻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闻人诀抬首望去, 舞台边的卡座上, 有穿着统一制式短裙的长发姑娘在地上挣扎扭动, 她身上,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挟制着, 背后有黄头发的圆脸男人正在撕扯她的皮背心。 在夜店这种地方工作, 穿着必然会暴露艳丽一些, 但, 是不是卖身的一看就知道, 往往愿意出卖自己的姑娘会默契穿红色长裙, 而穿戴夜店制服的, 都只是送送酒水, 偶尔要点小费保证生存。 身子虽不一定干净, 但再混乱的地方也存在规矩。 黄头发的圆脸男人当众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管是哪个帮派在看场, 一定都会出现阻拦。 陪着闻人诀来的三位堂主面色难看,再三跟新帮主保证了自己的能力, 今晚才带着人到第一家场子巡视, 结果沙发都还没坐热, 就出了这种乱子。 只不过, 看年轻的帮主面色冷淡,目光平静, 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也不好上前, 好在,糟心没有持续太久,动静引来了场中展翅帮小弟的注意,一个帮派管事带着几个壮汉快速靠近。 在赶走一些就近的围观者后,领着小弟的管事凑上前,一手抓握着黄发男人手腕,制止住人的动作后,面带微笑不容置疑道:“这位少爷,您是喝醉了吧?” “你他妈说谁喝多了?老子像是喝多了吗?”眼神迷离,表情不屑的年轻男人想要甩开管事的手,一下不成两下,在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了后,黄发男人急了,怒吼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敢为这么个婊、子得罪老子?” “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是现在您做的不合规矩啊,小美就是个倒酒的,您要是有兴致,我让芙兮来陪您。” 管事的年龄看着不大,顶多三十出头,可是圆脸的黄发男人年纪更小,眉眼看着最多二十。 可他的狂妄,足以让场中大多数人咂舌。 复兴城中近千万人,鱼龙混杂,大小家族势力无数,没谁的面子大到所有人都认识,展翅帮中的这个管事能够被安排来最大的场子驻守就是因为他的机灵和胆量,日常看场中遇到的刺头很多,今晚的还不算难缠。 因为暂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但看人姿态,管事担心招惹上不该招惹之人,态度相当和气。 不管黄发男人怎么说,他还是笑着朝后招手。 穿着大红色旗袍,披着小外套的年轻女人扭着丰臀走上前,兰花指轻点上黄发男人的手背,呵气如兰,“少爷,您别气,今晚我陪您玩游戏好吗。” 这些在场子里出卖身体的男女都需要看场帮派的庇护,展翅帮也会从他们收入的钱财中抽取一定比例。 夜场之中争风吃醋的多了,她们有时候和帮派合作,一黑脸,一白脸的给足人面子,大多数人也就不闹了。 这个叫芙兮的女子别的或许不懂,但怎么给男人面子,她十分清楚。 说着话,她身子已如无骨般,缠向男人胸膛。 大眼闪烁,害羞又含情的望着对方。 中年管事给身后小弟打眼色,让他们放开拉到一旁去的黄发男子的随从,领着夜店的经理上前,大手一挥道:“今晚您在本店的一切开销,我们都为您打七折。” 这是给了面子又有里子。 大多数情况下,一般的客人也就妥协了。 管事脸上一直带有笑容,可眸中却很灰暗,他刚才给了身旁小弟暗示,让人赶紧去查查面前这座到底是什么大佛。 若是没什么背景或者是只有点小背景的,他绝不会轻饶了对方。 敲诈谁,招惹谁麻烦不好,居然跳到他们展翅帮的头上撒野。 “哈?你当老子缺钱?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杂种!” “啊啊啊,痛!放开我,呜~”芙兮刚还娇羞的贴在人胸膛上,直到被头顶男人毫无怜惜的抓着头发甩到一旁,她蜷缩起身子,再也不敢凑上前。 而展翅帮的管事也一瞬变了脸色。 这个黄头发的圆脸男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咄咄逼人到这步,还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知道事情怕是难以善了,西装革履的中年管事扭头冷声吩咐,“带小美下去。” 虽不清楚黄发男人的具体身份,但是对方今晚摆明了要找事,不论如何,展翅帮都不能退缩,不然日后还在道上混什么? 之前送酒的姑娘其实已经被黄发男子打伤,只不过一直趴在地上没人注意,被人扶起来后,嘴角一直在往外流血,模样看着很是凄惨可怜。 “还不错。” 动静吸引了一部分人注意,这当中包括后来走至斜角的闻人诀。 没有靠的太近,他身旁跟着展翅帮的几位堂主,若是被认出来,怕就不能好好的观察了。 身后跟着的几位堂主面色各不同,但相同的是眼中射出的恼火。 第一次陪着帮主出来巡视,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管事今晚摆不平,不正说明他们御下无方,毫无用处吗? 闻人诀像是不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遥望着“热闹”中心处理矛盾的沉稳管事,点了点头。 好在听到的不是什么责骂,跟闻人诀距离最近的安顺松了口气,小心道:“要不我过去一趟?” 事情没有得到平息,黄发男人的情绪反倒越来越激烈,安顺怕发生更大的乱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亲自解决。 “不用。” 闻人诀漠然回了声,盯视着远处的黄发男人,从容道:“你看看他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神情?”安顺连着身后两位管事一起愣了愣,凝神仔细观察,片刻后,当中一人迟疑道:“特别激动?” 闻人诀平缓道:“他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这点不假,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容易通过他的眼睛来判断。 夜店跳跃灯光下,安顺等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可现在被帮主重点提醒,他们仔仔细细的打量许久。 而后,安顺沉默着,突然高声道:“是磕了药?” “确实像是,但是作用怎么这么大?” 展翅帮也走白药,一个人是否吸食,他们能够通过神态判断出来,只不过就算吸食再多,也不可能让一个人亢奋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们一开始也没往这上头想。 就这么一会说话的功夫,远处还在争论的黄发男人突然手脚舞动起来,看着很是激动。 这般夸张的手脚动作配合着他异样激烈的言语...... 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大声议论。 而处在“是非”中心的展翅帮管事沉了脸,不再多说,他让人强制拉过黄发男人就要往后门去。 既然无法妥善解决,那就只有先将人扔出去,不然再这么闹下去打搅了夜店的正经生意不说,还会被人看热闹。 看场的帮派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能力维持好一个场子的秩序,很快就会被人趁虚而入替代。 不碰黄发男子还好,一碰到,男人立马狂躁起来,愤怒之下,身子突然开始抽搐。 这样的一幕,猝不及防,拉扯着黄发男人的展翅帮小弟松开了手,黄发男人的脑袋先着地,翻滚呕吐出白沫,惹起周围人群的尖叫和躲避。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少爷?” “快放开我们!少爷,呜呜,少爷你还好吗?”随从中有尖利的哭声响起。 闻人诀站在原地并未上前,他身旁的三位展翅帮堂主脸庞黑沉,瞳孔阴沉的像能滴出水来。 人都已经这样了,那管事也觉出丝不对来,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前不敢就这样莽撞的将人扔出去,没搭理对方身旁哭泣的随从,他赶紧吩咐一旁的小弟,将人抬到楼上的房间去救治。 闻人诀泰然自若围观完全程,扭头冷淡吩咐身边人,“查清楚对方的身份,麻烦来了。” “啊?” 310.310:借刀杀人 交代完那句话, 闻人诀径直回了学校。 第二天放学等他到帮派总部, 气氛明显不对, 上楼之后遇到的所有人面色都很青白, 一个个的看见他虽然照常行礼,但是动作很僵硬。 维端纳闷不已, “怎么了这是?” 闻人诀笑笑没说话。 房间里, 早已经候了一屋子的人。 看到他进来纷纷弯腰, 齐喊一声老大后, 绷直上半身。 闻人诀步子缓慢, 目光悠然, 一个个的打量过去, 走至正中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 哈欠连天, 泪眼迷蒙,“你们好像有心事?” “老大!”安顺等人左右对望, 眉目之间的焦急特别明显,“出事了, 出大事了!” 说着话, 男人双手还不停搓着, 分明是在强压恐慌心绪。 在他们这帮人眼里, 新帮主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是个学生, 而他们帮派的实力, 远远不如惹上的这个麻烦。 “坐下, 都坐下。”闻人诀揉着自己眼睛,温和道,表情不是很在意。 “可是老大!我们......” “坐下!” 眼睑掀开,死死盯了人一眼,闻人诀冰冷道:“我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 “是......”虽然心里着急,但目前想不出好的办法,安顺等十多人只能先坐下,眼巴巴的望着闻人诀。 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如今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好了,说说吧,具体的事情。”捂着嘴的手放下,闻人诀脑袋歪斜,半边身子倚靠向沙发靠垫。 “昨晚的那个黄头发男人死了。”安顺因为一开始指认了闻人诀做帮主,如今地位特殊,这种情况下,只能他先开口,“后来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份,是西区沈家的第六子,叫沈南星。” “沈家?” “是我们复兴城三大商会的沈家......”心乱如麻的,安顺整理了下言语,尽可能快的将沈家势力和昨晚后续发生的一一讲给闻人诀听,最后又忍耐不住的站起身,愁眉紧锁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要知道沈南星死在我们的地盘上,而且那晚有很多人看到我们拉扯控制了他,如今一定说不清楚了。” “也就是说,他死的主因是因为吸食了过多白药......”闻人诀面色如初,看不出心中是否着急,“可也不排除是因为受到刺激,这么看来,我们确实难逃其咎。” “帮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闻人诀的声音和表情都太过冷淡,就像事外人一样,用完全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实在难以让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展翅帮众人心安。 “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就算沈家动了怒,白天也会收敛。”展翅帮是黑路上的帮派,不是白道上的商行,沈家人再愤怒,也得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才好从各个方面打击抹杀他们。 按照安顺和其他人七嘴八舌介绍的沈家,那就是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展翅帮这样的黑路帮派能够抗衡的。 这次的事情很大,弄不好所有人都会丧命。 沈南星后半夜就被沈家人接走了,人死的不能再死,绝无转圜余地。 “难怪昨晚您说麻烦来了,哎。”维端心识中叹气,“您想悄无声息的发展看来很难。” 因为它想不出除了硬拼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此次的麻烦。 “尽快从王域调人过来吧,沈家这么难缠,不准备充份可是要吃亏的。”维端建议着,又说:“让您的亲卫队先行,我担心您受到暗杀。” “怎么?你准备动用整个王域的力量?”闻人诀低着头沉默,一屋子的人忧心忡忡,却不知道他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轻松笑意,“帮派之间的算计斗争而已,用不着动用王域的力量。” “那您准备怎么办?”这种时候从涅生调动力量当然不好,可是主人在复兴毫无根基,除了从家里想办法外,还能如何呢? “是啊,可就怕今晚难熬了。”安顺身后坐着的男人出声,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事情出了后就没有睡觉。 沈家势力庞大,不等正面整他们,光是驱使黑路上的人,他们就很难应付。 不知道这个灭顶之灾究竟何时落下,天亮后知道沈家人死在自己地盘上,如今的帮派上下,早就人心浮动。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能耐跑的,这时候未尝没在准备。 “这次的事情很明白,是有人在故意玩我们,沈南星吸食的白药是新品,跟这段时间夜店多出贩卖的必定有关系,有人看我们不爽,这是要借刀杀人。”闻人诀沉吟着说出这些话,抬首扫视周围,发现每一个跟他相对的男人眼中都透着了然。 若说昨晚上还没人想到这一点,今儿天亮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再一商量,也明白自己这些人大意被人暗算了,可是现在知道明白又能怎样呢? 于事无补了啊。 “既然如此,好好去和沈家谈谈,总能说清的。”没管下面人怎么看自己,闻人诀沉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安顺包括房内坐着的所有人全部沉默,有人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神情变得更为惨淡。 都当他们最后的希望在神秘的帮主身上,没曾想,人居然这般幼稚。 以为说清楚了当中猫腻,沈家就能放过他们吗? 况且昨晚沈南星才死,这时候,谁敢上门去跟人家谈冷静,讲内幕?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对那些上层人物来说,丧失亲人的悲伤让他们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更何况,这件事情往深了说,他们并不无辜,别管算计他们的是什么人,但冲着他们来的,因为他们才有的这出,总是真吧? “帮主......”安顺叫了声,想说什么又止住。 虽然很不靠谱,但是目前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没有。 展翅帮于沈家,相当于鸡蛋和石头,他们毫无胜算,却有可能因为反抗而死伤惨烈。 可以说,这个即将被派去沈家解释的人,就是明摆着送死的。 没人愿意去,这时候当然要全部低下头,巴不得将脑袋藏进裤裆。 闻人诀单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扫视过一众男人发心,收敛起嘴角嘲讽笑意,站起身后大义凛然道:“我既然是你们的帮主,这次的灾难,就由我独自去面对。” 没有听到帮主点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可马上又反应过来,全数正襟危坐,面面相觑后,安顺忐忑道:“帮主,您知道这次去沈家解释,肯定九死一生。” 闻人诀从容不迫,谈笑风生道:“这难道不是当帮主应尽的责任吗?” 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震的屋内十数人红了眼睛。 “帮主,您不能去啊!”带着哭腔,有男人感动担忧的流出泪水。 他这一哭,屋内人像是受到感触,全数呜咽起来。 气氛绝望压抑又悲伤。 “道貌岸然!”维端愤愤不平,又深感不解,“主人,您真要为了这么帮人去冒险啊。” “不是为了他们。”闻人诀轻声,回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的沉重看的安顺等人心中五味陈杂。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只不过想要在黑路上有所作为,那么展翅帮就是初步的阶梯和资本,目前还不能丢,日后要继续做大势力,就要习惯这种帮派间的算计和斗争,怎么能因为当前遇到的这一点困难而退缩呢。 他就不信,夺取黑路上的权势,会比他组建王权,打造王域还难。 这世上没有轻易得来的东西,通过安顺等人口中了解到的沈家,就是老谋深算的代表,只要抓住重心,劝解说服他们暂时放弃仇恨找出真正的因由,还是有可能的。 沈南星游手好闲不得家族看重,这也是闻人诀愿意前去谈判的原因。 维端不知道他短时间内琢磨考虑了多少事情,只看到他在出门前沉着布置了不少事情,而后坐上安顺安排的车,在车内将就吃了一点,火速赶往沈家。 沈家老爷子本来到了年龄已经奄奄一息,可晶核能量的突然出现,让他恢复了健康不说,五十多岁的年龄正当值权势巅峰。 一身气息内敛沉稳,颇具威严,做生意的手段高超,这一生可以说是值得大多数人仰望的,除了那唯一的黑点。 他的第六子,沈南星。 没有遗传到一点他的生意头脑也就罢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给家族找了不少麻烦。 怒其不争,沈波平日里就不喜见到这个儿子,可是当听到消息说人把自己给玩死了的时候,他还是因为失神而摔碎了手中自己最珍爱的杯子。 别管怎么样,沈南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沈波动了怒,刚想找人宣泄怒火的时候,门口管家前来禀告,说是那个害得六少爷丧命的小帮派的帮主亲自找上门来了。 面色阴沉的考虑了会,沈波转身出门去了大堂。 311.311:幕后之人 虽然闻人诀主动来请见, 但沈家人也不会直接把他带到当家人面前, 一路上迎接仆从和护卫的异样目光, 闻人诀路过院子时看到停了不少车子, 还有很多人在跑动,心中了然他们这是准备对展翅帮有所行动。 “幸亏您来的及时, 否则今晚就是一场恶战。”维端在心识中说了声, 又道:“杀出去不难, 可就怕动静闹大了, 不好收场。” “我知道。”闻人诀回了句, 跟着人进了大堂, 没理会对方奇异的打量, 面色如常道, “谢谢带路。” “在这等着吧, 家主一会就过来。”仆从声音很冷,转身之前又瞥了他一眼, 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他们的六少爷死了,人拉回来的时候, 六少爷的母亲直接昏了过去, 今天中午醒来后一个劲的哭, 谁劝都没用, 老爷也发动了不少人准备上门报复,可哪里知道人还没出家门, 对方的老大就过来了。 沈家家大业大, 屋子摆设自然奢华, 闻人诀站在四方的大堂内,表情平淡的观赏着墙上的字画。 沈波跨步进来时,他正移动脚步,换了幅画欣赏。 本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惶恐不安的人,可沈波没想到,这个展翅帮的帮主年纪不大,但很是沉稳。 进了他沈家的门,即将见到他,也看不出半点不安。 他当对方是自知躲不过,上门来求饶的,可看人身躯凛凛,神态自若......不说别的,单论这份气概,足以让他重视三分。 “咳。”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响动,看闻人诀身子快速转过来,沈波越过人,径直走到大堂正中坐下,跟着他来的护卫们分列两行,站在左右,气势逼人。 “沈家主。”闻人诀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沈波端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故意沉默,足有三分钟,方才收起自己锐利目光,冷道:“你就是展翅帮的新帮主?害死我儿的仇人?” 对方有意的沉默并未能吓到闻人诀,他坦然自若的和沈波对视。 “我就是展翅帮现任的帮主,但若说是害死您儿子的仇人,这点,我万万不敢认。” “怎么?你到我沈家来不是认罪的,而是来逃避责任?”沈波瞪大了眼睛,嗓音低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自然不是。” “那就是来求饶的?” “也不是,”闻人诀走上前两步,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波眼睛,“我来此是想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和您的儿子报仇。” 儿子死了,沈波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对方帮主的求见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更关键的是到了大堂后看见对方的举止,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儿子虽然宝贝,但身为大家族的族长,他的考虑是多方面的。 眼下,他倒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儿子相仿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沉思了会后,一双眼睛射出寒星,“哦?说说看。” 闻人诀松了口气,当然,他的面上表情始终如初,一点变化都看不出。 只要沈波愿意听他说接下来的话,就代表这件事情留有余地,他的考虑没有错,虽然丧子之痛足以让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沈波这种大家族的族长而言,城府之深恰巧也代表着绝对的冷静。 点头致谢,他不卑不亢道:“我展翅帮确实有在售卖白药,贵公子出事的夜店也是我们看的场子,但当晚的事情,事出有因。” 要不是沈南星不学无术调戏场子里的女人,展翅帮的人又怎么会上前拉扯? 这都是嚣张惯了惹出的祸端。 闻人诀当然不可能这样说,他避重就轻的带过,“沈公子当晚在夜店闹出事情时,神情不对,您应该已经得到医生的结果了,是吸食了过多的白药。” 没让沈波开口说话,闻人诀继续:“我也说过了,我们确实有在贩卖白药,但是沈家主应该知道,黑路上的帮派只要是在自己看的场子里卖这东西,都会注意货的质量,绝不可能闹出这种事情。” “事情发生的当晚我们就进行了调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和我帮手中的白药完全不同,那是新品,极为罕见,目前西区的帮派中,并无人在售卖,因为药性烈,品质杂,很容易出事,您知道治安部对白药的严苛查处,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查,只要沈波有心,马上就可以从黑路问出来。 “所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肯定不是在我们的场子里得来的,我猜测是有外人给了......” “又怎么样?”沈波皱着眉头,直接出言打断,“我只知道我儿子是在你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你帮派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都应该为他陪葬。” 生硬语气未能干扰闻人诀的平静。 他站的挺拔,言语铿锵,“您要我们死,简单不过,可是您真的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利用吗?我绝对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沈公子在我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难逃其咎,就算是死也不冤枉,您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幕后黑手,到时候要杀要剐,您冲我一个人来,悉听尊便。” “你不怕死?”沈波脸庞阴沉。 闻人诀直白,“怕,可我更怕被人算计而屈辱的死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算计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他说的咬牙切齿,却让上座的沈波露出丝欣赏。 “好!”男人突然断喝,让一旁立着的管家吓了一跳。 沈波没管底下人怎么看他,站起身走至闻人诀身前,睨视对方,“我现在不清楚这当中存在什么问题,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只不过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展翅帮的所有人,都要惨死。” 二人之后又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闻人诀走出大堂离开沈家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受到为难。 直到主人坐上来接他的车,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这沈波不简单,儿子被杀了还能这样冷静。” 闻人诀头倚车窗,双目迷离的看着灯火烂漫的街道,意味深长道:“坐到他这个位置,喜怒哀乐都不再是第一考虑要素,只要看到有利用价值,就算是真的杀子仇人又如何?” “单论这点我还挺佩服人类的,”维端嘲讽,又担忧的出声询问:“那您下步准备怎么做呢?您要沈波放权您调查沈南星的身边人,是否证明您的怀疑对象就在他们中间?” 维端和闻人诀一体,当然全程旁听了闻人诀和沈波的谈判。 “我出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牢的人你忘记了?”闻人诀坐直身子,“只要我能平安回去,他们就会将人带回来。” “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梢的那几个人,就是沈南星的贴身仆从?”维端惊讶,接着又佩服道:“看样子没什么事情能够脱离您的算计。” “我并不是神,”闻人诀疲倦的揉自己额角,“当然会出错。” 他确实会出错,当晚回去后,展翅帮的一众高层都等着他,安顺面带愧疚的回禀,说当晚跟着沈南星的几个仆从中,有个叫刘达的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抓紧跑了。”八字胡的男人恼怒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没人知道帮主会去沈家谈判,所有人都当碰撞无法避免了。”真若打上了,展翅帮这点家底必死无疑,也就是说,为了不招惹沈家注意和通缉,这个仆从原本不用跑。 “肯定是我们这边有消息走漏了。” “妈的,这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让老子找出来,非剥掉他的皮。” “可也没人知道我们帮主能和对方谈妥啊!” 嗡嗡议论声响起,闻人诀被吵的心烦,蹙着眉头,他感觉有些气虚。 最近神眼的能量不知为何反复出现动荡,本就让他狂躁的想杀人,偏偏又碰上这么群没脑子的手下。 “够了,住嘴!” 用力拍向桌面,闻人诀等一众人全部安静下来,方才忍耐道:“知道我去沈家谈判,到担心我和沈波达成共识而逃跑,这当中的时间不长,刘达是跑了,他的家里人呢?” 闻人诀提醒。 时间太短了,对方应该来不及接上家里人。 “对了,他在东区还有个亲妹妹!”安顺想起,立马大叫出声。 闻人诀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马上将人带过来。” 312.312:威逼利诱 刘达的妹妹年纪不大, 被挟持过来的一路上都在哭, 见到闻人诀后更是哆嗦的不像话。 闻人诀心情烦躁, 听不得人在自己跟前抽抽咽咽没完没了的哭, 更厌恶于见到女人惊恐的表情,挥手让帮里人把人先关起来, 他命令底下人马上对道上散布出消息, 只说刘蓉在他手上, 要刘达赶紧前来相见。 刘达逃的匆忙, 根本无暇顾及这唯一的亲人, 安顺等人对他是否能够前来抱有疑虑, 可看闻人诀脸色阴沉, 似乎烦恼的不只是这一件事情, 他们也不好开口说丧气话。 还好刘蓉的地位在刘达心中不低, 对这个唯一的亲人,刘达是左思右想都放不下。 他自己虽然极度怕死, 可对从小相依为命的血亲,他还是壮着胆子悄悄的来了。 闻人诀最近一直住在帮派里, 虽然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承担压力担惊受怕, 他却淡然的很, 要不是体内神眼异动的缘故,恐怕身边人都要开始怀疑他是否已经做好了自己先跑的准备。 因为神眼, 他最近有些暴躁, 可面对展翅帮这群眼界和格局都不高的人, 却不得不按捺起自己的性子。 “帮......闻帮主,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被人从昏暗的走廊一把推进明亮的房间,刘达趴在地上颤抖了半天,微微上抬目光,还来不及看清房内什么模样,就又胆怯的匍匐到地面,“求求您了,饶了我的妹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啊!” 虽然说,一路上都在做最差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的踏进展翅帮总部,刘达还是有些后悔。 他怕死,可若是能痛快的死去倒也还好,怕就怕...... 跟随沈南星的这几年,他见识过太多折磨人又不伤及人性命的办法,真正的残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恐惧于那些刑法会用在自己身上,刘达上半身拱起,一个劲的给人磕头。 闻人诀眯眼看着也不拦,甚至连一声都没有发出。 直到空气中传来股尿骚气。 “妈的!”看到人身下流出的那一滩黄色液体,安顺张嘴骂了句,继而跟身边人一样,恶心的捂住了鼻子。 活生生被吓出屎尿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受到任何折磨的情况下,这场面又可怜又可笑。 闻人诀左右或站或坐着的展翅帮男人们,面上都有了变化,有人蹙眉犯恶心,也有人用不屑藐视的目光,冷冷打量着刘达。 唯有闻人诀,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自己面上的表情。 不管是刘达摔跌进来,又或者是自己等人一句话没说就将对方吓的屎尿失禁。 “带上来。” 他的声音平平,身后等着的壮汉立马转身走到房间角落,打开另外一扇较为隐蔽的门。 刘达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当众拉出尿来这种耻辱的事情,眼下他却顾不上羞耻,只暗暗的一个劲在内心祈祷能够跟妹妹全身而退。 披头散发的少女被人从里面扯出来,刘达仔细打量过,发现妹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后,他松了口气。 “蓉儿!” “呜呜!”少女甩着头,目中通红,眼泪往下掉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口中塞着白布,身子还被人控制着。 闻人诀只叫人把刘蓉带出来给刘达看看,很快又挥手让下边人把少女送回那个小房间。 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刘达进门之后的表情,闻人诀开口的声音异常冷漠。 “刘达,我的耐心有限,妹妹你也见过了,接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得回答一个,但凡被我发现你有一个问题撒谎或者说不知道,我就切掉她一根手指,明白吗?” “是是是,我保证说实话。”头点的飞快,刘达随意擦了把自己脸上流出的泪水。 “你今晚来我这里,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消息才放出去第二天,男人就来了,如果存在幕后黑手,那人又是否知道刘达来找自己了?这是闻人诀最关心的问题,所以放到了第一问。 “这几天我一个人藏着,谁也没联系,所以我来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很好。”闻人诀低头,右手中指揉捏起左手手背,想了会儿,沉声又问:“沈南星当晚吸食的白药,是不是你提供给他的?” “这......这个......”刘达犹豫了,这个问题一旦招出来,沈家定然不会放过他,到时候整个复兴联盟他都呆不下去。 “嗯?”闻人诀发出一个字音。 刘达颤抖着,还在犹豫。 “哐!”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刘达被吓了一跳,刚才看着正常不过的墙角突然滑落下去,那小房间的外墙原来只是薄薄的一次塑料,里面是完全透明的一方小空间。 刚才被带出来的刘蓉正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按在房内唯一的大桌上,少女挣扎哭泣,却摆脱不了,很是绝望的在一声声喊着哥哥。 “这玻璃是特制的,你能看到你的妹妹,她却看不到你,想想看吧,她现在有多无助。”闻人诀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劝说着,“不过她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要不要喊喊她,好叫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在某个角落,观看着她被折磨?” “不要!求......”跌撞着往前爬,刘达试图抓住闻人诀小腿,可还没能到正中便被安顺左边的男人一脚踹飞。 “你这个变态......”张嘴吐出口血,刘达好不容易骂出一句完整的话。 闻人诀不复以往,之前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带有一丝微微的笑意,可这次,他似乎懒得“摆弄”自己脸上的表情。 伸手按了下桌前的铃铛。 玻璃后的两个壮汉似乎接受到什么命令,当中一人举高手臂,在刘达同声的“我说!”中挥下。 血液飞溅起......有断指从桌面掉落。 玻璃后女子惨烈的叫声让房内几个大男人脸上流露出不忍,可闻人诀端坐着,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不耐。 在刘达仇恨目光下,闻人诀漫不经心道:“还不肯说吗?” “是我,是我给的白药!”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刘达失魂落魄的去看玻璃后的刘蓉。 “白药又是谁给你的?” 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刘达老老实实,“是秦老大给我的。” “秦老大?”闻人诀歪了下头,挑眉看安顺,“你认识?跟我们可有关系?” “秦老大......”安顺思考了片刻,立即咬牙切齿的问刘达,“你是说秦汉?” “是。”刘达面如死灰,根本没有思考。 “帮主,秦汉是利刃帮的帮主,平常跟我们不打交道,只不过他看中我们的总部很久了,想要我们这个地方建造什么搏斗场。” “原来如此。”闻人诀手指点着椅子扶手,稍微思考了会,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刘达,“他既然不知道你已经招出他,更不知道你今晚来见了我,那么你就去约他出来见面,现在整个西区的黑路都知道我抓了你的妹妹,在威逼你出现,你去见他,求他帮帮你。” “可是......”刘达现在虽然脑子混乱,但机灵还在,“秦爷一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当初他是鬼迷了心窍,以为铤而走险一次可以成功......为了晶核和钱财带着少爷去吸食新品白药,出了事情后,刘达本以为沈家人的心思和目光都会放在毁灭展翅帮上头,自己能够悄无声息的带着妹妹去过新生活,哪里知道危急关头,这位年轻的展翅帮帮主,居然敢上门亲自安抚乃至于和沈波达成协议呢? 怕是幕后黑手的秦爷都没能预料到,否则早在沈南星死后就对自己下手了。 刘达不傻,不然逃跑的过程中,他早找上门求秦汉搭救了。 “你也不算笨,”闻人诀玩弄着自己手指,扬声:“我既然让你做饵,去钓出他,就肯定会在达成目标前保证你的安全,你若去,事后我保证你和你妹妹的安全,并给你们一大笔钱财送你们离开复兴城,可你若是不去,今晚,你和你的妹妹都得死在这里。” 313.313:引蛇出洞 根本不用多考虑, 刘达只能听从闻人诀的命令行事。 秦汉想不到刘达会去见闻人诀, 对此没有丝毫的防备, 他只琢磨着要尽快杀人灭口, 免得沈家起了疑心查到自己头上。 在安排手下人全部出去秘密找寻刘达的踪迹后,他又下令心腹将帮派中的武器全部拿出, 做好吞并展翅帮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展翅帮那个毛头小子跟沈家当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看沈家最近的动作, 并不像是彻底跟人和解了。 也就是说, 只要展翅帮的新帮主拿不出好的解释, 沈家还是会抹杀掉对方, 到时候自己找个机会下手...... 秦汉前前后后琢磨了下吞并展翅帮总部的计划, 半夜, 刘达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气息微弱的说自己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亲妹妹却落到了闻人诀手上, 生死不知,最后挂电话前还哭喊着求助。 秦汉自然满口答应, 只说是让人放心, 好不容易哄劝对方说出见面地点, 他马上安排了帮中精锐, 前往刘达所在的位置。 他当然不会帮人救妹妹,秦汉满心思想着要尽快将人干掉, 只可惜刘达虽然惊恐难安, 但脑子还在, 说非得亲眼见到他才会出现。 亲妹妹落到了别人手中,自己又在被追杀,慎重是正常的,秦汉没有多想,只努力安抚住对方,挂下电话后,他看了眼房中其他人,目中笑容还在,可嘴中吐出的话语却阴冷无比。 “准备好了?我要你们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请帮主放心。” ...... 二人最终约在不夜街一个露天吃饭的饭馆见面,秦汉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随身带着的人不多,且大部分隐匿在暗处,他自己穿着件高领衣服,在街道上晃荡了两圈也没看见刘达的人。 烦躁的一连抽了三根烟,他正要因为不耐烦先离开,远处昏暗中,忽然闪出个黑色人影。 踏出的脚步顿住,秦汉目光深沉的盯着对方。 “秦爷。”刘达小心凑上前来。 “坐!”不动声色的自己先在桌前坐下,秦汉一身的轻松。 刘达戒备的左右看看,方才跟着坐下。 没有直接切入话题,秦汉先亲热的拍了拍人肩膀,又叫过来饭馆帮忙的师傅,让人先上菜。 他自己则拿起酒瓶,亲自为刘达倒了杯酒。 因为出发之前得到过闻人诀的嘱咐,刘达还算冷静,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瞬间就卸下了秦汉心中的疑虑。 今晚人之所以肯出来,第一是因为刘达说过,如果不是他秦爷亲自出面,对方是不会出来相见的。 第二自然是因为,他想在杀人之前,再套一套话。 “刘达啊,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秦爷我的事情,我们就是自家人啊,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兄弟,还能不管你吗?” “说起来这展翅帮的新帮主真是可恨啊,本以为鹰眼暴毙,他们会内乱一段时间的......” 刚听到展翅帮的死对头死了后,秦汉兴奋了半天,可随后传来的消息让他恼怒不已。 对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新帮主,年龄虽然不大,却极为难缠。 “他们真是恶毒,有什么事情冲着你我这种大男人便是了,为何要拿一个女人开刀做威胁,实在称不得光明磊落。” 要不是场景不对,刘达会笑出声。 他虽然受到蛊惑,想要拼一次赢得妹妹和自己后半辈子的无忧无虑,更享受一把有钱有权人的生活,可是秦汉之所以能够完全说服他,未尝没有在话里话外暗示威胁过他,若是不听话配合,就会找机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而现在,展翅帮的那位只不过做的更直接。 想起妹妹被活生生切下来的那只手指,刘达便忍不住颤抖身子。 他这模样让秦汉更放心了,当人是因为恐惧,还“贴心”的伸出手去,拍了拍刘达手背,“你放心,你的事情我肯定管到底,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好暴露,沈家势力太大,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抗衡的,但是展翅帮秦爷我还是有把握的,只不过......” 秦汉露出纠结为难。 刘达双目瞪大,很是紧张的快速呼吸着,看到他突然的停顿,焦急道:“秦爷,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您能保住我和妹妹的性命,我什么都听您的。” “好,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我们有关系从而防备我......秦爷我想问问你,在沈南星出事后,你有被沈家人或者展翅帮的人看到过吗?” “没有。”刘达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自在沈家听到其他仆从谈论展翅帮的新帮主亲自上门后,我心中便很不安,什么也顾不上就跑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来和家主谈什么。” 刘达的胆子不大,行为懦弱,但对金钱的渴望又远超任何人。 这也是秦汉当初决定找他出手的原因,因为事后好控制。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哭红的眼睛,秦汉心中连仅存着的那一丝怀疑都消失不见,很是高兴的又一次为刘达倒酒,“这样最好,这个秘密谁都不能说,否则沈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可是新白药,西区有能耐拿到手的没几个人,万一有人怀疑到您呢?”很是不安的,刘达问了句。 秦汉左右看看旁桌,放低声音慢道:“只要还没人发现我们做的事情,发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就有机会救出你的妹妹,到时候,你带着妹妹离开复兴城,去过有钱人的生活。” “秦爷,我相信您,若不是相信您,我也不会听从您的吩咐诱导沈六少吸食新品白药,更不会把他带到展翅帮的地盘上栽赃嫁祸。”刘达急于表忠心,可他的描述却让秦汉青了脸。 大掌拍向桌面,呵斥道:“不得胡言乱语,以后千万要谨言慎行。” “是是是,我知道了。”刘达一叠声的道歉,他对面的秦汉借着活动身子,抬了抬手臂。 这是他跟手下人交代好的动手前暗号,仔细观察着刘达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还是存在一点怪异感。 想了想,又贴心的追问了句,“刘达啊,你今晚来这里有没有其他人陪着?若是有的话,让他们一块先回我帮里休息,我将营救你妹妹的计划定在明天。” “没有啊,秦爷,我就是一个人来的。”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紧张的氛围,刘达狼吞虎咽着刚送上来的饭菜。 他这几天东躲西藏又要担心妹妹,没有吃过顿热的,现在坐下来,吃相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秦汉坐在人对面,目光看着充满关心,可歪头点烟时的脸庞,布满杀气。 不夜街上有许多家这样露天摆放的小饭馆,都后半夜了,还是有很多人出来找东西吃,这景象在一般的王区根本见不到。 复兴联盟的繁华,某一方面投射在复兴城中的夜晚。 “你先吃着,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哎,人老了,不喜欢久坐。”笑着感慨,秦汉突然站起来,挪动了几步,又低头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达道:“你慢慢吃,等你吃好了再跟我一块回去睡个好觉。” “哦。”应了声,刘达一无所知的继续埋头吃东西。 秦汉围绕着桌子走了两步,慢慢的到了侧边。 街道口对面,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开始加速,在靠近这个露天饭馆时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人群瞬间炸开尖叫,轿车先撞向刘达坐着的前面一桌。 坐着吃东西的食客直接被车轮碾压而过,轿车速度慢下来一点,朝着刘达这边的窗户降下,黑洞洞的枪口从车内伸出,一点停顿都没有的,直接扫射出子弹。 刘达傻愣在当场,直到腰间被藤蔓拉扯着倒飞离开。 调转过方向的轿车又一次要冲过来,地面却忽然塌陷了下去。 提早躲避到一旁,被手下重重保护着的秦汉黑了脸,后知后觉叫道:“不好,是异变者,我们中计了!” 314.314:亲卫到来 一方是有备而来早就设伏, 另一方是刻意低调毫无防备, 打斗的结果不用多猜, 秦汉怕动静闹大也怕自己出意外, 在下属的保护下,早早就撤了。 他一走, 底下人更不可能纠缠, 找到机会全部撤退, 闻人诀这边的人没有得到命令, 自然不会追击, 保护着脸色惨白, 饱受惊吓的刘达坐上车, 所有人在治安队的人到来前离开火拼现场, 徒留下一地狼藉。 虽说展翅帮的帮主答应保护自己万无一失, 可当看到车辆失控撞向自己,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子弹, 刘达还是害怕了,他蜷缩着身子躲到桌子下面, 直到被展翅帮的一个堂主拎出去, 提在手上走了百步, 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 无声无息的长轿车前。 车外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看他们过来, 弯腰拉开车门。 刘达来不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扔了进去。 脑袋磕到车椅背, 他还未痛叫出声, 头顶就传来个冷漠声音。 “都录下来了?” 闻人诀修长双腿交叠着,早在袭击开始前,他就已经乘坐这辆车到了饭馆对面的街道上,怕他觉的闷,安顺安排的时候没有选择轿车,而是这种类似于隐蔽空间的长款车。 “录......录下来了。”不用抬头,憋回已到嗓子眼的喊疼声,刘达看也不看的伸手进怀,拿出块半掌大小的黑色铁块。 “很好。”从人手中拿过录音器,闻人诀熟练的打开开关。 寂静车内,带着轻微沙沙声的两个男人的对话,清晰传来。 完完整整的听了一遍他让刘达录下来的语音,闻人诀伸手捂嘴咳了一声,抬头对前边坐着的司机道:“开车回去。” “是。” “你先起来。”闻人诀又看还跪蹲着的刘达。 男人诚惶诚恐的点头,撑了一下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人居然没有站起,后来吸了口气,刘达总算半弯着身子抬起了脑袋。 闻人诀下巴示意一旁的椅子,随意道:“坐。” “谢谢闻帮主。”刘达屏住呼吸,接下来愣是一点声音没敢发出。 手中捏着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录音器,闻人诀脑袋侧歪着看窗外,倒退而去的车辆和霓虹灯,透过车窗让他的神色显得分外迷离。 ...... 回了展翅帮,闻人诀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人护送着录音器送去沈家。 安顺等人今晚有的参加了打斗,也有的留守帮中,还有的一直在做后勤工作,等来闻人诀,一众人还不肯散。 就算是深夜,他们依旧渴望马上得到一个答案。 闻人诀比起他们看着疲累多了,底下人要等,他也不能赶人走,干脆支着脑袋,闭上眼睛。 坐在安顺旁边的几位堂主没这般空闲,从打斗现场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在对下面做出安排,他们担心秦汉反应过来什么,干脆破罐子破摔,跟他们同归于尽。 “叮铃铃” “......” 难熬的死寂中,放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这动静吓了歪头眯眼休息的闻人诀一跳,睁眼后,他特别不悦的蹙眉盯着电话。 那神情,像是面前要是个人,他早就上去二话不说给宰了。 因为电话铃声的响起,早前像是没有活人的房间突然出现衣料摩擦声,所有人都对这个电话抱有期待,隐隐的,还有丝担忧和恐惧。 闻人诀的情绪经常会受到体内神眼波动的影响,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这一点。 深呼吸着,他从面前提起电话。 “喂。” 话筒对面没有声音,只能他先开口。 “你送来的东西我听了。”很是沉稳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闻人诀马上明白这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平静道:“那就好。” “你是什么意思?”沈波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喜怒,“告诉我,我儿子的死跟利刃帮脱不了关系,然后呢?你们就能不负责任了?” “当然不是。”闻人诀一点没被对方话中的冷意和杀气所恐吓,他坦然道:“我之前答应过给您一个交代,这只是个预告,接下来,自然还有答复给您。” 沈波沉默了,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但闻人诀捏着话筒,能够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呼气声,他知道对方并没有挂断。 “你展翅帮什么家底我很清楚,你能抹平利刃帮?”良久,沈波还是冷哼着问了句。 “您放心,”闻人诀倒也没逞强,就坡下驴道:“就是治安所那边......我担心动静闹的太大引得他们介入,到时候要让利刃帮一个不留,就有些困难了。” “你放心,不管你们两边是不是杀死绝,此次治安所都不会介入。” “呵呵。”听到话筒中传来的挂断声,闻人诀手捏着话筒久久没放。 沈波的话,意思很明显了。 他会摆平官方,至于私底下他们两个帮派谁赢谁输他就不关心了,最好是自相残杀到两边都死光。 可要是展翅帮输了,他也会亲自动手收拾利刃帮,但,展翅帮若真的毁掉了利刃帮,接下来的命运还是掌握在他沈家手上。 得到这样的答复,一众撑着没睡的展翅帮高层纷纷发表起自己的看法。 虽然面对利刃帮他们不一定能赢,但总比马上就面对沈家的雷霆之威好,要想尽可能的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优势,就必须尽快下手。 趁着秦汉心中惴惴不安,摸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痛下杀手,他们才能多上几分胜算。 可惜闻人诀端坐上头听他们说了半个小时,开口下的命令却是“等”。 安顺问等什么,闻人诀摇了摇头,让人把今晚的“功臣”刘达带上来。 维端本以为主人肯定不会放过男人,可没想到闻人诀在打量了对方一会后,让人拿了钱财亲自护送着男人和妹妹出了复兴城。 “这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复兴联盟内。”最后的一句嘱咐,闻人诀说的没什么感情,可还是让他面前的男人感激的哭出了声。 送走刘达,房间众人一一离去,安顺走在最后,闻人诀喊住了他。 “找一具跟刘达相似的尸体,待利刃帮的事情告一段落,一起送去沈家,就说在录音当晚被炸、弹波及,带回来后没能救活。” “是。”安顺领命,扭扭捏捏的像是还准备说什么。 闻人诀抬眼,就那么冷冷瞥了人一眼,安顺就像是被人突然击中脑子,大张着嘴,什么话也不敢出口了,灰溜溜的离开房内。 看没有其他人类在,维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了句:“主人,您怎么放过刘达了呢?” “无足轻重。”漠然的声音带着困意,闻人诀起身走进里面为他准备的房间,翻身就睡沉。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 闻人诀毫无动作,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的人全数急到上火,而利刃帮那边,像是琢磨出事情不对,两天来,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人马。 安顺被帮中人推选为跟新帮主打交道的第一人,第三天早上吃过饭,一众展翅帮高层又在总部聚齐,刚准备敲门将闻人诀喊起,楼下小弟来报,说门口来了百多号黑衣人。 这一消息,让齐齐站在走廊里的展翅帮高层们不解,彼此对望后,一半人下楼,另一半就地等闻人诀出来。 虽然对人吵醒自己很是暴躁,但听到禀告的事情,闻人诀没有半点意外,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带进房间,安顺等人只好将一帮子黑袍罩身,遮掩的密不透风,身上气息凌冽的男人们带到地下室。 随意洗了把脸,闻人诀在另一半高层的陪伴下,去见了匆匆从涅生王都赶到此处的,他的亲卫队员。 不需要他特殊吩咐,展翅帮的小弟们对这百多号人相当恭敬,虽然这帮黑衣人压抑了自身的晶核能量,但那一丝丝盘旋在身体周围的磁场能量中溢散出的气息,还是让他们发自本能的感到畏惧。 时隔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闻人诀踏步走进,在看到自己手下最早吞噬晶核的这批精锐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百多人没枉费他花了巨大心思和血本,已经强大到让他都要小心戒备的程度。 比起展翅帮这群人,他更能够敏锐感觉出自己手下亲卫的深浅。 “主上。”双手抱拳,威势逼人的男人们在看到闻人诀后,动作整齐的单膝跪下。 闻人诀快步上前,伸手扶起领头的男人,温和道:“辛苦你们。” 315.315:利用价值 没日没夜骑着飞鸵鸟, 轮换汽车飞艇等多种交通工具, 这才能在几天时间内赶到复兴城。 对于维端之前说的动用王域力量闻人诀倒是没考虑过, 但是早前他也琢磨过让亲卫先赶到自己身边, 在复兴学院中见到过太多的天才,而管理帮派的这段时间里, 他也接触了相当多的异变者, 这些人中有许多, 强的完全超乎他当初的设想。 比起危险时依靠维端和天眼, 他更倾向于自己的亲卫, 一来不会太引人注意, 二来, 神眼能量最近并不稳定, 闻人诀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将再次陷入沉睡, 到时候,维端等同于不存在。 而且依靠展翅帮目前的这批人, 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统一西区的帮派, 那是不可能的。 安排人下去休息, 闻人诀第二天起来给亲卫重新划分了队伍, 安排下不同任务, 将总攻定在一个礼拜后。 这之前,他找时间回了趟学校。 无故旷课多日, 自然接受了批评, 好在脑子比一般人灵活, 几个讲师考验他的问题都被他快速解决,因为这样,承受的怒火少了点,但还是受到了严重的警告。 被几个男人轮流训斥,闻人诀倒是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等出了讲师的房子,他才蹙眉开始考虑要在学校里找点关系。 他是想要体验学生的生活,也是真心想来学点东西,但非要他做到跟普通学生一样每天准点上课,那不现实。 首先帮派上的管理就离不开他,展翅帮的根基不稳,就是看下面的几个场子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闻人诀无法保证自己的时间规律。 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见见白檀,毕竟前段时间人刚闹了脾气,说自己把他丢在学校不管。 今天下午体内神眼能量安静下来,闻人诀心情还不错,顺道找过去,才发现白檀这两天也很疯,经常不在寝室,问了他认识的同学,说白檀最近刚交了个朋友,天天都结伴出去疯。 “您不管管他吗?”看主人听了回答,转身下楼,神情平静,维端不满道:“您不怕他在外面瞎胡闹?他那人,对男男之防一点概念都没有。” 闻人诀没说话,靠在无人的楼梯角落,安安静静抽完一整支烟。 白檀身边跟了两个亲卫,能出什么事情? 大概是自己对白檀太过特殊和包容,维端这个神裔的指引者,很是恐惧自己会被一个人影响情绪。 事实是,它想的太多。 没有见到白檀,闻人诀也不久留,亲卫们都来了展翅帮,他正好奇他们的实力变化。 上完后两节课,没理犹犹豫豫想上前跟他搭话的毛华等人,闻人诀出了校门,坐上展翅帮派来接他的车子,速度回了总部。 亲卫们大多被指派出去完成任务,留下来的也在指导展翅帮的帮众训练,闻人诀默默在一旁围观了会,等到他们的项目告一段落,出声喊了几个人跟他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跟我试试,不用留手。”在给出一句果决的命令后,他首先冲上前去。 维端保持安静,专注看着他们的打斗。 直到十五分钟后,三个跟闻人诀交过手的亲卫退到一旁,还在正中的闻人诀眯了下眼睛,额头脸颊都有汗水流下,他随意擦了把,直起身后“哈哈”大笑两声。 挥手让亲卫们下去,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维端直等到他气息正常,才在空气中出声:“他们三个人联手,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可以轻松斩杀您。” “嗯。” “人类的进化太快了,这帮人又得天独厚,总算没有辜负您的培养。” “嗯。” “主人,您会不安吗?” 闻人诀挑了下唇角,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过桌面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气息,半晌后,方才轻轻道:“我成立王域是为了什么?” “什么?”维端没有听懂。 “光有实力没有势力,只能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或走狗。” 维端:“嗯,我想起了斗兽场中的那些人。” 闻人诀拨弄了下额头滑落下的碎发,“从知道神眼属性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只会遇到越来越多比我强大的人,可又怎样呢?那些人,终将为我所用。” “是。”维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言,真诚进行了道歉,“抱歉主人。” ...... 亲卫的临时教导虽然慌张,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攻打利刃帮的时候,这种实力上的突飞猛进体现的特别明显。 秦汉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展翅帮一夕之间怎么多出了这么多的高手,个顶个的深不可测,没等他琢磨出来,对方几个堂主还一反常态的改变了用计规律,逼的他阵脚大乱。 沈波的话当真作数,两个帮派互相攻击,虽然都在夜里,但也伤及了一些无辜的居民,可管辖范围内的治安所愣是没有出动。 沈家作壁上观,本以为纠缠还要点时日,毕竟两个帮派实力相当,哪里知道,夺场子的“游戏”才刚开始三天,秦汉等一众利刃帮的高层就被展翅帮的堂主们五花大绑的押送到了沈家。 同时还带来了展翅帮那个毛头帮主的话。 “伤害贵公子的人,我已尽数绑缚而来,其他有牵连的人,也已全都消失在人世。” 沈波冷眼打量着前来传话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可下方站着的男人却无丝毫畏惧,若不是面无表情,他差点以为见到了那天的青年。 那个展翅帮的新帮主眸中就是这样,毫无波动,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个叫闻人的青年,嘴角偶尔会挂有温柔笑意。 不似面前这人,冷的像具散发寒气的尸体。 “怎么?他是不敢来吗?”沈波早从一开始答应协商给展翅帮时间时就做了考虑,现在看到对方三天内摆平拿下利刃帮,他心中的那个想法就更为坚定了。 “我主在善后,并非不愿意来见您。”亲卫在涅生时冷漠惯了,因为独属于王一个人管辖,平常就连眷属们见到他都要客气的点头,就算不跟王域里的人打交道,但进进出出的总会看到。 涅生里哪一个进出王居的人,身份和地位不比上边站着的这个男人高? 就凭这么个货色,居然也配跟王站着说话。 闻人诀的亲卫们,因为身份和实力远超一般人,平常还真就谁都看不进眼睛,说句难听的,那就是谁都懒得搭理,可到了这里,因为主上的计划和想法,他们不得不低声下气对着一个家族的族长这样说话,真是憋气。 “我主说明天就来拜访您,如果您愿意见他。” 闻人诀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是留给沈波一个缓冲的时间。 对方答应给自己时间,肯定不是出自于怜悯,因为沈南星虽是沈波的儿子,但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沈波考虑他的事情,第一要想的一定是涉及到的家族相关利益。 闻人诀相信,对方愿意给机会,自然是因为自己这帮人还值得被利用。 存在一定的价值。 “只有存在价值,才值得被人善待和原谅。” 意味深长的跟维端说了这话,他出门去见了沈波,中年男人语气深沉的说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念在他们也是被人算计,而且拼尽了全帮之力追杀利刃帮,沈南星的事情算是跟他们揭过,但是他们也要拿出点表示。 “没想到沈波肯这么轻易的松口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将名下二十多家酒店也交给我们看场子。”维端看主人没有闭眼,膝盖上翻着书册在看,很是惊讶的在心识中搭话。 它想了一路都没能理解的事情,自然要开口问问主人。“虽然说看场子的费用给的很低,但我们也是能赚的吧,且这么多场子给我们,我们就能扩张很多人手,对帮派的名气提升也很关键。” “你以为,他真的贪图那点便宜收取的看场费?”闻人诀虽然在看书,但一心两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明着说要我们给点表示,便宜抽取他沈家的看场费用,可实际上来说,占了便宜的还是我们。” “对啊对啊,我也感觉奇怪不安。”维端也是想到这点,才琢磨了一路,它相信,只要沈波对外说想让人帮忙看场子,就算抽成再低,都会有帮派说愿意。 又何必把这样的好事交给他们?沈南星的死跟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大,但可以说是因他们而起,不毁灭展翅帮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对待。 只要能成功进驻那些知名酒店,那帮派的名气就打出去了啊。 “沈南星一事伤心是其次,沈波一定是注意到了,他沈家在黑路上一点触手都没有,这不是好事,明着责罚暗着给好处,他这是想收我们为己用。”闻人诀漠然。 “为什么是我们?” “大型帮派已经不是他沈家能够轻易吃下的,小帮派扶起又太费劲,一个新崛起,实力远比展现出来要强大的帮派,又曾被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并扶持过的帮派,不是最好的对象吗。” “帮派也好,私人也罢,依靠一个人强大起来,内心又怀着感恩,未来自然慢慢的,无法再摆脱对方。”合上膝盖上的书,闻人诀推开车门,总部门口,有面色焦急的安顺正在踱步等待。 解开身上外套,闻人诀随手扔给一旁等候的人,安顺小步跟上来,凑近道:“帮主,十九区的牙子他们已经到了。” 316.316:笑里藏刀 “哦?”闻人诀侧了下头, 挑眉道:“这么快。” “是, 早两个小时前就到了, 那时候您刚出去, 没办法我们只能让他们等着,牙子的表情看着不太好。”安顺小心翼翼道:“道旁角这边的白药生意最早就是鹰爷......”话出口才觉不妥, 安顺很快改嘴道:“鹰眼联系的, 后来您当了帮主, 那边倒也没更改我们的白药量, 只是价格提高了一些。” 这些, 他和几位堂主都做过报告了。 展翅帮下面的场子不多, 一些敲诈勒索更是上不得台面, 平常走私车辆飞艇武器他们也没门路, 鹰眼最早发家就是因为跟道旁角那边有关系。 说起这个道旁角, 虽位于十九区的地界,但却算是个独立王国。 人类不管什么时代, 对会上瘾的药物控制都很严格,白药就是活的魔鬼, 曾吞噬了无数条生命, 在重新恢复秩序后, 不管哪个王区的王权都会打击白药。 最起码, 绝对不允许出现明面上的买卖,但私下里, 各个帮派将这暴力行业看做蛋糕肥肉, 各自瓜分。 只要不过分, 王权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药的大来源地总共有二个,一是分离于东西大陆的岛之王国,混乱无主的二十二王区,有很多的新品,就是从那里先流出。 另一个就是位于十九区边沿,夹在两大王域和联盟体中间的道旁角,那儿的所有人都靠种植提取白药的植物和加工白药为生,每一年的产量都很巨大。 “一般的帮派拿白药,都是通过好几个中间人,可鹰眼跟这牙子有私交,虽然要的少,但一直都从道旁角直接拿的货,品质虽一般,但价格特别便宜。”若非如此,展翅帮也不可能在毫无支持的情况下,在复兴西区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 跟着闻人诀上楼,安顺尽可能多的介绍,“您对牙子要小心,道旁角的势力很大,牙子虽然只是他们的一个小管理,可也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闻人诀只从一些大概的资料里看到过关于道旁角的介绍,但具体的影响力他未来得及多了解,借着走到房间去的机会,他刻意慢了脚步,“道旁角的地理位置按理说属于十九区,他们可受十九王区的管制?” “明着是那么说,可谁都知道,十九区的王权除了从他们的收入中抽取一部分提成,更多时候,是在作为他们的保护伞,别说他们不会打击道旁角,就算他们想,怕也攻打不进去。”安顺用带着两分向往的语气补充道:“他们拥有自己的军团还有庞大的武器弹药库,没有王权想要去真正踏平他们。” 维端听的感慨不已,在心识中默念道:“这才是最大的帮派啊。” “掌握着巨大的资源,除了另立王区外,实质上跟王权也没太大的差别。”心识中回了维端一句,闻人诀却在上楼之后停下脚步。 安顺跟在他后头,看他突然停在楼梯上,不解的仰起头。 闻人诀面目深沉,转过身盯着他,平静道:“以你看,这个叫牙子的道旁角管事跟鹰眼的关系有多深?” 安顺皱起眉头,半低头认真思考起来,足有三分钟,才抬起目光慎重道:“应该不是很近吧,毕竟鹰眼死后,他也没有切断我们帮派的白药供给,只是提高了价格。” 他们上报这件事情后,新帮主很快就下了命令,让他们立即联系上牙子。 安顺这两天一直在跟其他堂主商量,他们对新帮主毫无了解,只是看对方处理事情的手段堪称果决干脆,手法也颇为毒辣无情。 若因为提价而和牙子发生冲突,再产生严重的后果,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毕竟在他们眼中,闻人诀的年纪太小了,又是个学生,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老老实实背着书包上课,若不是对方经常晚上留在帮里处理事情,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等人居然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这么一个年轻人。 只不过说轻视? 谁敢呢? 看看鹰眼的下场,和一直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利刃帮,哪个的后果好了? 他们很信服这个年轻人,遇到灭顶危机时对方并未逃避,勇于承担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但毕竟,闻人对黑路上的事情了解不多,年龄的限制也在那,安顺等人担心他一时冲动。 像是看不出他眉目间的担忧,闻人诀淡漠的点了点头,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 继而步子沉稳的上了三楼。 从来只有别人等牙子,牙子又哪里等过人。 西区这边有不少帮派是从他这里拿的货,他们这些在外联络的管事多少有一定的权限决定手上药品的价格区间,说起鹰眼这个男人,他们在年轻时就相识了,当时他为了证明自己外出狩猎异形,恰巧鹰眼也刚进入黑帮混了个位置干。 因为争夺同一只异形,两边动起了手,鹰眼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在互相将对方打出血后,争夺的一方放弃了,他们就那么分开,可谁知道事后在一个镇子里,两人居然又在一家酒楼相遇。 当即两个人一块愣住了,因为他和鹰眼都是私自出来的,在僵持了一会后,两人又默契的同时笑了下。 故事的最后,二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也算交上个朋友。 多年以后,他回到道旁角,而鹰眼也接手了父亲的生意,慢慢的又走向了黑路。 在时有时断的联系中,鹰眼得知他在道旁角,亲自找过去,正好那时候他手上也有了点资源,于是就放给了新成立的展翅帮白药。 这么的,几年下来,双方的生意越做越大,虽然鹰眼这边问他要的量越来越多,可对于牙子来说,他在道旁角地位的攀升也注定他的眼界和胃口越来越大,对于展翅帮需求的这点药品分量,他渐渐的不再那么重视。 若说看在情分上,那确实有,不然西区这一片,他不会唯独展翅帮的价格给的最低,可要说他完全看情谊,因为鹰眼死就要放弃做生意,那不现实,对于他这种外放联络的管事来说,生意最重要。 道旁角大大小小有很多外联的管事,每一年,他们最终拿各自手上的出药量作为考核,所有的一切向利益看齐,人情?那东西可有可无。 “不好意思,久等了。”闻人诀人还未进去,声音就先传出。 安顺极有眼力见的先一步走进,在门后弯下腰恭迎他身后的闻人诀。 双脚踩在厚毛毯上,闻人诀先看了房内的亲卫一眼,那亲卫注意到他目光,走上前亲自关上门,而后就如木桩子般,直直站在原地。 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闻人诀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边抚摸自己的手指,边踏步向前,同时目光扫向了圆形沙发正中靠坐着的男人。 长挑身材,披肩发,柳叶眉下一双杏核眼,牙子后仰脑袋,很是平静的主动打了声招呼,“是你。” “初次见面。”双手轻轻合在胸前,闻人诀细长眼睛眯起微笑,“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别很大。” 这样的见面语,让房内众人措手不及。 展翅帮陪坐的堂主们安静下来,牙子带来的人从头到尾就没太说话,这时候全都认真打量起闻人诀。 “哦?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闻人诀坐到人对面,拍打了下自己的衣摆,翘起二郎腿,悠闲道:“更虎背熊腰,也更面目凶残。” “哈哈哈。”牙子一点也不掩饰的笑出声,诚恳道:“我杀人的时候一般就那样。” 闻人诀“哦”了声。 “你也跟我想象中的不同。” “嗯?”拿起桌上的酒瓶,闻人诀正探身给人倒酒,听闻这话,眼尾上挑着蛊惑道:“你想象中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更为气焰嚣张一些。” 摇晃着高脚杯,闻人诀盯着里面的酒水看了一会,弯起嘴角递到面容俊秀的男人手上,温柔道:“你知道,气焰嚣张的都活不长久。” 317.317:不开玩笑 牙子笑笑, 接过酒杯抿上一口,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对方这话很有深意, 既可以理解为是在示弱, 也可看作是对自己隐晦的警告。 鹰眼的死确实让他意外,尤其在得知这个杀死他的人还是位年轻的学生。 但他并没有想因此做些什么, 提高给展翅帮的白药价格很正常, 一般这片区他手上出去的都是这个价, 而之所以给展翅帮之前的价格, 一是因为鹰眼的存在, 另一个就是考虑到展翅帮是他在这边的第一个客户。 现在帮派易主, 那么以前谈好的一些条件自然可以更改。 尤其今年白药的价格浮动很大, 最近一直在上涨, 他调动价格, 那是合情合理。 “直说吧,你今晚找我来, 到底有什么事情。”双手向后摊开,牙子幽幽盯向对方。 闻人诀勾了下唇, 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衣领, 简洁明了道:“很简单, 我希望你能改动我们交易的白药价格。” “改回之前?”牙子玩味。 “不, ”闻人诀直视对方审视自己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在你之前给我们的价格标准上, 再少这个数。” 慢悠悠的竖起三根手指。 牙子“呵”了声, 语气倒还算正常,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一般不开玩笑。” “你拿什么脸来跟我说这个话?”冰冷话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闻人诀神态自如,“我的脸当然不值钱,我拿进货量跟你谈。” 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帮派老大,牙子还算有点识人之明,他盯着闻人诀的面庞看了两分钟,分辨出人的认真,确实没在拿他开玩笑。 深吸口气,他重新放缓语调,“说说看。” “每个月,多这个数。”这回,闻人诀只伸出了一根手指。 牙子抿了下唇,“一百颗?” 闻人诀失笑,“你在跟我开玩笑?” 牙子沉默。 一分钟前,他刚问过对方这句话,不过他并不觉的尴尬,做生意嘛,就得谈。 “一千颗?”想了想,他发问。 “你道旁角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闻人诀收回手,调侃般问了句。 牙子一点也没觉的受到冒犯,他坐直了身子,终于认真起来,“你每个月要加一万颗的量?你确定?” 若真是如此,那么恢复到以前的价格也是可以的。 闻人诀看人慎重起来,却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看在我们两今晚初次见面的情谊上,为什么你不敢多说一些呢?” “你要加十万颗?”所有的淡定都破功,牙子惊叫出声,没等闻人诀开口,他又自己冷静下来,低头思考不过三分钟,很快就重新抬头,他恶狠狠的盯着闻人诀,“闻先生,你要知道,拿道旁角的人开玩笑不是个好主意。” “我说过,在谈生意的时候,我不开玩笑。” “十万颗?你好大的胃口,就你小小的一个帮派,每个月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的量?” “这是我的事情,你要确认的,就是行或者不行?”虽然牙子刚才的语气很差,但闻人诀依旧淡然。 他眯着眼睛从怀中抽出香烟点上,神情很是自在。 牙子紧盯着他思考,这过程中两次捏紧拳头又松开,最后开口,却还是充满犹疑,“每月多十万颗的量,别说你一个展翅帮,十个展翅帮也吃不下,你知道,整个西区的帮派合在一起,每月在我手中的走量也不过三十万颗,你小小的一个展翅帮,就要占三分之一吗?” “我说过,你要考虑的仅仅是能不能答应我刚刚的条件,其余的,跟你关系不大。”闻人诀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话完之后又突然想起般补充了句,“哦,当然,你要保证你给西区的白药价格,我展翅帮最低。” 牙子双拳握紧,呼吸粗重起来。 若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展翅帮新主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且做到的话,那么今年回去之后,自己定然要成为外派联系的管事中,那最耀眼的一个。 道旁角中当然也有权势阶梯,这几年,他们几个相同阶层的管事正竞争激烈,若真能增加这么一笔出货量,怕是自己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你能先预定这个月的量?”压抑下兴奋心情,牙子神情凝重起来,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闻人诀平和的笑了笑,肯定道:“当然。” “好!”牙子重新举起酒杯,跟闻人诀探到面前来的酒杯撞了一下,仰头一口饮尽,待放下高脚杯后,又一次深呼吸,重声道:“按照你之前谈的,我答应你,希望你不是在糊弄我,不然.....”阴鸷的扫视房内一圈,牙子狠毒道:“您的帮派,恐怕就很难继续存在了。” 闻人诀礼貌的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的威胁,继续谈了几句,又喝了几杯,而后将人亲自送下楼。 刚才在房内,安顺等人听到他的话,脸色一瞬就变了。 每个月多十万颗的白药走量,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往年,他们一年也要不了这么多的量啊。 站在安顺旁边的堂主当时就想上前阻拦闻人诀,可惜房内人高马大的帮主亲卫上前无声控制住了他。 看他被控制行动,其他想插嘴或者想阻拦的堂主们安静下来,这几日,他们也不是意识不到这帮人的强大,只不过没有交过手,心中多少没底。 可刚才准备走上前的那位堂主武力值如何,房内其他堂主很清楚,看人才走了两步就被帮主亲卫不费吹灰之力拦下,全身动弹不得,心中怎能不胆寒。 这一犹豫,脑子慢慢清醒过来,想起现在那个开口说话的青年才是展翅帮真正的主人。 只能惨白着脸继续听下去。 亲自将人送下楼,闻人诀又弯腰,绅士的护送着人坐进车,直到车辆开动,他还立在原地,目送着牙子他们一行人的远去。 “帮主!”安顺没等他转过身,就已“咚”的一声跪到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帮主,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收回刚才的那个决定啊!” 闻人诀转身,活动了下手腕就要往楼里走,可安顺不肯罢休,就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堂主这时候也接二连三的跪下。 “帮主,每月多十万颗,我们真的吃不下啊。” “是啊帮主,我们帮里所有的活钱拿出来,也就够支付一个月的药钱啊。” “帮主,求你一定要三思!” “好了!像什么样子?”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进出的不少客人就注意到这罕见的一幕,闻人诀神色不悦,“进去再说。” 他说完,自己径直走进楼里,几个亲卫跟在他身后,没多余动作。 还跪在地上的安顺等人互相看看,再扭头看闻人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耳中听到越来越杂乱的议论声,不得已,只能站起,追了进去。 闻人诀就坐在刚才的房间等他们,目光冰冷,下巴抬着让他们一个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刚才牙子的话你们听到了,若我们是在耍弄他,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我们......”安顺张嘴就想反驳,可话出口,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很是颓丧绝望的低下头,双手交握。 闻人诀语气平淡,将跟沈家的谈判结果告知他们,本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时候,房内却没人可以高兴的起来。 闻人诀懒得多解释,但也烦躁于看到他们一副大难临头,面如死灰的样子,起身站到窗边,用不容置疑的语调,慢悠悠道:“一个展翅帮吃不下,十个呢?” 如冰冻的木头般,安顺等高层本能抬头,毫无亮光的双眼,茫然的看着闻人诀。 “你们想要什么?更大的权势和财富,可这些不会凭白掉下来,不做些什么的话,妄想只能是妄想。” 回过身,闻人诀轻轻往前迈出一步。 蓝色幽火燃起,一直延伸到安顺等人中间,犹如一条来自地狱的道路,闻人诀踩踏着幽火,一步步靠近他们。 面庞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今天开始,我们展翅帮就要正式向外扩张。” “以任何手段,不惜血洗。” “希望你们,都已经拥有了这个意志和决心,否则......” 颇具压迫感的步伐忽然停下,闻人诀伸手从一旁的椅子上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提起,那男人被他现在的样子所震慑,一开始都没想到要反抗。 直到脖子上锁死的力道越来越大,男人的呼吸渐渐困难,临近死亡的恐惧,让他双手抓挠上闻人诀手背,死命扭动起身体。 闻人诀将人举起,头也微微仰着打量男人,含着口热气,轻轻道:“之前是你吗?将我去找沈家谈判的消息走漏出去?” 若不是内部有人向外放出消息,刘达根本就跑不了。 当时安顺等人恼怒不已,闻人诀却摆出了副不在意的姿态。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查出的祸首,又刻意等到现在才来发作。 男人是展翅帮的一个外事堂主,这时候被闻人诀锁喉又哪里发的出声音,其他人皆都仰头,一脸震惊的看着。 闻人诀脸上笑意加深,五指收拢,只听那么一声沉闷的“嘎”,双腿猛烈踢踹的男人瞬间停止动作,脑袋不自然的歪斜向一边。 将人提到右边如垃圾般,甩手抛开。 闻人诀低头看房内众人,“若没有统一黑路的想法,你们现在是玩过家家?” 318.318:还是学生 等到房内人全部走出去, 两颗天眼在空中现形, 围绕着闻人诀转圈。 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 “您要统一西区的帮派大批走动白药吗?” 闻人诀走回桌子,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慢悠悠晃到窗边。 维端思考了会, “您是想要快速积累大笔的钱财?” “既然在复兴联盟内, 就要遵从他们的秩序和规则, 钱, 在这里代表着绝对的权势和地位。” “您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真要钱的话, 从王域拿就好了。”维端说完又补充, “您是担心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既然来了这, 就要用他们的方法弄到钱。”将含在口中的红酒吞下, 闻人诀摇晃着手中高脚杯,轻轻磕上身前的玻璃, 发出响声,“跟复兴联盟比起来, 涅生王域的钱又算什么?” 毕竟受地理位置的限制, 跟复兴, 又或者是圣鼎比起来, 涅生那地方,太过荒僻。 “相信书先生一定能将王域发展好的。”维端信誓旦旦, 老鼠的到来意味着闻人诀多了无数双眼睛和耳朵, 之前被折断脖子的那个内奸, 也是老鼠底下人查出来的。 而且王域里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老鼠同样会汇总上报一次。 通过上报的事情看,书易对管理大型王域一点也不生疏,条理清晰,手段干脆。 如今的涅生王域正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终有一日,会无比强大。 “我喜欢干脆利落的将人按倒在地,可也喜欢那之前步步沉思的布局算计。”杯中酒喝光,闻人诀推开面前窗户,直接将酒杯扔下楼去,迎着风眯起眼睛,“我有时候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很多时候,我也喜欢随波逐流。” “您很矛盾吗?” “或许......”闻人诀很少这样敞露心扉,他看着窗外,“很多萌芽中的危险,我明明可以掐灭,但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它,我好像在等着这个矛盾点和威胁,突然爆发。” “您在游戏人间,因为并不在乎吗?” “大概吧,”闻人诀有一点没说错,他也会有迷茫和懈怠的时候,骨子里的冷漠促成他的不在乎,“我目的明确的去做一件事情,但更多的时候,我居然在期待坏情况的发生。” “若不是身体的原因促使您必须集合九域之碑,您会去做这件事情吗?” “不会。” 维端不意外,“您是受了安老的影响才一定要去星际吗?” “不该说是受了他的影响,只是没了他,我不知道还有星际的存在,那些人类眼中的世界......又是怎样。” “您最近有些多愁善感,为什么?您是遇到什么困惑了吗?执着于眼前的事情,但目光放在未来,这就是您啊。” 闻人诀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关上了窗户,走回桌前,按了几个号码拨通电话,另一头被人接起,他只张嘴说了一句话。 “时机成熟了,将人带来吧。” 老鼠一直在查火蝶赵泽强的情况,一开始以为不难,可是复兴城中的情况远超他想象中的复杂,而且这个火蝶的老板,很是狡猾。 为此他费了很多功夫,前段时间闻人诀在应对沈家的风波,老鼠那边虽然有了消息,但被压后了。 如今沈家的事情和白药的事情都暂时解决,闻人诀便抽出手来对付赵泽强。 他看上火蝶了,想以那为根据地在复兴城中扎下根,为此不管动用什么手段都不会罢休。 老鼠陪着赵泽强坐在展翅帮的房间时,闻人诀正从学院赶回来。 因为经常不去上课,他也算在讲师面前混了个脸熟,好在展翅帮中有堂主为他找了关系,为此奉献出一小盒光核,代价惨重。 安顺还为此提过建议,“帮主,我说您不爱读书那就不去呗,依我们帮现在赚到的钱,您哪里还需要去做学生。” 虽然被他不冷不热的一眼给震的停下嘴中的话,但不影响那之后帮派里的所有人看他都带着看坏学生的有色眼光。 身上的学院制服还未来得及换,闻人诀也不介意,从一旁的亲卫手中接过烟,自己给自己点上。 他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为此没有抽上一根,人疲倦,需要提神。 赵泽强局促不安的在房内坐着,沙发侧边老鼠抓挠着自己暗红色的头发,他出外都会改变妆容,只是这次好像用坏了药水,这假头发才戴半天,就痒的他快把头皮揭下来。 “你们帮主什么时候到啊?”烦躁的又一次改换坐姿,赵泽强再次扭头看房门。 “你急什么,帮主事情多。”老鼠淡定的很,大约是坐的不舒服,干脆盘起双腿。 赵泽强烦躁难安,目光在扫过桌面上的照片时,更发阴沉。 照片上是他的儿子,当然,是他养在外面的那个。 “你别怪我不客气,要是我儿子伤着了一点半点,我发誓要把你们碎尸......” “还是不要说气话吧?”老鼠假笑,“我们帮主啊,脾气特别不好,很讨厌被威胁的。” “你!”大手拍向桌子,赵泽强刚要发飙。封闭了半天的房门却在这时候打开。 闻人诀第一个走进。 身后两个亲卫跟进来,其他人则站在了门外。 因为他们的进入,赵泽强收回了已经冲出口的话,目光一一扫过进来的几人,没在闻人诀身上久留,可是......在看过另外两个人后,他又疑惑的,转回了目光。 闻人诀扯了下嘴角,没在意对方对自己的忽视。 迈动长腿,他在正中沙发上坐下,老鼠站起身,弯腰对他行了个礼。 右手搭在沙发边沿,闻人诀不是很在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弹了弹烟灰,细长双目睁开,轻飘飘的扫过赵泽强。 “你就是火蝶的主人?” “你?”赵泽强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他从头到脚看过闻人诀,对方身上的衣服他熟悉不过,火蝶的主要客人就是复兴学院中的学生,对方这身打扮,不就是校服嘛。 “你是展翅帮的帮主?” 闻人诀点头。 赵泽强皱眉,死死盯着闻人诀看,两分钟后突然狂躁起来,伸手从怀中抽出手、枪,近距离对准了闻人诀的额头,“你他妈的毛都没长齐,居然敢绑我的儿子!” 再吸一口烟,闻人诀将烟屁股弹飞,右手半伸,对丧失理智的赵泽强压了压,安抚道:“安静一些,这样我会比较开心。”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学生也想学别人玩黑帮?” “你对年龄有什么偏见吗?”闻人诀上半身挺起,舒展了下筋骨,对近距离对准他的枪口视若无睹,“也就是晶核能量出现后,我们活的才长久了一些。”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屁话,你赶紧把我儿子放了!” “虽然这把枪威胁不了我,但我依旧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所以,可以把它放下吗?”闻人诀语气温和的商量着,“您就不担心他吗?” 食指点了点放在桌面上的照片,发出的响声让赵泽强目光颤动,粗重呼吸着,在左右打量过房内其他人冷静的模样后,他慢慢下垂了手臂。 闻人诀点头赞赏,“这就对了,我花了时间请你来这里,是要跟你谈生意的,不想把场面搞的太血腥。” “我听说了,你想要买我的火蝶?你做梦!” 脸上笑容消失,闻人诀目光慢慢冷厉。 重新在位置上坐下,赵泽强冷笑道:“你肯定查过我了,在西区的地界上,还没有帮派敢轻易动我赵泽强,我不信你敢杀了我的儿子。” “杀掉这么残忍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呢?”闻人诀摇头否认,轻柔道:“您也说了,我还是学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没去看赵泽强充满怀疑的双眼,闻人诀忽的又抬头平静道:“但是切几根手指,还是没问题的吧?” “你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整个帮派都倒霉吗?” “您有个了不起的岳父......”闻人诀微笑着提醒对方这个事实,歪头天真道:“你觉的,他会欣喜多出了个外孙吗?” 赵泽强不说话了。 比起切掉手指威胁这种套路,他更担心的是家中妻子和妻子背后的家族知道自己在外边不安分,并且还将儿子都生出来了。 到时候他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情人和儿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闻人诀既然不准备动赵泽强,就不会完全让人没有路走,因而跟自己鱼死网破。 所以他的态度和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友好。 抬了抬下巴,他示意老鼠。 身形短小的男人从沙发上跳下,到墙角拎过箱子走回来。 顺手还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闻人诀。 闻人诀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一张张翻动着,“其实您想多了,我只是看这个孩子太过可爱,找人接他出来玩玩。” 弯身将照片递给六神无主的赵泽强,闻人诀嗓音奇异的柔和下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和您做生意,而不是结仇,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叫您一声哥,赵哥,其实吧,我特别理解你,男人嘛,在外面有个三四个又如何。” 边说着话,闻人诀边打开了箱子。 三色的纯粹光芒,从箱子中散发出来。 那是一整箱满满的光核...... 闻人诀隐在光核亮光后,嘴角弯的格外蛊惑。 319.319:朱家朱阁 赵泽强手中的照片不是别的, 正是他小儿子在一个房间里坐着, 开开心心的玩玩具。 看着像是对被绑架这件事情, 一无所知。 本焦躁愤怒的心在看到这几张照片后慢慢冷静下来, 继而对方又提出了一整箱等级统一,浓度纯粹的晶核。 “你这是什么意思?”急于见到自己的儿子, 他懒得再拐弯抹角。 “我知道赵哥你门路颇广, 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晶核来源, 我嘛, 你看到了, 因为在复兴学院读书, 买下火蝶能够方便一些, 虽然那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但我要是能出更高的价格呢?”在沙发上半靠, 闻人诀侧脸对着人,手指点了下装晶核的箱子, “除却保证让您满意的收购价格外,我还可以给您提供一条稳定的高等级晶核来源。” “你?”赵泽强怀疑, 只不过他的目光很难从那箱晶核上移走。 如今的地球, 除却私自出去狩猎的, 很少有稳定的晶核来源被掌握在私人手中, 而且看这一箱子晶核也知道这个展翅帮的帮主没有在说谎,他确实能够保证手中晶核的质量。 闻人诀礼貌的颔首。 赵泽强思考了会, 慎重的问, “你的路子在哪里?” 闻人诀懂他意思, 笑笑直接道:“涅生。” “涅生?你居然在那个王域里有路子?” “其实可以和那边接洽并弄到晶核的人就在您眼前,”闻人诀伸手指了下老鼠,“他跟涅生王域中的一个高层有关系,每个月都可固定从那私下流出一批货。” “不会被发现?”赵泽强心动了,他半坐起,看老鼠的目光狂热起来。 如果不会被发现,那就真是天大的好事,不说自己手底下,单说现在城中对晶核的需求,他就可以大赚一笔。 况且,这条路不是一次的,按照身前的青年所说,日后应该可以长期合作。 “这是要命的事情,要是不安全我怎么会做呢?”老鼠严肃道:“你放心,我的路子绝对牢靠。” “冒昧问一句......”赵泽强眼珠子转动,“你们的路子该不会是涅生中的哪位眷属吧?” 毕竟长期私自流出晶核,当中还存在这么多的光核,没有眷属的参与说不过去啊。 老鼠顿了顿,有些啼笑皆非,可不就是么,不只是眷属在参与,连涅生的王都在跟你说话。 当然,这种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微笑着摆出神秘姿态,他摇头不语。 闻人诀看出人已经在动摇,最后加了把火,“这一箱子晶核就算是买火蝶的预定金,代表我的诚意,之后的价格,我们好商量。” 手握着儿子照片,赵泽强安静了五分钟,而后抬头再无犹豫。 接下来的谈判过程较为干脆,主要是闻人诀摆出了非买不可的姿态,对价格方面也很豪爽,而赵泽强考虑到要依靠他们攀上那条私运晶核的线,还有儿子在对方掌控中,表现的也很理智。 半个小时后,赵泽强满意的提着一箱子晶核走了,门在他离开后被关上,闻人诀脸上的温和瞬间改换成冰冷。 老鼠没去送人,他在赵泽强走后站起身,靠近到闻人诀身边,“主上,依您看,他会不会事后反悔又或者算计我们,这个人太过阴险。” “不会,真若如此,算他命短。” ...... 因为买通了几个讲师,多次旷课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揭过去了。 白檀不知道交了什么朋友,彻底玩疯了,好几次闻人诀去学院都没能看见他。 倒是跟着他的亲卫隔个几天会汇报一次消息,对此闻人诀没太上心。 复兴学院有个新成立的习俗,每到开学以后,会由学院的武讲师们带领高等级异能学生出去荒野狩猎异形,而后将此行最凶猛的异形带回来给低年级的学生们围观。 因为这个盛事,闻人诀起了个大早到学院,白檀昨晚上就电话联系了他,只是到学校门口没有见到人,闻人诀带着一个贴身的亲卫直接去了关押异形的地方。 异形是两天前带回来的,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确认限制了一些它的能力后,今天才算正式开放观看。 想要赶新鲜的不只是闻人诀,整个复兴学院的学生都轰动了,起了个大早就等着,广场之上搭了个木台子,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闻人诀到的不早不晚,却已经无法挤进去,要强硬当然可以,但他自己在涅生时,什么异形没见过? 是有新鲜感,但也不至于非得近距离看到才行。 蹙眉站了会,有些意兴阑珊的,他打算走人。 可隔着一定的距离,他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 “闻人!闻人!!” 声音越来越响亮。 最靠近木台子的地方其实摆放有凳子,只不过并不是来的早的人就有资格坐的,只要是人类社会,不管在哪里都存在一定的潜规则。 白檀跟着朱阁早早坐在了前排,木台子上的异形被关在笼子里,上面罩着的黑布还未被掀开。 跟兴奋着要看异形的朱阁不同,白檀有些心不在焉,闻人诀又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昨晚联系过,确认人今天要过来看异形,可随着人越来越多,白檀有些担心闻人诀看不到。 一直梗着脖子等着寻找,到最后干脆踩上了凳子,好不容易,恰巧让他发现了准备离开的闻人诀。 白檀喊的大声,挥舞着的手又激烈,闻人诀一下受到了无数人目光打量,看白檀雀跃模样,这时候走受到的议论肯定更多,没办法,闻人诀扭头对身后亲卫打了声招呼,他自己则分开人群,朝着白檀走去。 “闻人,你来啦!”白檀确实挺开心的,因为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为了表示自己的雀跃,他半扑到了闻人诀怀中。 围绕着木台,三张长条凳子摆放在一块,跟白檀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居中的是位肥胖青年,这时候正抬眼打量他们,目光越来越古怪。 “白檀呀,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和肥胖身型不同的是嗓音,超乎预料的好听低沉。 “啊!是。”闻人诀虽然微微用力将他推出,但白檀早已经习惯了闻人诀对自己这点小小的嫌弃,更不要脸的往人胸口埋了点。 混熟悉之后,白檀发现自己有一个小怪癖,闻人诀越是对他表现出嫌弃,他便越愿意跟人近距离接触乃至亲昵。 为什么呢? 他问过自己...... 大概是人嫌弃之后无奈的蹙眉模样,实在是太逗了,闻人诀这人哪里会有吃瘪模样,这种时候,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闻人诀想不明白,白檀在跟他相识日久后,为何行为动作越发亲昵,虽说他将人定位成枕边人,但白檀这缺心眼的样子不像是明白的。 真要说起来,他跟白檀的怪癖倒有一个小小的共同点。 那就是他虽然嫌弃白檀,但也没想过换了算了。 拉过闻人诀手腕,白檀将人拽到朱阁面前,昂起头,“这就是闻人。” 语气带着不自觉的炫耀,朱阁嘴角笑容更怪异了点,但他没有指出白檀现在傲娇的得意,只对着闻人诀幽深黑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坐吧。”他伸手示意。 闻人诀也不推辞,木台子上已经有讲师走上去,黑幕马上就要掀开了,要是他们还站着,后面的人肯定要有意见。 朱阁带着白檀还有另外三人,彼此之间很是熟识,坐下来后话题就没停过。 闻人诀从他们话中大致能判断出点什么,再想起跟着白檀的亲卫所说,也能明白为何他们能够在这里占到座位。 这个肥胖的青年名为朱阁,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朱家在这复兴主城算是赫赫有名。 白檀跟人的相识过程他没有多问,前段时间忙于帮内事务,不过现在的发展都交给了老鼠等人,他倒有时间,把目光重新放回来了。 有了火蝶,也就有了渠道接近这帮大家族子弟,闻人诀没有时间来一点点经营。 最快的在这所庞大的城市中拥有权势,是他目前唯一的打算。 320.320:教我游泳 笼中的异形模样狰狞, 背部长满了黑色鳞片, 头顶有鸡冠般的红色耳朵, 四只脚趴伏在地上, 不断从口中吐出舌头。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站在笼子外,当中一人挥手招来两米长的火鞭, 狠狠抽了异形一下, 仰起脑袋摆出攻击姿态的异形很快匍匐下去, 躲避到角落。 此次出去狩猎的学生全部被请上台, 讲述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 还有活捉这凶猛异形的过程, 围绕着台子, 亲眼见到异形的恐怖, 耳中再听到那一波三折的危险经历, 所有围观的学生都心潮澎湃起来。 这当中也包括朱阁和他身边带来的人。 白檀倒还算冷静,不为别的, 因为之前跟闻人诀在外面的时候,他看到过闻人诀一个人对付比这凶猛多的异形, 对此, 不觉的如何稀罕。 只不过这是学校的团体活动, 在星际时从没能这样抛头露面的一块加入, 这点让他比较兴奋。 台子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异形还有这次出发的一批学生,唯有白檀, 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后, 伸手拽拉闻人诀胳膊, 小声道:“你干嘛去了?” “忙。” 闻人诀目光看似在台上,可慵懒的神态能够看出他不怎么上心。 “忙完了吗?”白檀又凑近了点。 “差不多。” 朱阁的耐心不太好,异形的展示还没结束他就没了兴趣,转头看白檀,发现人比他更早分了心,如今正抓着高瘦男人一个劲的问问题。 咳了两声,他待引起两人关注,才伸手指了下外面示意。 一行人穿过拥挤围观的人群,就在学校里找了个喝东西的地方,朱阁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先走了,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二人身后。 “我为你们正式介绍一下。”白檀把桌面上的小点心推开,颇为认真的点了点朱阁,“他叫朱阁,他叫闻人是......” “你刚才说过了,”朱阁微笑,“我比较关心的是......”刻意停顿,等到白檀面上表情开始不自在,他才用古怪腔调继续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跟朱阁的相处中,他只顾得上说闻人有多厉害,有多了不起,朱阁一定会喜欢这个朋友,可是论谈起二人的关系...... 能算是朋友吗? “恋人。”闻人诀平静回答,白檀突口而出的“朋......”友说法被截断,很是无辜的盯着闻人诀看。 “先坐下。”闻人诀倒是自然。 白檀“哦”了声,老实坐下。 他这般乖巧模样,朱阁看在眼里,嘴角笑容越发明显。 “感谢你这段日子对白檀的照顾,”闻人诀亲自动手为朱阁倒了杯茶水,挑眉道:“他应该不省心?” “不会,我们脾气很相合。”说起认识白檀的经过,朱阁笑出声,“他那上手之后,压根没看对面人的脸色,别人都顾忌着郑文恭,他却痛快的将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主要是他技术太差!”白檀颇为骄傲的凑了一句。 闻人诀侧头,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白檀刚翘起的尾巴马上垂下。 朱阁看在眼里,惋惜的对着白檀摇了摇头。 “真看不出来你们会是恋人,白檀一开始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只当他夸大其词,不过见了你后,我发现你的性格果真沉稳。” 这是挑好听的说,若说找难听的,那就是面前这二人完全不搭嘛。 在闻人诀面前,白檀只要人说一,他就绝对不敢说个二,闻人诀既然说出口他们是恋人,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他压根不敢反驳。 况且从闻人诀口中听到那二个字,他好像不怎么反感。 “白檀完全被你管死了......”朱阁复杂的打量着二人,他之前跟郑文恭比操作遥控车,中途就是白檀拆了对方的台,慢慢的两人发现脾气挺相投,混熟了之后从白檀口中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闻人。 白檀的脾气通过这些日子,他也算摸透了一些,人看着文静,实则顽劣的很,很多时候都让人头疼,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被人管的这样老实。 白檀骨子里的傲气在闻人面前似乎被自动收起。 朱阁不知道白檀跟闻人诀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不过单从恋人关系来看,白檀注定不可能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为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友人默哀,朱阁大手一挥,说要请客。 闻人诀本有意接近这学院中的大家族子弟,因为白檀,眼前这个朱阁,倒成了很好的突破口。 有心让老鼠回去查查对方的全部底细,他耐心的陪着白檀和朱阁疯玩了一整天。 火蝶的交接很快,老鼠办事情还是很仔细的。 得到稳定的晶核来路,赵泽强笑意盈盈的在电话中一口一个闻小弟的喊着,闻人诀捏着话筒跟他客气了半小时,搁掉电话,脸上表情阴沉的周围人不敢靠近。 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多,老鼠这两天一直呆在展翅帮。 在感受到主上身周的阴森气息后,他壮着胆子问了句:“日后您打算怎么处置赵泽强?” 买下火蝶花了大血本,老鼠知道自己的王心中不舒服。 “他不像是个命长的。” “也是。”满不在乎的应了声,老鼠上前,亲手为闻人诀点上烟。 ...... 那之后,闻人诀去学院就比较勤,因为白檀的缘故,跟朱阁接触的也多了,他有心跟人拉近关系,又哪里会有失败的道理。 朱阁渐渐的也开始介绍其他朋友给他认识。 直到白檀提出要单独活动。 闻人诀没有拒绝,他任由人拽着自己手往校门外去。 “你教我游泳吧!”很是雀跃的,等到了地方,白檀给自己换了身泳衣,这才对闻人诀说明来意。 闻人诀蹙眉,看看水池又看看眼前身形消瘦的白檀,“你不会?” “你傻吗?我之前都没机会下地。”伸脚在水池中拨弄了下水花,白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前探,在感觉双脚浮空后,他又害怕的紧紧抱住闻人诀脖子,“快拉我上去。” 闻人诀托着他下腋,将人从水中抱起。 “我先换身衣服。”既然都来了,看白檀双眼冒星光的模样肯定不好拒绝,闻人诀转身要去换衣服,白檀跟在身后赤脚追来,“我陪你一块去。” 换衣服的地方在走廊尽头的转角,闻人诀看白檀赤脚跑,甩手扔给他条毛巾。 白檀乐呵呵的将毛巾围在脖子上,追在他屁股后头,“你脸色好像不好?” “......” “你是怎么学会游泳的?” “......”闻人诀保持安静,他习惯了白檀的聒噪,同样也习惯了在特定时候屏蔽对方的琐碎言语。 “涅生王域?那鸟地方你也去?”很是不屑的鄙夷声,突然从换衣间传出。 闻人诀迈动的长腿停下,同时拽拉了把白檀。 白檀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胸膛,刚想伸手捂脑袋埋怨,闻人诀右手两指掐着人下颚强迫他抬起,在人怔住之时,大拇指按上了白檀双唇,阻止他发出声音。 “就冲着那异形军团?涅生王域的传闻这么多,谁知道真假啊,而且他们那边不是很乱吗?” “他们的十二眷属每个都大权独揽,谁知道哪天看你不舒服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要论秩序,还是咱们复兴和平一点吧。” “可是我倒向往那种生活,比较野性。” 白檀摇晃了下脑袋,将闻人诀大拇指甩开,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再发出声音,听也知道,闻人诀站在这拐角不走,是想再听听这帮人的议论。 探头看了眼,他小心缩回身子,“是学院的人,不过都是高年级的。” 那帮人应该已经游好了,如今正在换衣服,白檀看到他们身上穿的学院制服才能肯定。 闻人诀一手揽着白檀,不让他的行为太过跳脱,另一手轻轻摸着自己耳垂......没有探头,他似乎就已经知道这群在讨论的人的身份。 “要是在复兴,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上战场吧?城市防卫团跟王域的那些军团就是不一样啊。” “犍子,你呢?” “我想去圣鼎,我了解过那个王域,我很向往。” 这人虔诚的回答似乎掀动了一波高、潮,接二连三的就有人接上。 “我也想去圣鼎,我觉的比起我们,其实圣鼎的结构更为公平和健康。” “是啊,他们的王法严格,任何人犯罪都是一个下场。” 谈起圣鼎,这帮学生完全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交流起来。 白檀缩着脑袋听了半天,再也没人提起过涅生,他不安的抬头看了眼闻人诀的脸色,担心人会不开心。 听到这里就够了,一手扶着白檀腰,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321.321:你情我愿 他二人的突然出现, 让那帮人停止了讨论, 在看到闻人诀身上的学院制服后, 眼神古怪起来, 再看闻人诀揽着白檀的那只手,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不屑响声。 白檀脸色难看起来, 只不过身旁闻人诀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让他决定无视对方鄙夷自己的眼神。 彼此擦肩而过, 因为有外人来, 游好泳的这帮人不好再说话, 三三两两换好衣服招呼着离开。 闻人诀等那帮人走, 手从白檀腰上放下。 打开柜子取出泳衣, 刚解开了一个扣子, 动作又顿住。 白檀背靠着柜子, 正懒洋洋的等着, 就看闻人诀突然转过了身,因为解开了上面的扣子, 他能看到人的胸肌。 “你来解。” 语气平淡,可闻人诀伸展开的双手, 完全不会让白檀产生误解。 “哈?你说什么?” “解开。”闻人诀又往白檀身前逼近了一步。 白檀脸颊瞬间充血, 手足无措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你没有长手吗?” 闻人诀依旧是那张没表情的脸, “吃我的,喝我的, 做不得?” “有没有更高尚的偿还方式呢?” “解扣子。”闻人诀这一次的声音中, 已然带出冷意, 眼角眉梢,阴沉浮现。 不容置疑的口气,加之闻人诀过往那不说三次以上的脾气,白檀一步三挪的走上前...... 双手颤抖着伸直,又收回。 再抬目看闻人诀表情,人还是那张冰块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吞咽着唾沫,白檀心中无比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服侍伺候人,但这不是关键,问题是,对象是一个在外以自己恋人自居的家伙啊。 “你还真把我当你恋人啊。”激烈的甩了下自己脑袋,白檀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放空,双手上去,灵活的解闻人诀衬衫上的扣子。 “你不愿意吗?”轻扬的叹息,跟刚才的冷意完全不同。 盯着人眼睛再帮人解扣子太过尴尬,白檀刚才是低着头的,可头顶这一句情感莫名的叹息,让他瞬间仰起脑袋,“你说什么?” “做我的恋人,你不愿意吗?” “......” 大概是脸刚才就红的过了,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可从耳垂到脖子,那红色开始蔓延,白檀觉的自己发心都在冒热气,各种各样的想法和脑补瞬间交织。 结巴着,他不确定般问了句,“你现在,是在对我告白吗?” 闻人诀没说话。 白檀微皱眉,“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啊?” “眼睛。”和回答同时的还有闻人诀下落的右手,轻轻刷过白檀长睫。 “呃......”眨巴了下大眼,白檀不悦了,“因为一双眼睛喜欢我,你是不是太肤浅了。” “你喜欢什么答案?”闻人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对白檀大多数时候表现的不耐又或者嫌弃,可现在,脸上的温度是白檀从没有见过的,微低着头,他的眸中,这次没有看不透的暗沉,有的只是柔光。 “比如我的内涵,又或者心灵?” “你有吗?”闻人诀挑眉。 白檀恼了,拽着闻人诀衣领,将人衬衫一股脑的往下剥,可因为下面还有扣子未解开,这么一撕扯,场面顿时变的很香艳。 从人手中将自己衣服扯回,闻人诀干脆脱掉。 白檀呆愣,看他肌肉横扎的上半身,足有两分钟的愣神,而后才伸手虚虚的捂了下自己的眼睛,“你不用跟我这么坦诚相见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 闻人诀今天似乎对这问题很固执。 白檀本想找个话题逃过去,可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看到闻人诀凝视自己的目光。很专注,意味着不容躲避。 不伪装下,他性格开朗,闻人诀甚至说过他脱线......但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的脱线只是他不想面对“险情”时的自我逃避,可现在,因为了解,所以他不敢去试探面前的男人。 想了又想,白檀深吸一口气,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闻人诀点头。 “若我不答应你,我会如何?” 没了之前的小心和唯唯诺诺,白檀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闻人诀歪了下头,沉默了得有二十秒,稍微思考后,他的回答很直接,“目前来说不会怎样。” 白檀抿唇。 闻人诀进一步回答,“我需要你通往星际,所以你的安全在到达星际之前还有保障。” “到达星际之后呢?你会杀了我吗?”明明到了星际后,自己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就算闻人诀很恐怖又能怎样?可白檀就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取决于你的身份和我未来的打算。” 闻人诀很少这般诚恳,不是伪装的,而是完全发自真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身份?未来的打算?” “你知道,任何挡在我身前的人,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解决他们。”衬衫被脱下搭在手腕上,看白檀难得的清冷模样,闻人诀猜想他后面还有问题,干脆从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你,我就和其他所有的人类一样,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特别?”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的喜欢呢?”白檀死死瞪着。 闻人诀摆正脑袋,将烟含进嘴里,深吸一口后缓慢吐出,“我的喜欢,建立在你的同意之上,否则,它就一文不值,随时可以作废。” 眉头完全打结,白檀的语气加重,“你不喜欢我,你并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呢?”闻人诀摇头,“你面前有一份合约,你签了字,它自然是真的,你若不签,它就是废纸。” “......”明明是个歪理,可白檀看闻人诀眸中淡然,就知道人是认真的。 “所以如果我不签,你就会将合约给别人?” 中指点了下烟,有烟灰飘零而落,闻人诀没去看白檀表情难过的脸,他盯着地上的烟灰,似有若无般吐出一个字,“是。” 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白檀盯着闻人诀,下垂的右手微微颤抖。 说不出的失望,让他闭了下眼睛。 闻人诀听到他突然干涩沙哑的声音,“如果我答应了呢?你还会不会去找别人?” “不会,”闻人诀伸手抬起白檀下巴,看人充满复杂的双眼,“身边人一个就够了,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上头。” “所以,你只是缺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不是我无所谓,对吗?” 双眼眯起,闻人诀能感觉出来,身前之人现在很难过。 很悲伤。 不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现在严肃讨论的这个话题。 白檀似乎很哀伤...... “不是你,会是别人,但若是你,就不会有别人。”将烟头扔到地上,闻人诀脚尖碾过,动作快速的换上泳衣,他擦身白檀而过,“好了,你不是要学游泳吗?” 活动着腰肢,闻人诀又甩了甩自己的臂膀。 “等一下!” 背对着他,白檀突然喝了声。 闻人诀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白檀侧过身,迎着转角的灯光盯着闻人诀背影,“你怎么......就连告白都这么让人难过?” 眸子恢复冷淡,闻人诀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白檀一步步靠近,“我的拒绝对你而言,有用吗?” “有用吗?闻人诀!” 因为闻人诀的安静,白檀固执的重复问了一次。 “有用,”扭过脑袋,闻人诀目光深沉,“在这种问题上,我更讲究你情我愿。” “所以......”白檀继续逼近,气势难得高傲,“你觉的我会拒绝吗?” “你不会,”闻人诀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这是公开的交易,白檀,在你正式给出答案之前,主动权,在你手上。” “可闻人诀,这并不公平。”毫无胆怯,白檀第一次在闻人诀面前表现的咄咄逼人。 “我给你时间。” “多久?” “下一份让我感觉有趣的合约出现之前。” 白檀目光颤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人无声在走廊里对峙,待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靠近,白檀才重新睁开眼,只不过跟刚才的样子不同,这时候的他,似乎恢复了跳脱模样。 眼神轻佻的在闻人诀下半身停留,白檀似已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玩笑道:“你都不换泳裤的吗?你要脱光了下水这么没有底线吗?” 322.322:极为不耻 对提出要闻人诀教自己游泳这件事情, 白檀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被直接带往深水区, 圈着腰, 一开始闻人诀确实挺耐心的, 他也很开心的双手双脚扑腾,努力摆出正确姿势。 闻人诀很负责, 一手揽着他腰, 另一手纠正了他的错误动作。 只不过这种好耐心在二十分钟后很快消失, 在悄悄撤手, 看白檀一点没停顿的直接往下沉, 闻人诀在难以理解的情绪后, 表现出暴躁。 猛灌了几口水, 白檀被捞起来后咳的有些猛, 生理性的泪水和鼻涕往下流, 他狠狠瞪了不断放手的罪魁祸首一眼。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冷着脸庞, 大概因为脸上戴着的特质面具不适合长期接触水,这时候看着浮肿了些, 配上那双狭长上挑的睡凤眼, 黑沉沉的, 让白檀所有的咒骂都吞回了肚子。 闻人诀既然肯教, 多少还是说明些态度的。 虽然白檀笨的离奇,他倒也没放弃, 一开始冷淡的很, 后来逐渐有些不可置信又转换为暴躁, 不过到了最后,他似乎从中找到了些乐趣。 白檀呛了几次水,已经产生了恐惧。 水中活动又特别消耗体力,没一会,他就想上去,可闻人诀不让,说他连浮在水面一分钟都办不到。 白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 并不时的注意闻人诀圈着自己的那只臂膀,他怕人又一次无声无息抽离,而后仍由自己坠落到水底,怎么扑腾都呼吸不到空气。 那种窒息感,让他回想起了第一次和某人相遇。一次又一次被按进水中,那种绝望在这时候想起,仍会不自觉颤栗。 存在的怨恨,越想越深。 等到闻人诀肯放他上岸,白檀依旧用满是恼怒的目光,紧盯着闻人诀不放。 “真有意思,他居然这么快就放开了之前您给他的问题,不知道他的这种脱线是天真,还是.......”维端不说了。 闻人诀换衣服很快,白檀比他墨迹多了。 跟初识的态度不同,这时候的闻人诀表现出了耐心,安静的靠墙抽烟。 白檀穿好衣服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有点小感触,觉的自己曾经受的那些罪总算没白熬,多少这人对自己有了些改变。 走到闻人诀身前,他昂着脑袋不说话。 闻人诀抽了两口烟就垂下手闭目养神,可白檀走过来的动静不小,他当然注意到了。 睁开眼,视线下落,看到的就是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你怎么?”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景象了。” “哦......”不用多回忆,闻人诀侧了下头,“你对水很排斥,是因为那次?” “不知道......”白檀撇开视线,咳咳两声,“反正阴影挺大的。” 学了一下午,结果还是不会,说是对水的恐惧,不如说是自己笨。 白檀不想看低自己,可是今天下午有个孩子在他附近学的游泳,他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可以独立游出十数米了。 真是见鬼! “不管怎么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闻人诀挑眉,一声不吭的往上卷起自己的袖子,而后将手伸出。 白檀“你干嘛?”的同时低头去看,而后就没了言语。 闻人诀结实的臂膀上,全是他抓出的红印子。 几乎在看到这些红色伤痕的同时,白檀被迫回想起了自己今天下午的丢人模样,死死抱着闻人诀不放,在人刚告白要求自己做他恋人后,他居然,恬不知耻的,缠在人腰上喊不要放开我什么的...... “啊啊啊!”双手捂上头,白檀开始后知后觉的羞耻。 闻人诀背靠着墙壁看他模样,慢慢的嘴角上勾,往白檀身前探去,凑在人耳旁,轻声道:“还有胸口上的爪印,你看吗?” “不要以为告了白你就可以对我耍流氓!”白檀义正言辞,试图稳住气势。 跟闻人诀相处久了,他几乎不用通过语言,仅从人身周的气息,就能大致判断出闻人诀的情绪。 如今这男人的放松自在,他能感觉出来。 “晚上还回去吗?”闻人诀先向外走。 白檀背着手,两跑一跳的跟在人身后,“不回去了,他们晚上也不在。” 学院也就一开学管理的严格,现在,只要有进出的学生证件,几乎没有人管他们的去向。 复兴城如此繁华,很多学生都是外地来的,在最初的谨慎过后,很快交了朋友,各自玩开。 “那就先去吃饭。”闻人诀步子大,就算刻意放慢,白檀追的还是吃力。 “好,我很饿了。”活动了一下午,光喝泳池里的水了,白檀现下只觉的两眼冒黑星。 闻人诀不再说话,带着人走了百米停在街旁,看着来往车辆,目光落在白檀身上。 白檀落后了点距离,正气喘吁吁,“我怎么感觉你走路更快了?” 对他这个未吞噬晶核的普通人类来说,地球人类的身体素质和各方面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 闻人诀并无急躁,等白檀跑到跟前,他右手抬了下。 白檀好奇的左右打量,正想开口问干吗突然抬手,一辆黑色的轿车就离开了车流,准确停在二人身旁。 眨巴着眼睛,白檀有些惊讶,闻人诀却越过他坐进了车子。 跟着坐进去,白檀在探头打量过副驾的亲卫和开车的男人后,困惑不已,“他们怎么在这里?” 要说碰巧,不可能吧...... “白随主,我们一直等在外面。”看闻人诀久不回答,副驾的男人主动出声。 白檀“哦”了声,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的体质本就不怎样,一个下午激烈运动,现在坐到车里,开始犯困。 泪眼迷蒙的低着头,他本想等吃了再睡觉,可是路上的安静,让他的睡意无法控制。 闻人诀半垂着眼,心中思索事情。 身旁轻缓的呼吸声传出没一会,白檀的脑袋就蹭上了他肩膀,双手也自然的跟上,缠绕抱紧他胳膊。 因为白檀的这突然动作,闻人诀不得不停下思考,他扭头盯着人熟睡的脸庞看,心识中维端感慨般出声:“我一直以为他很蠢笨。” 闻人诀动了动身子,让白檀靠的更近一些。 维端继续感叹,“可现在看来,他很聪明,他明明习惯了您对他的特殊和保护,却一直以懵懂天真和跳脱,回避了需要他付出和面对的部分。” “您说,这是他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不懂?” ...... 白檀在来地球之前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就算后来和闻人诀一起睡觉,但对方的安静,几乎让他感觉不到存在。 可是到了复兴学院,一个房间睡了四个人,尤其当中还有个打呼的,这就有点折磨了。 这么些日子他也没能习惯,最近同舍的那帮家伙又开始早出晚归,几乎每次都能将他从梦中吵醒。 车内的安静,让他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并且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车辆停在火蝶门口,闻人诀从车里离开后,白檀直接歪倒在座椅上,可就是这样的动静,居然也没能把他惊醒。 两个亲卫先后下了车,跟门口来迎接的亲卫四目相对,一行人安静站了会,面朝下倒在座椅上睡觉的白檀,动都不动。 闻人诀双手插兜,原地站着活动了圈脖颈。 他都没有动作,一旁站着的火蝶服务生跟亲卫就更不敢有催促,就算后面过来的车子,已经停成了长龙。 白檀睡得舒服,闻人诀探身将他抱起时,他本能的睁了下眼睛,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嘟囔了句含糊的话,又迷迷糊糊睡去。 闻人诀心情不错,在成功得到火蝶后,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将白檀横抱在怀,他没顾忌周围人小心翼翼窥探的目光,直接走向火蝶大厅。 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因为晚上突然有了安排,他懒得再把白檀带出去。 一扇大门,隔离出的就是两个世界。 门外是路灯刚亮的安静夜晚,门内是众生癫狂的喧嚣宴会。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台上客人撕心裂肺的歌唱,让甜梦中的白檀立马就崩直了身子。 闻人诀顺从他的挣扎,将人放到地上。 白檀双眼迷茫,呆愣愣的环视了圈周围环境,傻张着嘴,神情痴呆。 闻人诀微微笑着,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这时候打量白檀,似乎能看到人浑身炸起的毛发。 太无辜了。 可也,太有趣了。 笑意很明显的出现在他眼底,白檀好不容易回过神,刚想开口对闻人诀说什么,热闹的舞厅中,突然有个中年男人从楼梯的方向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闻人诀大腿。 哀嚎的求饶声,伴随着男人猛烈撞击地面的动作。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儿子,他还小,他不懂事,他真的还不懂得怎么伺候您,求您放过他吧......” 一脸呆萌的白檀速度换下脸上表情。 黑漆漆的眸子中闪现出激烈的内心情绪。 逐次从“哈?震惊”到“你这个禽兽”...... 最后当然是,愤怒。 “让人发指!”摇着脑袋,白檀故意向后退出一大步,以此跟闻人诀拉开了距离。 舞厅看场的帮派成员最快赶到,在白檀极度不耻的目光注视下,看到了帮主那张冰封的脸。 323.323:天大消息 虽入主展翅帮有段时日, 但火蝶这边闻人诀来的次数不多。 眼下这个抱着他大腿不住磕头的男人,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舞厅哄乱, 这处的动静未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闻人诀目光很快从男人身上收回,落到身前三步处的白檀脸上。 对方睁圆了的双眼中, 外露的情绪很分明。 白檀在, 幸灾乐祸。之前的指责分明没当真, 而煽风点火看自己小小的错愕才是真。 会被中年男人抱到腿......确实是意外, 刚才看着白檀走神, 人冲过来时, 他的反应慢了些, 但没有将人踹飞终究还是察觉出来人并没有恶意。 看场的小弟反应还算机灵, 闻人诀等他们将男人制服, 上前面无表情拎过白檀,下巴微抬, 两个强壮的展翅帮小弟很快拖起被他们打了两拳的中年男人跟在后头。 上了三楼专门为他休息而留出的房间,刚开门, 里面就传来了诱人的饭菜香味。 白檀被闻人诀半拎半夹着上楼, 没敢有太大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刚才幸灾乐祸嘲讽的嘴脸太过明显, 这时候能不惹闻人诀就不惹吧,没见刚才抱腿的男人已经被打的嘴角出血, 如今正被如死狗般拖上来。 看着就疼......前车之鉴, 他要见好就收。 “你先吃饭。”脱下外套, 闻人诀看都没看白檀一眼,松了手,径直走向居中的单人沙发。 白檀在原地站了会,看男人被粗鲁扔到闻人诀脚下,房间内又接连走进了好几个脸庞黑沉的男人,看着就凶神恶煞...... 默默叹息一声,他有些犹豫......扭头看一眼旁边小桌上摆好的精致饭菜顺带又回忆了下闻人诀残暴时的手段,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小桌前,老老实实坐下拿起筷子,专注吃东西,努力将自己排除在外。 闻人诀对身前跪着的男人不感兴趣,对方身上有晶核气息,不过很弱,是个连异能都没能提纯出的废物。 但男人刚才口中的话,却让他起了兴致。 要是没记错,他并没有问谁要过儿子。 低声哭泣求饶不止,就算牙齿被打落了几颗发出的声音很是含糊,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依旧用他布满老态的脸,恳求的盯着闻人诀。 “什么人?”后仰了上半身,闻人诀开口问,目光示意的却不是地上还在求饶的男人,而是一旁走到身后的安顺等人。 自从火蝶买到手后,展翅帮的总部就暂时挪到了这边,占据了三楼一整个楼层,除却出去办事情的高层,今晚还在帮里的,都已齐刷刷站在了闻人诀面前。 堂主级别的先彼此对望,而后又都纷纷低头去认真打量中年男人。 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慢慢投向了站在另一边的中高层们。 左腿架上右腿,闻人诀半歪斜着身子,目光深沉难明。 要说起来也算展翅帮的这些个堂主倒霉,本以为帮主今晚不会到火蝶来,他们有些放松,正聚在一个房间打牌呢,谁知楼下就报上了这么个消息,说是帮主过来了,才到大厅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了大腿。 这还了得? 一群人慌了,站着还未来得及讨论怎么办,又听说帮主将男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安顺等人知道肯定要受罚,一个个的灰土土脸赶往闻人诀房间。 小心偷瞄着,可惜帮主的脸色太过平静,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轻微的交语声响起,闻人诀单手托腮,摆出了耐心等的架势。 他这模样,让一众摸不清他心情的堂主们更不安了,安顺咬咬牙,看帮主一个字没有,他斗胆喊了外面的人进来,说是让大厅里看场子的几个管事头头马上上来。 他们这些个堂主加之身边心腹都认不出房中男人,也许要试试下面人。 中年男人大概是被吓到了,嘴里反复叨咕的尽是些求饶的话。 还因为脸上受伤,说的很是含糊。 能够做看场子的管理,那必然是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且大多拥有不凡的交际手段。 安顺的决定没有错,四个看场管事上来后,其中一人不过看男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老宋皮。” 安顺激动,小心翼翼观望了眼帮主脸色,尽量平静道:“你给我们大家说说。” “是。”络腮胡管事很兴奋,他对自己有了这么个表现机会很珍惜,很是详尽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一屋子里的人听的认真,待几个管事下去,安顺身后站着的鹤堂堂主忍耐不住,上前狠踹了男人一脚,怒骂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我们展翅帮的地盘上蹦跶,还惊扰到了我们的帮主。” “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被叫做老宋皮的男人一点也不在意人踹自己胸口的那一脚,翻身倒地后又很快爬起,“我真的还不起你们的钱了,我都输光了,可是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呜~” 嘶哑的哭声拉长了音调,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白檀坐在角落吃东西,因为这动静和房内气氛,夹菜的频率都低了。 不自觉的,他抬头看了眼,而后面色就很难看。 同在一个房间,刚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要说现在跪着一点尊严都没有,鼻涕眼泪横流的男人其实并不值得他可怜,这人也是黑路的,不过是在其他帮派,因为喜欢斗兽压彩,将钱输了个精光,这还不罢休,他跑到了展翅帮借钱,借的还是高利翻滚的钱,再加上一直赌一直输,最后居然红了眼睛,把儿子给抵押了出去。 昨天他那个还在学校读书的儿子就因为他还不上钱被展翅帮的人带走了。 一直在磕头,额头早有血迹渗出,老宋皮像是溺水求生的人,抓着房内堂主们的脚,一个个跪过去。 可惜房中这些全是心狠手辣的暴徒,没有人会同情他的眼泪和后悔,老宋皮每每抱住一个人的腿磕头,迎来的只能是使出全力的一脚。 可他就像不知疼痛,一个人踹飞他,他就磕头到另一个人脚下,重复这个徒劳无用的动作。 右手握着的筷子还没放下,上面夹着的菜却已松开,白檀吸了下鼻子,轻轻咬住自己下唇。 一排站着的堂主,老宋皮将每一个人都跪过,只是到最后,他没能得到一个字,反而因为殴打不断咳出血。 摇晃着,他努力直起身子,迷糊着眼睛又爬回闻人诀脚下。 只不过无法去伸手抱住,闻人诀的身侧站有亲卫,老宋皮相信他若是敢再进一步,那两个男人一定会当场将他脖子扭断。 “求求您了闻帮主,您身边已经有了这么个美人了,我儿子您真的看不上,他还有很好的未来,他很能干,他吞噬晶核成功了,未来一定能给您卖命。” 老宋皮这人混了半辈子,吃喝嫖赌抽就没不会的,意外得了这么个儿子,一开始没用心,后来发现儿子比他有天份多了,小小年纪吞噬晶核成功,他便花了大力气将儿子送进学校。 虽不是复兴学院,但出来后一定比他强。 可惜的是心魔作祟,他爱上了斗兽无法自拔,一时糊涂居然搭上了儿子。 这段时间他什么办法都想了,可就是没能凑齐钱,展翅帮的这个新帮主好男色,还养了个复兴学院中的学生,这事情黑路上有心打听就能知道。 老宋皮听身边胡混的说,展翅帮要他儿子,为的就是将他儿子送上帮主床榻。 作为玩物会落得什么下场?老宋皮见多了黑暗污浊,他很清楚,那是想死不能死的屈辱折磨。 白檀清楚眼前这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可看人绝望挣扎不肯放弃,多少他的心情还是受到影响,手中筷子放下,他虽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然露出不忍。 直到“美人”二字唐突钻入耳。 脸上的不忍破碎,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忽的心虚扭头,在发现背后只有墙壁时,他又尴尬的抬头看房顶。 天杀的,这人说的不会是他吧?! 闻人诀从进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眼角眉梢带着冷意,从始至终除了“他是谁”三个字,就再没发出声音。 人的磕头求饶,哀声哭泣,他都似听不到,幽深目光似凝聚似飘散,毫无焦距的落在某一点上。 他这模样让房中人胆寒不已,除却角落里一直在“嘎嘣”吃的白檀。 人慢慢停下了筷子,闻人诀不用看,通过细微动静能听出。 他原像樽木雕似的没有动作,直到听中年男人说出那句话。 白檀肯定也听到了,但不知心情如何,大概是太过紧张碰到了碗筷,发出清脆声响。 角落里的那点动静,房内绷紧了心神惧怕闻人诀的堂主们无暇顾及,可歪斜着身子状似散漫的闻人诀却侧头,目光瞥过角落又转回。 身前老宋皮忽然停了哀求,压低嗓门神秘兮兮道:“只要您答应放了我儿子,我就卖给您个天大的消息!” 324.324:石碑碎片 闻人诀眯了下眼睛, 柔声细语的“哦?”了声。 老宋皮神情紧张, 明明房内除了他就全是展翅帮的人, 可他仍就做出了观望的样子, 似怕被其他人听到。 闻人诀并未在意,毕竟对方的身份在这里, 云海帮中的小喽喽, 就算意外知道了点消息, 能有多大? 不过是觉的男人现在的样子有趣, 他才出声询问。 之前的哀求很真切, 对所谓的儿子也应该很在意, 可, 是什么消息呢?居然让这个男人不到最后一步都不愿意说出来? 若不是看他们一点松动都没有, 这个叫老宋皮的男人应该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 想着能够死守这个所谓的大秘密。 “闻,闻帮主, 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消息真的很重要,您能答应放了我的儿子吗?”哭声哭调惹的房中人心烦,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 安顺先忍不住了, 上前狠踹了男人一脚, “你废什么话!先说,否则不只是你儿子, 就连你这条狗命都得保不住。” “可是......”老宋皮咬紧牙齿, 又一次爬回闻人诀跟前,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筹码,他希望能够得到一句保证。 闻人诀摆正脑袋,却是慢慢向后仰去,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房中人紧张,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老宋皮顾不得擦自己额头上流下的血迹,可怜兮兮的盯着闻人诀脖子看。 暗红色的单人沙发因为上面人散漫的坐姿发出“咯吱”声响,闻人诀脑袋后垂着,睁眼又闭上,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下轻点着沙发皮,在周围人小心的呼吸中,淡漠开口:“只要价值对等,我便会放了你的儿子。” “谢谢,多谢闻帮主。”老宋皮如蒙大赦,感激的不断磕头,鼻涕混着眼泪,看着十分恶心。 闻人诀活动了下肩膀,双臂伸展着忽的坐直身子,睨视着地上跪爬的男人,冷喝:“我耐心有限,说!” “是是是,咳咳,”老宋皮很激动,忙整理了下心中语言,快速道:“上上个月,我跟帮里的管事们一起出去做单生意,可是中途碰上了帮主,当时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还受了伤,让我们放下手中事情过去接应,当时我就很好奇,我在帮中多年,从没见过帮主当日的脸色。” “后来回到帮里,帮主也没让其他人过来卸货,只让我们搭把手,我搬的时候看到箱子里有晶核光芒散发出来。” “你要说的秘密就是你们帮主在走私晶核?”安顺身旁有展翅帮的堂主开口嘲讽。 “不,不是。”老宋皮很紧张,贼眉鼠眼的左右观望,他这番动作,倒让一开始本没在意的房中人不知为何,呼吸慢慢粗重,似被他所感染。 “恰巧当晚跟着帮主出去的人中就有跟我关系要好的兄弟,本来他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但是后来有一晚我们在一起喝酒,都喝多了,我就说起了之前的事情,我说我们帮主能力强悍,我们云海帮又什么武器都有,不过出去交易趟晶核,怎么帮主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宋皮说着停下了,压低音调,“我那兄弟真的喝多了,他听我那么说,当场就瞪圆了眼珠子,拍桌大骂......” 还真有点说书的感觉出来了,安顺不自觉的跟着压低声音,好奇道:“骂什么了?” “他骂,屁咧!好不容易把剩下的人杀光,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他妈的就是一块破石头!” 闻人诀从人说第二句话开始就从裤袋里掏出了烟,从中抖出一支,没有点燃,就夹在手中把玩。 老宋皮先前说的话,他都半垂着眼睛状似没听到,可是最后那句“破石头”从对方口中出来时,在他五指间活动着的烟立马卡住。 白檀看老宋皮总算没再挨揍,轻轻吐出口气,在走上前和坐下之间犹豫了会,再看闻人诀侧脸对着自己,轮廓陌生,他抓了抓自己手指,还是重新坐下。 拿起筷子,白檀目光全在闻人诀那边,倒没去听他们说什么,他只怕自己在这边吃着东西,那边忽然就有人掉了脑袋,到时候怕是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让他以后都别想吃饭。 云海帮是复兴西区目前最大的帮派,闻人诀若想要在西区的黑路上呼风唤雨,那就必须先铲除对方。 只不过当前对展翅帮来说,要去问鼎西区的黑路还太早,这段时间虽然在老鼠的指挥和配合下,快速的吞并着周边帮派,但要和云海帮这样的大型帮派相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老宋皮继续说着,他看不出面前坐着的展翅帮帮主已经变了神色。 “我听我那兄弟断断续续说的,加上我自己猜的,肯定八、九不离十。”老宋皮自认没什么本事,可加入帮派多年,很多该知道的潜规则都知道摸清,帮里许多事情,他虽然没有权限加入和抉择,但其实心中多少知道一些规律。 “帮主他们那晚原本应该是去郊外跟人交易晶核了,后来回城的时候碰到了两帮人在拼杀。” “拼杀?”闻人诀从沙发背上离开,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弯了腰去看老宋皮,温和道:“为什么拼杀?为你之前说的那块破石头?” “对,没错。”看闻人诀终于起了兴趣,老宋皮很兴奋,他就怕自己的消息对面这位不感兴趣,到时候更怪罪自己和儿子,这时候听人主动开口询问,就证明他说的话确实拥有价值。 “那两帮人特别厉害,听我兄弟含糊说的,没有用什么会发出动静的武器,全是赤手搏斗,但是异能高级,陷坑起山的,看傻了他们。” “本来他们不准备久留,但是帮主看出来他们是在抢夺什么东西,决定还是先躲起来观望,帮主一开始也没想着能够得到什么,就是看到这么厉害的异能者在互相厮杀,好奇而已。” “可是到后来,看两伙人越打越激烈,很多都同归于尽了,帮主才兴起了渔翁得利的心思。” “他们就耐心的开始等,到后来,其中一帮人果然死光了,另一帮人因为对方最后的反扑也死了不少,帮主就在这时候带着我兄弟他们冲了出去,把剩下的人团团围住,听我兄弟说,最后一个活着的男人突然长出了翅膀想要飞走,好在我帮里有三个风系异能者在,还因为对方之前拼杀受了重伤,才能将对方从空中打下来。” “突然长出翅膀?”白檀刚勉强自己吃了两块肉,腹中不再那么饥饿,因为房中的血腥味,他早就没了食欲,在角落里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忍住走了过来,在听到老宋皮的讲述后,因为好奇,插嘴问了一句。 他的突然出声,让房中几位堂主齐刷刷投注过去视线。 白檀觉的尴尬,低了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突然说话。” 闻人诀还盯着地上的男人,压根没在意到白檀。 老宋皮说着也觉的稀奇,“我兄弟说了,跟鸟人一样,双手消失了,变成了翅膀。” “会是异能吗?”安顺问身旁的同伴,“变身系的异能,不是有人提出过这种可能吗?” “但是没有出现过。” “你们忘了那个女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鹰眼被杀死的当晚,这房中也有人亲眼见到过平羽的变形。 闻人诀沉吟不语,心识中,维端凝重道:“主人,寒鸦不渡。” “另一伙人呢?”闻人诀完全睁开眼睛。 若不是大概猜测到两边人的身份,云海帮的帮主不至于如此小心。 老宋皮吞咽了口唾沫,往前又跪爬了几步,这次没有人再阻拦他,额头贴上闻人诀脚背,男人颤抖着嗓音吐出两个字,“圣鼎。” “唰!” “啊......” 衣料摩擦声和惊叫声同时响起又生生止住。 闻人诀两手交握到一起,下巴微微上抬,语气缓慢的又问了句:“那块石头,你知道具体的样子吗?” “听我兄弟说,是块破裂的石碑碎片。” 325.325:暗下博弈 “难道会是神碑?”维端激动, 急促道:“主人, 我们必须从中插手, 不管这石碑到了圣鼎或是寒鸦哪一家手上都是不行的。” 闻人诀“嗯”了声, 却是没有维端想象中的兴奋,低下脑袋, 他单手支撑着下巴, 目光飘散。 维端不安, 试探般叫了声:“主人?” 闻人诀忽的抬头看老宋皮, 出声肯定, “你的消息很有价值。” “那?”老宋皮高兴的双唇颤抖, 一个劲的吞咽自己的唾沫。 闻人诀温和, “我会放了你的儿子。” 起身离开沙发, 没去看老宋皮欢呼举起的双手, 闻人诀到书桌前伸手提起桌面上的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另一手按了几个键,电话另一头很快被人接起, 闻人诀嗓音冷淡, “地下室里的女人, 撬开嘴了吗?” “哦?”夹杂稍许意外, 闻人诀眼角流露出的目光很是渗人,可跟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之意不同, 在说下一句话时, 他的嘴角轻轻上勾, 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拿去套话看看......” 握着话筒侧过身,背靠上桌沿,闻人诀目光投注到流了一脑门冷汗和血水的老宋皮身上,语调悠长,“你问她,之前可是为了石碑碎片而来,”不知道电话对端的人说了什么,闻人诀低笑了声,不时应上一声“嗯”,最后挂电话前又吩咐道,“得到任何确切消息都要马上来报我。” “闻,闻帮主?”老宋皮撑着双臂起身,脚步跌撞的追上前,眼巴巴瞅着闻人诀,有些犹豫道:“那个......这个消息既然有价值,我把它说出来帮主一定不会放过我,这复兴城我肯定呆不下去了。” “嗯?”闻人诀挑眉,看人扭捏样子,神情和缓了些,“有什么尽管对我说就是了。” 看他神态变化,讲话语气也较为平和,再没有之前冰冷万分的杀神模样,老宋皮心中起了别的心思,虽然说,他说出这个消息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但现在......看这展翅帮帮主的样子,自己知道的这个秘密一定很值钱。 不管怎样,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云海帮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而若离开了复兴城,他带着儿子又要以什么谋生? 不如趁这个机会......要上一笔钱。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可怜可怜我们父子,给我们一笔钱,我保证,一定马上离开复兴城,并且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见过您。” 闻人诀“哦。”了声,似明白过来,单臂撑着身后桌子,神情看不出不悦,中指一下下点着红色桌面,等到老宋皮心中起了寒意,方才微笑着出声:“我会信守自己的承诺,送你儿子离开复兴城,并且给他一笔足够安身立命的钱财。” “谢谢,谢谢闻帮主,您真是我的贵人,感激您......”老宋皮又一次跪下,脑袋磕在闻人诀脚尖前,谄媚道:“我以后一定让儿子前来报答您,他很有天份,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 他继续絮絮叨叨,言语因为激动而混乱,老宋皮没想到因为一个消息,自己不但能够摆脱欠款救了儿子,还能因此捞一笔钱财远走高飞,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为此他很感激身前的年轻帮主,满嘴说着感恩报答的话。 闻人诀脸上笑意持续,撑着桌沿的手拿下,微微抖动,袖口有枪支滑落,被他握在手中,缓慢将手抬起,他右手握着的黑色小巧□□,隔空对准了身前两步处,还在不断磕头的男人。 一屋子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除了白檀,其他人不是面露笑容,就是不屑的发出哼声。 白檀不知道闻人诀跟人莫名其妙的谈了些什么,但看地上男人的模样,很激动,很感恩,甚至还在不断的对闻人诀磕头。 可是闻人诀...... “但是啊......”闻人诀拉长音调,声音虽不高,却让老宋皮马上停止了絮叨,“我没说过你能活,对吧?” “什么?您是......”老宋皮面露不解。 “砰!” 子弹射出,近距离下鲜血迸溅,染红了持枪人衣摆,将手中握着的枪支扔到桌面,闻人诀“啧”了声,厌恶的擦去手指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液。 房中人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安顺自然的招手吩咐护卫过来将人尸体拖出去,只有白檀,身子虽然没动,可脸庞瞬间就白了。 明明得知了神碑可能的下落,但主人的情绪却不高,甚至还有些暴躁。 为什么? 维端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主人,您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主人融合神眼的过程本是个漫长的煎熬,但是,这成神的路上不是没有捷径,只要九碑重新合一,那么主人就能够少去千次相融时的痛苦,让自己直接到达另一个层面。 “假设那块石碑是神碑碎片,那么就说明了一点,圣鼎和寒鸦已经知道了神碑的存在,又或者,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才会私下争夺。” 闻人诀确实在不悦,在恼怒,甚至感到厌弃烦闷。 但这些情绪并不是因为他被圣鼎和寒鸦先发制人,也不是因为老宋皮,而是因为......这让他恶心的“命运感”。 多少年前,因为这块石头,这颗星球上的种族厮杀争夺到灭亡,多少年后,自己重新打开封锁的链条,结果......毫无牵扯的新种族,慢慢的,还是被引导上了先前的轨道。 如今的地球,新起的权贵,又一次要为这块神碑而动。 虽说战争总因为各种条件促成才会发生,但这隐隐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魔咒”,真的没有种族可以逃脱吗? 他步步算计到今天,难道是为了成全一个宿命轮回说? 闻人诀心中阴沉,可不妨碍他心识中继续对维端分析,“圣鼎和寒鸦在争夺神碑碎片,我可自动理解为他们双方手中或许已经拥有了其他的碎片。” “您这么猜测没有错,”维端也在思考,“寒鸦如果得到的真是亚人的传承,那么他们会知道神碑的秘密就不奇怪,可是对于神眼,他们知道的一定不多,就算在我们那个时代,亚人也是没有资格知道过多成神的隐秘的。” 九块神碑一直被保管在拥有不同信仰的神裔族群中,亚人就算同属一个世界,也无法窥探太多。 “至于圣鼎,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我们就不好擅自猜测了。” “可是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趁着这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先夺下这块神碑。”维端给出建议,若是它能够在闻人诀面前拥有一定的决定权,这时候必然会强势下命令,可惜它不能。 闻人诀想的比它复杂。 瞥过地上血迹,闻人诀抬目一一扫过房中众人,老宋皮已经被拖出去了,杀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刚才......”没理会白檀的表情,闻人诀目光深沉,踏步过地上鲜血,靠近安顺等人,“有人提到了那个变形的女人?” “帮......帮主,我......” 之前出声提醒大家的堂主“咚”的一声跪下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看帮主现在森冷的目光,男人明白自己一定说错了话。 闻人诀瞥过下跪的男人,继续往前走,“那女人真正的背景身份,只有死去的鹰眼知道,可是今晚你们也听到了,老宋皮提起了那两伙人中的其中一伙人也具备变形的能力,那么,我们不妨猜测,平羽跟他们有关系,我知道你们中不缺聪明人......” “鹰眼死掉的当晚,那场打斗,我喊出过寒鸦不渡四个字,你们也都看清了女人身上的刺青,怀有猜测的,应该不只是一两个人吧。” 闻人诀语调幽幽,“我无意隐瞒大家,我的猜测和你们中大部分人相同,那两伙人中,有一伙应该就是寒鸦不渡,不管你们心中在今晚之前各自打着什么小算盘,但今晚之后,你们要是想活命,就得封严了自己那张嘴,老实听话。” 闻人诀停下来,细长双眸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落在安顺等人头顶,“寒鸦不渡对待忤逆过他们的人是何手段你们心中清楚,我们没有人可以逃离干系,包括你们的亲人,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希望你们心中有数。” “日后定遵帮主令!” 安顺等人,包括房内站着的护卫,全数跪了下去,大声保证。 都不是蠢笨之人,为了保命怎么做才最妥当,已经不需要闻人诀继续威胁。 别管之前是谁出手伤害的平羽,这笔账一定会被记在整个帮派头上,若平羽真是寒鸦不渡的人,那就代表这个风波,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心中惶恐,但走到今天这步,他们无疑被绑死在了闻人诀身边。 再有异心,若秘密泄露,就会一起送葬,到时候不只是他们,以寒鸦不渡过往的手段和作风,他们的亲人,就算跟他们有过关系的朋友,怕都不得好死。 白檀凝望着闻人诀,默默后退。 垂于身侧的双手无声捏紧又松开,瞳孔之中浮上恐惧,但随着房内众人的山呼,慢慢替换为不在乎。 326.326:来放纵啊 闻人诀情绪不高, 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 可房内人就是能够感觉出来。 白檀这时候肯定不会上前说话, 他留意着房内其他男人的表情, 发现他们大多弯着腰,屏气凝神,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神眼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闻人诀的心绪, 近段日子以来, 他体内的神眼能量并不安分, 和维端也有讨论过, 但都没有个具体的说法。 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 他本想留出一些时间在复兴站稳脚跟, 但寒鸦和圣鼎的逼近, 远比他之前想的要复杂。 这两个大型王域表面还算太平, 但私下里居然已经开始各种争夺。 对神碑,他们两边又具体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都是闻人诀当前头疼的事情。 若知道神眼的存在和更为详细的一些内幕, 是否会联起手来先铲除自己这个“新神”。 异类在同族间,总是不受欢迎的。 或许, 是时候让王域那边的人开始行动了。 琢磨着全盘大事, 闻人诀一时想的入神, 身上气息多少有些阴沉, 房内人全数绷直身子,唯恐惊扰到他的思考。 “诀。”白檀走上前, 神情看着还算自然, 眼角眉梢带着稍许的厌恶和不满。 闻人诀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上, 视线低垂,右手把玩着从腰间抽出的幽蓝匕首,眸中全是沉思。 “嗯?” 头虽没抬,但他还是出声询问。 “这房间刚死了人,血腥气很重。” “嗯。”漫不经心的回答,加之掌心越转越快的匕首,白檀看也知道人还在想自己的事情。 但他实在受不了房内的气氛,靠近书桌,白檀放轻声音,“我想出去。” 闻人诀沉默。 倒不是不让白檀出去,只是他思考着商会建立方面的详细,和该抽调哪些人过来,心思过于专注。 “诀?”白檀催促一声。 闻人诀掌心转着的匕首顿住,慢慢抬起头,“你以后晚上不必再到学校去。” 这是通知,而非商量。 白檀听的出,所以他蹙眉,“为什么?” “黑路上的消息传的比我想的快。”若非老宋皮说起他养了个复兴学院的玩物,他都不知道在西区的黑路上,自己跟白檀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的这么广。 现在展翅帮是多事之秋,吞并各方帮派正是残酷之时,白檀身边是放了两个亲卫没错,但夜晚脱离保护太久终究是个隐患。 以前在王区,他是故意将白檀扶到那个位置上,让所有对自己不满却又发作不得的势力和人将白檀视为自己的弱点而动手,但现在,闻人诀希望让自己少些麻烦。 “我不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帮派老大,但是,你又限制了我......”白檀叹气,“我以为我能自由一些时日,在星......”话题戛然而止,白檀哭丧着脸,恹恹道:“我知道了。” 闻人诀起身,伸手摸了摸白檀脑袋,温柔道:“谢谢你的配合。” “有奖励吗?”刚还垂头丧气的人瞬间精神了,顾不上头顶抚摸的手掌,直起脖子。 闻人诀怔愣片刻,“你说。” “换你一次不动气吧。” “什么?”手已经从白檀脑袋上拿下,闻人诀微眯着眼睛打量白檀脸上突然生起的光彩。 “下一次你要是准备对我动气,就抵消一次。” “.......”闻人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归结起来大概可以称之为无话可说,“哦。” ...... 房中之人撤了个干净,白檀跟着几位堂主先去休息。 维端在门关上后,让天眼显形出来,“白檀这人现在看来真是有趣,他在您的身边,还能如此善于抓住机会为自己创造条件。” “虽然这些所谓的谈判和条件都让人觉的幼稚和啼笑皆非......” “但他是无害的,不仅无害还很有趣,您是这么觉的吧。” 地上沾染血迹的毛毯被随后进来的仆从撤换掉,闻人诀一个人坐在书桌后,也不看书,就那么睁着眼睛盯着浮空的天眼,除却维端一开始的几句自言自语,房内安静的让人觉的没有活人的气息。 老鼠是后半夜来的,就算在展翅帮如今的总部,他依旧遮掩的严实。 闻人诀眼珠转动着看向门口,又随着人的走进关门而转回房中。 房内仅亮着门口的一盏小墙灯,男人坐在大红书桌后,气息微弱到没有,脑袋没有移动,眼珠子却奇异的盯死了他,这种场面,不管谁来都会感到瘆人,对闻人诀的古怪,老鼠早有心理准备,神态表现的非常自如。 “主上。” 下跪行礼,动作更是无可挑剔。 沉寂了许久的房间终于传出闻人诀的声音,“问出了?” “是,平羽这女人嘴很硬,各种刑罚她都不吭声,我打的人混沌之时用您告诉我的消息给套出来的。” “说说。” “是。”从地上站起,老鼠没敢直看闻人诀,微低着头,他整理了下言语,“她是寒鸦不渡的人,这次过来是要追踪创世之碑的下落。” “创世之碑?” “应该就是您得到的消息中,现在被云海帮私藏的那块石头。” 老宋皮在房中说的话,已经有人整理告诉了老鼠,配合从平羽口中套出的,他分析出这么个结果。 “她有说别的吗?” “因为受到一些刺激倒是说出两句,寒鸦不渡的高层间一直有个传闻,说创世之碑乃地球之魂灵,得到它,就能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成为真正的主宰者。” “圣鼎呢,他们又为何要追逐这块石碑?” “这个平羽也不清楚,但从我掌握到的一些信息来看,圣鼎一直以来都对寒鸦不渡充满防备,这块石碑的碎片既然在东大陆,不管他们清不清楚当中传言,都不会让寒鸦不渡轻易得到它。” 两块大陆虽还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私下里早就风起云涌,你争我夺几次较量过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将幽蓝匕首抛起又接住,闻人诀大步到开关前,伸手打开了房内全部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老鼠本能抬手遮挡住眼睛,等他稍微适应光线后睁眼,发觉主上已然站到自己身前,仅一步的距离。 强制自己后退的欲望,老鼠平静道:“寒鸦不渡对这所谓的创世之碑如此势在必得,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两个大型王域争夺一块石头,伤亡惨烈,可居然还把东西给弄丢了,他们目前应该还没弄清楚石碑究竟是否已经落到对方手中,否则就算云海帮手脚再干净,被查出来也是迟早。” 主上一个大活人,如此近距离的站在跟前,可想而知老鼠的压力有多大。 亏得他心脏强大,才能继续保持淡定,“可随着两方探查的时日增加,发现对方都还在找的话,他们肯定会起怀疑,平羽的到来不会是寒鸦王域的最后一拨人,他们一定是怀疑到了本地势力,展翅帮原来的帮主鹰眼既然能够被平羽找上,一定是之前就和他们有相当的关联。” “属下斗胆猜测,寒鸦不渡还会派出人来,并且,这波人有很大的可能会来联络我们。” 展翅帮虽然换了帮主,但如果之前跟寒鸦有过牵连,那么重新联系上总比扶持新势力容易。 闻人诀转过身去,背对着老鼠又一次抛飞手中把玩着的匕首。 老鼠抬臂,轻轻擦去额头汗液,不动声色的侧转过身子,继续望着闻人诀。 “你说的不错,想来寒鸦不渡的第二帮人,快要到了。” 单手撑上玻璃,闻人诀注视着楼下的街道,“依你看,我们又要做出什么打算?” 老鼠无奈,却又不敢发出抗议,他吞咽了口唾沫,分外怀念起书易和潘之矣,若是两位先生在这里,哪里需要他动这些脑子。 而且,主上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他想要逃离。 “别管那块石头是不是所谓的创世之碑,就说圣鼎和寒鸦都在抢,肯定不坏,我们也得参与参与。” 这说法很是无赖。 却听的闻人诀发出笑声,他一笑,房内死寂气息顿时活泛过来,空气都似重新开始流通。 闻人诀伸手推开了窗户,任由夜风吹灌进来,转过身,他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凝视老鼠,耳旁碎发轻动,嗓音清越,“不如,点把火吧?” 他这样问,细长眼眸因为房内灯光和身后黑暗,泛起邪魅。 327.327:借刀杀人 白檀晚上不能再住学校, 自然就留在了展翅帮中, 因为闻人诀没有过特别吩咐, 安顺便将人安排进了他的房间。 闻人诀后半夜回去时, 白檀已在床上睡的深沉。 心事杂乱,闻人诀没什么睡意, 走到角落吸了两支烟, 听着床上之人平缓的呼吸声, 半个小时后, 他起身到床沿, 无声打量白檀。 已经睡熟的人自然不知道有人站着看自己, 迷迷糊糊的白檀还翻了个身, 半边脸颊枕着自己的胳膊。 闻人诀在床头坐下。 他的动作不大, 却依旧让柔软的床垫往下陷了瞬间, 白檀睡梦中似有感应,胳膊伸出, 同时嘟囔了句什么。 闻人诀没太听清,因为说的人断断续续加上吐词不清, 怕是自己都不明白当中含义, 可白檀自然而然蹭过来的身体却让他挑了眉。 “习惯真是可怕, ”维端不怀好意道, “他现在已经习惯您的存在了。” “这是您要的吗?” 眼睫低垂,闻人诀面无表情的替白檀往上拉了下被子。 右脚放上床, 半边身子靠坐着, 他扭开床头灯, 又探身拿过本书,翻开一目三行的看。 “主人,神眼对您情绪的影响越来越大了,我担心......”维端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后的融合恐怕不只是身体能量的消失,它会不会影响您的识体自主呢?” 中指落在书页上,闻人诀轻轻点着书角。 维端的话他听见了,但他脑中想到的却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 朦胧灯光中母亲怨毒的目光,自己幼小身子被拎起抛飞的绝望......浴缸中少年身体上遍布的伤痕,衰败之前仍旧留有余温的笑意,还有,最后义无反顾挡在男人身前的坚强。 “白檀,”侧过脑袋,闻人诀瞳孔黑沉,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盯着白檀紧闭的双眼慢慢弯下身去,将下巴贴上人额头,喃喃了句,“你能让我明白吗?” “主人,你在说什么?”维端不解。 将书合上随意放到一旁,闻人诀衣服也不脱,径直翻身上床睡觉。 ...... 老鼠能够运行如此庞大的情报组织本身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帮里的事情现今更多的是他在为闻人诀分担。 将白檀晚上留在帮派意味着闻人诀跟人的相处时间又一次多起来,但没两天,闻人诀就觉的心烦。 跟之前在王居不同,白檀到了复兴学院后交了大群朋友,玩的很开,不说那些人主动过来找,就说白檀有时候跟他们出去,回来的晚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休息。 可闻人诀这次的耐心出奇好,除了微蹙眉外,居然没有其他表示。 白檀似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触犯男人的底线,每天一点点的越界又收回,始终保持在闻人诀的“红线”边缘进进出出。 不过没两天,闻人诀就没这个空闲去厌烦他了。 因为,寒鸦不渡的人来了。 跟老鼠猜想的一样,寒鸦不渡确实跟展翅帮之前的帮主鹰眼有些交际,石碑在复兴城的地界离奇消失,平羽的到来正是为了扶持展翅帮,用来为他们办事。 寒鸦不渡王域在西大陆胡作非为,手段残暴恶毒,已经激起了东大陆人民的反感和恐惧,与其说其是一个正常运行的王域组织,不如说是群变态的疯子更为合适。 从上到下,寒鸦不渡信奉的就是绝对的剥夺,对他们而言,顺者昌逆者亡,除却能够加入组织的,其他都是被他们所圈养的家畜牲口,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支配。 平羽算是寒鸦不渡应对东大陆分支中的小高层,创世之碑的下落成迷,她的到来本为追查,可是不但没有任何线索传回去,人还跟着一起失踪了。 这样的意外,自然引起了些注意。 闻人诀在会议室坐着,打量门口走进来的四个男人。 体型高大,但五官平凡,是那种一扔到人群里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对象。 他们的到来自然不会明摆出身份。 闻人诀今天没有去学校,他在处理帮里堆积了半个月的杂事,晚饭也是在自己房间吃的,白檀被朱阁约出去了,正半睡半醒的批阅着文件,底下负责看场的堂主匆匆跑上来,面色难堪的说有人来场子里闹事,还点名要见他。 一般的棘手事情又哪里需要帮主出面。 审视着下属脸色,闻人诀心中已然有数,“你们处理不了?” “他们就四个人,可是我们十多个看场的小弟愣是近不了对方的身,他们还说,您一定会想见他们的......”堂主为自己辩驳,“今晚下面的生意挺好的,我怕动重武、器影响到客人,而且......” “带他们上来。” 闻人诀懒得再听,双脚架上桌子,将文件抛到桌角。 “是你们要见我?”虽然心中有数对方的身份,但闻人诀依旧摆出了傲慢姿态。 对面的四个男人进入房间后,好好打量了闻人诀。 在没有得到他的任何言语前,自顾自坐下。 安顺等其他几个堂主在之后匆匆赶到,看到对方这样肆无忌惮的作态当然不满,一个两个的怒斥出声。 闻人诀倒是冷静,面上的表情相当平淡。 寒鸦不渡的这四个来使相当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从怀中掏出黑色雕刻有乌鸦的令牌,隔空扔给闻人诀。 闻人诀演技精湛,在仔细摸看过令牌后,面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了,架在桌面上的双腿也慢慢挪下,脸上带出了丝小心,“你们,是寒鸦不渡王域的人?” “接下来我们说的话,希望你们好好听清楚,否则今晚这房内,怕是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了。” 四个男人中领头的那位粗哑着嗓音,威胁众人。 闻人诀,包括房内站着的四位堂主,一个个的白了脸。 领头的那个男人简洁明了的说了下鹰眼和寒鸦不渡王域的关系,又目中无人的宣告了下寒鸦认为新的帮主继承人应该继续和他们维持这种关系。 在闻人诀的连连点头顺从中,有人开口询问了平羽。 在几个抖的像筛糠,本色出演的手下衬托下,闻人诀脸上现出迷茫,相当仔细的说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我夺取展翅帮后确实见过一个女人,只不过她当时神色匆忙,什么都顾不上跟我说,只问我要了些西区帮派的资料就离开了。” “你当时并不确定她的身份,为何肯将资料给她?”铜铃眼的男人出声质疑。 闻人诀叫苦不迭,“我当时刚占有了帮派,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手段狠辣,我被她制服也是没有办法啊,后来刚想查查她底细,人就不见了。” “她问你要了什么帮派的资料?” 闻人诀回忆了会,一连报出几个,最后似无心般透露出个消息,“她特别关注了云海帮,问了好几个相关的问题。” 表情冷酷的四个男人同时露出思索模样。 闻人诀客气的安排他们住下,四个男人行踪成迷,两天后,四人中回来了两个,直接命令闻人诀让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云海帮。 维端对闻人诀几个晚上的表现完全懵了。 它正日想夜想着神碑碎片,哪里知道主人居然将神碑的下落告诉给了寒鸦不渡,就算对方在复兴城中没有什么势力,但被他们盯上,自己这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神碑吗? 它琢磨不透闻人诀的想法,老鼠倒是渐渐摸清,配合的相当默契。 “现在的展翅帮怎么可能和云海帮斗啊......”闻人诀一点志气都没有的摇头不止,“几位尊使,不是我不听命令啊,实在是......你们可以去了解了解我们两家的实力。” “我们会尽全力扶持你,一个月后拿下云海帮,我们只要他们库存中的一样物品,其他都交给你们帮派自由处置。” 在四个寒鸦不渡的使者眼中,闻人诀这个展翅帮的新帮主自私自利,胆量不大却胃口不小,是个眼光低浅的草包,可是,很好控制。 扶持展翅帮,既是为了争夺石碑,更是为了以后王域的进入埋下能用的线。 闻人诀得到寒鸦不渡的帮助,一改之前畏缩模样,势头猛的很。 西区帮派间掀起了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在这个风暴中心,是新崛起的展翅帮和西区龙头云海帮。 在黑路上的帮派都被震动之时,闻人诀却跟老鼠单独呆在房中整理几天来的情报。 老鼠这两天都没有睡觉,汇合分析着各路来的消息,“寒鸦不渡比我们想的能量大,说是在复兴城中没有什么力量,但这时候用出来的,已经够我们看的了。” 半个多月来,寒鸦不渡支持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人手,甚至一些城中的官方组织,他们多少有些力量。 这也是闻人诀这个新崛起的力量能够将老帮派逼得近乎解体的原因。 “如今我们摸清楚了寒鸦不渡在复兴城中所有的底细,加上借他们的手也已经将云海帮收拾的差不多了,主上,是不是该调集我们的力量下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闻人诀是看老鼠忙不过来才抽手帮忙,他对老鼠误猜自己的意思并不意外。 “不,这块石碑我们现在还吃不下。” 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闻人诀对皱眉盯着自己的男人清冷一笑,“想办法联络城中的圣鼎负责人,是时候将石碑的下落告诉他们了。” 328.328:双面之人 “联络圣鼎?”老鼠傻眼了, “寒鸦不渡在东大陆的势力扎根不深, 可是圣鼎王域就不同了, 同属于东大陆, 他们早对复兴联盟有渗入,若让他们横插一杠, 我们还能有机会拿到石碑吗?” 难不成, 主上打的并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亏他这些天仔细摸清了寒鸦行动的规律和人手, 他以为主上在借手打击云海帮后就会从王域调动人马, 黑吃黑呢。 “目前圣鼎和寒鸦都盯上了这块石头, 现在动手不是好时候。”闻人诀并没小看圣鼎, 相反的就是因为他将圣鼎高看, 才决定暂时放手。 “若石碑非落到他们一方手中, 我希望它留在东大陆。” 说着话呢, 闻人诀突然抬手扭了扭脖子,白檀后半夜双手缠绕上来, 他侧身不好动弹,早晨起来就觉的半边僵硬。 老鼠细细琢磨起来。 如今的云海帮接近分崩离析, 石碑的下落已经被寒鸦不渡掌握, 这个时候联系圣鼎, 可见的就是一场冲突。 “您那晚说的点把火, 原来是要在寒鸦和圣鼎之间啊。”拍了下手掌,老鼠终于完全明白。 闻人诀打着哈欠, 去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老鼠抱起整理好的文件, 麻利的告退离开。 三日后。 难得的校园休息时间,白檀这两天消停很多,没去找他那帮学院里的朋友,一到课间休息颠颠往闻人诀跟前凑。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啊?”在林荫道上走着,白檀始终快闻人诀两步,跳跃着伸手打了下头顶树叶,落地后转身看闻人诀。 两人一起吃的中饭,白檀发现闻人诀买来的饭菜几乎没动过,倒是他自己,胃口好的不得了。 “嗯。”闻人诀的步伐不快不慢,虽然及时回应白檀的话了,但从他散漫的音调就能知道,他在思索其他事情。 白檀一开始很气人这种状态,但慢慢的不得不习惯。 真不知道闻人诀的脑子有哪一刻是休息的,不要转动那么多的心思。 “这两天晚上你睡得很晚吗?” 天亮的时候他知道枕边睡过人,但睡前和醒来的时候居然没看到过对方。 “嗯。” 白檀停下脚步,瞪着走神的闻人诀。 “今天课上什么了?” “嗯。” “......” 闻人诀的步子一点没慢,他压根就没发现白檀的停下,径直从人身边走过。 白檀没脾气了,在人背后叫了两声。 闻人诀又“嗯”了声,可就是没发现他的不见。 眼睁睁看人走远,白檀狠掐了自己一把,无奈只好追上去。 可气的是闻人诀从头到尾压根没发现他的喜怒变化,直到被人完全挡住去路。 大咧咧的挡在小道中央,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白檀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伸手扯了下闻人诀衣袖。 闻人诀先回头看他一眼,而后才不紧不慢的抬头扫向面前人,“有事?” “主上。”长相陌生的年轻男人靠近两步,突然弯了腰,从他口中而出的称呼让闻人诀歪了下头。 年轻男人左右看了眼,快速道:“禀告主上,我乃鼠部成员,鼠令大人让我告诉您一声,圣鼎的人回复了,邀请了您今晚相见。” 白檀眨眼看陌生男人,从头到脚,目光严肃。 闻人诀点了点头,年轻男人无声行礼,而后跟他们擦肩而过。 这样的小插曲自然没人注意到,白檀知道闻人诀今晚肯定又有的忙了,百无聊赖的耸着肩膀,他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朱阁呢?”闻人诀这时候倒注意到他了,回身盯着他脸庞。 “呃......”虽然奇怪人怎么突然打听起了自己的朋友,但白檀还是老实相告,“被他弟弟算计了,正被家族关禁闭呢。” 难怪这两天老是围着自己打转了。 想明白这一点,闻人诀看着白檀摇了摇头。 ...... 晚上约见的地点是圣鼎王域在复兴城中的联络人选的。 “说是联络人,其实就是圣鼎在复兴城中的负责人。”老鼠陪着闻人诀一块来的,他脸上突然多了道红黑色的伤疤,从眼角到嘴角,看着相当恐怖。 因为担心闻人诀的安全,今晚来的不只是老鼠,一旁站着的还有闻人诀亲卫,并且暗中还埋伏了数百帮派成员。 “真要保护您的安全,哪里需要那帮人,”维端不屑道:“您的亲卫就够用了,若是他们都没办法,展翅帮中的那帮垃圾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对闻人诀现在管理的这个帮派,维端完全视作垃圾集中点。 里面就没一个它能瞧得上的。 “动动脑子。”闻人诀启唇,话音偏冷。 就坐在他身旁的老鼠愣了愣,左右转动脑袋,发觉隔间只有自己后,无辜道:“主上,您跟我说话吗?” 闻人诀没回应,从桌上拿过茶水,轻抿一口。 老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王动怒,他端正好坐姿,眼观鼻,鼻观心。 维端就更不敢出声了。 闻人诀眉头蹙起,一半是因为维端的没脑子,另一半是因为圣鼎负责人的迟到。 “对圣鼎来说,展翅帮就算再威风也不过是个小帮派,主动联络他们,暗中不布置人手,不防备紧张,岂不怪异。” 虽然不耐烦,但对维端,闻人诀不得不付出一些耐心。 他现在倒有些明白神裔曾经的命运了,那个种族虽然内斗不止,但勾心斗角的段数比起人类实在不如,除却本体的强大,两个种族若是相抗争,结果难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见面的地方是家茶楼,闻人诀坐在屏风遮挡出的隔间,圣鼎的联络人还没进来,就先在屏风外开口。 嗓音爽朗,态度客气,听着倒不像有意。 “手头上临时有了事情,耽搁了,久等。”人从屏风外绕进来,闻人诀放下茶盏,抬头去看。 圣鼎的这个负责人年纪不大,偏长黑发正被他双手往脑后拢,还顾不上看闻人诀,男人在坐下的同时,将自己的头发松松绑了起来。 他身后跟了两位大汉,面无表情的站到隔间角落。 “是你?”来的半路上,王域给他下了急命令,没办法,匆匆跑去处理好那件事情再过来,余浅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脱了染血的外套,可还是晚了半小时。 正想着怎么跟人说,抬头看到对面端坐着的男人时,他傻了。 “闻人?” “是你?”闻人诀也很意外。 两人一同怔愣,而后又突然相视大笑。 余浅平身上的严肃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就像跟朋友一样,他抱怨了句,“忙晕头了。” 闻人诀礼貌颔首。 余浅平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整理了下心中思路,再抬头时,语气认真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最近将西区黑路搅的天翻地覆的帮派老大。” 他还能想起人刚到复兴城中被人嘲讽为乡巴佬,可谁能想到,半年不到,对面之人已有了呼风唤雨的能量。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圣鼎王域的人。” 余浅平微笑摆手。 闻人诀好奇,“难道你到复兴学院读书,就是因为王域的事情?” “不是,”余浅平外表看着儒雅,性格却相当爽朗直接,“一帮老家伙说我根基差年龄小,来学校学学做人。” 算起来,他跟随王的时间并不短,可因为年龄的关系,这次干脆被打发出来读书,顺便管了这边的事务。 虽然还想再跟人闲聊几句,但想起之前展翅帮人联络他的事情,余浅平的语气深沉起来,“关于石碑,你知道什么?” 刚接到展翅帮的暗下联络时,他相当诧异,在跟冯先生通过电话后才决定来见见人。 “你应该知道最近我的帮派一直在攻击云海帮?” 闻人诀知道人心中急切,肃正了神情,暂将同学情谊放到一旁。 “知道,展翅帮最近势头很猛,引起了些关注。” “可你知道,我的帮派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吗?” “因为寒鸦不渡?”余浅平不笨,他想了会,讶异道:“你的意思是寒鸦不渡扶持你们攻打云海帮,是因为石碑在云海帮的手上?” “我不清楚石碑究竟是什么,但寒鸦不渡对它好像势在必得。” 余浅平忽然沉默,两分钟后又抬头,目光凌冽的扫视着闻人诀,再不见刚才的温度,颇为逼人道:“寒鸦不渡既然扶持你,你又为何要出卖他们?” 闻人诀不卑不亢,“寒鸦不渡是何作风,东大陆谁人心中不清楚?我虽然迫于无奈被他们所用,却也不想助纣为虐,这石碑有什么作用我不清楚,但若因此让寒鸦王域进攻占领东大陆,弄的生灵涂炭,我心中何忍?” 余浅平目不转睛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语调铿锵,神情坦然。 “你就不怕日后被寒鸦打击报复?” “难道这次告密后,圣鼎会不护着我?” 余浅平哑声,粲然一笑后庄严保证,“当然会。” 329.329:表里不一 虽然寒鸦不渡势力庞大, 但在东大陆, 圣鼎想要护住一个小帮派还是很容易的。 展翅帮如同走了狗屎运, 前有寒鸦王域暗中扶持, 又是给人,又是给晶核和钱财, 后又有圣鼎多方照拂, 且云海帮倒后, 西区黑路上的帮派本就大乱, 闻人诀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吞并整合, 将整个西区的地下世界握到了自己手中。 和寒鸦不渡不同, 圣鼎对于扶持黑帮没什么兴趣, 因而在黑路上也没有代言人, 但闻人诀通过余浅平就可揣测他们在联盟中的势力。 余浅平来自上余城中最有势力的余家, 他既然为圣鼎所用便可推测他的整个家族,乃至于上余城都已经在圣鼎的掌控之下。 老鼠在事后仔细查找了余浅平的信息, 得知人这次并不是孤身来的复兴城,随行的还有一帮其他城市中的大家族子弟, 这些人明着是来读书, 但暗下一直在联盟中活动。 “关于石碑, 我们还要继续跟踪吗?” 将石碑的下落告知给圣鼎, 闻人诀就没再关心过那头,老鼠得知两边最近有可能发生冲突, 这才问上一句。 “不用, 余浅平和他身边人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 将寒鸦部署在复兴城中的人一网打尽。” 先借寒鸦的手打击当前的敌人云海帮,而后再借圣鼎的手,将寒鸦清理出复兴城,一切都在计划中,不需要调整。 “说起来,圣鼎王域对于帮派之类的组织向来不能容忍,可这次能够护佑展翅帮乃至于多方面照顾,应该还是出自余浅平的个人原因。” 闻人诀口中衔着烟,眼尾上挑示意人继续说。 老鼠建议道:“目前圣鼎在城中的负责人是他就最好了,主上您看,此人身上能否做些手脚?” “不必要打草惊蛇,圣鼎之中能人不少,余浅平不过是个前锋,能越晚跟圣鼎的其他人打交道便越好。” “是。” ...... 余浅平再次找上闻人诀是在十天以后。 没有在外面联络,在大课结束后,闻人诀出门,人咧着嘴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闻人诀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现。 余浅平很随和,一点也没介意闻人诀的冷淡,右手拍了拍闻人诀肩膀,爽朗道:“心情好,请吃饭,去不去?” 闻人诀看了眼走廊尽头,前两天缠得死紧的白檀这两天又消停了,这时候都没看见人,回过目光,他自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小铺坐下,余浅平主动为闻人诀盛饭,完事后才想起什么般问了句,“你喝酒吗?” 闻人诀摇了下头,从桌面拿起碗,大口吃菜。 余浅平也很随便,同样抱着碗大快朵颐,上了一早的课,他早饿了。 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个碗,大吃特吃,中间没有半句话的交流,夹菜的动作却相当默契,并不显得尴尬。 维端看闻人诀随意的很,完全没有面对圣鼎高层的戒备,多嘴说了句,“他们的石碑应该到手了。” 不然这个叫余浅平的男人怎么会有心情请吃饭。 “下午跟我去个地方吧?” 连吃两大碗,余浅平先一步将筷子放下,拿过纸巾擦嘴,态度温和的抬头相问。 闻人诀手中动作慢下来,待将口中饭菜咽下,方才平静道了句,“下午有课。” “我知道有课,但我下午要带你去的地方,绝对比你上课来的有意义。” 他答应过闻人诀要在石碑事件后照拂展翅帮,就自然会说到做到,这段日子的照顾,在他看来还不够。 主要是,他挺喜欢闻人诀的,对面的青年年纪虽然不大,但为人很是稳重,虽然不知道为何加入了帮派,但一定程度下,余浅平希望对方能够走上更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彻底堕落成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本有意劝说闻人诀离开帮派,但今时今日的展翅帮手中所握有的权势,又哪里是一个曾经的普通人可以轻易舍弃的。 况且,冯先生和临水先生一直以来都教育他要尊重别人的选择,这世界上不可能只存在一种人,肯定有你不喜欢又或者跟你背道而驰的存在,你无法干涉他们的前提下,所能做的友好,就是尊重。 无法派出人手帮助展翅帮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更无法帮助他们去杀害逼迫一些弱势无辜的人,余浅平想了别的法子。 闻人诀盯着对面的青年看,余浅平五官俊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韧。 他是认真的。 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有意笼络,余浅平是很单纯的想要帮助他。 勾起嘴角,闻人诀应了声:“好。” 既然答应了跟人去,下午的课自然去不了,闻人诀本有意回学校跟老师说一声,但余浅平没理会,出了校门就将他推进来接的车子,坐到他身旁后还在嘲笑他,“要不是明确你是帮派老大,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好学生。” “做帮派老大跟做学生应该没有冲突吧?”闻人诀扭头,颇为认真的问了句。 余浅平叹气,“应该没有吧。” “你看我干什么?”车辆是一早安排好的,上车十分钟后,闻人诀终于忍不住出声。 要不是余浅平目光纯粹,没什么其他色彩,闻人诀差点以为对方暗恋自己,只因从上车后,余浅平就一直盯着他看,神色有些古怪。 “得知我是圣鼎王域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兴奋吗?” “.......”冷淡眸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人一圈,闻人诀一声不吭的转头去看窗外。 余浅平吸了口气,胸膛挺起,“你这人,就算不兴奋,可是跟我相处怎么也不紧张呢?” “你到底希望我怎样?”闻人诀像在忍耐一个孩子,“上赶着巴结吗?” 寻常帮派的老大若得知身边有个圣鼎王域的人,一定会找到任何可以示好的机会,往人身上黏。毕竟对于现在的世界而言,除却复兴联盟,外面的三个大型王域几乎都是称霸一方,举足轻重。 “算了吧,好在你没有巴结。”被闻人诀这样怼,余浅平也不恼,大笑了三声又抬头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车辆从大街转入小道,沿着僻静的巷子开了百米,最后拐进一处林立满三层高楼的住宅区。 闻人诀注视着外面的房子,右手中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左手背。 “我要带你见的是管理西城的城区副官,”在伸手拍门后,余浅平回头对闻人诀说了声,又伸手指向司机和护卫,“你们先下去。” 闻人诀“哦。”了声,神情终于出现了点紧张。 余浅平看的好笑又不满,“怎么?复兴城中的官是官,我这圣鼎的高层就不是了?你跟我一起,怎么不紧张?” 城区官,可以说是大总管,只要西区这片,别管什么部门,治安、财商、对外,他们都能够做主。 “来了?”门被从内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探了下头,在看清余浅平后,露出笑容。 “秦叔。”余浅平客气打了声招呼,又指向闻人诀,“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起过的闻人。” 闻人诀打量着中年男人,老态双目,稀疏的眉毛,可瞳孔中闪烁着的精光却不容人忽视。 “您好,秦局长。” 帮派要想发展的好,免不了要和治安、维安等多部门打交道,而城区官相当于一方主政,别看是个副的,手中权力却不小,也难怪余浅平要带他来见这个男人。 不过,的确想不到圣鼎的手已然伸的这么长。 心中想着什么,脸上一点没显,闻人诀的语气恭敬中透出点敬畏。 秦钟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后又收起锋芒,微笑道:“进来再说,先进来。” 跟着人一路往里走,闻人诀顺便打量了下人的房子。 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屋子里的家具不多,都是木头打造,造型简单,墙上也没挂什么装饰,仅有几幅人自己写的毛笔字画,屋子角落也不见当下最流行的晶核摆件,只放着两盆花草。 带着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秦钟一声不吭的盯着闻人诀看。 余浅平就坐在闻人诀身旁,他能够感受到闻人诀的不自在,却没出声解围。 秦钟看了闻人诀好一会,他多年为官,能很清楚的感知出闻人诀全身竖起的汗毛,撇开目光,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最近展翅帮闹的凶啊,没想到帮主居然如此年轻。” 前期是摸不透展翅帮的来历,西城区的管政按捺不动,后期自然是有了圣鼎的招呼。 可...... 从人的口气判断人的情绪,闻人诀抬眼看花白头发的男人,好像对自己很不悦? “不敢不敢,我当上帮主也不久。”他小心翼翼应对。 秦钟却冷笑,“好在不久,你若是当久了,岂不天翻地覆?” 闻人诀白了脸,马上去看余浅平,可一路上跟他嬉笑来的男人这时候却沉默的很,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 闻人诀摸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只好唯唯诺诺的不说话。 秦钟却盯着他不罢休,“西区白药最近走量很大,各个夜总会,甚至是酒店都开始出现,源头在你这吗?” 闻人诀装傻,“白药是犯法的,展翅帮自然不敢做。” “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虽然你帮助了我们,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可明确告诉你,我王绝对不能容忍。” 身为复兴联盟的城区副官,可口中却以我王自称,闻人诀心中了然人将自己当做圣鼎中人,面上却还一脸惶恐的否认着,“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好了!这城中帮派大多胡作非为,我无意纠结你私下的那些勾当,可你若想得到我的照拂,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您尽管说。”闻人诀虽不承认帮里在做白药生意,但对人的要求却响应很快。 “你展翅帮从今天开始,必须停止人口买卖,但凡让我发现一起,我就会将你们视作普通帮派处理。” 若说让闻人诀停了白药,闻人诀还真不敢痛快答应,那是当前帮派里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是人口方面的生意和得到圣鼎的照拂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 “好,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不光我展翅帮不会沾手,只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发现,马上报告给治安队。” 接下来就又是一些交代的话,余浅平从进去后全程充当木桩子。 到了最后,秦钟挥手让闻人诀先走,余浅平无奈耸肩,叹气道:“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闻人诀不是孩子,当然可以,他看出二人还有要事相商,更不会磨蹭。 出了秦钟住的房子,闻人诀独自一人沿着街道走。 穿梭的人流,汽车的鸣笛,店铺门口的吆喝,外间的热闹完全没能打扰到他脑中思绪,二十分钟后,一辆轿车停在他身旁,老鼠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头出来,轻声招呼,“主上?” 闻人诀撕扯了下自己领口,不明所以的“啧”了声,动作极快的坐上车,老鼠往一旁挪了挪。 车辆无声开出去,寂静中,闻人诀突然笑了声。 老鼠充满不解的目光马上投过去。 闻人诀垂头看手指,低沉道:“三日之内,替我联络上西区的城区官,我要见他。” 330.330:见缝插针 闻人诀吩咐下去的事情, 老鼠自然要尽全力去办。 第二天, 他拿着一叠汇总好的情报, 亲自叩响了闻人诀的房门。 “进来。”闻人诀将屋内的大桌子移动到窗户前, 坐着转动椅,正半边身子朝外, 仰头看窗外蓝天。 “主上, 您要的信息已经找到了。”老鼠弯腰, 将手中文件递过去。 闻人诀神态慵懒, 长臂从桌面扫过, 将文件斜斜拎在手中, 脖子扭曲着, 不太上心的翻看。 老鼠在他跟前站着, 很是用心的开始汇报, “西城区有一个正区官,三个副的, 您见到的秦钟负责分管商务这一块,但对治安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个男人根据我多方面查找到的信息来看, 为人很是正派, 对于区内的非法活动, 一惯严厉。” 歪着脑袋,闻人诀一目三行看文件上的描述。 老鼠等了等, 又清了清嗓子, 继续道:“至于西区的城区主官, 按年龄来说比秦钟还小上两岁,为人很圆滑,跟各大家族的关系都不错,处事较为随和,就是不太能够看的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闻人诀打了个哈欠,翻看下一页。 老鼠望着他,揣测道:“您难道是准备告发秦钟的身份吗?” “对我有什么好处?”闻人诀失笑,“圣鼎刚把他的身份介绍给我,他就暴露了,你觉的余浅平能想到谁?” “那您......”老鼠深思,“我觉的保住秦钟对我们也有好处,没了寒鸦的暗中支持,如今的展翅帮壮大的太快了,已经引起多方注意,若联盟管政中没我们的人,肯定要遭受诸多暗算。” “确实不能没有我们自己的人啊。”闻人诀将看完的文件随意扔到桌面上,挑眉看老鼠,“你很聪明,应该联络上孙阳飞了吧?” “是,通过他妻子的一个朋友,砸了两大箱光核。” “什么时间?” “明晚八点,他家中。” 从抽屉里拿出课程表看了眼,闻人诀点头,“可以。” ...... 既然约好了见面,闻人诀一早就要准备,他下午的课提早溜了,到帮派里时,发现这段时间被老鼠借出去用的亲卫们都回来了。 “不用这么紧张。”走楼梯上到三楼,闻人诀边动手解开自己的扣子,边侧头对身后紧跟着的老鼠吩咐。 “资料上的情报是很完整,但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谨慎为好。”老鼠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妥协。 闻人诀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多费口舌,进了房间后,先给自己倒了酒,闷下大口后长舒一口气。 身后除了跟进来的老鼠,还有抱着新衣服送上来的仆从。 闻人诀当着老鼠的面,直接脱下了贴身衣物,抖开才洗干净的新衣服套上身体。 老鼠目不斜视,他对闻人诀的身体没什么兴趣,对那修长却充满力量的肌肉更没什么想法,直到闻人诀准备脱长裤,他才礼貌性的微微扭了下头。 闻人诀一点也不介意房内还有个下属在,换了身行头后,很是疲倦的在房中沙发上坐下。 老鼠跟上前,关心询问,“上课很累吗?” 闻人诀摆了摆手没作答。 “最近您的事情多,是不是暂时别去学校那边了?” 闻人诀没理会,懒洋洋道: “东西都准备齐了?” “是。”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寂静中流逝,看闻人诀闭上眼睛呼吸平缓,老鼠慢慢后退出去,贴心关上门。 等到了傍晚,带着一堆送吃的仆从,老鼠轻轻敲响闻人诀房门。 闻人诀随意吃上几口就让老鼠跟着,两人到楼下坐进提早准备好的车子,出发去了城区主官,孙阳飞家中。 身材臃肿留有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早在家中等候,老鼠让跟着来的亲卫守在对方门口,他则先闻人诀一步走了进去。 他之前大概来打过招呼,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孙阳飞看到他后,微微点了点头。 闻人诀看了眼房间四角站着的护卫,径直走到孙阳飞跟前落座。 老鼠快步跟到他身侧,手中还提着个箱子。 闻人诀坐下后,抬头瞥了他一眼,老鼠聪敏的将箱子放到茶几上,又将箱子打开。 柔和的橙色光芒从箱中散发出来,闻人诀倚靠着沙发扶手,看对面神情平淡,眼眸闪烁的男人,“初次见面,礼准备的薄了,勿怪。” 比起之前去过的秦钟家里,孙阳飞家中才算有一个当官的样子。 各种异形骨头打造的家具,加之身下坐的真皮沙发,墙上镶嵌的精巧装饰,乃至于地上打磨的非常漂亮的石头地砖,所有的一切都向人展示一点,这房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老鼠查到的那些情报只是片面,通过后来的一些谈话,闻人诀大概知道身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本性。 谨慎小心,胃口颇大。 外人当他清廉,只不过是因为他善于演戏,且对一般的东西看不上眼。 用钱财,只要不是特别吓人的数字,还真打动不了对方。 老鼠这次能够让人抽出时间见一面,除了两大箱高等级光核,敲门砖还是一把由晶核和兽筋制作的珍奇古筝。 视线从茶几上扫过,孙阳飞眼中的贪欲隐藏很快,“什么意思?”口气非常冷淡,相对应的,身子还往后仰了下,一副不耐模样。 闻人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得罪对方,开诚布公道:“我初到复兴城,很多事情都不懂,送上这些是希望您日后能够多提点我。” 孙阳飞盯着他不说话,半天后忽然对着楼梯招手。 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很快转身离开,两分钟后,那男人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箱子回来了,依次摆放到茶几上。 老鼠一看到那两个箱子就变了脸色。 闻人诀瞥了眼,微笑着抬头。 他自然也认得那两个箱子,里面装的正是老鼠之前送给孙阳飞的光核。 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孙阳飞面无表情的弯腰打开箱子,看都不看里面的光核一眼,冷道:“你小小年纪成就不小,这几个月来,整个西区黑路被你搅弄的天翻地覆,要说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看没有。” 闻人诀语调平缓,“您管理西城区五年,将整个复兴西城带上繁荣,我要向您学的有很多。” 孙阳飞表情不变,他重新坐下,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拿回去吧,只要你遵纪守法,不要违背联盟的法律,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我都会教你,这光核,用不上。” 闻人诀收起脸上笑容,就那么平视着对方沉默。 气氛突然急转而下。 老鼠有些紧张,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视线隐晦的打量房内,眼见着马上就要谈崩了,他只希望不要被枪子扫射。 闻人诀继续盯着孙阳飞,对方被他死死看着却没逃避目光,四目相对,很是沉稳。 若换做其他时刻,闻人诀或许会多费些口舌和心思。 但这种时候,他的耐心少到可怜,盯着人,他玩弄起自己的手指,幽声问了句,“明年的这个时候,您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意有所指的问话,瞬间让孙阳飞明白过来。 城区主官五年一换选,明年,恰巧是重新考核安排各个部门人事的时候。 “什么意思?”他拿过桌面茶水,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闻人诀轻笑着起身,围绕着沙发轻轻踱步,他神态悠闲自在,压根没在意孙阳飞冰冷目光罩住他全身,更没介意屋内的那些护卫看待他的严肃目光。 “您不觉的人太多了吗?”重新绕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闻人诀眨了下眼,颇为俏皮的问了句。 孙阳飞敛目,扬声命令屋内护卫,“都下去。” “是。” 他命令一下,屋子内站着的护卫们三三两两走干净。 闻人诀也不挑战人的耐心,从怀内掏出烟盒,拍出支烟来。 “您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啪嗒”一声点起烟,闻人诀深吸一口,没在意对面孙阳飞因为他的烟雾而皱眉。 “重新考核在即,副官的能力却太过卓越,大大小小做成了不少事情,背后又拥有庞大的支持力量,您应该,很着急吧?” 语气刻意放缓,闻人诀挑眉看着孙阳飞,一脸的兴味盎然。 331.331:交个朋友 手下有个强悍的副手不见得是好事, 尤其对复兴联盟这种体制中的官员来说, 秦钟能力手段都有, 且背后还有人相助, 从对方坐上副官位置的那天起,孙阳飞就没睡过个好觉, 尤其随着考核日子的逐渐临近。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找秦钟的错处?太难了, 那个男人刚正不阿, 几次处理区内矛盾, 得到了百姓的信任和欢迎。 真要随便找个错处定他的罪, 不说其他部门和上层如何看待, 单说区内百姓的怀疑就够闹腾一阵子。 “你能怎么办?”搓了下手掌, 孙阳飞紧盯着对面的青年。 对方今天既然来了这, 送上这么多光核, 且还说了这些话,以他的城府怎么不知, 这人对自己有所求。 “死了呢?”闻人诀浅笑着,探身向前, 试探道:“他要是死了, 您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的烦恼了?” “你在胡说什么?!”孙阳飞怒斥, 可是微微颤抖的手多少泄露了他的心绪。 死了呢? 死了呢? 三个字突然像是古钟敲响后的余韵, 一声声在他心间震荡。 对啊,要是秦钟死了, 他就不用每天担忧想着怎么对付对方了。 这个想法在这两年间未必没有过, 可是好好的一个人, 怎么会忽然死掉呢? 闻人诀将烟捻灭在沙发扶手上,单腿架上茶几,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孙阳飞心中翻涌着无数想法,最终闭了下眼,心中的不安转变为狠辣,再抬头,双目之中充斥着红血丝,恶声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 “生命是很脆弱的,随时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比如呢?” 闻人诀整理起自己的衣领没说话。 孙阳飞低头,不过片刻就又重新抬起,斩钉截铁道:“你要什么?” “我为你除掉他,你则要为我行方便。” “什么行方便!不就是要为你所用吗。”孙阳飞冷声。 闻人诀摇头,“怎么会呢,顶多算是合作吧,您知道,我们黑路上玩命的没了官路上的人照应是走不远的,我帮助您处理掉那些您讨厌的拦路石和绊脚绳,您助我拥有更大的力量,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你准备怎么处理掉我眼前的这块拦路石?” 话题进行到这,孙阳飞已经不准备继续遮掩。 闻人诀也很坦荡,简单道:“刺杀。” 孙阳飞皱眉,发出一声冷笑,“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还需要你来动手吗?” 他在复兴城中摸爬滚打数十年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秦钟能力是强悍,但是近几年才爬上来的,若是这么好解决的话,他何须忍耐对方到今天这步。 闻人诀不为所动,双目平静的注视着对方。 孙阳飞气过之后冷静下来,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帮派新雄,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谁都知道秦钟为人正派,最厌恶这些不遵守联盟法律,生存在灰暗地带的人。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黑路枭雄,定是碰过那块臭石头,这才想着找自己合作铲除对方。 想到这一层,孙阳飞对闻人诀客气许多,他沉了嗓音,低道:“秦钟这几年在西城很得民心,要是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也不好交代,关键是他背后有多个城市的支持,身边也有一帮高手,不好下手。” “您是说他背后的力量吗?”闻人诀不以为然。 孙阳飞一脸的严肃,“他背后的能量不可小视,我劝你不要太过放肆。” 虽说是警告,但看孙阳飞暗藏的期待,闪烁的眼神,闻人诀轻笑出声:“圣鼎确实很难对付。” “圣鼎......”孙阳飞重复了一声,内心没什么感触,可是...... “你说什么?圣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闻人诀说了什么,孙阳飞突的从沙发上弹起,惊叫道:“你是说,秦钟背后的势力是圣鼎王域?” 闻人诀伸出中指“嘘”了声,示意对方先冷静下来。 “居然是圣鼎,我说呢,好啊,居然是圣鼎!”这种时候能冷静下来就怪了,孙阳飞恍然大悟的在客厅内转着圈,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若有所思。 闻人诀始终关注着对方的神态变化,这时候慢悠悠的出声询问:“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告发对方,借此打倒他?” 孙阳飞回头。 闻人诀眼神变得灰暗,冷道:“如此你确实可以不通过我就摆平对方,但是你觉的圣鼎在事后,会怎么对付你呢?”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孙阳飞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要是自己把人的身份摆出来,借此清理了对方,圣鼎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你既然知道他是圣鼎的人,还敢对付他?”孙阳飞对闻人诀的身份起了怀疑,一个普通的帮派老大,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去得罪圣鼎? 若说只为了在西城舒坦一些,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对方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不简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相信您的潜力,愿意投资。”闻人诀情真意切,“没有什么事情不用付出风险,我告诉您秦钟的身份,只是为了向您表明我是认真的,并不是莽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你完全可以放心我。” “你有把握杀掉他?”孙阳飞回到沙发前坐下。 闻人诀委婉道:“最近西城有房屋拆动,听说赔偿的价格谈不拢,已经冲突了好几次,秦局长很上心,若是这种时候城中再起了什么不好的流言导致百姓暴动,秦局长这么关心,一定会到现场去的吧?” 孙阳飞压低嗓音,“若是维安的军队过去打伤了闹事百姓,以秦钟的脾气,肯定会到现场。” 闻人诀含蓄,“混乱中有异能强大的百姓杀害了秦局长,这种可能性很大吧?” 孙阳飞露出笑容。 二人间的谈话虽然隐晦,但彼此心中却对对方的想法很是通透。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就够了,心照不宣。 孙阳飞前前后后想了几次,确定没问题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闻老大年纪轻轻已是人中枭雄,可眼前看来,您的野望还不仅于此啊。” “我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全依仗您能够走到哪一步。”闻人诀客气,“您的位置越高,对我来说越安全。” 孙阳飞笑着摆手,“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只是......要往上爬谈何容易啊,就算今天没了秦钟,明天也会有方钟,左钟,无数钟的出现。” “这老不死的,还在试探您!”维端一直旁听,终于忍不住在心识中忿忿出声:“他的欲望真不小,还想着套您有多大的家底和本事。” “官场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但是钱财上......”闻人诀指着茶几上的几箱光核,豪迈道:“一定给予您全部的支持。” 孙阳飞目光落到光核上,刻意流露出点犹豫。 闻人诀云淡风轻开口道:“以后每个月,您都能得到这么箱光核。” “......”虽有意再试试对方,但孙阳飞这下真傻了,他大张着嘴,半天才结巴道:“你......你,你说什么?每......每个月?!” 这么一箱子光核,就算他在城区主官的位置上呆五年也赚不到啊。 “是的,每个月。”闻人诀笑容温煦,“我一向大方,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朋友。” 老鼠神色变幻,在听到主上说每个月都会给对方一箱光核时,饶是他见惯了钱财,也忍不住僵硬了胳膊。 接下去的谈话就更是愉快了,孙阳飞笑容满面,收也收不住。 闻人诀谈吐文雅,有说有笑的又聊了个把小时,走前在门后回身,狭长眼眸微眯着慢条斯理的交代了句,“谁挡在我的朋友身前,那他就是我的敌人,我这个人,对待敌人一惯残忍,请您放心,秦钟会死的很难看。” 孙阳飞的笑脸瞬间僵冷,怔愣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闻人诀这话,既是保证,更是警告。 若是他玩弄花招成了展翅帮的敌人,那么终有一天,对方也会不择手段的残酷对待他。 “我......” “孙局长,下回见。”闻人诀微笑着摆手,没等来孙阳飞的话就自顾推门离开了。 老鼠一直跟在他身后,等到上了车,忍不住出声道:“您开的价会不会太高了?展翅帮三个月的收入才够那么箱光核啊......” 332.332:凤凰商会 这要不是背后有个盛产晶核的王域在支撑, 寻常的帮派又哪里经得住这般消耗。 “若他一直是今天的位置, 那自然是不值的, 可我留这么个人, 可不是为了让人一直坐在今天的位置上。” 车辆开的不快,闻人诀按下车窗, 眯着眼睛打量车外街道。 “刺杀的事情?”老鼠询问了句, “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他是全程旁听的, 主上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拆房子那事情一直在闹, 放出点流言加把火, 孙阳飞今天已经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到时候会派出维安队过去镇压, 矛盾起了秦钟肯定坐不住, 你要提早准备, 这事情要亲手办。” “其实真要说起来,秦钟倒是个好官。”不知出自什么心理, 老鼠感慨了句。 跟孙阳飞不同,秦钟办事公道, 也很为普通百姓考虑。 说完这一句老鼠就不说话了, 他偷眼看闻人诀, 发现人脑袋朝外, 眼睛已经闭上。 老鼠虽然可惜秦钟,但主上的吩咐他执行起来自然一丝不苟。 可笑余浅平将秦钟介绍给闻人诀, 希望他能够护佑展翅帮, 却不知道这个等待他照拂的对象, 却已经在琢磨,要他的命。 秦钟是不是个好官闻人诀不在乎,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就只有目标,当余浅平以为他心存感激兴奋于认识高官,闻人诀心中想的却完全是另一方面。 秦钟是个副官,且还得到了圣鼎的背后支持,那么他继续往上爬是肯定的。 可是他的上司呢? 又有谁会喜欢自己下面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告发秦钟的身份只会让圣鼎怀疑到自己身上,提早让涅生和圣鼎起摩擦,对于闻人诀来说,当今的棋盘上有三方在僵持,无疑,让另外两边先一步挑起火来,对他来说会拥有更多的主动。 所以从看到秦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见见这个秦钟的上司。 尤其在调查结果出来后,他发现孙阳飞是个可用之人。 心思城府有,贪欲旺盛,也够谨慎。 最重要的是懂得蛰伏,还有那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 从部署下暗杀秦钟的任务,老鼠就又一次忙碌起来。 闻人诀倒是回到了清闲状态,每日悠哉悠哉去学校上课。 白檀这两天又一次玩疯了,甚至夜里都经常不回来,几次打电话告诉闻人诀要在朱阁家里休息。 “他跟这个朱阁真是相合。”维端指令天眼帮闻人诀搬动书本过来,同时在空气中发牢骚,“您真的不管管他吗?” “关系搞好不是坏事,”闻人诀拿过最上面的一本书,翻开在桌面看,漫不经心道:“以后有用的上朱家的时候。” “只怕他不能担负起桥梁这个重任,”维端继续道:“您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家世好的人之间会更有话题吧。”闻人诀还是不太在意,目光极快的从书页上扫过。 跟白檀不同,闻人诀空下来就是看书,幼年时期安老所能教给他的东西还是太少,从聚集村出来后,他就一直在看各个方面的书。 秦钟被愤怒的百姓包围,最终被人杀死这件事情在复兴城中造成一定的风波,但很快又被压下。 余浅平虽然介绍秦钟认识闻人诀不久,但一段时间来,对方确实在展翅帮的问题上多次照拂,人被自己这边算计而死,老鼠竟然还有一点不舍。 不过好在,以后会有孙阳飞在暗中照顾。 想起主上的计谋,老鼠不禁胆寒,小小一个举动,既铲除了圣鼎多年栽培之人,又安下了自己这边的钉子。 且因为之前争夺石碑的仇怨,秦钟的突然死亡没准还会让圣鼎怀疑上寒鸦不渡。 进一步激化两边的矛盾。 有的时候就连一直跟在闻人诀身边的老鼠都摸不清楚,自家主上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否已经预知或者提早算计到了之后的每一步?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可如果不是,那事后每一步都往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这种掌控力,也足够他在边上学一辈子。 深吸一口气,老鼠给自己提了提神,方才伸出手去,叩响闻人诀的房门。 跟在人的身边越久,老鼠对男人就越是表现出小心。 “进来。”低沉嗓音非常具有穿透力。 在门外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老鼠轻轻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闻人诀就坐在窗边的地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随意瞥了他一眼,很快的注意力又回到曲起的膝盖上。 老鼠望了眼,发现人不只是腿上摊了本书而已,身旁的地面上,还散落了十多本厚度不同的书籍。 回身关上门,他踩着地毯走到闻人诀跟前,又恭敬的单膝跪下。 “主上,商会成立了。” “哦?取了什么名字?” “凤凰,是潘先生亲自提的字。” “凤凰?”目光还在书页上,闻人诀捏起书角翻过一页,“还不错。” “是啊,潘先生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是我们王域名字的由来,是您定义的,这次在复兴联盟成立商会,干脆就叫凤凰好了。” “他到了吗?”潘之矣的心思细腻无人可比,闻人诀没太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对方的行程。 “商会是在南孚城注册的,先生说在复兴城注册商会太难了,且很容易受到排挤,先从一方扎稳根基,慢慢的发展到主城来就好。”解释了下潘之矣的去处,老鼠依旧跪着说话,“按理说先生快到了。” 今天天气不错,前两天气温的突然转凉让所有人都以为星球要切换到冬天模式,哪里知道今天就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惬意。 闻人诀背靠着墙壁,阳光从窗外洒向他全身,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他整个人的轮廓看着都温柔多了。 近段时间一直戴着白檀做的面具,脸部皮肤闷久了,长了些痘痘,还有点泛红发痒。 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难得的休闲让闻人诀连银色面具都没戴,左腿膝盖弯曲着,上面摊着本书,右手扶住书册,半垂着脑袋看书,神情很是放松。 “商会的事情由潘先生全权负责,我不会多过问。”既然抽调了潘之矣到身边来负责复兴城中诸多事宜,包括最重要的商会成立,闻人诀就不会插手。 他这个甩手掌柜,一向就做惯了。 “家中怎么样了?”眯了下眼睛,身上阳光晒得闻人诀犯困,从王域出来后,他就没有回去过,包括新王城的建立,别说参与了他甚至都没看过一眼。 “书先生管理的很好,就是......”一段时间没有汇报过王域里的事情,老鼠有些犹豫。 闻人诀听出他话中停顿,眼皮上掀,不轻不重的又追问了句,“怎么?” 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情,老鼠没这个胆子拖着不告诉他。 可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老鼠又不会表露出现在的这份犹豫。 如此倒真叫闻人诀起了点好奇。 “前段时间,有个作恶多端的匪首跑进了原来的黑渡地带,被书先生下令抓捕,可是......” 几个王区早已经被重新划分,原来的十七区包括一部分十五区加上十八区的沙南茂林都被划分为一部,归在虎部管辖。 而原来的黑渡地界包括十区的很大一部分,现在是马属的地盘,也就是蓝岸在管。 闻人诀以前就不太插手几个部长的管理,如今划分了眷属,就更是不关心。可是蓝岸的脾气他清楚,黑渡地界的存在,他大概放着没管,任由其继续运转了。 这样的话,那个躲进去的匪首是不可能被抓出来的。 果不其然,老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书先生后来亲自带着大军,踩平了半个黑渡。” 里面本就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多年来的混乱,黑渡地界人的凶悍和对自己规矩的捍卫,足以让闻人诀想象书易的举动会引发怎样的暴、乱。 “王城里哪有那么多的军队给他用?”闻人诀的看书速度极快,听到老鼠的汇报面色倒还好,看不出不开心又或愤怒,在问着话的同时,还翻动了几页书册。 涅生王域由他亲手架设,十二眷属除却龙属只有一人,鼠属不存在军队由情报人员隐匿而生,另两部军师眷属更是只有少数文职人员,王城被其他八部眷属包围护卫,能够被书易指挥的王城军队,只有用来维护日常治安的几个大队。 这么点人马,怎么够踩平半个黑渡。 要知道那里的混乱另一个层面代表着实力。 “书先生带去的那点人当然不够看,可是蓝部长怎么敢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呢......”老鼠摇了摇头。 活动了下久坐的腰肢,闻人诀无奈骂了句,“牛脾气。” 333.333:恋人准则 虽说同为眷属身份相同, 但书易和潘之矣的职责还是很特殊的。 听到主上当他的面骂书易, 老鼠单膝跪着没出声。 闻人诀也只是骂那一句, 骂完就重新看书, 好似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老鼠一点把握都没有, 闻人诀就是这样, 脸上表现出的和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 你看他云淡风轻的, 没准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可有的时候, 你觉的他在生气, 转身他却将事情给忘了。 在复兴联盟成立商会是早在计划中的, 就是这个做主的人选, 闻人诀考虑了很久, 终于决定还是让书易留守王域, 让潘之矣赶到自己身边。 潘之矣的到来是在两天后,白檀刚抱着飞艇模型到闻人诀面前显摆, 楼下就有亲卫上来通报,说是先生到了。 闻人诀看白檀拆了一地的零碎件, 懒得挪动脚步, 温和声音带出些倦意, “让先生过来。” “谁啊?是书易来了吗?”白檀坐在地上, 姿势特别不雅的将飞艇拼凑回去。 这是他跟朱阁的共同爱好,喜欢拆一些武器又或是运输装备的模型。 朱阁前两天说了, 下次要弄一辆真正的坦克来拆, 白檀前几天没回来住在朱家, 就是跟着朱阁拆汽车呢。 以前这样脏污的事情,别说白檀不会做,就是他想,家族里的人也不会允许。 可是到了地球后,白檀什么规矩都扔了,首先就是绝对不能落地的双脚踩了地,且言谈上,又哪里还有半点白家子弟的模样。 在跟着朱阁瞎混后,白檀很快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个爱好。 本身就跟朱阁合得来,这下玩起来就更有共同话题了,他告诉了朱阁自己的身份,还承诺以后有机会去星际,一定要跟他拆更高级的武器玩。 不说朱阁相信与否,至少白檀在那一刻是认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开始考虑一种可能,就是地球重归星际联盟中。 这并不天方夜谭,只要星际人类知道自己的发源地恢复正常,会不会有可能,双方谈判,重新合一呢? 心情好的时候,白檀会这么妄想一下。 “王。”亲卫推开门,潘之矣穿着身银白色的长款大衣,外披着黑色的斗篷,进入房间后,随手解开递给身后亲卫。 闻人诀细细打量人的眉眼,看他穿着王域制服身形笔挺,温和出声:“一路过来辛苦了,起来吧。” “谢谢王。”潘之矣没有客气,点头之后起身,目光从房内的白檀身上一晃而过。 白檀看清来人不是书易,多少有些失望,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坐在一边的毯子上把玩自己手上的零部件。 闻人诀又审视了潘之矣一会,满意点头,“很好,看着没什么变化。” “王看着长高了些。”潘之矣同样打量着闻人诀,小步上前,禀告道:“凤凰商会成立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我之前搜罗了一大批管理商会的人才,这时候都安排进岗位了,他们还没有加入王域,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细。” “你很仔细,这样才能够保守秘密。”闻人诀赞赏一句,对潘之矣他很放心,对方的心计城府,建立运行一个商会没什么值得担忧。 “来的路上,我看了鼠部的资料,您在西城区这边也很顺利。” “之后的事情要交给你,帮派里目前没有用的上的人,老鼠还要管理鼠部,把他拖耗在帮派管理上不合适。” “是,商会在明,帮派在暗,我会注意好两边的隔离,不让任何人注意到涅生的存在。” “听人说,你力保江柏峯?”闻人诀拉长音调,笑意盈盈问了句。 十区被攻破后,江柏峯并未被处死,而是被软禁了起来。 王域成立不久后,闻人诀就出发到了复兴城,后续的事情并未多问。 若换做一般的王者,心再大也不会这样。 毕竟那是位曾经的王者,就连书易也说在情况稳定后,要将人处死。 潘之矣却说要留下人的性命,这点还蛮让闻人诀意外。 当然,他没有怀疑潘之矣的意思,只是想要听听人的用意。 “目前古知秋还下落不明,我觉的留住江柏峯,应该有用处。” “咔嗒。”手中扳手碰到了一旁的部件发出响声,白檀荣幸的同时吸引了潘之矣和闻人诀二人的目光。 “呃......对不起,我会轻一点。”双手举起,白檀赶紧道歉。 潘之矣很快转回头,见闻人诀一手捂着嘴正在打哈欠。 他继续刚才未完之言,“您不必担心江柏峯身上出什么乱子,他已经疯了。” “疯了?”闻人诀放下手,诧异道:“真疯假疯?” “是真的,是我下令用的药。”潘之矣出身捡拾星际垃圾的村落,很多来自星际的药品废物都会被他们利用,尤其在他掌握涅生王域的大权后,调了不少药理方面的人才送进自己的村落。 有很多成果从那里出来,让人心智迷失的药物只是其中一种。 “其实药物还不是主因,本身在王区陷落后,江柏峯的心智就有些混乱,不过,我们对外说他已经被处死了。” “嗯......”闻人诀沉吟,“王域那边的事情你先放手,先着手这边,过段时间学院武斗部有个猎兽活动,我要抽出时间准备准备。” “是。”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 “是。”潘之矣又一次行礼,而后便倒退着离开,临出门前,目光又一次似有若无的从白檀身上扫过。 “我不喜欢他!” 闻人诀刚重新低头看书,白檀坚定的声音就在房内响起。 房内灯光调的有些昏暗,但这并不会影响到闻人诀的视觉,他瞥了白檀一眼,就又低头看图册上的异形,随口道:“哦?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白檀也不玩模型了,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闻人诀身前蹲下,仰头看着闻人诀的下巴,“他不仅是不喜欢我,还很讨厌我,厌恶我。” “他说的?”闻人诀视线下垂,却没看身下的白檀。 “你为什么这么不严肃?”白檀气恼,“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 “谁看你的眼神让你舒服了?”闻人诀翻过页书册,看下一页上的异形照片和详细描写。 白檀深吸一口气,下自己的论断,“他很阴沉,而且对生命没有基本的敬畏。” “嗯。”闻人诀记东西一向快,这几年出现的不知名异形越来越多,一来跟一些基因的苏醒有关系,二来大概是因为人类的强大进入了更多原本属于异形的空间。 要想在地球上好好的生存,熟记各种异形的秉性和战斗力很重要。 现在,各个地方都兴起了不少冒险队伍,他们一来通过猎取罕见异形赚钱,二来也是在帮助人类完善了解这颗星球上的另一个主宰种群。 “我真的不喜欢他啊!”看闻人诀对自己爱搭不理,白檀很是挫败的伸手推闻人诀膝盖。 没办法好好看书,闻人诀只能扭身将灯光调亮。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要改变什么?” “我......没有啊,”白檀傻了,他仰头看站起的闻人诀,很是无措,“我只是,想跟你抱怨。” “是吗?”闻人诀伸出右手,中指挑着白檀下巴往上抬,居高临下睨视白檀漂亮的眼瞳,语重心长道:“别说你还没有答应跟我的关系,就算你答应了,”弯下腰,闻人诀将脸近距离对准白檀脸庞,“你也不要干涉太多,我会保证好你的安全,除此之外,王域的事情,你牵扯越少越好,明白么?” “我......”虽然下巴上只有闻人诀的一根手指,但白檀就是从内而外的感觉到寒意,闻人诀俯视着他的目光太过暗沉,语气也太过寒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不要说让我不明白的话。”沙哑了声音,白檀憋屈。 “不明白的事情以后就放在心里,你在我身边,从你口中出去的话说不准会死人。” “我知道了。”白檀别开脑袋,扭着脖子不肯看闻人诀,“我只是什么都没有想就想跟你说,我......没有别的想法。” 闻人诀在警告他,闻人诀还在猜疑他是否听信了什么人的话才到他面前说出讨厌潘之矣的话。 白檀不傻,某些时候还很敏感。 “这么糊涂挺好的,”闻人诀直起腰,手臂却没收回,大掌落到白檀头顶揉了揉,“不需要太明白,做我的恋人,活的太清楚了也不好。” 拍开头顶手掌,白檀不知从哪儿来的脾气,起身盯着闻人诀反驳,“你又要我活的糊涂,又希望我在你面前做清楚的事情,我却连你给我定义的糊涂和明白的界限都不清楚......我只是,没有想过在你面前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 白檀说着越发委屈了,瞪着大眼,嗓门重起来,“我又不是机器人,不然你给我设定个程序吧!我实在伺候不了你古怪的脾气!” “好了......”闻人诀叹息,突然放弃了,“以后在我面前,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哼!”白檀依旧气呼呼,也不说话,转身上床就睡觉。 闻人诀摇摇头,心识中维端试探道:“就这么算了?” 它能看出来,主人刚才是想教白檀规矩,可不知为何又放弃了,选择继续纵容。 “罢了,我要是按照我想的去改变他,他也就不是那个白檀了。” 334.334:邀请结伴 潘之矣的到来总算彻底将闻人诀从诸多帮派事务中解放出来。 当然, 在处理展翅帮的事情时, 他找了个替身。 凤凰商会按照他原先的预想在一步步发展着, 闻人诀这段时间忙于学业, 潘之矣得空时,独自一人在城中转了好几圈。 这个人类真正的中心城市, 带给了他许多新的感触。 随之而来的第一件棘手事情就是在外注册的商会走的一批重要货物, 遇到了帮派的敲诈。 这也是商会常有的状况, 只不过能称之为棘手是因为对方的不依不饶。 因为以后想要往复兴城中发展, 潘之矣有意将商会的诸多交易靠拢向复兴主城, 哪里知道这就被人给盯上了, 当他们是财大气粗毫无保护的肥肉。 这种事情, 当然还用不上展翅帮, 他抽了天时间, 特意去拜访了下复兴西城的主官孙阳飞。 代表展翅帮而去,孙阳飞当然不会跟他来客套的。 从秦钟死后, 他跟这个展翅帮算是绑死在了一根绳头上。 “你希望我以官方名义插手吗?”在听了潘之矣说的前因后果后,孙阳飞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不, 主上希望您跟我们的关系越隐蔽越好, 这个我们不仅仅指的展翅帮, 当然还包括凤凰商会。” “当然当然, 我也这样想!”孙阳飞当然巴不得了,要是被人知道他跟一个帮派私底下拥有这样的关系, 那他的人生就算是完了。 “不过你们展翅帮居然能弄出这么大个商会, 真是......让人意外。” “这正证明您的选择没有错。”潘之矣不慌不忙道:“这个叫烈火的帮派规模不小, 商会若要请人摆平需要不小的花销,也没有必要。” “你希望我怎么做?”孙阳飞不解,既然不需要他插手,又为何来找他? “我想让您见个人。”潘之矣笑着拍了拍手,他身后一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走上前,当着孙阳飞的面,脱下了帽子分开额前头发。 本沉着淡定的孙阳飞在看清人后瞬间坐不住了,他面色不善,急躁道:“你怎么让他出来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这个走上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当众刺杀秦钟后又逃走的闻人诀亲卫。 “请别着急,”潘之矣平静道:“我想让他伪装一下,而后加入烈火帮,您觉的如何?” “什么我觉的如何?我觉的他就不该出来,应该远远的离开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不只是联盟官方在找他,就连圣鼎也在找他!”得知对面之人就是展翅帮新的管理者,孙阳飞一开始还怀有期待,不过现在却很是抓狂。 “要是他被抓到,我们可就完......”暴跳如雷的话还没说完,孙阳飞突然自己就安静下来。 他盯着对面那张平静万分的脸,迟疑道:“你想怎么做?” 潘之矣心中多少有些不耐,他向来厌恶于跟傻子打交道。 好在这个叫孙阳飞的人还不算太蠢,回神的很快,“您最近应该压力不小,还在查秦钟被刺身亡案吧?若是您查找出了凶手,一定能够立下大功,不是吗?” 孙阳飞恍然,“要是这个凶手是烈火帮的人,我肯定要以雷霆之势,将对方一网打尽,以此警告城中帮派。” 想着,他慷慨激昂起来,“好,真是太好了!一石二鸟,一来为你摆平烈火帮的麻烦,二来为我立下大功劳,同时解决刺杀的后患。” 秦钟还活着的时候,打击过城中诸多黑帮,烈火帮也在其中,到时候只要推说是烈火帮中有人心怀怨恨,借着混乱下了黑手便是。 圣鼎就算想查,到时候他将关键人全部杀死,对方又能如何? 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刺客,孙阳飞假惺惺道:“不行啊,那这位兄弟可就活不了啦......” 潘之矣配合着人演戏,露出哀痛之色,却是冷静道:“您放心,他既然敢去刺杀秦钟,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为了个烈火帮,当然不值得他绕这么多心思和牺牲一个闻人诀的亲卫,但是如闻人诀的计划一样,潘之矣也认为该全力在复兴联盟中扶持这么一个人。 “在考核前立下这样的大功,您不妨争取一把调去外地。”这才是他今天特意来一趟的本意,他希望劝说孙阳飞去外城。 “去外地?”孙阳飞皱起眉头,“你知道联盟中的所有官员都希望调来主城吗?” 哪还有人主动往外跳的? “可是您死守着这么个位置,有用吗?”潘之矣挥手让先前的亲卫退下,他盯着孙阳飞继续道:“您在复兴城中再想往上爬很难了,不如到外面去积累主政经验,争取以后更高的位置。” 孙阳飞这人的履历潘之矣看过了,乏善可陈,有些本事,也有野心,可就是缺乏大视野。 “您与其死守着主城高官的名义,不如放到下面的城市中真正试着做主,一个人建立属于您的势力团体,您在复兴城中顶多算是高层之一,可是去了下面,那就是一方诸侯。” “我看过您的资料,一直以来您就在复兴城中一步步往上爬,您在城中的根基已经很深了,可是这也恰巧成了您的局限,如今您需要的是开枝散叶,可是复兴城中,已经没有这样的空间能够给您施展。” 潘之矣温言相劝,“您手下有几个可用之人?又和几个城市拥有过硬的利益关系?是时候走出去了,去建立属于您自己的人才网和关系网。” “一来,您的出走有利于照应凤凰商会的发展,二来,凤凰商会的存在就是您的依仗,您想在什么城市做出成绩,商会都会配合您。” 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 闻人诀要的是孙阳飞更远的将来。 为此,潘之矣需要孙阳飞认清自己眼前的路,壮起胆子,去重新开辟一方天地。 “只要您的羽翼丰满了,还怕没有王者归来的那一天吗?” 详细说了很多,最后,潘之矣蛊惑般叹息了声。 闻人诀只让老鼠将展翅帮的一些资料和他做过的一些事情大概告诉潘之矣,而后就什么都不管的全心投入到了学校生活。 潘之矣从没有接受过他的什么命令,人到复兴城后所做的一切,包括让那个亲卫加入烈火帮,再让孙阳飞查案,乃至于劝说对方离开复兴城去主政一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潘之矣自己的计划。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一个顶级谋士的谋划布局。 他能通过闻人诀做的几件小事推测出闻人诀想要的局面,而后去一点点推动,让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复兴学院的武斗部新生半年后要出城参加一次猎兽活动,为此闻人诀这段时间都留在学校里了解相关情况。 因为要出城,且带队的老师到时候会距离较远,选择队伍方面还讲究个自由组合,闻人诀在学院里独来独往,同宿舍的更是很久不打交道,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他既没想在猎兽活动中出风头,也没准备求个队伍。 既然老师不可能全程跟着,那么也一定不会去太危险的地方。 学院选择的区域,一定是些低级异形活动的场所。 闻人诀要熟悉的就是地形和学院里发下的一些武器。 还有一些活动中的规则。 对于米苏的主动上门,他还真有点意外。 不过几个月,少年便褪去了初次相见时的畏畏缩缩,将头发理短收拾整齐,穿着合身的学院制服,米苏站在闻人诀身前时,多少还有点紧张。 “那个,新生马上要开始猎兽活动了,你知道吗?” “嗯。”闻人诀在花坛边坐着,刚准备抽烟,伸手入怀才发现没带。 “我,还没有找到队伍,能加入你的队伍吗?” 闻人诀玩味的看了米苏一会,平和道:“我也还是一个人,没有队伍,也不准备加入什么队伍。” 米苏的异能是治愈,这样抢手的能力没道理找不到队伍。 知道人对自己的想法,闻人诀觉的有趣,对方性格怯弱,这种时候却敢主动出击。 “你能让我和你一起吗?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嘴角缓慢上勾,闻人诀盯着人没有说话。 那样细长又黑沉的眸子,直看的米苏心中发慌。 他不知道闻人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毕竟对方再不合群,也该知道治愈异能很受欢迎,不可能找不到队伍。 好在闻人诀很快就撇开了目光,点头道:“哦。” 335.335:是他相好 猎兽活动选定的区域就在复兴城外。 近几年城市的扩张速度更快了, 复兴城周围只剩下城西方向还有一块密林没有被开发。 里面有许多猛兽, 不乏异形, 但数量不多, 早个几年前学院开始搞武斗部的新生猎兽活动,就曾请动驻防的军队进去清理过。 半年的学习下来, 理论加上体课, 学院会通过这次猎兽活动, 大概判断下面学生的层次, 没有什么比让他们近身战斗更能说明实力的。 学院的老师和护卫们会守在密林外, 猎兽活动总共三天, 每支小队伍都自由组合, 出发之前学校搞了场活动, 文部的不少学生也过来凑了热闹。 白檀凑在朱阁等人身旁说话, 看到闻人诀来,立马撒腿跑人了。 朱阁在他身后摇头, 对一旁的人调侃,“他跟狗闻到肉肠一样。” 白檀才不管朱阁怎样看自己, 盯着闻人诀, 又看了看左右, 他好奇道:“你的同伴呢?” “嗯?”闻人在看学校发的腰包, 发现里面有一些常备的药品,还有打火用的一些小物件, 还算齐全。 “你没有队伍吗?”踮着脚, 白檀发现真没人靠近闻人诀后吃惊极了, “他们有的队伍足足百多人一起活动,什么异能的都有,你难道打算孤身一人进入密林吗?” 闻人诀扯了扯袖口,没有回答。今天他身上穿的一身都是学院统一发放的,说是能够避开一些毒虫。 “好吧,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要在外面过夜,三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不孤单吗?” 曾跟闻人诀在茂林活动过,白檀清楚对方的本事。 只是这种活动还不找人一起,未免太过孤僻。 “不过,你找不到人一起活动也不奇怪,谁能受的了你这样的脾气啊,你真不知道,自己......” “闻人?” 碎碎念被打断,白檀讶异的去看身后跑来的人。 短发瘦小,皮肤偏白,跑动间有些气喘,但看着很是精神,身上还穿着跟闻人诀一样的衣服。 白檀:“......” “校长还没开始讲话吧?”米苏从宿舍一路跑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去,他看着闻人诀道歉,“我出去准备了些东西,耽搁住了,求生信号发射器你领取了吗?” 白檀:“?” 无视白檀一脸的迷茫和懵逼,闻人诀冷淡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还真好奇校长会说些什么。”米苏笑着,跟着回头看了眼台上。 一旁的白檀算是彻底被背景了。 “不过是些鼓舞的话。”声音平淡,闻人诀将手上另一个腰包递给米苏,“里面的东西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有一些药品我觉的没有必要就扔了,你有问题吗?” “嗯?”米苏低头打开腰包,翻看了下里面的东西,回头对着闻人诀眯眼大笑,“没问题啊,有我在呢。” “不是......”白檀刚想张嘴说什么,台上的中年男人就拿过话筒,开始讲话。 伸出的手只能尴尬收回,白檀僵了。 闻人诀跟后来的少年一块站直,双手交叉于背后,认真听起讲说。 他站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好在最后的动员讲话并不正式,混在武斗部的学生中,也不算太突兀。 只是...... 闻人诀什么时候有了个可以这么轻松交流的朋友? 而且! 听这话,他还要和对方一起活动?! 奇闻! 闻人诀有多讨厌人靠近自己,白檀是知道的。 以前在茂林中,冷鼻子冷眼的,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好哇,这时候不觉的人聒噪了,不想特立独行了? 说不出心中什么感受,白檀就是平白无故膈应的慌。 一直以来,他都算是闻人诀身边最近的人,虽说他也没在乎过这所谓的“殊荣”,只不过,不清不楚的对方身边突然多出了这么一号,自己还完全不知情...... 吃味也不奇怪吧? 不说恋人,就算是普通朋友间,发现对方忽然多出了个更要好的人,心中能舒坦吗? 尤其闻人诀这种人,脾气古怪,性子冷淡,白檀曾经以为,对方的身边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敢于过度靠近的人。 啊,不舒服! 台上的中年男人重复他讲了几年的话,台下的学生不少听的激动起来,就算是来凑热闹的文部学生,也有很多跟着心潮澎湃。 “喂!” 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白檀没心思听台上的男人在唠叨什么,他凑到闻人诀身后,伸手扯了扯人衣袖。 “咳......”看闻人诀没搭理,他又往前走了半步,一点没不好意思的趴近人耳朵说悄悄话,“你要跟他组队吗?” 闻人诀只是懒得搭理,但他并不是听不到白檀的声音。 “咳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白檀有点恼,还有点不适应。 虽说闻人诀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嫌弃脸,但他说的话,对方总能给予及时回应,就算不是很用心。 好哇,喜新厌旧的很! “喂!”从来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看台上的校长越讲越激动,白檀又拉扯了下闻人诀衣袖,动作野蛮了些。 闻人诀无奈,只好低头瞥了他一眼。 露出灿烂笑脸,白檀装作轻松,“你要跟他一起出去吗?” “嗯。” “他是什......” “你好。”米苏就站在闻人诀身前一步,这时候偏过了脑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檀:“......” “你好。”被问询的对象当场抓包虽说有些尴尬,但家族自小的礼仪教导,让白檀本能直起腰,规规矩矩的回了个礼。 “你是闻人的朋友吗?”米苏眨了下眼睛,对着台上轻轻“嘘”了声,小步往后退到闻人诀另一侧,越过闻人诀的肩膀看白檀,爽朗道:“校长越说越兴奋了。” “呃......”白檀哪里知道上边的那个男人在说些什么,这时候只能先出声,而后才尴尬的“是啊。”回应。 “我们一会就出发了,你是文部的学生吧?” “嗯。” 想也知道了,胸口不是挂着校牌吗。 “可惜你不能去了,闻人答应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吗?” “礼物?”白檀看了眼专注盯着台上的男人,又困惑看向米苏,“什么礼物?” “兽牙啊什么的,初次猎兽,都会带一些有纪念价值的东西,虽说不值钱。”米苏说着欢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白檀。” 态度太过热情,白檀不好拒绝。 “等我跟闻人回来,一定记得给你带礼物。”米苏说着有些摩拳擦掌。 白檀刚想说声谢谢,只不过嘴才张开,发现人已经低头去整理腰间包裹。 这怎么......越说心里越不是味呢? ...... “嗝~”打了个悠长的饱嗝,朱阁丝毫没有在意身周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抚摸着自己日渐突出的肚子,他有些感慨,“吃多了。” “是啊,您最近的胃口突飞猛进。”就站在他身旁的黄发青年摇头附和。 朱阁扭头瞪人,“没文化,你丫会不会用成语?” “应该说,更上一层楼。”他们这一群有七八个人站在一块,朱阁跟那黄发青年一说话,马上就有其他人插、入进来。 “山炮!我懒得跟你们这帮野人多说!”注意力一早就不在台上絮絮叨叨的中年男人身上,朱阁拉扯过身后的小个子青年,伸手指了下白檀所在的方向,不太明显的压低了些声调,“那短头发瘦不拉几的是谁?” “嗯?”受他胳膊压迫,整个人被拉扯到身前来的小个子青年木楞着扭头,看了眼朱阁锁定的位置,“你说白檀边上那个?” “那不是他相好嘛!”翻了个无聊的白眼,发出不屑语调,小个子青年刚准备甩脱朱阁的粗壮胳膊,压制着他的朱阁迎头就是一个巴掌罩了过去,差点没把他打飞出去。 “他妈的!你长没长眼睛?”朱阁气呼呼,引得周围人又一次瞩目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响动太大,伸出胖乎乎的爪子,中指又戳了戳另一个人,“我问你旁边那个!” “旁边那个?”小个子青年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会,认真摇头,“不认识。” “老子他妈......”朱阁又一个肉爪子准备扇过去。 好在这次青年有所准备,头一缩给躲了过去,快速道:“虽然不认识,但看他校牌带子,是特殊高级异能系的。” “喔~”朱阁拉长声音,痛快将人放开,若有所思的继续观察。 336.336:先来后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够玩到一块去的, 大多脾气相投。 朱阁跟白檀就是, 不光兴趣爱好相同, 就连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很相近。 虽说一开始对白檀有好感是因为人帮他狠狠削了郑文恭的面子。 但后来发现对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半点的自卑又或者谄媚, 态度自然, 让他觉的自在。 他身边的损友, 大多都是跟自己的家族有些关联的家族子弟, 现在身边围绕着的这群就是, 有个别还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 白檀算是他们中的后来者, 但人性子纯粹, 跟他们相处融合的特别快。 从白檀口中第一次听到闻人这个名字, 是有一次他们去观看异形搏斗。 当时白檀怎么说的? 明明被吓的面无血色, 可还固执的别着脑袋,一脸虚弱的不屑道, “有什么可威风的,闻人肯定一分钟就能杀掉它了。” 之后再从白檀口中陆续听到闻人这个名字, 朱阁等人都习惯了。 提起那人, 白檀表情中总会带着点小骄傲, 就像是在炫耀。 朱阁不是不好奇的, 还找人打听了下,得知人就是个普通新生, 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之后再听白檀不自觉的提起闻人, 朱阁只能摇头。 人自己没发现, 可他们都看的明白,白檀提起闻人的那个骄傲劲头,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父亲在夸奖炫耀自己的儿子。 虽然偶尔也听白檀抱怨对方的脾气太差,性格又古怪残暴,但那样说的同时,白檀眼眸中的信任和依赖并没减少一点。 朱阁后来还因为白檀,亲眼见到了闻人。 那个一直活在白檀口中的男人。 倒也没跟白檀说的差太远,人不简单,跟他简短几句话,气息沉稳,举止大方。 后来的几次接近相处,朱阁心中对白檀这个口中经常出现的人已经有些心惊。 对方话不多,但说出口的必然有深意,白檀看着脱线,但在对方面前,老实的异常。 闻人很坦然的告诉他们,白檀跟他是恋人,当时白檀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诧异,震惊,但也没开口反驳。 朱阁跟一帮损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若非存在感情,又为何一直相伴相护? 也就是白檀天真的以为对方没有所求,又或者求的不是自己。 都这么明显的被人下了记号了,他还傻傻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不过,不说也好,朱阁很多时候信奉傻人有傻福,况且白檀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机灵过头装的迷糊,还是本性如此含糊。 都好。 虽说心计城府比起来,两人太过不搭配,但爱情这回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我认识他,这一届新生中,治愈系的异能不多,他的还很纯粹。”矮个子青年虽然不认识,但不代表朱阁身旁这一帮人都不知道。 米苏在新生中拥有一定知名度。 朱阁身边跟着的又都是在学校内有一定地位的,当中就有人见到过米苏。 “什么情况?”作为朱阁的发小,吴明哲一向八卦,兴奋的凑近朱阁身旁,打量着远处三人并肩的画面,猥琐道:“第三者插足了?” “我一肉掌盖死你!”朱阁佯装抬起手,看吴明哲往后躲,他又不在意的放下,另一手摸上自己的下巴,沉重道:“看来我们的小朋友遇到麻烦了。” “呕!”棕色长发束在脑后的黑皮肤青年撞了撞朱阁,“该不会是你自己对白檀感兴趣吧?” “......”朱阁转了个身,下巴上的三层肉跟着他面部表情变得狰狞,“我再说一遍,老子再说一次!” 深吸一口气,凸起的肚子逐渐变平,但随着他的呼出又慢慢涨大,朱阁咬牙切齿,粗壮手臂伸出,做出个抓揉xx的动作,“我喜欢有波的,大波,凹凸,”翘起屁股,朱阁让自己臃肿的身材尽量展现出曲线,恶声道:“凹凸的!这样的!你这孙子听明白了没!” “......” “......” 由于太过激动,朱阁没能控制好情绪,也就没能控制住音量。 他那一声嘹亮的“有波,大波”,震的前后左右方圆五百米内的男女老少全都投注了目光。 现场有那么一霎那的绝对死寂。 就连台上语带激昂的校长都停下了演讲。 似有冷风刮过,带起现场无数落叶追逐。 白檀生了半天不知名的闷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另一个方位传来的大喊让他本能投注过目光。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唇角微扬。 “你这朋友挺个性啊。” 白檀:“......” 视线中是朱阁圆润身体摆出的不堪入目造型,头顶是闻人诀俯下身后的那一句含笑之语,白檀只觉羞耻无比。 脸颊先青后红,又慢慢的泛出紫色。 “朱......阁!”咬牙切齿吐出对方名字,白檀仰头看闻人诀,“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闻人诀以前只觉的白檀脸颊像鸡蛋,这时候看着却活像个皱起皮的包子。 这一系列表情上的变化,实在有趣。 忍俊不禁的,闻人诀伸手摸了摸白檀脸颊。 米苏惊讶目光从朱阁那帮人身上收回,缓慢落到闻人诀手指上,在白檀目光注意到他前,又快速移开。 “疼,搓疼了!”白檀拍打了下闻人诀手腕,那头的朱阁等人在周围人群的哄笑议论中,缩小自身存在感,轻手轻脚的走人了。 台上的校长也算见惯场面,重声“咳咳”后,面不改色的重新开启话题。 米苏在那之后没再说话,就连白檀送他们到集合点的车前,他都还在走神。 闻人诀留在最后,看白檀双手握紧欲言又止的站在那,周围还站着同样来送行的其他文部学生。 “我不在的这三天,晚上离开学校必须回帮里呆着。” “哦。”白檀怏怏应声。 “真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算你不喜欢,也要马上去找潘之矣。” “哦。”白檀明晃晃的不以为然。 闻人诀稍头疼,伸手拍了白檀额头一下,打的人瞪大双眼怒视他。 “只有三天,你要是敢惹出乱子,你会哭。” “......”白檀抿唇,后又恼羞成怒,“你走走走!” 米苏靠着座位,将和闻人诀的包裹放到行李架上,一开始力气不够,好在后头的同学帮了忙,坐下后,他不自觉的瞥向窗外。 闻人跟那个少年正迎面相站,一人一句说着什么,因为背对着,闻人的表情他看不到,但白檀的表情变化他一点一滴全部看在眼里,也不知是闻人说了什么,对方激动起来,鼓着嘴发火,那憨态落到他眼中,分外刺眼。 “只是相识的比我早啊......”轻轻叹出一句,他将半边脸颊贴上车窗。 武斗部的学生出去历练猎兽,出行统一由学校负责安排。 闻人诀走上大巴车环视了圈,看到米苏靠窗坐着,他走过去在人身旁坐下。 座位都是两两一排,倒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搅。 车辆很快跟着前面的车队开动,闻人诀侧了下身,盯着米苏问了句,“身体不舒服?”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紧张。”吸了口气,米苏坐直身体,他刚一直在默默发呆,因为闻人诀的问话,倒是立马就精神起来。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却也懒得多说,闭上眼睛假寐。 米苏在一旁不安的挪动屁股,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出声:“到密林后,我会尽量配合你。” “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闻人诀睁眼,他发觉有必要对身旁的“同伴”交代两句,“我没想过得名次,我想你也一样?” 米苏怔愣,因为闻人诀近距离的打量而慌张,双手连连摆动,“我,我也没有,反正,反正只是历练。” “那就好。”重新靠向椅背,闻人诀慵懒道:“过的悠闲点吧。” 双手端端正正摆放在自己大腿上,米苏低低应了声:“是。” 337.337:密林相守 车辆到统一的集合点后, 带队的老师又交代了几句, 而后在河滩上, 所有人分开活动。 米苏看着附近的人三三两两, 有的甚至三五十人结伴,就自己跟闻人两人站着, 形影单只的, 显得有些落寞。 走到人身后, 他往上颠了颠自己肩上的包裹。 闻人诀倒好, 什么也没带, 就腰间绑缚着学院发放的腰包, 看到米苏靠近自己, 他打量了人两眼。 “你带了什么?”米苏身上挂着的包裹很大, 明显除了学院发放的必需品, 对方还带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 “呃......我带了两双鞋子,锅和碗, 还有一些干粮。”一样样回忆着包裹里的东西,米苏隐藏起自己的紧张和小期待, “有一双是给你准备的, 但我不知道你脚的大小, 粗略估计的, 要不一会你试试?” 密林之中行走最需要的就是鞋子,米苏贴心, 多备了一双。 “先走吧。”闻人诀抬眼看四周, 河滩上的学生已经陆续走光, 就他们两个还跟木桩子似的杵着,已经引起了一些老师的关注。 无意成为别人眼中的怪异点,带着米苏,闻人诀随意找了个方向,一头扎进密林。 米苏一直在他身后跟着,这期间闻人诀的行走速度快了些,米苏跟的很是吃力,但仍旧一声不吭,要不是闻人诀听到身后逐渐粗重的呼吸声,转头后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怕还反应不过来。 除了白檀,他一般出行都是跟下属一起,蓝岸那帮人哪里需要他照顾。 就算是书易,对方总能想出办法配合他的节奏。 “先休息?”虽说闻人诀原本打算找个落脚点,已近傍晚,在这从未来过的密林中随意停留到日头落下是个很不明智的行为,但米苏的身体状况也是他必须要考虑到的。 “对不起,是我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我们才进来没多深,”手上抓握着地图,米苏一直很认真的记着路线,闻人诀的体贴让他更为惭愧,“我们再往里走走吧,你是要找什么吗?” 闻人诀盯着人看。 米苏面色惨白,汗水浸湿了额前头发,但眼神仍旧明亮固执。 “不急这片刻,你需要喝水休息。” 闻人诀都这么说了,米苏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二人找了块空地,坐下后闻人诀背靠着树根,静默盯着一处不动。 米苏卸下肩上背包,放到地上掏了会,从里面找出水壶和饼干,看了看闻人诀,又从包里拿了两块肉干,起身走到闻人诀身前,“你吃。” 回到密林,听着鸟叫闻着草木清香,闻人诀有那么一刻陷入晃神。 他在茂林中长大生存,可出了聚集村后,长期停留在城市中,如今久违的归来,带给他心灵上的安宁。 和其他人充满戒备恐慌不同,对于这些没有人迹的荒野,闻人诀有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回归感,并不陌生,很是亲切。 米苏吞噬的晶核是治愈系的,虽然罕有,但也意味着他没有什么攻击性,更没有太强的身体强化。 坐了半天的车,下车后又快步走了这么久,对于一个不太接触野外的人类来说,必然还伴随着紧张和惶恐,能够强撑到现在不瘫下,闻人诀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时间,人坐下后找到吃的,第一件事情却是给自己送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一字没有。 米苏就站在他身前,看他喝水后,脸上露出些欣慰笑容,等闻人诀再拆开饼干开始吃,他才回身到包裹前给自己找吃的。 “主人,您看他的脚都别了,带这么半个废物行动,不是很不便吗?” 维端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比起白檀它会说米苏更听话,但要到这种时候,它同样觉的是累赘。 要说带着米苏是为了治伤口,那很没必要啊。 主人在这种密林里怎么可能会受伤,就算主人现在没了战斗力,那不还有自己和天眼吗。 才走了这么会路,米苏的脚就吃不消了,接下来的三天不就是个大麻烦嘛。 独来独往惯了的主人,为何要带上这么个人? “难道,您是喜欢他吗?”维端觉的自己想明白了一点,“虽然养两个宠物也没问题,但是您真的应该找个身强体壮一些的,这样比较不容易死。” 听维端用谈论货物的语气在心识中说起白檀和米苏,闻人诀打断,“你对治愈系异能如何看待?” “还很弱,但具有培养的价值,对于王域来说肯定是一种战略资源,看地球上如今的能量出现和分布,我觉的未来会拥有比我们那个时代更为丰富的能量种类。” 这不得不说是另一种进化,人类这个种族对于晶核能量的适应,走出了另一条不同于神裔的道路。 “王域中如今按照你整理出的那些书籍在培养不同大类的异能者,可唯独缺少了治愈系异能,”咀嚼着口中肉干,闻人诀的目光落到低头吃东西的米苏身上,“这样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很难得。” 怎么可能真为了有伴而在身边带上这么号人。 闻人诀是考虑到自己王域中建立的那些异能种类中,迟迟没有出现过的治愈系异能。 他对于这种能量很好奇,也很感兴趣。 若是时机恰当,他还想亲自剥夺看看。 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米苏对自己的心意,感到有趣,故意给对方这么个接近的机会。 除了治愈异能,他还想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如果这个被喜欢的对象是自己的话,这一切就充满了未知。 不是很有意思吗? “整理一下你的包裹。”闻人诀吃东西很快,将水壶中的最后一口水喝光,他起身到了米苏身前,居高临下看人握着饼干傻傻仰头看自己。 “哦,好。”剩下的半块饼干被米苏一下塞进嘴里,他将背包拖过来,很快开始往里放东西。 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低眼看着,却是越来越蹙眉。 “不必要的东西扔了。” “什么?”米苏重新检查了下背包,“都是很重要的啊。” 背包里的东西都是他想了好多天,一样样跑去买的。 除了吃的跟喝的,还有就是晚上用来过夜的东西比较笨重。 “扔!”闻人诀简短吐出一个字,表情虽然冷淡,但态度强势。 米苏手指僵了下,却只能将背包完全打开,开始一样样检查东西。 真是难以取舍,在来之前,他想了很多要带来的东西,但最后考虑到背包容量有限,痛苦的抉择了其中一小部分带进来,可如今到了密林,闻人却还要他扔掉一部分。 这剩下的东西,很难选择了啊。 左手拿起这个看看,觉的必须要有,右手抓起那个看看,更舍不得放下。 闻人诀看人磨磨唧唧收拾半天,就只扔掉了几包吃的和碗筷,还有一件雨衣,忍耐不住的从人手中拽过背包,他蹲下身当着人的面,将一件件物品从背包中拿出又扔掉。 米苏不敢反抗,眼巴巴瞅着一件件东西被扔飞,到最后拿到他那条毯子的时候,米苏崩溃了,“闻人,没有毯子我们晚上怎么睡觉?” “很冷吗?”闻人诀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继续从背包中拿出吃的全部放到一边。 “吃的不带了吗?”米苏傻眼。 将变得“空荡荡”的背包递还给它的主人,闻人诀起身扫视四周,随意道:“这密林中都是吃的。” 以前只觉的闻人强大又冷静,可到了这种时候,米苏突然发觉,人还霸道无比。 “好。”看了眼天色,再没有野外生存经验,课堂上老师也讲过,虽然有些可惜心疼那些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但感受到肩膀上变得轻松的重量后,米苏给自己鼓了鼓劲,追上自顾自迈步走到前的闻人。 对于如何在密林中找个可以安全过夜的地方,没人比闻人诀更清楚。 在天彻底黑下来前,闻人诀带人找到个石洞,与其说是石洞,其实也可称之为两块巨石间的缝隙。 在外头撒上驱赶野兽和毒虫的药粉,闻人诀将刚才出去观察地形时,顺便采摘回来的果子递了两个给米苏,“先对付着肚子。” “嗯,你快休息吧。”找落脚点,观察四周环境,找吃的,等等一切都是闻人诀在做,米苏知道自己拖了后腿,在人离开的时间里,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和背包里剩下的一件衣服都垫在了缝隙中,还从外面找了些干掉的杂草铺垫。 “要不要坐下?”啃了口果子,米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抬头问了句。 闻人诀早就注意到人简陋的装点了下晚上要过夜的地方,这也算是对方的一份心意,不过,扭头看了眼石缝外,他回头拍打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地上拿起刚才放下的匕首,漠然道:“不用了,我要守夜,你先休息。” 338.338:暗夜遇险 那么小的一个石头缝隙, 闻人诀当然不会去和人挤, 这密林中虽然没有太过危险的异形, 但夜间出没的猛兽不少。 他刚才趁着天色昏暗出去视察周围环境的时候, 发现一些野兽的活动踪迹,真要两个人一起躲在缝隙中休息, 外面有点什么状况, 肯定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左手拿着果子在啃, 右手提握着匕首, 闻人诀绕着巨石再走两圈, 后跳上一块半人高的大石, 左腿曲起, 下垂着的手把玩起幽蓝匕首。 “您要不要在入夜后先去杀些异形?”维端建议, 总不能真的等到白天带着累赘一起活动吧。 维端是直接在空气中出的声。 闻人诀闭上眼睛, 双臂枕着脑袋,无声进入浅眠。 夜间并不太平, 后半夜有只黑色的猛兽追着猎物到了这方地界,而后又循着味道找到巨石, 闻人诀一直在浅眠, 猛兽靠近时, 他眼睫动了动, 单手握紧匕首,突然从石头上蹦起。 维端知他清醒过来, 让已经显形于空中的天眼待命, 慢慢升高消失于夜空。 闻人诀轻巧的落了地, 纵身跳跃上前,如闪电般干脆利落的将匕首刺进猛兽喉咙。 兽类死前的挣扎发出一些响动,但因为闻人诀插入喉间的匕首没能叫出吼声,只如破碎风箱般发出“嗤嗤”的嘶哑呼吸。 而后这种声音随着闻人诀拔出匕首,又一次刺入脑袋而终止。 米苏就睡在身后一米的石缝里,然而这场打斗并未能惊醒他,大概是白天太累,又或许是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类,早已经丧失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杀了兽类,闻人诀简单处理了下尸体,用泥土掩埋过血迹,他之所以没让天眼动手,是因为长久没有亲手感受过血液的喷溅,突然起了怀念。 幽蓝匕首不沾液体,闻人诀简单甩了两下,就又跳上一旁的石头休息。 夜幕悄然退去...... 密林上空刚刚出现一丝亮光,米苏就搓着眼睛从石缝中坐起,本还迷迷糊糊的脸蛋在看清天边的云彩后,僵了一下。 他拍打了下自己脸颊,很是紧张的从石缝里钻出。 一开始闭眼休息的时候他想的好好的,等后半夜就起来换闻人,为此还特意拔出枪支放在手边,哪里知道一觉睡过去,竟然就到了这个点。 担心闻人嫌弃自己太过没用,米苏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就钻出石缝,站在巨石外找了一圈,在发现人躺在一旁的石头顶后,他暗暗松了口气。 手脚并用爬上闻人诀身旁,刚想伸出手去推,发现人已然静静的睁开了眼睛。 黑眸幽深,直勾勾盯着头顶。 试探般,米苏轻声唤了人名字,“闻人?” 闻人诀无声扭过脑袋,从下往上看米苏。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睡到了现在,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来看守,还有一些时间的。”距离真正的天亮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米苏知道白天他们就要去猎兽,担心唯一的同伴没有精神,有些惭愧,也有些着急的提出请求。 闻人诀重新闭上眼。 米苏愣了愣。 就看人又突然直起上半身坐起,但眼睛还闭着。 米苏不安,双手搅着衣服,身子不自觉往后挪了挪,“闻人?你还好吗?” 跟之前看到的少言寡语的闻人不同,米苏看着身前闭眼之人,突然有些发自本能的害怕。 对方身上的气息与在学院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莫名让他觉的陌生。 “我去找点吃的,你在原地等。”闻人诀睁眼,没有多余的话,给出交代的同时身子已从石头上跳下。 米苏当场愣住。 闻人诀出去打了只小型野兽,扛回来时,米苏已从包里拿出了调料在等待,看他蹲下身处理皮毛,赶忙架起柴火,后又擦着手过来帮忙。 闻人诀看他做的挺像一回事,干脆起身,双手抱胸靠到树下,目光肆意打量对方。 米苏手脚麻利的处理好肉块后架到火上烤,又熟练的撒上调味用的粉末。 “你经常做?”看的出,米苏的出身并不好,但从相处过程中对方或多或少提到的和闻人诀从他人口中无意听到的...... 米苏应该一直长在城市中,没有在茂林里生存的经历。 “我经常帮父亲处理食物,虽然在城市中,但父亲偶尔也会跟车队出去打猎。”手上一直在忙活,米苏随口回了句,双目认真盯着食物,慢慢的,有香味从空气中散发出来。 这过程中,太阳已经完全升上高空。 二人简单吃了点,闻人诀随后爬到一棵高大的树木顶端,观察了一会后,带着米苏径直去了东方。 一整个白天,两人除了遇上一些草食动物,便连猛兽也没遇上,傍晚时分还跟一支学生小队擦肩而过,对方队伍中,有不少人肩膀上已经扛有杀死的异形。 米苏羡慕,走到闻人诀侧边忍不住抱怨了句,“怎么我们就遇不上呢,如果能找到草食异形就好了。” 异形虽然大多凶残,但食肉和食草的,危险性还是相差挺多。 前者会主动攻击人类,后者只要足够小心不去冒犯,大多不会主动袭击。 米苏心中不甘,却不知道一直领头走在前面的闻人诀一直在刻意避开猛兽和异形活动的区域。 所以他们才能在林中活动一整天,连一只猛兽都遇不上。 闻人诀无意在猎兽活动中出风头,他会参与是因为躲避不了,还有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复兴学院的这届新生中,有没有可用之人。 包括身旁走着的米苏,同样在他的观察名单中。 夜晚,二人找了个树洞休息,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第三天,闻人诀带着人总算在离水边不远的草地上找到了异形群,那是一批食草的长帛龟,正悠哉悠哉的啃咬着绿草尖。 闻人诀和米苏截留了两只,随后一整天,米苏就围绕着只龟,琢磨着从哪里下手。 这龟的啃咬能力虽然强悍,但动作极慢,只要小心就不会被咬到。 可麻烦的是想杀死它同样困难,因为外壳坚硬,刀枪不入,就算是用火烧,也无损它分毫。 闻人诀很淡定的把龟踩在脚下,环视四周一圈,发现一旁有倒下的大树,干脆一脚将龟踹过去,而后坐下身,从怀中掏出了本书,已然悠闲的翻看起来。 那龟被他踹翻却依旧一动不动,闻人诀也没着急,当它是块石头,单脚踩着,当做踏板。 米苏没有他的心情,围绕着龟又是开枪又是用刀,后来还点起了火,百般功夫耍完,最后终于放弃般瘫坐到地。 干望着龟,唉声叹气。 闻人诀很快将一本厚厚的书看完,似有若无的目光从颓败的米苏身上扫过,嘴角上挑,抽过绳子将龟倒绑了起来,悬挂于树下。 米苏对他的动作感到好奇,更因为他的力气而惊讶。 长帛龟的体重不轻,至少他自己是绝对踹不翻的,更别想将“石头”般的龟绑起来。 闻人诀做这些动作很轻松,米苏好奇的凑近来看,那龟被倒绑着还是不动。 从腰间抽出幽蓝匕首,闻人诀好整以暇的在树下踱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一个小时后,那龟似因力气不足,脑袋从龟壳中往外探出了一下。 一直低头在树下慢慢绕圈走的闻人诀突然抬起手,只见幽光闪没,长帛龟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和鲜血一起,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长帛龟失去脑袋,四肢也无力从龟壳中伸出,闻人诀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迹,他一脚将乌龟的脑袋踢向呆愣住的米苏。漠然吩咐:“挖出晶核。” “啊?是。”米苏回神,拿捏着自己的匕首跑上前,闻人诀跟他擦身而过,走到另一只长帛龟面前如法炮制,成功取出两颗褐色光核。 这一切做完,闻人诀带着人找到处水源,先清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迹,又找了些叶子碾碎让米苏涂抹在身体上,他自己也涂了些,做完这一切,天色彻底暗下来。 面无表情的带着身后惴惴不安的人行走在树影幢幢的密林间,偶尔能够听到不知名野兽的叫声或远或近传来,头顶树叶因为风的经过而摇曳、晃动,发出轻微沙沙声。 脚下泥土草丛间,传来些零碎的昆虫叫声。 这种环境下,听着颇为清冷。 因为晶核对身体的强化,二人借着头顶那一丝丝的星光勉强能够行走,但偶尔不小心踩踏上枯枝树叶发出的窸窣声响,让米苏脸色惨白。 闻人诀要带着人连夜走出密林深处,到外部等待天亮。 两人之间一声交流都没有,只顾着各自脚下的路,米苏惊恐不安,闻人诀却有些分神,他选的路都是维端在心识中指引的,早有天眼在前探查,自然不可能遇到猛兽又或者异形。 知道不会遇到危险,心神就分到了其他地方,米苏跟的他很紧,一直左右转动着脑袋观察,呼吸压抑,他很担心突然从黑暗的某处跑出要命的猛兽,一直处在戒备状态,没能反应过来身前人突然的止步。 闻人诀会突然停下,当然是因为维端在心识中发出的提醒。 没等他详细询问,不远处,已然传来了数人的凄厉叫喊。 339.339:变异蜘蛛 米苏就像只受惊的兔子, 原地蹦跳起来, 一手不自觉拉扯过闻人诀衣摆, 贴近人后, 惊恐万分的询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闻人诀没理会, 他目视着前方迈出两步, 仔细听夜风中传来的动静。 不是一个人的喊叫, 而是凌乱的一群, 有人叫救命, 也有人在哀吼。 只不过, 跟哄乱人群相反的是, 听不到打斗另一方的声音。 比如兽类的。 若是人群遇险, 那么搏斗中的野兽为何不发出声音? “维端。”心识中叫了声, 闻人诀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夜空,“让天眼过去。” “是。”维端对什么人发出的惨叫一点兴趣都没有, 反正没发生在他们要经过的路段,但主人下了命令, 它不敢不遵从, 就悬浮于闻人诀头顶的两颗天眼, 其中一颗快速靠近事发地。 通过心识中维端的指路, 闻人诀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米苏往叫声发出的地方赶。 米苏是被寂静中突然发出的刺耳叫声惊吓到,反应过来后, 看着闻人诀挺拔的背影, 他自己呼吸着快速调整好心态。 不过两分钟就已恢复了平静, 拽着闻人诀衣摆的手也慢慢松开。 拼尽全力追随在闻人诀身后,他仰头看着前方,奇怪道:“既然遇到危险了,为什么不发射求救信号呢?” 学院在出发前,给每一支小队都发放了求救信号。 就算是在夜空中,也会明亮的像流星一样,可是他们在听到叫声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求救信号。 “如果说是没有时间发射,也不对啊,”米苏边跑边奇怪,“他们现在还在打斗,而且不只是一个人,怎么也可以放出的吧?” 如今停留在这密林中的不会是别人,十之八、九是他们复兴学院的学生。 闻人诀一声不吭,天眼已经赶到事发地,如今维端正在心识中对他说明情况。 “遇到危险的是一支学院小队,人数有二十,如今正跟一只变异蛛在战斗。” “变异蛛?”闻人诀讶异。 “是,主人,可要天眼出手?” “不用。”在看到前方隐约的人影时,闻人诀放慢了脚步,他抬了下手,示意身后的米苏隐藏起来。 他自己则趴倒在地,一点点向前爬去。 “主人,您要小心。”维端不多说,既然主人不让天眼动,肯定是打算自己出手了。 变异蛛也分种类,有的体型大毒性强就极为难缠,一般的猎人队伍和工会在外看到都会躲避,可有的变异蛛没有毒性,体型也小,那就好解决的多。 闻人诀到了近前,拨开眼前的草丛后发现这支学院小队的学生还算冷静,他们前后站位,枪支已经全部掏出。 地上有两具零碎的学生尸体,闻人诀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朱阁那张肥胖的脸后,停顿片刻。 接下来的注意力,可就全部放到被人围绕在中心的变异蛛身上了。 等到真正看清楚变异蛛的模样,闻人诀总算明白维端为何会多嘴交代一句让他小心。 被火把照耀在中心的变异蛛高达三米,头胸部前长有八只单眼,体色黑,腹部有红色沙漏形纹,从地上腐蚀的尸体碎块就可判断,这是一只携有剧毒的难缠种类。 朱阁等人正小心翼翼围绕着变异蛛移动,那居高临下的变异蛛钳子般的嘴部开合着,八条分节而立的腿不时跟着挪动,闻人诀观察的这一会,变异蛛突然从尾部射出白色蛛丝,躲避不及的一个学生被当场罩住全身,动弹不得。 朱阁看到这一幕,大吼一声:“快散开!火!” 刚开始射出的白色蛛丝就像战争开始前的宣告,变异蛛尾部抬高,开始全方位朝围绕着自己的渺小人类射出白色蛛丝,一旦被缠绕上,马上就会被裹得像只粽子,动弹不得,并很快失去意识。 “蛛丝带有毒性。”维端观察了一会,出声警告。 这变异蛛动作灵活,八条腿甚至不用怎么移动,它的身子就可三百六十度的转圈,不只是尾端射出的蛛丝,它的嘴部下方,还在射出含有剧毒的腐蚀性液体。 一旦有太过靠近它的人类被限制住动作,它就用那张大嘴,将人拦腰咀断。 有火从人类掌心出现,随着逐渐抬高的双手而在空中扩大成火球,朱阁侧方有个男人躲闪着连开三枪,后又大喝一声:“放!” 三只火球快速砸向变异蛛,在空中和射出的蛛丝相遇,将本要笼罩向朱阁和他身后之人的蛛丝焚灭烧毁。 “土刺!”朱阁肥胖的身躯这时异常灵活,蹲下身子,他一掌拍向了地面,跟随他的动作,身后四人做了同样的行为。 变异蛛身下的土地开始如波浪般起伏,让它不得已往旁爬去。 这过程中,从泥土中突然拔高出土锥,一根根如长矛般刺向变异蛛的身体。 一直被朱阁护在身后的长发男人这时候也壮起胆子走上前,额头贴上一旁的大树根部,慢慢闭上了眼睛。 米苏从闻人诀做出手势后就躲藏起来,在后方等待了片刻,慢慢的按捺不住,轻手轻脚跟着爬到闻人诀身侧。 闻人诀早就注意到身后动静,只不过他专注于前方的打斗,没有理会。 米苏爬到他身旁,脑袋低伏向地面,在看到前方树林间的打斗后,重重吸了口气。 那变异蛛被激怒,在新的火球产生前,也不发射蛛丝了,径直冲向凝聚土刺袭击自己的人类。 朱阁等人看变异蛛冲过来,越发快的催促体内晶核凝聚身旁能量,土刺一根又一根的拦截在变异蛛跟他们之间。 可惜变异蛛不只是怀有剧毒,力量还大的出奇,视那些土刺如无物,横冲直撞向朱阁等一群使用土异能的人类。 若被它冲进人群,后果不堪设想。 朱阁身侧,又有一个瘦高黑皮肤的男人冲出,双手紧握大刀,迎面跟变异蛛撞上。 变异蛛前冲的动作因此停下,单眼转动着,三只脚一起袭击向身下的“蝼蚁”。 朱阁抓紧时间,双手按着地面,一道足有两米高,三米长的土墙拔地而起,在黑皮肤男人被变异蛛踹飞之前完成。 “明哲?”看黑皮肤青年被另一头正召唤火球的同伴接住,朱阁松了口气。 身前,变异蛛被墙所挡,尾部不间断的射出蛛丝,同时横起身子,准备爬过土墙。 朱阁身后四位同样拥有土系异能的同伴开始帮助朱阁加高土墙,这过程中,缠绕满白色蛛丝的土墙突然轰然倒塌。 “是蛛毒,好厉害!连土都能够腐蚀。”维端赞叹一声。 闻人诀眯起了眼睛。 土墙塌陷后,朱阁等人和变异蛛之间再无阻拦。 就像被剥去了壳的鸡蛋,脆弱不堪,只能束手待毙。 另一侧的吴明哲在吐出口血后马上下命令,火球被接二连三砸向变异蛛,但因为没有时间凝聚,那拳头般大小的火虽然伤害到了变异蛛,但丝毫没能阻拦它的动作。 眼见着变异蛛即将踩踏进人群,一旁的大树突然开始疯狂摇曳,接着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数十米高的大树居然“弯”下了腰,枝条如蛇般疯狂抽向变异蛛。 树端更是如同扫把,一下就将变异蛛扫飞了出去。 借着这个机会,朱阁当机立断,重喝一声:“结队!” 另一侧散落的同伴快速跑向他们这边,又有三颗火球被凝聚在空中,如同落日般,砸向还没能完全站起的变异蛛。 空中能够闻到一股子焦味,那疯狂舞动像活过来般的大树慢慢停下动作,树下额头贴着树根的青年似被抽掉全身力气,扶着树根,慢慢瘫坐在地。 人虽然汇拢了,但变异蛛也重新站起。 蛛丝又一次如网般笼罩向朱阁等人,而已经战斗了近二十分钟的众人却没了多少力气继续反抗。 闻人诀将右手握着的匕首切换到左手,身子拱起,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340.340:白檀老公 跟朱阁等人的动作不同, 闻人诀对于变异蛛一点惧怕都没有, 身子如蝶般翻舞, 幽蓝匕首在他手中就像是长出的利爪。 才一碰撞, 他就切下了变异蛛的半截腿。 感觉到疼痛,变异蛛爬动的动作就是一顿。 闻人诀双脚并拢, 右手伸直在前, 做出个蛇攻击前的摇摆动作。 密林中突然加入的帮手让朱阁等人诧异的停下了手上动作。 变异蛛因为腿被切伤, 之前对于朱阁等人的全部愤怒立马就转移到了闻人诀一人身上。 米苏看闻人诀直接冲出去, 惊的“啊”了声。 但很快的, 他冷静下来, 仰头看了朱阁等人一眼, 匍匐着, 他爬近对方。 这变异蛛的大腿长有绒毛, 多少抵御了些伤害,但对闻人诀从墓穴中带出来的匕首来说, 依旧单薄如纸片。 闻人诀的身形快过朱阁等人数倍,但一人对付变异蛛依旧显得吃力。 他本想着跳跃上蛛背, 直接攻击异形的脑袋, 但从变异蛛尾端射出的蛛丝却让他伤透了脑筋。 在跟变异蛛钳子般的嘴硬碰硬后, 闻人诀虽然割伤它, 但也因为躲避不及时,被头部喷射出的毒水沾染到, 落地之后左侧胳膊立马腐蚀进去, 要不是撕扯衣服及时, 马上毒液就要伤害到他的骨头。 维端看他只不过是两个碰面,胳膊之上的一大块肉就没了,甚至能够看到带血的骨头,如何还能继续忍耐。 “主人?”心识中的呼唤已然带了火气和不安。 闻人诀却还没下命令,他背对着朱阁等人。 从他出现后就怔愣住的朱阁这时候终于醒神般,叫了一声:“闻人?” 在变异蛛头顶停留有十数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闻人诀刚才落地的侧翻,让他隐约看清了来人的脸。 “还愣着做什么?”闻人诀喝一声,身子却没停顿,又一次冲上前。 米苏终于从灌木中钻出,到了朱阁等人身后。 吴明哲注意到他,点了点头。 闻人诀受伤,米苏自然看的清楚,要不是撕扯衣服及时,那毒液继续腐蚀,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如果再不治疗,剩余残留在肉上的毒液,没准会让闻人的胳膊作废。 米苏很紧张,盯着人压根不太看的清身形的动作,双手微颤。 闻人诀又试探了几次,终于放弃。 落地后,一连退出几步,背对着朱阁等人出声:“无法直接攻击它的脑袋,前有毒液后有蛛丝。” 虽然他只需要十数秒,但就是连这点时间都无法在蜘蛛背上坚持下来。 “那要怎么办?”朱阁走上前,手一抬,变异蛛前方又出现一根泥柱,暂时挡住了它的动作。 “你们为何不发射求救信号?”密林外是有飞艇待命的,只要一开始就发射了信号,这时候飞艇肯定到了头顶,从上往下只要用重机、枪扫射,这变异蛛马上就会被扫成筛子。 “我......”朱阁脸色青白,却是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 闻人诀回头冷冷瞥过他一眼,低沉下了命令,“配合我,先切了它这八条腿。” 因为闻人诀的沉着淡定,心灰意冷的众人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召唤火球的咬紧牙齿继续坚持,而朱阁几人又一次蹲下身子,在闻人诀跟变异蛛打斗的过程中,适时掩护。就连之前“掌控”树木的青年,都跌跌撞撞走向另一棵树下。 米苏站在阴影处,双目始终死死锁定一个人。 充满担忧的视线,一直落在闻人诀受伤的胳膊上。 八条蜘蛛腿同时攻击向自己,刚才切掉的那一小段对变异蛛似乎一点妨碍都没有,闻人诀本想破坏蜘蛛口部,但一次尝试几乎让他失去胳膊,当然不会继续冒险。 有了朱阁等人的加入,他轻松许多,而朱阁等人也因为有了近战的人顶在前方,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从上空笼罩而来的蛛丝会被火拦截,闻人诀在攻击得手后退时,也能及时得到来自地面上的掩护。 比起朱阁等人,闻人诀有一个优势。 那就是他的野外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且对各种异形都有一定的了解。 战斗再持续了十分钟,变异蛛已然不能如一开始般耍威风。 八条腿被一条条切去,而它始终不能如愿咀嚼身下恼人的“跳蚤”。 到了后来,变异蛛身子一转,射出白色蛛丝后就准备逃跑。 那一直静默站在树下的青年突然睁开眼,被他扶着的大树就像先前那棵树般, “活”了过来。 在树枝将变异蛛弹飞后,闻人诀纵身跳起,准确利落的将幽蓝匕首扎进蜘蛛头部,绿色血液喷射而出,闻人诀在空中两个翻滚,轻巧落到地面。 一直在旁观战的米苏赶紧冲向前,拽过他胳膊,双目通红的一手凌空于闻人诀的伤口上方。 有莹白色的光芒亮起,慢慢融入闻人诀深可见骨的伤处,神奇的,一点点,本已被腐蚀出的伤口,鲜血停止流出,肉也一点点重新长起。 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在察觉到轻微瘙痒后,闻人诀动了动手指。 米苏感觉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的制止,“你别动。” 闻人诀于是真就不动了,任由米苏握着自己胳膊......他则抬起视线,看向变异蛛。 那一刀,还不足以让变异蛛彻底死去。 在他退出战圈后,发动火异能的几个青年走上前,使出最后的能量,用火海淹没了无法动弹的变异蛛。 朱阁肥胖身躯立于火堆前,身子的半边轮廓因为火光的照耀而明灭。 他目光深沉,跟一旁的吴明哲等人死里逃生后的侥幸喜悦不同,朱阁久久不动,直到米苏起身开始为他们这边的人治愈伤口。 闻人诀的伤口当然不可能马上恢复原样,但在米苏的全力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只留表面的一些暗红。 这样的效果,无疑让闻人诀对治愈系的能量有了更深的认识。 朱阁呆愣着,直到变异蛛被火焚烧掉一半,他突然迈动脚步,走到死去的同伴身旁,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弯腰披到尸体身上。 他的动作影响了其他劫后余生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重,有几人学着他的样子,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为死者遮掩。 朱阁深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同伴惨死的脸上挪开,他先看向黑沉夜幕,不知想了些什么,双手握拳,又慢慢望向闻人诀。 “多谢你救了我们。”脸上笑容艰涩,朱阁看着其他活下来的同伴,每一个人都对闻人诀充满感激。 若不是对方的突然出现,他们这帮人今晚都将葬送在密林。 从一开始相遇变异蛛时,他们就知道危险,日常上课不是没有接触过对各种异形的介绍,关于异形分类的危险性,他们很清楚。 可他们就是自大了,就是抱有了绝对不该有的侥幸心理。 而应该承担最大责任的,还是他这个带队人,在遇到危机时,脑子里的其他想法太多。 因为这次猎兽活动,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会参加,两人相争多年,他不想让对方拔得头筹。 “在密林中遇到不可控的情况,作为领队,我的脑子应该保持清醒和理智,然而我......”朱阁盯着闻人诀,“抱有了太多复杂的想法,今晚如果不是有你,就算我们发射了信号,怕也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幸存下来的其他人慢慢走到他身后。 随着朱阁单膝下跪的动作,齐刷刷跪了一片。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日后必将报答。”由朱阁为代表,出声代替身后同伴表达谢意和心中感激。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远处的火焰随着变异蛛变成灰烬而熄灭,他走上前从灰烬中找出自己的匕首,语调冷淡,“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救你们,不过是看在同窗之谊。” “别这么见外呀!”吴明哲皮肤虽黑,一口牙却很白,看危机彻底解除,对转过身来的闻人诀咧嘴大笑,“不管怎样,我们记得你的恩,多谢你了,白檀老公。” 341.341:我记下了 吴明哲一句“白檀老公”的称呼出来, 人群中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 米苏刚为最后一个人治愈好伤口, 上前的脚步因为人的这一句呼喊而停顿。 剩下的人忽然笑起来, 本来他们一个个因为变异蛛的压迫和同伴的死亡而陷入的阴郁心情为之一散, 对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他们很想亲近, 但因为闻人诀那张冷酷的脸而有些犹豫。 气氛正因此尴尬。 但“白檀老公”这么一叫起来, 所有人都觉的对面那个身手高强的男人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对人说的因为同窗之谊而救人, 他们压根就不信。 那么危险的情况下, 人家凭什么因为仅仅同在一个学院就来救你? 肯定还是看在白檀的面子上。 朱阁身旁这帮人跟白檀接触也多, 对他跟闻人诀的关系一清二楚, 平常在一起玩, 还经常拿两人的关系来调侃。 闻人诀本人跟他们也有过几次接触, 但后来因为帮派事务繁忙, 没能继续维持跟这帮人的关系。 今晚这个意外的状况,倒是帮了他。 要想在学院中招兵买马, 必须得有一帮身份高的人在前顶着。 否则就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仅凭借他们和白檀的关系,还有些不靠谱, 但今晚之后......闻人诀平常不过的开口下命令。 “先离开此处, 这密林之中为何突然出现如此高等级的异形我们还不清楚, 此处打斗痕迹明显, 还有血腥味,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异形靠近。” “是啊, 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是用的下命令口气, 但这一帮大家族子弟刚被他所救, 对他正是信服,再看周围环境,就怕哪里又爬出一只变异蛛来。 那就真的死定了。 一个个的点头附和说好,可就是没人先走。 闻人诀知道他们现下已经六神无主,干脆继续下命令。 “你,去拿变异蛛的光核,其他人整理一下随身物品,尸体先留在此处,我们马上出发离开密林。” 带着一群刚经历过生死战斗,心灵和肉体都很疲惫的男人走夜路,闻人诀不时会出声督促两句,语气算不上好,但对跟在他身后的人来说,听着却很安心。 ...... 待将一群人平安带出密林,到了外面,老师和护卫齐齐迎上来,在详细说明了昨晚发生的状况后,一帮老师凑到一块商量,不久就面色凝重的带领着人沿着朱阁等人做下记号的路找回去,带出了破碎腐烂的尸体。 朱阁等人忙着应付老师,闻人诀一人独自向外走,河滩上已经来了不少学生,陆陆续续的,还有人从密林中结伴走出。 三天时间,出发时一个个打扮整洁,现在却都灰土土脸,不少还负着伤,学院带来的医生正忙着为他们处理伤口。 在一个小角落,个别受伤重的学生被抬过去,闻人诀看到几个跟米苏一样能力的人,掌心冒出莹白色光芒,正在为他们治疗。 每一个异能分系都会有负责点名的人,在河滩上逗留到傍晚,总算,此次出来历练的学生全部到齐。 朱阁派出身边同伴过来找闻人诀。 米苏正亦步亦趋的跟在闻人诀身后,看人站在河滩上,单手插兜遥望风景,他在后头看的居然呆住了。 吴明哲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因为米苏的治疗,他现在活动虽还不太方便,但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在河滩外围找到闻人诀时,他本打算立马过去打招呼,可在看到米苏怔愣着盯着闻人诀面庞的神情时,脚步无声放慢。 那样仰慕爱恋的神情,旁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咳咳。”有意重重咳上一声,惊的米苏扭头看他后,吴明哲露出口大白牙,友好的笑了笑。 前头,闻人诀一手还插在兜里,但头已经扭过来。 “嗨!白檀老公,走了,朱阁说让你们和我们一辆车回去。” 贵族子弟,总拥有一些特权。 米苏本带着点窘迫和羞红的脸在听到吴明哲的称呼后,蓦然白了白。 吴明哲就像没看到,走上前,伸手拽拉了下闻人诀手腕,套近乎道:“朱阁和我们一致决定,把你们两个算在我们一组,我们猎取到的晶核,就是你们猎取到的。” 闻人诀不意外,他只挑眉看了眼远处对他们摇手微笑的胖子。 跟其他大家族子弟不一样,朱阁这帮人还是很有实力的,且一开始就很有计划的在扫荡,比起夜晚就躲起来休息的其他学生,他们却是没日没夜的都在猎杀,要不是如此,怕也遇不到变异蛛。 闻人诀看过他们的晶核数量,很多,肯定能够排上名次。 虽然不准备出风头,但对朱阁这帮人的主动示好,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拒之千里的姿态。 点了点头,温和应了声:“好。” 吴明哲带着闻人诀和米苏到了朱阁身前,一帮人吆喝着上了大巴车,这辆车里只坐了他们自己人,闻人诀刚一踏上车,车中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帮子大家族子弟平常高傲的很,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相当的友好客气。 加之闻人诀和白檀的特殊关系,他们总觉的人跟自己就是一路的。 而且夜里闻人诀跟变异蛛战斗的画面,一直深刻在他们脑中挥之不去。 那般利索的身形和果决的动作,对于正崇拜自身力量的朱阁等人来说,闻人诀已经成了特别的存在。 听相熟的老师说了大概的情况,知道他们这组很有可能得到第一名,回去的路上气氛一直很好,玩笑取闹不断。 “白檀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你,这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朱阁就坐在闻人诀前头,肥胖的身子一人就占了两个人的座位,车子刚开动他就回过身,双手扒拉着椅背,朝着闻人诀嘿嘿笑。 “是啊,是啊,以前总觉的白檀把自家男人夸成这样,得是多厚的脸皮,现在看来......他还真是谦虚。” “咳咳,说起来,闻人,你到底为什么看上他啊?” “呸!”朱阁肉掌抬起,隔着两个人的座位还拍了人一巴掌,护短道:“我们家白檀怎么了?不是很可爱吗!” “可爱,真的可爱,还很彪悍。”一群人提起白檀,再想起闻人跟对方的关系,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啊闻人,白檀也就在你面前老老实实的,他有次跟我们出去,一点不示弱的一人将两个大男人骂哭了。” “对啊!哈哈哈,明哲当场就傻了,白檀那张嘴,就是无辜的气人。” 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朱阁摇头失笑,“他能惹事,也能躲事,闻人,你应该深有感触吧?” 那次是非的最后,白檀当然一点气都不受的发泄出来,可真打起来了,他又躲得比谁都快。 最后当然是朱阁他们动的手,白檀在后面动的口。 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特别来劲。 交了这么个朋友,他们挺无奈,再想起作为白檀的恋人,那心操的肯定比他们多。 带着点同情和调侃,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 闻人诀听他们谈起白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有几件,还挺过火。 不动声色的,脸上带着点笑意,他们谈了半路的白檀,他便似笑非笑的听了半路,最后突然启唇来了句。 “我记下了。” 朱阁,包括吴明哲等人瞬间征住,在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已经完全将白檀卖出后,搓鼻子的搓鼻子,“咳咳”咳嗽的连忙掩饰着扭头,尴尬在车内蔓延了片刻,而后不知由谁带头,车内又爆发出了阵阵心虚的笑声。 朱阁捅了身前人一肘子,咬牙道:“谁让你把白檀喝醉后,瞎抱男人的事情说出来的?” 那矮个子瞥了眼身后,看闻人诀已经闭上眼睛在休息,小声埋怨道:“这不是话赶话的说到那里吗?” “那江伟大还说了他跟我们看黄片呢?” “嘘!”朱阁狠拍了人一巴掌,又偷眼看身后闭目休息的男人,“小声点能死吗?白檀这回惨了。” “还好,还好,”小个子抚过自己胸口,心怀余悸道:“好在刚才我们收嘴的快,没把白檀跟我们去按摩说出来。” 闻人诀闭着的眼睫微颤,摊放在膝盖上的中指突然弯曲起来,无声敲打了下大腿。 342.342:很会玩啊 热火朝天的聊天场景瞬间冷清下来, 米苏身上披着外衣, 脸朝着车窗而睡, 没人能看到他苍白的面色, 和大衣下死死握在一起,指甲深陷肉中的手指。 因为那颗取自变异蛛体内的光核, 朱阁这组人理所当然的获得了第一名。 在妥善处理好死去之人的后事, 朱阁总算能放下心, 对压了自己亲弟弟一头, 面上有光的他来说,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是庆祝。 学院为前三名举行了庆功活动, 闻人诀本不打算出风头, 但被视作一组的情况下, 还是不得已跟着上台,当着全院人的面, 每人讲了两句。 白檀在下边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丝毫不知道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米苏虽然脸色不好, 但碍于校长等人都在, 他没有回避, 只不过就算话筒到了手上,他重复的也是其他人之前讲过的话, 中规中矩, 没太用心。 反倒是作为组长的朱阁在谈起功劳时, 点到了他。 身为治愈系异能者,本身受到的关注就多,这次新生组第一名,米苏又受到了些高年级同异能者的关注。 刚回去那天,闻人诀直接倒头大睡,醒来后,又有一堆帮里和王域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待他忙完手头的,学院就召开了庆功演讲,他也就没能找到机会和白檀单独相处。 前几个晚上是他顾不上搭理,但在演讲结束后......玩味的琢磨着,朱阁兴冲冲的跑来说后天他们小组自己要办个庆祝晚会,让闻人诀和白檀等消息。 “接下来有课吗?”看人一脸开心的站在自己身边,闻人诀低头,颇为轻柔的问了句。 “没啊。”白檀爽快的摇了摇头,“学校给你们办演讲,所有人都放一天假。” “那就好。”闻人诀问完之后,转身就走。 白檀颠颠的跟在后头,雀跃道:“要去哪里吗?要去做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因为得了第一名,所以闻人诀要自己再庆祝一次? 带着自己? 白檀很高兴,脚步都快了不少,满面笑容的跟着闻人诀坐上帮里来接他们的车,又笑容满面的跟着闻人诀上楼。 一脸期待的追着闻人诀脚后跟进了卧室,待闻人诀在房内站定,他越过对方到大桌前,回身乐呵呵的盯着闻人诀双手看。 “是有什么神秘的活动吗?”双手握在一起,白檀左右晃了下,仔细看闻人诀双手,“没看到你拿了什么啊。” 闻人诀勾起嘴角,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没回答白檀的话,更没看对方闪亮兴奋的眼睛,他转身关上门,又落了锁。 白檀等的有点心慌,再看闻人诀转身后,突然冰寒的脸。 对方已然将他亲手做的面具扯下,那张有些恐怖的脸,正一步步逼近自己。 “闻人诀?”后退了一步,屁股撞上桌沿,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兴奋与期待消失,他终于意识到,气氛哪里不对。 “诀?”很是亲昵的,他又唤了声,可惜闻人诀疤痕遍布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柔和下来的迹象。 “我做错什么了吗?”高高举起双手,白檀嘴唇有些颤抖。 “很会玩。”闻人诀用赞赏的语气,缓慢吐出三个字。 “我没玩,我发誓!你不在的这三天,我老实的像具死尸。” 退无可退,白檀回头看了眼,跟只螃蟹似的,横向移动向窗户。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转了个方向,继续面无表情的靠近。 白檀全身毛发都炸起,急促道:“你在生气吗?” “嗯。” “准备揍我吗?” 闻人诀耸肩,不置可否。 白檀搬出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上次,说好了抵消一次生气的!” “现在用?”闻人诀极为平静的询问。 白檀蹦跳起来,尖声道:“现在用!” 继续向前的脚收回,闻人诀突然转了身,坐回大桌前,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他身上气息收起,白檀高举着“投降”的双手也跟着慢慢放下,脚步很小的移动着,白檀探头探脑的打量了闻人诀一会,很是狐疑的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诈我吧?” 闻人诀没出声,自顾自低头喝酒。 白檀贼眉鼠眼的移动着脚步,围绕着老神在在的闻人诀转了圈,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在诈我用掉这次机会?”恍然大悟般,他跳脚表示愤怒。 闻人诀掀起眼睑,冷淡吐出句,“酒好喝吗?按摩舒服吗?” “天气不错啊~哈哈。”跺地的脚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白檀突然背过身去看窗外阳光,傻笑着赞美,“楼下生意也很不错啊。” 还是下午,火蝶里能有几个客人? 晃动着高脚杯,闻人诀垂目看桌面上的文件,懒得看人表演。 “叮铃铃!” 在白檀的极度尴尬中,闻人诀身前的电话响起。 压根没等闻人诀伸出手去接,白檀已然飞扑过去,一把提起了电话,哈哈着问了句,“谁啊?” 闻人诀挑眉,倒也没有阻止。 白檀是怕闻人诀忽然翻脸又要算账,毕竟名义上,他们还是恋人,且很早之前闻人诀就警告过他,要做好恋人的本份。 出去跟男人喝酒,喝醉了还耍酒疯,之后又连着抱了十几人,更不要命的跟着朱阁出去按摩,虽然不知道闻人诀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按照以往对方的脾气,那他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真是......天大的便宜,必须找些事情转移闻人诀的注意力。 话筒另一端的人开口说了什么,白檀讨好的对着闻人诀重述,“是朱阁打的电话,说后天要在村野平原举行庆祝晚会,暂定主题是壮胆之旅。” 闻人诀手指在桌面敲了下。 白檀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很快对着电话那端答应下来。 朱阁本已准备挂掉电话,后不知想起什么,犹犹豫豫的问了句,“你还好吗?” 他这么一问,白檀的脸当场就青了,咬牙切齿的回了句:“朱阁,你给我等着!” 再想不明白闻人诀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那他就是傻子。 想起自己这帮朋友就这么把自己卖掉了,白檀悲愤的很。 闻人诀低头翻动文件,神情没有变化。 白檀在愤怒之后又回神,想起朱阁说的壮胆,还有庆祝晚会的地点,骂骂咧咧,“他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跑出城,大半夜的搞庆功晚会?” 自然是贵族子弟所谓的风格和情调。 闻人诀蹙眉,抬头盯着白檀,冷冷问了句:“能不能消停一会?” 听出他的不耐,白檀“唰”一声站直,老老实实离开房间,下楼飞奔向朱阁家。 他离开没五分钟,房门被人有节奏敲响。 闻人诀眼都没抬,扬声道:“进来。” 不会是去而复返的白檀,若是他,会在敲门的同时叫他名字。 潘之矣进入房间,看闻人诀在桌后看文件,放轻了自己脚步。 “王。” “嗯?”积压的文件很多,如今的凤凰商会也已经步上了正轨,加之王域的一些事情,书易无法单独处理的情况下,就会让潘之矣整理出来让闻人诀亲自做决断。 虽然他连续忙了两天,但手头的事情还是堆积着。 头也不抬的,他早从人身周气息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前两天老鼠得到个消息,说云海帮的一帮残党已经集合起来准备要暗杀您报仇,但因为您随学院新生去了密林,他们无法准确掌握您的所在地而暂时推后了。” “什么意思?”在文件上勾画着,闻人诀没在意。 潘之矣平声道:“现在您回来了,我判断他们会在近期动手,刚碰到白随主,他说你们后天要出城去参加庆功晚会?” “你觉的他们会在那时候动手?”闻人诀放下钢笔,抬手揉捏了下自己的脖子。 “是。” “你怎么想?”若只是来说这件事情,那相当没必要,潘之矣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没必要特意告知给他。 “老鼠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确切行踪,本准备一网打尽,但属下认为,还是应该让他们进行刺杀。” “嗯?”尾音扬起,闻人诀平静对视。 “和您一起活动的,应该有不少大家族子弟,”潘之矣点到为止,“您在密林中救过他们,这次再救一次,他们的家族一定会有所动作,而对朱阁这帮年轻人来说,您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会更不可撼动。” 343.343:难言之隐 云海帮会有余孽, 闻人诀并不意外, 但这帮人居然敢集合起来暗杀他, 多少还是让他感到丝讶异。 庆祝晚会是朱阁要办的, 但地点却是一帮狐朋狗友选定的,为了凸显他们的勇敢, 也为了彰显这次晚会的特殊, 寻常的夜店酒吧他们是一个都看不上, 想起在密林中的那三天, 虽然危险, 还差点丢了性命, 但那种战斗的感觉, 那种远离城市回归原始的野性, 让他们这帮年轻人血脉膨胀, 无比回味。 地点挑选在离城市不远的野外,既有气氛, 也保证了安全。 这些平原,夜晚顶多晃悠几只野兽, 不会出现什么异形。 闻人诀没坐朱阁安排来接的车子, 问明具体地点后, 他又在火蝶忙了会, 白檀就像得了多动症,不时看看窗外天色, 忍了又忍, 还是出声催促, “我们还不去吗?” 跟之前一样,没能得到半点回应,白檀半坐起来,“喂!” “闻人......”后一字还没出,闻人诀就已从文件上抬起视线,盯了他一眼。 所有抱怨的话全部收回肚子,白檀自知理亏,闷闷不乐的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嘴中无声的继续碎碎念。 闻人诀揉了下自己额头,轻叹口气,将手中钢笔插回笔筒后,顺手提起桌面电话,侧耳倾听了会后,出声问了句:“人接过来了吗?” 白檀耳朵瞬间竖起,探过脑袋观察。 就见闻人诀上半身后仰着,一双腿毫无坐姿的架上了桌子。 神态挺放松。 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闻人诀一手摸上自己下巴嗯了两声,面色如常,只那双细长的眸子中,闪过了不寻常的暗光。 白檀起了好奇,看人起身披外套,他殷勤的上前帮忙收拾桌子,在将闻人诀签看过的文件整理到一起后,漫不经心般开口:“你让人接谁去了?” 闻人诀正在扣上衣扣子,看也不看白檀,随意道:“米苏。”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出发,是在等他吗?” 白檀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黑瞳中的不悦清清楚楚。 闻人诀回过身,从桌面上拿过匕首放到腰间,随口道:“他有事情耽搁了。” 白檀嘴巴张开,想说什么,但话都要出喉咙了,又生生止住,说起来,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什么。 闻人诀对他的保护并不特别,他明天也可以这样去保护米苏。 就是心里不舒服,白檀明白,那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怪,在星际时,他想要什么,他得到什么,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分享? 就算是他的朋友......冷漠或者赫连乘风,三人在一起时,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另外两人在迁就他。 闻人诀和他们不一样,白檀明白这个男人的冷漠,闻人诀不会轻易让人靠近他,也不会对谁表现出不同,他身边的下属,他都一视同仁,而那些挡在他路上的人,白檀看到或者没看到的,下场都不好。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他的保护和特殊,才显得珍贵。 从长远来讲,他想要离开地球,目前没有比闻人诀更合适的依靠对象,从眼前来看,想要在地球上生存,离了闻人诀的保护,他独自一人根本做不到。 不说这些较为现实的,单从不知名的情绪来说...... 他讨厌闻人诀对另一个人表现出不同。 脑中回忆起米苏模样,白檀觉的,他讨厌对方。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一个人站着发呆,白檀自顾自的摇了摇脑袋,那次对方跟他的对话,听着客气,可句句透着排斥,就似乎,人跟闻人诀更亲近似的......而他反倒是一个后来的生疏者。 闻人诀打开门,走廊上守着他的亲卫,见他出来赶紧低头行礼,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他身后依旧没动静。 想也知道白檀肯定在魂游天外,耐心再等一分钟,闻人诀冷声:“你还去不去?” “去!” 白檀大喊一声,快跑到他身侧,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委屈,“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闻人诀懒得看人演戏,大步往楼下走。 白檀小跑着跟在后,气喘吁吁道:“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特别难受。”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等等......我,我说你怎......” “闻人。”微微笑着,米苏对从门内走出的闻人诀点了点头。 忽略身后聒噪声音,闻人诀瞥了眼车旁安安静静站着的青年,“事情办完了?” “是。” “进车里,没必要在外等。” 米苏身后的车子是刚才去学院接人的,接到人后又来了火蝶等着一起出发,人本可以坐在车里等,可现在却站在车外,比起身后那个蹦跳着言语“骚扰”的同龄人,身前这个杏色衣裤的青年,心思要细腻多了。 白檀追的很累,下楼梯时他看闻人诀,觉的人脚都没沾地就飘下去了。 对比起这些吞噬了晶核进化的地球人类,他简直弱爆了。 本就心里不得劲,哪里知道才出火蝶大门就看到了刺眼的二人面对面站着轻柔说话。 还真是! “闻人!”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白檀看对面青年笑容温顺,跟着咧开大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轻快声音很快夺过边上展翅帮小弟的注意。 比起米苏的拘束,他晚晚跟闻人诀睡在一张床上,言行举止自然放的开。 很是自然的蹦跳起来双手搂抱过闻人诀脖子,他半挂在人身后,下巴搁到闻人诀肩膀上,越过看米苏,“你来了啊。” 米苏温和的表情瞬间僵硬。 闻人诀蹙眉,右手捏握着白檀手腕,疼的人在他背后打颤,可白檀就像是咬紧食物的龟,死活不松“口”,他那双手臂前所未有的固执,死死合拢在一起。 “呃......”有意忽视二人不同寻常的亲密,米苏关切目光落到闻人诀被蛛毒腐蚀过的伤口上,轻声问:“手臂好些了吗?” 闻人诀从自己背后拔下“萝卜”放置到一旁。 白檀气鼓鼓的闷声踢踹地面,情绪表现的相当分明直接,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先上车。” 米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看白檀昂着脑袋,他自觉后退两步,让人擦身他走过...... 他敛眉,弯腰坐上副驾。 闻人诀倒不关心谁会坐到自己身边来,上车后他先应付在心识中怪叫的维端。 “我看白檀是在宣誓主权。”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主人的热闹,维端表现的相当兴奋,“主人,虽然我希望您能够不沉迷于情爱,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有健康的身体需求和抒发,我看白檀这颗果子您可以摘了,距离您初次有需求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担心您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 “闭嘴!”从脖领中拎出维端,闻人诀手背上青筋突起,他罕见的暴怒让维端瞬间止住声音。 一旁的白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天性直觉让他端正了坐姿,在闻人诀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他已经时不时的能够从闻人诀的身周气息,判断出人的大致心情。 很危险......虽然闻人诀低头坐着没什么动作,但白檀就是觉的身旁温度有点低。 闻人诀对他识趣的安静很满意,至于心识中维端说的,他则并未当真。 白檀就是孩子脾气,身世缘故,许多时候表现的傲慢且霸道,他今天下楼后的一系列表现更多像是在迎接一个外来者的挑衅。 你要真问他这么做的深层次原因,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米苏是少见的治愈系异能者,如果可以,闻人诀希望收入麾下。 “可以给我看看伤口吗?” 车子平缓开出一段路,米苏松了松安全带,侧转过身。 闻人诀一声不吭的解开衣服。 莹白色光芒亮起,白檀坐在一边盯着看,等到那浅色疤痕消失,他上手戳了戳。后又趴上人耳朵咬悄悄话,“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看看脸呢?” 那伤痕不是神奇的消失了吗,若是闻人诀的脸不再那么吓人,也不用日日带着自己为他做的面具了啊。 白檀顾忌闻人诀不喜让人知道自己的脸,顾而一手撑着闻人诀大腿根,整个人贴近,很是轻声的跟人咬耳朵。 他只关心闻人诀的回答,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姿势有多......惹人误会和不雅。 闻人诀对他的跳脱充满无奈,一手抓着他后脖子将人从自己身上“撕扯”下去,在重新穿上衣服的同时回了句,“只对新伤有用。” “哦。”白檀看了眼米苏后脑勺,目中的羡慕消退一半。 身后二人再说了些什么米苏已经顾不上听,他满脑子都是白檀刚才贴上闻人诀赤、裸上半身的画面,人真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当着他的面,还有开车司机的面,就这么...... 不知道白檀私下里,又会是怎样的大胆...... 深呼吸着,他低垂下脑袋,眼珠蓦然红了。 344.344:优先保护 车子到达村野平原的时候, 天彻底黑了, 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点亮的篝火, 还有围绕着篝火歌唱玩闹的一帮人。 白檀有些迫不及待, 亲卫刚打开车门,他就跑了出去。 他身后的闻人诀倚靠在车门上吸了支烟, 米苏下车后等在一旁, 待到闻人诀往前走, 方才跟着迈步。 白檀先找到朱阁, 当然不是什么友好的会面气氛, 他恼怒的拎着人耳朵绕着篝火转了一圈, 直揪的朱阁这个胖子哇哇叫, 一帮狐朋狗友不敢劝, 唯恐招惹白檀的记恨。老实吃东西又或者彼此假装愉快的在交谈, 就似看不到场中发生的。 白檀确实气,想他多不容易从闻人诀那讨要个承诺, 结果就用在了这种事情上,且他之前之所以玩的那么疯, 说到底还不是这帮人带领怂恿的, 结果好了, 倒霉的只有他。 闻人诀后仰着脖子看夜空, 今晚的星星不多,月亮更是看不见, 昏暗中平原上远远有兽类的叫声传来, 虽然离着城市近, 但到底在人类活动区外了,若是白天这边还会有一些车队和走商,可到了夜晚,他们这四五十号人在这里聚集着,却仍旧像是大海中的一片小绿叶。 这样的气氛......哪里高大? 将烟头随意扔到脚下,闻人诀没问米苏为何一直跟着自己,他就像是看不到对方,漫步走到其中一个篝火前。 之前他独自立在边上吸烟,场中没人过去打扰他,现下看他走过来,纷纷热情的打起招呼。 他们这帮人的命,可以说是被他所救,且闻人诀的身手确实让他们佩服。 白檀跟朱阁的猴戏还没演完,因为相持过程中朱阁的求饶太过“惨烈”,引得一帮女孩子“咯咯”轻笑。 聚会嘛,要是只有男人又有什么意思。 场中除了那天被闻人诀所搭救的二十来号复兴学院的学生,还有几个容貌姣好的女性,她们就像在什么高档的宴会场所,穿着长裙、头发披散在肩,手中要么捏着水果,要么举着酒杯。 围绕着三堆篝火,闻人诀发现四周摆满了食物架子。 看来,真是有备而来。 那一整箱的酒就随意放在一旁,看场中泥土地上铺上的红毯,还有席地坐着的几个男人,闻人诀抬头,目光追寻着鸡飞狗跳的二人,沉声:“白檀。” 虽然掐了好几把,但白檀还觉的不解气,他非要朱阁好好说说,怎么就管不住他那张大嘴,把那么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放到闻人诀眼前说。 闻人诀声音不大,白檀因为边追边吆喝,没太注意,可朱阁听到那声音,就像是听到了天籁,双眼亮晶晶的扑着闻人诀就过去了。 看那么一坨抖动的肉撞向自己,闻人诀想也不想的侧身躲开。 朱阁不意外,他很快收住自己前冲的步子,伸手抓住闻人诀衣摆,将肥胖身躯躲藏在闻人诀修长身型之后。 “朱阁!把话说清楚!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白檀气势汹汹,冲过来后待看清火光下闻人诀阴沉的脸,他就像是瞬间被放到极寒之地,僵住了。 朱阁那臃肿身体自然不可能全部躲藏起来,看白檀在闻人诀身前老实停下,他很快放开了手中紧抓着的闻人诀衣服,乐呵呵挑衅,“白檀,你咋不横了?” 白檀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闻人诀眉眼,心中揣测着人的情绪,本想收敛一下自己的火气,可看到对面朱阁那小人得志的嘚瑟样,气的双手打颤,语调悲怆,“你卖我,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别生气嘛。”朱阁看人真的气红了眼睛,有些不安,尴尬道:“说漏嘴嘛,再说了,都不是什么外人,你们什么关系,闻人也是可以知道你的事情的嘛,对不对?” “够了?”闻人诀表情冷淡,往旁挪开一步,但目光还落在白檀头顶。 白檀抬头看他,顾不上分辨他的语气和表情,只看到他身侧紧随着的米苏,心情更发恶劣。 “你就只会凶我。”一开始的语气还是很低的,说到最后两个字,白檀突然拔高音量,吓的一旁坐着的人全部抬起了头。 闻人诀眼眸微暗。 白檀置之不理,气鼓鼓的走到最大的篝火旁坐下,江伟大看够了热闹,笑眯眯的给他递上水果,又拍了拍他大腿,摇头装模作样的叹息,“太嫩了,你还太嫩了。” 白檀斜瞪一眼。 江伟大耸肩,抓过果盘中最大的水果塞进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封嘴的安抚动作。 白檀的傲娇性子闻人诀不是没见识过,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少还是让他觉的厌烦。 米苏适时走上前,跟尴尬站着的朱阁打了声招呼。 朱阁挺客气,先感谢了人在密林中的治疗,后又领着他跟闻人去了最大的篝火旁落坐。 一旁两个篝火边的人比起了武,赢者可以获得和场中一位红裙女子的共舞。 阵阵欢快笑声和吆喝,感染到了白檀这边的人。 闻人诀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米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白檀胸闷,觉的有些委屈,可他细想这委屈的根源是什么,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 朱阁和吴明哲都是善于活跃气氛的人,看他们这边太过冷清,划起了拳。 闻人诀没有参与,他歪侧着身子,左腿向外伸展直,右手握着杯红酒,摇晃着却没喝。 虽然他没参与,但一群人围绕着他的话题却没断过。 当中有真心感谢的,还有充满敬仰的,间接夹杂了几句问询。 他们都对闻人诀的身手感到好奇,人当日打斗的步伐和手上功夫,和学院中教学的完全不同,可看着并不随意,应当是有一套论述的。 知道太过直接的提问会惹人不快,由朱阁起头,几人问的都比较含蓄。 到了后来,看闻人诀单手撑在地上,上半身仰着打量夜色,倦怠模样让他们不好再去开口打扰。 闻人诀在等,心识中的维端也在等。 “主人,云海帮的余孽真的会来吗?” 别在这野外傻坐到天亮,可人却看不到影,毕竟一切都只是老鼠的推测。 闻人诀低头抿酒,眸色清冷。 他对面的白檀刚才起就加入了对话,看着是恢复正常了,可时不时飘到闻人诀身上的委屈目光,无一不在宣誓他内心的忧伤。 闻人诀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朱阁新起的话头上。 朱阁和吴明哲这帮人自身实力不差,家世也好,起点高于很多普通异能者,在别人想着赚钱的时候,他们反倒想要追求刺激和存在感。 那三天的历练,让他们生出了组建冒险队的想法。 “我们也可以的吧,只要再召集些高手,带齐装备和武器。”之前学院发的防身用品实在太过垃圾,江伟大觉的他们栽跟斗跟准备不充足有很大关系,“老师们也说了,别管学多少拳脚功夫和晶核知识,都不如出去亲身战斗。” “是啊,经过密林里的三天战斗,我感觉自己强大了很多。” 一般城市中的人组建冒险队都是为了钱财,可朱阁这帮人最不差的就是钱,但正因为家族的光辉太强,反倒让人忽视了他们自身的能力。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逐渐开始向往热血生活和对自身实力的认同。 闻人诀觉的这是个很好的插入机会,遂将手中酒杯放下,热情的参与了讨论,为朱阁的粗略想法不断补充着细节。 到最后,酒喝多了,一帮人越谈越兴奋。 虽说一开始只是个构思,可到了后来,一点点计划着,真有那么点意思了。 吴明哲兴奋的脸都红了,站起身,跌撞出两步,豪迈道:“到了咱们建功立业震慑四方的时候啦,什么狗屁,嗝~王域和联盟,都要臣服于我们伟大的,嗝~计划!” 朱阁热血涌动,似乎已经看到他们将来建立出的庞大势力,酒精晕眩下,一挥胖爪,重喝一声:“对!说的好!” 两人的言行引起一众人畅快的大笑,与此同时,夜风中,隐约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随着吴明哲重新坐下,他歪起脑袋,好奇的向左右人询问:“你们谁还安排了人过来吗?” 因为要粗略布置下晚会场地,之前他跟江伟大安排了各自家族中的人过来帮忙。 夜已经深了,城市之外的村野平原上,不可能再出现其他人。 且那轰鸣声,正在接近他们这里。 “没有啊。” “不知道,我没有安排啊。”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因为夜风的缘故,他们还算清醒。 问询下,每个人都茫然的摇头,说没有。 朱阁摇晃了下脑袋,拿起酒瓶子贴上自己脸颊,试图让神志清醒一些,他起身观望了下黑暗的远方,扬声对所有人询问:“来的人,不是你们谁安排的吗?” “没有啊。”众人歪着头,齐声回答。 “......”吴明哲对视了朱阁一眼,发现人的神态已慢慢严肃。 那轰鸣声已经离的他们非常近了,甚至有异能是视力的同伴喊叫起来,“有十几辆摩托,三两皮卡,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来者不明,又是在这种时候。 “难道是流匪?”虽说在复兴城外,按理来说没有哪股匪徒敢行凶,但也不排除有那特别胆大妄为的。 “都起来,戒备!”朱阁发出指令。 一帮女孩子惊恐的聚拢到一块,众人还没有彻底做好准备,扬起泥土的十多辆摩托就已经到了身前,围绕着三堆篝火,气焰嚣张的转圈。 轰鸣声近距离下异常刺耳。 白檀伸手遮掩了下嘴鼻,十多辆摩托故意靠的他们很近,像狼群一样包围他们,开动间飞扬的尘土,吹拂了他一脸。 那随后的三辆皮卡也停下,从车斗里陆续跳下三十多号壮汉。 朱阁踏出一步,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 话没能说完,那三十多号男人落地后,突然掀开身上大衣,从怀中拿出步、枪,子弹像雨点一样对他们笼罩扫射。 有土墙迅速立起,朱阁第一反应就是拽拉过白檀护到了身后。 吴明哲反应也很快,双刀从袖口滑出,身子如鬼影般迎面冲了上去。 闻人诀从这帮男人跳下车开始就全神戒备,子弹扫出时,他先瞥了眼白檀,发现人早被朱阁等人护到泥墙之后,脚步轻移,他拽拉了下发愣的米苏,身子旋转后退的同时,另一手挽过了失去平衡的米苏身体,将人抱到自己身前。 轻松自如的携带着一个人躲避子弹,泥墙之后,朱阁看同伴们已经准备好,点头的同时,带着白檀又退了几步,因为子弹持续攻击泥墙导致上面的泥土飞溅了白檀一头一身,他张嘴想说什么,可在激烈枪声中,反倒吃了一嘴的泥。 朱阁仓促下凝聚出的土墙很是脆弱,在扫射不断的子弹下,很快垮塌。 白檀被朱阁等人护着,越过他们的身影,看到闻人诀半抱着米苏,正妥帖将人护卫周全。 他刚还有点担心闻人诀,毕竟攻击来的太过突然,可现在看过去,人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有,步伐飘逸,就连被他护着的米苏,都跟之前没差别,反倒是自己,一身一脸一嘴的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伟大,守好小白。”朱阁这时候可顾不上白檀的情绪,刚才他离着人近,加之跟白檀相处的过程中,保护对方已成本能,交代一句身后同伴,朱阁闪躲着子弹,跟上吴明哲的身影,冲了过去。 345.345:夜风缭绕 虽然知道在这种状况下分神很不应该, 但米苏依偎着闻人诀结实胸膛, 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闻人诀的胳膊环绕着他, 身周穿梭而过的子弹没能伤到他们分毫, 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反抗。米苏能够听到打斗的声音, 还有人被藤蔓拉扯着甩上天, 又砸落到他们身前。 “没事吧?”闻人诀醇厚声音响起。 鼻子贴着闻人诀胸前衣服, 米苏似乎嗅到一股特殊的香味, 抬起头, 他恍惚应了声:“没有。” 闪躲过从空中砸下来的石头, 闻人诀目光放到不远处的一个袭击者身上。 只见那人双手挥舞着, 地上有的石块跳动着飞上空, 又朝他手臂指挥的方向落下。 “好像都是异能者, 手笔真不小。”维端在心识中感慨。 闻人诀脚下动作加快,躲闪子弹的同时, 还顺带攻击了两个人。 在将米苏放到被保护着的普通人一起,他身子一转, 冲向了激战的前方。 白檀看人从自己身前擦过, 却没有对自己问上半句, 揪着袖口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因为身前还有土异能者顶着, 江伟大显得颇为淡然。 站在白檀身旁,他打量着前方混战的人群, 口中念念有词, “厉害, 厉害,居然还有浮动系的异能者,唉?那个是跟我一样的体变系异能呀。” 白檀回头看了眼米苏,神情很是失魂落魄,他没搭理江伟大的“解说”,在将目光投到闻人诀身上后,紧抓着袖口的手指也松了。 身周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似离他远去,就连江伟大突然扯过他躲闪银光射来的长刀,他都没什么反应。 朱阁他们这帮人中,拥有战斗系异能的只有二十来人,而对方足足五十号人,居然全都拥有战斗异能。 对碰刚一开始,这种差异还不明显,可是随着打斗持续,慢慢的,朱阁等人开始觉的吃力。 就算有闻人诀,也丝毫未能改变这种局面。 朱阁等人费了好大力气近身攻击者,可那些拿着枪支扫射的敌人却只换了几次弹夹,就将手中武器扔下。 一个个站位明确的,迎击上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道我是朱家的人?” 朱阁当前立着,看枪声减弱,那些人马上要使用异能逼近,适时怒吼一声。 没有人回应他,平原之上,只有被风带起的尘沙,还有受伤之人微弱的呻、吟。 今晚的这帮袭击者,有着严密的计划,下手狠辣,毫无转圜余地。 放弃了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朱阁扭头看了闻人诀一眼,发现人已经手握匕首,双眼射出冷芒,再不多考虑,他对身侧陪伴着自己的吴明哲点头。 刚刚脱离战斗的两帮人,又一次厮杀在一起。 这一回的战斗中没有那些吼叫,却更为血腥和残忍。 随着倒下的人逐渐增多,后方护卫着没有异能之人的江伟大脸上再不见轻松。 就连白檀都能看出他们处于极为不利的位置,不断凝聚土墙为他们提供保护的两位土系异能者也开始显露焦急。 他们很想上前帮忙,可要是离开了后方这群人,失去了保护的普通人必死无疑。 因为己方损伤的人员,有心无力下,前方的阻挡就不再那么密不透风。 有攻击者穿过战斗的人群,冲着后方而来。 江伟大神情凝重,一手拉拽着白檀手腕,全身戒备。 现在,挡在他们身前的最后一道保护,就只有那两个土系异能者了。 要他们专门负责保护还好,可要是参与战斗,那恐怕就自顾不暇了。 “看来今晚不好过了。”嗓音低哑,江伟大扭头瞥了白檀一眼,露出苦笑。 是时候抉择了。 两个土系异能者,不可能保护下他们所有人。 “陈军,你去后边保护他们!”朱阁作为这帮小团体的领头人,自然要承担起指挥的重责。 他注意到了后方被突破,急急喊了个人过去救援。 两个土系异能者边凝聚土锥阻挡,边往后退。 陈军人还没到就在空中凝聚出了两颗大火球,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砸向冲上前的两个袭击者。 袭击者被挡,江伟大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一帮被吓哭的年轻女孩子挪换位置。 陈军虽然是火系异能者,杀伤力大,但面对又一个赶到的袭击者,还是露出疲态。 在火光和石头闪现砸落的混乱中,地面上,银色的“液体”突然开始无声爬动,伴随着上升的寒气。 有薄冰覆盖在黄沙之上,快速蔓延。 陈军忙着应付两个异能者,没能注意到脚下的变化,当薄冰沾染上他脚底,他才发觉身下不对,空气中的寒冷让他这个火系异能者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冰层包围。 没太在意的,他想要后退一步。 可是......明明那冰薄的只在他脚底,他却愣是抬不起腿。 江伟大第一个注意到不对劲,他看陈军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很用力的挣扎,可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阿军,你怎么了?”充满迟疑的,他往前走了两步。 “别过来!”陈军眉头打结,他终于意识到地面这层薄的像纸一样的冰层不同寻常,“小心这冰,不要踩到。” 话刚说完,那无声向前蔓延的薄冰突然开始往他小腿凝结。 短不过半分钟,冰层不再往前蔓延,而是顺着陈军的小腿,一路往上结冻。 陈军急躁的挥手招来火球,降落在自己脚背,试图融化越来越厚的冰层。 可是火的热度分明没有结冰的速度快,眼见着那冰从陈军小腿一路往上凝结冻住,不过一分钟,就冻到了陈军的胸口。 “阿军!”江伟大嘶声大叫,陈军新召唤出来的火球刚凝聚在空,因为冰块凝结过陈军脑袋,失去了主人的指挥,那火球又在空中慢慢消散。 两个土系异能者变了脸色,这样渗人的场面,让他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他们刚才护着一帮花容失色的女孩子,刚安抚好,本想帮忙,可那时候冰层就已经凝结到了陈军胸口,来不及了。 没了陈军的阻拦,三个袭击者中,其中一人挥手,地面之上的散碎石头全部飞到空中,如雨点般,系数砸落到完全被冰凝结起来的陈军身上。 “咔嚓!” 冰块应声而裂,当着江伟大等人的面,被冻结在其中的陈军,就这么毫无声息的随着冰块四分五裂。 白檀心中郁结恼火,可随着这声脆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 那一块块还被冻在冰中的,是人的身体啊! 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样...... 嘴唇发白,白檀再也顾不上去看闻人诀,他伸出手去抓拉住江伟大胳膊。 “伟大......陈军他......”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江伟大没有理会他,眼见着陈军死去,那地面上本已经不动的薄冰,又一次往前开始蔓延。 这样残忍的一幕,被保护在后方的人群完全乱了,看薄冰又一次向着众人逼近,人群中过于惶恐的女孩子们开始尖叫着四散逃离。 再不犹豫,江伟大对着两个土系异能者打招呼,“保护好米苏和柳清河。” 他自己则在话落的瞬间,回抓住白檀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身前,背部拱起,有撕裂声响起,他上半身的衣服因为背后突然长出的翅膀而碎裂,双手穿过白檀腋下,江伟大带着人,突然离地飞起。 白檀知道他能够长出翅膀,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而且突然飞上数十米高空,居高临下打量地面,下面战斗的人群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闭了下眼睛,白檀弱声道:“伟大,我有些晕。” 江伟大扑扇着身后翅膀,随口安抚,“过会就好了。” 他心中紧张,围绕着下方飞了一圈。 情况真的不乐观,己方还能战斗的,已经剩下不到十人。 而那些四散逃离的女孩子,没一个真能跑远,随着薄冰突然加快蔓延速度,不少人都被活生生冻住,无助的看着冰层往自己身上爬动,最后整个人被冻在冰块里。 江伟大猜测他们应该还没死,虽然被冻住,但因为时间不长,肯定还有气息,可是随后砸向他们的石头...... 因为不忍,他移走了目光。 白檀在适应突然升空的晕眩后,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地面的修罗场,胸中刚才还汹涌着的各种情绪全都不见,比起他的任性、占有欲,不甘心,下面惨叫着消失的,是生命啊。 他在圣天星系出生长大,习惯了安稳与太平,哪怕一次次告诉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他依旧不能理解,这是一个怎样混乱而残酷的世界。 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永远都能够挑动他的神经。 “伟大,我害怕。”哀哀的低诉,带着白檀自己都不知道的出神。 江伟大抱着人再往高处飞了飞,隐约的,黑暗前方,突然亮起了数十个白色的光团。皱眉打量了一会,他明白过来,“是车!”大叫一声,他忽的降低高度,对苦苦支撑着挣扎的朱阁等人传递消息,“有十多辆车子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346.346:你要记得 朱阁等人正疲于应付, 眼见着己方越来越多的人伤亡, 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绝望。 这个时候听到有车队赶过来, 大家都一喜, 但很快的,朱阁等人又想到一个问题, 来的并不一定是自己人啊。 今晚在平原开晚会, 没人能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要是这样推测起来, 那来者, 说不准还是袭击者。 本就已经在苦苦挣扎了, 要再来一波, 他们将插翅难飞。 心怀不安的等待着,因为江伟大降低高度, 又大吼大叫,那剩下的三十多号袭击者马上加快了动作, 当中一人伸手向上, 地面上跳动的石头就像子弹一样, 射向半空中的人。 若是安安静静在天上飞, 袭击者暂时还顾不上他,可现在一声大吼, 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地面上的石头跟利箭一样射来, 抱着一个人, 江伟大多有不便,一个躲闪不及,后背被狠狠砸了一下。 他发出闷哼,被他保护在胸前的白檀马上红了眼睛,“伟大,你怎么样了?” 白檀不是不知道,在躲不过去的最后关头,是江伟大转过了身,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拳头大小的石头。 就因为自己没有异能,这帮来地球后交上的朋友,一直以来就对他照顾颇多。 “没事,你抓紧我。”江伟大嘱咐一声,来自地面上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朱阁等人想要帮忙,但围绕着他们的袭击者更多。 因为背部被砸,江伟大嘴角渗出血,一时扑扇着翅膀飞不高,等他喘过口气,打算往上空飞的时候,地面之上又有藤蔓飞上来,像在空中飞舞的蛇,摇曳着追逐。 若是江伟大一个人,别管是石头还是来自地面的藤蔓,都不可能捕捉到他,但因为胸前还抱着个人,加之先前受了伤,动作迟钝下,又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打中他,而且是直接打在了他的翅膀上。 白檀只觉身后人手一松,他就从半空中直直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他根本连尖叫都发不出,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晶核对身体的强化,几块石头不足以击垮江伟大,但是翅膀,却是他绝对的软肋。 翅膀被攻击到的一瞬间,他痛的想在空中打滚,不只是白檀,他自己都从空中掉落。 只不过在离着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翅膀伸展着扑打了一下,下坠的力道顿时减小,最终得以在地面翻滚两圈就止住身子。 还没从地上爬起,他就抬头去找白檀。 刚才那么高的空中他就松了手,白檀又是个普通人,要是摔到地面上,后果不堪设想。 能得到他们这帮人认同的朋友不多,白檀还是个普通人,一直以来,他们这个小团体就对他很照顾,朱阁之前将人交到他手上,真出了事情,他要怎么交代? 根本没去想今晚的结果,江伟大甚至没有管自己收在背后的翅膀开始向外流血。 在被从空中扔下前,江伟大为了躲避两方向的攻击,飞行时头尾颠倒绕圈,白檀本就晕乎乎的,内心极度恐慌,顿时失重从空中掉下,他大张着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主人?” 闻人诀今晚算是战斗的痛快,虽然始终留有一手,但某些时候的拼尽全力,更让他意识到了未来将被一些高级能量者,甚至是普通人超越的现实。 维端请示性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身子就已经射了出去。 在打斗中都没有过的速度突然飙出来,那些围绕着他攻击的杀手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伸手从空中抱过人,白檀乖巧的不像话,僵硬的一动不动。 就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接住了。 闻人诀也顾不上询问,因为那些藤蔓没有冲刚爬起来的江伟大而去,而是全部向他笼罩过来。 因为双手抱着白檀,匕首暂时被他收起,因此只能略显狼狈的逃窜。 同时还要小心无声无息蔓延过来的冰层。 白檀直到过了很久,方才从鼻尖嗅到的熟悉味道中回神。 睁开黑眸,他在看清人的一瞬间,眼中蓄了许久的泪水就大颗滑落。 嘴巴蠕动着,可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尽量避开战斗中心,步伐飘逸的躲闪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看白檀睁着眼睛流泪,他倒是没有苛责,而是刻意缓和了语调,“伸手到我腰间,有把手、枪,把它拿出来。” 因为泪水太多,又是从下往上看闻人诀,白檀觉的抱着自己的人脸庞模糊。 但长久以来的服从命令,让他没有多想就按照闻人诀的指示,从他腰间拔出了枪。 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他,很是温柔的鼓励道:“很棒。” 白檀握着手、枪,因为人的这一句夸奖,泪水慢慢止住。 “看到那些袭击者了吗?”闻人诀双手向上托了托,将白檀横抱着举高了些。 白檀鼻音很重的“嗯”了声。 闻人诀果决道:“开枪!” 要说起枪法,闻人诀还不如白檀。 本还牢牢抓在手心的枪支顿时不稳,白檀想到要开枪杀人,顿时没了底气。 闻人诀躲闪着的同时,还要温声跟他说话,“害怕吗?” “不怕。”照旧是带着鼻音的回答,因为感受到闻人诀的怀抱,白檀真就不再害怕了,这种安全感,是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不能给予他的,只是,“我不想杀人。” 虽然来地球后,亲眼见到了太多的人杀人,太多的人被杀,可是要他亲手去做这件事情,终究是两样的。 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够,下的去手呢。 “你不恨他们吗?”闻人诀循循善诱,“他们杀了你那么多的朋友。” “我恨,”白檀咬牙切齿,后又软了下来,“可我还是不想杀人。” 闻人诀轻叹口气,换了个角度劝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你白家族规有教你遇到危险就束手待毙吗?” 白檀摇了摇头,抓握着枪支的手却还是在抖。 维端听不下去,心识中出声,“主人,您何苦跟他说这些,他被保护的太好了,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底线。” 虽然抱着白檀行动不便,但维端相信闻人诀完全可以腾出一只手来,那也比苦口婆心的劝说白檀有用。 闻人诀没理会,抱着白檀靠近战斗的朱阁他们。 远处已经能够隐约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但要赶到现场,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朱阁等人,已经撑的险象丛生。 闻人诀不再劝,靠近朱阁等人后,他只是在闪躲。 白檀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身周的一切,但是那些叫声,那些战斗的声音中,掺杂了太多他所在意的人。 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一切,在他看来,他本不属于这里,他所生活的地方,太平秩序,不会有这样血腥没有道理的厮杀,在残酷上演。 可是,他逃离不了。 白家族规从没有说过,白家人能够在困难面前转身。 奶奶还清醒时,告诉过他什么? “檀檀,你能放弃所有人,但唯独不能够放弃你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 不放弃自己,同样意味着不放弃朋友。 因为有朋友,因为有身边的人,他白檀才是白檀。 “我不想杀人。”他只是重复着叙述了一遍,闻人诀没有言语,白檀却在话落的瞬间,抬手开了一枪。 那一枪很果决,将一个从背后袭击朱阁的中年大汉手臂打穿。 闻人诀抱着人,开始在打斗现场转圈,他的动作都在尽量配合着怀中白檀开枪的姿势。 嘴角无声勾起,闻人诀就像抱着人游玩似的,在人群中穿梭。 远处的汽车终于赶到,十多辆皮卡停下,一窝蜂的跳下了百多号壮汉,这些人到了现场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杀向了袭击者。 看到这幕,朱阁等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但他们仍旧没有放下戒备,背靠背汇拢到一起,慢慢集合起来。 闻人诀抱着人跟过去,顺带附唇到白檀耳畔低吟,“白檀,我不需要你学会太多,只有一点你要死死记住,你有理由杀了任何人,只要他们威胁到你。” 347.347:代为收服 被老鼠带过来的百多人, 大部分都是闻人诀的亲卫, 要收拾这剩下的三十多号袭击者, 轻而易举。 只可惜, 没能留下活口。 虽然抓住了几个,但没要十分钟, 人就抽搐着倒地身亡。 老鼠见多识广, 蹲下身观察了会, 起身对闻人诀禀告, “帮主, 是事先服了毒。” 也就是说, 不管刺杀成功与否, 这帮人都要死。 也难怪他们刚才拼杀起来那般不要命。 老鼠的话一出, 就站在闻人诀身侧的朱阁等人变了脸色, 吴明哲心有余悸,不安道:“这究竟是一帮什么人啊。” 朱阁不语, 他正低头思考最近自己的家族有没有招惹上什么死敌。 对于这帮突然出现又救了他们的黑衣人,朱阁没有过多交流,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到了闻人诀身上。 因为刚杀光袭击者, 这帮黑衣人就对着闻人诀齐刷刷跪下, 态度恭敬的行了礼。 米苏和另一位棕发青年在两位土系异能者的保护下走过来, 所有人汇聚到一处,白檀老老实实站在闻人诀身边, 握着枪支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闻人......”吴明哲眼中露出怪异之色, 那帮救了他们的黑衣人如今正安安静静列队站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 这话问的就有些奇怪了。 他们彼此之间不说熟识,可也打过好几次交道,况且上次闻人诀还救过他们,但除却最早他们打听了下闻人的情况,得知他就是个普通学生,近来,就算对方救过他们,朱阁等人也没有去重新打听。 他们这帮人,暂还没有接手家族相关利益,所以这个阶段交朋友讲究个随心,没有过多的想法,可如今看来,白檀的这位恋人并不简单。 “帮主,我们得知您今晚在村野平原参加晚会,下午的时候,帮里有个兄弟打听到有一帮人正在购买摩托,说要晚上出去,还换上了大灯,安堂主他们听说后有些担心是冲着您来的,想了想,还是派我们过来看看。”老鼠恰在这时候走过来,解释了一句。 朱阁露出了然神色,对伪装过后显得很是苍老的老鼠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帮派?” 老鼠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当然更不可能回答。 白檀将枪支收起来,走到闻人诀身前,看着胳膊受伤的朱阁,还有外表狼狈的一帮朋友,犹豫道:“闻人,他是展翅帮的帮主。” 朱阁眉头皱起,侧头去看吴明哲。 因为还是学生,他们这帮人并未接触家族生意,很多事情都不关心。 就算得知闻人是黑路上的人,但要说起具体的哪个帮派,他们知道的不多。 白檀看他们神情,以为他们是在恼怒自己和闻人诀的欺骗,慌道:“没有跟你们提起,是怕你们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对朱阁等人来说,帮派之流终究上不得台面。 “展翅帮?”被另一个土系体能者保护着的柳清河走上前,打量着闻人诀,“我知道,是最近西区独霸称雄的黑路帮派。” 柳清河跟这帮人高马大的同伴不同,他的身子很瘦弱,但体态修长,一米八三的个子穿套着长款布衣,看着很是儒雅,因为家族跟黑路打的交道比较多,听说的也多,“在新帮主的带领下崛起的非常快速,现在已经引起了整个复兴城黑路的注意,是一匹不可小觑的黑马。” 当然,最后的这句话是他听家中长辈说起,在这里只是复述。 这么一介绍,朱阁等人再看闻人诀的目光就变了,不过在尸横遍野的平原上,没人有心情多说什么。 “还是赶紧回城吧,找人来解决后续问题。”江伟大背上的翅膀消失不见,越过闻人诀身旁时,他专注打量了眼白檀,发现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 一帮人高高兴兴意气风发的出来,在晚会过程中,还畅谈了彼此心中的野望,可现实和打击来的太快,又一次在意外中失去同伴,回去的路上,再没人可以轻松说话,包括白檀,他始终低着头,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大腿,眸中少见的沉重带着惶惶的不安。 米苏在后面的皮卡上为几位重伤的同伴治疗,闻人诀跟一帮垂头丧气坐着的人不同,他站在皮卡斗中,迎面吹拂着夜风。 狭长双眼眯合着,中指轻轻点击着车拦扶手,维端揣测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回去之后,闻人诀着手开始打击云海帮的余孽,风平浪静了两天,老鼠有些按捺不住,在带着新的情报过来时,试探性的问了句,“主上,您这次怎么说也是又一次救了他们,怎么他们背后的家族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在事先的推测中,朱阁等人背后的家族,一定会来主动联络。 再不济,也会有所接触,或者行动。 可是这都两天过去了,仍旧一点风声都没有。 闻人诀这两天又恢复倦怠状态,文件都不太翻阅,送进来的情报也都乱七八糟摊放着,老鼠低声跟他说话时,他正面朝窗户蜷缩在沙发中。 慵懒的伸展了下身子,闻人诀迷糊道:“急什么,他们总得摸摸情况。” 这些大家族在一些应急事件的处理上,很好揣测,就连手段都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必然在全方面的从头到尾打听分析发生在夜晚的那场刺杀。 闻人诀就等他们出一个结果。 “白檀呢?” 他窝在房间里睡了两天,离奇的是白檀居然没来烦他。 以前总有这么号人在耳边聒噪,上下翻腾,可突然清净了,他还有一点不适应。 最主要的是,白檀不像是这么老实的人,那晚惊险的刺杀过后,就算需要时间回神,半天也够了,按照以往对方的脾气,应该在缓神后,更为疯狂的纠缠自己一段时间。 “跟您一样,找了间屋子,特别安静的在里面呆了两天。” “没出去?”闻人诀真意外了。 “没有,很安静,吃的也不多,进去送饭的人说,看起来一直在出神。” 闻人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朱家就有人来请了。 闻人诀坐上对方的车子,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的白檀快步跟上,朱家他早去过,闻人诀倒是第一遭。 人类最大城市的顶尖家族,气派和实力都非一些偏远王区的家族可以想象。 那坐落在街道上,占据千平的建筑群,还有喷水池雕塑环绕的院子,让维端都在一个劲的咂舌。 要见闻人诀的是朱家大当家,那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闻人诀跟白檀进去后,对方先在上方审视般看了一会。 白檀因为见过他,心中倒不怎么害怕,加之他自己从小到大众星捧月,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要论起气势,白檀觉的朱阁老爹还不如自己的父亲。 “听朱阁说,你已经是第二次救他。”男人声音浑厚,语气不急不缓。 闻人诀笔直站着,对方没让他坐,他也没有露出不悦,很是自然。 “也是救自己。” “呵呵。”朱峰扬眉,“话倒不错。” 闻人诀没想能够瞒过对方,对他和展翅帮来说,根基绝对没有这帮扎根复兴城数百年的家族强大,那帮袭击者,只要朱家用心去查就能够知道,是冲着他闻人诀去的。 朱阁等人不过是受了殃及。 按理来说,朱家之人甚至还要责怪他。 但闻人诀知道,朱峰今天会叫他来此,就是怀有其他目的。 他神情自然,语气不卑不亢,在淡然回答了几个相关问题后,上座的朱峰脸上终于露出那么一丝丝的笑容。 在朱峰看来,朱阁跟闻人诀是同龄人,且又都还在学院中读书,对这些大家族子弟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身的本事固然是一点,但更重要的还是身边人。 得到一个得力的辅佐人,一个贴心的助手,对朱家子弟来说,有时候胜过生意上的资源乃至金钱。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放纵这帮余孽来刺杀你,但既然他们伤了朱阁,我朱家就不会给他们活路。”意味深长又轻飘飘的带过这一句,朱峰目光犀利的盯视着闻人诀,“黑路上的厮杀残酷,你就算再有心计,没有大家族的扶持,早晚会被人吞噬干净。” “这是在警告您,您的那些小心思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形同赤、裸。”维端听的有趣,心识中叨咕了句,“还想要替朱阁收服您。” 上首,朱峰温和道:“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留在朱阁身边,这孩子性子醇厚,你护他,他也会拿真心对你。” 348.348:我担心他 朱峰膝下两子, 朱阁是他的大儿子, 一直以来他都寄予厚望, 只可惜, 人的脾气像极了他去世的母亲,善良温厚, 还有一些不必要的意气用事。 这样的性格, 真要执掌朱家这样的家族,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些黑暗中匍匐着的异兽撕扯破碎。 别管朱峰心中究竟有没有想过让朱阁继承他自己的位置, 就冲朱阁是他的亲儿子, 他也想为对方留条后路。 就算将来, 朱家交到了朱贡手中, 只要朱阁的身边有闻人这样的人存在, 想必就能够护的他周全, 不说有太大的出息,起码能保住性命。 至于闻人这样阴暗的尖刀未来会不会逆主, 朱峰也有考虑过...... 这几天一直围绕着展翅帮进行的调查,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个神秘的新帮主头上, 对方出身涅生王域偏僻聚集村落, 来了复兴城后碰到机遇, 凭借自身本事获得帮主之位, 一步步将帮派发展到今天这步,很了不起, 也很厉害, 但, 同样存在了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根基薄弱,还有,势力的性质。黑路上的帮派再强横,在联盟中,终究入不了上流。 他以后想要追求更好的发展,就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大家族。 对比起其他家族会插手帮派运行,甚至到最后干涉帮派经营和人事,最起码跟着朱阁,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以朱阁的脾性,不会对手下帮派指使太多。 闻人很聪明,从调查到的各种小道消息上,朱峰不得不认为,这是一号人物。 正因为如此,他相信对方会懂得看清时势。 只有保住朱阁,他和展翅帮,才能够继续蓬勃发展。 且说到底,朱阁年纪还小,未来会怎样变化真就说不准,朱家也不一定就不能交到他手上。 自己的父亲要找闻人说话,朱阁一早就知道,可他就是上不了楼,忐忑不安的等在大厅中,好在闻人进去不多久,自己的父亲就出来了,看到他双手交握在一起一脸的急躁,迈步过来,开口就是训斥,“像什么话,我教过你什么?” 朱阁绷紧了身子,双手老老实实下垂,想都不想就认错,“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够沉稳。” “哼!”朱峰看着来气,但也不好在这个场合下说太多,身后,闻人诀跟白檀已经走出。 朱阁对白檀挤眼睛,朱峰冷哼一声后,带着一帮等待他主持会议的下属走了。 朱峰一走,朱阁立马被解放,眉眼活跃,肥胖身子震颤跑动,先到了闻人身前,“怎么样?我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近距离下看这双充满关切的眼睛,闻人诀摇了摇头。 “他跟你说什么了?”回来之后就被关了禁闭,今天又听说父亲要见闻人,朱阁心中好奇又不安。 闻人诀很平静,“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辅佐你。” “呃......”朱阁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闻人诀眼睛,异常尴尬,“我没这个意思,父亲他就是喜欢擅作主张,他太强势了,我根本说不了什么。” “没关系。”闻人诀径直打断,“之前在平原上,你们说想出去闯荡,如今可还作数?” “当然!”朱阁点头,“难道你以为这点危险就能打退我们吗?就是因为一次次遇到这样无奈的情况,我们才想要更发强大,我跟明哲还有伟大沟通过,还是想要脱离家族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大概就是叛逆期,很难得,也很真挚。 闻人诀从朱阁身上看到了一点和白檀相同的共质,这样的人看着很好击溃也很脆弱,可偏偏多残酷的事情发生,他们依旧存活。 天生而来的这种乐观在绝望中显得坚韧,迸发出另一种妥协似的顽强。 “建立势力牵扯太多,你们想要的只是锻炼自身,建立自身的信仰。”朱阁这帮人不差钱,闻人诀说着自顾自往大厅沙发走,朱阁看了眼白檀扭身跟上,闻人诀不紧不慢继续,“不如暂时别把眼光放的那么远,就在学院中,怎么样?” “学院中?”朱阁来了兴趣,在闻人诀对面坐下,有朱家仆从送上茶水点心,他很是不耐的挥手让他们赶紧退下。 闻人诀平声道:“对,学院中,我知道像你父亲这样的人,根本看不上学院中没有真正淋浴过鲜血的雏鸟,但我们曾经被选拔进学院,都是骄子。” 这句话唤起了朱阁心中的骄傲,可是,他迟疑:“我虽然身边有圈子,但是......学院中的大家族子弟太多了,我也没有把握让他们全部听命我呀。” “学院中存在你们这样身世好的,可也存在一批只拥有自身天份,但目前还不足以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为什么不收拢他们呢?” “可是我们想要的是拥有共同追求的人,这样的一帮人,只为了钱财而来,我......”朱阁想说看不上,但这话既然是闻人说的,他总要给人留几分面子。 “只要方向一样,你管他们为什么走这条路呢?” “可是......”朱阁皱眉。 闻人诀却笑了,“就跟我一样,你的父亲让我辅佐你,呆在你的身边,你没有这样想,我也不习惯给自己找个主人,但是,你想建立自己的势力,我也觉的这个主意不错,我愿意跟你一起做这件事情,所以我没有拒绝你的父亲,只要我跟他的最终方向一样,何苦在意我是不是要认你为主?” 这完全是歪理,可朱阁彻底被绕进去了。 “反正我想跟你一起达成这个目标,而你的父亲希望我能留在你的身边辅佐你,瞧,这两件事情从最终方向来看是一致的,所以对你父亲所说的那些话,我说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要在学院中成立学会吗?” 闻人诀点头。 朱阁就算一开始想过要成立学会,那也是接收和自己一样拥有追求的人,可闻人却要他放开这点,只要是有能力和实力愿意加入的,都收进来,包括那些自身家庭差的,就给予金钱。 这一点,和他当初与江伟大等人的构思不同,相差太多,他显得很是犹豫。 “你有自己的帮派,为什么愿意参与我们?” “如你父亲所说,帮派始终登不上联盟的台面,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它有一件漂亮的外衣。” “所以,你终究还是妥协我的父亲了吗。”朱阁直勾勾看着闻人诀,“你要认我为主?”自嘲的勾起嘴角,他很快自我否认,“不,应该说是妥协于朱家吗?” “我并不是要妥协于你的父亲,我更愿意理解为,我愿意帮助你,或者说,跟你合作。”闻人诀赤诚坦然。 朱阁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看着老实坐在一旁的白檀,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担心他。”白檀面对好友的目光,很是平静的扭头去看闻人诀,“他从没来过朱家。” 刚有一些紧张的气氛马上缓解,朱阁因为白檀的这一句回答而笑出了声。 那笑声尾音中夹杂着无奈,朱阁摇头晃脑,口中不住轻叹,“白檀啊白檀,你居然会担心他?” 白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表情很是沉静。 朱阁不笑了,他低下头思考,足有五分钟,方才重新抬起,口气认真道:“我觉的你说的不错,人不可能是完美主义者,只要最终做到了自己希望的事情,就不算辜负。” 打消了朱阁这帮人要出去大展拳脚的想法,闻人诀试图让他们现实一点,先着眼于自己所在的学校。 他们想要的是锻炼和实现自身价值,那么付出钱财收拢另一部分人为他们实现目标,并不会让他们的梦想蒙羞。 真正谈妥之后,朱阁觉的自己心胸开阔,对于未来的打算也更有干劲了。 送白檀和闻人诀下楼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朱贡正带着一帮家族护卫跟三两好友嬉笑着上楼。 看到朱阁肥胖的身躯,他夸张的抬了下手,转身对身后跟随着的好友们道歉,“啊,真的对不起,你看我家的楼梯太小了,都没有地方好走。” “不见得是楼梯小啊,我说朱贡,啥时候清理清理你家的废物,肯定是废物占了地方呀!” “哈哈哈,有道理!” 明明转角楼梯并排走三个朱贡都没问题,他却带着身后一帮人不肯动,跟朱阁不一样,朱贡身材高挑,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朱阁这人,性子并不懦弱,可唯独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是避之不及。 因为打嘴仗,他从没有赢过。 但从白檀出现后,这个局势马上被扭转。 “啊,朱阁,忘了跟你说了,你什么时候借我两把枪吧?”若无其事的搭上话,白檀走到朱阁身前,就像是没听到楼梯下方一帮人的嘲讽,很是苦恼道:“我种了不少青菜。” “啊?”朱阁有点懵。 白檀回身,死死盯着下方朱贡,意有所指道:“可都被猪拱了!” “我要借枪......”右手抬起,摆出□□造型,白檀对准楼梯下方逐渐失去笑容的朱贡,“砰!”了声,“猪拱了我的菜,我就把这头该死的猪打死,没毛病吧?” 349.349:白遇刺杀 白檀一口一个猪拱, 朱贡哪能听不出人在拿他名字取笑, 笑容消失, 视线恶毒的停留在白檀脸上。 像是要将人射出两个洞。 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白檀压根不在意,脸上笑容始终灿烂。 “哈哈哈, 没毛病, 绝对没有毛病!”这样拐弯抹角的攻击, 朱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听明白后, 再看自己亲弟弟那张五彩缤纷的脸, 仰头大笑, “打死之后一定要埋的远远的, 这种没有规矩的猪, 嘴都特别臭!” 谁说他不会干嘴仗,他只是缺少默契的配合者。 白檀笑着伸出掌, 朱阁开怀的当场跟人拍了一下。 这样明目张胆的庆祝嘴仗胜利,嚣张德行气的朱贡牙疼。 但到底还是在家中, 他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 擦肩白檀时, 阴恻恻的放下句, “你早晚被猪干!” 咬牙切齿的恨意太过直白,闻人诀本独身于外, 如此幼稚的语言攻击他自然不会参与, 可朱贡充满恶意的一句侮辱, 却让他瞬间抬起了头。 幽深目光落到人身上片刻,朱贡丝毫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喽啰,趾高气扬的带着人走了。 闻人诀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白檀,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成立学会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朱阁事后又找了自己那帮发小进行商量,多次讨论后,将学会副会长的位子让给了闻人。 对此,并没有人提出反对,几次相救,闻人的冷静沉着和身手,早已让他们这帮人心悦诚服。 学会刚成立时,观望的人多参加的人少,后来朱阁组织了几次活动,奖励丰厚到让一些老师都心动。 闻人诀作为副会长相当用心,甚至在学会上花的心思超越了在展翅帮上的,短短三个月,已亲自带着这帮学生去了野外五次。 朱阁等人正飞速成长着,闻人诀也通过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各大家族进行联络,随着学会的日益壮大,他们慢慢的开始挑选会员。 在学院中,他们这个学会的成员获得的各种荣誉越来越多,慢慢的就产生了一种凝聚力,很多成员在校园中,都以学会身份为荣。 排除校内的氛围不说,那些家庭条件不怎样的人在加入这个学会后,外面的生活都跟着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因为这个学会的大半组织者都是区内顶尖家族的子孙,所有的一切都照着闻人诀最初的设想发展,包括潘之矣那头的凤凰商会也逐渐做大了规模。 家里那头也还算太平,书易坐镇王都,几个眷属管理大区紧紧有条,王域正在最初成立的不稳后,慢慢趋于平静。 闻人诀早从一开始就“劣迹斑斑”,经常莫名其妙消失,所以对他长期不在王域,几个眷属都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的情况不同,蓝岸等人期待着他从复兴传回的消息。 没人相信他只是去那边单纯的读书,如最后一次会议上所讲,他们涅生要先遵从复兴的规则,加入他们的游戏。 只不过,这样继续太平下去,未免无聊。 王域成立前,炎振等人从不敢去想太遥远的事情,但是当王域成立的那一天起,他们似乎都变了。 统一这颗星球,虽然听着难度很高,但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 “在主上的带领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洁白的墙壁上,微微晃荡的投影里,蓝岸嬉皮笑脸的说着肉麻话,“王啊,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我叫过去,一直呆在大区中,我很无聊的啊。” 从认识蓝岸的第一天起,闻人诀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唯恐天下不乱,内心永远琢磨不定的想要寻找一些背离正道的刺激。 随着晶核能量出现,发展变化的不只有融合的各个王区,还有飞速复生的科技。 如今这种定点远程视频技术,已经越来越成熟。 闻人诀坐在长条大桌前,遥望着久不见面的几位下属。 黑虎沉稳依旧,端坐在黑色大椅上,就算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他不容冒犯的威严。 跟他截然相反的是将自己脸庞贴上摄像头的蓝岸,也不顾及视频另一头的主上是否乐意见他那张大脸和鼻孔,拉长音调,半撒泼半无赖,“主上啊,你就把我调过去吧,一直呆在属地里,我都快疯了啊!” “王,身体还好吗?”炎振忍耐了很久,一手将人拨开,看着投影中的闻人诀关切道:“您何时回来?” “回什么来!”蓝岸翻着白眼将炎振赶走,又独霸了摄像头,“我们难得来一次王都,更难得跟主上视频一次,不抓紧时间让主上调我们过去怎么行。” “说起来,我还没有到过复兴城啊,是不是很繁华?有没有很壮观?是不是个适合被焚烧的城市?”问到后来,蓝岸兴奋起来。 书易“咳咳”了声,手按了下遥控,摄像头被移转走了方向。 闻人诀手边放着烟,从视频开启后他就没有说话,如今突然想抽上一根。 “王,我手下训练了一批女杀手,您有需要调遣吗?”这一次出现在视频正中的是红雨,她涂抹着色彩艳丽的口红,对闻人诀时媚态完全收起,表情很认真。 伸手点上烟夹到指间,闻人诀摇了摇头。 “王,最近西边动作不断,看来是已经完全整合好了,您在复兴势单力薄,千万要小心。”向阳脸上多了道刀疤,听说是属地发生叛乱时,他亲自上阵动手被误伤的。 因为这道疤痕,他整个人的气质阴郁许多,更破坏了他原本还算轩昂的形象。 闻人诀将烟雾吐出,脸庞遮挡在银色面具后,看不出具体表情。 镜头又移转,黑虎目视着远方的王,先低头行礼,而后才开口铿锵道:“启禀我主,虎属已全部准备好,只待您的一声令下。” 闻人诀“嗯”了声,盯着自己面前缭绕的烟雾,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书易又一次出现在投影正中,其他眷属都在他身后的长条桌两侧端坐,他看了眼闻人诀左下方坐着的潘之矣,客气道:“王的身边,请您多费心。” “当然。”比起书易的客套疏离,潘之矣脸上的笑容还算亲热。 “嗨~”自觉他们话说的差不多了,要是自己从始至终一声不吭,未免显得不够礼貌,老鼠等到没人说话的间隙,挥手打了声招呼。 他这一声轻飘飘的嗨,投影对面的几位眷属表情一致的冷漠。 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鼻子,老鼠双手拢着不说话了。 第一,他跟对面那帮人确实不熟,因为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第二,他在每个眷属身边都安插了鼠部的内探,有人会喜欢他才是真的见鬼。 一帮下属脾气迥然不同,闻人诀淡定的应付着,不时吸口烟,最后视频挂断,潘之矣刚想开口问问之后的打算,门外就有亲卫急促的敲响房门。 闻人诀沉声吐出一个字:“进。” “王,”亲卫先行礼,而后快速道:“白随主在出校门的时候,遭遇了刺杀。” 闻人诀挺平静,“他人呢?” “在楼下,说要您亲自下去接。”亲卫面色古怪的回禀。 闻人诀挑眉,从位置上起身顺手拿过外套,当真就准备出门。 留下的潘之矣跟老鼠大眼对小眼,最后好奇的跟了上去。 从朱家回来后,闻人诀就又调了组亲卫到白檀身边保护,想要在光天化日下做出什么大的攻击行动,绝无可能。 现今的西区黑路,已经尽在展翅帮的掌控之下。 明面上也有朱阁等人照应,真有人想计划什么大行动,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白檀最近日子过的太平,前几个月发生在平原上的刺杀给了他很大冲击,回来后的好几天他都缓不过神,不过他天生乐观,性子又跳脱,很多让他觉的压抑的事情,都会被他本能埋藏。 离开校门还没坐上车,那小型炸、弹咕噜噜滚到脚下时,有一瞬间,他是懵的。 在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就被扑倒,随后发生的一切伴随因为巨响而轰鸣的耳朵,他陷入了混沌。 只唯有一点,乱糟糟的头发、破碎的长裤,划破的手臂加之摔疼的屁股,无一不在证明他的倒霉,还有,突然泛滥的委屈。 350.350:想对你好 白檀是个挺在乎自身形象的人, 要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 他也不会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蝶门口。 虽然是白天, 但因为他的样子, 还有木桩似围绕着他站的黑衣护卫,所有进出火蝶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投注目光, 若不是认出边上站着的展翅帮管事, 恐怕还有好事的人会上前奚落两句。 闻人诀下楼时, 嘴角一直不自觉上扬。 维端感知他心情不错, 起了调侃心, “您能猜到一会白檀要说什么吗。” 单手插进裤兜, 闻人诀脚步加快, 脑袋轻微的晃了晃。 老鼠跟潘之矣一左一右跟在后, 两人的表情一个好奇, 另一个晦暗不清,透着分思量。 闻人诀试想了下白檀的模样, 但远不及亲眼看到来的有趣。 人就站在火蝶门口的台阶下,双眼通红的盯着大门, 大腿上的布裤碎的不像话, 一条条挂着飘荡, 好好的衣服袖子也不见了一只, 露出擦破皮的胳膊肘。 看到他出现,那双通红的眸子瞬间亮了。 隔着七八步台阶, 闻人诀停下了脚步。 白檀吸了吸鼻子, 嘴巴撅起, 明明右脚按捺不住的迈出了,却在看到他停下后硬生生收回。 闻人诀看人在下面杵着,就像一只走丢后眼巴巴等着主人回来寻的狗。偏偏,不知道是哪里的伤口牵扯到他敏感脆弱的心灵,这种时候闹起了脾气。 样子是惨了点,估摸今天这一回,吓得够呛。 长腿迈出,闻人诀当然不会跟白檀置气,一步步跨下台阶,最终停在人身前。 本来柔顺打理好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滚到了哪里,上面沾着泥灰碎纸不说,额前的还根根竖起,造型实在奇特,后脑勺上的头发就跟被火烧过一样,不忍直视。 “你怎么不说话?”白檀气呼呼,他确实挺委屈的,来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不说,经历的这些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糟心。 陌生环境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或许都有雏鸟心理,第一个见到陪伴在身边的人,别管是好是坏,都容易对其产生依赖。 闻人诀虽然话不多,但带给白檀的安全感那是绝对的。 在重新看到人的第一眼,白檀就想扑到对方怀中去痛哭一把,诉说一下他内心澎湃的脏话。 想他,堂堂白家直系血脉,更是圣洁的铃州之树守护者,究竟是哪一步迈错,沦落到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方?从小到大,他不说做了很多好事,但起码坏事一件没干,打击许仲柊那绝对不算,顶多是互相折磨。 怎么就混到了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时候。 闻人诀双手抱臂,听到他的质问后,微微挑眉。 白檀眼巴巴瞅着人表情,当然懂他意思。 闻人诀挑眉的潜在表达是......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 很是恼怒的,白檀咬牙,“问我怎么样了啊!” 这还要教吗?好歹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吧! 闻人诀从善如流,启唇:“你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在问你吃了吗,天气好吗这样随便的话,可白檀愣是因为听到他的问话,“哇!”的一声迸发出嚎哭。 闻人诀笑了。 虽然他不是很想立马笑出声,但白檀好像很容易戳他笑点。 听从对方,问出句“你怎么样了”的废话后,白檀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他红着眼睛闷声不响一路憋着回来,似乎只为等闻人诀这一句问候,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这一哭,似是要把来地球后所有的不满委屈都发作出来,不只是哭,含含糊糊的抽咽中,还夹杂了几句脏话。 闻人诀站在人跟前听,有几句他从朱阁口中听到过,要不说人类其实很容易被攻击性的语言感染呢。 白檀来地球后,别的长进有没有他不知道,但论起骂人的水平,那绝对是突飞猛进。 白檀骂的不是很清楚,毕竟他还要留着为数不多的力气嚎叫。 眼泪“哗哗”往下流,伴着那张脏兮兮的脸,还有脑袋上顶的头发,闻人诀眯起眼睛,在最初发出笑声后,慢慢恢复成面无表情。 “我当初不跟许重重置气就好了,呜,让他鄙夷两句怎么了,嚎~” “我......不出来就好了,呜!最后不走那条路线就好了......” 从星际中最后一次跟人发生矛盾到离家出走到乘坐飞船离开星际联盟,到后来遇上异植流落地球,每一个环节,白檀都详细回忆了下,而后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跟自我检讨。 这样奇怪的一幕,尤其事发地站着的还是近来在复兴城黑路上掀起风暴的新地下王者,来来往往的人就差没驻足议论起来。 老鼠似受不了这样多的人围观,脖子缩了下,无声无息撤了。 潘之矣在人刚开始哭的前两分钟还能保持淡定的站下去,但第三分钟开始,他似乎觉的丢份,眉头紧皱着,最后瞥了眼,慢慢后退回火蝶。 只留闻人诀,安安静静站在白檀跟前听人哭了五分钟。 直到最后,白檀哽咽着,打了个嗝。 “呃......”哭过之后才觉尴尬,白檀知道远远的围了一些人在看,但他并没有勇气抬头去赶。 等了一会,默默盯着闻人诀脚背看,身前之人始终不曾发出声音,只有沉稳的呼吸声一直存在。 白檀知道闻人诀就站在身前,鼓足勇气,抬头飞快瞥了眼。 人脸上带着面具,目光低垂。 正在看自己...... 白檀突然觉的心中潮湿,他在这没脸没皮的哭了五分钟,结果,闻人诀居然没有走,就这么站着看了五分钟...... “疼~”伸出一手,他拽拉了下闻人诀没有插进裤兜的那只手。 闻人诀反手握住,牵着人转身往火蝶走。 白檀没再发出声音,一路低着头,直到被人带进房间,沿途碰上的下属都低头行礼,但闻人诀并没有应声。 一开始纯粹是看热闹去了,白檀总能让他起些笑意,但后来人哭的久了,闻人诀莫名烦躁。 倒不是烦人哭,他只是觉的,自己的这种纵容和回报,似乎不对称。 人哭完那五分钟倒是立马恢复了正常,除了脸庞红润些,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激烈”。 到了屋中撒开手,闻人诀留白檀一个人傻愣愣站在房间中央。 他慢步走到书桌旁拿过烟盒,从中抖出一支,点火后深吸一口又吐出,透过弥漫烟雾去看白檀的眉眼,“哭够了?” 白檀看人背靠书桌双腿交叉,右手撑着身后桌沿,左手夹着烟,漫不经心的不时抽上一口。 那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他身上。 很是不安,他双手搅到一起,轻声回答,“嗯。” “我耐心有限。”侧身将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闻人诀头也不回,语气低沉,“你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你拥有什么身份,就能享受什么待遇,白檀......” 背对着人,闻人诀拍打了下自己袖口沾上的烟灰,冷淡道:“如今的这一切,都算是你预支的。” 懵懂无知的神情迅速从白檀脸上消失,因为闻人诀没有看他,慢慢露出了恐惧。 吞咽着口水,白檀似在心中挣扎,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试探,“如果我,只是能够带你去星际的人,今天发生的,你会如何......” 白檀想问,如果我拒绝了你,再遇到今天的事情,你又会怎么对我。 “安抚你。”闻人诀不等他说完,径直打断,双手撑上桌面背对着白檀活动自己的脖子,语气冷漠,“之后再安排十场这样的刺杀,这种事情会伴随到你离开地球为止。” “为什......”白檀忽然停下,嘴唇抖动,“你是想让我害怕,这样我才会乖乖听话到你达成目的为止吗?” 还不算太蠢,闻人诀转过身,目视着他没有说话。 白檀很好的藏起自己心中恐惧,尽量平静道:“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坦诚?” “你还没有选择,也就是说身份未定,”闻人诀往前走了一步,神情温柔,“我想对你好。” “好?” “这样不算吗?”歪了下头,闻人诀露出困惑,“书中说的对待恋人的方式,我自认做的不错了。” 坦诚固然是恋人相处的准则,但白檀面对闻人诀,完全说不出感到怪异之处。 闻人诀虽然不一定会爱,但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恋人,就好像需要某个方面有才能的下属一样,就只是一种心理或者身体上的需求。 就是因为感觉出了这层,白檀才会绝望,但他自己本就是个未动过情的人,分辨不出自己的恐惧中隐藏着的压抑和难过。 只不过...... 相隔一米多,闻人诀对他露出了少见的困惑神情。 那歪着头的样子,突然叫他生出了好奇。 假如有一天,闻人诀有了恋人,他会怎么对待对方? 白檀曾经以为,不是因为爱而只是理智的需求那么一个人,以闻人诀的冷漠无情,还能如何呢? 可现在看来不是那样,某种程度,闻人诀居然如此看重那层身份...... “我饿了!”理直气壮喊出三个字,白檀看似单纯的表情下,掩藏了那么点试探之意。 闻人诀眉头微蹙,但还是转身拿过桌面电话让楼下亲卫送饭。 白檀抿唇,紧盯着闻人诀结实后背,陷入深思。 351.351:校内混战 闻人诀最近比较忙, 就连学校都很久没去了, 白檀受到刺杀一事他压根还没开始着手,朱阁那边就先查出来了。 人是朱贡找的,西区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 那帮派老大见天的围绕着朱贡身后打转,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拍少爷马屁的机会, 连要他刺杀的人是谁都没打听。 跟朱贡不一样,朱阁这人性子直接, 不喜欢那些花花肠子, 朱贡以往跟他争斗也就是冲着他自己, 可这次倒好,居然找上了他的身边人。 白檀那人虽然跳脱, 但其实胆子很小,大概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少见到血腥,因为帮助自己而遭到刺杀,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没想太多,既然要报仇,那就要干脆直接。 领着学会里的一帮高手,朱阁带着白檀, 在学校后门的小道上给人拦了。 朱贡语气很差,表情不屑,“干嘛?” 最近他这个大哥在学校玩的很开, 组织的学会眼见着收拢了越来越多的校内精英风光无限, 朱贡看着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 也想过无数办法要给学会找麻烦,可惜最后都被化解了。 眼见着在学院内实力失衡,拿朱阁没办法,朱贡的脑子就动到了外边,父亲还在,他当然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杀手,但是那个次次站在朱阁身边,小人得志辱骂自己的小白脸,他为何动不得? 一开始忍了是没太将对方当一回事,可人嚣张跋扈的没有半点收敛,真当他这个朱家公子是吃素的。 “谁让你动我身边人?” 朱阁表情看着平静,但下垂捏紧的拳头,可探他心中愤怒。 “是大哥你没管好玩物,这蹬鼻子上脸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怎么的把过错怪到了我头上?”朱贡不以为然,他当然也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一帮学院内的朋友。 这帮人经常跟着朱贡打击朱阁,几年来相看两厌,自然不会畏惧朱阁的神情。 “我问是不是你动的手?”朱阁音量拔高,往前逼近两步,面对着面质问朱贡,“是男人就痛快点承认,别他妈窝窝囊囊的像个太监。” “是我......动的手,怎么了?”跟朱阁的大嗓门不同,朱贡特意往前探出身子,凑在朱阁耳边玩味出声。 米苏就站在江伟大身旁,看着前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不安,“我们还是找闻人商量商量吧?” 作为跟闻人诀还有朱阁等人一起活动过的人,学会成立后,米苏自然第一批加入了。 今天朱阁成心过来堵人,当然也带上了他这个会内唯一的治愈者。 白檀也在,因为身上有伤,他穿了件宽大的外衣,跟米苏害怕惹事的表情不同,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瞪着阴阳怪气的朱贡。 以往他在星际跟许仲柊发生冲突,两边互砸场子,言语交锋,乃至于背后算计都是有的,但唯独不会正面冲突到要派人杀了对方。 许家跟白家,家大业大,星际中有多少牵扯,自然不会因为小一辈的矛盾动用什么能量,白檀跟许仲柊之间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因为存在顾忌,彼此都有底线。 可这里不一样...... 白檀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语言上的羞辱,对方居然就要他命。 直到回去见到闻人诀,在人面前大哭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他在星际不管怎么得罪人又或者怎么动了别人的利益,没有人敢动他,那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在地球上,他又算的了什么呢。 大概在朱贡看来,就算他那天被炸死了,朱阁也不会为了这么个所谓的朋友,跟他当场撕破脸。 “找副会长商量什么?”江伟大还没回答,他身前的吴明哲就扭过了头,“我早看这傻子不顺眼好几年了,这次居然还敢动我们的兄弟,活该锤死他!” 该说不愧是朱阁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兄弟。 吴明哲话音刚落,前头朱阁挥拳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朱贡打倒在地。 “朱阁,你居然敢动......”话没能说完,朱阁哪里是打那一下就能解气的,抬腿坐到朱贡腰上,那重量一压上去,底下的朱贡张嘴就“哇哇”大叫。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猛烈的拳击,朱阁的双手就像马达一样,挥舞攻击,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劈头盖脸照身下人招呼。 朱贡身后跟着的人愣了片刻,直到对面张嘴大惊的米苏回过神。 眼见着这么打下去很有可能将人当场打死,米苏连叫出声,“别打了,快不要打了!” 朱阁跟朱贡毕竟是亲兄弟,且又是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子弟,他们中要真有人出了意外,朱家怎么会放过在场的人。 要出气是小,万一惹出了大祸端又要如何。 江伟大跟吴明哲这帮人从小到大就跟朱贡那帮人不对付,这种时候又怎么会帮着劝。 就算有什么可怕后果,也要等结束了再说! 他们这么想,米苏却不能跟着一起,他想到那些后续,却又无力阻拦,急的团团转。 跟他的焦急不同,白檀显得异常兴奋。 刺杀自己的始作俑者,如今被按在地上暴打,还有比这个更爽的吗? 听着朱贡的惨叫,他觉的自己的伤口都不痛了。 脸上阴沉被大笑取代,白檀跳起脚来吆喝,“打!狠狠的打!打的好!” 朱贡想呼救,但朱阁似乎是盯紧了他,看他嘴巴张开,干脆一拳打的他吐出好几颗牙。 他虽然叫不出来了,但跟着他的人都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叫着冲上来。 吴明哲等人今天来就是寻仇的,当然不可能让朱阁吃亏,迎着冲上来的那帮人,加入战团。 这方僻静之地,瞬间燃起战火。 乱战的两群人中很快有人见血,米苏跑近几步,迎面砸过来个人,不得已他只能先躲闪,白檀跑在他前头,哈哈大笑着鼓动加油,双手拍打着鼓掌。 米苏看的皱眉,上前拉扯了人一把,“你快劝劝他们,在学校里动手会受到处分,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要......” “说那么多干什么?”白檀关注着战况,顾不上应付他,“伟大,砸,往那个黄毛头上砸,好咧!哈哈哈哈,准!” 朝天比个大拇指,江伟大在众人头顶飞着,一块块的往下扔石头。 白檀看对方阵营中一员猛将被砸翻,乐的原地蹦跶。 米苏看现场混乱成一片,知道靠他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只能寄希望于导火索,走到白檀跟前,挡住人视线,严肃道:“学会在这个时候不能招惹事端,校内很多其他学会盯着了,你想让闻人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你闪开!”白檀拨弄了下人,“他让人杀我,我管他什么后果。” 快意恩仇是他本性,再说了,感情被刺杀的不是他米苏。 白檀倒不是觉的人虚伪,他就是觉的朱贡该打,无论那天刺杀的是不是他,只要是在场的这些人中的一个,他就觉的对方该打。 后果什么的,只要人没死总能想办法解决,关键是眼下要先赢了。 “他们都是朱家少爷,真要有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怎么跟......” 白檀恼了,看自己这边有人受伤,急的很,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又搅的他烦躁,一把拉扯过人,他指着摔出来的己方伙伴,“你快给他治疗啊!” “治疗啊!”怒吼一声,白檀瞪大了眼睛。 米苏张了下嘴又闭上,深吸一口气,看一眼混战的双方,只能先走到受伤的人身边蹲下,手掌亮起莹白光芒。 乱战最后被校园护卫终结,因为有心算无心,朱阁这边赢了。 处分什么的都是之后,所有人都先被送去医治,被打的最严重的还是朱贡,跟其他几个昏迷的一起被抬了下去。 闻人诀事发时并不在学院,当然也没有在火蝶,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跟东区的几个帮派谈合作,等到回来听说这件事,老鼠还附赠了个最新消息,“朱阁回来后没有罢休,他召集了学会数百号人,冲着疯狼杀去了。” “疯狼?” “就是那个刺杀白檀的帮派。” “胆子真大。”语气悠长,闻人诀的表情倒是看不出喜怒。 朱阁这回是铁了心要往狠里整,先揍了罪魁祸首,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对方的爪牙算账。 “要不要阻拦?估计现在人还在路上。”老鼠揣测着闻人诀的情绪,小心翼翼问了句。 再怎么说也是学校里的学会而不是黑路上的帮派,直接找上门可跟学校里跟人打斗不一样,那是要出人命的。 “不用。”脱下西装外套扔到房中地面上,闻人诀在窗前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旁的亲卫给他倒了杯红酒送上,闻人诀晃着高脚杯,漫不经心道:“是时候让这群雏鸟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见血怎么飞翔?” “他们虽然异能不错,但到底还是学生。”出去杀了几次异形,但不见得就有胆量剥夺同族性命。 老鼠担心他们吃亏,显然闻人诀也有想法,沉吟片刻,启唇下了命令,“让下面的堂主马上带人过去接应。” “是。” 352.352:联姻可能 一帮学生, 居然挑到了帮派老巢去, 最后还赢了, 这事情也算在黑路上掀起一波风浪, 不过最后出面解决后续的还是展翅帮。 所有人都知道了朱家大少身边有闻人诀这么条恶狗,也清楚了展翅帮究竟是谁在背后撑腰, 闻人诀没有制止这帮小少爷, 反倒在后边妥善的为他们打掩护, 朱峰知道这事情后很是不喜, 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你让他们跟一帮垃圾缠斗什么?”语气不悦, 在朱家大当家看来, 黑路上的这些人, 无疑连蝼蚁都不算, “我让你呆在他的身边, 是要你凡事为他想一想,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而不是让你成为他的狗腿子, 什么都纵容着他。” “是。”闻人诀低声, 语气还算恭敬, 但修长双腿却在讲电话的同时架上了桌子, 他身前的弧形沙发上还坐着来送情报的老鼠。 “不要让他做自降身份的事情,真看哪个帮派不顺眼, 你不能先一步解决吗?” “我知道了。”电话夹到耳朵跟肩膀间, 闻人诀点了下头, 示意身后亲卫帮他将文件接过来。 老鼠不知道怎么化的妆,肚子看着大了两圈,像个臃肿的中年男人。 “下次有这种事情你要拦着他一点,别怕他不高兴,你还有我。”大概觉的自己之前太过严厉,真要说起来,展翅帮跟朱家并不算完全的主仆关系,朱峰在训斥过后,自动软化了口气,“你的帮派有什么发展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朱家找我。” “是,我明白。”闻人诀慎重答应,电话另一头,朱峰满意的挂断。 “这朱家,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王域成立后,老鼠的势力又一次扩展,在如今的他看来,一个大型家族真算不得什么。 在王域的力量面前,碾压十个朱家都轻而易举。 “线索断了?”闻人诀关心的却是其他,对朱家和朱峰跟他说话的态度,压根没上心,“是不是有眷属参与其中?” “极有可能,否则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老鼠刚才送上的是最为隐秘的情报,闻人诀早从数年前就开始怀疑王区中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存在,王域成立后,这种追查也没有结束,反而因为鼠部的成立,更为缜密。 多年追查下来,终于寻得一丝线索,老鼠禀告闻人诀后正准备往深里挖,没成想提供线索的那个人居然被人杀死了,所有的线索就又没了头绪。 “之前存在的两个帮派也不翼而飞了,在我们的王域中做这么多的事情而不引起注意,背后能量可想而知。”老鼠对这次失误感到懊恼,并对闻人诀的判断予以肯定,“没有眷属级别的权利,很难想象他们能够这么快的做出反应。” “继续查,既然存在,就没道理一直找不出来。”眷属中有人做小动作,这些闻人诀都是包容的,只要不是背了主。私下弄点什么,他并不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癖好,只要他们知道底线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年培养,才有了这么几个心腹,真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他舍不得。 将写了两页纸的文件用打火机点燃后夹在指间,闻人诀默默盯着火焰吞噬干净那些字眼,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传来。 “扣扣” “什么人?”老鼠提高声音询问。 能在这个时间点靠近这间屋子的,只能是闻人诀的亲卫。 但他还是多嘴问上这么一句。 “眷属大人,是我。”相熟的回答声音传来。 闻人诀低沉应了声:“进!” 火焰已经接触到手指,在门外的人进来同时,他松开纸张。 “王。” 亲卫先行礼,目不斜视的单膝跪着,“东区三道协会的会长想要见您,刚派了手下心腹来问您明晚是否有空。” “三道协会?”即将燃烧殆尽的纸张接触到地毯,又有重新烧起来的迹象,闻人诀抬起右脚踩了上去。 “是东区天道帮的帮主。”老鼠接声,“三道协会是他跟其他十八个黑路上的帮派共同成立的联盟,以他为首,三道协会左右着东区黑路上的主要话语权,他可以说是东区地下世界的龙头老大。” 闻人诀听闻过天道帮,但对这个三道协会暂时还没有什么耳闻。 他既然想在复兴城有所作为,老鼠自然将整个城市的黑路情况摸了个底透。 “他来见我做什么?” 另一只脚也从桌上挪下,双手托着下巴,闻人诀的目光落到对面墙上挂着的画上。 老鼠微微一笑,“大概是您最近势头太猛,又在东区动作不断。” “鸿门宴?”语气玩味,闻人诀扭过头去看亲卫,“他说想要在哪里见我?” “他派来的人说,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这倒有趣了!”坐直身子,闻人诀拍了下手,又伸展双手活动了下筋骨,懒散道:“他对我很放心啊,可我不记得跟他有过什么交情。” 主上的语气很放松,老鼠听的出来,他揣测了下,“既然是他要见您,并且将会面的主动权交由您,我们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并不想交恶。” “很有可能还是示好。”门外又有声音传来,潘之矣姗姗来迟,他先立在门口道歉,“对不起,手头有事情耽搁,来晚了。” 闻人诀点了点头,伸手示意。 潘之矣快步走到老鼠身旁坐下,他刚才上楼时见到三道协会的人,过问了两句,上楼后又在门口听到最后几句对话,已然猜出大致状况,整理了下心中想法,开口:“您最近在东区的一些活动,很有可能被解读为对东区黑路有想法,郑雄关此次前来,一为试探观察,二来大概是想要跟我们交好。” “郑雄关此人,年轻时就颇为心狠手辣,上了年纪后,对外表现倒是越来越宽容,”潘之矣缓声:“但真正宽容的人坐不到他那个位置,也别想在他那个位置安稳过下去,只能说现在的他更为难缠。” 他之所以对郑雄关这么了解,是因为一早就做过功课,这时候跟闻人诀讲来,头头是道,“您在学会塑造的形象和威望,这个时候已经发挥了作用,学会中存在一大帮家族子弟,他们对您极为崇拜和信服,虽然这帮少年现在还不足以在各自的家族发挥什么重大作用,但谁想要动您,不提展翅帮如今的实力,怕也要考虑到得罪这帮家族子弟,会在未来产生什么后果。” 这就是闻人诀的厉害之处,他比谁都更为看重这帮还在襁褓中的学生,学会中的这帮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朱阁等人这个年纪是最为没有城府,拥有赤子之心的时候。 他们渴望认可,渴望家族现在还不能给予他们的信任和成就感。 潘之矣有时候也会感慨,主上的年纪明明跟那帮人相仿,却怎么也看不出青少年身上会有的成长痕迹。 “不知鼠属可曾了解过郑雄关此人的家庭情况?”潘之矣分析了一通后忽然转换了个话题。 老鼠很快回答道:“他只有个女儿,今年应该也十九了。” 潘之矣回头看闻人诀,充满深意道:“您只比她的女儿大上几岁,不知道这次见面,他会不会带上自家女儿。” 闻人诀其实比朱阁等人大多了,只不过在他沉睡的数年间身体停止了发育,可以说,他的时光被封存了几年,如今的他因为体内神眼,真的不太关注自己的岁数。 心智跟外表不相符并不能给他带来困扰,老鼠的话他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他这次来还想联姻?” “您看好学院中的精英学生,他看好您,郑雄关此人能够在黑路纵横多年,眼光犀利也是一大因素,他膝下无儿,您要是娶了他的女儿,他也算平白得了个强悍的继承人,且东区和西区的黑路势力能够真正联合在一起,到时候再想问鼎整个复兴城的地下世界就容易多了。” 闻人诀沉默。 潘之矣继续,“您准备怎么做呢?” 353.353:本色出演 真要说起联姻, 闻人诀并不反感。 跟其他的交易一样, 婚姻在某些时候,只不过是利益上的交换。 人类总会通过这样脆弱的关系来让合作的双方心安,他不反感, 但也不见得喜欢。 “他还不配。”黑沉眸子锁定在潘之矣身上,男人温和的笑了笑, “是,那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是因为白檀吗?”维端跟潘之矣不一样, 它有问题就会追求答案, 作为跟闻人诀最亲密的存在, 察言观色大概永远都学不会,“明明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您为什么要拒绝呢?” 对主人的心计城府和谋略它从不担心,在墓穴里就看出了,自己这个主人,神裔冥冥之中选定的这个继承人绝不是善茬,维端只怕他被人类最为可怕的情感干扰心神。 一直以来,闻人诀的表现就是冷漠,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情, 都不会过于特别,可白檀的存在,已然到了让它警惕的地步。 “是不是白檀都一样, 虽然有利可图, 但这利还不足以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若是在身边没人的时候遇上值得让他心动的利益, 闻人诀并不讨厌联姻这种方式,可若是要送到自己枕边的那个人相当让他厌恶,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他也不会答应。 他还没到必须强迫自己的程度。 联姻这种事情最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必须不可,那样的人生未免太过失败。 会面的地点选在火蝶,一早开始,潘之矣就让下面的人准备饭菜,郑雄关当然不会一个人过来,但也没有带上太多的人,闻人诀没有下楼亲自迎接,他等在三楼。 郑雄关身后跟着的小弟们不爽,但五十多岁仍旧健硕的高大男人面上始终带有微笑。 两人在楼梯口寒暄了几句,闻人诀就引着人去了饭厅。 圆桌上随着郑雄关坐下的只有三人,其他人都笔直站在房间角落,闻人诀挥手让跟着的亲卫全部退下,火蝶的仆从们小心翼翼伺候着酒水,饭席一开始,郑雄关就对闻人诀表露出欣赏。 “闻大帮主真的是比传闻中还要年轻。”哈哈大笑着拍一旁跟着来的下属肩膀,“一表人才,真是英雄少年,老了,我们都老了。” 天道帮的三个骨干年纪不轻,最小的都有三十出头,这些人坐在闻人诀一起,还真衬托的闻人诀无比年轻。 “按照年龄,您是我的长辈,按照路上的辈分,您更是我的前辈......”郑雄关等人客气,闻人诀比他们还要客气,“要是您不介意,不如叫我一声小弟,我呀,刚进这条路上混,什么都不懂,正缺人教教我。” 三杯酒下肚,虽然在座的五人各怀心思,但看着比一开始要亲热不少。 郑雄关并未带上小女一块过来,闻人诀跟他吃了大半的菜也没听他提及,还当他并无此意是潘之矣多想。 饭桌上,尤其是男人之间喝了酒,那话题多少沾些黄,几个故事讲下来,郑雄关身边一个方脸老者慢慢将话题引到了闻人诀的个人问题上。 应付着调侃了两句,闻人诀什么都说,可什么都没有说个准。 眼见着这么含糊下去,永远说不出口,郑雄关给身边兄弟递了个眼色。 方脸老者不再打太极,单刀直入道:“闻小弟啊,不是老哥哥们说你,你手下生意做的这么大,可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你这就是不会享受啊。” “男人嘛,总要身边站个人,有了那么个人啊,你才能有干劲,说来,我们老大有个女儿,刚好在你们学......” “嘭!” 饭厅的门突然被踹开,发出的巨响让郑雄关手上夹着的菜都抖落到盘中。 那个方脸老者也因为这突然的响动而停了话音。 “闻人!你是不是在跟女人玩什么呢!”白檀这一声,那叫个撕心裂肺。 郑雄关带来的几个小弟就差把腰间的枪给拔出来了。 要知道他们老大谈事情的时候,谁敢这么闯进来是肯定要吃枪子的。 可惜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 皱着眉头,郑雄关将手中筷子放下。 面对一屋子的人,白檀并没有气短,他只恶狠狠盯着闻人诀,冲了过去,“好啊,你躲着我会什么小情人呢?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跟你私会!” 气势汹汹,白檀到了闻人诀身后,一手掰扯过他肩膀,环视一圈。 “呃......”冲天怒火瞬间熄灭,他眨巴了下眼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男人啊......” 被骂了“不要脸”的四位帮派大佬面色深沉。 “你胡闹什么?”闻人诀训斥一声,却没有拍开白檀放肆的爪子。 吸了下鼻子,白檀似乎为自己的莽撞而尴尬,盯着桌上的菜,突然又抬起脑袋,傲娇道:“都是男人怎么了,我不也是男人嘛?” 郑雄关:“......” 不是没听说过展翅帮帮主的花边新闻,也知道他在学院中养了两个男学生。 但他们这些人真正会娶的,还是能够为他们繁衍子嗣的女人。 这些容貌精致的男孩子跟他们养的漂亮异形一样,都只是玩物。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打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对方呢。 白檀说了那么一句,就像是回过了神,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疑虑的一个个打量过郑雄关和他带来的兄弟,酸道:“你是不是最近换了口味?喜欢上老的了!” 郑雄关:“......” 一旁坐着的三位天道帮大佬:“......” “好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年纪大的了,你们还背着我吃饭!”白檀收回手,眼泪突然掉下来,那情绪来的非常激烈,他死命拉着闻人诀胳膊摇晃,“你喜欢上别人也就算了,你还一次四个,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呜呜呜!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玩老男人!我呜~” “好了!别乱说话!”闻人诀站起,抓着白檀手腕就想将人拖出去,可白檀撒泼劲头上来,那叫个疯狂和无赖,他瘫坐到地上,双腿踢踹,可双手还抱着闻人诀不肯放,“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我不管,你说过不会有别人的,我不管,嚎!” “嚎呜~” 锅底有多黑,郑雄关等人的脸色就有多难看,他们这些地下枭雄,什么时候居然被误会成了其他男人......偷着私会的玩物?! 可看对面的展翅帮帮主,这个近来在西区纵横的男人,这个时候语气虽然严厉,但面上并不见怒容,有的只是无奈...... 以往只听说展翅帮帮主谋略深沉,手段果决,可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个,妻管严? 而且,对象是这么个男人?还如此拿捏不住? 果然,人无完人。 不过......郑雄关等人再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年纪轻,这个时候信奉点情情爱爱也正常,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狗屁情爱都没有钞票和权势重要,但他们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见识过一些手段厉害的枭雄为男人或者女人挪不动脚。 个人脾气不同,看来...... 这位是个情根软的,经不住身边人的缠磨。 房间里的哭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白檀撒泼下一口一个移情老男人,郑雄关等人实在听不下去,闻人诀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的脸面要丢尽,指派了个心腹坐下先陪酒,他亲自拎着白檀出去。 老鼠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外表,陪坐到圆桌上喝了几杯,闻人诀回来的很快,样子有些狼狈,衣服被撕扯破了领子,他连连赔不是,郑雄关刚想借着长辈身份劝导句男人不能被床上人吃的这么死,闻人诀就叹息着坐下,“真是拿他没办法。” 语气无奈,可眼神中绝对的宠溺,郑雄关包括他身边的三个兄弟看的清清楚楚。 “......” 这还怎么劝呢,多说两句指不定还恨上你。 虽然一口一个闻小弟,但毕竟是今晚才认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人家的家务事自然不好干预太多。 只不过这么个情况,怎么可能再谈起联姻的事情,郑雄关就这么个女儿,虽然他想联姻为自己创造利益,但更要紧的是联姻对象也得过得去,一来,对方将来很有可能继承自己的帮派,二来,他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过的幸福。 闻人诀又喝了几杯,突然问起方脸老者刚才未完的话是什么,被郑雄关等人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饭桌后半部分没有那些多余心思,两方谈起了合作上的一些事情,闻人诀特别大方,在许多事情上让了利,也算让刚才起,脸色就不太好看的郑雄关等人重新开怀。 虽然没有联姻,但因为闻人诀的多番让利,气氛依旧和谐,两方也算暂时达成了同盟。 闻人诀送走一行人后独自回房,刚推开门,早就等在房内的白檀爆发出连串大笑,“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我演的好吧?我一直觉的自己其实可以往演绎方面发展发展,哈哈哈哈哈~” 闻人诀边扯松自己领带,边往房内走,漫不经心道:“难道不是本色出演?” 354.354:人质在手 “哈?”白檀笑不出了, 他擦着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水, 僵在当场。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 不太在意的将手中领带抛飞。 白檀会那么夸张, 自然是因为事先说好,否则他哪有那个胆子在那种场合下撒泼, 非挨揍不可。 闻人诀的最终目标并不在统一黑路上, 他要的只是在复兴城内累积资源和人脉, 拉拢他们为自己所用, 跟自己拥有一样的利益并站在自己的阵营, 因此犯不着一个个去铲除, 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耗在这些帮派的斗争和算计上。 不能联姻, 那便通过给予对方更多的好处。白檀这一出好戏, 只是为了让郑雄关不太难堪, 也中断了其他帮派往他床上送人的想法。 这套路他不说白檀都明白,毕竟在王区中已经来过一回了。 晚上喝了不少酒, 虽然头脑还很清楚,但身体已经乏累, 闻人诀脱了自己身上外套, 刚准备上床眯一会, 房门就被急促敲响。 很是烦躁的蹙起眉头, 那边僵硬着的白檀恢复过来,起身去开了门, “什么事啊?” 他看的出来闻人诀想要休息, 但这个时候会来敲门肯定是有急事。 “王?”潘之矣跑了进来, 等看到闻人诀双眼闭着坐在大床中央,他又看了眼为自己开门的白檀。 白檀对视上他目光,耸肩摊手,无奈道:“他刚想睡觉,你就敲门了。” “什么事?”闻人诀启唇,眼睛却还闭着。 “楼下接到电话,我已经让人给您转过来了。”潘之矣转身去了书桌旁,提过桌面上的电话,低声道:“我想,还是您亲自接听比较好。” 闻人诀睁开眼,幽深目光直直盯着潘之矣。 任谁想睡觉被惊扰都会不悦,况且闻人诀本就有起床气,再加上,人还是为了这么个电话来打搅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王域发生了什么动乱,他潘之矣就解决不了了? 没记错的话,他对自己手下眷属们的权利放得很开,尤其是潘之矣和书易。 对他冰冷表情没有什么惧意,潘之矣回身按了免提。 寂静房内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叫,“闻人?闻人......这是哪里,你们,别碰我!救......” “......”白檀走过来的动作顿住,吃惊的瞪着桌上电话。 “怎么样?闻大帮主,能够听见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米苏呼救的声音后传来。 闻人诀不悦目光已从潘之矣身上移开,他静默盯着电话,身子从床上站起。 “闻大帮主怎么不说话呢?这是不在意你这个小情人咯!”调侃语气中带着恶毒,只听稍远距离,米苏又传来声痛苦的大叫。 赤脚踩上地面,闻人诀面无表情走向书桌。 潘之矣看他过来,低着脑袋默默后退两步。 “什么人?” 语气冷淡,脸上看不出焦急。 电话另一头的人怪笑起来,“啊呀,你不先关心关心自己小情人的死活吗?” 右手搭上桌面,闻人诀的中指轻轻点击着电话。 免提仍旧开着,能够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呼吸声。 “你他妈,说不说话?” 足有两分钟的僵持,另一头的人先按捺不住了。 “什么人?”闻人诀重复了次问题,语气跟之前那次没有任何差别。 “你还真是薄情啊!”对面之人听到他说话,又一次拔尖音调嘲讽起来。 闻人诀蹙眉,显露不耐,冷冷道:“挂了!” 他说挂就真的准备伸手按键,另一端的人在迟疑一秒后大叫起来,“别挂!” 马上又继续道:“寒鸦不渡。” 吐出这四个字,他就又不说话了,似乎在暗爽的等待着电话另一头闻人诀害怕的言语。 可惜,他无法穿越电话线看到闻人诀的样子。 在男人说出寒鸦不渡四个字后,仰头斜靠着椅子的闻人诀眯起眼睛,唇角慢慢上挑。 他重复了一次对面人的话,“寒鸦不渡?”悠长语气中充斥着玩味,可惜另一头的人完全没有听出来。 阴恻恻的笑声过后,男人得意道:“怎么样,你的小情人在我们手上,能跟我们好好聊聊吗?” 要不是展翅帮的势力突然大了起来,且又跟一大帮家族子弟扯上关系,寒鸦的人也犯不着浪费这些心思。 “别伤害他。”闻人诀说出一句对面之人最想听到的话,“你们想怎么样?” “你居然敢背叛我们王域,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之前的神碑碎片争夺,寒鸦依靠展翅帮进行到最后,结果莫名其妙被圣鼎夺了去,一开始,寒鸦的人还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事后随着展翅帮壮大的势力,和圣鼎对展翅帮的几次扶持,他们还能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吗。 按理说,展翅帮帮助寒鸦,圣鼎应该对这样的帮派斩尽杀绝,可圣鼎不但没有,还在事后几次扶持。 “您应该知道的呀,我们这样的帮派在王域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闻人诀依旧仰着头,面上云淡风轻,可口中语气却相当沉重,“圣鼎找上我们,说他们知道了我们在背后私通你们,若是不听从他们的,他们就会杀光我们所有人,那个时候,在跟圣鼎的几次争夺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争夺什么,但是你们屡次吃亏,我很害怕。” 闻人诀中断话语,喘息着似乎在收敛自己的情绪,“我没有办法才配合他们的,是他们逼迫的我,其实,我并不愿意掺和进你们王域之间的斗争,在你们眼中看来,我们恐怕连蝼蚁都不算。” 他的示弱,对面之人很受用,冷哼一声。 维端听到这里总算放心了,“寒鸦的人找上门,我还以为是地下室关押的那个女人被发现了呢。” “我以为他们会找上门的更早一些,”闻人诀心识中同维端对话,“选择这个时间段,恐怕还有别的图谋。” 寒鸦不蠢,上次石碑争夺失败后,再看他们展翅帮的发展,肯定能够知道是圣鼎放过了他们,可圣鼎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联想一下,就知道是他们在最后背叛了寒鸦。 虽然在那之后,圣鼎将寒鸦在复兴城中的势力一网打尽,但依照寒鸦一个王域的能量,不会到今天才有能力找上门。 寒鸦对待叛徒,历来不会轻易饶恕。 可这个时间段找上他们,必然还有别的算计。 闻人诀示弱之后又真诚的忏悔,“狗屁的圣鼎王域,他们逼迫我背叛你们,可事后也没有给我们多少好处!” 真是活腻味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要好处,且还对他这个寒鸦派出的负责人说,果真草包,也不知道是怎么将帮派发展到今天的。 寒鸦负责人捏紧拳头,语气比起刚开始倒是还缓和了一些,“既然你们是受到逼迫,我们王域也不是不讲道理,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闻人诀语气急切,“那还请您不要伤害米苏......他胆子小,我担心他害怕。” □□熏天!这个时候还惦记自己的小情人......寒鸦负责人在给展翅帮老大下了一个定义后,马上又增加一个,不过口中语气却很温和,“你放心,只要你听从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命令,不说你之前背叛我们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事后你们展翅帮还能获得天大的好处,而且,你的小情人我也会安安全全的给你送回去。” 负责人口若悬河,许足了好处,闻人诀在电话另一头听的很是感动,连连应声。 这一通电话打的,两人就差当场认亲,白檀站在一旁差点没听傻,潘之矣的神色倒是始终没变化。 “你就说要约他亲自商谈你知道的隐秘,余浅平必定会上钩,你之前帮助他们对付过我们寒鸦,他对你肯定有些信任。” 寒鸦的人在另一头交代着,“到时候你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先走,之后的事情就当不知道,至于圣鼎那边的报复你别担心,只要杀死余浅平,他们若想在复兴城中再组织行动,怕还要等上一年半载,那个时候......呵呵。” 言而未尽,但闻人诀能够听出他的意思。 到那个时候,复兴城中是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 果真...... 寒鸦马上要有大动作了! 355.355:王者伐道 “米苏, 米苏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上?”白檀盯着已经断掉的电话, 很是惶恐不安。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 “你先出去。” “可是......”白檀踌躇, 他虽然不太喜欢米苏跟闻人诀亲近,但毕竟在一起相处过, 眼下人落到了一帮极其可怕的人手中, 他很担心。 “出去。”闻人诀加重语气, 从笔筒中抽出支笔, 旋转在手心。 白檀看了他一眼, 又望了眼潘之矣, 最终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他一走, 潘之矣就上前道:“寒鸦的人说米苏是您的情人, 想必是听到了区内最近的流言。” “嗯。” “那么, 他们应该也打过白随主的主意,只是您放在他身边的人太多, 寒鸦的人没有机会下手,”潘之矣琢磨着, “可以理解为, 他们现在能够在复兴城内调动的人马其实并不多, 又或者是, 担心引起圣鼎或者复兴联盟的注意才如此谨慎行事。” “不管是哪一种,从他最后的那句话来判断, 我们的麻烦都不小。” 闻人诀起身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 扭头示意了下潘之矣。 潘之矣跟着在他对面的圆形沙发上坐下, “余浅平是圣鼎放在复兴城乃至复兴联盟主要城市中的负责人,如刚才寒鸦的人所说,只要杀了他,圣鼎的人再想在联盟中活动,怕就要重新找到替代者,可余浅平的身份相当特殊,他是上余城商会会长的儿子,他父亲在联盟议会中拥有投票权,因为家族的关系,他跟不少联盟城市中的会长拥有交际,要重新找到个替代者并不容易,再熟络联盟中潜伏着的圣鼎人脉并组织,没有个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圣鼎在联盟中的力量应该会瘫痪。” 拥有谋士的好处就是很多事情的脉络,他会为你整理清晰。 闻人诀旋转着手心的钢笔,另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听的仔细。 潘之矣停下稍稍思考了会,重新开口道:“寒鸦王域的用意是什么呢?他们的目标究竟是圣鼎还是复兴城?” 若是一般人来思考这件事情,就不会有潘之矣的这一问。 对方既然冲着复兴城中的圣鼎负责人而来,肯定是想对复兴联盟下手。 潘之矣身为顶尖谋士思虑周全,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寒鸦借着打击复兴城中圣鼎王域的力量,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后再对圣鼎王域下手。 迟疑着,他吐出句,“如果说只是单纯对上次争夺石碑失败的报复,寒鸦应该早就找上我们了。” 这也是闻人诀判断寒鸦即将有大动作的依据。 “想要有大动作,就不可能完全掩盖好风声。”撑着下巴的那只手轻轻摩擦起自己脸颊,闻人诀的神情比起潘之矣要轻松不少。 “我明白您的意思。”王域想要有大动作哪能不走漏消息,这又不是帮派间的“小打小闹”,像王权这样的机器开动起来,整块大陆都会为之震颤。 到时候受到波及的,绝对不只是一两所城市这么简单。 “关键是,您是如何想的呢?”潘之矣双手并拢到大腿上,“在晶核能量出现前,所有的王区并没有能力进行融合和吞并,所以复兴城能够通过繁荣和庞大维持它无可撼动的地位,可是晶核能量出现后,王区之间进行了合并,王域的诞生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冲击了复兴联盟这样的管理体制。” “可惜的是联盟中人繁荣太久,已然忘记了这是一个相互厮杀的年代,他们只在各个城市中雇佣当地组建的军队,加之各大家族的私兵,这样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和王域这样集权的势力培养出的战争机器对抗,复兴联盟所谓的民主在某个方面恰巧限制了它的改变,它们能够集齐百城能量应对一场战争,但若是无法将对方一举击溃,联盟体下的军事集团就会解体。” 这也是复兴联盟势力最大,最为繁荣,却没有资格争夺天下的原因。 商人本性趋利,复兴联盟的体质就是由每个城市中组成的商会会长作为代表参与联盟议会,再选举出总务组建各个部门进行管理,这在绝对的力量失衡又或者盛世下可以管用。比如晶核能量出现前,每个单独的王区都不足以对联盟产生威胁,谁又敢去挑战一个百城组成的共同体呢? 可晶核能量带来的势力互相吞并,王域的诞生本该引起联盟体的注意,但因为太过民、主,所有家族都不愿意动到自家利益,又沉迷在联盟体的繁荣中,已然察觉不到,自己落在其他王域眼中,已如待宰羔羊。 “来复兴城后,我跑了很多联盟中的城市,发现许多城市中的驻兵还不如那些家族赡养的私兵强悍。” 这其实并不奇怪,每个城市组建的驻兵都是雇佣的,总务能够掌握的钱财还取决于百所城市中的家族,况且部门众多,能够分到驻兵头上的不多。 不提那些商会会长,就说普通家族,他们名下养的私军装备就比驻军好上不少。 联盟能够通过议会发动一场时日不久的战争,一举将来侵犯的势力打散,可若一旦对方打成了持久战,又或者反攻,那么形势就全然不同了。 “真有强悍的外敌来犯时,其他百城援助,这对以前的王区或许管用,可对于寒鸦这样的王域来说,以他们的机动性和强悍,不会让被攻击的城市有时间等到救助,他们只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联盟踩踏在脚下。” 而那时候的联盟恐怕还陷在私军跟驻军指挥的混乱中,百城一旦失去统一的调度,一场大败下,惶恐会让他们各自自保都来不及。 复兴联盟早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潘之矣问的“您怎么想”,指的是闻人诀想要在这场冲突中扮演什么角色。 联盟就是一大块肥肉,让他们直面大战不行,可若是哪个王域能够吞下它,就能在最后的逐鹿中得到绝对性的力量。 “束手旁观是不可能的,”潘之矣沉声,“这不是能够渔翁得利的局面,复兴联盟就是摆在我们三头狼中间的一块肥肉,眼下另外两头狼马上就要扑杀到一块了,我们若是站在边上看,只能看他们争斗着撕扯碎那块肉,先吃一点是一点。” “就算当中一方赢了,另一方受了重伤,可它吃下了整块肉,到时候它虽伤痕累累,却有足够庞大的体积来压倒我们。” 涅生王域中存在一种声音,那就是让圣鼎和寒鸦斗,他们等待机会最后下手,先不说另外两方会否让他们涅生安静在一旁观战,就说这种思想也是不可取的。 战争同样代表着壮大,以战争养战争,寒鸦不渡王域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这已经不是多方势力盘亘暗藏的时候,眼下的局势清清楚楚,先动不一定掌握主动,后动,却一定被动。” 潘之矣是坚决反对王域中先让对方互相残杀的那种声音,所以他在说完全部后,安安静静的盯着闻人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王域最终的决断,还是取决于他身前歪坐着的这个男人。 闻人诀单手拔下钢笔帽,又“磕”的一声重新合上,在重复这个动作的过程中,他突然开口问了句,“寒鸦和圣鼎,依你看,哪方更为难缠。” “圣鼎。”潘之矣毫不犹豫的给出回答,后又加上句,“我却更愿意和圣鼎做敌人。” “哦?”闻人诀来了兴趣。 “寒鸦王域势力和实力都强于圣鼎王域,您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说圣鼎比寒鸦更难缠。” “说说看。” “因为圣鼎极得民心,在他们的王域还未成立前,仲勐曾经因为一场战争陷入困境,那时候,他所在王区的百姓居然纷纷拿出自家钱财,甚至送自家子女上战场,声势之浩大,让跟仲勐敌对的王区都纷纷胆寒,您可曾在别的王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而圣鼎王域却是王者伐道,还有比这更为难缠的对手吗?” 356.356:无足轻重 “人心这东西, 说脆弱也脆弱, 说强悍, 它能胜过世间所有的异能。”潘之矣感慨一句, 又说起了寒鸦不渡,“西大陆的情况, 我们如今知道的是越来越多了, 寒鸦所到之处, 赶尽杀绝, 焚城毁屋比比皆是, 比之圣鼎能够揣测到的某些行事方式, 寒鸦展现出来的全是暴力与血腥。” “它们就像一只永远饥饿的狼, 在永不满足的用鲜血养活自己, 整个王域都沉浸在扭曲的获得感中, 以战养战,它们停不下来。” “若把王域比作人, 那寒鸦就是一个疯子,基本的行为准则和王域的发展他们都不在乎, 征服和剥夺才是他们赖以生存和凝聚的核心, 他们只想将自己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 其实从某种角度而言, 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大型组织,而非健全的王域。” 寒鸦的管理方式早在之前, 他和书易就对其他眷属解说过。寒鸦对治下的百姓根本不在乎, 他们就像是地主, 打下一个地方后,将这块区域租给其他人,至于其他人怎么管理他们压根不关心,他们看重的只是定期的“租金”,用以支持他们继续征战剥夺下去。 “寒鸦不渡就是一台疯狂转动中的机器,他们无法停下来,只有吞噬光整个世界,到时候是解体还是永无止境的继续零星战争,他们现在根本顾不上,也不愿意去想。” “若要暂时和一方达成同盟,你的意见呢?”闻人诀问。 “圣鼎。” “为何?” “宁可和一个强大的人做敌人,也不要和疯子战斗到最后。”犹豫片刻,潘之矣轻声:“但还有一点在这些考虑之外,是属下现在需要知道的。” “嗯?”闻人诀抬眼。 “您对米苏是如何想的?” “有关系吗?”闻人诀平淡道。 潘之矣肯定:“有,若您觉的他重要不可失去,那么在当前,首先要确保的就是他的安全,其他的都是之后。” 同为顶尖谋士潘之矣跟书易不同,若是书易在此一定不会说到这点,就算闻人诀提出,他也会劝说以大局为重。 虽都是在为涅生王域谋算,书易会将王域放在第一,王者放在第二,而潘之矣恰恰相反,他会先将王者放在第一,王域放在第二。 在满足王者的前提下再服务于王域,就算这种前后顺序可能会导致一些利益的受损,乃至王域的损伤,他都不会过于在意。 闻人诀淡漠依旧,启唇吐出四个字,“无足轻重。” 潘之矣点头,继续道:“那便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待,寒鸦不渡的势力最强,若让他们在东大陆站稳脚跟,我们就会很被动,相反的,只要东大陆一统,再要针对西大陆就不难。” 从王域的行事风格加之三方的实力判断上,潘之矣给出的建议都是先联合圣鼎,将寒鸦不渡从东大陆清除。 “给书易打个电话。”沉默一会,闻人诀睁眼,却只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潘之矣怔愣片刻,马上起身拿过桌面电话。 闻人诀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听潘之矣在电话里详细说了下当前情况,还有面对未来可能同盟的选择。 书易那头了解后,他便按了免提。 “王?” 书易的声音在寂静房内传出,温润平和。 闻人诀“嗯。”了声。 “我同意蛇属的想法,但要补加一点。” “嗯?” “在统一这颗星球之后,您想要去往星际,那就不得不考虑到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保存地球的实力,若要让寒鸦攻打上东大陆,他们的破坏和毁灭性有目共睹,到时候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会做出什么灾难性的事情根本无法预估,相对应的,圣鼎王域虽然民心汇聚,但......”书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言语。 闻人诀沉默相对,也没让潘之矣挂电话,很耐心的继续等。 “但,民心在某些时候,同样代表着无法抛弃的拖累,圣鼎容纳不得污垢,可这世界,又哪里只有完全的清明,创世之初......就是混沌的。” “你在伤感?”闻人诀起身,盯着桌面上的电话就像是看到了书易本人,“你在难过什么?” “谢谢王的关心......”书易轻笑,“没有什么,感慨罢了。” 闻人诀一向对下属表现的得过且过,这时候却非常坚持,他走上前对着电话再问了句,“是发现这件事情让你难过?还是承认这个事实让你难过?” “王是怎么了?”书易在另一头质问,声音夹杂了不解还有拒绝回答的态度。 闻人诀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语气,散漫道:“算了......” 要不是书易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太过悲伤,他也不会想要问上这么一句。 因为不能面对面,很多情绪上的转达就是无法确切,潘之矣凝视着闻人诀侧脸,眼中流露出点无奈笑意。 没看错的话,他们的主上,涅生王域的王,刚才分明是想要关心一下下属的,没成想被误解了意思,眼下大概是觉的自找没趣,不说话了。 ...... 之前就跟余浅平合作过一次,闻人诀再找上门,余浅平也没显得特别惊讶。 寒鸦会再次找上对方并不奇怪,在部署好后,一张大网无声无息笼罩向这队派出来刺杀余浅平的不渡杀手。 在打进水边仓库时,闻人诀后退在圣鼎的高手们身后,他跟维端一路走去,看到了不少异能高手间的决斗。 “主人,刚才那两个黄衣服的男人,战斗能力应该在您之上。” 虽说身体强悍还比不过被神眼加强过的闻人诀,但由于异能的强大,两相对比下,他们中单独一个人要杀掉闻人诀虽然会废些功夫,但还是能够赢过。 对此闻人诀没有感到恐惧又或者愤怒,他自己的亲卫队中,如今能够战胜过他的人就比比皆是。 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卫一直保持高度戒备,寒鸦的人发现展翅帮又一次背叛后显得异常愤怒,兽化后的那些顶尖杀手,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扑向余浅平,而是全部杀向了他。 闻人诀退到最后,隔着保护自己的人群,仔细打量了场不同异能者间的厮杀。 兽化者的出现打乱了余浅平的节奏,好在趁着所有人攻击向闻人诀时,他从角落的麻袋里,将被捆绑殴打的遍体鳞伤的米苏救出。 第一时间救出人质,余浅平松了口气,觉的总算没有辜负闻人的信任,再一回头,看到人已然被包围向角落,生命岌岌可危,他大吼一声,招呼人手赶紧施救。 维端跟他的焦急不同,它虽然急,但还是要抱怨,“您为何不多带几个亲卫过来?” 否则也不用冒这个险,这么多圣鼎的人在这里,无论是它的防护能量还是天眼都不好动啊。 “一个小小的帮派有一两个绝顶高手不奇怪,一二十个,一两百个,你当余浅平是傻子吗?” 躲闪过迎面袭来的利爪,闻人诀弯腰后翻,在上空的攻击落下前,双腿一蹬,姿势特别不雅的爬了出去。 “您总爱拿自己的安全冒险。”维端气急,“真有什么事情,我会以您的安全为第一考虑,到时候杀光这个仓库里的人,还希望您能不要动怒。” 闻人诀觉的这种说话语气和方式非常熟悉,刚站起身,一条拉长的手臂就从他面前经过,他脚步轻易后退开去,侧头看左边,发现一个男人古怪的长出了六只手,且跟弹簧似的,居然都能够伸缩。 一抓不成,那男人又一次射出两条“长手。” 闻人诀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觉的维端说话的方式熟悉...... 他冷声:“你跟白檀学什么!” “小心!”维端提醒。 脚下突然伸出两只手,其中一只手抱住闻人诀右脚就往地下拖。 右手抬起,不知何时幽蓝匕首已经被他握在手心,下蹲的同时,血液飞溅而出,那手被他切断,闻人诀侧转身子,一脚踹上右边墙壁,整个人横向飞出。 余浅平终于带人赶到,将闻人诀团团保护起来。 米苏眼巴巴盯着,等闻人诀退到自己身边,流着眼泪微弱喊了声:“闻人。” 357.357:顺其自然 “没事吧?”闻人诀扭头看了他一眼, 发现人身上衣服破烂, 被鞭子抽出的伤口还在流脓。 “没事。”虽然面无血色, 双手被绳子捆绑出来的红痕异常显眼, 但米苏依旧坚强的摇了摇头,“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治疗一下你自己的伤口。”闻人诀没有多说,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回前方。 余浅平亲自动手, 之后的扫尾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天还没亮, 一行人在炸毁仓库后坐上林间等待的车子返回城区。 与此同时, 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海边城镇传到复兴城中。 统一西大陆的寒鸦不渡王域, 近来调集建造了千艘大船, 像是准备渡海行动。 被这消息震动的不仅仅是复兴联盟, 东大陆的涅生王域, 圣鼎王域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消息,在复兴议会召集紧急会议之时, 留在涅生王域中的眷属们又一次汇聚到王都。 “目前寒鸦的用意不明,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打算冲着谁去, 是漂流在海上的星辰王域还是二十二区。” 会议由书易支持, 他坐在正中开启话头。 “星辰王域虽然有大致固定的移动路线, 但他们的具体位置并不明确, 一直在海上漂流移动,千里迢迢跨海冲着他们而去, 不现实。”向阳先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 炎振附和, “寒鸦实力虽然强大, 但要是在海上跟星辰王域打上,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人家的强处比拼呢?” “若不是冲着星辰王域而去,那寒鸦的目标只有两个,要么是东大陆,要么就是二十二区。”红雨涂抹着自己的指甲,她近来相当喜欢紫色,十个手指头全是深浅不一的紫色装饰。 “拿下二十二区那种地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不过多了帮亡命之徒嘛。”蓝岸拉长音调嘲讽,“他们自己就是一群疯子,为什么还要拉别人入伙呢。” “我们不必抱有侥幸的想法,我想,寒鸦不渡就是冲着东大陆来的。”黑虎沉声:“目前唯一要关注的就是,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是谁。” “会是我们吗?”炎振面色凝重。 “谁知道呢。”蓝岸耸肩,无所谓道:“我们也闲了这么久,动动身子也好嘛。” “不会有人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吧?”红雨拨弄了下自己的眼睫毛,轻声道:“东大陆怎么算也有三家,如果对方先冲着我们而来,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他们若是真的看轻我们,反倒好对付。”书易从墙上拉下地图,如今地球上的地图每隔一年就得换上一次,因为三块大陆接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相信过不了二十年,东西大陆之间只要架起桥梁,就能够自由通行。 “他们的船若是布置在枫叶弯,那毫无疑问是冲着圣鼎王域而去,可如今,寒鸦所有的船只都集中在白雪海岸,这个位置相当暧昧,上行可到圣鼎王域,下行可突至复兴联盟。”随着解说,书易手中拿着的棒子在西大陆沿岸的两个位置上点了点,“至于你们担心的冲着我们而来,反倒不用过于忧虑,他们若真如此打算就会将船只集合在月亮弯,如此可直达复兴,又或者绕一点海路到达我们的王域沿岸,再不然,将船只调集到风响海岸,他们可直达我们王域又或者中途调转方向去往圣鼎,既然已将全部的船只放到白雪海岸,那就不会多此一举绕路来攻击最远的我们。” “海上不比陆地,有很多未知的生物和风险,寒鸦王域再强势,从未长途在海面移动过,定然不会舍近取远。”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不是复兴联盟就是圣鼎王域?”炎振追问。 “我个人看来,复兴联盟的可能性更大。”书易点了下头,目光停留在复兴城上,“对于寒鸦来说,目前三方中对他们诱惑最大的就是复兴联盟,比起圣鼎又或者我们,只要占据了复兴联盟中的城市,他们就等于在东大陆拥有了落脚点。” “那为何不是圣鼎呢?”向阳疑问。 “第一,圣鼎跟复兴比起来明显是块硬骨头,且寒鸦认为他们攻击复兴联盟造成混乱的话,有可能导致一个局面,那就是我们和圣鼎也开始对复兴下手,以追求各自自身的利益,比起本大陆的我们,他们处于劣势,第二,复兴联盟百所城市不论哪座都很富裕,比起跨海运送物资,原地剥夺更为方便。” “先生,王还在复兴呢!”炎振关心的只有闻人诀的安全,“若寒鸦的目标真是复兴,那王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王的身份并未暴露,危险暂时谈不上。”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黑虎询问,“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书易摇头,“暂时还没有。” “王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吧?”蓝岸多嘴问了一句。 红雨轻笑,“您是忘了王的身边跟着谁吗?鼠属在,王想必比我们知道的还早一些。” “静观其变。”书易最后总结了句,“但你们回去后要做好准备,随时有可能出动各个属区的军团。” “是!”与会眷属全部起身,对上首书易行了个礼。 ...... 虽然寒鸦异动牵动整块东大陆,但要论起最着急的,还是有可能成为目标的复兴联盟和圣鼎王域。 闻人诀虽然没有给家里消息,但跟潘之矣讨论过后,结论跟书易相同。 静观其变。 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正在空气中酝酿紧张的氛围。 展翅帮最近动作小了很多,寒鸦不渡斩杀圣鼎派在复兴联盟中的负责人计划失败,又一次消失了踪迹。 闻人诀在难得的清闲后,久违的去了学院报道。 他作风低调,言行也不夸张,虽然学院中大部分人都知道最近学校中有个新生混成了西区的地下王者,但知道他真实长相的人屈指可数。 也就是学会中的成员经常跟他接触,对他知道的多一些。经历的事情多了,加之闻人诀在西区黑路上传奇般的经历,让他们对副会长的态度由崇拜,慢慢的转化为信仰。 “闻人,下个月学会组织的猎兽活动,你去吗?” 拦在去食堂的路上,米苏等到闻人诀后,快速跑过来。 “嗯?”闻人诀对在这里看到人有些意外,“你的身体完全好了?” “嗯。”米苏往上拉扯了下自己的袖子,窃喜道:“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了。” 闻人诀低垂视线,目光在人手腕上停留,“确实看不出了。” “谢谢,谢谢你那天亲自来救我。”米苏微笑着,凝望闻人诀,“这已经是你第三,还是第四次救我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你上次会被绑架是因为受到我的牵连,不用道谢。”闻人诀语气平常,说着话,脚步向前迈动。 米苏跟在他身侧,摇头道:“不,我只记得是你救了我。” 听他加重语气肯定,闻人诀笑笑不再就此话题多说。 “下个月学会有组织活动吗?” “是,是会长组织的,说猎兽获得的钱财,要用来赚献给西区的孤儿所。” 学会成立后一直如此,通过各种活动凝聚会员,并且将得到的钱财大部分用于帮助他人。 “你会去吗?”米苏又问了一次,满怀期待。 “到时候看吧。”闻人诀心中想的却是其他,想来再等几天,针对寒鸦的大动作,复兴或者圣鼎总要做出些回应。 二人去食堂打了饭菜坐在一起吃,中途两人都没再说话。 白檀因为文部的考试,饭点时间都被耽误了。 维端默默围观闻人诀吃饭,等米苏主动拿起两人的餐盘去放时,心识中好奇出声:“您为何不跟他保持距离呢,如今不只是黑路上,就连学院中都有您跟他在一起的传言。” 要不是如此,上次寒鸦也不会盯上米苏。 “本想观察他是否可用,”闻人诀吃完饭,神态变得慵懒,“跟我什么距离,主动权在他。” 反正他对任何人都那样。 一个有可能成为自己下属的对象,为何要刻意将人推开呢。 “只是这样吗?”维端不相信,“您厌恶麻烦,虽然他未来可能会成为您的下属,但惹上这些传闻就代表着,上次寒鸦绑架的事情也许会再次发生。” 虽说主人对米苏并未表现出特殊,但维端觉的依照主人以前的脾气,会有更恰当的方式,在不伤害人成为自己下属的前提下,将这些流言终止。 而不是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自由发挥。 视线中,米苏放好盘子微笑着小跑回来,闻人诀望着人,心识中淡道:“我在复兴城中的身份必须要保密,可随着局势演变,多方角逐会越来越激烈,不择手段的招数只会越来越多,展翅帮能够展现于人前的实力,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护下白檀。” 不用再多说,维端已然全部明白。 米苏就相当于一个烟、雾、弹,真有冲着主人身边人来的,在二者之间会挑好下手的那个动。 比如上次寒鸦的绑架。 可是,“这样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吗?” 小跑过来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很阳光,也很开朗。 闻人诀起身迎向对方,“顺其自然。” 维端当然不是真的心疼米苏,“也是,每个人的明天,都是他自己今天的选择造成的。” 闻人诀无意将米苏推出去做这个烟、雾、弹,但他同样无意去阻止对方成为这个烟、雾、弹。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 358.358:我喜欢你 “听说了吗?”“你是说涅生和圣鼎的代表团吗?”“是啊!”“这事情还有谁不知道啊!” 不管是吵闹杂乱的夜市摊口, 还是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 只要有人凑在一起说话, 准是在讨论眼下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因为西大陆的异动, 由复兴联盟牵头找齐了东大陆所有的势力共同商会。 十九王区,圣鼎王域, 涅生王域, 加之复兴联盟的总务和各大家族的代表, 都要齐聚在复兴城中, 共同商讨如何应对这次寒鸦异动带来的危机。 “这还是涅生和圣鼎王域成立后, 第一次派出代表以官方身份前来复兴联盟啊。” “也不知道他们会派出什么人来?” “啊呀, 我对涅生王域那叫一个好奇。” “应该会有眷属吧。” “这种场合是一定的吧?圣鼎那边也不知道有哪几位部长会过来。” “你说, 这么几方势力真的坐到一起能谈出什么来啊。” 因为晶核对五感的强化, 大厅边角一桌人的言论闻人诀跟潘之矣听的那叫清清楚楚。 两人身前摆放了精致的菜品, 却都不急于动手。 因为隔着说话的那桌有些距离,白檀只能隐约听个大概, 他不知道那桌人在说什么,只觉的他们的音量大了点, 很是讨厌。 闻人诀组建了武斗部的学会, 他便参加了文部组织的学会, 只不过跟朱阁那帮人整日打打杀杀不同, 文部的学会一向拿研究说事。 他这个星际人不是作假的,对于一些科学上的事情, 因为家族的培养而相当高超。 前段时间因为帮忙研究了一种机器, 从而学会奖励了他大笔金钱, 好不容易决定出一次血,傲娇的拉着闻人诀前来吃高档的,潘之矣就凑着来了,来就来吧,他也不缺人这一双筷子,只是刚坐下,人就突然开始摇头失笑,而闻人诀还侧首看着落地玻璃墙外走神。 “我说!我好不容易赚点钱拿来请你们吃饭!你们两能不能给我态度端正一点啊!” “喂!”眼看两人还无动于衷,白檀瞪眼。 潘之矣坐正身子,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意总算收起。 白檀就又盯向了撑着下巴,独自看玻璃墙外的闻人诀。 “我第一次赚这么多钱,第一次请你吃东西,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几大势力要齐聚的消息这两天炸动了整个联盟,复兴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没人不在讨论的。他们谈话的当口,又有一桌人在侍者指引下在一旁坐下,男男女女共六个人,跟大厅中其他桌上的客人一样,刚坐下就有人起了话头,谈到了涅生还有圣鼎王域。 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联盟中的人来说,王域,这种构成体本身就带给他们一定的想象空间。 闻人诀的脑袋总算转回来,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白檀,伸手拿起了筷子。 白檀很开心的帮他拿小碟子,一脸骄傲的笑意,“都说这酒店好吃哎,就是真贵,话说我以前肯定想不到自己还有说东西贵的一天。” 在来联盟前,他就想要找到在地球上养活自己的办法,眼下总算摸出了点门路。 “我觉的现在养活我自己完全没问题了呢。”跟偏远王域不同,复兴联盟和平了数百年,享乐主义早就生根发芽,“我听说联盟中的香料卖的不错,再不济我也能去帮助研发攻击武器。” 闻人诀身上有一股子淡香,这种香味就是出自白檀的手。 “真没想到,我还能够靠知识养活自己。”到地球后,他的自尊心和骄傲被打的稀巴烂,曾以为只要还在这颗星球上就会永远这样,没想到,“我也有翻身的一天啊,哈哈哈。” 潘之矣一个人在对面安安静静吃东西,对白檀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没有置评。 白檀一开始说的还挺来劲,可后来看两人不紧不慢的只顾自己吃东西,他觉的没趣,“你们还不如朱阁有意思,他都能夸奖我两句。” 赌气的将筷子放下,他刚准备嘟囔两句,身旁刚坐下的那桌人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听了一会后,他摆正脑袋看对面的潘之矣,发现人不为所动后,他就又挪动屁股靠近闻人诀,“喂,他们在谈论你的王域呢。” “安静吃饭。”闻人诀从坐下后到现在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王域里会有人来吗,是书易吗?” 拿起白檀放下的筷子,闻人诀重新递到人手上,“吃饭。” “喂,你就告诉我吧。”白檀现在已经没那么害怕闻人诀了,他接过筷子顺带黏到人胳膊上,“来的会不会是我很讨厌的家伙?” “你还有喜欢的人吗?”闻人诀口气偏冷。 白檀点头,认真道:“有啊。” 闻人诀侧头瞥了他一眼。 白檀信誓旦旦,用力拍自己的胸脯,“你啊。” “......” 潘之矣夹起肉,放到嘴中后侧转了身子。 闻人诀盯着白檀。 一脸的阳光灿烂,白檀毫无逃避的直直望进闻人诀瞳中。 闻人诀缓慢眯起眼睛。 所以说,人跟人是需要相处的,就算对方是只猛兽,天天晚上睡在一起又认识了这么久,白檀已经摸清楚了该如何跟这只猛兽接触。 “哦......”颇为诡异的气氛随着闻人诀启唇吐出的一个字而终结。 白檀看人重新转过去吃东西,嘴角咧的越发大,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 他没有感觉错,闻人诀在认真对待未来可能的伴侣上,意外的纯情。 他们“打情骂俏”结束,旁边一桌人讨论的声音却越来越激烈,白檀刚准备认真吃点东西,二楼楼梯上就传来了打斗声,推搡着,一伙人被赶下了楼。 “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我们新吾酒楼吃白食,不想活了吧?” “不是,秦少,秦少说了请客的,我们还在等他回来!”鼻青脸肿的,有青年大声叫嚷,因为觉的丢人,他身边几个相仿年龄的同伴都涨红了脸。 “开什么玩笑,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你们还想到明天早上吗?” 这样难得的景象,顿时引起了一楼大厅中吃饭人的注意,白檀手中的汤勺停顿在空中,脑袋扭了过去。 可以看到被一群黑衣的酒店保卫围在中间的是几个高个子青年,眼下正因为付不出饭钱而在极力争辩。 “是真的,秦少说他只是出去上个厕所,马上就会回来付钱的,他答应了带我们吃饭啊!” “我们把每个厕所都找遍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个人!”酒店负责人恼了,懒得多说,手一挥就让保卫将人拖出去。 推搡间,两方又发生了点冲突。 白檀看的没趣,“摆明被人耍了嘛,这伙人真傻。” “主人?”维端倒是出声了。 闻人诀早就看出来了,楼梯上被人推下来的几位他都认识。 “是真的啊,你们再等等,秦少一定会回来的。”棕头发的青年还在解释,他一旁站着的同伴却受不了了,怒吼一声:“徐小栈,你不是说秦强很有钱吗?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我怎么知道......”急红了眼睛,徐小栈眼下也没有好办法,他都不敢抬眼往下看,他知道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中还坐了不少人,肯定在用奚落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头顶吊式水晶灯绽放出的耀眼光芒,如今再也让他感觉不到尊贵和奢华,因为那夺目的亮光,他有些晕眩。 白檀看笑话般打量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出声叫道:“是你室友呀!” 这一声在大厅内不算轻,楼梯上的几人瞬间就投过了目光。 闻人诀颇为无奈的放下筷子站起。 楼梯上的徐小栈、周海平一群人如同看到救星般激动起来,“那是我们同学,是我们同学!” 毛华推开身边阻拦他的保卫冲下楼梯,他身后的徐小栈等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酒店保卫并未就此放过,将信将疑的跟着过来。 周海平脸上的痣似乎更黑了,他看到闻人诀后确实兴奋了会,可是想起他们之间没有公开的龌龊,又突然变得相当尴尬。 毛华知道这个时候不抓住这可能的机会,真被酒店的保卫拖出去,谁知道会将他们怎样,“闻人,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也看到了人身边站着的白檀,互相之间还算认识,毕竟在闻人还跟他们住在一间宿舍时,白檀就来找过好几次。 “吃饭。”闻人诀的语气不冷不热。 周海平迟疑了句,“可是这地方......” 他想问,这种地方像你这样偏僻王域来的普通人怎么会消费的起。 白檀不知道他们跟闻人诀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但因为对方的口气而不满。 冷潮道:“现在是谁付不起钱呢?” 毛华身后还跟着几个相熟的同学,但都不是闻人诀宿舍的,若换作以前,白檀敢这么嘲讽他们,他们一定会还嘴,可是当下...... 白檀也只是说那一句,毕竟这帮人曾经是闻人诀的室友,说多了也许闻人诀会不高兴。 “闻人,你,身上有没有钱,能不能先借给我们,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徐小栈为人热情,看来在闻人诀离开学校的这些日子里他的交际更广了,什么人都结识,还带着同学一起,只不过认识的人多了,难免碰上几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闻人诀曾经救过他们,可在威胁面前,这帮人又毫不犹豫的将他出卖。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一帮人,他无意计较,“小潘。” “是。”不用多说,潘之矣抬手示意了下跟在身后,远远望着这处的酒店负责人,穿过这帮惶恐的学生跟人去结账。 “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徐小栈连连道谢,“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今晚多谢你解围了。” 闻人诀重新坐下,头都不抬,“钱不用还了,我现在需要安静吃饭。” 白檀直等到一帮人全部走光,潘之矣从远处回来,才发出不屑的鼻音,“这帮人真的太蠢了。” 359.359:涅生故人 涅生和圣鼎王域代表团到的当天, 整座复兴城都沸腾了, 通往总务府的街道上站满了普通百姓, 沿街的高楼窗口, 也凑满了黑乌乌往下探的脑袋。 朱阁父亲一早就代表家族和各部门官员出城迎接,没了大人的约束, 朱阁跟一帮狐朋狗友聚齐, 兴奋的大清早就敲响了火蝶大门。 白檀先一步下楼, 他走时闻人诀正坐在大床中央, 一脸阴沉。 比起怎么睡也睡不醒似的闻人诀, 白檀清醒的早多了, 只是怕打搅到人睡眠, 一动不动的躺到下面人上来叫。 闻人诀早前答应了要一起去看, 为此也不好再发什么脾气。 白檀比起一心稀奇准备看热闹的朱阁, 内心感觉多少有点微妙,毕竟, 他就是从涅生王域而来,对所有人口中神秘非常的眷属们又很熟悉, 更别说, 涅生王域传说中的王, 每天晚上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看朱阁等人脸上充满期待的样子, 他欲言又止,唯一值得让他期待的就是圣鼎王域了。 前两天复兴城就收到消息, 他们会跟涅生王域在同一天到达。 以朱阁等人的身份, 当然不会去街道上跟其他人挤, 他们早就找好了沿街位置最好的茶楼,要了个靠近街道的包厢,闻人诀跟着白檀进去的时候,早一辆车到达的几人已经老神在在的点了不少瓜果点心在吃。 “闻人,你来啦?”米苏是被学会中的其他人接过来的,在凳子上坐了半天,加入不了这帮家族子弟的对话。看到闻人诀出现,忙站起身,双眼亮晶晶的,是个人都要多看一眼。 这当然包括就站在闻人诀身前的白檀。 看人见到闻人诀就跟狗瞅见骨头似的活泼起来,他心中有些不屑,但还有一种怪怪的酸味,扭头瞪了眼闻人诀,看人面无表情的对着众人点头,他又有点泄气的转回脑袋,去了朱阁身边落座。 包厢内有三张桌子,能来这的都是学会中的一些高层,除却朱阁这帮大家族子弟当然也有一大部分普通成员。 看到闻人诀来,那些人齐齐站起身。 比起朱阁等人,学会中的普通成员更为憧憬闻人这个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而且在学会组织的几次活动中,有不少人都被副会长搭救过,他们这些人天份不错,体内拥有高等级晶核,到复兴学院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并得到一个翻身为上等人的机会,但除此之外,他们都还年轻,还拥有一腔的热血。 建功立业,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这些人同样渴望。 比起朱阁这帮人带给他们的被雇佣感,闻人才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为目标而凝聚的感受。 且闻人一点私人感情都不讲,看着不好接近,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最为公平的领导人,没人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又或者不善言辞而遭受不平等的待遇。 “都坐下吧,不用这样。”大清早被吵醒的烦躁还在,但闻人诀面对包厢内这帮用火热目光注视他的学会成员,还是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和善。 朱阁目光从街道上收回,落到白檀身上,下巴抬着示意站在最前方迎向闻人的米苏,小声道:“你情敌。” “边喝茶边说话,你就不怕呛死?”白檀抓起把干果,恶狠狠咬碎。 “你把火发我身上干嘛?”朱阁委屈,“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我这人吧,对人不对事。” “为什么为人不公正,你却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做人风格吧,我挺喜欢我自己的。”朱阁一点不介意白檀的藐视,更没介意房内人对闻人诀更为热情的表现,他心宽体胖,一切都想的很开。 “说起东大陆的这两个王域,”江伟大打断他们二人的悄悄话,“我想更受普通人欢迎的是圣鼎。” 旁边两桌坐着的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人,从平常的相处中,从家族之间一些聚会中,江伟大对圣鼎的了解不少,“我们这些金字塔上层的人只能顺应规则,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联盟看似公平公正,但所有身份低微的人哪怕能力再强大,没个两代积累,也很难摆脱被人使用的境地。” 想要从一个层次爬到再上层,不是一代人可以做到的。 “圣鼎王域王权高度集中,他们王域中不存在过于强大的家族势力,一切以中央王权为主,王域推行的选举人才的规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复兴联盟中有能力的人也能出头,却大半会被大家族庇佑,同样也被大家族利用。 可圣鼎王域中,只存在一个强大力量,那就是王权。 王权任人唯贤,相比较看似公平的联盟,更为统一和公道。 联盟结构注定了,这是一个表面平等,实则终究被各大家族所控制的庞大物。 而在圣鼎王域中,只要你被选中,你就能成为官员,不是听命于哪个家族的官员,而是真正拥有权力,只被中央管辖的掌权者。 “你对圣鼎很期待吗?”白檀停止了日常跟朱阁的互怼,看江伟大说着一脸的向往,伸手推了人一把。 “要不是身为联盟大家族子弟,未来注定要被家族所掌握,我若是个普通人,没准早就收拾好行囊去圣鼎了。” “我却更想去涅生。”吴明哲看闻人走过来,屁股挪了下,给人让出位置,同时出声。 米苏看了眼他们,去了旁桌坐下。 “为何?”闻人诀只听到人最后那句话,挑眉问了句。 “比起圣鼎终究被各种规矩限制的权利结构,你们不觉的涅生要带劲多了吗?” “带劲?”柳清河摇头失笑。 “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加入那些王域,说说罢了......”吴明哲盯着街道道:“涅生的王一向不管理王域,他对下边的眷属们完全是放任的态度,只要能够当上眷属,就可执掌一个属区,那是多大的权利啊。” 就算他们将来继承各自的家族,也不可能比拟的权势。 “可这样的王域是很不稳定的,”朱阁其实对涅生也有一些向往,但家族中的言论听的多了,这时候难免要加入两句,“他们在这一代或许没有问题,因为创建王域的王足够强大,因为他收下的眷属忠心,可是百年千年后呢?” 涅生的不健康就在这里,这不是一个能够传承的权利结构。 “如果涅生的王死了,新王上位,你能指望他掌控住这些眷属?”他们这些大家族子弟对权力之间的斗争最为清楚,“又或者,眷属中有人替换,你能保证不会出现异心者?” 圣鼎设立了军部、财部、地方官吏部门、这些部门没有一个能够单独脱离存活,军部没了财部和勤务部门的配合,他就别想发动战争,就算想内、乱,也得有钱和武器吧?再不然,衣服和食物总得有吧? 除此之外,圣鼎还设有监督和替换制度,可涅生呢?它能够指望的只是眷属间的互相制衡,可若是他们中有那么两三个人达成共识决定叛乱,剩下的人中还有一两个人决定观望,王域瞬间就会陷入混乱和崩塌。 军政财物,全部集中掌握在一个眷属手中,且还没有轮换制度,数十年扎根下,属区能听几分王都的话,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这完全是在自杀,真的不知道涅生的王在想什么......”柳清河歪着头,他的感叹也是东大陆乃至西大陆,很多人的不解。 白檀笑嘻嘻的托腮,用颇为深意的目光盯着闻人诀看。 可惜人不为所动,很是平静的喝茶。 “来了!”临窗所坐的另一桌人大叫起来,朱阁等人结束对话,脑袋探出朝下看。 街道远处,先出现了两辆开道的坦克,紧随其后,一辆辆黑色轿车缓慢行驶而来。 所有站着观望的人都兴奋起来,可惜除了车队,车中坐了些什么人完全看不清楚,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的激动。 因为车队中央有几辆皮卡,上面站了几队圣鼎王域的士兵,还有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旗帜。 黄色旗面、青色大鼎的旗帜迎风作响,白檀趴在窗户上看的认真。 行驶的车队中,看了一路文件的古知秋有些疲倦,取下眼镜,伸出右手掐揉了下自己鼻翼,副座上的郝强扭过头劝,“先生,您都看了一路了,该让眼睛休息休息。” “是谁没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完的?”古知秋叹了句,仰起脑袋看向车窗外。 白檀目光从皮卡车上收回,又落到了车队中央被层层保护着的几辆车子,因为隔着车窗看了半天连个人的轮廓都看不到,很是无趣的重新坐下。 他刚从窗户上离开,看了两眼街道的古知秋抬头,看了眼沿街的高楼。 最靠近街道的茶楼窗户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平静无波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一扫而过,古知秋低头,重新翻开了文件。 “看什么啊,什么也看不到!”从趴着的窗台上跳下,白檀坐回自己位置,很是无聊的又抓了把干果。 360.360:王域代表 圣鼎王域是清晨到的, 而涅生王域就姗姗来迟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朱阁打发了几个学会成员出去买饭, 他们就坐在茶楼里还不肯动, 闻人诀不耐,刚撑着双臂站起来, 朱阁脑袋马上跟着抬起, “闻人, 你干嘛去?” “等不住了。”他说一句就要走, 朱阁忙给白檀打眼色。 白檀只好伸出手去拽人衣袖, “你别走啊, 难得悠闲的集体活动呢。” “是啊是啊, 闻人, 你没什么事情的话, 还是跟我们一起看看吧,虽然说你就是涅生王域来的, 但肯定没见过眷属吧?” 七嘴八舌的,包厢里的人都劝起来。 闻人诀视线下垂落到自己袖摆上, 白檀如被针刺般, 立即松手。 走不得, 便只好坐下来继续等。 “这圣鼎的架势不小, 车队开了这么久。”后一桌的人在议论,想了想还没到的涅生王域, 担忧道:“不会又是坐在车里吧?那到底来了些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说的没坐在车里你就认识似的。”朱阁怼了人一句, 还是很期待的打量着街道尽头。 中饭吃的随便, 茶楼里的人刚帮忙把东西撤下去,擦干净桌子摆上新的茶水,远远的,下方街道传来了哄闹声。 朱阁脑袋才探出去,头顶就掠过了数道黑影。 “卧槽!”江伟大惊叫一声,跟他相同反应的还有街道上没有离开的居民,乃至于对面高楼窗口处人的喊叫声,白檀都能够听到。 “屌呀!” 接连不断的震惊粗口,来自于头顶飞过的展翅异形。 “那是飞鸵鸟吧?”吴明哲曾到过涅生王域,见到过属区军团的小队活动。 “快看!还有凤袅鸟。” 百多只异形鸟类从空中飞过,前面几只异形的背上竖有银色旗帜,白檀半个身子趴出窗户,头仰着去看。 只能看到握着旗帜坐在鸟背上的人,银色旗帜看着高贵神秘非常,至于上面纹绣的图案,从下往上看的并不十分清晰。 “靠!”一同趴在窗台上的人大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空中收回,落到街道尽头,只见跟之前的圣鼎王域一样,十多辆车子排成长队,正缓慢经过长街。 只不过跟早上到达的圣鼎不太相同,眼下这支车队两侧跟随的并不是护卫的摩托,而是骑着异形的战斗小队。 比起摩托,一只只外形另类、张着大嘴的异形明显恐怖多了,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很多人一辈子生活在城市中没有到过荒野,见异形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看到数十只异形靠近,惊的一个个忙往后退。 拥挤人群因为这变故起了些骚乱,但很快就被派出来维持秩序的士兵疏导镇压。 “太彪悍了吧?”柳清河身后有一同来的学会成员惊叹出声,对他们来说,从小到大的经验又或者是常识都告诉他们,异形是威胁人类的存在,对于千年来艰难复苏的人类来说,如今的地球主人,正是这些在城市外生存着的异形和猛兽。 虽然在晶核能量出现后,有了一些异形被驯化的说法和事实,但一两只和如此大规模驯养还是有差别的。 涅生王域果真如传闻一般,强大又神秘。 看热闹的人直等到维持秩序的士兵开始撤退方才慢慢散去,怕路上拥挤,朱阁提议在茶楼再坐一会,闻人诀闭着眼睛假寐,旁人找他说话也不搭理。 白檀坐在他旁边对其他人解释“他一晚上没睡好。”结果却得到了众人古怪的笑声和眼神扫视。 “白檀,看不出啊,你的体力原来比闻人要好。”朱阁身后站起个高大青年,挤眉弄眼的挥舞双手。 “什么体力?”白檀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为何众人听了他的解释突然大笑,更不明白,为何一个个的都用让他汗毛倒竖的眼神打量他全身,“我睡的比闻人早啊!” 他只是又一步进行解释。 闻人诀昨晚不知道忙着跟潘之矣说什么,到后半夜才回来,那时候他都已经睡醒一觉了,人在他身边躺下时,他迷迷糊糊看了眼钟表,确实很晚了。 “啊?你提早睡,闻人不会不高兴吗?”朱阁忍不住,胳膊撞了撞白檀肩膀,贼兮兮的提问。 “我早睡他为什么不高兴?”白檀彻底糊涂了,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 “因为你需要配合啊!” 柳清河看众人又一次开始笑,而白檀迷迷糊糊的眼见着马上要发飙了,站出来制止,“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吧?” 米苏早就面无血色的站到门后,只是他不好第一个拉开门走,忍耐着听一帮人起哄白檀跟闻人。 白檀的懵懂落到他眼中变了味道,就像一个胜利者在故意炫耀。 他背对着听了两分钟,期间扭回一次头看闻人表情,发现人眼睛还闭着,单手托着脸颊歪着头,一点表示都没有。 玩闹着,一帮人说说笑笑离开茶楼,坐上各自家中来接的车。 除了遗憾涅生王域的代表跟圣鼎一样坐在车中没能让他们看见,对于今天这场难得的“盛会”,所有人都还算满意。 米苏跟着旁人的车子走了,闻人诀单手插兜站在茶楼下清醒了会脑子。 白檀等所有人陆续离开,方才找准时机凑上去,“这下你可以告诉我,来的是谁了吧?” 闻人诀看都不看他一眼,茶楼中虽然他全程闭眼,但包厢中人的话,他一句不漏的全部听到了,白檀的懵懂无知,有那么几分钟颇为让他焦躁。 “向阳。” 口中吐出两个字,亲卫上前打开车门,闻人诀长腿伸出坐进车里。 白檀绕到车子另一头坐进来,眨巴眼睛道:“就只有向阳一个人吗?” 没有回答,闻人诀从怀中掏出烟,自顾自点上。 白檀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意兴阑珊道:“我以为会是书易来呢。” 半歪着脑袋吞云吐雾,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目光有些空洞。 白檀坐在他身旁,一开始还算正常,可后来因为烟雾被呛的一个劲咳嗽。 闻人诀正在回忆昨晚跟潘之矣的对话,他们早前就决定只让一个眷属前来,书易必须留守坐镇王都,对于要前来的这个眷属名额......蓝岸相当主动争取,跳上跳下的,哭爹喊娘非要来,闻人诀考虑到其他方面,点名了向阳。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听书易的转述,只说蓝岸瞬间就僵了,跟朵开在正兴头却突然枯萎的花一样,说话都不带出声的了。 而从鼠部上报的消息来看,他们的马属大人从王都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发飙,回到家中后还砸烂了不少家具,整个属区那两天,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 “这一次的会谈以属下看,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潘之矣昨晚上的话,非常清晰的重新响在闻人诀心中。 “毕竟没人受到真正的损失,没有人切身感受到威胁,想要协调三方势力,谁心中没有点自己的打算呢。” “咳咳,咳” 白檀咳起来就停不下,车中空间小,环境又封闭,闻人诀还就坐在他旁边,换做以前的他反应还要更激烈,可是在闻人诀身边呆的久了,慢慢的,他也能习惯点烟味。 但不代表在这样浓重的烟雾中,他还能正常呼吸。 不是不想打开车窗,可透过缭绕烟雾去看闻人诀侧脸,人正深沉的思考问题。 白檀知道他脾气,若是因为打开车窗的动静惊扰到他,没准又要挨揍。 咳得眼泪都泛出来,他只好弯下腰,一手握成拳抵着自己嘴唇。 闻人诀那边歪着头,突然就瞥了他一眼。 胳膊从撑着的位置挪开,一侧窗户慢慢降下,将烟屁股弹出车外,等到烟雾全部散去,闻人诀伸手摸了下白檀耳朵。 就算要联盟,眼下也不是个好时机,如潘之矣所说,如今没人受到真正的威胁,更没有人已经遭受损失,这种时候的结盟显得过于廉价,寒鸦不渡的首要目标肯定不是涅生王域,为此,他们完全能够选一个恰当的时间伸出援手,一来换得信任,二来,在同盟关系中掌握更多的主动。 脑中思考着事情,闻人诀左手却还摸着白檀耳垂,不时捏一下。 白檀黑瞳水汪汪的,一脸困惑不解的凝视着他。 361.361:意外发生 跟潘之矣的预测一样, 动静颇大的会谈没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东大陆势力聚齐, 最后却换来个不欢而散。 向阳虽然来了复兴城, 却没有过来见闻人诀, 只在到的第一晚通了次电话,之后到离开, 都没有再跟展翅帮这边有任何联系。 闻人诀在忙完手头的事情后悠闲的开始了学生生活。 西大陆的寒鸦不渡虽然调集了千艘大船在海岸边, 但在那之后又没了任何动静。 学院在新生全部适应校内生活后, 组织了次旅行活动。 当然, 报名费用不低。朱阁倒是有意为学会全部成员负责费用, 只不过难得的一次长假, 很多家庭状况普通的学生却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出去打工, 为自己的家庭负担部分压力。 也有一部分人对旅行没什么兴趣, 决定出去历练。 朱阁也不勉强。 白檀当然感兴趣了, 他对任何团体活动都感兴趣,当是弥补他在星际学园中没能享受到的正常学生生活。 闻人诀兴味索然, 却挡不住他的纠缠。 “每次都是你们武斗部的活动,我都没有和你一起参与过什么.....”吃着饭的空隙, 白檀还不忘卖弄可怜, “好不容易这次可以自行组队, 而且听说是去看海啊!” “海呀, 我只在弗兰科尔多星见到过,不过那里的海水颜色一点也不漂亮, 黄澄澄的, 可我听说, 地球上的海水是湛蓝的......” “你就去嘛,你要是不去,朱阁说学会中也没多少人愿意去了。” “你说,你不去是不是因为米苏说不去?!”从吃晚饭开始见缝插针的说两句到睡前,闻人诀放下手中书本刚躺下,白檀支着下巴探过来,语气低哑,“你曾经说,直到下份让你感兴趣的合约出现前,你都会给我时间,现在,是不是......” 闻人诀翻身,将人扔在身后。 白檀说到深埋在心中的不安和不悦,怎么会就此罢休,他就是要借着个由头,好好发泄一下,“你那次也是,那次在荒原上,你先保护的米苏,别以为我忘记了。” 某人开始翻旧账,闻人诀打不得,骂不得,烦的快要暴走。 “上次他被绑架,你也是那么紧张,你还亲自去救他......”白檀越说越不对味,他假设了个问题出来,“要是我跟他同时遇到危险,你先救谁?” 闻人诀:“......” “还说给我时间,骗子!”盯着闻人诀背脊看了会,白檀翻身躺平,双眼睁着看房顶,“啊~男人的话就是不可信。” 他怪声怪气的没完没了,闻人诀沉声问了句:“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你生气了?”白檀有点小紧张,绷紧了身子威胁道:“你别打我,你动我一下我就哭,哭一整晚!” 闻人诀啼笑皆非:“你能耐了。” “嗯!”白檀继续挑衅,“你都说了要过学生生活,那学生放假哪里有不出去玩的。” “闭嘴。” “我不!”白檀斗胆伸出胳膊,中指戳了戳闻人诀后背,“你是不是要等我走了,好肆无忌惮的跟米苏玩耍?” 身子动了下,闻人诀胳膊撑着翻过来。 白檀瞬间举高自己双手,特没出息的大叫道:“我给你摸耳朵!” 闻人诀:“......” 维端:“哈哈。” 白檀听不到维端的笑声,但他能够借着桌上光核摆件隐约的灯光看清闻人诀的脸部轮廓。 一开始闻人诀晚上脱下面具休息,他看到会不适应,如今却已习以为常,也没觉的人那张脸有多恐怖或者难看,当然,是在人没有沉下脸的前提下。 “你如果去,我就给你摸耳朵。” 那天茶楼回来的路上,闻人诀不知为何伸手摸了把他耳朵,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跟上瘾似的,只要他靠近,不知不觉的伸手要来捏两下。 白檀一开始极力抗拒,后来发现这也算他一个争取福利的资本,每每拿“我给你摸耳朵”做交易。 闻人诀不为所动,一手撑到白檀脑侧,另一只手落到他脸庞上,缓缓抚摸。 居高临下的黑眸,幽深不见底。 白檀僵了,他一动不敢动,跟被大蛇盯上似的,平躺直,傻傻看着上方。 闻人诀缓慢低头。 二人呼吸相交,白檀能够感受到闻人诀鼻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你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暧昧的寂静中,他突然恍然大悟般喊出声。 闻人诀动作顿住。 双手抱胸,白檀痛快的岔开自己大腿,一脸的慷慨就义,“来吧!” “?” “反正我也反抗不了。”语气可怜兮兮的,他干脆撤开自己双手,大字型展开自己身子。 闻人诀刚才就算有天大的兴致,眼下也没了,翻身从人身上离开,面朝上躺平。 白檀等了一会,悄悄,悄悄扭头看了他一眼。 发现人一动不动后,他又摆正脑袋死命吞咽唾沫......快要吓死他了。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回答,但白檀第二天指挥人准备二人行李时闻人诀并没干涉,白檀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开心的一整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 学院组织租用的飞艇很大,一艘就可坐下一百二十号人,除却工作人员和带队老师,学生也能坐上一百号。 对于飞艇的坐位,学院没有干涉,一切看学生自主。 朱阁统一了下学会成员,这次参加活动的共有四十八人,他们坐上其中一艘飞艇,剩下的位置就被陆陆续续上来的其他学生坐满。 广场上共有五艘飞艇,总共五百多号新生报名参加旅行,线路是从复兴城往南沿着海岸飞一圈,最终降落在柯西小镇,然后坐车一路玩回学院,安排还算丰富,关键是能够看海。 谁都知道,越偏离人类活动的区域危险越大,学院选择的这条线路,恰巧是联盟的一条空中活动通道,很多商会都会路过,学院组织了两次活动都没有出过意外,为此也没有太过担心。 飞艇出发的当天,复兴城天气不错,蓝天白云微风习习,朱阁等人背了不少吃食,其实飞艇上也有准备,就是他们看不上。 四十多号学会成员坐在一起,比起其他三三两两组队的学生要热闹不少,白檀性子活泼,很快跟前后左右聊到一块,闻人诀从上飞艇后就闭了眼,额头贴着飞艇窗户,进入浅眠。 白檀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就觉的安心,为此也不管他是什么表现,反正从认识开始,人就一直是这么副睡不醒的样子。 闻人诀迷迷糊糊中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偶尔睁眼看窗外,发现有不少飞艇从这条空中路线上经过,体积不同,很多飞艇外壳上涂画有商会标识。 偶尔经过城镇时,他听到身旁白檀的咋呼,也会下垂视线看上一眼。 飞艇中有很多学生从来没有见过海,为此一路上都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闻人诀听他们话题一会东一会西,什么都说,不时还爆发出连串笑声。 这样的氛围在王域中时不曾感受,蓝岸也好,炎振也罢,年龄都大过他不少,且大权在握,没有这种年轻人的朝气与活泼。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但这么身处他们中间,隐约的,闻人诀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哇!大鸟!”在繁忙的空中线路附近偶尔也会出现飞翔的异形或猛禽,但是飞艇内的学生却不如何紧张,带队的老师说了,这种繁忙路线上会出现的鸟类一般不会主动攻击飞艇。 真有危险异形出没的空域,空中线路一般都会绕行。 出行的兴奋在两个小时后逐渐消失,慢慢的飞艇中有人觉的疲倦开始闭眼休息,还有人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天空,独自走神。 大部分的人先吃点东西,保持体力用来期待一会要看到的海岸和沙滩。 白檀兴奋的比常人久些,但看到朱阁等人闭上眼睛休息,他也只好保持安静。 在这种无声的飞行中,慢慢的,他的困意也跟着上来,下巴点着,不一会儿,脑袋就歪到了闻人诀肩膀上,呼吸声逐渐平缓。 闻人诀伸手摸了下他脸颊,肉嘟嘟的触感很好,抬眼四看,飞艇中的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睡眠。 无声摇头,他将白檀脑袋挪动了下,跟着重新闭眼。 飞艇慢慢的朝海岸靠近,越到后来,飞行线路上出现的其他飞艇就越少,除了少数几家走靠海城镇的商会,其他商会的飞艇已经不会到达这条线路的尾端。 重新闭眼休息了半小时,闻人诀再睁眼时发现视线远处,已有一线碧蓝沿着天际线展开。 “是海......”轻吟一句,他伸手准备推肩膀上熟睡的白檀。 可就在这个时候,“嘭!”一声巨响从飞艇操控室传出,众人刚从睡梦中惊醒就发现,身下坐着的飞艇突然开始急速下坠。 尖叫瞬间此起彼伏。 362.362:永不放弃 “维端。”闻人诀沉声。 “是。” 两颗跟随在飞艇外侧的天眼马上飞到操控室外, 透过操作台前的玻璃朝内看。 “怎么了?”白檀从睡梦中惊醒, 来不及看四周就伸手抱住了闻人诀胳膊。 飞艇的急速下坠差点没让他从椅子上一头栽倒,好在闻人诀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在周围人群惊慌的大叫中, 白檀本能的,紧紧靠住闻人诀身子。 “主人, 有一伙人正在操作室内打斗,看来是想抢夺飞艇的控制权。” 维端很快将天眼看到的情况进行汇报。 闻人诀突的起身。 白檀一脸惶恐的抬头看他, 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操作室内不仅有开飞艇的工作人员, 还有学院里派出来的老师, 可就是这帮人中有人出了问题,刚才突然开枪打死了开飞艇的师傅, 并且还想要开启飞艇的自毁程序。 其他人当然不肯,于是就打斗了起来。 飞艇在急速下坠后,被另一个师傅操作着拉起。 在颠簸中,有人脑袋磕到椅子受伤,还有人因为头顶砸下来的行李流了满脸血。 这种危机关头,闻人诀压根顾不上解释,他眯眼看着座位最前端的操作室大门, 甩开了紧紧贴着他的白檀。 跨出双排位置站到过道上,飞艇虽然不再下坠,但依旧方向不明, 一会左一会右的, 闻人诀几次摇晃身形后又站稳。 朱阁体积庞大, 刚才突然的下坠只是让他滑落了椅子并未受伤,在飞艇上下左右剧烈颠簸的时候,他机灵的双手抱头蹲趴在座位间,闻人诀扶着椅子往前走,被他身旁一同趴着的吴明哲看到了。 “闻人,你干嘛去?”吴明哲出声,很快引起了学会成员们的注意。 跌跌撞撞的,闻人诀已经走到操作室大门外,没有回答身后同伴的呼声,他一脚直接踹开了通往操作室的木门。 大开的门,总算让乘坐舱的学生们看清楚,原来操作室内早已经打成一片,飞艇主控师傅浑身布满了枪眼,趴在操作台上没有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混乱中有人怒吼。 操作室内不少仪器设备都被毁坏,还剩下的两个老师正在围攻袭击者,闻人诀当着身后所有学生的面,从腰中抽出手、枪,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一枪将人脑袋射爆。 气息奄奄的那个老师放心倒下,剩下的另一位老师马上扑到操作台上控制,只不过没两分钟,就又颓丧的垂下双手。 一脸惨白的回首面对慢慢靠近过来的学生们。 “方向操作盘被打坏了......” 其他零散的学生还在自己的位置上七晕八素,能够靠近操作室门的只有人多势众的学会成员。 朱阁走在最前头,虽然飞艇已经恢复了正常高度,但是方向操作坏了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只要抬头看一眼窗外就明白了。 在混乱的过程中,飞艇早就直直飞向了大海。 如今前后左右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深蓝。 唯一幸存的老师双眼无神,在喃喃回答出一句话后,又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死定了,我们都死定了!” “完了,哈哈哈哈,我们完了,完......” “砰!” 枪声阻断了他继续疯癫,闻人诀的手还没放下,飞艇中的其他学生就大叫起来,“你干嘛?!” “你为什么杀死老师啊?” 群龙无首下,这帮年纪不大的学生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闻人诀却开枪打死了唯一剩下的“长者”。 “我希望你们安静一些。”面无表情的抬高手臂,闻人诀将枪支对准飞艇中责骂痛哭的学生。 这种时候,一旦有人癫狂,所有人都会被这种情绪感染陷入绝望,继而没准飞艇还没失事,他们就能自相残杀起来。 学院活动按理来说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枪支带上来的,但这个时候,这些都不重要,看闻人诀身边围绕着的学会成员,加上他手中的枪支,飞艇中的其他学生不得不捂住嘴,忍气吞声。 茫茫大海之上,飞艇却失去了方向操作...... 就算是一向乐观开朗的朱阁,这个时候也开不出什么玩笑了,盯着飞艇之下平静的海面,升起无边恐惧。 好在学会成员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出于对闻人诀的崇拜和信任,这种时候还能团结围绕在身边保持安静。 但剩下的学生,这个时候就算迫于闻人诀的逼迫无法发出大叫,但都控制不住的开始低声哭泣。 闻人诀挪开操作台上趴着的尸体,透过流动的血迹去看那些操作的按钮,一分钟后,无奈回头打量众人,“会中可有会操作飞艇的人?” 朱阁摇头,但为了确定,还是扬声询问了大家。 围绕着操作室的学会成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 闻人诀只好挥手让他们退出一条路,视线投望到乘坐舱中,高声喊道:“你们中,有没有人懂飞艇操作?” 一分钟的绝对安静。 在四十多号学会成员的目光中,最后方的坐位下,颤颤巍巍伸出一支细瘦胳膊,有人结巴着回答了句,“我......我,我懂,懂一点......点。” 点了下头,闻人诀面上表情和缓下来,尽量温和道:“你过来!” 因为人的这一声回答,飞艇内所有还保持清醒的人马上投注目光到那个方向,抖抖索索爬起来的小个子青年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救星,迎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在学会成员的搀扶下,走进了控制室。 就算是闻人诀,也在他进来后让开了位置。 小个子青年一直没有缓过神,等双手摸到操作台,方才胆怯道:“我父亲是,飞艇操作师傅,但是我......我只是见过,我没有真正操作过。” 闻人诀深吸一口气,温和道:“你试试。” “嗯。”小个子青年得了这一句,总算大着胆子上前查看,按了几个键位。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等待中,他脸颊上越来越多的汗水开始流下。 最终双手扶着操作台滑落到地,等他转过身子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 目光之中全是绝望,“没用了,方向操作盘被人炸毁了。” “原来最早的那声响动居然是......”江伟大回过神,吐出这么一句话后又马上咬紧了牙关。 小个子青年声音虽然小,但死寂般的飞艇中,这句话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本来还在互相小声安慰的众人瞬间没了任何声音,朱阁僵硬着身子站了两分钟,在后方又一次响起的哭声中,抬头看向闻人诀,苦笑道:“我们死定了?” “副会长,我们......真的会死吗?” “燃料烧光,飞艇就会坠海,没了方向操作,我们回不了头了。”小个子青年一直在无声流泪,可这个时候,话语却不结巴了,他起身看向操作室外,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们早不知道飞离海岸多久了。 “主人,对不起,我让天眼留在外边戒备,没想过飞艇内会出问题。”维端在心识中诚恳的道歉,虽然对它来说,眼下的问题不是问题。 保住闻人诀的命轻而易举,可是飞艇中这么多人,它无力,也不可能一个个在海中护佑下来。 闻人诀没说话,他抬眼看走到自己身旁来的白檀。 人不声不响的一手抓着他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怕吗?”语气平静的,他问了句。 “不怕。”白檀出乎意料的冷静。 “哦?” “你在,有你在。”说着话,白檀越发贴近了些。 白檀对闻人诀的信任不比飞艇中的其他人少,跟在闻人诀身边这么久,见到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不相信只是眼下这么点困难,闻人诀就应付不了。 “闻人,我们要怎么做?” 虽然心中无比绝望,但朱阁还是将希望放到了始终平静的男人身上。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闻人诀抬眼,不轻不重道:“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 363.363:合约成立 乘坐舱里的哭声一阵阵传出, 学会成员中有不少呆呆站着, 眼睛逐渐泛红。 每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可避免的开始回忆一些过往,那些说不准再也见不到的人, 这时候想起来,难免悲伤。 “飞艇还能飞多久?” 从地上拉着小个子青年站起, 闻人诀把人安置到操作台前的椅子上。 “燃料还有一些,大概还能再飞上一个多小时。” “没有其他办法调转飞艇方向吗?” “没有, ”小个子青年伸手捂脸, 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 闻人诀直起身子看操作台,上面几个键位被子弹扫过,不少弹壳还卡在里面。 “朱阁,让人找找飞艇中有没有带什么求生设备。” “是。” 虽说朱阁才是学会的会长,但在日常相处中,听从闻人诀的指令已成习惯。 眼下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更没人会去计较所谓的身份。 “发出信号看看, 试试能否和地面上的人建立联系。”伸手拍了下小个子青年,闻人诀很是平和的给出指令。 青年满脸泪水,但依旧开始操作, “城镇上空或者离的不远是可以的, 但我们现在到了海面上, 肯定......” 就算肯定联系不上,总得试试不是吗。 死马当活马医,不然还能如何呢?在漫长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要坐以待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吗? 能够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朱阁带着学会中的人在飞艇中找了两圈,最终只找到几个救生包,里面除了一些药瓶和吃的,连个救生圈都没有。 降落伞倒是有十几顶,可是茫茫海面上空,跳下去还不一样是寻死? “联系不上。”尝试过后,小个子青年低声喃喃,僵硬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将所有物资全部收集到一块的朱阁等人走回来,相对望,互相无言。 闻人诀坐在操作室最中央的椅子上,将□□抛给了门口站着的吴明哲,“明哲,带几个人到乘坐舱中注意他们的动向。” 人在彻底绝望,即将迎接死亡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无人可以预知。 闻人诀担心在飞艇坠毁前,发生别的混乱。 他想保住这帮学会中的人,对他而言,在复兴城这么些日子,积累下来的人脉大多在这艘飞艇中,就算他自己能够平安回去,到时候怕也不能再用之前的身份,否则如何对朱家等大家族解释,一船出去的,为何只有他活了下来? 这次的麻烦,他完全没有想过...... 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不是万能的神。 只不过,借着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陷入思考。 这些袭击者一开始就炸毁了方向盘,且还是在飞艇直直飞入海中后,这是否意味着,这帮人一开始就不准备活。 这种寻死的做法,倒是让他想起了不久前才发生的刺杀。 荒原之上的那次,那些云海帮的余孽,当时各大家族和他联手,将云海帮相关联的人彻底抹杀后,他就将这事情扔到了一边。 可是现在想起来,云海帮的余孽想杀他很正常,可至于一早就服下□□吗? 他们既然来杀他,肯定就不怕死,那又有何必要事先服毒? 闻人诀之前以为他们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可现在细细想来,这帮人貌似在掩护什么人,在担心行动万一失败,将幕后人给暴露出来。 这个问题一考虑进去,闻人诀对云海帮的余孽为何有能量在那个时候行动都产生了怀疑。 他心中的想法也在心识中分享给维端,维端沉默了会后,突然出声道:“难道是幕后有什么人在计划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伙人很有可能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 维端:“可也不排除这帮人是冲着朱阁等人来的啊。” “你觉的可能性大吗?”闻人诀口气玩味。 “好吧,确实不太可能。” 若真是冲着朱阁等人来的,那没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毕竟这一艘飞艇上坐着的人不少,且全是复兴学院的学生,而朱阁等人还没有掌握任何家族权势,仅仅是“小辈”之间的斗争不至于搞的这么大,而若是冲着他们背后的家族来的,那也不会找朱阁等人。 这一艘飞艇出事,那震动的绝对是整个联盟体。 “这些动手的人,对这次行动很了解。”五艘飞艇本是一起行动的,可在上方城后,线路会分开一段时间,直到各自沿着海岸参观后绕回城镇集合,这帮人就是找准了这个时机。 维端继续道:“难道是寒鸦不渡吗?” “是他们,飞艇刚才就炸了。”虽然一开始那帮袭击者就准备要炸掉飞艇,但是行动失败了,可若换做寒鸦不渡,以他们的手段,想不到失败的可能。 “那还能是谁呢?您的身份又没有暴露。”维端百思不得其解。 闻人诀沉吟着,“以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所得罪的人......” 很多,大多都是城内帮派。 可是,闻人诀脑中忽然跳出一行人。 “金家。”他启唇,嗓音阴冷。 刚到复兴城时,因为辱骂他们“乡巴佬”而起纠纷,最终被他命亲卫下手阴掉的那个小子,听说是东区一个大家族子弟。 现在看来,没准是找上门来了。 既然如此丧心病狂的,拉着这么多人给他陪葬。 “你说什么?”白檀好似听到了什么,往前走一步。 闻人诀摇头失笑,对这次的意外表露出点“惊喜”。 他一向计算严密,不曾想,没有栽在圣鼎和寒鸦手中,反倒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家族给暗算了。 甚至为此可能损失他这段日子来,好不容易在复兴城中积累下的“资本”。 “你笑什么?”白檀真是抓狂,眼见着飞艇继续往大海尽头飞,闻人诀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能笑出来。 “不是不怕吗?”抬手摸白檀眼睫,闻人诀欣赏他脸上压抑不住的惊慌,“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你会保护我吗?”白檀凝望着闻人诀眼睛,脑袋埋到他胸口,“我不想死。” “嗯?” 操作室内的其他人全部席地坐下,唯有白檀站在闻人诀身前,鸵鸟似的将头拱进对方怀中,埋着不肯出来。 “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感受到闻人诀胸腔因为发声而震动,白檀磨蹭了下两下,低哑道:“我想回家见奶奶,我还不想死。” 温柔的一下下抚摸着人发心,闻人诀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檀将头埋在他怀中,上半身仅仅贴着他身子,似要从他身上摄取温度,双手更是死死抱紧,“你别不管我,我答应你,我答应做你的恋人。” “这算什么?”闻人诀冷淡道:“被逼无奈吗?” “不是,你让我有安全感......”白檀这个时候根本顾及不上所谓的面子,如溺水之人抓到求生木板,怎么也不肯放手。 “认爹?”闻人诀又问了句。 白檀双手瞬间僵硬。 心识中的维端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响亮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人诀阴柔“嗯?”了声。 这一声即对白檀,也对维端。 伴随戛然而止的夸张笑声,白檀仰起脸,神情委屈。 “对不起,我还不懂喜欢是什么,不过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太亲近,这算吗?” 闻人诀没说话。 白檀继续闷声道:“你对米苏的特殊,我看着特别难过,一半是担心你不再第一保护我,另一半,我说不出来。” 抓着闻人诀胸口的衣服,白檀继续道:“跟你在一起真的特别有安全感,我能很好的睡觉,不用害怕坏人,更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对我而言遇到你,是我这次不幸中,最大的幸运。” “我不懂怎么做别人的恋人,但是我可以学,我是认真的。” 任由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堆,闻人诀脸上神色始终没有变化。 他静静看着怀中人,足有五分钟,“白檀啊,”垂下头,嘴唇贴上人额头,闻人诀轻轻叹息:“我曾说过,在你答应前,主动权在你。” 白檀眨动眼睫。 闻人诀继续道:“但在你答应之后,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什么?” “说不,说结束,所有的这一切,你都没有资格。”闻人诀幽声道:“你想清楚了?” “嗯。” “就算未来你发现,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糟糕决定,你也无法反悔。” 不管白檀眼下是不是权宜之计,闻人诀在乎的只有他此时的回答。 “我给你身为妻子应该拥有的所有权利,而你只需要做到一点......” 因为他的一句“妻子”称呼,白檀不自觉红了脸颊。 “保证你的干净,你的心和你的身体。” 364.364:海中陆地 至于白檀未来能不能做位合格的王妻, 这种事情闻人诀压根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枕边人, 而非王域的合作者。 两人的窃窃私语没人听到, 飞艇中的人都陷入了惶恐,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的人在无声流泪, 而有的人神情呆滞, 不断的自言自语。 白檀稀里糊涂的将自己一生交付, 他还很懵懂, 以为自己开始的只是一段恋情, 却不知闻人诀此刻的耐心和温柔都是一张早就编织好的网, 因为性子缘故, 闻人诀在等, 如今他自己愿意踏进去, 袋口收紧,很多事情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安抚好白檀, 闻人诀从椅子上离开,慢悠悠的在控制室内踱了一圈。 跟乘坐舱的小窗户不同, 控制室内四方都是透明的大玻璃罩, 窗外的蓝天, 脚底的海面, 偶尔从海平面上跳跃起的大鱼,所有的一切伴随缓慢移动的云朵, 若非处在此种境地下, 倒也算是难得的美景。 人只有在生死存亡时, 深埋在灵魂里的自我才能苏醒。 有的人展现出大爱,而有的人堕落成魔鬼。 控制室内,包括门外围着的一圈都是学会中的成员,大部分家境优渥,这次出来本是高高兴兴,哪里知道会遇到这样的灾难。 以前带着这帮人出去猎兽或组织活动,也曾遇到过危险,但都不如这次,摆明了必死的局面。 如此倒也可以看出他们中谁是纸扎的老虎。 有双腿软绵了趴在地上颤抖,身下流了一滩水迹的,也有勉强靠墙站着,神情绝望的,还有极个别在最初的惊恐后,慢慢平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思考办法的。 朱阁一脸的肥肉这时候失去了光彩,双目无神的看着飞艇前方,因为失去了方向操作,如今这艘庞大的航行物,正漫无目的的继续向深海飞行。 葬身海底吗。 朱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这里结束,他很遗憾没能在之前做点什么,身为朱家子孙,他却从来只懂得享乐,他还不曾为自己的家族承担过什么责任。 吴明哲靠着朱阁,表情看不分明,闻人诀目光扫过去时发现人脑袋低垂着,双手死死握紧成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伟大看着外面的目光则复杂多了。 闻人诀踏步靠近,贴近人耳朵,“我可让暂时打开舱门,你走吧。” 没有任何回应,江伟大并不意外闻人诀会说出这样的话,目光激烈闪烁,他盯死闻人诀咬住牙齿。 像是看不出人内心的煎熬和斗争,闻人诀放轻声音:“依你的体力,现在还能飞回去,可若继续往前走,怕也回不了海岸。” 柳清河离的他们近,虽然前面一句没有听到,但后面一句隐约的,已经能够让他判断出来闻人诀说了什么。 “你走吧......伟大,回去告诉家里我们的所在,不要让他们连我们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说这话时,他没有任何怨恨,比起控制室内的其他人,柳清河这时候是最为淡然的。 “我......”江伟大很想说,我可以带两个人走,但是现实是他若真抱着两个人飞,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后方的海岸。 “你走吧!”他们三人站到一块说话,朱阁注意到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僵硬的大腿走过去,“总比我们所有人全军覆没的好。” “我......”江伟大通红眼珠子转了一圈,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已经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操作室内所有人或羡慕,或悲伤的看着他,除了朱阁没有人说话。 闻人诀微微笑着,后退两步,对小个子青年下命令,“打开后方舱门。” 小个子青年怔怔的和所有人渴望目光对视,慢半拍的要去操作,笔直站着的江伟大突然喝道:“我不走!” “伟大......”吴明哲叹息。 “你们还没死,我为什么要走?”伸手指向闻人诀,他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了吗,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你是可以离开的,”柳清河摇头,“不要意气用事了,陪着我们死......有什么价值?” “你先飞回去找人来救我们。”朱阁却是换了种说法,充满希望的伸手拍了拍江伟大肩膀。 然而他的话音太过苦涩,那份浓厚的绝望还盘旋在他眼底。 “我会走,但让我陪你们到最后一刻。”江伟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到时候我一样能够飞回去。” 闻人诀只是开了头,在其他人靠近后,反倒默默退出圈子。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少有的不解出现在他瞳孔中。 在撒谎..... 江伟大也好,朱阁也好,他们两个人都在撒谎,可目的却是为了让对方活下去。 多奇怪...... 朱阁知道江伟大若是再呆下去,到时候肯定飞不回去,而江伟大也清楚朱阁说的让他回去救人,根本就是在扯淡。 靠海的沿岸没有大城市,离的近一些的镇子上不会有飞艇停留,若要辗转找到飞艇再过来,恐怕他们早就坠落海中了。 “别胡闹了,伟大......” 看人干脆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不听,朱阁侧身一拳打在了舱壁上。 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捡回一条命,但对对方此刻的行为却也说不出指责,有人愿意舍命相陪,虽然知道不好,但心中的感动让他突然不再那么畏惧即将到来的结局。 他痛恨自己这种思维,但看周围站着的同伴,每一个人都因为江伟大此刻的选择而恢复些勇气。 能够逃生却选择留到最后,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愚蠢的,但江伟大此时的样子却让闻人诀想到一个决然不同的人。 夕阳...... 那个跟江伟大比起来显得瘦弱而残破的男孩,看似毫无力量的身体却在生命的最后完成飞扑。 去救一个对他施暴,日日折磨他的“敌人”。 稍稍歪起脑袋,闻人诀慢慢眯起眼睛,明明是因为不一样的感情,明明是相差甚远的两个人,这种时候不知为何,身影落到他眼中,离奇的重合。 还有那突然响起在心间的枪响。 那双充满委屈的眼睛,那声满是怀念的“我想回家.....” 笑桑语,一只笼中最为金贵的“玩物”,如此执着的恋慕守护另一个无力保护自己的男人。 那飞溅出来的热血和倒下的身子,明明当时没能带给他任何感触。 可不知为何,在今天这样的情景下,忽然让闻人诀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忍。 本各自蹲坐在地上的青年们慢慢爬起,彼此搀扶着互相拥抱鼓舞。 后退到白檀身旁,闻人诀神情少有的恍惚。 “你怎么了?”白檀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变化,很是担忧的伸手拉住了他小拇指。 “你怎么不哭呢?”深吸一口气,闻人诀抬手摸上人眼睛。 若换做之前,白檀听到他说这句话定要炸毛,可现在,抬头瞅着闻人诀,看人认真而轻柔的摸着自己眼睫,白檀很是害羞和不好意思,“我不哭。” 明明是个爱哭的,可在这样的绝境下,白檀居然没有哭。 闻人诀不知道他是确信自己能够保护好他,还是因为别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用,”白檀语气平缓,神情少见的坚韧,“以前我哭是因为疼,可现在我不疼。” 这倒是,毕竟没人动手打他。 “我也没有感到委屈,就算一会真的要死......那我更不能哭了。”白檀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抓握着闻人诀的手指,现下干脆双手抱住闻人诀胳膊,硬气道:“如果眼泪没有用,结局也无法改变,那我就要安然的去面对。” “我体内流着白家先辈的血,这是深刻入我骨髓的骄傲。” 一般的小麻烦小问题,他没准就哭了,因为委屈而掉眼泪,因为疼痛而嚎叫,但恰恰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会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骄傲。 闻人诀带着些许意外,揉了揉人脑袋。 剩下的时间不再那么难熬,虽然乘坐舱中有人哭晕过去,但控制室内包括外围站着的学会成员们却逐渐平静下来。 眼看着指示燃料的红针一点点移动,到最后十几分钟,朱阁主动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那些深埋着让他丢脸无比的事情,这时候说出来却没一点不好意思或犹豫,不只是他,吴明哲等人在他话音落后,也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充满了滑稽和笑点。 曾经故事的主人们以为这些事情,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对其他人说起。 “快看!是陆地!” 逐渐热闹起来的控制室内,突然有人诧异出声。 小个子青年在操作台前一动不动的坐着,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潮红起来,伸出的手指剧烈颤抖。 所有人马上止住声音抬头看去,本一望无际的蓝色中,隐约露出了点绿色。 随着飞艇的不断靠近,欢呼从一开始的迟疑到癫狂。 奇迹出现了! 茫茫大海中,居然出现了海岛! 365.365:初到海外 大约是整艘飞艇上的人祷告成真, 在死亡的逼近下让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一开始还有人表露出迟疑, 可随着飞艇的越发靠近, 能够用肉眼看到的陆地面积越来越大。 白檀刚才的平静全都不翼而飞, 癫狂的跟着所有人一起痛哭大叫。 闻人诀看人瞬间变脸,颇为无奈的走开一步, 他观察着前方的海滩, 慢慢眯起眼睛。 地球总共就两块大陆, 零散的几个小岛上根本没有居住人类, 而眼下的这块陆地, 正逐渐放大于他眼底。 “维端?” “主人, 按照方向来判断, 此处极有可能是二十二区。” 因为九域之碑的重新分裂, 地球上的陆地又一次有了变化, 东西大陆在逐渐靠近,而漂流在外的巨大海岛也在靠拢的过程中。 欢呼尖叫的人群还没能反应过来, 白檀跳着跳着发现身旁的闻人诀不见了,紧张的四处观望, 发现人靠着操作台前的玻璃, 立马跟了过去。 闻人诀对人步步紧跟的雏鸟模样无奈, 但才确立关系, 这个时候表现出冷漠是不对的,他曾经看到过的那本书中不是这样讲的。 《论如何维持好夫妻关系》是他唯一看了两次的书。 在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上, 应当尽量宽容。 “燃料足够支撑我们飞到海岸, 到时候我们跳下去就是。”小个子青年看了眼操作台, 兴奋的大声汇报。 只要到靠近海岸的地方跳下去,到时候游到岸上就是。 所有人眼巴巴等着飞艇靠近,虽还没有上岸,但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动,有的人又一次开始哭泣,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只不过,这次的出行注定状况百出。 好不容易看到丝曙光,所有人还处在极端的开心中,靠近海岸的水面上,突然有一尾尾绿色的鱼从海中飞出。 白檀张口结舌,一个劲的搓自己眼睛,可无论他眨了几次眼睫,所看到的场景都没有变化。 的确是一群鱼,在空中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游动。 “是鱼,在飞?”双眼瞪的大大的,白檀的嗓音因为震惊而沙哑。 闻人诀紧盯着前方的鱼群,从海中飞出的绿色小鱼越来越多,不过一两分钟,就汇聚了数百条,且看海面,还不断有鱼飞离水面加入队伍。 “绿鱼歌。”在一帮惊讶大叫的学生中,闻人诀面目冷淡的介绍。 “什么?”朱阁等人观察到他脸色不好看,马上意识到这群样子漂亮,巴掌大小能够在空中飞行的鱼类,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听......”一手撑着玻璃,闻人诀望着飞艇正前方的千条鱼群。 “是......歌声?”吴明哲扭头问身后人,“你们听到了吗?” 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然而所有人都齐声回答:“听到了,声音越来越大。” 倒也不是说人类的歌唱,而是一种类似于乐器发出的轻快调子,起初还不明显,等鱼群在空中越聚越多,那种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是什么异形吗?”学院也有教授他们认识各种异形,但这种绿色的小鱼,还真没人知道。 闻人诀会知道也是因为他私下各种书看的多,在王区时,几位眷属知道他的喜好,一直在为他搜集。王域成立后,为了对地球上的异形更为了解,还组织了不少队伍进行编写相关书籍。 从很早之前的一本书上,闻人诀看到过此类异形的介绍。 “绿鱼歌是一种深海异形,每年会在这个时间段上岸飞到山岩石头上产卵,体型小,通体绿色,彼此在空中交流时会发出类似于乐器的声响,在成群离开海水后因为极度容易被惊吓,攻击性会翻倍。” “攻击性?”虽然看着只有成人一个巴掌大小,但是人家数量多啊,眼见着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子功夫,远处已经密密麻麻一片绿色,且那些鱼好似已经注意到了飞艇的靠近,正躁动起来。 只要是异形,就没有能够让人类放松的。 江伟大问出一句攻击性后,见闻人诀转过身来对他们摊手,“看来,我们的运气真的糟透了。” 不多卖弄关子,闻人诀快道:“它们的攻击方式是气波,如此庞大的族群,足够轻而易举掀翻我们的飞艇。” 而他们乘坐的飞艇已经没有方向操作能力,就算有,鱼群完全可以游到他们的上空,跟压棉花一样,直接将飞艇冲进海中。 “那怎么办?”眼见着海面飞出的鱼越来越少,而在那片空域停留的异形鱼类们正试探着朝他们靠近,朱阁很是紧张的看着闻人诀。 好不容易从茫茫大海中看到一线希望,陆地就在那群鱼类的身后,他们绝对不能葬身在这里。 “若可以掌控方向就好了,我们可以避开那些鱼。”小个子青年走上前,他在学院中也听闻过这个有名的学部,只是因为自身体弱的关系,没能加入。 “若能掌控方向,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语气不太好,吴明哲暴躁的挠了挠自己头发。 闻人诀观察着飞艇跟鱼群的接近,平静道:“没有办法,提前跳海。” “这离海岸可还有这么长距离呢?”学会中有人惊叫出声。 闻人诀冷冷瞥过人一眼,平道:“若有人愿意陪着飞艇葬身海底,我没有话说。” 飞艇若是坠海,再想从里面爬出来就难了。 海中再没有绿鱼歌飞出,集合完毕的异形鱼群已经开始跟飞艇迎面碰上,没人敢去赌这群狂躁的鱼类是否会攻击直接闯进它们中的飞艇。 “没有办法,只能跳了。”朱阁当机立断,提高声音对整艘飞艇中的人喊道:“虽然现在距离有些远,且海底有什么生物在等着我们也不知道,但不跳,很有可能跟飞艇一起葬身海底,跳,还有一丝的希望。” “接下来就看各自的造化吧!”说完最后这句话,确保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朱阁又抬起脑袋看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点头,对着小个子青年挥手。 小个子青年提了提气,打开了飞艇上的所有出口。 这种时候,学会中的人没有争抢,让其他人先跳下去,会游泳的带着不会的,当中有几个还是水异能者,比起其他人,他们生存的几率大多了。 白檀一直乖乖跟在闻人诀身后,看有几个人孤身又不会游泳,这种时候正哀求其他人带他们一起,随着鱼群的逐渐靠近,还有人干脆一咬牙不管不顾往下跳。 学会中的人留到最后,朱阁清楚他们各自的异能,做了最妥善的安排,最后扭头看了白檀一眼,嘴张开刚想说什么,就见闻人诀点头道:“你们先走。” “白檀?”朱阁刚想问人是不是你来照顾,但下垂的视线看到他的好友已然紧紧抓着闻人诀衣摆不放,不再多说,跟一旁的吴明哲打了声招呼,各自带着一个人果决跳下。 飞艇中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闻人诀不慌不忙的转身。 白檀松开手,抬头问:“我们跳吗?” “你会游泳?” “会一点点,我讨厌喝水,我以前学游泳时喝了不少水。”刚确立关系的人总归有一些不自然和羞涩,闻人诀完全没有这根神经,白檀这时候却变扭起来。 “下海之后不用游,它会在水下托着你。” “它?”白檀左右看了一圈,刚扭回头想问谁,就见一颗通红的眼珠子悬浮于面前,惊的他瞬间捂住自己心口。 好在之前见到过数次,上上下下看了眼珠子几次,白檀疑惑道:“它一直跟着我们吗?” “一会拉着我的手。”闻人诀交代一句,上前将人拦腰抱起,直接走到舱门跳了下去。 白檀没有发出什么叫声,他放心的将脸贴到闻人诀胸口,直到海水浸过鼻子,还未来得及挣扎,脚底就有浮力将他托起。 闻人诀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看着他,“调整好你的呼吸。” “嗯。”伸出一手牢牢抓住闻人诀胳膊,在脚下天眼的带动下,快速靠近海岸。 成功上岸后,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狼狈的咳嗽,朱阁点了下人数,发现有十多人消失在海水中,在岸边再等了十分钟,也没能看到后面的人。 双脚踩到地面后,白檀还频频回头去看身后有没有跟上眼珠子,可惜,没能再看到。 “还是往里走吧,这么多人呆在海边太危险了。”等众人喘过口气,吴明哲走到闻人诀身旁建议了句。 “走吧。”盯着前方树林,闻人诀又环视一圈周围脆弱的“学生”,相当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366.366:尘封之城 离开海岸走出不远, 很快就看到了残破的房屋和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朱阁确认了自己心中想法, 转身跟后头跟着的同伴们道:“先停一停。” 闻人诀走在最后, 等所有人汇拢到一起, 他拉着白檀远远站着。 朱阁面色凝重的站在最中间,扬声道:“你们应该也有猜测了吧?” 这么多的人类建筑物, 大海中央的陆地, 除了逐渐靠拢向两块大陆的二十二王区, 没有别的可能。 “真的是二十二王区吗?”人群中, 有人不死心般喃喃。 “看这些破旧的屋子还有道路, 应该是了。”朱阁没有将话说死, 他只道:“我们再往前走走, 找个地势高的地方好好看看。” 仓惶之下落到一个陌生地方, 很多素不相识的学生马上凝聚成团。 朱阁话音落下, 没人有其他意见。 白檀被闻人诀拉着手腕,近距离下闻到人身上散发出自己调制的香味, 心中并没多少紧张。 他以前害怕闻人诀,但更信任对方。 “他们的脸色都好难看啊, 二十二王区, 是什么地方?”到地球后虽然听闻了不少王区, 但他都没有往心里去, 眼见着刚才这帮人还兴高采烈的庆祝欢呼死里逃生,眼下怎么走出没多久, 脸色就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柳清河就站在二人身前, 白檀的问话没能引来闻人诀的回答, 却让他稍稍后退一步站到二人并排。 “星坠事件后,两块大陆加一块海岛成型,人类开始复苏,二十二王区也就是海岛也跟着被建设,但因为居住的人类少加之生存环境恶劣,慢慢的,东西大陆上很多触犯王权的罪人都跑到了海岛上生活。” 温声回答白檀的疑问,柳清河凝望着前方,继续道:“本也就是个稍微混乱点的地方,可三百多年前,这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病,很多人死于那种古怪的病毒,因为食物的缺失,同类相食......” 大约是顾忌到白檀的接受能力,柳清河跳过这段,轻道:“东西大陆都担忧这种病灾会传染到自己的地界上,本还偶有交流的状况被终止,两块大陆同时切断了跟海岛的一切联系。” “又一块流放地......”江伟大加入话题,嘲讽道:“地球是星际人类的流放地,而设立于海岛的二十二王区,则是地球上的流放地。” “我大概能理解这里的凶残指数了。”白檀心有戚戚,地球人类本就够凶残的了,结果在这么危险的一群人中,还要再划分出更危险的一群,得有多恐怖。 夭寿的是,他们开开心心的旅行结果却流落到这种“地狱级”的地方。 “我发现来地球后,我自带倒霉光环。”脑袋轻轻撞上闻人诀胳膊,白檀自暴自弃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沿着坑洼水泥路再走了半小时,沿路看到的破旧建筑物越来越多,早在刚才闻人诀就松开了他,独自走到前头跟朱阁说话,白檀跟着柳清河走在队伍中央,看着一栋栋没有人迹的建筑物,胆怯道:“这里怎么阴森森的,二十二区没有人类居住吗?” “我倒不想这么快就看到人,”柳清河苦笑:“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他们人呢?”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一个当地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大概在岛内更深处吧。”这里毕竟靠近海岸,没有人居住也正常。 “这些建筑物为什么如此残破?”且不少破碎的窗框上还悬挂有布条,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真不敢走。 十多分钟前,他们找了路旁的高楼,爬到最顶层后,看到的还是这样一栋栋破旧的楼房。 跟其他王区比起来,这里就像一个死人之城,看不到活人不说,连建筑物和道路都透出凄凉。 “本来这里跟其他王区是一样的,可三百年前,所有的发展都停止了,这三百年来,二十二王区没有一丝新的变化。” “被时间尘封了。”白檀左右打量着这所“城市”,突然满心感慨,“明明这里还生活着人类世代交替,可是所有的建筑物和道路,都还维持着三百年前的模样。” 所以说,他们眼前看到的,其实是座颓废了三百年的城市。 “在二十二王区,信奉的是拳头和鲜血,他们的法则就是强者生存。”二人的对话,江伟大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这里没有所谓的家族或者权势,今天你打赢了你是王,明天说不准你的脑袋就被人挂在裤腰带上了。” “我有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这下好了,连白檀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柳清河失笑:“你真乐观。” “我乐观吗?”白檀诧异极了,“你看不出我的哀伤?” 柳清河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白檀不再说话。 “这是什么啊?”安静维持不到五分钟,走在最前头的几个人就发出了感叹。 白檀拉着柳清河挤到前头,发现水泥路正中央拦着不少大石块还有木头,在这些屏障物的后头,一道三米多高的残破铁丝网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闻人诀正仰头看着铁丝网最上头挂着的纸板。 白檀一字一顿读出来上面鲜红笔迹写的话。 “死死......死?”没有其他字眼,纸牌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除了最下角的落款:第二十二区 “哈?” 瞠目结舌的看朱阁,白檀发现人的表情没比自己好多少。 “下马威吗?”吴明哲皱眉看着,身后人群已经起了骚乱。 “还是不要进去吧?我们去海岸边想想办法。” “是啊,二十二区里全是变态,我们进去怎么办啊。” “可也许进去了,我们能够想办法联系上家里人啊。” 杂乱声音大致分为两种,一群人想进去,而另一帮人主张离开。 闻人诀安安静静仰着头,没有制止身后混乱,直到争吵从言语发展为推搡。 “砰!” 高举的右手握着才拿回来的手、枪,闻人诀目光冰冷扫过众人。 “安静两分钟好吗?” 言语温柔,可枪并没放下。 所有人都想起他之前在飞艇里,面无表情直接一枪打死老师的画面。 看镇住场面,闻人诀微勾起嘴角,轻缓道:“我的建议是尽量不分散,大家一起进入二十二区寻找机会。” “凭什么听你的?”就算顾忌着他手中的枪支,还是有人怒吼出声:“之前你就杀死了老师,我们又不是你学会中的成员,没有义务必须听从你的。” “是啊是啊,难道你当老大习惯了么,要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 之前忍气吞声是因为在飞艇上,那时候面临绝境,所有人都还在悲痛中,而后来,看到求生希望,就算心中有不满和愤怒,也要先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再计较。 眼下脚踩陆地,就算对方那边人多势众,他们难道还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建议,”闻人诀没有生气,放下手,他将枪支重新收起,“你们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行动。” 很是坦诚的面对所有人,闻人诀继续道:“接下来,愿意进入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留在原地。” 朱阁第一个站到了左边,他刚跟闻人诀商量过,决定进入,因为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一动,学会中的其他人自然跟着,但也有两三人看还站在原地的其他人,露出迟疑。 闻人诀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语调温和:“没有关系,进入这道铁丝网也许就没命再回来,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选择。” 有人站到左边,也有人一直停留在原地。 整个过程中,闻人诀都没有再说什么,包括朱阁,就算看到学会中有成员留在原地,他也没有多吭一声。 等到不再有人动,闻人诀清点了下愿意进入的人数。 从海中上来的有八十七人,而眼下愿意跟着一起进去的只有三十八人,不到一半。 “你们走吧。” 既然不愿意进去,闻人诀自然要开始赶人。 “哼。” 决定停留在外沿的那群人中,有人发出了不爽的哼声。三五结伴,吆喝着一起往原路返回。 闻人诀直等到那帮人不见,才重新出声:“我很欢迎你们的选择,但我不能保证进入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们中大部分都是我一个学会的成员,可也有个别人我可能还不认识,但丑话要先说在前头,既然决定一起行动,那我们就是一个团体,我要求的很简单,服从命令!” 367.367:拦路抢劫 撕扯开铁丝网, 一行三十多人从破洞处钻了进去。 闻人诀走在最前, 朱阁安排了下, 不是战斗异能的都被保护在中间。 刚才一路来都没有看到人, 现在进了这道铁丝网,大概才算真正踏入二十二区的地界。 沿着脚下水泥路再走了半小时, 逐渐的, 道路多起来, 很多小道通向巷子, 七八层的高楼中也能看到一些装有完整的门窗。 白檀贴着身旁江伟大, 轻声道:“我怎么感觉有眼睛瞅着我们?” 比起之前的鬼气森森, 现在总觉的四周都有眼睛在打量着他们。 “确实有。”柳清河漫不经心, 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路旁大树。 “哈?”吞咽了口唾沫, 白檀紧张了, “他们躲在哪里呢?” “楼里,路旁, 铁牌子后,都有。” 这座城市要不是过于破败, 该有的设施还挺完善, 很多广告牌并未被时间彻底侵蚀, 只是有点不堪重负的倒在大路中央。 “你觉的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身为异能者, 朱阁自然感应出了身周隐藏着的晶核气息。 “我们人太多了。”单手插进裤兜,闻人诀突然犯起烟瘾, 眼下正烦躁。 一般被放逐到岛上又或者自己想办法过来的, 哪有他们这么一群一块活动的, 且除了白檀,其他人还都是异能者。 “这情况不对啊,”朱阁看似一点警觉都没有,然而在隐晦的角度,他的目光正冷厉的扫视过那些阴暗角落,“人越聚越多了。” “等他们出手吧,快了。”眼见着他们这帮人马上要走入下一条街道,在这条街道上潜伏着的人肯定要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前方巷子里突然冲出个细高个子留有长胡须的黑衣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判断出朱阁这帮人是刚来岛上的并不困难,首先拦路男人所在的这条街道正是沿海通往城市首要经过的几条之一,其次看对面一帮人穿的齐齐整整,跟他们这帮靠抢劫跟捡拾垃圾打扮自己的人完全不同。 细高个子男人胡须很长,然而他好像不太打理,已经结成了块,身上的黑色t恤也破了七八个洞,脚上的裤子就更是离奇,两条裤腿不仅长度不一样,连颜色都不相同,一看就是两条裤子拼凑而来。 至于脚上...... 白檀用震惊的目光打量着......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上黑漆漆的布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你要干嘛?” 前头站着的几个都没出声,白檀受不了这诡异的安静,扬声问了句。 “你......你是他们的,他们的老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结巴,细高个子男人从腰中抽出根铁棍,“我叫王厉害,你,给我站出来单挑!” “我为什么要跟你单挑?”往前走了两步,白檀很是诧异。 “因为我要抢劫!” “那你要抢什么?”干脆走到闻人诀并排,白檀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惧怕,没办法,对面站着的那位个子虽然比他高,但看着比他还瘦弱。 真要打...... 虽说这辈子都没打过架吧......这话也不对,跟着古知秋还是干过一次的,白檀觉的以自己的灵敏,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是! 他是什么身份,能跟对面那穿着还不如乞丐的男人计较吗。 “我......我,我觉觉......的你身上,那衣服还还还......”大概有些紧张,王厉害结巴的狠了,听着让人上火,“还不错哦,我要抢......抢......” “给你!”压根没等人讲完,白檀果断从自己身上脱下还有些湿的外套,扬手扔了出去。 “你!你你你这是不,不不尊重我!” 对白檀的配合,打劫的男人有一瞬间失了反应,后来再瞪着地上的衣服,怒火烧起。 “你好搞笑哦哦哦......”刻意模仿对方的讲话,白檀用他刚掌握的技能,销魂小白眼对上对方,“你打劫我,结果你说我不尊重你。” “你!” 两人的斗嘴之幼稚,在场的人都没耳朵听,朱阁一手别在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一群人看着站队零散,但都暗暗戒备起来。 因为在闻人诀身旁,白檀堪称肆无忌惮,他嘴本来就毒,没两句话就把对面那结巴男人气的白了脸。 若都是这等级的好对付,可惜的是,这位明显是派出来试探的马前卒。 “小心!”朱阁一声大吼,还在斗嘴中的白檀压根没能反应过来,脚下地面就开始翻涌,水泥地裂开,从地底突然冒出无数荆棘,如蛇般,一条条舞动着缠绕住人双腿。 身子凭空跃起,白檀咬住唇,愣是忍住了那声尖叫。 闻人诀带着人后翻两下,脚尖落地后轻点,人又往后退去。 朱阁等人的反应不慢,在荆棘冲出的同时,无数火龙出现于空中,和那些荆棘纠缠缠绕。 一言不合......应该不算,白檀睁着大眼看前方,他们正处在两栋高楼的中间,这里正好是t子交叉路口,对于一早就潜伏在楼上的敌人来说,居高临下三面环绕,正是一个伏击的好地点。 结巴男人出来既是试探,更为了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只可惜他们的这点伎俩既骗不过闻人诀,更忽悠不了朱阁等人。 地面如海浪般涌动着滚来,操控着火蛇消灭藤蔓的几个同伴眼见着要站不稳,朱阁跟另一个男人蹲下身,一手下按,翻涌地面马上平静下来。 混乱中,最早出来的细瘦男人准备开溜,吴明哲的身子在藤蔓间灵活移动,躲避过高楼上射下的子弹,将男人擒住,扔回了己方阵营。 朱阁边跟对方的土系异能者抗衡,边扭回头去问站着没动的闻人诀,“要不要上楼清掉他们的人?” 这一直躲在上面放冷枪,冷不丁的激战中真有可能中招倒霉。 “不用,他们的子弹多不到哪去。”与其冒险闯入不熟悉的大楼,不如在底下耗着,他们既然发动了攻击,迟早会出来。 毕竟是三十多位异能者协同作战,而对方的人全躲在角落里,很快就被压制住。 “给老子上!” 一道明显有异的声音传来,白檀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声波。”吴明哲后退回闻人诀身旁,比起没有异能的人,他们这些体内有晶核的人因为身周磁场的存在,感受要好多了。 “还有人。”闻人诀不紧不慢,从攻击开始他脸上就那么个表情,云淡风轻的,看着一点担心都没有。 伴随那声命令,从两旁的大楼里冲出了二十多号人,有人手中握有棍棒,还有人手中举着半人高的大刀。 “肉搏啊,正合我意!”跟其他人的异能不同,吴明哲是身体系的,他的灵活度和强悍度远超朱阁等人,他会怕火怕闪电,但他最不怕的就是面对面打斗。 对方的异能者不多,两边人冲撞到一块,很多异能不好再用,控制能力还不够,要是没有掌握好就会伤害到自己人。 闻人诀左边站着白檀,右边站着柳清河,护佑着二人,随着前方战斗的朱阁等人有意识后退,他们慢慢的退到了交叉口右边。 他们边打边退,攻击者还以为他们撑不住了,气势更为高涨,直到退到计划中的位置,朱阁等人开始了反击。 认真打跟引诱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完全不同,眼见两三分钟,对方的人就倒下大半,急的藏在后方的指挥者连连出声。 “找到了!” 战斗一开始就飞上空的江伟大降落到闻人诀身边,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窗户道:“领头者在那里!” “清河,动手!”闻人诀断喝一声,身后大树摇曳着突然伸长其中一根树枝,如人的手臂般扫向那个小窗户,再收回来时,一个人影被卡在枝叶间挣扎。 闻人诀的身子随着收回的树枝“射”出,等人脱离枝丫摔落到地,右脚狠狠踩上人胸膛,因为他脚下的力道,那被树枝抓出来还有些懵的男人痛叫一声,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胸口落着只大脚,而攻击者正居高临下睨视着自己。 “你!”深吸一口气,男人正准备张嘴吼,闻人诀的右手就如钢钳般卡住他下颚,另一只手心旋转着匕首,刀尖正对着他舌头刺下。 “呜呃......”血从嘴角流出,男人因为剧痛而拱起了双腿。 闻人诀未再用力,匕尖扎进人舌头他就停下了,微微笑着跟身下人商量,“让他们停手我们聊一聊,好吗?” 368.368:黑暗岛屿 “呜嗯嗯嗯......”男人死命点头, 口水混着血水流出。 闻人诀有些厌恶的松手, 提着人脖子抓起, 领头人身形高大, 然而在他手上就如小鸡般脆弱。 “你们,别反抗!”因为舌头受伤, 男人喊话的声音并不高。 然而这也足够他那边的人听清楚了。 朱阁等人将对方大部分人打趴下, 只留下对面的七八人团团靠站在一块。 “你们蹲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领头人在感受到脖子上锁紧的力道后, 马上加了一句。 然而他的命令似乎不太好用, 对面七八人依旧手握武器, 警惕的站在一起。 闻人诀轻轻“嗯?”了声。 领头人这次顾不得了, 大吼道:“快点扔掉武器蹲下去!” “房哥, 你这可不厚道啊!”七八人互相对视, 推出来个红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盯着闻人诀手中抓着的男人, 嘲讽道:“一开始哥们就说了,别对这伙人下手, 他们人多, 看着不好惹, 是你一意孤行非说他们穿的好, 身上一定有食物,害得我们死伤这么多人, 现在还要为了你的命让我们束手待毙, 这说不过去呀。” “麻子你他妈的敢不听我的?” “新鲜了, 现在你都成了人家的板上肉了,有什么资格再来命令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跟着你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总不能让大家陪着你死吧。” 红头发男人说的话显然得到了身后人的认同,又有人出声抗拒领头人的指令。 朱阁看着这一幕很是蹙眉,这出窝里斗看着不像是演戏,而是二十二区真实的生存状况。 这边果真如传闻般,没有所谓的权势阶层,有的只是生存。 能够清晰说话的人不多,大部分对方的人这时候都滚在地上起不来,含含糊糊的呻、吟着。 被称呼为房哥的人惊恐极了,想他做上这条街的老大不过半个月,这帮人一开始还不太听他的,后来为了食物,不得已慢慢围拢到他身边来,颐指气使的日子过了没两天,他就完全沉醉了。 “房子,不是哥们我说你,每次捡拾食物,我们都让你先挑,可你小子吃相难看,也不管底下兄弟们的死活,老实说,我们就等着你死呢。” “麻子你小子给我记......” 甩手将人扔到地上,闻人诀没听人把话说完,眼下的局势清楚不过了。 “你们是要顽抗到底了?”声音阴冷,目光中的不耐清清楚楚。 被称呼为麻子的男人高高举起自己双手,摇头道:“不,我们并不想跟你们作对,这条街我们让出来,只要您答应,我们马上离开,绝不回来。” 朱阁侧头看闻人诀,眼下的状况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放这帮人离开,他们会不会是演戏又或者带回来其他人报复,而若是继续打,自己这边也有人受伤,需要马上医治。 而且他们长时间没吃东西,又经历了场恶斗,身上早就没有多少力气。 “好!”闻人诀眯眼注视对方,爽快道:“你们走!” 得到允许,对面七八人依旧小心翼翼的面朝着他们后退,直到离开一些距离,马上转身撒腿跑。 房子被摔趴在地上,之前闻人诀踩他胸口的那脚力道不轻,已经让他受了内伤,如今呼吸都困难。 放走了那帮人,闻人诀又打量了眼四周的楼房,对唯一健康清醒的瘦高个子下命令:“带我们去你们的聚集点。” 瘦高个子在这伙人中地位不高,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派出来做第一个吸引火力的人,被吴明哲捉回来后一直老实趴在地上装死,哪里知道根本没能逃过闻人诀的注意。 听到最凶的那个人对自己说话,他立即从地上蹦跳起来,老实道:“去,马,马上去。” 他走在最前,闻人诀跟在他后头,朱阁给剩下的人下了命令,“都抬走!” 地上被制服的人还有受伤的人都被一起带走了,细高个子没有耍滑头,很老实的带着他们往一个小巷子里钻,朱阁等人始终保持警惕,只有闻人诀双手插兜表情散漫。 之前那伙人说“将这条街道让出来”,虽然意思不太清晰,但闻人诀能够判断,这帮人大概是占据了这条街道,所以他们的据点也不会太远。 在破旧的小巷子里钻来绕去,最终细高个子男人推开了栋三层小楼侧边的木门。 比起街道上七八层高的其他建筑,他们走进的这栋并不起眼。 朱阁贴心的留在门后,等自己这边所有人都进去,又指名了几个人占据窗口等位置防守,其他人安排依次休息。 上到二楼,细高个子指向其中一间道:“我们晚上都在这里休息。” 白檀最兴奋,比起其他人的惶恐不安,他因为有闻人诀在身边,完全没有去考虑明天未来会怎样,探险般伸出头去看了眼,轻“咦”了声。 闻人诀拨开他,第一个走进。 其他人陆陆续续跟着进去,打量这个地上铺了不少破旧衣服和毯子的休息空间。 除了最里面破旧的沙发上有条半新的被子,房间其他地方都是席地铺了几件衣服就算一张床铺。 朱阁安排了些人留在下面戒备,还找了几个人去二楼其他房间看住对方的人,眼下留在他身边的,都是跟他玩的好的。 这帮人平常在学会里跟闻人诀较为熟悉,比起其他人对闻人诀的畏惧,他们要显得随意。 看清房间的样貌,马上就忍不住了。 “这什么狗窝!” “靠,他妈的什么怪味!” 房间倒是不小,可惜四面只有两个小窗户,还都拿木板子钉死了,地上铺满了衣服和破垫子甚至是废旧的纸张,想来刚才跟他们交火的那帮人每天晚上都一块睡在这里。 空气和环境能好到哪里去。 “靠,这还放着锅和碗筷呢!”发现新大陆般,吴明哲恶心道:“你们不会还在这间房子里生火吃饭吧?” “是啊!”按照闻人诀的意思带进来四个清醒的问话,为了争取表现机会,一方脸男人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只有老大才有资格睡沙发,每天第一个吃东西。” “只有他吃过了,才能轮到我们吃。” 七嘴八舌的,不过一句感叹,四个人都想插上一句嘴。 闻人诀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踱步回来就看到吴明哲在吼那四人,“给我闭嘴!” 他们这帮学会中的精英就算不是大家族子弟,家庭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哪怕是他们学会中家世不好的那帮人,怕也没有住过如此肮脏杂乱的房间。 “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主要是安全。”他语气随意,却收获了那四人感动的目光。 闻人诀招呼着所有人席地坐到房间中央,将那四人围绕在一小块地方。 “接下来,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他嗓音清润,听着很是和善。 四人猛烈点头,“一定一定,大哥问什么我们都回答!” 闻人诀含笑应下他们的保证,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东大陆。” “没有!”抢答般,四人中马上有一人不自觉的举起手回答。 闻人诀蹙眉,微沉嗓音:“我希望你们回答问题之前,能够仔细思考思考要说出口的答案。” “大哥,真的没有,”回答的男人有些害怕,忙补充道:“我们这种外沿街道,食物分的少,消息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每次最容易被人杀掉,就算真的有能够联系外界的方式,也不是我们能够掌握和知道的。” 对于二十二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传闻和故事,但真正知道底细的很少。 朱阁等人也不过是听到一些离奇事件,从书中知道那么一点两点,对比起他们,闻人诀对二十二区知道的就要多很多。 成立王域后,老鼠就对各个方面的信息搜集很注意,书易更是对王域编写各种方面的书籍给予了大力支持。 很多材料闻人诀感兴趣,会要一份过来看看。 二十二区正是他关注中的重点,但朱阁等人却不清楚这里的状况。 所以,他抬头看最年老的那个俘虏,点名道:“你来说说二十二区的生存规则。” “咳咳,”组织了下语言,被点名的男人紧张道:“我们这里一般是一条街道一伙人,大家都划片找食,二十二区都是些亡命之徒,没人会去生产粮食和衣物,因为会被抢夺。” 所有人都靠抢和杀生存,在这里,秩序随时可以更改,只要能够活下去。 “没有人种出食物,你们要吃什么啊?”总不能整个王区都靠抢夺吧?那东西总要抢完的啊,对比起朱阁,白檀对二十二区知道的更少。 “靠星际垃圾啊......”男人回答着,颇为好奇的小心瞥了眼白檀,“我们这整个岛都是星际人类投放垃圾的场所,比起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我们这个点的投放量是最大的。” “越是靠近岛内的中心位置,投放的飞船就越多,不管是食物还是穿的用的,不像我们,好久没有找到食物了,前几天还饿死了两个同伴。”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岛中央啊?”白檀眨巴着眼睛,既然是这么混乱的地方,那为了吃的去冒险又如何。 “就算进去了,没多久也会被杀死,越是靠近岛中间的街道,里面就游荡着越多的魔鬼!”就算是在这么外沿的街道谈论起里面的那帮人,男人依旧恐惧的瑟瑟发抖。 白檀不说话了,他转而揪紧了闻人诀的衣袖。 悲叹道:“我不祥的预感更浓烈了!” 369.369:落魄处境 当天晚上让那帮人将他们吃的搬出, 朱阁等人随便对付了顿, 在安排下轮班的人后, 暂时没有防卫任务在身的, 随便找个空地躺下休息。 白檀在黑暗中紧盯着闻人诀后脑勺,很是郁闷的拉扯自己的头发, 真要算起来, 他们今天才确定关系, 可人倒好, 一点心思都没有的倒头就睡。 劳累了一整天, 又绝望又担惊受怕, 最后还峰回路转, 好不容易吃饱肚子能够休息, 呼噜声很快接二连三响起。 白檀更睡不着了, 一手慢慢探出,轻轻搭在闻人诀肩膀上, 他嘟囔了句:“还真睡着了啊。” 闻人诀背对着人,双眼闭着, 白檀的自言自语他当然听见了, 虽然呼吸平缓, 但心识中, 他跟维端的对话并没有停过。 “主人,您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东大陆局势紧张, 战争随时可能会发生, 您在二十二区耽搁不起啊。” “你想如何?” “嗯......”维端迟疑道:“让天眼想办法联系王域,再让王域出面来接您?” “我好像说过,在寒鸦的底细彻底清楚前,不希望天眼和你的存在被人发现。” 虽说联系眷属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闻人诀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追求百分百。 维端不好再劝,只问:“您打算在二十二区呆一段时间吗?” “朱阁等人究竟能否撑起联盟未来的架子,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他早就对二十二区有兴趣,虽说这次到来很意外,但对他来说,每一次意外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孙阳飞是他埋在联盟官方的线,而朱阁等人才是未来真正能够为他掌控这座庞大建筑的关键。 他从来就没准备将联盟拆散,对他来说,在己方没有相同的体积下,贸然打入拆散“建筑物”,只会被其掩埋。 复兴这座庞大的建筑与其拿来拆除,还不如找个人位于它的顶端,只要人身上的线掌控在自己手上,相对来说,还更省事。 “还请您注意安全,”维端知道自己只能提建议,但听不听是主人的事情,“二十二区因为星际抛洒物,岛上究竟有些什么我们尚不清楚,您身边现在呆着的都是学生,需要您自己万分留意。” 白檀体内没有晶核,在安排轮班的人员时,朱阁自然将他名字拿掉。 虽然前半夜还因为难闻的味道和四周的呼噜声而失眠,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迷糊,等到醒来,窗外日光已经从木板缝隙处漏照进来。 睡前躺在他身旁的闻人诀已经不在,迷糊搓着眼睛,白檀晃晃悠悠的从房中走出。 “醒啦?”江伟大手中正拿着个破碗,边喝着里边的东西边跟他打招呼,“一楼在煮吃的,赶紧下去拿吧。” “闻人呢?”拍了拍自己脸颊,白檀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下面呢。” “哦哦。”楼道里确实飘来些香味,因为昨晚那些吃的实在不忍入目,白檀勉强自己吃了点,眼下正饿得慌。 一楼空旷处跟昨晚来时不同,对方那些被俘虏的人正拿着破布之类的东西在清扫,白檀远远的看见闻人诀靠着窗户,面朝外静默。 “朱阁,煮的什么好吃的?”很是兴奋的凑上前去,空气中确实很香,可在看到锅中煮的完全看不出原形的东西,白檀眉头皱起,“这什么啊?” “能吃就行了,你管他是什么啊。”吴明哲帮忙盛了一碗,伸手递给白檀。 “我不要!”双手伸直阻挡,白檀一连往后退,“这黏糊糊的,能吃吗?” 他的不满在场之人都能听出来,但白檀的娇贵学会中人早有了解,学会外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头说什么难听的。 满满的期待,结果看到眼前这么锅东西,白檀发起脾气,“就不能找点像样的食物吗?这样的东西吃下去真的不会生病吗?” “能生什么病,大家都吃。”吴明哲的脾气没有朱阁那么好,伸出的手白檀迟迟不来接,他有些恼火,重重将碗放到地上。 “明哲......”朱阁制止了声,抬头看白檀,“你先吃点,一会我们出去找点吃的,我看你昨晚就没怎么吃,等会别走不动。” “我不吃!”虽说肚子饥饿,白檀依旧不愿意碰那碗棕色的糊糊,且看地上随意放着的这些缺口的盛器,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在星际时吃的穿的都是独一份为他准备的,家中空气,水,他所有会接触到的东西都会先一步净化,就算是来了地球,又哪里碰过这么脏的食物。 和古知秋被关的那次,食物虽然差,还有点怪味,但起码能够看的出是什么。 “大哥,大哥,这个真的可以吃的,是我们老大藏起来的好东西!”一直在后面忙活的四眼仔突然凑上前来,他是昨天受伤轻的,一早就被叫起来劳动,为了在这帮新的力量者面前刷存在,这时候拼了命讨好,“是星际上的好东西,我给您拿来看看,还有一点的。” 东西是他们昨晚没找到,一大早想起老大还有一些私藏后,才从墙角掏出来。 吴明哲等人很少对白檀发脾气,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大声,白檀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其实再说两句他不是不能吃,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觉的愤恨委屈。 “哼!”没理会四眼仔,他半侧过身去。 闻人诀双手抱胸斜靠着,脸朝窗外,就算房内闹出了动静,他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 四眼仔屁颠屁颠抱着剩下的那袋颗粒物过来,献媚道:“这东西原来装在一个可漂亮的透明管子里,那管子很特别,按一头这东西就会旋转着自己往上冒。” 白檀有意不搭理人,可目光不自觉的还是瞥了眼。 因为听说是星际来的,他忍不住好奇有什么东西煮起来会这样古怪。 只是,不看还好,就那么一眼他就完全炸了。 “这什么啊?!”恶心翻倍,要不是朱阁拦着,他都想上前将锅踹飞。 “你怎么了白檀,任性也有个数吧!”因为当做朋友,平常脾气恶劣些也就忍了,但这种环境下,人还这么放纵自己,就连朱阁都有些看不下去。 “什么啊,这就不能吃!” 江伟大皱着眉头想上前,一旁的柳清河伸手拽住了他。 “怎么就不能吃了。”朱阁叹气,要说起来他们这帮人谁的背景差了,要不是逼于无奈,他们也不想吃这糊了吧唧的东西,这喝都喝了,白檀还在这里闹腾不休,他们心里能好受? “这就是狗食,”深吸一口气,白檀大喊道:“这在星际是喂狗的!” 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白檀气的没边了,什么时候他居然沦落到了要吃狗食的地步? 朱阁不说话了,很少看见他脸色难看的时候,可白檀这句话一出口,他额头青筋都暴起,恶狠狠瞪了两眼,将白檀看的原地傻怔后,他转身就走。 学会中日常跟白檀关系好的不少,可因为这一句吼,个别人手上还握着的碗慢慢垂下。 空气瞬间凝固。 房间死寂般安静。 白檀胸中怒火消散,他不是看不懂脸色,他只是恼火憋屈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他只是从来没有受过这个待遇。 他的胡闹只是在发泄,他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可是话已经出口了,锅中的“食物”还在沸腾着,散发出香气...... “您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呢。”维端忍不住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不知何时身子已经转过来,黑眸一点波动都没有的打量着白檀。 “我......”白檀蠕动着嘴唇,可就是发不出道歉的声音。 这种气氛下说话实在尴尬,朱阁是真的气了,吴明哲早一开始就恼,这个时候他们二人不说话,场中真就没人敢先发出声音。 “白檀。” 松开抱胸的手臂,闻人诀一手插兜,一脚迈向门口,回头淡漠喊了声。 白檀绷紧身子,双眼红通通的去看。 “出来。”声音平静,闻人诀跨步就走。 白檀在原地踌躇了会,还是拔腿追了出去。 闻人诀没有走远,绕过两个小拐角,将人带到了街道上,找了沿街的一处空房子,将身后追上来的人一把推了进去。 白檀没想过他会突然如此暴力,面朝下摔在杂物上,沾了一脸的灰。 “咳咳咳......咳......” 因为飞扬的灰尘,他咳的停不下来。 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眯着眼睛,居高临下扫视着人的狼狈。 “咳,你要打我吗?”白檀哭了,眼中的泪水虽然还没有掉下,但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正常。 “为什么?” “我说错话了。”双手撑着地面,白檀就那么趴着不愿意站起。 “知道就好。”听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闻人诀的声音异常冷淡。 “你要去哪?”因为听到脚步声的远去,白檀瞬间从地上转身。 “今晚之前,你就呆在这里。”闻人诀回头看人,淡漠道:“白天我们要出去找吃的和熟悉环境,你现在也不适合见到朱阁他们。” “你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吗?”抓紧自己裤腿,白檀微微颤抖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复兴城啊,要是有别的人闯入这间房子,他会怎样? 而且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危险环境下呆着......“我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双臂撑着地面就要站起,然而闻人诀手中的枪支抬起,子弹就打在他身前。 这一声枪响,白檀算是彻底懵了。 他维持着半站不站的造型僵住。 闻人诀最后瞥了他一眼,走出门去。 “白檀,你要听话。” 370.370:无法理解 将人丢在屋里, 闻人诀站在破败街道上仰头看了会天, 突然无比想抽烟。 维端看他中指摩擦自己嘴角, 试探问了句:“您是想抽烟了?” “应该能找到。”毕竟现在所处的是外围物资贫乏的街道, 等过两天摸清楚情况就可以往里走。 都说二十二区中卧虎藏龙,游荡着无数强者和魔鬼, 比起统治王域的感觉, 闻人诀现在倒是比较期待鲜血和搏斗。 “维端, ”迈步往前, 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屋子, “留颗天眼下来, 有任何陌生人接近这栋房子, 杀。” “呃......”维端迟疑, “我还以为您腻味了, 打算扔了不管呢。” 看闻人诀不说话,它又小心问了句:“既然您还是要保护他, 为什么把他单独留在这里?” “我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子,还需要向你说明?”闻人诀的语气不差, 但尾调中的玩味, 瞬间就让维端止了所有疑问。 它毫不怀疑, 自己若是敢再多嘴一句, 就会被从脖子上摘下砸到地面上。 白檀不知道有颗天眼留在自己身边,闻人诀一走, 他就陷入了无边的惶恐, 在破旧房屋内转了两圈, 到处都是灰尘和残破家具,依稀可以看到数百年前人类生活的迹象,墙角位置还有一些碗筷,看着不像百年前的物件,应该是近期还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可,数百年来陆续在此停留或者休息过的人呢? “都死了吗......”空旷屋子只剩下他一人,昨晚还觉的挤在一起吵闹,这时候却无比怀念,前半夜也曾听人谈论起二十二区的可怕,这里没有规则和秩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杀人,或是为了食物,或是为了享受杀人的快感。 慢慢挪步蹲到角落,白檀眼巴巴瞅着门口,从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闻人诀是真的离开了。 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样的地方...... 有风吹过,刮起街道上的垃圾发出窸窣声响,白檀瞬间从角落里弹跳起来,双手捂住耳朵挪换位置。 理智告诉他应该藏在一个可以观察到门窗的位置,这样有人进来他才能及时发现,可因为惧怕,本能让他找了个封闭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在墙角的木板后躲了半天,白檀的惊惧没有少掉半分,但因为绝对的安静,脑子还是开始迷糊犯困。 从昨晚起,他就没有吃东西,饥饿加上没有休息好,这下又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下巴轻点着,睡意刚刚朦胧,隐约的从远处忽然传来声惨叫。 白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要起身探看一眼,但双脚僵麻,猝不及防下身子失去平衡,推倒了身前木板,整个人往前扑下。 木板砸到地面发出的巨响,让他整个人毛发炸起,眼神惊恐就像一只安安静静潜伏着的猫突然被人拎起而不知所措。 他无比懊悔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动静。 这个混乱王区中到处都游荡着恶魔,白檀很担心将他们招惹过来。 ...... 将白檀关到空屋子,闻人诀绕回他们昨晚所在的休息地,朱阁带着吴明哲等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他回来身后却没有跟着白檀,犹豫再三,朱阁开口问了句:“他人呢?” “让他一个人安静呆一会。”闻人诀没太在意,开口问道:“我们的人有没有不能活动的?” 昨天的战斗中有人受伤,而眼下他打算带着所有人出去转转。 “有一个人伤了脚,现在还不能走,还有一个人背部受伤,走是可以就是不能行动过快。” “这种环境下带着累赘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 朱阁沉了脸,从上到下看了闻人诀好几次,不悦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抛下他们吗?” 闻人诀和人目光对视,表情冷静,却是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被视为一种表态,朱阁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受伤,我们就要抛下他们,试问到最后,还有谁能不被抛下?” “我们是同伴,我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朱阁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道:“况且我们在带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责任将他们平安带出去。” 闻人诀不置可否,移动目光落到一旁的吴明哲身上。 “若有人受伤就会被抛下,还有谁敢真正去战斗,我们现在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比起眼下的安全,我更在意的是我们能否团结坚持到最后。” “我不认为保护自己就意味着得去牺牲别人。”江伟大出声肯定了两位同伴的想法。 闻人诀耸肩,似是有意揭过这个话题,“那就顺着你们的话往下说吧,眼下落到这个境地,跟昨晚我们粗略讨论过的一样,熟悉环境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在这种境地下,我们的身边不能留外人。” 和东大陆的情况不一样,从跟他们对打的那帮人当天的反应来看,这里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上下级统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背叛,甚至在你弱的时候,杀死你的那把刀几率更大的还是捅自你身后。 昨晚俘虏到的那帮人若换做在东大陆,他们肯定会留下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可在这里,乌合之众的数量不能代表什么,他们初来乍到,很有可能被这帮人阴去。 “我也觉的如此,”稍后两步的柳清河出声:“这帮人其实用处不大,却有可能利用留在我们身边的机会算计我们,毕竟比起在这里生存的经验和潜规则,他们了解的更透。” “那要放走他们吗?”吴明哲看向朱阁。 “放走?”闻人诀扯了下嘴角,“我们的状况他们也知道了点,你敢保证他们离开后不会卷土重来打击报复?” “那你是什么意思?”朱阁少见的认真。 闻人诀平视着他,很是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杀。” “杀?”朱阁确认道:“屋子里有他们将近二十号人,你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部杀死吗?” 目光漠然,闻人诀的再次沉默已经说明了他心中想法。 朱阁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成拳垂在两侧,跟紧绷的身子不同,他的语气突然轻缓下来,“闻人,我觉的我们需要谈一谈。” “你说。”闻人诀歪了下头。 朱阁走近两步,直直盯着他,“家族里的人曾经告诉我们,要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议论你是黑路上的无情老大,跟我们这帮学生终究不同,他们说起你处置其他帮派如何如何,可是......” 闻人诀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朱阁身后跟上来的几人。 看来这帮学生家中不是没人提醒他们,只是...... 朱阁通红了眼睛,一字一顿咬牙道:“我认为身份和背景不能代表一个人,更不能说明这个人,我们只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眼睛,你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信赖的人,黑路上的那些风雨我们不处在那个位置无权去置评什么,虽然我们今天落到了这样的地方......” “但请你要相信,我们深刻考虑过自己的处境,我们也知道在回东大陆前,也许会杀死很多人,也许会被别人杀死,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自己将剥夺他人生命这件事情看的如此简单,说的如此轻易。” “并不是一定要杀死他们不可,就算放走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回来,就算是回来,我们也不一定对付不了他们,”柳清河补充道:“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在你看来太过天真和愚蠢,我曾经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我们相处生活在一个学会,互相了解,可想来,身份的不同,终究造成我们想法的不同,或许我们会为自己此刻的仁慈而付出代价,但在那之前,我们不愿意这样轻易的去杀死别人,尤其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在打斗时,他们以命相搏,那个时候杀死对方没有什么过错,可是现在那帮人都被制服了,还要去屠戮他们,这是朱阁等人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们的想法,”闻人诀叹息,被几人联合说了一通,他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但是你们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闻人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提起,朱阁难免好奇。 “是,一个固执的故人,他认为战争必然伴随着死亡,他接受死亡和牺牲,却坚持的要去计较死亡的方式。” 书易看待一场战争,在乎的不只是结果,还有过程。 潘之矣之前利用瘟疫打垮十区,他坚决反对,可若换一个方式进行战争,他却能够认同,这是一件特别没有道理的事情,没想到换了一个地方,另一群人,居然让他看到了书易的影子。 “但我尊重你们的坚持,就算我目前还理解不了。”闻人诀抬眼看向他们身后,陆陆续续的,其他准备好的人也走出来了。 他包容书易是为了王域的正常运转,而选择尊重朱阁等人,却是因为目前这种思想还无伤大雅。 “把里面的人全部带出来。”既然无法杀死,更无法抛弃受伤的自己人,那就要想想其他办法。 371.371:恶心异能 因为朱阁等人坚决反对杀死那帮人, 闻人诀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在将那帮人带到街道尽头后, 威胁一番赶走, 自己这边受伤的人重新找了处地方安置,留下几人保护照顾。 “你将白檀放到哪里了?”虽说早上很动气, 但看自己这边全部安排妥当闻人诀也没有提起白檀, 朱阁担心, “二十二区怎么个情况我们都了解, 昨晚也听了那帮人的介绍, 虽说这条街道可以算是他们的地盘, 但散人和被其他街道驱赶的走投无路之人闯入是常有的事情。” “白檀是有小脾气还任性, 但他毕竟是星际人类, 还曾经是贵族, 我们对他应该多些包容。” 白檀对他们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对怎么来地球的和来地球后的生活说的很含糊, 朱阁不认为他会在星际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且看那份纯真, 想也知道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就算来地球后, 也一定被保护的很好。 可要真说起来他跟闻人的关系, 学会中人还真就看不懂, 不管是朱阁还是江伟大,没有人会认为闻人是个会无限包容的情人。 就像是这次, 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将人单独丢在外面。 “他很安全。”抬起手朝后打了个手势, 闻人诀让后边跟着的人原地寻找物体隐蔽。 朱阁不得不暂停话题, 等到确定前方没有危险,他又凑近闻人诀,“就算是惩罚,也不该冒险,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我没想责罚他,”闻人诀发觉关注这个话题的还有身周其他人,显然这帮人对白檀早上的行为虽气愤,但更在意的还是人的安全,“我只想让他单独安静思考。” 朱阁开口还想说什么,闻人诀伸手打断,“他是我的爱人,对他的安全我会负责,接下来我们要专注的是前面那帮人。” 昨晚的那群人中,除了留下个机灵的四眼仔,其他人都被赶走,闻人诀带着三十号人走出昨晚那条街道去往另一条街。 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彼此相连,可是看灰暗的天空和破旧的建筑物,居然如此壁垒分明,每一条街道之间就像相隔万里的国度,一路走过来,到街道尽头时,四眼仔表现的相当紧张,“再往里面走,就过了我们平常会活动的界线了,要是去里面找吃的和用的,遇上他们一定会被杀死的。” “你说过在正式进入城市前的位置,是找不到吃的?”柳清河跟四眼仔的位置靠后,趁着这个机会再问一次,得到人的点头后看向身前吴明哲,“留下的那帮人肯定还是会进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成功汇合。” 虽说之前意见相反,但毕竟是一同落难,还出自一个学院,总归有一些情谊。 之前从飞艇中存活下来的学生分为了两伙,一群决定不进入,留在外层寻找办法,而他们则选择进来寻找机会。 倘若真能如此简单的离开二十二区,这里也不会被称为是另一个大型监狱。 找不到吃的那帮人,肯定会被逼着进入。 “我赞成闻人的意见,这种时候留在身边的如果不能一条心,反而会造成麻烦,那帮人你也看见了,对我们很是反感。”吴明哲观察到前方有人出现,而闻人诀也回头冲他示意,他理解的匍匐下身体。 所有人停下不动,吴明哲则在众人目光中,灵活的借助街道上的杂物闪躲靠近。 远处出现的是个中年男人,身型比较消瘦,手中握有铁棍,正在沿街的树木下拨弄着寻找什么。 吴明哲的异能是身体上的强化,他力道虽大,但走路动静很小,贴近那人到一定距离,仍旧没有被察觉。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 吴明哲看准时机,等人蹲下身去时飞跃起来,双手套上人脖子,将人向后绊倒。 “啊!呜......”因为被锁喉,也因为脑袋砸到地面,中年男人想要发出的吼声被中止,痛哼两声刚想反击,脚底就塌陷了下去。 朱阁一手按压在地面,闻人诀则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三十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十多人零散在周围戒备,其他人开始搜寻这处可能遗留的食物。 四眼仔今早说过,星际垃圾的抛洒在三天之前,有的可以用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没被人发现捡去的。 看中年人刚才的动作,想必也是抱着这种心思出来拼运气的。 双脚被泥土禁锢,中年男人瞬间明白过来,吴明哲刚想起身,发觉人背后衣服突然开裂,直觉让他避让了下,从男人背后凸起的肉块中忽然射出液体。 那液体没有淋到吴明哲,全部溅落到地,水泥地面瞬间被“烧”进去好几个小洞。 “我靠!” 吴明哲瞪大眼睛往后退,走上前的朱阁动作停顿。 闻人诀眯着眼睛打量人背后奇怪的肉瘤,微微抬手,幽蓝匕首被他握在手心,中年男人挣扎着,背上的液体流下,慢慢腐蚀起困住他双脚的泥土。 “朱阁。”不轻不重喊了声,闻人诀继续大步上前。 朱阁因为他的这声呼喊总算回过神,双手拍向地面,被腐蚀了大半的泥土重新凝聚并往男人大腿上爬。 闻人诀到人跟前刚想弯腰,发现人背上的肉瘤居然跟炮台般移转了方向。 身子微倾斜躲过射出的液体,闻人诀扬手,手中匕首直直射向人背后。 这莫名的“液体”能够腐蚀水泥地面和泥土,却不知道能否腐蚀掉幽蓝匕首。 处于谨慎,在匕首扎进人后背时,他脚尖轻点,向后退去。 事实证明在面对未知的异能时,保持百分百的戒备是正确的,那液体虽然不能腐蚀掉幽蓝匕首,却因为肉瘤被破坏,突然爆炸溅射开来。 肉沫伴随血液溅落到地十足恶心,而肉瘤中的那些可怕液体随着碎肉喷射就更是恐怖。 闻人诀好在提前后退,方能躲过这场“灾难”。 朱阁的位置也算靠前,但他同样机敏,虽然没有闻人诀的身手,但从地面涌动上来的泥土很快将他自己和吴明哲包裹其中。 液体溅射上泥土虽然腐蚀了些,但远没有到能够突破“泥球”伤害他的程度。 因为这一幕,其他人更是不敢靠近。 那中年男人自身对“液体”免疫,在背上肉瘤“爆炸”后,他挣动了下身子,胸前又开始冒起凸起。 “这没完没了了。”维端观察了会,嘲笑道:“这应该是吞噬了什么毒兽的晶核。” 不论是神裔的审美还是人类的,这样的异能都很恶心,只要使用异能就得先把自己整的这么“面目全非”,怕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 闻人诀试探了会,大致摸清楚情况。 没有给人第二次攻击的机会,从腰中抽出枪支,果断开了两枪。 因为泥土还在禁锢男人的动作,那两枪直接打掉了人胸口的两个凸起肉块,中年男人因此受伤,手臂上慢慢凸起的肉块都跟着平了下去。 闻人诀身型晃了一晃,到了中年男人身后,幽蓝匕首被他重新握起抵到男人喉间,威胁道:“不要再有动作,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喷血。” “你们是什么人?”感受到喉结上的冰凉,听到背后之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中年男人服软,“我不会再反抗,你不要伤害我。” 闻人诀不为所动,压低声音,“告诉我,现在这条街道上谁是老大。” “是青龙啊,他上个月刚杀死大刀,现在这条街他说了算。” “哦?他身边有多少人?”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了我?”身下泥土还在塌陷,中年男人担心被就地掩埋,试着谈判。 然而闻人诀手中匕首更发用力割进他肉中,语气冰冷,“我相信这条街道上能够问话的活口不只有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喘了大口气,中年男人眼珠子转动,想要瞥一眼身后控制住自己的人,却被人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疼的哀嚎。 闻人诀低沉之音充满压迫感,“嗯?” 这一声明显不耐,闻人诀对这类人的耐心向来有限。 “青龙喜欢吃独食,身边没有太多人,真要算是跟着他的就两个人,两个!” “他是异能者?” “是啊。” “有什么异能?” “这......”中年男人讪笑,“能见过他出手的都死了,我也不太清楚啊。” “是吗......”勾起嘴角,闻人诀右手抬起又落下,中年男人撑在地面上的右手直接被他切下,来不及嚎叫,匕首又重新压回喉间。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入骨,“知道吗,人的生命其实特别顽强,可以受尽折磨却苟延残喘,你为什么不学着聪明一些呢?” 372.372:异能团战 能在这条街道上生存下来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就算没有看到过人使用异能, 但一定有所听闻。 而中年男人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说, 想必是害怕日后的报复。 闻人诀眸中流露出杀气, 匕首扎进人脖子就要往深里割,中年男人像是有所感应, 大喊道:“是冰, 异能是冰!” “冰?”朱阁跟着蹲下来, 他操纵土往上涌, 让中年男人说话能够不那么费劲, 刚才为了防备人, 他跟另外两个土系异能者一直在操控这块地界的泥土, 中年男人在被问话的过程中, 那泥已经逐渐埋到胸口。 “是冰,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青龙手一挥, 一整栋大楼都被冰封了,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有这么可怕吗?”吴明哲带着身后几人靠近, “我们曾经也和冰系异能者战斗过, 虽然难以防备, 但好似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曾经他们在平原上被袭击, 当中就有冰系异能者的出现,那些冰层无声蔓延在地面, 缠绕上人后就将人冰封震碎。 “就算是冰系异能, 他们之间也会有强弱和种类之分。”柳清河面色凝重, 看向毫无波动的闻人诀道:“我们还要去吗?” “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食物了。”闻人诀起身,将中年男人留给其他人控制。 他对朱阁点了下头,一群人走到旁边商量。 “这样恐怖的异能者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啊,”江伟大担心道:“为了食物,我们或许可以去其他街道碰碰运气。” “你应该听那四眼仔说了,只有往里走的街道说不定能够找到食物,和他们一个片区的,估摸都没有多少吃的了。” 上一次星际抛洒下来的垃圾本就不多,落到他们外层街道的更是少,当中还没能找到多少吃的。 加之以前好不容易存的点食物,被几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散人“怪物”抢走了。 “那要不,我们换条街道试试?”朱阁迟疑。 闻人诀活动着自己脖颈,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换一条?再往里去,哪一条街道上的人会弱?” 他们倒也不是真被中年男人的话给吓倒,而是因为随便在这条街上遇到个人都强成这样,非要他们几人联手才可拿下,若真继续往里走,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真没把握。 “闻人,你的意思是继续走吗?” “嗯。” “那我们也不一定非去找最强的人吧?”江伟大建议,“我们只是要熟悉熟悉附近的情况,还有找食物,可以避开的话最好了。” 闻人诀漠然,“虽说流窜的人很多,但街道上的划分却代表着实力,这是一个没有阶层的王区,也可说是一个阶层最为分明的王区,我们若想在这条街上站稳脚跟,就不得不面对众多窥视的目光,与其如此,不如一步到位。” “你的意思是杀鸡儆猴?”朱阁明白了,“你是想杀死这条街道上最强的人,让其他人对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闻人诀点头。 朱阁深吸一口气,“可是也要量力而行吧?” “外传的总要更夸张。”闻人诀坚持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僵住。 维端心识中出声:“之前学会里出任务这帮人听您的,可如今面对真正威胁自身的环境,能否继续服从您还是个问题呢。” 闻人诀沉默不语。 朱阁等人是对他养成了服从的习惯,但说到底在这帮人眼中他闻人不过是个帮派老大,虽然现在展翅帮在黑路上拥有一定的势力,但在这帮家族子弟眼中还是上不了台面,是否真正将自己的生死存亡交到他手中,眼下正当抉择。 所以他不急,甚至还有些期待。 期待朱阁等人痛骂他之后离开,也期待这帮人将他利用后舍弃。 口口声声说的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只不过是还没有伤及自己的利益。 想当初向阳不也声声正义,最后呢?亲情血脉抵不过自己想要活命,虽说很多情况下的背弃像是理智的选择,可说到底,这世界上那么多行使正义的借口,都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 闻人诀摸不清楚自己的心理。 他既希望朱阁等人能够服从他,这样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尽量锻炼这帮人,等回了东大陆,这些人方可成为他手中有力的棋子。 可另一个方面,他又期待于看到这帮人彼此背叛舍弃,放弃所谓的坚持和道义,像是他以往人生中遇到的无数人那样,折服于他接触到的世界规则和残酷。 染成他所熟悉和了解的那个颜色。 书易的坚持,朱阁等人天真的伙伴情谊,这些都是他不了解并感到陌生的东西。 他期待这些不同,可又带着毁灭心理看待,渴望于这些不同能够被轻易毁灭,这样,他就没有必须了解和接触的必要。 察觉到自己的复杂心理,所以他用一种既引导又顺其自然的方式,等待着朱阁等人的决定。 “呼~”吐出一口气,朱阁跟吴明哲相视一笑,带着点无奈道:“我有想过我们会出现意见不同,只不过没有想到这样快。” 抬头对视其他站着的人,朱阁认真道:“我跟明哲商量过,这样的环境下必须有一个绝对的领头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们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停下来争论商量。” “嗯,说的对......”柳清河赞同,“我是绝对不行的,无论你们选谁,我都同意。” 这是一种表态,江伟大跟着道:“朱阁,从小到大你拿的主意最多,我也愿意听你的意见。” “我是不行的,”朱阁说起自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虽然跟着家族锻炼不少,但你们都知道我没什么长进,论起怎样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我想没有人会比闻人更清楚,所以我推荐闻人。” “闻人是我们学会的副会长,其他人对他也有信任,要的只是我们的统一,”吴明哲看向闻人诀,带点深意道:“比起我们,想必韩曙那帮人应该更愿意相信闻人。” 学会虽然团结,但家世好的跟家庭普通的成员间到底有道隔阂,而闻人跟他们这帮人交情很好是因为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同理,在韩曙那帮家庭条件一般的成员心中,闻人一直以来就很可靠。 “那就这么定了。”朱阁最后确定。 所有人点头。 闻人诀却没有马上答应,他一手插入裤兜突然转身就走。 朱阁等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看人走的方向,他们还是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已经被从土中拉出,正对着七八个看守他的学生讨好。 闻人诀离着人还有十几步的距离,突然抬手开了一枪。 那一枪正对着中年男人的额头,打断了他突然的动作。 枪声响起,却没有鲜血溅出,中年男人后退几步,朱阁等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人身前的学会成员发出尖叫。 刚还正常的中年男人如今面对着他们,忽然没了人样。 身子倒还正常,只是那张脸,嘴巴就占据了大半。 夸张的红色大嘴中,一条垂挂下来有半米长的舌头如今正左右摆动着,浓稠的黄色液体一滴滴滴落。 男人怪笑一声,舌头卷起甩开,闻人诀刚才射出的子弹被他甩到一旁破旧的广告牌上。 “这什么啊,长舌怪吗?”朱阁忍着恶心,看那人脸部只剩下了两只细长的眼睛,其他部位都被咧开的大嘴占据。 “是蛤、蟆吧?”柳清河皱眉,光看人舌头上滴落下来的那些黄色液体“烧”掉了地面,就知道眼前这个异能者相当不好惹。 “退!”闻人诀果断下了命令。 围绕着中年男人的第一小队马上散开,韩曙路过闻人诀时心有余悸,“谢谢。” 要不是那一枪打断了中年男人的突然袭击,恐怕他现在早就被舌头卷过去,会有什么下场想也知道。 闻人诀不急着让人攻击,他打手势让三个小队站好阵型。 “嘶嘶” 仰天伸直抖动的臂膀可以看出中年男人在笑,但因为脸部的变化,加之身体上现在布满的肉块,没有人形的男人早就发不出人类的笑声。 他恶毒又藐视的打量着闻人诀等人,舌头摆动着甩向左右。 “土系,筑起土墙。” 闻人诀下了第一道命令,紧跟着喊:“火系,准备攻击。” “伟大,上天观察。” 在这种地方战斗,防备其他人也很重要。 “能够近身战斗的,小心他的舌头和液体,跟我上!” 最后一声命令下,闻人诀带着吴明哲等能够近身战斗的人,一起冲向中年男人。 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碎裂光,中年男人如今就像一架人体毒液喷射器,在闻人诀等人靠近的过程中,身上凸起的肉块正不断射出液体。 土系异能者及时掩护,可跟刚才那种喷溅下来的液体不同,这种冲击性的“液体水流”破坏力增强数倍,稍微薄一些的泥土很快就被穿透。 其他人都忙着躲闪,只有闻人诀和吴明哲两人成功逼近中年男人。 刚才攻击前,吴明哲从同伴手中拿了把砍刀,配合闻人诀,一刀劈向中年男人后背。 闻人诀蹲下身,幽蓝匕首瞄准的却是中年男人的小腿。 “每块凸起所喷射液体的时间有间隔,大约在五到六秒。” 这是冲上来时闻人喊的,吴明哲谨记这点,一刀不成立马闪身躲避。 闻人诀的攻击也落空,他早发现中年男人的弱点在他下半身。 可惜的是对方那条舌头能够很好的弥补这一点,闻人诀的匕首刺去,却被舌头挡下,虽然割出道口子,但舌头甩动过来的力道不得不让他后退,毕竟这液体的腐蚀能力从吴明哲手中消失的刀体部分就能窥探一二。 他二人退,中年男人自然不让,甩动着舌头就要追上。 好在头顶扩大的火球全数砸下。 伴随拔地而起的土墙,一道强光突然照射向中年男人。 “啊!” 不知是因为火球还是那道光,被地面水流缠绕住双腿的中年男人发出了凄惨叫声。 “风系,带走!”保护着闻人诀的土墙散落,看了眼现场,闻人诀冲右方大吼。 早有准备的矮个子青年还是有点紧张,闭上双眼举高手掌。 有风在他头顶汇聚,快速盘旋成“风龙”呼啸着卷向跌撞的中年男人。 将人从地面拉扯向空中,飞升到一定高度后,风散去,人砸落下来。 地面的火海早在等待,中年男人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就被火焰吞噬,等他像个火球似的冲出,一旁的大树就像活过来般摇动,树枝拉长似怪物的“臂膀”,抓着中年男人狠狠砸向地面,一下之后又甩起。 “土锥!”闻人诀面目冷静,指挥的间隙忽然扭头看了眼身后。 朱阁等土系异能者默契配合,在地面凝聚出锋利的土刺,柳清河掌控着树木,直接将晕头晕脑的中年男人“穿”在了上面。 一旁悄然围观了全场的两个青年男人变了脸色。 当中一人轻声怪叫:“俺的亲娘咧,哪里钻出来这么多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 “要命咧,这个配合度根本没的给人反应时间嘛......” “咋整?” “跑......赶紧跑!” 两人贼头贼脑的准备闪,他们是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准备过来捡便宜的,可不想就这么没了命。 “好看吗?”闻人诀忽然笑着扬声。 朱阁等人正盯着中年男人看,人因为穿胸而过的土锥在大口大口吐血。 听到这句莫名问话,几人愣了愣,转眼去看,却发现闻人根本没有看向他们。 人正侧身看着后方,嘴角微扬在笑。 而在天上盘旋了十多分钟的江伟大也在这时落下,充满戒备的盯着那个方向。 373.373:战斗剥夺 “怎么了?”朱阁等人靠拢过来, 皆都摆出了防御姿态。 从闻人的话和江伟大的动作, 想也知道那个方向还潜伏着什么人, 好不容易才杀死中年男人, 要是这个时候再来几个这样的敌人,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江伟大刚在天上就给了闻人诀预警, 只不过比他更早一步给出警告的是维端。 自以为躲藏的很好的两个旁观者, 早在靠近的初始就被天眼发现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闻人诀忙着战斗和指挥, 顾不上他们。 察觉出他们没有出手的意思, 闻人诀先专心对付中年男人, 但自始至终都留着一丝心神来防备。 他本还想看看这两人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但看中年男人刚被他们杀死对方就要闪...... 他又怎会如此简单让人离开呢。 微笑着扬声, 天眼在心识中将潜藏者的一举一动汇报。 “怎么?看完了就走, 不太礼貌吧。” 江伟大在降落之前观察到二人的到来,但落到地面后能够察觉到的晶核气息却很微弱。 “伟大?”朱阁拉扯了下他衣袖, 露出询问。 “嗯。”江伟大轻轻应了声,很快将注意力转回, 他清楚定然是朱阁等人察觉不到其他的晶核气息, 才会如此困惑。 若不是他刚才从空中看到人的明确方位, 光让他感觉晶核气息, 怕是也无法发觉。 闻人诀紧盯着前方,表情没有朱阁等人的凝重, 那二人不到黄河心不死, 居然在他接连出声后, 还在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明哲,”微笑着回头,他伸出手,“能把铁棍给我一用吗?” “啊?”吴明哲眨了下眼睛,很是不解,但还是及时将铁棍递出。 闻人诀右手接过,放在手心掂了掂,漫不经心抬头的同时,胳膊扬起,铁棍被他用力甩出,直直插入一旁堆积的杂物中。 “我日龟壳姥姥!”尖利的骂声后,马上冒出颗黄色脑袋。 那人一惊一乍,似完全不知身处何处,从杂物中跳跃起来后就一直在心有余悸的拍自己胸口。 他脚旁趴着的同伙不得已跟着站起,手中握着根闻人诀刚才扔过去的铁棍。 认真说起来,怪不得黄发青年炸毛,刚才那根铁棍离着他脑袋只有半指距离。 二人正开溜呢就听到闻人诀喊话,抱着侥幸心理觉的对方不是冲着他两的,继续动作,哪里知道人又喊了声。 那声落后没到五秒吧,铁棍就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直直射过来了。 要不是黄发青年及时后仰了下脑袋,没准就被当场“爆头”了。 “你们干什么呀?知不知道随便乱扔东西很危险!”先声夺人,黄发青年一字一顿,怒目指向闻人诀等人臭骂,“有没有点基本的公德心啊?知不知道铁棍这样的东西不可以乱玩呀!” “就是,不听话的小孩子是会被打的!”一旁比他矮一些的同伙扔掉手中铁棍,气势汹汹的帮腔。 看到这么两个人,朱阁等人的戒备心放掉一半,吴明哲上前两步,满是不屑的嘲讽道:“比起贼兮兮偷窥的,我们这样的怎么也高尚一点。” “什么叫偷窥啊?”黄发青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尖下巴对人,翻着白眼,“我们这叫路过,只是路过,谁愿意看你们这么群大老爷们,真是的......” “就是,谁愿意看你们!” “再说了,就算我们看了,又怎么了?你们是在房间里吗?你们是在街上,街上就是让人看的。” “没错,有本事你们回房里解决啊。” 一唱一和的配合,气的朱阁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闻人再三交代每个小队遇到突发状况,都要按照队形站好,他真想冲上前去教教对面两位怎么做人。 那噼里啪啦的嘴配合上藐视意味十足的眼神,是个人都受不了。 察觉到身后的躁动,闻人诀充满深意的扫视了眼对面配合默契的二人。 “你们是娘们吗?嘴这么厉害,要不我......” “明哲!?”“快抓住!”“明哲?” 吴明哲从腰中抽出带着的另一把刀,刚想给对面二人点教训,哪里知道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丝毫不受控制的飞向对方。 黄发青年头还歪斜着,很是嘲讽不屑的神情,可在吴明哲飞过去后,蓝色瞳眸中的凶狠一闪而过,他身旁看似呆蠢的同伴这时候也变了脸色,一手挟持住吴明哲,另一手向前挥了一把。 冲上前的朱阁等人似被空气中的什么阻隔,纷纷往后退了数步。 吴明哲刚回过神,太阳穴上就顶上了根黑色的细针。 “不要动,这针上有毒,”怪笑两声,脸上长有麻子的青年又阴冷道:“不过就算没有毒,这么扎进去你也死定了。” “不要轻举妄动哦!”因为手上有人质,黄发青年总算不再摆出高傲嘴脸,很是仔细的盯着最前方的闻人诀,抬了下手示意,“说你呢,想要保住他的命,就要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 比起其他人的慌张,对方领头人的平静实在让他不安。 “你不要伤害明哲,你要是敢动他分毫,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朱阁沉了脸,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可惜对面二人不为所动,挟持着吴明哲的人依旧将针直直对准他太阳穴。 “你想怎么样?”闻人诀抬了下手,制止身后杂乱骂声。 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吴明哲并不是凭空被抓过去的,而是有一只类似于透明的触手,抓住人肩膀给拽过去的,只不过速度太快,又消散的及时,没有被他们注意到罢了。 “对比起我们以前拥有的神能,如今借助异形晶核的人类所掌握的力量,实在太稀奇古怪了。” 维端忍不住感慨,闻人诀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人,“是风?” “是,对比起您身边的这位,对面那位强悍太多了。” 挟持着吴明哲的男人刚才挥了下手,冲上前的几人就都被推了回来,以此可见,论起对风的掌控,他们学会中的这位明显不是对手。 光是凝聚起风,他就要耽搁半分钟。像这种挥手即来且又如此准确的掌控好风力......不简单。 闻人诀他们并没有深入太多,只是找了条稍微靠里的街道进来,才碰上三个人,居然都强成了这样。 且看中年男人的先服软后暴起,再看对面这二位一开始的装疯卖傻让他们放松警惕再突然动手,对比起外面的人,二十二区不论是谁,都更阴险狡诈。 “哎,我们哥俩都饿了好几天了,只要你们把食物交出来,我们马上放了你们的同伴离开。” “是啊,我们只要食物!枪也行。” 要求倒不高,闻人诀点头,却是先转过身子面对朱阁等人。 “看到了吗?”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目光冷淡的挨个打量过愤怒的众人,“以貌取人,以言语判断善恶,这是致命的愚蠢。” 背对着对方,闻人诀像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再看看地上那个,”伸手指了下,闻人诀清冷道:“不必要的仁慈在某些关键时刻,会要了你们的命。” “闻人,先把明哲要回来吧?”柳清河急了,刚才掌控过树木,他现在有些虚弱,但看对面被控制住的吴明哲,他顾不上喘息,“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我们......” 闻人诀摆手,打断人的话语。 睡凤眼尾上挑,他目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厉,那目光逼得狂躁不安的朱阁等人一个个安静下来。 “团体行动时你们要记得,为你们个人的私心杂念所要付出代价的,是你身边的人。” 强势目光逼得所有人点头,闻人诀终于转回身去。 黄发青年脸上看似轻松,然而微微前倾的姿势能够看出他的谨慎,闻人诀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的说了一堆,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很抱歉......”踏步上前,闻人诀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就算麻子脸男人将吴明哲更紧的束缚,他依旧平静,“昨晚上我们将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完了。” 这话不假,出发前四眼仔又找了一通,确实半点存粮都没有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黄发男人不再微笑,他冷下脸,对身旁同伴打了个眼色。 “我不太开玩笑,”闻人诀举高自己双手,他看出二人有后退的意思,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是他们的领头人,虽然没有食物,但依旧想跟你们谈谈。” “没有食物谈什么?”黄发青年隐晦瞥了眼对面,看其他人没有动作只有闻人诀靠近,他微微上前。 比起现在控制住的这个人,明显抓住对方领头人更有用,装作有意接受谈判的样子,本来准备后退的黄发青年决定放任闻人诀靠近,刚才观战的时候看到了,对方拥有的顶多是身体上的强悍,他们兄弟二人联手,近距离对方的人来不及支援,肯定能拿下。 闻人诀一步步靠近,很是诚恳的建议道:“我们人这么多,只要你们告诉我们哪里有食物,我们去抢回来给你们就是了。” 距离只到半米,闻人诀停下,有风墙阻隔在他跟对面二人之间,想必黄发青年也担心他的突然爆发。 朱阁本来因为吴明哲落入对方手中而慌张,可看闻人居然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靠近对方,因为不清楚闻人心中打算,看人越走越近,朱阁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热汗。 “倒是可以考虑考......”微微低头,黄发青年眼神冰冷,可言语上却流露出商量之意,他刚隐晦给同伴目光示意,只等人靠近到半米距离,扩大风墙将对方包裹进来...... 可,怎么还不动手? 疑惑抬头,眼角有黑影闪过,闻人诀一手掐着毫无反应的麻子脸青年往旁闪去,被放开的吴明哲反应也很快速,一脚将黄发青年踹飞。 闭上的眼睛睁开,不过五秒钟的时间,手中被他掐着提起的男人就软了下去,闻人诀甩手,将尸体扔开。 很是悠长的吐出口气,他低头打量起掌心躺着的微蓝色液体颗粒。 朱阁等人跑上前的动作顿住,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对方其中一人在闻人靠近后突然不动,闻人掐着人离开原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人就死了,而...... 身前这个他们熟悉又陌生的领头人,如今正微微低着头,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般冰冷,不带有任何感情,似地狱深处降临于世的魔物。 明明身上没有一点血迹,却让他们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374.374:你打不过 迫于这种诡异气氛, 朱阁等人上前的步伐透出迟疑, “闻人?” 彼此对望后, 吴明哲上前试探着呼唤。 闻人诀抿了下唇, 目光落到一旁从地上爬起的黄毛男人身上,五指合拢, 剥夺出来的晶核颗粒被他收起。 “闻人?”只是被拉扯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吴明哲并没有受伤, 比起刚才受制于人, 他现在的模样还要更为紧张。 虽然不知道闻人是怎么制服的对方, 但人现在身周的气息实在太过古怪, 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本能远离。 “主人?”维端一开始还没感受, 慢慢的, 它也察觉出丝异样。 “您还好吗?” “嗯?” 闻人诀心识中回应, 不紧不慢的继续靠近黄毛青年。 眼看着同伴死的莫名其妙,黄发青年惊恐不已, 被踹的那一脚让他受了伤,但还不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从地上爬起后他本想转身就跑, 可是不远处投望过来的视线, 不知为何让他浑身毛发倒竖, 不敢有任何动作。 “您的身周磁场......”维端思考说辞,“很暴戾。” 抬起的右脚迟迟没有落下, 闻人诀锁死远处之人的目光微晃动, 他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身周骇人的气场弱了不少。 “闻人,你还好吗?”朱阁壮起胆子走上前,刚刚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对面之人他并不认识的错觉,那种感受很微妙,但直觉告诉他,倘若刚才他像现在这样靠近,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闻人诀甩了下头,看走到身旁来的男人,“没有受伤?” “没有,谢谢。”吴明哲拍了下自己胸口,脸上露出笑意,可眼中的担忧深藏。 似是看不懂他们眸中的困惑和担心,闻人诀对黄发男人开口。 “可以带我们去青龙那里吗?” 下垂着的右手一直在积蓄力量,黄发青年等着人对自己动手时反抗挣扎,没想到......刚才还带给他死亡压迫的男人这时候完全变了气息,很是温和的对他说话。 “你要去挑战青龙?”瞥一眼不远处的同伴尸体,黄发青年眼中闪过怨毒,“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闻人诀哪能看不出人心中想法,不过他现在说不出话。 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嗜血欲望,让他不自觉的微颤了指尖。 若不是维端和朱阁等人的接连呼唤,怕是刚刚他就会走过去将黄发青年杀死。 青龙在这条街上的形象一直很凶残,朱阁等人跟在闻人诀身后,面色不安,刚才他们提出了是否先休息,可被闻人拒绝了。 虽然看人说话和行动没有任何异常,但本能的,朱阁等人觉的不太对劲。 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渗人气息,绝对不只是情绪问题。 “维端......”闻人诀低头看自己指尖,他身前的黄发青年走的很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青龙替他手刃仇人。 虽然这帮人来历不明人数众多,不过在他心里青龙更为强大。 跟大陆上的王者不同,二十二区以街道为活动单位,在街道上称王的人虽然强大,但更换却极为频繁,他们的性子大多孤僻暴力,不喜太多人跟随。 真要养太多小弟,食物也不够分,只能去其他街道上冒险,且二十二区整体气氛就是崇尚自身的强大和及时享乐。 黄发青年带着闻人诀一行到了青龙聚集地,那是一处废弃的厂房,最外面的铁门被修过,但手推上去还是发出了刺耳声响。 朱阁指挥着身后小队的站位,吴明哲刚才打斗时伤了脸颊,眼下已经完全肿起来,这让他的说话声变得含糊,“闻人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真要来找青龙,也要先合计合计吧,这样贸然杀过来,未免太莽撞。 朱阁摇了摇头,神情很无奈。 黄发青年带着人继续往里走,始终留着小心,他只知道青龙住在这里,但这废弃厂房这么大,人具体在哪一栋他也搞不清楚啊。 一行人在几栋房子中间转悠,闻人诀始终低着头,貌似在思索什么。 朱阁等人背对着背,小心移动。 “闪!” 示警来自于上空,江伟大扑闪着翅膀远离地面。 队伍中间突然砸下颗亮白光球,没过两秒就“嘭”一声炸开。 泥土四溅,威力让地面当场塌陷出个小坑。 “这是哪里钻进来的这么多臭虫?” 不用他们四处找,东边房子的屋顶站起个高大男人,右手上托着,手心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 黄发青年在看清他后瞬间白了脸,结巴道:“爆......爆王......” “砰!”重物落地声跟着响起,朱阁等人抬起视线,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下个人。 看人单手撑地,吴明哲抬了下头。 是从另一栋房子的楼顶跳下来的,十多米高,人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脑袋低垂着,两分钟后才抬起,灰褐色的眼眸冰冷无情。 “什么人?” 比起之前那个响亮声音,这个后出现的男人说话粗哑许多。 “那个......那个我,我是带他们来挑战青老大的,”黄发青年急于撇开关系,“不关我的事情,是,是他们逼着我来的!” “挑战?”充满不屑的声音狂笑不停,黑长头发的高大青年跟着从楼顶跳下,目光狠毒的打量过朱阁等人。 “滚!”看都不看黄发青年一眼,男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吴明哲身上。 “是是是,我滚,我这就滚!”没有对待朱阁等人的傲气,黄发青年面对这个被他称呼为爆王的男人时谦卑懦弱,后退出十来步,转身撒腿就跑,似身后有恶鬼追逐。 朱阁无奈又滑稽的收回目光,一分钟的时间,人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是你要挑战我们老大?”将身后长发束起来,被男人托在手心的光球飘到空中。 吴明哲没有回答。 对方近距离感应晶核气息,马上就锁定了他。 对比起朱阁等人,他的异能是对身体的强化,所以近距离的磁场感应下,他身上的气息最为强烈。 “青龙在里面?”闻人诀走在最前,很明显被这二人给无视掉了。 他默默仰头看前边楼房,对刚才出现的爆炸一点反应都没有。 沙哑声音的男人被他吸引,扭过头的同时,身子射出。 闻人诀后退一步,看着几乎没有动,可男人用力轰出的一拳就是被他轻易闪过。 一拳不中,彪悍男人并未停下,左腿抬起,快速扫了出去。 上半身没动,闻人诀单脚点地,跟人“擦身而过”,看着轻描淡写,可壮硕如牛的男人愣是擦不到他半片衣角。 站在朱阁身前的男人眯起双眼,表情从不屑慢慢到凝重,他挥了下手,就停留在他身前的光球飞向了闻人诀脑袋。 朱阁等人反应不慢,男人刚出手,三条火龙就呼啸着缠绕向他。 闻人诀后纵着远离。 朱阁等人一动手,这处的动静就大了,闻人诀从腰中抽出幽蓝匕首,却是直接冲向了前方的平房。 那壮硕男人还想追,空中的江伟大突然砸下块巨大铁牌。 身子被阻挡了一瞬,再想上前阻拦闻人诀,身前盘旋着的大风摆明不会轻易让他通过。 闻人诀没考虑过朱阁等人能否应付这二人,他只想速战速决,先杀死这条街上的最强者,安抚内心深处突然无法抑制的渴血欲望。 不需要任何寻找,天眼避开所有人后在房中直接现形,飞在前头带路。 平房后门有个小楼梯,通往之后的三层小楼。 闻人诀快速靠近,最终在天眼消失的房门前停下。 “嘭!”结实木门被他踹飞砸落到房中地面,背对着他的黑发男人没有动。 跑了一路,闻人诀半点气喘都没有,他静静站在门口。 三楼拐角的这间屋子不大,里面除了一张大床外,没有任何物件。 体态修长的青年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楼下。 闻人诀勾起嘴角走上前,他的靠近没能引起对方任何反应。 闻人诀表情冷淡,站到对方身后眺望了眼窗外,窗户正对着的下方火光四溅,泥土飞扬,朱阁等人正跟那二人打的难解难分。 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黑发男人像是不知道房内闯入了个人,他先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头发,而后慢慢俯身向前,一手撑在了窗沿上。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在这窗口看了多久。 他不说话,闻人诀也表现的极为耐心,跟一路上过来的急躁不同,闻人诀甚至将没有拿握匕首的那只手插回了口袋。 “你打不过我。” 良久的安静后,青龙出声。 375.375:我不对劲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闻人诀再上前两步, 视线中楼下战斗激烈, 吴明哲受了伤, 但朱阁等人默契的配合正将二人逼得连连后退。 “还不走?”青龙扭过头,目中流露出诧异。 闻人诀半笑不笑, “我确实打不过你......” 青龙紧盯着他的神情, 直觉告诉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 闻人诀和人四目相对, 甩了甩手中握着的匕首, 随意道:“但我却能杀了你。” “哦?”青龙没有动怒, 反而认真的再次打量对方, “是谁给的你自信和勇......气?” 最后二字缓慢低沉, 右手抬起, 十多平的房间以他脚下为中心,冰层慢慢覆盖而上。 不过五秒钟, 整间屋子乃至于头顶墙角都被冰层遮盖,白色雾气从冰块上散发出来, 室内温度骤降。 闻人诀左右活动了下脖子, 因为温度突变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杀我?”青龙脸上表情开始变化, 抬起的右手慢慢凝结出冰块, 他假笑着踏前一步。 “咯吱” 皮鞋踩在薄冰之上,冰块碎裂, 发出清脆声响。 整只手臂都变幻成了冰刀, 看着粗了数倍, 青龙整个人乃至于这间屋子都在散发出寒气。 且在闻人诀静默的这一分钟内,房内的冰层还在继续凝结,越来越厚,房中大床上鲜红的被子就那么被厚冰封结。 闻人诀转动脑袋,欣赏般观看着房内变化。 “说要杀我的人有很多,可他们......都死了。”半边身子被冰包裹,可青龙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继续向前逼近。 闻人诀后退一步,看都不看的直接往右闪避了下身子。 青龙也不见动作,可一支冰箭就那么突然出现,射向闻人诀心脏。 对人能够躲过,青龙并不意外,大概以为胜券在握,面对敌人的平静,他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致。 “你们是刚到岛上来的?” 闻人诀耸肩,将匕首收起,双手合拢到唇边哈气。 “你就不关心底下同伴们的生死?”因为心中那奇怪的不安,青龙几次开口都带有试探。 同为异能者,虽说离着一定的距离,但他能够听出来底下又有人受伤,对面这个身形快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一定也能够听出。 “冷。”闻人诀答非所问,吐出一个字后在原地跺了跺脚。 青龙脸上看似在笑,但眸中的戒备更深,虽说从晶核气息上感应对面这个人一定不是他对手,但不知为何,看对方现在的言行举止,他总觉的古怪瘆人。 不是没想过人是在虚张声势,只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找上我?”青龙左右看了眼,确定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就算刚来岛上,也有其他的街道可以选择,难道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随便。”闻人诀伸展了下身子,温和给出回答,他不再搓手,神情看着认真一些。 青龙脚底的冰层越结越厚,托着他慢慢升高。 若说他刚才还没动怒,可现在因为人的这一句“随便”,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藐视。 闻人诀平视着人,扬声问了个古怪问题,“你信这世上有神吗?” “神?”青龙嗤笑,“你现在是想给我说什么?你代......” 笑容僵硬在脸上,青龙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 闻人诀淡漠表情依旧,只是他身后,一颗血红色的眼珠子慢慢显形出来,就那么悬在他头顶。 “神说,”轻柔至极的语言携带凌冽十分的杀气,闻人诀幽声:“要你死。” 话音落,蓝色火焰从他脚下“绽放”开来...... 闻人诀眸中有瞬间恍惚。 这火诡异非常,从冰层上过,却不伤害房内任何物件,包括床上的被子在冰块消失后都完整无缺。 只有房内的冰层在蓝色幽火蔓延过后消失无踪。 白色世界被还原,房内重新有了其他色彩。 青龙呆愣住,半晌没有回神,不自觉的吞咽唾沫,他包裹着冰块的手臂抬起,“你......究竟是什么人?” 闻人诀没有回答,楼下的战斗还在继续,间接能够听到朱阁的吼声。 他瞳孔中的恍惚和清明时而替换,摇了下头,闻人诀试图让自己清醒。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可是青龙如今在他眼中居然出现了重影。 维端就响在他心识中的声音听着也很模糊。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了?” 让幽火焚烧光冰层,维端刚想指挥天眼直接将人杀死,可那一瞬间,闻人诀的识体突然微弱到几近消失。 这是从没有过的状况,它慌乱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青龙虽然不知道那诡异的幽火是什么,也不知道身前这人的来历,但从人摇晃的身体能够大致揣测出,人一定是出了意外。 之前还淡漠非常的那双眼睛,如今看着很是混沌。 右手在空中挥了下,他身前凭空凝聚出十多支冰箭,悬而未发。 维端完全顾不上身前的人类了,刚还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微弱识体,可是现在,主人体内涌动着的神眼能量,让它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 青龙抓紧时机,虽然不知道贸然出手的代价是什么,但人刚才对他的杀意是真的,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肯定要吃亏。 十多支冰箭一点不停顿的全部射向闻人诀脑袋。 他下垂着的手指动了动,可身子就像被定型般,笔直依旧。 平视着青龙的眼睛,从混沌到瞬间清明,只是那种神色......若是白檀在这里就能够察觉出不同。 跟以往的冷漠不同,闻人诀这时候的眼神看着相当死寂。 淡漠好歹还夹杂了丝对世间的好奇,可这个时候的闻人诀,瞳孔之中全然没有他物,那是一种绝对的漠视。 不仅仅是对他人,还有其自身。 维端因为闻人诀体内突然爆发的神眼能量而没了任何动作,闻人诀本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反应。 那些冰箭眼见着要穿透他的身体。 闻人诀还那么站着,跟傻了似的,眼睫都不眨动。 青龙在冰箭射出的同时,身体跟着移动。 他将右臂上幻化出的刀尖对准闻人诀胸口,直直撞了过去。 房内的所有动作在那瞬间似被慢放,冰箭都已经触到了闻人诀的衣服,可接下来就突然全部消失在空中。 一道人类无法看到的波纹以闻人诀为中心,瞬间扩大到整个厂房。 青龙前冲过来的身姿似被定住,等那波纹消失,原地就只剩下了人的衣物,伴随闻人诀下蹲的动作,掉落到地。 悬在空中的天眼也在闻人诀蹲下后直直摔落下来。 维端沉默两秒后,忐忑出声:“主人?主人!” “咳!”闻人诀捂住嘴,但从口中涌出的鲜血还是从他指间滴落。 “主人?”能够重新感应到主人的识体,维端喜极而泣,“我差点以为自己和您都要没 了......” 跟以往主人突然陷入融合不同,刚才那一瞬间的神眼能量爆发,压根没有留给它封闭自己的时间。 好在那能量消失的快,可就算如此,近距离下的天眼还是被波及。 维端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主人,房内的这颗天眼算是废了。” 虽说不至于完全没用,但不回母树修复就别想再次使用。 满嘴的血腥味让闻人诀烦躁,他干脆撤开手,将血沫全部吐出。 神智稍稍恢复,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地上的天眼,而是那堆散落的衣物。 刚刚还穿在青龙身上,可男人......居然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维端......”撑着自己膝盖站起,闻人诀一步一挪的走到窗口,朱阁等人本打的火热,可瞬间在天地之间爆发开来的那股子能量,让他们全部被“压”向了地面。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逼迫。 如果说晶核融合带给人类的变化除了各种异能和无限增长的寿命外还有什么,那大概还有一种发自兽类的本能。 因为体内晶核体来源于各种异形,而异形的“社会”中对于比自己强大的生物总带有本能的“畏惧”,所以人类在得到晶核能量后,或多或少的传承了些。 若说以前对气场之类的说法还很玄乎,可在晶核能量出现后,一些特别敏感的人在面对高等级晶核能量拥有者时,会不自觉胆怯,就像老鼠畏惧猫一样,那是一种“生物”体的本能。 出自于晶核对晶核的感应。 而一些高级异能者若强大于普通异能者太多,他甚至能够不通过战斗,仅仅将体内晶核能量引导到身周磁场中,就能威慑他人。 这些早在遗落之地中维端就曾提起过。 因为身子虚弱,闻人诀不得不撑着窗户看楼下,朱阁等人全数面朝下趴在地上,足足有三分钟,闻人诀才看到有人试探般挪动了下自己的身体。 慢慢的,空地上才有人爬起来。 “主人?”维端着急,闻人诀的身子一直在摇晃,就算扶着窗户,看着也很“脆弱”。 可惜两颗天眼,一颗留在了白檀那里,还有一颗,如今正“死机”。 “维端......”闻人诀转过身,背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他低着头大口喘息,早在进入这栋楼前他就叫了声维端,可惜被后来发生的插曲打断,如今总算找到机会,他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我有些......不对劲。” 376.376:神眼威压 不用说, 看眼下发生的事情和人惨白的脸色, 维端知道,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只不过, “这次的事情,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虽说以前的融合也来的突然, 但多少有些先兆, 这次倒好, 神眼能量的爆发如此浩瀚澎湃, 可别说事前的防备了, 就算到了现在, 它跟主人仍旧一头雾水。 闻人诀难得慌张, 这表现在他急于问维端要个答案, 可其实冷静下来想想, 维端这个指引者或许对晶核能量有一定了解,但对神眼, 一样也在摸索中。 神裔研究了神眼数十万年,结果呢? 能够真正吞噬神眼并感受的, 只有他一人。 所以有再多的理论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帮助, 剩下的, 全要靠他自己摸索。 ...... “靠, 这是怎么了?”因为受伤,吴明哲被人护着退下, 朱阁顶在最前头, 正跟对方那个乱扔爆炸光球的人战斗, 空气中突然有股子威压君临,逼的他们全数下趴。 他也曾试图引动体内的晶核能量抗衡,但那股子无形的压力,根本没给他反应时间。 “朱阁......”柳清河先一步爬起,将被泥土掩埋的同伴拉起,面色惶恐道:“是什么人来了吗?”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威压时或许不明白,但经历的多了,遇到一些高等级异能者时,距离过近而对方又有意外散能量的话,他们也会感受到这种压迫,但都不及这次强烈。 以前那种感受很微妙,只是让他们畏惧不舒服,而这一次,他们甚至没能仔细感应那股能量,就被其逼的匍匐在地。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能量啊!”朱阁摇头,他刚才凝聚了堆土正准备盖住人砸过来的爆炸光球,可因为莫名的能量出现,他的土堆崩塌,而对方扔出的光球也无声消散。 因为距离过近,他和身周的几个同伴被土洒了一身。 “难道是什么异形接近了吗?”按理说,异形不存在太强的识体,就算是近距离面对面,顶多让他们觉的危险,但不会有这股子威压。 这种感受很微妙,虽说如今的地球人类正在快速构建起关于晶核体系的一切,但对于这种由于晶核体的感应而带来的奇怪心理反应,还没人能说个具体。 “伟大呢?” 朱阁左右看了圈,突然惊叫。 他们都还好,虽然还不清楚那股突然爆发的能量是什么,但除了狼狈一点,没有带给他们实际性伤害,但那之前,江伟大一直飞在空中。 “咳咳,在......在这里!” 一边翅膀摔的弯折,江伟大抬起头,手臂颤抖着挥了挥。 韩曙离的近,飞奔过去,将人从垃圾堆里捞起来。 头顶一堆废弃物,江伟大的声音弱了不少,“好在我摔下来的时候扑扇了下。” 若不是机警加上运气好,摔在一堆杂物上,怕是他两只翅膀都要被折断。 半边身子倚靠在韩曙身上,江伟大伸手拉扯了下自己的翅膀,远处一直在跟他们战斗的两个男人无声汇拢。 “还好吧?”朱阁是学会会长,也是这帮发小的领头人,看人半边脸颊摔的青肿,很是担忧。 “死不了。”下巴对准前头抬了抬,江伟大更关心还未消除的威胁,朱阁会意,让韩曙等人保护着受伤的同伴后退,他们则又一次冲上前。 虽然离奇的被打断,但战斗显然还没结束。 ...... 楼下的打斗声又一次响起,闻人诀半垂着眼睫调整自己的呼吸。 心识中,维端难得安静。 在恢复一些气力后,他撑着地面爬起,摇晃着站稳,目光落在地面散落的衣物上,久久无声。 “是神眼杀了他。” “您的意思是?”维端虽然有了点猜测,但听闻人诀这么说,依旧紧张。 “那一瞬间......”缓慢抬头,闻人诀眯起眼睛回忆,“我还清醒着,但身体的控制权不在我......” 维端震惊,努力维持安静。 它听出来主人最后的语气有迟疑。 脑袋随着思索歪起,闻人诀姿势古怪的站立着,“不,不够准确,我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我,不是现在这个我。” “您在说什么啊!”维端急了,“是您的识体出现问题了吗?” 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 “不可能啊,神眼不具备思维自主,它就是一股纯粹的能量。” “你说过,我的每一次沉睡都在更深的和神眼融合。” “就算如此,也是您融合神眼。” “相反的呢?”闻人诀开始考虑,“若现实是我将融合进神眼中呢?” 维端傻了。 它从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或者说,神裔中从没人这样想过,他们都视神眼为庞大的原始能量体,得到它,融合它,就能成为最强者,成为神裔血脉最源头处的,真神。 可是主人的说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为现实。 因为神祗本就没有物质身体,更不应该拥有独立的识体,所以从一开始,识体想要成为神就是在逆天,在违背所有能量存在的法则。 “您千万不能这样想!”维端从没有这样快的运转自己的数据库,它努力组织起语言,“您的这种想法很危险,一旦您产生要融入神眼的欲望,神眼就会反将您吞噬,识体消散于神眼,就是消散于宇宙万般能量。” 维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突发事件的真正可怕点在哪里。 “神眼已经开始干扰您的清醒时间了!” 以前只有主人沉睡和神眼能量进行碰触的时间段它会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闻人诀明明还没有进入下一次沉睡,却依旧产生了这样的念想。 “神本没有欲念,没有思维,没有自主存在,它不存在,可又无处不在,空气是它,花草是它,海潮云朵是它,你是它,这宇宙中的无数星球,无数生物,包括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都是它的微小部分,可您吞噬‘神眼’这个不该存在的有形体态,不是为了回归,而是为了主宰。” 维端存在的真正意义在这里,它所掌握的那些晶核知识能够帮助闻人诀更快的建立和强大王域势力,可是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它继承了神裔对神和能量体的概念。 “您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觉的您有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主动陷入沉睡。” 以往的神眼能量爆发都是在闻人诀体内,可是这次神眼能量的外散,未尝不是一种警告。 “那种感觉,”闻人诀还在回忆感受,“像是我还站在房内,我看着自己,就像隔着一层薄纱,我伸手触碰自己,但永远也无法接近。” “您的识体被神眼能量隔离了,”维端明白了之前为何突然感觉到主人的识体微弱到几近消失,“但不完全,毕竟神眼跟您相融过几次,您就是它,只不过因为它的强大和纯粹,您的识体暂时游移。” 太过深奥的说法让闻人诀蹙起眉头。 维端继续,“我还是刚才的建议,请您尽快陷入沉睡。” “闻人?闻人!” “你在哪里?闻人?” “你快回答我们一声。” 杂乱呼唤声起,朱阁等人在解决那二人后,两两成组,围绕着厂房寻找之前冲进去毫无动静的闻人诀。 最后看了眼房内,闻人诀踏步出门。 走之前他检查了下地上的衣服,本以为会有青龙的晶核体,可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 从楼梯上下去就看到朱阁匆匆跑过的身影。 他喊了声。 一群人“呼啦”一下围绕过来。 七嘴八舌道:“你没事吧?” “我去,你真的解决他们老大了?” “那两个人好难缠啊,我们不少同伴都受伤了。” “好在你没事,青龙呢?” “好了。”闻人诀重声,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询问,“那两个人解决了?” “都死透了!”朱阁脸上挂了彩,很是恼怒道:“本没打算杀了他们,可他们就跟疯了一样攻击我们。” “把受伤的人都抬进来,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看一眼天色,闻人诀出声:“你们几个,将所有的空房子搜过,有吃的就集中起来。” 看他下完几个指令就要往外走,朱阁喊了声:“干嘛去?” “接白檀。” 377.377:翻身做主 “不会真不来接我了吧?”白檀扒着门框往外看, 在最初的害怕过后, 他慢慢的感到恼怒, 恼怒于闻人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恼怒于自己的胆小和恐惧。 他就像一只兔子,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世界, 惊恐于身周的任何一点动静, 在盯着破旧门窗发呆时, 他突然回忆起个情节。 那还是他跟冷漠一块去看的电影, 复古片, 丧尸。 里面的场景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看似完好的城市, 除了破旧和安静些, 就似乎随时都能从哪里走出热闹的人群, 不这样想还好,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 白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脑子里的丧尸片放了一部又一部,冷漠就喜欢那个风格的电影, 因此拉着他陪看了很多部, 现今想来真是后悔, 若不是看的太多, 他如今也不会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今早上起来前迷迷糊糊的听人说了,二十二区里的食物短缺是经常的, 真遇到饿急了眼的, 吃人不是没有。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接我啊。”壮起胆子探出半个身子, 白檀不敢出去,街道在他眼里就是魔窟,说不准哪里就会钻出来吃人的丧尸。 可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事啊。 等天黑了,街道上游走的就不只有人类了,还有岛上的猛兽与异形。 一开始他还挺没心没肺,在害怕了一会后淡定下来,他想反正都给他扔这里了,闻人诀总不能不管他,一定会来接他,但这种自信随着窗外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而消失。 “我是不是真的惹他嫌了......”很想咬牙走出去,但刚探头看过,破旧街道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 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工作,然而他始终迈不出那步。 抱着自己膝盖蹲坐下来,在恐慌着急恼怒等等情绪全部轮换消失后,白檀开始思考自己早上突口而出的那些话。 他是无心的,然而,还是伤了朱阁他们。 比起自己,朱阁这些人虽然只是垃圾星球上的住民,但从他们的环境来说,跟自己一样,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 他们都能适应,自己为什么不行? 白家虽然娇惯他,但也从来没有告诉他,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恶言伤人。 除了讨厌的人以外,他从不针对他人,更多的时候,比起冷漠和赫连乘风,他要更温柔和体贴。 “朱阁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可他们一直都在护着我......”埋着头,白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现在紧张的不是闻人诀一会会不会来接他,而是朱阁等人能否原谅并重新接纳他。 “难怪他要我一人呆着......”将自己蜷缩起来,白檀脑袋埋得低低的,注意到自己破了头的鞋子,他的大拇指正从中探出来,滑稽的动了动。 若是早上闻人诀在他刚恶言伤人后马上惩罚或者打他,虽然反抗不了,当时一定也会跟朱阁等人道歉,但一定没有事后让他一个人在全然陌生的安静环境下,深刻想明白的好。 意识到人的“良苦用心”,白檀咬了咬唇,这种感觉很奇怪,感激?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可若说是愤怒,那也不对,这次的事情错在他,闻人诀让他单独呆着也是为了让他体面的想清楚,不至于下不来台。 “闻人诀......”心中烦躁,白檀双臂抱头用力甩。 他独自癫狂,压根没在意形象,哪知身前突然响起声轻轻的“嗯?” “??”“唰”的抬头,白檀傻张着嘴,一脸震惊。 闻人诀就在他身前站着,默默凝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闻人诀?”眨巴了几次眼睛,白檀不相信般,又唤了声。 闻人诀好耐心的点了点头。 白檀依旧僵化,闻人诀盯着人看了半天,见人还傻傻仰头看着自己没有反应,唇动,他刚想出声。 白檀“噌”一声从地上站起。 闻人诀压根没能看清他的动作,胸口就撞进个人。 白檀蹦跳的用力,闻人诀经历之前那一出,正是虚弱。 毫无意外的,双手护着白檀,两人一块往后摔倒。 借着最后那点力气,他侧了下身,调整好角度,不至于直直砸下去。 白檀还趴在他胸口,愣了好一会。 “你怎么了?”一手揪着闻人诀胸前衣服,白檀这才仔细打量起人脸色,“你脸怎么这么白?出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 “你别吓我,快说啊!” 因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白檀红了眼眶,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比如全军覆没,比如被抓为人质等等。 “起来。” 天眼能量的外散爆发始料未及,闻人诀的手脚到现在都是虚的,除却这些,从白檀的“袭击”成功可以看出,就连他的反应能力都消失了大半。 这不是个好迹象,如今他身处什么地方?一个危机四伏并毫无了解的岛屿,只要有一点不小心,就会丢命。 “啊?哦哦哦!”注意到人气息不顺,白檀双手撑着闻人诀两侧地面,赶忙爬起。 他起来后又回身去拉闻人诀,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人从地上拖起。 “到底怎么了?”蹲坐在闻人诀身前,白檀发现人居然一时站不起。 “朱阁他们没事,我们过去汇合。” “汇合?怎么去?”一手伸出摸闻人诀额头,白檀焦躁,“你看着很不好,你需要休息,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好不好?” 从刚见面的撒娇不满到现在的温柔体贴,白檀脑子里被“糟了”“怎么会”“怎么办”塞满,要知道从认识闻人诀的第一天起到现在,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不败高大,无敌强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也会这样虚弱的坐在自己身前,看着比自己还需要保护。 “发生什么了吗?” 究竟是怎样强大的敌人,才可以将人伤成这样? 闻人诀没有力气,也没有耐心回答,白檀现在的温柔在他看来反而是烦躁的来源,他不需要太多疑问,因而他闭上了眼睛,独自调整起呼吸。 白檀看人闭眼,小心翼翼伸出一指到人鼻子底下试探呼吸,察觉到人的气息平缓后,放心的吁了口气。 闻人诀安静坐了得有半个小时,在这个时间里,白檀没闲着,他一直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搬动东西。 闻人诀没空搭理也懒得管他,恢复些力气才重新睁眼,发现人从旁边找了两根棍子,看着是从什么家具上刚拆下来的,正拿在手中挥舞。 “咳咳。”嗓子眼干让他低头咳了声,白檀注意到动静转身发现他已经站到门口,忙跑过来递上其中一根棍子。 闻人诀厌弃的瞥了一眼。 白檀马上举手回答:“我保护你!” 看他信誓旦旦却又缩头缩脑,闻人诀叹气。 “你别叹气啊!”这种时候的白檀是很敏感的,他扭过头挥舞了下手中的棍子,“你不知道,横的怕不要命的,我豁出去了!” “你跟着我!” 吞了口唾沫,白檀挺起胸膛踏出第一步。 犹豫了一整天也没敢有点动作,这时候因为闻人诀的虚弱,他来了责任感。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看吧,风水轮流转,也有我保护你的时候!” “这才走出几步?”维端本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没有心情说话,可看白檀在前小心翼翼一步三挪,前后左右四处探查五分钟走出十步,忍耐不住,“您激发他的母性了吗?” 天色昏暗,这个时候就应该尽快赶到聚集点和所有人呆在一起才安全,可闻人诀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四周,目光不时落到身前三步处那个驼着背,神态“猥琐”的人身上。 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对象”,一个弱成蝼蚁可又不时来把爆发,最终还是软蛋的对象。 一个明明胆小无比,可因为这滑稽的“翻身做主”感而自信心爆棚,无所畏惧的缺筋少年。 “看吧!”白檀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拐过一条巷子,他回身昂头看闻人诀,“你没白养我,要是有敌人出现,我就两棍子敲死他!” “哦?”闻人诀拉起嘴角。 “那是!”感觉到闻人诀对自己的依赖,白檀什么恐惧都先扔到一边,这体验太新鲜,他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那棍子能敲死我吗?” 这种城市是不可能有到点就亮起的路灯的,因而黑暗中传来怪笑着的问话时,白檀愣了愣,本能朝着那个方向问了句:“谁?” “你爷爷!” 378.378:救赎初吻 “他骂我?”从闻人诀背后探出头, 白檀咬牙切齿。 闻人诀无声摇头, 对人以光速躲回自己身后的行为颇感无奈。 他当然比白檀更早发现人的靠近, 早在白檀挥舞棍子说要敲死敌人的时候, 他就知道那里有人躲藏,但能够察觉出对方并不是因为自身, 而是头顶盘旋着的那颗天眼。 “你先走。” 漫不经心交代句, 他向前走, 没两步却又停下。 身后拉扯住他衣角的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嗯?” “我不能丢下你。” 白檀正义凛然。 虽然刚才出自本能的躲闪很丢人, 但他并不会因为心中惧怕而独自逃走。 于情于理, 他都不能这样做。 闻人诀是为了回来接他才落单的, 他又怎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只顾着自己逃命? 况且......说到底, 他们两人现在是恋人关系啊。 虽然对这个身份还很后知后觉, 但应该承担的责任, 白檀想的很清楚。 那就更没道理独自逃命了。 “你想要什么?”拽着衣角不让闻人诀继续往前走,白檀扬声询问黑暗中的人。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用担心这种危机, 可是现在闻人诀看着太过虚弱,他真怕黑暗中的那人一拳头就把闻人诀给打死了。 “吃的, 把你们身上所有的吃的, 都给老子拿出来。” 还在黑暗中躲藏着, 那人正打量着他们。 “我们没有......”白檀现在肚子还饿的咕咕叫, 又哪里有食物给对方。 “那就去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人在黑暗中阴测出声。 闻人诀皱起眉头, 心中不耐, 可白檀双手死死拽着他衣角, 愣是不让他往前走。 “大哥,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嗯......我身上有晶核首饰可以吗?”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的小饰品,白檀立马解下来。 这东西很贵的,因为制作精巧,更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买到。是下面属区送来王都给王的,闻人诀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因此他经常挑着喜欢的拿来玩。 “有屁用?”黑暗中的人怪声道:“还不顶你的屁、眼有用。” 抓着项链的手僵了,白檀怒火中烧。 这人的嘴不干不净,若是在星际,他定要把人关到死。 可是在这种地方......若换作以前他也早就骂回去了,但现在闻人诀很虚弱,他不能找麻烦。 憋回即将出口的“放肆”二字,他试图缓解气氛。 “我们还可以找找别的东西给你,我们是真的没有吃的。” 他难得的低声下气,然而对面那人还不肯罢休。 也不知在哪个角度打量着他的身子,发出了淫邪笑声:“仔细看起来,你小子长得不错啊,这样,你留下来,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混账!”忍了又忍,白檀实在气不过,“你算什么东西,你敢用这样难听的话来污我的耳朵。” “哟?恼啦?哈哈哈,恼了就更好看了。” 听人越说越不像话,言语之下流简直刷新白檀的三观,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刚才丢在脚边的棍子,咬咬牙就要上前跟人拼命。 这回反倒是闻人诀拽住他了。 “你别拉我!” 虽然害怕,但看情况如此,今晚肯定躲不过,对面那人又如此羞辱自己,白檀怎么受得了,别管打不打的过,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出来。”将白檀拉到身后,面对黑暗,闻人诀冷淡出声。 “怎么的,想在我面前表演苦命鸳鸯?”细声细气的,黑暗中的男人终于现身。 和人的声音相反,男人膀大腰圆,看着很是魁梧。 上下打量着闻人诀二人,男人搓手,眼中闪烁淫邪光芒,“不如我们一起玩吧,我可以让你们两个一块舒服啊,嘿嘿。” 闻人诀体态修长,肌肉都很匀称,可外表看着并不强壮。 男人本只想找点吃的,但在看到白檀的脸后改变了主意,尤其感觉到二人身上都没有晶核气息后,他更肆无忌惮。 “舒服吗?”闻人诀若有所思,嗓音低沉。 “对,嘿嘿嘿,我保准会让你们俩一块叫的此起彼伏。” 男人放下大半戒备,但出于生存环境,多少还留有一丝提防。 “你会不会用成语!”白檀的关注点很奇怪,本惶恐不安的心在看到闻人诀淡然的表现后,慢慢安定下来。 “你别管我会不会用,你只要叫的让我喜欢,我保......” 空气中射出的蓝色光线,打断了没完没了的肮脏话。 天眼显形于空中,红色瞳孔在黑暗中散发出诡异光芒。 白檀仰着头,表情诧异中带着点了然,他不只一次见到过这颗古怪的东西,能够那样轻易的切断他从星际带来的锁链,想也知道,不会对付不了对面的那个下流痞子。 “他妈的!”骂了句粗口,男人眼中的□□消失,从怀中掏出两把短匕,他一腿向前,做出了攻击前的试探性动作。 闻人诀心中狂躁又起,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在强力压制。 白檀紧贴着人,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天眼,”一手撑着身侧墙壁,闻人诀低声,“抹杀。” 那种心悸感又来了,伴随着阵阵晕眩。 “主人?主人!” 对面的那个小丑已经没人关心,维端在心识中一声声呼唤着。 白檀看人撑着墙壁又一次滑倒到地,急的声音都变了,“你别吓我,你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好不好?我......” 抓耳挠腮的,他忍不住在原地跳脚,“怎么办,怎么办......” “喂?!” “你不要睡过去,你告诉我朱阁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过来!” 耳旁的声音逐渐远去,闻人诀知道白檀在晃自己肩膀,但跟之前一样,他的神智变得相当迟缓,半睁着眼睛抬头看人,远处无声无息燃烧起来的蓝色幽火,近在咫尺的白檀,似都进入另一个世界。 白檀遇到这种事情的经验有限,今晚的事情带给他的打击太大,闻人诀在他心中一直强大莫测,可什么时候,对方能够带给他的安全感不见了...... 脑中能想出的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奏效,找机器人?报警? 得了吧,这里不是人类联盟啊! “你别睡过去,求你了......” 就算什么都不懂,他也知道不能让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失去意识,扶着闻人诀肩膀,白檀双膝跪地,心中突然涌起个荒唐想法。 那些看过的电视和电影,那些紧急情况下的......浪漫场景? “什么浪漫不浪漫......”空出的一只手死命拽挠自己头发,白檀盯着闻人诀脸颊,狠了狠心,倾身向前...... 远处的高大男人被蓝色幽火包围,没两分钟就消失了踪迹,天眼飞回闻人诀头顶,带来的红色微光照亮了底下二人碰触的嘴唇。 白檀一触即离,涨红着脸盯着闻人诀看。 唇上湿热的触感让闻人诀怔愣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如此近距离,不带任何杂念的触碰。 从有记忆起,任何人都不曾这样......怀带如此不安却又珍重的心情与他亲密接触...... 仅仅只是两秒钟的触碰,他就奇怪的从人温热唇瓣中,感受到人的不安,紧张,期待和羞涩。 闻人诀狭长眼眸中的黑沉让白檀害臊尴尬,刚才人垂着头,他亲上去的时候没有多想,等拉开一些距离才发现闻人诀虽然依旧没有力气,但瞳孔中已然恢复清明。 “你......你别误,误会,我那什么,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唤醒你,那什么.......电影都这么......唔......嗯......” 379.379:抗衡抵御 闻人诀没耐心听人遮掩, 神眼能量依旧在他体内乱冲乱撞, 识体的引导到了极限, 因为进行过几次融合, 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极易被吸引,甚至有被隔离开这个世界, 真正沉入神眼中心的欲望。 他的识体在持续抗衡, 而维端已经察觉出不对, “这是神眼在召唤您进行下一次融合, 必须现在就进入沉睡。” “马上离开这儿找个安静的地方, 主人?” 双手抓着白檀肩膀把人按倒在地, 闻人诀的动作颇为粗鲁, 刚才那一触即离的吻无法让他满足, 他渴望于这种奇妙的感觉, 选择遵从肉体的需求。 一瞬间“天翻地覆”,白檀傻睁着眼睛没了反应, 早在人的唇齿再一次碰上他的后,他就当机了。 什么思维想法都消失, 脑袋空白的任人宰割。 直到那吻越来越深入, 因为喘不过气, 他开始死命挣扎, 然而闻人诀再虚弱也不是他那细胳膊细腿能够反抗的了的,因为嘴里闯入的那根舌头发不出声音, 白檀急的两眼冒泪。 可惜闻人诀在这方面是个新手, 只顾着自己沉醉, 哪里注意的到他的反应。 最后还是着急上火的维端叹气提醒,“主人,他晕了。” ...... 白檀醒过来好一会也没敢出声说话,闻人诀就在他身旁坐着,轮廓看起来很是模糊。 实在是太尴尬了,接吻到晕过去什么的......说出去真要笑死人了,要是日后被冷漠知道......那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黑料。 因为身处黑暗,白檀放肆不少,微微转过脑袋,他盯着黑暗中的闻人诀瞧。 他们还在刚才的位置,只是自己的身子被拖到了墙壁下,闻人诀席地坐在他身边,背靠着墙,脑袋低垂,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他没敢发出声音,只傻傻盯着人看,一时思绪飘的有些远。 莫名其妙的来了地球,莫名其妙的跟这么一个人有了牵扯,甚至成为了对方的恋人,受到对方的保护,也在对方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白檀不愿深思这一切代表什么,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能否回到星际。 恍惚间他开始设想,若是自己一直呆在星际中,那么此刻闻人诀的身边会是谁? 又或者,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星际,而闻人诀却到了人类联盟那边,那个时候的他们,会有跟现在一样的交集吗? ...... 地上躺着的人醒过来,并且一直盯着自己看,闻人诀不用抬头也有感知。 虽说因为神眼的两次爆发,他如今的状态极为不佳,但从对方的气息变化也能大致猜出人在干嘛。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心情去关照对方。 因为心识中的维端正在抓狂。 “请您一定要给我个解释,为何在那种情况下,您依旧不愿意进入沉睡?” “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万一您的识体没有抗衡住消散,您要我如何?” “是因为白檀吗?还是因为在等着您回去的那帮人?” “您什么时候会被其他人干扰影响了?” “主人!” 连声质问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维端的语气沉重起来,“如果您在担心这群人,那您为何不想想王域?” “您若在此出了意外,涅生王域怎么办?” “东大陆如今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说不准寒鸦不渡已经打上去了......” 从始至终只有维端一人的说话声,闻人诀低垂着头,瞳眸幽深。 “您如果是担心沉睡的环境,可以离开王区去海中,我会从墓穴中调集其他天眼过来护卫。” “你知道这次的沉睡时间会是多久吗?”闻人诀听了半天,终于启唇。 空气中没有声音,对话发生在心识里。 维端因为他突然的问话而怔愣。 “回答不出来?”闻人诀冷笑,“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又或者是三年五载,你真觉的这是一个好时机?” “......” “你也说了,东大陆的情况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沉睡融合,醒来之后或许这颗星球已经变了天了。” 这些情况维端也知道,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片海域不在遗落之地,几颗天眼,你能百分之百确保安全?” 若是在陆地上,对付如今的地球人类维端或许拥有信心。 但是在海底不像上次沉没在江中,这是海,会遇到什么异形没人知道,地球就是这样神奇的地方,在你以为这是一种强大或者物种的极限后,总能再次刷新你的看法。 永远都在诞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和变化。 闻人诀本无意对维端说这些,但因为自身的虚弱,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它的配合。 “且这个时候,我不能融合。” “为什么?”一句句听下来,维端已经大致冷静,它就是害怕担心闻人诀被情感蛊惑影响,失去最基本的判断。 既然不是,还拥有如此理智的分析,那它自然会松口气。 “这次的神眼能量变化奇怪,在我彻底摸清楚前贸然进入融合,你觉的合适?” “呃......”维端不得不附和,“您说的有道理。” “可是您这样强势抗衡神眼的融合,会给您的身体造成伤害。” “在有把握前,我不会冒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眼下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心识中说完这一句,闻人诀突然抬头转身。 一直望着他发呆的白檀吓了一跳,做亏心事被发现似的举起了双手。 在意识到这样很傻后,为了避免尴尬,他将双手落到自己头顶抓了抓,轻咳一声:“那什么,你知道我醒了?” “起来。” 从地上起身,闻人诀伸出手。 白檀抓着他手掌,突然想起什么,不放心的问了句:“你可以吗?” 闻人诀没有说话。 白檀感觉出他的不耐,不再多说,让人拉着自己,借力站起。 为了缓和之前古怪的氛围,他努力找起话题,“地上有点凉。” “那就回去。” 闻人诀径直迈步往前走,没管身后之人的咋呼。 “您之前的识体又一次微弱,可在白檀吻您后,我感觉到它稳定下来,难道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可怕?” 犹豫再三,维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闻人诀眯着眼睛,似是而非的应了声:“或许。” 之前那瞬间,他的识体因为神眼的冲击而混沌,再次被隔离的感觉都已经生起,可因为白檀的那个轻吻,忽然让他回了神。 那之后,抗衡告一段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神眼能量的召唤,全身心的投入那个吻。 从一开始的粗鲁到后来的疯狂,不得不说,闻人诀在依靠跟身后之人的亲密接触,来抵御那股发自魂灵深处的沉睡召唤。 ...... 闻人出去接人,一接就接到了天黑,朱阁等人在处理完伤口统计好吃的后开始担忧。 一开始有人提议出去找,因为对这条街道不熟悉被朱阁拒绝了,他谨记着闻人走前交代的,让他们守好废弃厂房不要被人偷袭。 可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他也开始坐立不安。 跟白檀一样,跟闻人的相处过程中,他对对方的实力很是信任和崇拜。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江伟大在门口徘徊,不时探头看一眼街道外。 “不会,闻人是什么实力和脑子,你们没数?” “可这里毕竟是二十二区啊,尤其现在天都这么晚了......” 每个人都分了点吃的,在休息过后,所有人聚拢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闻人的行踪。 “可他带着白檀啊!” “那怎么办?”听到这么句提醒,吴明哲烦躁不已,“我们派出一个小队出去找找吗?” “找?”朱阁叹气,“怎么找?对这片区域我们谁熟悉?这黑灯瞎火的不一小心跑到其他街道,只有一个小队顶什么用?” “就是,白天我们都看到了,这里的人多难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管白檀跟闻人吧?” “我们再等等,”朱阁咬牙,“要是再过半小时他们还不回来,我们就一块出......” “他们回来啦!” 留在门外守卫戒备的同伴兴奋大叫。 坐在房内火盆旁的朱阁等人全数站起,一脸激动的看向门外。 380.380:施舍存活 二人刚走进去就被众人拉着问东问西, 闻人诀回答了两句, 挥手躲到一旁, 白檀一开始还担心出现尴尬场面, 但看朱阁等人只关心他的安危,丝毫没有提到早上发生的事情, 他不免更难为情。 “对不起。” 推开围绕着他的众人走到房间正中, 很是认真的对着所有人弯腰, 白檀大声道:“早上是我说话没有考虑大家的感受, 我道歉, 以后不会了, 再有的话, 你们可以揍我。” 朱阁等人故意的热情就是想揭过去早上那茬, 他们本以为白檀也会顺水推舟, 哪里知道人在这个时候却固执起来,对他们连连摇摆的手, 再一次弯下腰去。 “我错了!” 大喊一声,白檀双腿并拢。 他这样, 反倒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吴明哲上前拍他肩膀, 用力道:“我接受。” 都是在一起瞎混的朋友, 众人相视一笑, 对白檀的认知更深刻一些,朱阁只觉自己没有交错这个朋友, 人虽然任性, 但知道是非, 高傲是有,但也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放下面子。 闻人诀强行压制了神眼的融合,身体一时虚弱无比,回来的路上虽然没要白檀搀扶,但走回厂房就已到极限。 他试图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沉睡融合,一来是还没摸清楚神眼这次的变化,二来是他之前对维端提起过的,时机不对。 之前弄的吃的还有剩下,朱阁让人帮忙拿过来,白檀看着手中颜色难辨的食物,面上表情还是有些复杂,但终究没有开口。 看一眼坐在墙角的闻人诀,他双手捧着碗,快步走过去。 “你先吃点东西。” 闻人诀抬眼看他紧张表情,摇了摇头。 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不行,你必须吃,早上我厌食,怎么现在换你了?” 闻人诀当然不是嫌弃食物不好,但白檀这样说摆明了非要看他吃才行,看人固执眼神和下蹲的动作,闻人诀不再多说,伸手从他手上接过。 朱阁等人打发了其他人去休息,他们则跟着白檀走到闻人诀身旁。 “你出什么事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闻人的脸色很差。 “没事。”脑袋的晕眩也许是因为之前神眼的波动,但身体的虚弱在这样的环境下真是要命。 “我看不对吧?”柳清河伸出手贴到闻人诀额头上,惊叫道:“好烫!” “主人?”维端比之其他人,更能感受到闻人诀的不对劲,“您的气息,是不是生病了?” “你这是发烧了吧?”收回手,柳清河转头喊身后躺着的人,“冯轲,你弄块干净的湿布来。” “发烧?”重复着低语一声,闻人诀勾了下嘴角,这倒真是稀奇。 看人将布递给白檀,而白檀又咬着唇一脸难过的将湿布放到自己额头上。 “对啊,你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吗?” “我很少生病。”身体的不适,他以为只是神眼能量爆发后的正常反应,在晶核能量出现前,他还是个孩子生活在聚集村时就很少生病,最多的是受伤,那时候有安老在,能够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也许是天生命贱身体反倒硬朗,从小到大,他几乎不生病。 到了遗落之地解开封印后,神碑分裂,晶核能量出现,他的身体因为融合神眼变得更为强大,更没机会生病。 可现在倒好...... 取下额头上的湿布,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扔到一旁地上。 “闻人.......”朱阁对吴明哲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几人将闻人诀的身影遮挡住,朱阁蹲在白檀身边低声:“你出事情了对吧?” “是,”闻人诀看向对方,很是坦诚,“不只是生病,我的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晶核能量全都消失了,而且没有力气战斗。” “怎么......会这样......”几人说话都很小声,江伟大因为这句话而白了脸。 可以说他们这三十多号人里,闻人诀是绝对的主心骨,可这种情况下,人居然出了意外。 “先不要告诉大家,我们就说你生病了。”朱阁推了吴明哲一把,几人留下白檀,走到角落里商量什么去了。 闻人诀瞥他们一眼,不太在意的合上眼睛。 他并没有睡意,只不过是懒得应付其他人,更不愿意开口说话。 白檀捡起他扔掉的湿布,挪动着坐到他旁边。 感觉到人贴过来的身子,闻人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白檀很淡定,看他睁眼干脆就歪过脑袋,一手抱过他胳膊。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就有人在街道上传,说青龙和手下兄弟被人杀死,厂房被一伙陌生人占领,因为人数多,且又干掉了最强大的青龙,一时半会真没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闻人诀的虚弱在之后的几天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发严重。 白檀从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心事重重,前几个晚上他还赖在闻人诀怀中或者膝盖上睡觉,到了后来看闻人诀几乎一整天躺着一动不动,他干脆抱着人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 他年幼时生病,奶奶经常这样抱着他,将他的脑袋放在大腿上,一手替他抚摸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唱歌谣。 闻人诀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后来因为白檀的固执而放任对方,没想到白檀一发不可收拾,从前两天的端茶倒水到后来连吃饭都想要喂闻人诀。 青龙等人留下的吃的不多,因为闻人诀的虚弱,朱阁等人延缓了继续往里面街道走的计划,一般一条街道上顶多有四五十号常呆的人,跟王区不同,这里的人员去留很活跃,特别到了夜间,没准就有最里面街道的人会想出来到外边转转。 也会有在外面街道上混不下去,饿的难受的人会铤而走险到里面街道去找吃的,或者寻找机会。 朱阁等人一来,街道上原本就紧凑的食物变得越发紧张,星际抛洒物每两三天有一次,朱阁等人刚开始还矜持拉不下脸,可到了后来,饿的难受又看不到回家的希望,再看到星际飞船抛洒下来的垃圾球后,他们跟一群从街道角落里飞奔出来的男人们争的你死我活。 星际抛洒物并不固定,垃圾球砸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一场小战斗,朱阁等人慢慢有点习惯,他们会分为几组在街道四处等待,待确认具体位置后赶紧过去从散落成山的垃圾球中捡取食物和需要的物品。 很多东西他们捡回去都不知道是什么,好在有白檀这个星际人类,他会帮着辨认一些物品,最开始人也是不愿意的,青着脸站在他们捡回去的各色垃圾前,久久无声也不动。 闻人诀的虚弱越来越严重,吴明哲甚至开始怀疑他会就这么病死在这里。 好在他始终留有一丝气,会说话会吃东西。 白檀背对着他站的笔直,可微微颤抖的肩膀似乎能够表露出他的心绪。 想他,星际六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联盟圣物的守护者,有一天居然沦落到在垃圾星球上,面对一帮垃圾从里头找出可以吃的。 这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尤其对白檀这种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多少苦的人而言。 因为站不起来,朱阁等人帮忙做了张躺椅,闻人诀一手撑着身下垫子,努力直起上半身。 白檀还跟那堆垃圾前站着,并没有人催促他。 闻人诀看向其他人,忽然有些复杂。 最终白檀肯定还是帮忙,他这几天吃了不少朱阁他们捡回来的垃圾,又哪里还有资格去清高和倔强。 对闻人诀的白吃白喝,一开始还没人说什么,可随着抢夺食物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受伤甚至有人死去,慢慢的,一些琐碎言语就落到了白檀耳中。 “这还在学院吗?摆他们的身份有用?养着两个吃白食的,我们当祖宗供呢?” “这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吃着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人家尊贵着呢。” 人心的可怕在于它的善变,在复兴学院里,没人会不尊重闻人诀。 因为他的副会长身份,也因为他的能力和朱阁等人的关系,可到了二十二区,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看不到离开的希望却逐渐融入了野狗争食的环境,慢慢的,有人因为牺牲而产生不满。 白檀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都懵了,他失了任何反应,拿着洗干净的铁盆傻傻站着,他想冲进去好好呵斥那二人,他想告诉对方,闻人诀在正常时带领护佑着他们走到今天。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那并不能改变今天,他们要依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这个事实。 381.381:不同反应 白檀都能够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拥有天眼做耳目的闻人诀就更是清楚了。 他没什么情绪, 可心识中的维端却受不了,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如此忘恩负义,没有您, 他们能平安走到今天吗?可您不过是暂时虚弱, 他们就将您视作累赘。” “主人, 我觉的您要早做准备, 朱阁这几个人目前虽然还没说什么, 但您的虚弱不是一两天能够好转的, 他们到最后说不准就会变态度。” 它的担心不算多余, 俗话还说, 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他们这个年纪的友情在长久的磨难面前崩塌很正常,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要是一起遭受还好, 可其他人每日都在拿生命奋斗那一点点的食物,闻人诀和白檀倒老神在在的等着吃的喝的, 一两天也罢, 这十天半个月的是个人都会产生怨言, 何况这群人里还有一些并不是学会中的成员, 那感情就更薄弱。 “这一次的融合,我必须始终保持一丝清醒。” 闻人诀打断它没完没了的废话, 他关心的不是这些细枝末节, 而是体内的神眼。 经过这几天的感应, 他慢慢摸索出来这次的不同。 和以前那几次全身心的投入沉睡不同,到现在这个阶段的融合就需要他留有自己的神智,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如此,但是这一次,为了确保安全,他必须如此。 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东大陆的情况紧张又或者他身处的地方不对。 两个方面的考虑都意味着他必须硬抗神眼能量外散所带来的虚弱和痛苦。 “好在我还在您的身边,”维端抓紧时间突出自己的重要性,“能够保证您的安全,但相较而言,我更愿意您单独呆着。” 很多时候,危险来自于身边人。 闻人诀这边和维端商量着如何应付这次融合,东大陆那边却是惊涛骇浪,大变故一个接一个来。 先是蓄势待发的西大陆终于行动了,千艘大船从海岸离开,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在所有人的紧张中,突然登陆在东大陆的海边小镇,一连三天,杀光了所有反抗的人。 三万人马,占据了复兴联盟的几个沿海城镇后,又一次没了动静。 比起之前山雨欲来的姿态,这一次摆明了是战争行为。 复兴联盟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可联盟的民主体制在这个时候却拖了后腿,意见暂时不能统一,在静观其变和防守的声音下,反击拿回城镇的声音暂时被压制。 和复兴联盟的多方考量不同,圣鼎王域的行动果决多了,他们在寒鸦登陆后的第三天就部署了七万军团到圣潭沟,那是圣鼎王域和复兴联盟交界的城市,距离寒鸦上岸后袭击的几个城镇不远。 “大战眼见一触即发,可王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怒气冲冲的面孔在视频中被放大扭曲,涅生王域对寒鸦登陆的事情态度模糊。 早在寒鸦不渡的人上岸第一天,复兴联盟就将电话打到涅生,可涅生那边一直没给出个态度,对比圣鼎的果决,涅生王域的几位眷属似乎心不在焉。 其他人不明缘由,只当他们有所盘算。 真要说起来,寒鸦不渡登陆最先受到冲击的当然是复兴,其次就是圣鼎,涅生前头有他们挡着不说,还有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的十九王区。 他们最能按捺的住倒是不假,但从一开始和王商量好的...... 书易一脸沉重,“寒鸦如今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可我们是否应该先调集军队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掺和会是王的意思吗?”蓝岸挑眉,满眼的散漫,“我倒是想看看,这圣鼎和寒鸦打上会是如何模样。” “我关心的是王的下落!”炎振深呼吸着,他怒目直视视频另一头的潘之矣,“王跟您在一起出的事情,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金家的事情暂时还不好处置,”就算被质疑,潘之矣的脸色依旧平静,闻人诀消失后,几位眷属的反应完全不同,但好在之前的王域职权划分明确,并不会对王域的运行造成什么伤害,但王不见了,尤其消失前飞艇出了事情,到目前为止,多方寻找依旧没有踪迹,保不准手握重兵的武眷属们会生出别的心思。 “飞艇之上还有不少复兴城的大家族子弟,其中不乏一些商会会长的儿子,出了事,他们也在探查,找到金家只是时间问题,若我们在这之前就动手,无疑会将展翅帮和王域的关系暴露出来,若是再深挖,王在复兴联盟所有的部署都将会作废。” 老鼠觉的这个时候不好再保持沉默,开口道:“已经差不多能够推测出飞艇的位置,我想......找到王,要不了几天了。” “你什么意思?”向阳从视频开始就沉默,这时候的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他是最早追随在闻人诀身边的人,身份地位多少有些特殊,“你的意思是王还在飞艇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鼠没心思跟人吵架,早从王乘坐的飞艇出事消失后,这种争吵就经常发生在电话里,但都是其他高层联合行动间发生摩擦时的一些插曲,还从没有发生在他们眷属这个层次。 哪怕彼此之间存在诸多猜疑和不满,但多少顾忌着各自的身份,在王回来前,压抑容忍。 外界盛传他们王域是要坐山观虎斗,心思阴暗目光短浅,可实际上,涅生王域从复兴学院的飞艇出事后就不太平。 经过推测和追查,他们已经知道飞艇上发生了刺杀,并且大概模拟了飞艇会经过的路线,最后沿着线索找过去,可以确定飞艇飞向了大海。 若换做正常人来看,谁也不会对飞艇上成员的存活抱有希望。 那毕竟是深海,是他们人类目前还无法踏足和征服的地界。 但对于几次经历王不翼而飞的眷属来说,他们本能的相信,主上还活着。 可老鼠和潘之矣不同,这二位虽然心思都很深沉,但加入涅生王域的时间短,也从没有经历过闻人诀的突然消失,表面不说,内心抱有什么想法还真说不好。 只不过,潘之矣较为能隐藏自己,而老鼠,他对加入王域成为眷属这件事情本就不是很感兴趣,他的加入全是冲着闻人诀这个人。 现在,闻人诀的生死未卜,依照他的脾气,撤伙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飞艇出事虽然是意外,但主上身边当时只有你们,为这件事情,你们就该负起责任,”向阳阴冷目光正视老鼠和潘之矣,他身后还坐了四五人,全是他属区的心腹,这些人同他一样,面目冰冷,含有隐晦的不信任,“丑话我先放在前头,也请先生不要计较我的失礼。” 他这话是对潘之矣说的。 早从书易说要开这个多方连线的视频时,潘之矣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好过。 闻人诀刚消失的那两天,这些个眷属还态度莫名,可随着时日的增加,心存怀疑的不再那么客气。 “若再等十天,王还是不见下落,我就会有自己的行动。” 充满深意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向阳拂袖离开前放下最后一句,“除了我自己,你们每一个人我看着都可疑。” “这叫什么话?!”红雨膛目结舌,气的当场砸碎手上小镜子,“他疯了吗?” 她曾和向阳一同管理过王区,但在同为眷属分管不同的属区后,这关系慢慢疏远。 “他那话我听着没什么毛病,”蓝岸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这事现在这么看着,是王不小心招惹到的臭虫搞出的大事件,可深层次里的,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泄露了王的行踪和身份,借由金家这么只蝼蚁,玩这么出精彩的偷袭。” 书易最早召开这次会议是想商谈面对寒鸦的登陆他们要如何,可几位眷属“面对面”后,局势完全不受控制。 他们并不关心寒鸦若是再进几步,拿下更多的复兴城市后会对涅生王域造成什么威胁。 向阳的怀疑深种,红雨的漫不经心,蓝岸的唯恐不乱,炎振的焦躁不安,黑虎的沉默寡言,潘之矣的深沉,加之老鼠那随时散伙说拜拜的架势...... 书易觉的自己久不犯的偏头痛都发作了,他撑着自己额头坐回椅子,潘之矣在对面状似关心的问了句,“你怎么样了?” 被他蹙着眉头,直接掐断了通话。 382.382:要死了吗 东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 闻人诀都不知情, 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神眼的第三次融合上头。 和之前不同, 这次的融合他始终要保留一丝清醒。 因为要对付接连不断在体内爆发的神眼能量, 他的虚弱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恐怖,不时的抽搐打滚, 难受时的面目狰狞, 短短半个月就瘦成了皮包骨, 白檀是个粗神经, 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害怕, 暗地里早有人议论说闻人诀是得了什么瘟病, 若是再跟他呆在一块, 指不定要被传染。 往日里的尊重在这样的现实下被一点点消耗, 白檀的敏锐让他意识到那些人眼中的同情和崇拜消失后, 换之而来的,皆是厌恶的恶毒。 早从一个礼拜前他就不敢再酣然入梦了, 一开始是做噩梦,梦里朱阁他们对自己和闻人诀露出恐怖笑脸, 说要把他们绑了去做诱饵, 又或者是江伟大扭曲着面容, 说要将他们丢出去。 梦里惊醒时, 他会本能去摸闻人诀的身子,在感受到那点温度后, 湿润眼眶。 从前两天起, 闻人诀的情况看着更糟糕了, 就算将手探进他衣服里去摸他的胸膛,能够感受到的体温依旧微弱。 朱阁等人一开始还想尽办法找药,可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算是医生的人来看后,那男人摇着头叹气说赶紧扔出去,这句话算是点燃了这个小团伙隐藏多日的□□线。 在人走后,付出不少食物代价的几个青年终于忍耐不住,避到门外商量,“我们留他到现在,也算尽力了,就因为他,我们不能再往里面的街道去,你们也听人说了吧?在最里面的街道是有能够联系到外界的电话的,难不成,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啊?” “那是我们的副会长,况且,我们学会从成立的那天起就说过,不会放弃同伴。” “那也要量力而为吧?我们这样下去不是逞强是什么?况且刚才那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这病莫名其妙,若是会传染那可怎么办?” 白檀拧干毛巾替闻人诀擦额头上的汗,早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得心应手,他的内心受尽煎熬。 外边那帮人,虽然人是避出去了,但声音却一点忌讳都没有。 隔着一扇门听的清清楚楚,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上闻人诀额头,好在,好在这人现在半昏迷,应该听不见。 白檀听出那人的声音了,就是因为听出,所以才气的发抖。 闻人诀刚接他回来的第二天,虚弱的状况还不是很严重,帮着分析了下街道上的情况,朱阁等人每天往外探索一点,回来也会及时到闻人诀跟前说说白日里的情形。 在他们杀死青龙后的第六天,朱阁等人遇上了那群在海岸边跟他们分开的学院同学。 那伙人当时正被另一条街道上的人追杀,仓惶之下逃入他们所在的街道,还被几个异能者打的抱头鼠窜,因为相识,也因为这条街道目前来说他们为大,江伟大等人出手救下他们,可因为之前的隔阂,他们回来后问了闻人诀的意思。 当时那群人怎么表现的呢? 同样是现在这副嘴脸,那时候却在闻人诀面前示弱装可怜,说他们在沿海找了不少办法,就是联络不上大陆上的人,他们也试图自己坐船出海,可离开岛屿不久就遇上了海下的庞然大物,差点全部死光。 后来为了寻找食物,一路进了二十二区,遇到了不少可怕的人,在被抢夺走仅剩的食物后,他们也开始铤而走险,抢劫杀人,什么都干了个遍,就差吃人尸体了。 一路上过来不少同伴都死去,白檀当时听他们叙说还很动容,眼眶红红的。 闻人诀虽然虚弱,但也撑着墙壁听完他们的诉说,最后当着房内所有人的面点了头,算是同意这伙人的加入。 可是,为这帮人提供庇佑后,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手中毛巾掐的用力,挤出的水一滴滴砸落在闻人诀额头上。 人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痛苦呻、吟,白檀颤动了下眸子,很快回神。 他将盖在闻人诀身上的破毯子往上提了提,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出去。 门外朱阁正低着头,面目看不清晰。 而加入不久的另一伙人以一个卷发青年为首,在步步逼问。 咬着牙齿,白檀尽量平静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那卷发青年瞥了眼他,不以为意道:“那更轮不到一个普通人说话吧?” “你是有异能,”没有任何畏惧,白檀在困难面前时的畏畏缩缩这时候全都不见,他睨视着对方,神态倨傲,“但你没有良心。” “请问,当初是谁点头同意你们的加入?”一步步向前,白檀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不是闻人,你们早就饿死或被人杀死在街头了,家里长辈就是这么教的你们做人吗?” 跟以往的懵懂、无所事事不同,这时候的白檀眼神犀利,语句清晰,脚下步伐前所未有的坚定。 毕竟是大家族子弟,还是星际联盟圣物的守护者,他要是正经起来发火,那气势很是凌然,便是闻人诀都没有他身上的庄重。 “你跟他什么关系?你两一张床上的,你当然向着他说话,”卷发青年一时被他气势震慑,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可你也不能拉着我们这么多人给他陪葬啊!我说这话可不全是为了自己,还有大家。” 听他扯出所有人,白檀目光黯了瞬间,抬头无声看向朱阁等人。 房内平躺着的闻人诀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 虽然身体虚弱到无法动弹,但他那双眼睛,清明透彻。 “您何苦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呢?”维端不理解,“虽然会有一些风险,但让天眼带着您和白檀离开完全可行。” “这话不要再让我听到。”门外朱阁沉声喝止。 杂乱声音渐渐散去,可以听到剩下的几个人似乎在门外低语,白檀对着朱阁江伟大等人说了声谢谢,重新推门进来。 天眼隐没在闻人诀头顶,维端借着好好打量了圈白檀,叹息道:“看不出来他在这种关键时刻,反倒不急不躁,稳重大气。” 闻人诀意味不明的“嗯”了声,却是重新闭上眼。 他能感觉出来白檀回来后站在他跟前默默看了他很久,最终弯腰重新为他擦脸。 能够捡到的食物越来越少,在接收了后来的这帮人后,这条街道上能够捡到的垃圾完全不够吃了,本应该分散继续往里走,但因为闻人诀,朱阁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雪上加霜的是从星际抛洒下来的垃圾球,近十多天来减少了一半。 如此情况下,食物的短缺加之其他街道上找不到食物的人开始四处游荡,生存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一开始朱阁还能压制住各种不和谐的言论,可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不听从,他们白天同样出去,却不再那么听从指挥,甚至捡来的食物也开始偷偷私藏。 “这样的情况随着食物的继续消耗,只会越来越严重,”柳清河苦笑道:“到时候还能团结在我们身边的能剩几人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 这话朱阁在来二十二区后说了很多次,可一次比一次更觉无力。 他们应付着当下难题,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最大的“团伙”早已经被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盯上。 附近几条街道上再也找不出食物的人在自相残杀后,慢慢的,将目光盯准了他们。 住在废旧厂房,杀了青龙的家伙们是目前附近最大的“团体”,没有人会比他们拥有更多的食物。 人若是饿急了眼,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明知道打不过,也有人要拼死一搏,这样的人慢慢凝聚起来后,偷袭来的正常又意外。 朱阁等人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而闻人诀有心提醒,但前天晚上再次爆发的神眼能量让他连说话和吞咽的力气都缺乏。 枪声和响雷炸响在耳边时,白檀趴到了他身上。 闻人诀感受到他滴落的泪水和软弱声音,“闻人诀,我怕疼。”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383.383:雪上加霜 “扶我起来。”安静一会, 闻人诀一字一顿, 艰难出声。 白檀脸埋在他胸口懵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惊喜抬头, 双眼亮晶晶的,“你醒啦?” 早就醒了, 或者说, 他的意识始终保留着丝清醒, 只不过四肢乏力脑袋晕眩, 让他不准备开口说话。 白檀的哭声虽然微弱断续, 终究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可以想象人在这时候的惶恐无助, 这几天他只顾着自己梳理神眼能量, 连一句宽慰的话都不曾对他说过。 “让我靠着墙。” 早在战斗开始的瞬间, 房内休息的人就全都跑出去了, 听外面的动静,今晚来的不会只是一两个敌人。 白檀憋回眼泪, 这些天闻人诀一直混混沌沌的在沉睡,他喂人吃东西都特别费劲, 要不是闻人诀本能的会吞咽, 他都要放弃了。 抓着人细瘦胳膊, 白檀很轻松的将人从地上拉起, 换做以前...... 闻人诀真的瘦的太吓人了。 但是,人清醒了, 哪怕不能战斗, 只要他醒着, 只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白檀就觉的安心。 这种感觉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他珍惜的盯着闻人诀看了一会,方才紧张起外面的动静。 “主人,来人不少,已经有人边打边退了。” 天眼在楼外空地上盘旋,观察着这场夜幕中的厮杀。 闻人诀背靠着墙,目光落到门外,静静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有人撤退,意味着放弃还留在楼里的他和白檀......不过这情况也正常,外面杀进来的人源源不断,又个个拼命,楼里的他们猝不及防且又不清楚具体的人数,没必要死撑,就算心疼食物,也要先保住命。 只要有命在,未来总有机会。 “白檀,”侧头看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人,闻人诀意味不明道:“你出去跟着朱阁他们。” “啊?” 白檀怔住。 黑夜因为两伙人的异能厮杀而被照亮,在雷电劈过的瞬间,他看到闻人诀寒凉没有感情的眼眸。 “你什么意思?” “他们打不过,在退了,”闻人诀异常平静,望着白檀道:“你没必要呆在这里。” “你要我扔下你不管吗?” “我走不了,”闻人诀拍打了下自己的大腿,“朱阁他们不会不管你,走吧。” 白檀沉默。 借着外面火光和雷电带来的明亮,他看着闻人诀的侧脸,右手指甲掐进掌心肉中。 闻人诀用这样不在乎的清淡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他却没有半点感动,有的只是愤怒。 “为什么,你能说的这样轻松?” 从窗外扭过头,闻人诀黑沉眸子锁死白檀。 他对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好奇。 “你是不是觉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扔下你都正常?” “你是不是在心里笃定了,所有人都会放弃你?” 一手抓住闻人诀衣摆,白檀第一次如此强势的将人拉近自己质问,“你是不是在心里期待,等待着我们放弃你?” “早从一开始!”推开闻人诀,几天来的悉心照顾在这刻被愤怒取代,白檀怒吼道:“你就在等着这一天,你心里是不是对我们充满了不屑?” “你想着,看吧,这群人早晚还是会抛下我,他们暂时没有放下我只是因为时候还不到,危险到了,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了,放下我,才是他们的选择,他们一定会这样!” 撕心裂肺的大吼让闻人诀眯起眼睛。 白檀的风度和懦弱在这个夜晚消失,他咬着牙齿,双眼瞪得溜圆,红丝遍布他那双漂亮的眼瞳。 “闻人诀,你总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如你所想的行事!” “是,我很怕死,我更怕疼,我也很想走,但我现在,更想扇你一巴掌。” 幽冷双眼终于流露出异样,因为白檀下狠手的那一推,闻人诀撞上了墙。 本就脆弱的他受不起任何折腾,这一下的力道居然让他涌出口血。 不过,这些插曲都被白檀接下来的爆发所打断。 这样的眼神......他见到过,夹杂着愤怒和绝望,白檀只在他面前表露过一次,那一次,人苦笑着叹息,用那样悲伤的语气,说...... 闻人诀,你并不爱我,你其实并不爱我啊。 那之后,这样的眼神,他再没有看到过...... 下垂着的右手中指动了动,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虚弱,又或许是因为外面冲进来的敌人,白檀反倒完全放开了。 那般愤怒又绝望同时蔑视着自己...... “活着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可因为各种各样的感情,人类有时候会放弃生命,这世界上,有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存在,比如失去,比如忏悔。” “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们了,”深呼吸着蹲下来,白檀一手拉过闻人诀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努力撑着墙壁站起来,“不要再用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睨视着我们的每一个选择,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不能代表这个世界。” “白檀......”闻人诀发出低哑笑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檀面前这样大笑,没有任何威胁或者冷意,他笑的畅快,但因为嗓子难受,还没笑完就开始闷咳。 白檀扶着他下楼梯,又往后门走,对闻人诀这段日子的消瘦庆幸起来,若非如此,今晚别想搀着人行动。 闻人诀的笑声惹的他浑身不自在,嘟囔了句,“笑什么。” “原来你还是怕我。” 闻人诀脚下缓慢,审视目光落到白檀的侧脸和耳朵上。 “什么?”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檀依旧不堪示弱,“我都敢臭骂你了,我哪里怕你?” 闻人诀摇头。 都说日久生情,现在看来,能不能生情他不确定,但是亲密的接触真的能够让两个原本单独的个体变得互相了解。 什么时候,身边这个懦弱无知纯粹的人,竟然将他的恶劣全部看在眼里。 既然明白他的恶劣,必然也就能够了解他的一些手段,再联想一下白檀往日的胆量,怕自己是一定的。 初见之时,人目中对他的恐惧那么明显,可后来...... 掩饰的太好了。 用天真和粗神经,越是怕,就越是跟他亲昵,就越是在他身边胡搅蛮缠...... 而他之所以能够容忍白檀并放在身边,就是因为那份胡闹永远踩着他的底线,现在看来,白檀远比他想的更能适应环境。 先有意拖延跟自己模糊态度,为的应该是试探自己对“钥匙”的重视程度,之后一点点贴近自己......逐渐成为不同和特殊,在恰当的时候,在逃不过的时候,再答应条件。 在那之前,他恐惧自己却不表露,反其道而行,若非如此,就算有钥匙这层作用在这里,初带在身边时,若是感觉出人对自己有一丝丝的畏惧,以他的脾气,说不准哪天就弄死了。 因为无趣,也因为好玩。 “你跟朱阁这些人关系好,是有意的?” 后方的打斗声渐渐平息,闻人诀望了眼毫无亮光的前方,慢慢停下脚步。 “什么有意?”白檀皱眉,“我只是觉的应该和他们处好关系,但我并没有因为要跟他们处好关系而有意做什么。” “是了。” 吐出含义不明的两个字,闻人诀嘴角慢慢上挑。 若都是有意有心,那就显得刻意,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能够掩饰一时,却呆不长久。 白檀的厉害在于他本能知道如何行事,却不存在算计和心思。 他在自己身边的胡搅蛮缠和任性妄为,都是真实本性。 却因为看穿本质,而避开了那些危险。 他的适应能力强大,却不是对身周的环境,而是身周的这些人。 就像是体内有个感应器,他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靠近什么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和舒适生活。 他不是有心,更没有算计,但却全都在恰当环境下,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闻人?!” 打斗声断断续续,白檀拉扯两下发现人不走,刚准备开口说什么,黑暗中突然蹿出来几个人。 “跟我们走!”吴明哲一把扯过白檀抱起来,扭头吩咐身后人,“韩曙,你背着闻人。” “朱阁呢?”白檀看了两圈,发现这群人里并没有朱阁。 “他还在空地拖延,我们先走。”吴明哲顾不得多说,带上白檀和闻人诀后,快速飞奔起来。 “不行,”白檀拉了下人衣领,“我们不能扔下他们。” “伟大在呢,别担心,”论起感情,吴明哲跟朱阁才是最深厚的,“郑安堂那帮孙子早跑了,搞得那些围杀的人以为他们带着食物,吸引了不少火力,我们先走,伟大一会就带着朱阁过来。” 才占领不久的厂房就这样放弃了,闻人诀一行人狼狈逃离。 然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到达新的聚集点后,因为这突然的折腾,闻人诀体内的神眼能量再一次爆发,因虚弱而造成的识体短暂消散导致维端被神眼能量所伤,在发出急促的“自我封闭”警告后,闻人诀胸口挂着的吊坠瞬间黯淡。 一直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的天眼,也从空中直直掉落到地。 384.384:贴身照顾 “你忍着点......” “我说你怎么傻憨憨的, 伟大不都让你赶紧走了吗?” “自找的你这是......那帮孙子真他妈没良心......谁知道呢......” “白檀, 闻人醒了吗?” 再次恢复点意识, 闻人诀没有睁眼,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混沌间听到的那些对话声越来越清晰。 吴明哲咋咋呼呼的喊声后马上就有脚步声朝他靠近。 虽然闭眼, 但闻人诀还是能够感觉出来有人在自己身前蹲下。 白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头, 低哑道:“还没有。” “哎哟喂, 痛!”一旁角落趴着的朱阁大叫一声, “我说清河, 你能不能轻点?” “好了, 包扎个伤口咋呼什么, ”江伟大烦躁低吼, “天还没亮呢, 再招惹几个人过来,咱哥几个真的抹脖子吧。” “这闻人到底生的什么病啊......” 交谈声渐渐低下去, 闻人诀感应着体内的神眼能量,他的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概是有人在走动。 “还有一点吃的大家分了吧, 打了这么久又跑了半夜, 再不积蓄点体力就都可以趴下了。” 跟之前一样, 神眼能量爆发后又一次平静。 闻人诀想起什么心头一沉,喊了声:“维端?” 没有回应。 看来是真的, 短暂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句封闭警告, 真是来自维端...... 那么......动了下唇, 他在心识中漠然再喊一声:“天眼?” 依旧没有回应。 因为他的识体短暂失去,体内的神眼能量没有疏导伤害到维端导致又一次的自我封闭,这可以说是维端的一个自我防护程序,闻人诀怪不了它,但在这样的境况下...... 当真可说是雪上加霜,糟糕透顶。 若这次融合时能有一个安全的环境,他应该会更顺利。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回不到飞艇旅行前,更做不到强势结束这次的融合。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应对。 前几天他虽虚弱,但因为有维端和天眼在,暗下有所依仗,如白檀喊出声的那样,他还真是抱着看戏心理。 可现在,维端封闭天眼跟着失去作用,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比之前融合所遇到的情况糟糕百倍,那就是他的身体虚弱到根本无法独自生存。 “咳......” 能量爆发后总有一个平静期,无声睁开眼打量着房顶,他等朱阁几人的低声交流告一段落,咳嗽出声。 “闻人?”白檀是第一个扑过来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反应快,而是因为他离的最近。 “你醒了?没事吧?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配合那张脏兮兮的脸,闻人诀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抬手摸上他的脸,微微晃了晃脑袋。 白檀吸着鼻子,红着眼睛后退了些。 朱阁等人围拢上来,挨个打量过他后由吴明哲第一个出声:“我们差点没给你找棺材。” “多谢。” 温和道谢,闻人诀像是听不出他话中讽刺。 觉的没趣,摸了下自己鼻子,吴明哲席地坐到一边。 “你到底怎么了?先是异能失去,再是昏沉虚弱,知道原因吗?” 朱阁清楚闻人是怎样的人,他不相信对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一点原因都不了解。 “旧病。”因为气弱,闻人诀说话很轻,字句也短。 但对多日没能和他交流的几人来说还是觉的欣慰。 “在这么个破岛上也不能给你治疗,”下巴抬了下,朱阁示意蹲着的韩曙去拿吃的过来,“你很久没吃东西了,稍微吃点补充体力吧。” “其他人呢?”闻人诀勉强转了转头。 其实他清楚不过,但还是故意问出口。 朱阁黑了脸,但对着他的语气依旧柔和,“死了。” “别瞎说,”看他面色瞬间灰白,柳清河摇头劝慰道:“你放心,他们分开走了。” “为什么?” 闻人诀紧盯着几人眼睛,突然提高音量。 “天黑,走散了。”接过韩曙递来的吃的,吴明哲没直接给闻人诀,反手扔给了一旁蹲着的白檀。 白檀看了眼手中的黑块,招呼一旁躺着休息的伙伴,“冯轲,帮忙点个火。” 这黑乎乎的东西是肉块压制而成,星际中长途旅行中的备用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吃这个,会扔到地球来也是因为过期了。 但因为密封的好,时间长久顶多影响口感,人吃了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白檀一早帮忙整理捡来的东西时就单独跟朱阁说过,哪些食物要留着随身携带。 闻人诀现在的身体肯定是咬不动,白檀找了个铁罐子又弄了点水,让冯轲点起火,帮忙熬煮肉汤。 这边闻人诀半笑不笑的看着几双躲避他的眼睛,直白道:“是不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吧?” “你别瞎想,”柳清河安慰,“是那些人看到打进来的人多危险,都顾着自己逃命,跟你没有关系。” “那么你们呢?” 其实在这个环境下问出这些话是极不明智的,按照闻人诀以前的脾气,这个时候不仅要示弱,还要装糊涂,并在关键时刻顶他们几句,好让他们不抛下自己。 没了天眼,没了维端,他的身体又虚弱到动弹不得,若是朱阁等人跟那帮离开的人一样再放弃他...... 闻人诀没有自信能够撑到融合结束维端醒来。 他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太有情绪,可今晚...... 有意继续破罐子破摔,之前的漫不经心是因为维端在身,现在呢?他似只纯粹的想继续看到底。 就算被抛弃面临死亡,他也固执可笑的想要看一个答案。 若维端还醒着,一定会劝他别失去理智先保住命要紧。 “我们什么?”朱阁皱起眉头,“你还没死,我们自然不会丢下你。” 他说完,身周围着的几人虽然没开口,但眉眼间的庄重代表着认同。 闻人诀弯起唇角,轻叹口气。 ...... 经历一场突然的袭击,战斗中死去的加上散伙离开的,等到天亮,朱阁和吴明哲一数人数,顿时沉默。 五六十号人如今只剩下了十几个,零零散散站在这间破败屋子里,每一个都灰头土脸,神情沮丧。 白檀把昨天的那块肉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水煮成糊糊,一点点吹凉喂给闻人诀,另一半留着到今天早上,他手忙脚乱的点火搅拌,闻人诀背靠着墙壁,目光幽远。 “白檀......” “嗯?” 其他人都出去找吃的了,昨晚上的逃散完全没有反向,一路留下记号,能够找到并且愿意过来的都已经集合起来,朱阁一早就带领着他们出去找东西,独独留下白檀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闻人诀。 “你是第一次煮东西?” 虽然不知道食材是什么,但昨晚吃的食物味道很怪。 “是啊,咳咳!”因为是用柴火在烧,白檀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断,“不算第一次,你昏迷的时候,咳咳,吃的也都是我煮的啊。” 盯着人背影,闻人诀蹙眉。 前几天他仅能维持那一丝神智,本能下咽的食物压根就没顾上口感。 可昨晚上因为才爆发过新一轮的神眼能量,缓过点神来的他再吃白檀那一勺勺喂的,格外刻骨铭心。 “不害怕吗?” 看人神态自然,面容平静,闻人诀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致。 搅拌的差不多了,白檀加了点盐进去,二十二区获取别的或许困难,但盐却满地都是。 人家下冰雨,下暴雨,二十二区倒好,他们来了不久就下了三场盐雨,跟雪似的,白檀第一次看见都懵了。 将铁罐子从火上挪下来,他利用两块石头夹着挪到闻人诀跟前。 “你不能讲话的时候我守着你都不害怕,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展露出笑容,白檀从怀中拿出勺子,“我就更踏实了。” 看人自然而然的吹凉食物喂过来,闻人诀配合的探头出去吃了口。 “之前出现的眼珠子,不会再出现了。” “啊?”喂着肉糊,白檀顿了下手,“那真是太糟糕了。” “不慌吗?” 若是一直以来的淡定都是因为猜测自己还有后手,那么白檀注定要失望了。 “慌什么?”大概因为身前之人现在软绵绵的看着很好欺负,白檀瞪了他一眼,“要有那东西在,你能沦落到现在这样?” 又喂过去勺吃的,白檀不妨碍自己的嘲讽,“要是有那东西在,你还一步步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脑子有病吗。” “......” 咽下口中食物,闻人诀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人好一会,吐出句意味深长的感慨。 “你胆子确实肥了。” 385.385:我们不饿 “怎样?”白檀举起勺子敲了敲碗沿, 嚣张道:“我问你, 怎......么......样?” 连续上翻的白眼配合他不屑的语调, “你还能站起来打我么?” 闻人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突然伸出手去。 只见前一秒还昂着脑袋得意洋洋的人瞬间往后坐倒,一手拿着碗, 另一手握着勺子挡在身前, “你想干嘛?” 觉的好笑, 闻人诀上挑眼尾问了句:“不是不怕了么?” “那也没规定我不能躲吧?” 习惯作祟, 明明知道闻人诀现在根本伤害不了自己, 白檀在看到他伸出手的瞬间还是紧张, 这样丢份的事情发生在他嚣张嘚瑟的时候, 真是......尴尬。 “我不怕你, 但也没规定我不能躲吧?” 闻人诀凝视着他的表情变化, 另一只手落到地面下撑,身子借着那股力道往前, 一把抓住了白檀手腕往回扯。 白檀猝不及防,本能就要反抗, 头顶低沉声音马上喝止他的动作。 “别动。” 闻人诀捏着人手腕却没用力气, 半垂着脑袋看人手背上的红泡。 “怎么弄的?” 白檀早在他问话的时候就停下了所有动作, 跟着投注目光到自己手背上, 故作轻松道:“什么虫子咬的吧......” 闻人诀不语。 白檀娇生惯养,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疤痕, 那双手更为白嫩漂亮, 闻人诀记得他弹奏钢琴时的样子, 飞舞如蝶的纤长手指,不过短短时日就被烫出了这么多的疤痕和水泡。 仔细看人打扮,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肩膀还被包扎着。 又哪里还有昔日的光鲜亮丽。 白檀因为他长久的注视而羞涩难堪,稍稍往后抽了下手,发现闻人诀依旧紧紧握着。 “你在星际时,做过饭吗?” “怎么可能嘛......”回答后才觉出闻人诀的深层意思,白檀不再掩饰,动了动手指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搅拌的时候没小心,而且一开始我居然直接用手去拿铁罐子,笨死了。” “这也算多掌握一项技能吧,以后回星际露出一手,一定吓他们一跳。” “那什么......”发觉闻人诀气场低落,白檀抿了下唇,开朗道:“虽然有点疼,但好的挺快的。” “你不用担心......” “闻人诀?”看人依旧握着自己手,白檀不好意思,喊了声后强势抽回来。 闻人诀依旧垂着头,白檀伸手在他眼下晃了晃,有些担心的再叫了声:“闻人诀?” “嗯。”闻人诀应了声,翻身躺下。 白檀看他没事又继续睡觉,起身去收拾房间里的杂物。 ......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后半夜,闻人诀醒来后闻到房间里有食物的香气,迷糊着眼睛看了圈,发现身周一个人都没有。 他并没有因此惊慌,微抬起头,仔细听起动静。 离着一定距离,几个人的争吵逐渐激烈。 嗓音慢慢的开始不受控制。 “什么叫他是病号可以减少食物?” “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他生病,所以我们的吃的都得先供着他来,别再让我听到这些影响团结的屁话。” 是朱阁......黑暗中闻人诀微微眯眼。 这个压低的狂躁怒吼声,应该是朱阁发出的。 紧接着跟上的是吴明哲。 “没有食物我们可以想办法,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们跟着干嘛来?干脆跟那帮孙子一起走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突然轻了,闻人诀的五感现在近乎无用,朦胧混沌的脑子更分析不出后半句话是什么。 但从这仅有的几句对话来判断,还是因为食物,或者说是他。 厂房的打斗后,一半人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受他拖累而离开,而这剩下的十多人都是学会中的精英成员。 成立学会以来,闻人诀带领甚至救助过他们数次,因此他们愿意暂时背上这个包袱,但随着被人从原有的街道赶出来,流落到这条陌生街道上,食物的短缺加之未卜的前途...... 人的承受总有一个极限。 有的人将这怪罪到里头躺着的他身上。 “要不是他突然病倒,我们说不准早就到了里面的街道,找到回家的办法,何苦死在这里?” “现在也不是说抛下他或者不给他食物,只是从他的份额中扣下一半,他跟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每天都要出去战斗寻找食物,他只是躺着,总比我们消化的慢吧。” 闻人诀有意听,那些对话便一句句钻进耳朵。 大概以为他的沉睡会和以往一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所以就连白檀说话都没有顾忌音量。 “你们太可笑了,没有闻人就能到里面的街道吗?” “你们要是真这么强大,怎么会被人从厂房赶出来?” 冷哼声后是白檀刻意拖长的嘲讽,“我们连二十二区稍微中心一些的街道都没去成就被人杀出来了,去里面的街道找联系外界的办法,请问是谁给的你勇气?” “白檀,你别说的这么事不关己,我们被赶出来,你也是我们,真要说起来,闻人只是因为生病而没有办法出力,你呢?” “你一个没有异能靠着我们庇佑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够了!” 眼看难听的话还要从自己人嘴里出来,朱阁一脚跺到地面,他们所在的位置晃了晃,地砖裂开。 那几人瞬间停了话头。 白檀也不甘心的撇开脑袋。 朱阁冷眼打量所有人,坚定道:“我朱阁没有抛弃自己兄弟的习惯,就算没有吃的,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干脆把这个问题说清楚,闻人救过我们数次,你们不否认吧?” “忘恩负义先不提,他是我们的副会长,是我们的同伴哥们,他现在生病,别说从他头上克扣吃的,我还有意将剩下的所有食物都留给他。” “就算真跟我们下午碰到的人说的一样,接下来的七八天都不会再有垃圾球扔下来,我们或许能够扛得住,但闻人不行。” “我就最后说一句,愿意跟我一条道走到黑大家一块死的留下来,不愿意的,想自己出去找找生机的,我也不强求你留下,有一句话我现在要放下!” “只要还有我一口气在,我看谁敢动他?!” “还有我!”白檀倒是不客气,马上跟上一句。 柳清河温润声音跟着响起,“把我接下来的食物给闻人,我没有意见。” “我也是。” “嗯,听会长的。” “当然。” 一连几句铿锵回答,闻人诀仰头看着黑幕中的房顶,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下午他醒来果真又少了两个人,他没有开口问,其他人也没有开口说。 那之后的两天,朱阁等人白天照常出去,但晚上回来聚在一起后,话少到可怜。 闻人诀刚经历过一次爆发,这几天体力慢慢恢复一些,不需要白檀搀扶也能自己起来走两步。 朱阁等人坐在火堆旁取暖喝热水,他靠近过去,盯着众人一个个打量,“你们怎么不做吃的?” “吃过了。”回答的是柳清河,他捧着手中烧开的水一小口一小口抿,“我们在外面吃的,你活动两步赶紧休息吧。” “是吗。”闻人诀不置可否,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袖,盘腿跟他们坐在一起。 白檀从角落抱着煮好的吃食过来,递给闻人诀后还贴心问了句,“要我喂吗?” 闻人诀摇头,有意放缓手上动作,一勺勺慢慢将食物吞下。 火堆旁坐着的九人面色古怪,朱阁侧过头去吞咽口水,柳清河水喝的更猛了,江伟大吸了下鼻子,站起身道:“我出去巡逻。” 留下韩曙盯着闻人诀手中的碗看了半天,待闻人诀抬头又马上挪开自己视线。 冯轲吐出口长气,拍了拍自己额头。 闻人诀不动声色将众人反应全都看在眼中。 白檀刚才搅拌食物的时候偷舔了好几次勺子,可现在看上去却很淡定。 这种感觉......很稀奇。 手中破碗留有余温,闻人诀歪起脑袋,贴上脸颊。 386.386:是她的错 那日的逃亡没有方向, 等到在陌生的街道慢慢熟悉, 通过一张抢来的半残破地图, 朱阁等人才清楚误打误撞的他们反倒往二十二区深入了些。 可是比起他们之前呆的外层街道, 这条街道上扔下的垃圾球虽然多,但抢夺也更为激烈。 且在半年前, 不知为何星际人类设定的大垃圾投放点少了很多, 整体而言整个二十二区的生存环境变得更为恶劣。 贸然再离开去往不熟悉的街道存在风险, 朱阁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继续留下看看情况, 顺带寻找机会再往里走。 闻人诀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 最起码看着不再摇摇欲坠, 可还是离不了白檀的贴身照顾, 前天他一个人走到窗前站着, 看着也没异常, 可转身的瞬间就倒了下去,吓了他身后的吴明哲一大跳。 白檀体内没有晶核不适合外出战斗, 且他跟闻人诀的关系最合适亲密接触。 帮闻人诀拧干洗脸的布块,白檀抬头看了眼窗外, 太阳慢慢落下, 一室一地的暖色。 “我扶你去楼顶透透气吧?” 从那天摔倒后闻人诀就不太自己行动了, 经常一坐一整天。 白檀有些担心, “反正朱阁他们也快回来了,楼顶应该不会有危险。” 老实说, 排除这里混乱的秩序和争夺的氛围, 环境是极好的, 且气温很舒适。 闻人诀没有拒绝,他自己走,白檀一手虚虚扶着他,两人这并肩贴身走动,远远看着倒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意思。 “我想,这里还是有人试图过正常生活的吧?”站在楼顶铁丝网后,感受着温度适宜的清风,白檀微微眯起眼睛。 除却三百年前的那些城市轮廓,在细节处,还是有近十年来的痕迹。 比如新修的路灯,又或者刚建造不久的房子。 “追求品质生活是人类的本性。”眺望远方,白檀感唏嘘,他们所在的六层高楼看不到太远,但也足够把小范围内的“世界”收入眼底。 太阳慢慢回归海平面,暖色余晖平等的洒向每一栋建筑,那些倒塌散落的建筑牌包括路灯,在阳光的斜照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许是因为安静,又或者从空气中嗅到一点咸湿的泥土香味,白檀心境难得的开阔,“到这里后我一直想着自己灾星罩头,可现在看看,我还能活蹦乱跳的看风景,已是厚待了吧?” 他零零散散的有一句没一句说些杂乱的话,闻人诀一手撑着身前铁丝网,目光没有焦距。 “我跟你说过很多自己的事情,那么你呢?”白檀扭过头,突然非常好奇闻人诀的过往,“你小时候的生活,可有让你难忘的?” 他大致能够猜测出闻人诀的童年,为了避免触及人的伤心事,白檀问的是难忘的事情,他希望闻人诀能够说一两件美好的,开心的。 在这样的柔风夕阳下,就算面前遥望的是一个残破世界......白檀也会觉得充满希望。 就像一盆花泥,很快就要有种子从泥土下破土而出,没有什么地方该永远死气沉沉。 这是少有的,他能够和闻人诀平等对话的机会。 以往对方不是高高在上就是忙碌到没有踪迹。 “我的母亲,”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远处的破败建筑,闻人诀真就轻声开了口。 “嗯?”白檀语调温柔,隐隐带着鼓励。 闻人诀勾起嘴角,没什么感情道:“她在半夜被聚集村里的人从房间里拉出去作为诱饵去吸引异形……” 白檀的轻柔笑容瞬间僵透。 闻人诀语气却依旧平常,“我被惊醒后看到她盯着我,那目光之中,满是怨恨。” “她不恨那些将她从床上拖起拉去送死的村民,但她恨着我。” 白檀说不出话了,盯着闻人诀侧脸,他心中满是后悔。 闻人诀依旧没什么情绪,平静道:“她将一生过错的因果,全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人诀突然扭头。 白檀还来不及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复杂表情,那般震惊不可置信心疼又愤怒。 “为什么?” 喃喃着,他顺着话头问下去。 “因为我弱,”仰头看天空中飞过的异形,闻人诀散漫道:“对于那些让她不幸,加害她的人来说,我更脆弱,也因为我的这条命是她给的,所以她没有愧疚感。” “……” 白檀没想到会开启这样沉重的话题,因此只能沉默。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多余。 “血脉亲情,很多时候只是亏欠跟偿还,你说,何苦如此撕心裂肺呢?” 白檀恍然,此时此刻闻人诀的这一问,绝对不只是在问自己。 他还想问那些指责涅生之王冷血,那些说他变态血腥,包括时常阻止并跟他对顶的书易。 闻人诀是不理解的,但以前他从来不问,只要能够维持王权运行,甚至都不关心。 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一定是因为近段时间来他的照顾和朱阁等人的不离不弃。 白檀忽然紧张,他太清楚自己此时这个回答的重要。 试探般,他慢慢道:“所以你认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存在的关系,不过是亏欠跟偿还,母亲养育了我们,所以我们亏欠他们,因他们而遇到的所有痛苦,只是在偿还?” 抿唇片刻,白檀直直对视闻人诀平静眼眸。 男人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毫无变化的眉眼无疑认同他现在所说的。 “不对的,”整理了下自己内心的语言,白檀上前抓握住闻人诀手掌,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父母跟子女之间,永远不存在亏欠。” “你的母亲,她那样对你是不对的,就算她有再大的痛苦和缘由,她也不该那样对你,你所承受的痛苦都是因为她的过错。” “她虽然生育了你,但生育你是她的选择,那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所以你并不亏欠她,因此,你因为她而受到的那些苦难,完全是因为她做错了。” 闻人诀的不怨不恨,原来......只是因为将这些匪夷所思的过往看作平常。 白檀终于能够理解一些他对待世间亲情的看法,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人在他眼中为何激不起任何波澜。甚至,他从来感受不到他们的哀伤。 子女的赡养和照顾,被他看错偿还,而父母的付出和关爱,在他眼中却成为投资。 “父母生下我们并养育我们是因为他们爱我们,而我们在未来照顾他们,同样是因为我们爱他们,并不是说我们欠了他们所以在偿还。” “闻人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母亲那样对你是不对的?” “如果没有,”包裹住闻人诀手掌,白檀稍稍加重了些力道,“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任何人都不能施加痛苦于你,而你承受的任何痛苦,都不是理所当然。” 白檀还想说,所以那些因为你的欲望或者漫不经心而死去的人,他们并不亏欠你或者任何人,他们会痛苦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先对不起任何人。 而那些弱者,更不该理所应当的成为强者随意践踏的对象。 然而过犹不及,点到为止,白檀担心自己说的太多会适得其反。 闻人诀脸上表情看不出变化,却也没有抽回被白檀紧紧包裹着的手。 楼下,朱阁等人的身影开始出现。 江伟大从空中最早发现他们,吆喝着招呼其他人也上楼顶。 朱阁手上拎着他们刚寻找回来的东西,看闻人诀和白檀面对面站在楼顶边沿,好奇道:“你们干嘛呢?” “朱阁。” 闻人诀沉声。 “啊?”朱阁手上还拎着那包东西,对闻人诀的突然深沉有些怔愣。 “对你而言,这世上可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人抽的什么风,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但朱阁还是开口道:“有啊,多了去了,比如无能为力阻止在乎的人消失。” “哦。” “……”眨巴了下眼睛又看了看身周同伴,朱阁不明白闻人诀的突然深沉和释怀又是什么鬼,挠了挠自己头皮,他凶道:“你身体好了吗你就来吹风,赶紧下去!” 387.387:群狗抢食 因为找不到食物, 朱阁等人开始夜里往里面的街道走, 白檀很担心他们, 每次他们一起身他就跟着坐起, 看他们出去后就傻傻站在窗户口,一站一晚上。 闻人诀因为体弱的缘故,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觉到天亮。 偶尔醒过来一次发现白檀满是愁容, 眼巴巴的盯着楼梯口。 人在不安, 若换做以前早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可从他体内神眼能量爆发半死不活后, 白檀反倒一夜之间长大, 白天忙着照顾自己不说, 夜里担心朱阁他们到整夜睡不着, 可就是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 待到了天亮自己醒过来, 他就又是一脸灿烂无谓的笑容。 舔着干涸嘴唇,闻人诀歪着脑袋看他。 白檀很少有低沉的时候, 本性就是个开朗乐观的人,可这些天来他叹了多少次气, 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闻人诀没有开口喊他, 黑夜中, 他静静看着白檀后脑勺。 虽然五感弱了不少, 但因为房间角落里亮着的三颗光核,借着微弱光亮, 他还是能够看清人的轮廓。 朱阁等人一般夜里出去, 要到天亮才会回来, 好几次他醒来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们一般会连夜处理好伤口不让他发现,但面容上的憔悴和疲惫是遮掩不住的。 闻人诀不清楚这帮原本娇生惯养的大家族子弟还能撑多久。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体内的神眼,是否还会有下一次的爆发。 因为将大部分食物都分给他,朱阁等人吃的很少,可每天夜里和白天还要出去扒拉寻找吃的,闻人诀下午起来活动时,几人中除了必须维持清醒戒备的江伟大,其他人就那么大咧咧的躺在地上,睡的呼声震天。 白檀正挨个检查给他们盖上布块,虽说气温还算舒适,但人在累极的情况下,就那么躺在地上还是容易着凉闹肚子。 本身二十二区的食物状况就够让人担忧的了。 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朱阁等人也跟其他二十二区的人有过短暂交道,曾听他们说,每年岛上都要吃死不少人,毕竟很多星际垃圾他们压根分辨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在找到一些判断不出用途的东西后都会拿回来,白檀这个星际人类在这种分类的时候总会发挥作用。 其实真要算起来,二十二区中的星际人类比例并不低。 且会跟大垃圾球一起投放的星际罪犯,大多凶残无比。 “我们听他们说了,说是中央街道有个星际人类的团伙,老是流窜杀人,压根不为了食物,就是为了追求那种快感。”江伟大刚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到地面后,白檀贴心的上前给他送水。 他喝了两大口后,拉着白檀到角落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白檀每每一个人呆着,虽然勉强算是安全,但多少有些寂寞,闻人诀是在他身边,但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在沉睡,跟死人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的,很多在星际就杀惯了人的变态都会被扔到地球来人道毁灭。”白檀现在已经不忌讳跟人说起星际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些人对他的星际人类身份都没什么大的仇怨。 虽然他一早就跟朱阁等人说过他是无意间掉落地球的,可就是没人相信。吴明哲说了,不相信他会犯什么罪,但之所以被扔来地球也许是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还有一些变态的科学家?” “不算变态吧,真要说起来,能够被扔到地球来的,一定都是某些方面的人才。” “就有这么多犯事无可救药的?” 因为每年都会增加的垃圾人,江伟大对那个遥远的星际人类社会充满了好奇。 “我在来地球前,也听联盟政府中有人提出来投放的犯人比例问题,可是能够接收,并且愿意改造这些高等级罪犯的星球越来越少。” 说起这些,江伟大挺有兴致,他张口想问什么,可伸出的手还没碰上白檀就突然停顿。 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来不及说一句话,直接变幻出翅膀就飞了出去。 白檀一脸的讶异,转过头来看闻人诀。 江伟大回来的很快,却没再凑到白檀跟前,刚在地面站稳就大叫起来,“快都起来,有垃圾球投下来了,在东南方向,跟我走!” 这些日子来投放的垃圾球越来越少,他们这条街道“常住”不少人,去的晚了,好东西可就没有了。 朱阁几人刚睡没一会,听到他的吆喝时脑袋都是涨的,可明白过来话中意思后,全部从地上蹦起。 “带路!” 没时间多问,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清醒,吴明哲等人马上就跟着江伟大跑了出去。 闻人诀等他们全部匆忙离开,喊了白檀一声。 “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你的身体可以吗?” “去看看。” 同样的内容,他用相差无几的语气再重复一次。 白檀还是站着没动...... 他瞥了眼,自己径直往外走。 白檀无奈,只好跟在他后头,“你慢点,我们不要靠的太近,很危险。” 空中的江伟大有意放慢速度,路面上,朱阁等人全力奔跑。 上天待他们不薄,在“弹尽粮绝”的时候,一颗大型垃圾球被扔到了他们附近。 异能者的敏感度超越常人太多,刚才垃圾球从高空砸落下来时跟白檀说话的江伟大马上就注意到了,出去飞了一圈,还真让他发现了位置,这才马上回来喊朱阁他们。 闻人诀和白檀落后他们许多,但因为距离不远,看空中江伟大下落的大致位置后,他跟白檀慢慢摸了过去。 白檀不肯让他靠近,两人七拐八拐的去了一栋三层小楼。 互相搀扶着爬上三楼,找到一间临街的空房间钻进去,在发现墙壁处破了个大洞后,二人干脆趴过去探头往下看。 垃圾球一般砸落到地面后会散落成五六米高的“小山”,朱阁几人正在那垃圾山上翻找着,什么形象仪态这个时候都顾不上,他们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好更快的翻找那些可以吃和用的东西。 白檀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之前有两次跟着一起出去辨别东西,但再一次看到这幕,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样,跟狗刨食有什么区别呢......” 闻人诀扫他一眼。 白檀咬着唇,低声道:“曾经关于这颗星球的一切,都只是我们口中闲来调侃的谈资,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里来,只有亲眼看到这里的人,我才明白,这些到底有多沉重。” 垃圾山上有数十个人类在那上面翻找滚爬,时而偷偷摸摸的往怀中塞东西,一脸窃喜。 朱阁等人很有默契的占据一个小角落,在他们捡拾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类出现,慢慢的,开始有争端发生。 有的是两个人同时盯上了一样东西互不相让,也有的只是纯粹眼热别人的东西要来争抢。 因为朱阁等人靠的拢,大部分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伙的,暂时还没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吴明哲几人散落在外围,偶尔看到有兴趣的东西刚要去捡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不过他们顶多摇摇头,不会主动跟人发生冲突。 “群狗抢食,”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让闻人诀不得不发出感慨,眼角余光看到白檀脸上的凝重和不忍,他突然问了句,“若有一天你回到星际,可会为了这颗星球上的人做些什么?” 白檀怔住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毕竟他到地球也有两年了,“就算回去了,面对这种问题,我或许根本做不了什么。” 白檀轻叹,“我可以在星际中办成很多事情,但就是不能涉及这样根本的问题。” “若是我的哥哥或者父亲......”白檀不说了,他是尊贵,但对于这些关于政体的事情,他在家族中压根没有发言权。 “咳咳......” 闻人诀平静脸色突然变化,却不是因为白檀的回答。 他咳的很用力,一手抓着自己喉结,全身痉挛的倒在地上。 白檀吓了一大跳,慌张去推他,“怎么了?说话啊,喂!” “扶我......离开......”硬是挤出四个字,闻人诀一手抓着自己头发,双眼泛红。 白檀看过他几次这样,但都没有这次来的突然和剧烈,因此完全乱了手脚。一撑地面就准备站起,“我去叫朱阁他们。” “......”闻人诀说不出话,但还是抬手拉扯住了他。 白檀感受到他的制止,急道:“我一个人没法把你弄回去啊。” “随便什么地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闻人诀突然从一旁的地面捡过铁丝直直插进自己手臂,用那一瞬间的剧痛换来清醒,“走!” 388.388:独处一室 白檀看他坚持, 没有办法, 只能将他大半个身子靠到自己身上, 扶着往楼下走。 闻人诀尽量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但因为体内神眼的异动,眼皮子越来越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挪下楼, 白檀抬头看了圈左右, 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闻人诀眉头紧皱, 他能够感觉出来这波能量的不同, 此刻最为明智的做法是等朱阁他们回来, 但是情况不允许, 随着聚拢在垃圾球边上的人越来越多, 万一他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外人的注意, 到时候朱阁等人不一定能够护住他, 说不准还会连累所有人被人盯上。 在二十二区,被人盯上往往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死。 像上次那样侥幸从厂房逃出,不会每次都发生。 且在真正遇到关乎自身状况的时候, 闻人诀还是倾向于独自呆着。 若非离了白檀他走不了太远, 这个时候他会选择独自一人离去。 白檀不知道他心中想法, 只听到他越来越粗的喘气声, “闻人诀,你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要不先找栋房子进去, 你先躺下来休息好吗?” 白檀心中琢磨着, 他们不能离开朱阁等人太远, 先让闻人诀躺下,他马上回去找人过来。 “再......”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闻人诀说话间带出些血沫,“远点。” 白檀看他这样不敢再劝,拽着人继续往前走。 直到拐了好几个巷子,再也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闻人诀下巴抬了抬,示意他进路边的房子。 白檀搀扶着一个大男人行动这么久,早就没什么力气,在拉着闻人诀进入空房子后,他又谨慎的用破旧家具堵住了门窗。 闻人诀蹲在地上仰头看了圈,待白檀过来后,他又伸手指了下后头,“上去。” 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白檀气喘道:“你到底怎么了?” 闻人诀没有回答。 两人半拥抱在一起,又上了通往后方的楼梯,到二楼一间黑漆漆的房门口,闻人诀自己跌撞着走了进去。 白檀愁眉苦脸的跟着,刚进入就吸了一鼻子的灰尘。 “我们换间屋子吧?”他皱眉厌弃。 这栋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踏入,尤其是这间屋子,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开在很高的位置,透出一点点光亮。 且待会门一关上,会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闻人诀在房内垂头站了会,出声道:“关门。” 白檀无奈,长久以来的服从不知何时成为习惯,他顺从的转身合上门。 借着那点从高处打下来的光线,白檀摸索着走到闻人诀跟前,急躁道:“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虽说想到闻人诀是在防备朱阁等人,白檀心理不舒服,但他不好多加指责,毕竟闻人诀的身份太过特殊,他是涅生王域的王,一开始白檀对这样的身份或许还没什么真实感,可随着在地球的时日增加,他越来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是恋人啊!”太过悲伤的语气,他到现在也没理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关系。 反正他是答应了,这段日子以来,也算尽职尽责的在照顾人,没有一句怨言。 “就算是这样,你对我也不能说吗?” 若换做闻人诀身体健康时,他同样会问出这些话,却不敢如此咄咄逼人。 闻人诀这个时候哪里有精神去应付他,神眼能量来的磅礴,他就像海面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颠覆。 插在手臂上的铁丝被他伸手拔下,在白檀惊悚目光里,他又一次将铁丝插进肉中。 “你疯了吗?” 白檀惊叫,慌忙冲上前抱住他又一次抬高的手臂。 闻人诀在将铁丝插进肉中后,眉眼之间露出短暂的轻松。 然而,那种混沌和吸引,迫使他又一次想要自残。 白檀怎么会允许?刚才一路来,他就发现闻人诀的手臂在滴血,这人是疯了吗?本身就虚弱,这个时候还这样玩自己的身体,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拿过来!”闻人诀冷眼。 “我不。”白檀后退两步,看人“唰”的一声站起,他转身就要跑,到了门后准备开门,却发现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疑惑转头,白檀发现闻人诀并没有上前来追他,反而是转身一头撞向了墙壁。 在他发呆的这一会,甚至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盆罐往自己脑袋上砸。 白檀真正害怕了,他不明白人为何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残暴癫狂。 “闻人诀......” 嗓音颤抖,白檀呼唤间,隐隐夹杂哭腔。 闻人诀停下手上动作抬头,黑沉目光在阴暗中直勾勾的盯着他脸庞。 “你怎么了?”白檀强迫自己踉跄上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白檀......”闻人诀忽然幽叹。 白檀发现他还存在神智,试探的伸出手去。 “我不能睡过去。”闻人诀扬声。 “什么意思?”机敏的先将手中铁丝扔走,白檀走到闻人诀跟前。 他心中害怕,然而面上却展露出温柔笑容。 “我生病了,在病痛爆发的时间里,绝对不能睡过去。” “睡过去会怎么样?” “消散。” “消散?” “死。” 怔愣不过片刻,白檀马上回神,“所以你用剧痛让自己清醒?” 闻人诀蹲下身去,喘息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杀戮。” “......”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白檀的内心,他很害怕,特别害怕。 因为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只有他和闻人诀。 人现在说可以通过杀戮不“沉睡”,现场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除此之外呢?”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闻人诀相处的过程中,白檀很多次产生错觉,那就是他身前的根本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只凶残无比的野兽。 他贴近它,跟它亲密接触,甚至在它蜷缩着的身体下睡觉,被它保护,却也时时刻刻必须防备着它。 因为一个不小心,这只猛兽就会扑咬伤人。 他不能表现出害怕,因为恐惧的情绪会让猛兽察觉出自己跟它不同,从而伤害他。 除此之外呢? 闻人诀也在想,有什么能够让他抵御住神眼能量的“呼唤”不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始中心? 维端总嘲讽人类的本性大过任何王规道德甚至情感,说人类的自制一旦被本性征服,就跟野兽没什么不同。 这种本性的自我解放,除了杀戮,还包括......□□。 尤其对男人来说...... 这种念头不起还好,一旦起来,闻人诀蹙眉,来自身体的特殊悸动,让他困惑之外,增添狂躁。 “离开这里。” 白檀就蹲在他身前,呼吸之间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闻人诀开口,阴鸷命令。 “你想到办法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维持清醒不睡去的?” 人刚低头沉思了会,抬头就让他离开,白檀从闻人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推测出他应该已经想到了办法。 那他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离开。”闻人诀死死盯着人又重复一次。 白檀皱起脸,倔强劲头完全上来,“你很难受是不是?我走了,你马上睡着了怎么办?我跟你说说话,你多少还能维持一会清醒吧?” “白檀,”闻人诀忍耐,“男人生存于世,或为权力,或为情、欲。” “啊?这个时候你提这个干......” 说不下去了,白檀要是再没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那他就是二傻子。 看他一脸紧张双目之中浮上戒备,闻人诀厌烦的挥手,“走!” 白檀还真就马上站起来,只是再想迈动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还真能,就此一走了之吗? 万一......万一,闻人诀在这之后睡着了呢? 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开玩笑,闻人诀刚才说了一旦进入沉睡,就会死亡......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保护着自己......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犹豫着,白檀握紧自己双拳。 闻人诀没有回答,神眼能量爆发后带给他的暗示,已经让他的思维能力变得缓慢,他正越来越想要跟随本能去进入真正生命的源头。 神眼是宇宙万般能量的源头和终结,闻人诀跟它融合,本身就在融合世间万物,在一定程度上会被影响也正常。 维端还在时就告诉过他,融合的最后结果有两个。 一个,是他守住了自己,将识体加入本不该有任何自主意识的神眼,而另一个,是他回归神眼中心,重新进入宇宙万般能量,消散打散,也就代表着被称呼为闻人诀的个体,将不复存在。 “宇宙的能量体永远在分组重合,而本质的源头皆来自于神眼,在融合的过程中,一定要守住自己,一旦产生回归的念头,消散后的你,就再也不是你,你还存在,却也不在,跟死没什么两样。” 这些话,每融合一次,维端就要重复警告一次。 晃了晃脑袋,闻人诀看身前之人已经有些模糊,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吐出。 “闻人诀?”白檀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 见机抓住人手腕,闻人诀直接将人掀翻到地。 389.389:清新脱俗 白檀惊呼一声, 后脑勺磕到地面, 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在睁开眼睛后, 他却没有挣扎。 闻人诀满是复杂的眼眸,就那样注视着他。 一手撑在他耳旁, 另一只手则按在自己的胸口。 “闻人诀......” 白檀从下往上打量人, 发现人紧蹙的眉头根本没有舒展过。 “你很难受吗?” 闻人诀一直在深吸气慢吐出, 胸口的窒闷感让他很想睡过去就此解脱。 然而他明白, 这个时候的情绪多半是受了神眼能量的影响。 不能顺着这种思维继续下去...... “白檀......” 男人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 一旦兴头上来了, 天打雷劈都阻止不了。 况且, 他现在还有意引导自己的思绪往那方面深入, 望以此抗衡同样来自灵魂深处的沉睡呼唤。 “嗯?”许是因为身周的昏暗, 白檀没有慌张,没有窘迫,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救赎的心情。 “我是人。” “当然......”轻柔语调, 透出他的耐心。 闻人诀眯起眼睛, “会有男人的欲望。” “嗯。” 就像在跟幼童说话, 白檀借着那一点从头顶打下来的光亮, 看着闻人诀迷茫又纯粹的瞳眸。 他从未见过闻人诀此时此刻的神态...... 二十二区短短几日的相处,似胜过了他们之前在东南, 在复兴城的夜夜相伴。 近乎于奉献的心态让白檀的心境从未有的平缓, 他温柔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黑暗能够让两个近距离沟通的人更坦诚。 “我让你成为我的枕边人, 是因为我不想抑制来自肉体的需求。” “我知道。”所以他曾经哀伤又很快掩饰过去。 他难过,一半是因为闻人诀非人的理智思考,另一半,他想了很久也没明白。 白檀曾以为,那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的尊重,又或许是对自己难堪处境的愤怒和无力,可现在看来...... 那当中,或许还夹杂着丝同情和对闻人诀的心疼。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呢?”抬起手,他摸上闻人诀脸。 一点一点的轻轻抚摸着。 闻人诀僵了身子。 手心的触感让白檀敏锐的察觉到,他轻轻笑出声,“既然我答应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你完全可以享用了。” 闻人诀眼中流露不解,他从未看到过白檀现在的模样。 恍惚之间,他差点以为身下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一天天闹腾不休的少年,而是一个身带光芒,温和慈祥的老者。 白檀现在的神情,自然放松,像是在跟他谈论阳光和美酒,鲜花与午后。 “为什么不呢?闻人诀。” 轻风般柔顺的语气,配合上白檀此刻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睛,让狂躁中的闻人诀出神。 “你会恨我吗?”受到蛊惑般,闻人诀缓慢问出声。 白檀又笑,露出牙齿却不发出声音,然而他弯起来的嘴角,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的愉悦。 “没关系,没有关系。” 边沿的面具被白檀撕起,在闻人诀死死盯着他看的时候,白檀果断用力,将他亲手贴合上去的面具完全撕了下来。 那样一张坑洼的脸,在昏暗下,白檀却看的认真。 他懂闻人诀的那一问。 人都是这样,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暴露出另一个深藏的自己。 他以为闻人诀冷酷无情,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然而到这个时刻,闻人诀居然还会担心用强的,自己日后会怨恨他。 白檀觉的自己还很迷糊,然而他愿意,愿意去一点点解开人身上厚重的黑雾。 但在那之前,他要陪着闻人诀先挺过这一关。 小时候,闻人诀的母亲不是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然而每次说起那个男人,女人总会流露出憎恨。 他是个极度厌恶麻烦的人,曾经和维端说过,未来的枕边人只会有一个,他当然不愿意从自己身边人的脸上,看到昔日他母亲提起那个男人时的神色。 放任白檀揭开自己脸上面具,闻人诀努力从人脸上,又或者眼瞳中看到不适或者伪装,然而没有...... 在这昏暗的空间里,白檀远比他坦诚真实。 白檀想要“认识”自己,所以,他先放开了自身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只愿在这个时刻,真正和他相触。 说不出内心的感受,这种悸动,甚至压过了神眼能量的召唤。 闻人诀顺从本能,慢慢低下头去。 白檀双手摸着他脸颊,很是紧张的在他碰上自己的唇后松开,慢慢合拢抱住了他的脖子。 窗外日光在昏暗房间带起一束飞尘,白檀在人深深的一吻结束后,抓紧时间说话,“不行,你要先答应我条件,我可不是无私奉献的啊!” 之前的“圣母”光辉在开口谈条件的这刻崩塌,闻人诀勾起嘴角回了句,“日后再说。” ......白檀漆黑眼眸闪烁出星光。 黑暗屋子内,那束光亮随着窗外日头的移动而变幻。 从始至终,这间藏有两个人的小房间里除了白檀偶尔的咋呼,便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声响。 ...... 闻人诀闷头不语,他能够感应出体内的变化,这波神眼能量的爆发应该是此次融合的最后一次...... ......逐渐恢复的身体能量和完全清楚的识体,让他越发游刃有余的去观赏白檀此时的样子,人哀声骂他的那些话,他一挑眉就无视了。 他们二人在这里慢悠悠的消磨时间,那边朱阁等人回去后因为没看到他们而焦躁不已。 吴明哲担心道:“难道是被人抓走了?” “不应该,这里没什么打斗的痕迹。”韩曙找遍了房间,发现闻人之前躺的地方放着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很好的摆放着。 “就白檀和闻人,带走他们需要打斗吗?”江伟大质疑。 “那抓他们两个有什么用啊,而且,这里的食物都还在。” 还有两小包的吃的就摆放在闻人诀之前睡觉的地方。 “难道是去找我们了?”柳清河看了眼门外。 朱阁点头,“赶紧回去。” 一行人刚回来又匆匆掉头。 ...... 闻人诀独自一人坐到角落,白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睡的深沉。 “维端。” 启唇在空中唤了声,等了一会,他的神情恢复冷冽。 和他想的一样,维端依旧没有任何响应。 前一次的融合也是这样,清醒过后,自身拥有的能量退回到上次融合后,要过段日子,才能真正掌握他这次融合后该拥有的实力。 而且维端也会因为突然的封闭受到伤害,总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出现,包括天眼,也会跟着它一起消失段时日。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等了一会不见白檀苏醒,闻人诀起身在房内活动了圈。 地面很脏,他们刚才却顾不上。 心中思索着事情,闻人诀的脚步很是缓慢,绕了几圈突然注意到地面上的人。 白檀就那么躺在原地,看着很是可怜兮兮,闻人诀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衣服盖到人身上。 他将自己今天表现出来的所有失常言行,都归咎于神眼能量爆发所带来的副作用。 ...... 朱阁等人回到垃圾球附近,彼此讨论了下,判断白檀也许是带着人出来找他们,中途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离开,他们就沿着垃圾球附近寻找线索。 在找到血迹后,朱阁慌了,所有人脑中都冒出各种不好的想法。 可在慌张也要先找到人,他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他们沿着血迹一路找过来时,白檀已经清醒。 他本以为能面对身边人的不同,然而男人坐到他身旁,看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面具,还能粘回去吗?” 白檀愣了很久......他偷看闻人诀眉眼,冷淡寡情,和以前一样看不出深浅。 “你.......好了?”嗓音沙哑,白檀僵硬着手脚从人手上拿过撕扯下来的面具,贴身上前。 闻人诀低下头,让他更方面操作。 “嗯。” 不管怎么样,白檀还是松了口气。 帮着人把面具重新贴上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身上有些凉。 闻人诀刚才只是将衣服披盖到他身上,白檀坐起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帮着闻人诀把面具重新贴合上。 等到脑子能够反应一点东西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居然没穿衣服。 反观闻人诀...... 人的衣服和裤子早就穿戴整齐,只把他就这么丢在地上。 “你......” 白檀想要说什么,然而垂下视线......他委屈到说不出话。 “穿好衣服起来,”闻人诀却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隔着木门看向外面,“有人来了。” 融合结束后,他的身体能量恢复到上次融合后,虽不是全盛,但总比之前的虚弱强大。 朱阁等人离的远时他发现不了,但现在,人都已经进了这栋房子。 白檀低着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闻人诀背对着他站在门后,言语之间,又哪里还有之前的懵懂和恍惚。 恢复了...... 虽说这是白檀盼望发生的事情,可在刚刚发生过亲密关系后,闻人诀这样表现未免伤人。 可是这种难以言辞的事情,他又要怎么说? 耍赖闹腾? 不更让自己难堪吗? 门外朱阁等人已经能够感应到他们的大致方位。 但因为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柳清河开口喊了几声,“白檀?闻人?” “穿好了?”闻人诀头也没回,一手握上门把手。 白檀早就穿好了衣服,只不过他不愿意起来,双臂抱紧自己蹲在地上。 闻人诀没能等来他的回答,直接向外推开了门。 390.390:融合结束 朱阁一行人就站在门外走廊上, 手上都握有铁棍之类的武器。 看到出现的是闻人诀后愣了愣, 待从他身上感应出气息, 朱阁第一个扔了手上砍刀, 惊喜道:“你好了?” “嗯。” 面对他们的担心,闻人诀露出笑容, 只是若细看就能发现他审视朱阁等人的目光中夹杂着复杂。 “白檀呢?”越过闻人诀肩膀去看他身后, 房内过于昏暗, 朱阁一时没能发现蹲在地上的白檀。 “扭到脚了。”闻人诀表情自然, 转身走回去将人从地上抱起。 白檀在他怀中挣了下, 发现他加大力道后又安静下来。 一行人走下楼, 过程中朱阁还在责怪, “你们跑去看也就算了,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躲起来了, 我们刚才一路过来看到血迹,你们中谁受伤了?” 等到了楼下街道上, 几人一看闻人诀怀中的白檀都傻了,人衣服散乱, 面上红红的, 眼下还挂着泪水。 “怎么了这是?” 白檀哭的狠了, 就算朱阁见过他哭, 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那样的眼神和倔强劲, 看的朱阁几人心中一凉。 “你出什么事情了?” 闻人诀垂下目光, 白檀安静呆在他怀中,话语有些断续,“没事,我,就是扭到脚,疼。” “那也不会哭成这样吧?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朱阁说着上前,伸出手就想去拉他。 闻人诀抱着人却突然后退了两步。 柳清河看出不对,皱着眉头,迟疑唤了声:“白檀?” 白檀不知道闻人诀突然怎么了,但他能够看出身前同伴们的担忧,强迫自己扯起嘴角,他尽量平常道:“没什么,我就是情绪积压的久了。” 朱阁平常看着大咧,然而在这种关键时刻心却很细,他扭头跟柳清河对视两眼,再看闻人诀时透出不认同和怀疑,“闻人,你怎么他了?” 闻人诀轻叹口气,低头去看怀中之人,“他们担心你。” 白檀仰头,他确实委屈,但他同样能够感觉到闻人诀此刻的不悦,他不明白人怎么突然抽风,但为了避免他们之间发生矛盾,白檀还是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事情,就是扭到脚了。” 朱阁将信将疑。 吸了下鼻子,白檀干脆将脸埋入闻人诀胸膛,跟小狗似的拱了拱,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都擦到闻人诀胸前的衣服上,回头对着朱阁等人微笑,“我真的没事。” 朱阁上下看了他好几遍,不再强求,挥手将其他人召唤到身边,“我们按照之前的线路回去。” 他们寻来的匆忙,之前找到的东西都藏在那栋房子里,朱阁担心不安全。 闻人诀还是站着没动。 将白檀横抱在怀里,他盯着朱阁等人的目光相当幽深。 “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们。” 早就看出气氛不对,吴明哲的暴躁被他压抑住,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不希望跟任何同伴产生矛盾,但闻人这病来的奇怪突然,好的又很古怪莫名。 若说他们心中不犯嘀咕不起隔阂,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人突然放下气场,说要问他们一句话,吴明哲双手从兜里拿出,神情严肃了些。 白檀不明白闻人诀突然想要说什么,但看朱阁等人严肃起来的表情,他很担心,一手拽住闻人诀衣领,他放轻自己的声音,“你想说什么啊......” 不会是身体刚好就要提散伙什么的吧...... 白檀相信闻人诀做的出来这种事情,但他真的很珍惜跟朱阁等人的感情,他不希望闻人诀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 “我是有意接近你们,你们知道?” 朱阁傻了,他当闻人诀会问出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句突兀的话。 不过,看人现在静默眼神,朱阁提了声音,“知道。” 闻人诀微笑,“既然知道我有目的,何苦做到这步?” 他指的是众人对他的不离不弃。 若是以前,所有的困惑他都会放在心里......又或者,朱阁等人是他的下属,那这些话他也不会问出口。 可也许因为朱阁这群人跟他遇到的过往人不同,他们身上少见的赤诚和热血,在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时,闻人诀决定直接。 “目的重要吗?”朱阁耸了耸肩,样子看着不在意,但语气很认真,他道:“我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我们。” 闻人诀歪了下头,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很安静,白檀探头看看朱阁他们,又仰头看看闻人诀。 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他先将自己的糟糕情绪扔到一边,开口打岔道:“赶紧回去让我看看你们找了什么好东西。” 闻人诀沉默着跟在朱阁等人身后,一开始众人还有意放慢速度等他,待发现他完全可以跟上后,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快起来。 白檀等朱阁他们全部去了前头,盯着闻人诀的下巴又犯起了别扭,轻声道:“你放我下来。” 闻人诀没反应。 白檀不甘心,扭动了下自己的身子用力道:“我可以自己走。” 叹息一声,闻人诀脚下速度不变,头却低了下去,凑到白檀耳旁温柔说了声,“对不起。” 虽不知道人怎么了,但按照之前看的那些书,这种时候道歉就没错。 白檀听到他那句话立马不动了,撇开脑袋,重“哼”一声。 闻人诀转换语气又叫一声,“白檀。” “什么啊。”白檀装作不在意,但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闻人诀低沉嗓音,认真道:“下次做、爱别那么多废话。” “你?!”膛目结舌,白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种事情拿来说,且他们还刚做过...... 伸出的手指一个劲颤抖,白檀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闻人诀抬头看向前方,默默总结出两个字,“败兴。” 脸蛋从潮红到青紫,白檀恶狠狠憋出句,“没有下次!” ...... 闻人诀的康复让朱阁等人松了口气,一来少个累赘他们能够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二来,从学院开始,闻人诀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虽说朱阁在人生病后担负起了一切,但很多次面临危险,他其实心中都没有底,要不是运气好怕他们根本走不到今天,可闻人诀跟他不同,人任何时候看上去都稳重淡然,带给他们极大的心理安慰。 只是白檀......明明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可从闻人诀正常后,他反倒不说话了,经常一个人缩在角落怔怔的,问他也不说话,顶多点头摇头。 “我还没有恢复全部,”面对朱阁提出往里面街道走的建议,闻人诀伸出一手在众人面前摊开又握拢,“你们也看到了,二十二区中人的实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计。” “更麻烦的是他们还有一些星际武器。”韩曙点头。 随着垃圾扔下来的可不只有吃的,有的器械被岛上的人研究透后恢复,往往出其不意,带给他们很大的威胁。 “是啊,伟大之前就中了招,要不是反应快,估摸半边身子就没了。” 之前这些事情大家都瞒着他不说,可等他恢复,立马就一五一十将几次遇到的危机说给他听。 “看着小小的一个圆球,黑乎乎的,抛上空中后居然会追逐我,贴着我的身子立马就爆炸了。”说起这个,江伟大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们迫切想要找到回家的办法,但,眼下我们还是需要熟悉环境。” 比起他们,闻人诀同样急躁,他烦恼的是东大陆的局势在他不在时产生太大的变化。 “我的实力也未完全恢复,我同意往里面的街道试探,但现在就全员进入,我反对。” 之前虽然说好这群人由他来领导,但后来他病了,所有的事情便又落回朱阁头上。 “我们听你的。”朱阁出声表态。 391.391:高烧不醒 能够留在这里的都是心齐的, 在食物最短缺的情况下, 他们都能抱团不抛弃, 现在更没道理内讧。 闻人诀点了下头, 做出几个安排,众人该休息的休息, 该出去戒备的也很快离开。 闻人诀回身看了会角落处的白檀, 那天下午的事情总觉的模糊不真实, 但已经发生的, 他当然不可能逃避, 况且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 白檀都救了他。 人那天的大胆和勇敢, 更像是一种牺牲。 一步步往角落走, 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看他靠近白檀, 互相对望后,贴心离开房间。 他们能够看出二人之间闹了什么别扭, 但问白檀不说,问闻人诀? 拉倒吧。 “白檀。” 喊了一声, 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人, 压根没指望能得到回应, 之前的那些活跃和跳脱都消失不见, 白檀这两天沉默的让熟悉他的人感到陌生。 “你在气什么?” 能够感觉到人在生气,可闻人诀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不明白, 他便懒得问, 白檀闹别扭,他就躲远点。 他厌烦于任何麻烦的事情,但总这么下去又不行,这两天朱阁等人看他的眼神实在过于微妙。 “是后悔了?”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 他不问还好,这句话一问出口,白檀就哭了。 那哭声特别高昂,相当突然,闻人诀站在他身前蹙眉,白檀哭了得有三分钟,人跟兔子似的蹦跳起来,两手掐着他脖子,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上。 闻人诀站着没动,面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一手慢慢抬起落到白檀后脖子上。 他想将人拎起来,然而对方侧脸上的青肿让他顿了顿手。 那天的动作确实没轻重了,白檀这两天将自己包裹的严实,想必也是担心被朱阁他们看出来。 闻人诀任由他咬,白檀是真下了狠嘴的,没一会就有血从他肩膀上渗出,可白檀跟毒蛇似的,还不肯松嘴。 “解气了?” 白檀口中咬着他肩膀,脑袋却晃了晃。 闻人诀目光暗了暗, “站直了,跟我好好说话。” 白檀没搭理,他俩闹出的动静挺大,柳清河在外边听声,担心道:“没事吧?” 闻人诀气定神闲,扬声:“没事。” 白檀的委屈恼怒在口中的血腥味散开后慢慢消散,他一点点松口,又低着脑袋后退两步。 这过程中,闻人诀一直盯着他。 白檀恶声恶气,一字一顿道:“你是混球!” “气完了?”闻人诀很淡定,仔细打量对方几眼,歪了脑袋给自己包扎了下伤口。 白檀咬着唇,抬手狠狠擦了下脸上沾上的血迹。 闻人诀又定定看他一会,扭身要走。 白檀却从后,突然一把抱住他。 他不得已停下,“嗯?” “抱我下楼,”身后之人模模糊糊道:“楼下有水,我要擦身子。” 实在弄不清楚人的情绪,难道说做过那事情后就会发生变化吗? 白檀刚才眼神中的恨是真,可现在软声细语中的依赖也是真。 维端要还清醒着,闻人诀或许能跟它讨论讨论。 回身将人横抱起来,看白檀将脑袋埋在自己胸前,一只手垂在外面晃啊晃,闻人诀将下巴搁到人头顶,不自觉的蹭了蹭。 白檀没吱声,揪着他衣服的那只手却握的更紧了。 朱阁等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二人的相处融洽一些,也就放下心来。 闻人诀开始琢磨下一步要怎么走,当天夜里却出了意外。 上半夜是闻人诀跟吴明哲守夜,换班的时候,朱阁跟柳清河刚准备出去,屋里白檀的呻、吟却让他们停下脚步。 闻人诀刚跟吴明哲走进来,听到这响动也跟着看过去。 “之前就想说听着白檀的呼吸声很粗重。”柳清河担忧的皱起眉头,抬步走过去,“会不会是生病了?”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闻人诀,想起那天抱人下去擦洗,白檀愣是不让他帮忙,独自一个人趴在地上折腾了半天,难不成是着凉了? 朱阁帮忙点起屋内的火盆,也跟着凑过去。 闻人诀将人从地上抱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白檀脸朝上,双唇开合,脸庞红的不像话。 “怎么会......”这模样分明不对劲了,柳清河一手伸出到人额头上,马上就又缩了回来,白着脸道:“好烫!” “醒醒。”闻人诀轻轻晃了下白檀身子。 人半睁开眼又马上闭上。 “白檀,”低下头去跟白檀额头碰着额头,闻人诀放柔语调,“你怎么了?” “我眼睛,烫......”白檀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头也好晕。” “这是发烧了吧?”吴明哲叫醒其他人,让他们烧热水,“先给他喝点水。” 白檀完全烧迷糊了,整个人晕晕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奶奶......”软弱的叫声中充满了委屈,“胸口,疼。” 闻人诀皱着眉头,一手摸到他胸口,安抚般摸了摸。 白檀迷糊着又开始叫,“哥哥......” “这怎么突然就烧的这么严重啊!”柳清河急了,“都成这样了,不看医生可不行啊。” “这去哪里看医生?”这几天他们有伤都是靠捡来的药胡乱包扎,怕就怕生病,更要命的还是发烧。 “不看医生也得找些药吃吧,不然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得傻了。” “这大半夜的......上哪里找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乱了,闻人诀听的烦躁,轻喝一声:“安静。” 朱阁挥了挥手,“没事的先下去休息,冯轲,你跟伟大先去守夜。” 屋内人走了一拨,朱阁看看左右,蹲下身去,“闻人,你老实说......”似乎是难以启齿,他面露难色,可看白檀躺在人大腿上痛苦呻、吟,他不得不继续问道:“是不是跟白檀做什么亲密事情了?” “是。”闻人诀很自然,看不出尴尬。 他对这类问题似乎没什么不好意思。 留下来的柳清河跟吴明哲变了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朱阁摸了下白檀脸颊,轻道:“事后你帮他清洗了吗?” 毕竟闻人跟白檀是恋人,就算真做什么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就说呢,那天看着两人有些不对劲。 “清理?”闻人诀蹙眉,“清理什么?” “呃......” 朱阁说不下去了,他毕竟没有和男人做过这种事情,之所以知道详细也是因为看到过别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短片。 “你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朱阁咬咬牙,一口气说出来,“是要清理掉的,他那天看着很不舒服,自己怕是弄不干净,你们难道是第一次?” 闻人诀点头,贴着白檀额头的那只手动了下。 “那一定是......不干净引起的了。” 就说这两天白檀看着总是有气无力,“他肯定是没弄干净。” “问清这些有什么用?”柳清河实在尴尬,“天一亮我们马上去找药,能找到医生就最好了。” “呜......闻人诀,咳......” 白檀浑浑噩噩间喊出了闻人诀全名。 朱阁和柳清河并没什么反应,吴明哲却瞬间变了脸色,古怪的重复一声:“闻人诀?” 应了白檀一声,闻人诀抓住他乱挥舞的那只手,抬头平静道:“我来自涅生王域。” “什么意思?”朱阁看了看两人。 吴明哲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哑声道:“你们不知道吗,涅生王域的王......也,也叫闻人诀。” 朱阁傻了。 闻人诀将白檀整个身子都抱到怀里,人还迷迷糊糊的喊他名字。 “闻人诀,呜呜......闻人诀......” “你听话,”闻人诀轻声哄,“先睡觉。” “你......你......你是......”摇晃着身子,眼见着朱阁都要站不稳了。 闻人诀看着白檀,口中冷静道:“我来自涅生王域,跟王同名会有很大的麻烦。” “所以去了一个字?”朱阁试探。 闻人诀点头,一脸的漠然。 朱阁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大笑道:“差点没吓死老子,我就说嘛,涅生王域的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陪我们玩过家家。” 392.392:抛弃理智 虽然他们弄的学会在学院中独霸, 可对一个王域的王来说, 可不就跟过家家一样。 而且闻人在城中时, 还是帮派老大, 天天忙帮里事情。 朱阁打死不信涅生王域的王会这么悠闲。 柳清河因为他夸张和没出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心中同样松了口气, 帮忙搬过来水, 给白檀擦额头上的汗。 这一夜, 他跟闻人诀轮流照顾, 都没能闭眼休息。 天刚亮, 朱阁就急匆匆的带着其他人出门, 临走前到白檀跟前站了会, 信誓旦旦道:“你放心, 我一定给你找药回来!”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柳清河不放心,嘱咐了句, “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朱阁爽朗笑笑,重重点头后大步出门。 ...... 一夜过去, 白檀的烧一点没退, 天亮不久就开始轻抖, 一会喊冷, 一会喊热。 闻人诀只能一会将人抱在怀里,一下又将人放回地面。 等到了后来, 他也不管白檀怎么挣扎, 就是锢着人不放。 白檀没有办法只能哭, 声音很微弱,就跟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 闻人诀面上沉着,可心中罕有的急躁。 他看着不动声色,可心识中却叫了维端好多次。 明知道维端要是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告诉他,可他仍旧不间断的在呼唤。 没了天眼和维端,他没有把握杀到里面的街道去找合适的药,别说他现在的实力只有上次融合后,就算掌握了这次融合的能量,他也不见得就能在二十二区称霸。 远的不说,近来碰到的这些敌人,又有哪个是弱的? 他们都不算中心街道的人,而在物资贫乏的外层街道是不可能找到好的医生的。 柳清河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担心出去的朱阁他们。 抱着怀中气息微弱之人,闻人诀心中居然起了后悔。 这种情绪真的少见,以往他要是因为什么决断造成严重的后果,哪怕是自身受到伤害,他都不会起这种念头,因为他知道后悔本身无用而可悲。 可现在...... 白檀在他怀中窝着,面无血色的唇白的吓人,鼻息之间滚烫,夹杂一两声难熬的呼唤。 “诀?” 偶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没什么力气,白檀会唤他一个字的名。 闻人诀虽不说话,但他会盯着白檀眼睛,缓慢点头。 看到他回应自己,白檀会哼哼两声,而后又昏沉睡去,梦中总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哀叫。 闻人诀沉着脸,双臂紧了又紧。 要是昔日他不要过于自信,让天眼回去传信,又或者,干脆带着白檀先回,今天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走到这一步,没了天眼跟维端,回去东大陆是不可能了,打到里面的街道逼人家交出药,希望同样渺茫。 “你先休息会吧?”柳清河担心了白檀一夜,拧水的时候抬眼看到闻人诀脸色,又开始担心起对面的男人,“不要过于自责了,他会生病,我相信你也不想的。” 这就是柳清河的温柔了,在他生病的时候不抛弃,在白檀生病的时候还要想着来安慰他。 闻人诀后悔,但陷于那种情绪只有两分钟,他很快思索起其他办法。 “先休......”柳清河还想再劝,窗户里突然跌撞飞进个人。 闻人诀瞬间站起,白檀被他护在怀中,柳清河也跟着摆出戒备姿态,可很快的,他们发现飞进来的这个人他们认识。 江伟大一边翅膀不知道被什么所伤,掉了不少羽毛且还在流血,进了房间,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马上瘫软倒地。 柳清河冲上前将人扶起,一连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 “你说话啊!” 看江伟大闭上眼,柳清河快疯了,他摇晃着手中之人,直到闻人诀淡定的声音传来。 “放开他。” 柳清河双目通红,可还是慢慢松开手。 江伟大这时候也恢复些神智,一手撑在地面,抬头盯着闻人诀道:“我们出去抓了几个人来问,他们说红花街上有个叫季春的人手下有两个医生,还囤积了不少药,谁要是有个病痛灾难的,都拿着食物过去换。” “红花街?”闻人诀凝目,将怀中之人放下。 白檀半迷糊半清醒,担心他走掉,一手拉着他胳膊不肯放。 那点力道,闻人诀要是没看到指不定就甩开了,但他现在大半心神在白檀身上,不可能没注意到。 陪着蹲下,他一手下垂拉着白檀手指,仰头看跑回来的江伟大,“在哪里?” “往里还要穿过五条街道,”江伟大咳嗽着收起翅膀,“我们过去的时候很小心,找了个老油条带路,还算顺利。” “再往里五条街?”柳清河已经恢复冷静,愁眉苦脸道:“已经算是中心街道了吧?” “中心街道的外层,真正能够被称为中心街道的只有黄字头的那三条街。” 那才是二十二区真正的中心地带。 就像是三条交错的血脉,位于真正的心脏上。 而这红花街,就相当于心脏连接外面的血管,朱阁他们要不是打着买药的旗号,怕也见不到季春本人。 “你们见到他人了?”柳清河急,闻人诀却很沉着。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问清楚情况。 “见到了,他问我们来干嘛的,朱阁就说来拿药,他又问我们拿了什么来交换,朱阁说没有。” “然后呢?”柳清河急切。 “他说要没有也行,但得单挑赢他。” “朱阁打了?”柳清河皱眉,又问:“输了?” “朱阁在他手下根本没能撑过五招,人连异能都没用。”江伟大面露惧色。 “其他人呢?”闻人诀安抚性的在白檀头顶摸了摸,人刚清醒一些,听到这些话很着急,可嗓子眼干哑让他发不出什么声音。 “季春扣下了朱阁让我们走,明哲不愿意,按照他们的规矩只有打赢一场才会放人。” “你们轮流上了?”闻人诀漠声。 “看打不过,我们想跑的,大家一起动的手,可只有我……”他想说只有我逃了回来,可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红了眼睛,“朱阁被他们吊起来了,满身都是伤,我飞走之前,明哲的胳膊……也被他们折断了。” “怎么办?”柳清河一手捂住自己眼睛,心急如焚,“这些人心狠手辣,我们不去救他们,他们肯定会杀死朱阁他们。” 能痛快死倒还好,怕就怕活生生的折磨。 闻人诀伸手盖住白檀眼睛,轻轻哄了声:“没事。” 人不救是不行的,可靠他跟柳清河还有一个受伤的江伟大又能够做些什么? 最为理智的做法就是等。 等他的能力完全恢复,等维端醒来。 可是,手心中滚烫的温度,被抓起来的那帮人都等不起。 要是以前,闻人诀根本不会被这种问题困扰,答案很简单,不能等也只能等,看就看朱阁他们和白檀的运气够不够好,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跟己方的实力要去跟对方硬拼结果很明显,多死几个人罢了。 “走吧……”心中想的很清楚,然而言语出口,闻人诀却很果断。 柳清河咬着唇,深吸一口气,红通着眼睛挥了下拳头,“走!” 江伟大没吱声,谁都知道这个决定代表什么,犹豫再三,他还是对着闻人诀背影喊了声:“把白檀放下吧。” 他们是去送死的,可白檀都病成这样了,江伟大心中不落忍。 “放他在这里也是死,”闻人诀下巴抵着白檀额头,平静道:“我想,他更愿意跟我们呆在一起。” “万一......有什么奇迹出现呢?” 去是死定的,而不去,说不准白檀运气好,被什么人所救呢? 虽然很渺茫,但...... “他是我的人,”闻人诀回头看人,双眼眯合,“生死都要呆在我的身边。” 393.393:红花季春 江伟大愣了愣, 人言语中的霸道超乎想象, 然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在意这些问题好了。 三人由他带队又赶回了红花街。 “季春这人行事没什么准则, 很能打, 据说异能是声波,但跟朱阁打的时候, 他根本就没用上, 听之前带我们来的那个人说, 他幼年受过一些刺激, 很容易变得极端, 没人能摸得透他的脾气。” 朱阁他们之前找过来时, 曾有人给他们领路, 那人拿了些好处, 来的时候给他们大致介绍过红花街上的情况。 闻人诀抱着白檀, 柳清河落在他们身后戒备,江伟大边带路, 边将之前听来的复述。 “听说早个两年前,季春进入中心街道混了三个月, 后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被人脱光给扔出来的, 回来后他泄愤般虐杀了不少人, 手段都很变态。” “一开始,他身边跟了个比较厉害的医生, 听说是个早年就被扔下来的垃圾人, 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靠着自己调制的药残喘了不少年, 季春也通过他收集找到不少药物,后来干脆开始大批量自己生产,这个过程中,又有很多医生陆续投靠他。” 药物在任何地方都很重要,然而二十二区没有基本的秩序法则,医生战斗力弱,生存较为困难,一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根本不会有心思收拢或者说照顾这些人,有了季春,他们能够站住脚跟,而季春也利用他们在心脏地带之外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会我们尽量刺激他,让他答应一个人打我们三个,看看是不是能找机会制服他。” 江伟大假设了一路,然而越是靠近季春所在的地盘,他面上的表情就越是僵硬。 得知他去而复返,并且还带了两个人来,季春特意让小弟等在门口。 他对人死里逃生却又去而复返的行为很好奇。 抱着白檀走在最前,闻人诀目不斜视的跟在领路者身后,经过两栋四层小楼,再绕过一个空旷的院子,他们在一栋破旧的平房前止了步。 带路的人面无表情的说要进去通报一声,换来柳清河的冷哼, “架子倒大。” 江伟大知道这些人的厉害,脑袋转着打量四周,他深知看似平静的地方,其实暗地角落里不知隐藏着多少敌人。 “老大让你们进去了。”带路的人出来后,语气还算平淡,就是始终不拿正眼看他们。 闻人诀点了下头,第一个走入平房,他们刚踏步进去,身后铁门就被关上。 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柳清河本能回头去看。 江伟大也变了脸色,虽然恐惧这处地方,但他依旧往前走了两步跟闻人诀并肩。 “哟,这怎么还抱着个人来......”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白色纱布被拉起,纱布后头高于地面两步的台子上,零落站了七八人。 一留着长胡须的青年怪声怪气的出声。 正中位置摆放着张大红色的沙发,那上面正斜躺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在玩弄自己的指甲,一眼都没往下看。 闻人诀意气自如的站着,对来自上方的打量目光没什么感触。 “这怀里的就是那个快死之人?” 沙发侧边走出个青年男人,喜笑颜开的踮脚打量着闻人诀怀中的白檀,男人穿一身浅绿色的衣服,眉眼俊俏,可就是举手投足间太过妩媚。 闻人诀没理会他,径直将目光落在沙发上。 想来那个还在玩弄自己指甲的,应该就是江伟大口中说的季春了。 跟青年男人比起来,他的容貌要更为阴柔,一头乌黑长发,玩弄着的手指芊细白嫩,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洁白无瑕,身材修长,体态看着相当轻盈。 “季春?” 闻人诀眯着眼,平缓唤了声。 翘着小拇指旁若无人的观赏了半天,男人总算慢悠悠的将目光投注到下方。 眼神烁烁看似饱含深情,然而出口的话却阴冷入骨,“来送死?” “来求药,”闻人诀表情平和,“顺便要人。” “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先前出声的绿衣男人捂嘴大笑道:“你小子够狂的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拖长尾音,边说边往下走。 闻人诀毫无动容,“红花街,”踏前一步,慢条斯理继续道:“我很清楚。”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惹来季春身边众人不满,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手一抬就动了脚。 季春适时咳一声,阴冷目光轻扫过他们。 包括最前头站着的那个嬉笑怒骂的绿衣青年,所有发出吵杂声音的人同时噤声。 “你知道规矩?”季春翻动了下身子,嘴角上挑,眼中带出三分趣味。 比起之前那波人,他对眼下来的这个人兴趣更大,在他的地盘上还能如此淡定,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真的有点意思。 很久没能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了,因此他完全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陪对方玩玩。 “知道。”侧身将白檀交给柳清河,闻人诀微微一笑。 忧心忡忡的接过白檀,柳清河张口想说什么,闻人诀没看他的眼色,转身就往前走,他身侧的江伟大拉了他一把,隐晦的冲他摇头。 闻人诀明白人的意思,江伟大在提醒他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先激怒季春,让对方同意他们三挑一。 然而......这些小伎俩是没有用的。 若真的三人联手便能打赢,那之前的朱阁他们就不会输。 闻人诀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抱有那种侥幸心理。 能够拿出足够的食物,今天的这场战斗或许就能避免,但他们手中并没有让季春心动的物资,且事情闹了这一步,就算他们现在能够拿出来,季春也不见得就肯罢休。 闻人诀举止从容,淡定的在原地等季春先过来。 刚才人斜躺着,他还没能看仔细,现在男人站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近,珠光宝气的打扮让闻人诀眯起双眼。 跟绿衣男人的妩媚不同,季春穿红戴绿,一身的奇装异服,身上配着不少首饰,花里胡哨的,脚步迈动间都能听到铃铛的响动。 “就你跟我打吗?”环顾四周一圈,季春轻笑着,拨弄了下自己的披肩长发。 闻人诀神色从容,“先让我见见他们。” 对方的穿着太过女性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像,完全看不出江伟大口中恐怖的实力和骇人的手段,但闻人诀相信,要是他的敌人敢为此轻视或者笑话调侃,那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他不会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盯着季春毫无感情的双眼,闻人诀从人瞳孔深处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扭曲杀意。 “那你之后要陪我多玩一会喔。”季春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手,从他头顶突然传来声“喀嚓”声响。 江伟大跟柳清河一起抬头,神情瞬间就变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过于让他们震惊。 只见朱阁还有吴明哲等人全被捆绑住了双手,从平房顶端被放下来,垂挂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的半空中,一个劲的晃荡。 “朱阁!?”柳清河怒火中烧,目光挨个从同伴身上扫过,不少人身下还在滴血,且他喊了这么大声,被挂着的几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畜生!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因为被从高处突然扔下来,捆绑着五人的绳子还在摇晃,柳清河撕心裂肺的喊了好几声,然而空旷平房内除了他的回声,再没能有其他人的声音出现。 他想冲上前,然而离着还有十多步远的距离就被季春的人拦下。 无能为力让他心乱如麻,他们的感情很深,加之流落到二十二区后众人相依为命,眼下看他们一个个生死未卜的被吊着,毫无尊严的垂着头,有的同伴身下,甚至还在不住的滴血。 比起他,江伟大更难过,他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惭愧,又对之前的逃离充满后悔。 跟他们扭曲悲痛的表情不同,闻人诀双眸幽深,表情甚为漠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吧!” 向前伸手,他很快就将全副心神放到季春身上。 394.394:我只留你 闻人诀摆出架势, 对面的季春却不慌不忙, 双目紧盯着他, 慢慢抬起一手, 在所有人紧张视线中,摩擦上自己嘴角。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兴致似乎不错, 季春脚下迈动, 围绕着闻人诀转起圈子, 口中闲聊般问了句。 闻人诀没有轻敌, 对方走, 他也跟着挪动自己双脚, 避免人完全离开他视线范围。 他沉默, 但一旁站着的江伟大为了替自己这边提气, 傲声道:“他是我们老大, 会把你打趴下。” “哦?”季春偏头,轻飘飘嘲讽道:“手下败将也敢张口?” 江伟大青了脸, 张嘴还想说什么,从前方退回来的柳清河伸手拉了他一把, 摇头道:“不要搭理他, 别害闻人分神。” 白檀听到响动, 在他怀里睁眼, 很是担忧的抬头。 柳清河双臂用力,将人上半身托起。 刚才人远远站着时闻人诀没能从他身上感知深浅, 可现在战斗在即, 季春活动起来, 多少散发出些晶核气息。 很强。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的身子已然找准角度“射”出去。 到人侧身,手肘往前,横向击打。 季春看似散漫,可对他突然的出手一点也不慌张,及时后退半步,上半身弯折下去,没等闻人诀第二击出手,右腿已经横扫出来。 闻人诀一击不成马上后退。 季春的脚尖擦着他鼻头过去,带起凌冽风声。 “好快!”柳清河惊呼,他甚至没能看清楚二人之间的动作,闻人诀就已经纵身退离。 然而现在不肯罢休的是季春,看闻人诀后纵离开,他双手下垂着后伸,上半身压低,跟猎食的豹一样,快速冲向前。 闻人诀后脚跟着地才稳住身子,前方季春的双拳就向着他脑门捶过来。 人的反应很快,且下手很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现在要躲不容易,甚至很可能一个不稳跌撞出去。 从对方之前的反应速度来看,有一瞬间的失误就会被连招直到倒下。 既然闪不过,那就硬抗。 比起季春的果决,闻人诀同样干脆,双拳握紧向前对撞上去。 这一碰拳,二人同变脸色。 闻人诀因为撞击的力道后退四步,季春比他好,可也往后退了两步。 “不错!”吆喝一声,季春眼中笑容真实两分,没等闻人诀缓过神,他就像头牛一样,又一次冲撞过来。 闻人诀一手别在背后,另一手挥向前,借力打力,将人的拳头推开。 季春看上半身攻击不成,很快将攻击重点放在下半身,闻人诀疲于应付,好几次被他拳头打中。 能够在中心街道外称霸,季春的实力自然弱不到哪去。 除了反应灵敏,力道也很重。 跟他秀气偏阴柔的长相不同,闻人诀跟他短短过了几招,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他没什么攻击手段,招式都是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可每一个小动作中都藏着毒辣。 不会一击致命,却会让你非常痛苦。 又一次被季春的胳膊顶撞到后腰,闻人诀跌撞出两步,眼前恍惚迫使他下蹲了身子。 “诀?” “闻人?” 因为担心,白檀跟江伟大一同喊出声。 “咳!”刚被人长腿横扫到胸膛,如今胸口火辣,闻人诀嘴一张,血就从喉咙底涌出来。 他这样子吓傻了柳清河怀中的白檀,带着哭腔,颤颤叫了声。 “啪啪啪”季春不急着继续攻击,反倒围绕着闻人诀转了一圈,脚步歪歪斜斜的,就像喝醉一样,“你还不错,可......”手中鼓着掌,他警告目光落到蠢蠢欲动的江伟大身上,“可惜啊,还是没能让我尽兴呢。” “少废话!”闻人诀一抹嘴角血迹,重新站起。 刚融合结束他还很虚弱,实力退回到上次融合时,可那又怎样? 他根本就不懂得认输二字怎么写。 就算被打的浑身是伤,可胸中居然少有的畅快。 季春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且接下来的攻击动作更快,好几次差点伤到他。 “你来自哪里?” 就算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快,他依旧应付的轻松。 闻人诀有很多作战经验,跟季春交手的同时也在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对方的主要攻击招数。 “东大陆。” 虽然吃力,但他依旧给出回答。 二人闲聊般,手上动作却一点没慢,“你的攻击招数不像野路子。” 季春虽然不会什么传统武学,但不妨碍他能够看出闻人诀的步伐跟手上招数的精妙。 比起他们这种随意发挥的,闻人诀作战起来更省力,且更能够找出他们的弱点。 “这样吧,”少有的起了惜才之心,季春放缓手上动作,抛出橄榄枝,“你入我麾下,认我为主怎么样?” 闻人诀沉默不语,从腰中抽出幽蓝匕首,攻击势头更猛。 就算是季春,面对手上拿了匕首的闻人诀依旧没能讨着什么好。 虽然避开了胳膊,但手臂上还是被割出条口子。 鲜血的涌出让他毒辣了目光。 闻人诀躲开他双腿,右手撑着地面,倒立着后翻离开。 季春站在原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伤口,将中指沾染的鲜血舔干净,阴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句落地,他再不留手,闻人诀被他连续两腿踢中,倒飞出去后试图站起,试了两次还是瘫软下去。 “闻人?”江伟大怒吼一声冲上前,没跑两步就被季春手下拦下。 柳清河手中抱着白檀不敢轻举妄动,试探着挪动,周围人的目光死死跟着他。 “诀......”白檀烧的迷糊,可还是清楚目前的状况,他沙哑着嗓音,哭喘道:“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最后几字微弱到柳清河都听不清,但看怀中人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完全可以猜测人是在哀求什么。 季春眼中根本没别人,从到红花街后就没人能够伤到他。 手臂上还在往外渗出的鲜血和痛感无不在提醒他,眼前这人多有意思。 这个突然出现的挑战者,攻击招式和套路都很奇怪,晶核能量出现后,他们打斗的招数都靠自己琢磨比划,可这个人,一招一式看着都有板有眼,就似什么门派出身。 早前听刚加入手下的小弟说,东西大陆都诞生了学院,不少还能教授相关的晶核知识。 对这方面的事情,他一直很感兴趣。 可惜的是,流落到二十二区来的那些人渣和犯罪分子,都不可能有进入学院学习的经历。 这批突然出现的人,包括眼前这个早该躺下,却仍旧在挣扎的男人,手上招数和对异能的使用,都似有教材般规范。 怎么样才能够掌握更大的生存资本?这个问题是季春一直在考虑的,自身的实力增强最关键,因为药和医生都是可以被夺走的。 季春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继续增强的办法。 抓着闻人诀头发将人从地面上提起,季春蹲下身去,耐着性子问了句,“要不要认我为主?” 这般屈辱的姿势闻人诀却没在意,他努力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受伤而混乱的气息。 “只要你跪下认我为主,并亲手杀了后边挂着的那些废物,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从吞噬晶核成为强者后,他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变得更强大,收服眼前这个男人,并从他手上套出这些打斗的招数,季春相信自己还能再上一步。 “给我药。”因为额头流下的血,闻人诀半睁眼,就算被人提着头发,口气依旧淡漠。 “我只留你一个人,”季春目光无情,“二十二区不讲究人数多。” 食物是这个王区最为珍贵的东西,人数太多,一条街道根本养不活。 再说,他的脾气一向如此,想要认他为主,就必须完成他下的任务。 这是一种表忠心的方式,且就算红花街上的食物够养这些人,季春也不会把他们留下,朱阁这帮人虽然实力一般,但天份都不错,缺的只是对战经验,日子久了扎成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闻人......”江伟大扭过头,神情很复杂。 柳清河同样听到季春的话,张了张口,终究无言。 395.395:二次失控 “呵!”因为额头上流下的血, 闻人诀无法完全睁眼。 但这并不妨碍他藐视抓着自己的男人, “听人说你曾经受过刺激, ”抬眼瞥向季春身后, 闻人诀拉长音调,缓慢道:“受的什么刺激?” 他意有所指, 季春跟身边人都听出来了, 明明就已经被打的半死, 可从嘴里出来的话依旧这么...... 揪着男人头发的手用力, 季春不自觉颤抖起来, 那两个夜晚的痛苦经历, 那些不堪往事, 现在......因为一个手下败将全都迎面袭来。 “找死!”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什么收归旗下得到招式, 这些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 死死瞪着受重伤的男人, 季春狠狠将人脑袋砸向地面,吼道:“说, 认我为主!” 如今他逼迫男人,纯粹是为了使人臣服, 那些深层次的用意他已经不想考虑。 闻人诀沉默不语, 暴怒的季春就一下下提起他脑袋砸向地面。 江伟大变幻出翅膀, 又一次跟之前交过手的男人们战斗, 柳清河徘徊着也想上前,可怀中粗喘气的白檀让他迟疑犹豫。 “怎么样?认不认我为主?啊!我他妈的在问你话!” “说啊!说!” 阴柔面貌变得狰狞, 季春脸上溅上闻人诀的血。 手下男人死扛着的沉默让他越发恼怒, 人的不服输在这时候都变化成声音, 那是两道粗哑的中年男人放肆大笑的嘲讽。 “哥,你看这小子,脸比妞都俏。” “啊哈哈哈,屁股也很带劲。” 挥舞的皮鞭声音中夹杂着另一个人微弱的求饶,季春下手狠揍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然而脑中连续闪过的那些画面,当中被人肆意欺压在身下凌虐的主角,还是他。 “不要......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我会把偷了你们的食物全部还回来......” “食物?哈哈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臭气熏天的大嘴含上他的嘴唇,中年男人沙哑含糊的声音继续道:“你要让我们好好尽兴啊。” 不间断的“撞击”声中,是施虐者毫无同情的嘲讽。 “听说你是外面刚起来的新人?” “很厉害?哈哈哈,真的很厉害呢,这里......”大手揉搓上他青紫遍布的胸口,揪住其中一点红色用力掐拽,中年男人模糊的面孔逼近他,裂开大嘴怪笑道:“还有这里!” 突然被翻转的身子,突如其来的刺痛,如要将他当场撕裂成两半。 “啊!我问你,认不认我为主?”看人一点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季春起身将闻人诀整个人拎起,眼珠子凸起破坏了他完美的五官,“你他妈的说话啊!说话!” 歇斯底里的逼问,濒临疯狂的模样,让季春的手下全都看傻了眼。 一个个的默默后退,没有人敢再上前。 又一次被制服的江伟大趴在地上,背上踩着他的几个男人互相对视后,拖拉起他一条腿往后撤。 抱着白檀,柳清河傻张着嘴完全呆愣。 闻人诀被那个叫季春的人拎起,刚还保持形象笑容满面的男人不知被挑动了什么神经,突然就下了狠手,且看人双眼,又哪里还有一点清明。 红色血丝遍布双瞳,男人似乎陷入了什么情绪。 可怜的是闻人诀,被他拎着发泄般,一连打了十多个巴掌。 “什么啊......”似笑像哭,季春拽着人衣领单手将人举过自己头顶,“这就失去意识了吗?” 他还没玩够,脑中那些零碎的画面还在折磨着他。 “让我尽兴啊混蛋!” 一手掐住闻人诀脖子,季春一点点收紧手上力道。 闻人诀被人连续打了数十拳,眼前这个发狂的男人现在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是什么。 他看到人后的猜想没有错...... 所以才一句话就将人惹得当场发疯。 不过,代价很惨痛...... 勾起嘴角,闻人诀意识恍惚,稍微有一丝清醒的时候,他能看到周围人惊恐的目光,还有被几个男人踩在地上却仍在挣扎的江伟大。 远远的角落里,柳清河抱着白檀背靠着墙,一动不敢动。 “呸!” 因为无力,他垂下头,张嘴吐出刚才被打落的牙齿。 季春一手抓着他脖颈,正仰头狂暴的盯着他。 闻人诀那一口的血沫加碎牙,刚好吐了人一脸。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口中骂出多年前那些男人施虐他时放肆狂妄的脏话,季春五指松开,任由闻人诀掉落。 还没等人摔到地面,他又曲起膝盖,用尽所有力气,在人下落的同时,顶撞上闻人诀腰肢,直接将人掀飞出去。 随意抹了把脸擦去那些脏污,季春还不肯罢休,追上倒飞在空中的人,一腿踩在平房里的矮桌上,另一条腿借由旋转的身子,横扫出去。 闻人诀眼前瞬间漆黑,耳中、鼻中、口中同时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没等他缓过口气,季春的横扫已经到来,如钢铁般坚硬的大腿直接将他扫向台子上那张红色大椅。 留有最后一丝微弱的神智时,闻人诀用它来迷茫。 他困惑于自己今天的所有选择,包括于现在跟人战斗,和被人打到垂死。 若是以前的他,会审时度势,根本不会来红花街,更不会选择跟季春战斗。 就算被迫前来,他也会暂时认人为主,跟以前从聚集村离开时的情况不同,那一次他前行是为了抛开童年的所有噩梦,那个关键点他不能逃避,只有拼了性命上前,哪怕会死在那里也不能后退。 他不能给日后的自己一个遇到刀尖就退缩的借口,因为那是起航的开始。 可是今天,和曾经遇到十七区的王没什么不同,因为软弱所以暂时妥协寻找机会,为了日后掌握更多的主动,在隐藏保护自身的前提下,等待机会。 弱势之时就不该逞强,更不该拥有所谓的义气。 混乱了.......闻人诀迷迷糊糊的想,不只是他体内的能量,还有他的思维。 强撑着的神智彻底消失,闻人诀昏死过去,可他的身体还在空中向后飞,在江伟大跟柳清河撕心裂肺的叫声中,砸飞之前季春坐的红色椅子,直直撞向那后面的紫色幕布。 “砰!” 幕布后的木板被他身子撞倒,幕布也跟着掉落下来。 江伟大强抬起头,又喊一声:“闻人?” “主人?” 木板被撞倒,紫色幕布飘落下来,然而闻人诀倒飞的力道还未中止,裹挟着幕布,他撞上了藏在那之后的墨蓝色石碑。 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做不出任何躲避动作,后背狠狠砸上不规则石碑,闻人诀终于滚落到地,那紫色幕布一半遮盖上了他的身体。 而就在他撞上石碑意识消失的同时,挂在他脖颈上的吊坠突然闪过银色光亮。 维端醒来的第一瞬间就呼唤了闻人诀,然而人已经失去意识,不能给予它任何回应。 闻人诀身下出现黑色圆影,快速扩大,正待逼近平房里的所有人时,闻人诀本该毫无动作的身体突然动了下。 维端虽然刚醒,但从主人身上的伤,它马上就推测出之前发生了什么,懊悔自己醒来太晚的它正要暴怒杀光所有人,已经探查不到识体的主人身体,却忽然动了起来。 闻人诀当着所有人的面,直直站了起来......姿势古怪的低着头。 “怎么会......”心识中维端不自觉喃喃出声,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本能让它恐惧。 这种感觉,不久前有过一次,很相似,但没有现在这么让它发抖。 人类起身时不会如此直挺挺,应该有一个腿上和手上动作的配合。 可是闻人诀,一个已经失去所有意识的人,刚刚就那么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并且现在脑袋低垂的角度,看着就像一具傀儡。 “主人?”小心翼翼的,维端收回防护程序,没被任何人发现的黑色圆影无声无息消失,“您怎......” 它没能问完,闻人诀直起身子后僵硬片刻,突然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翻开。 他头还低着,在维端问话的同时,收拢了五指。 那一瞬间,一股极为纯粹和磅礴的能量以他为中心,光圈般瞬间扩散至整座岛屿。 396.396:神碑碎片 二十二区黄焱街与黄凌街交叉路口。 随着两条街尾慢慢走出的人, 原本躲藏在路口房子里的人们全部惊恐鸟兽状奔逃。 “快跑啊!快跑!aaron家族跟火焰之王手下的人又要打啦!” 尖声大叫让从黄焱街走出的一伙人蹙眉, 留着红色长发的男子伸出小拇指掏耳朵, 不耐烦的看向对面那群人, “真他妈烦,老子刚吃饱饭, 这个时候活动不好吧?” “那你回去休息呀, 嘻嘻~” 在他身旁跳跃着的矮个子兴奋异常, “这帮家伙多久不敢过界了, 啧啧, 这是终于想不开, 来给我们找乐子了嘻嘻嘻......” 让这方地界所有人惊慌逃散的两伙人很快在交叉路口碰头。 “呀, 缩头乌龟们终于探头了, 你们老大呢?”掏着耳朵, 红发男子在风中甩动了下自己的头发。 “变态娘娘腔,我们aaron老大才懒得搭理你们这帮废物!” 争锋相对的是从另一条街道走出的人。 这两伙人聚齐了也不过二十, 可刚刚因为他们到来到处躲藏的那些人却有他们数倍。 黄焱街跟黄凌街的老大不对付是二十二区公开的事情,每每十多天就得打一次, 每次都要毁坏不少房子, 造成很多人误伤。 他们随心所欲, 打斗起来才不管身处何地周围又是什么人, 可对这么两帮人,整个二十二区都敢怒不敢言。 “哎咧, 真麻烦, 都说了嘛, 我们不是故意要过界的,只是一个不小心啦。” “不小心?我一个不小心宰掉你也没关系吧?” 每次都要先斗这么几句嘴,两伙人很快拼杀到一起。 “格琳薇尔...... ”站在交叉路口的高楼平台上,体型健硕的中年男人点燃手上香烟,侧过头去看楼层边沿坐着晃荡双腿的女孩,“你有预感吗,赢的会是谁?” “当然是我们了,老大,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薇薇预测。” 平台上还站着个青年男人,赤着上半身,两边肩膀上都刻画着青龙,听到中年男人的问话,从稍靠后的位置走上前来。 “没有喔。”清脆的女声很快响起。 被称呼为格琳薇尔的女孩子穿着条白色长裙,就坐在五层高楼的边沿,双脚悬空,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虚虚指向下方,“你们看,瞎眼蛇的异能变得更厉害了呢。” “再厉害也会被杰哥他们按着打的!”青年男人不以为然,“听说他们这次过界是为了抓一个垃圾人回去,可惜我们去的太晚了,真想知道是什么人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 “哎?”女孩留有及腰长发,双脚悬在楼层外晃荡,在青年男人说话的间隙突然出声指向对面那栋高楼,“那是aaron吗?” 他们注意到对面楼层平台上的人,对面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他们。 双方隔着数十米无声对视,又一同看向底下的战斗。 “切!我还当他心大到不来看呢,”青年男人不爽的冲对面竖起中指,“薇薇,你赶紧预测看看,aaron那狡诈小人什么时候死?” “旭晓哥哥,这个是预测不到的,”白裙女孩回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是可以预感到一些事情,但能够听到或者看到什么,都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青年赶忙举起自己双手,投降般讨好。 他怕再说下去,已经红了眼睛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哭出声了,他当然没有嫌弃对方本事的意思,毕竟预知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玄乎。 他们会接纳这个女孩子也是因为这种能力要么不发挥作用,只要发挥作用,就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们一命。 比起其他吞噬晶核,身体强化又或者提纯出异能的人,格琳薇尔吞噬晶核成功后,身体依旧跟普通人一样,甚至比起一般的女孩子还要娇弱些,经常生病。 但她的异能却不弱,只不过比起他们这些可以战斗的特殊太多。 这个才十三岁,每次都会被糖果吸引的女孩子吞噬晶核后,拥有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那就是预知。 很多时候,她能听到一些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又或者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有好几次,他们能够躲过危险都是因为她突然的不舒服。 所以在黄焱街上,就算有人会对老大不敬,都不敢对她冒犯半分。 因为老是感应一些奇奇怪怪的预知,格琳薇尔经常发烧生病,老大这次带她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散心,真要招惹哭了她,青年相信自己一定会被老大从楼顶踹下去。 ...... 比起平房里那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全都跪倒下去的人,维端要难熬多了。 “不应该啊......”指挥剩下的那颗天眼赶过来,维端满心疑惑,它在能量爆发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闻人诀其实还昏死着,他现在之所以能够活动,并不是出自他本意。 在指挥他身体动的,是神眼。 更准确的说法是神眼能量......神眼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只是一股原始能量,它存在于闻人诀体内,除了上次拖延融合导致它爆发所以暂时掺杂在了主人的识体中,影响到了主人的一些行动外,维端从没有这样完全的感受过它。 可跟爆发不同,这次的神眼能量就只是充盈在主人体内,没有自主的让主人活动起来。 “是因为融合产生了些反击意识吗?” 维端喃喃出声,可惜的是闻人诀的识体昏迷,现在没人可以跟它讨论。 “不应该啊......”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维端看着平房内被这股能量压迫的贴向地面的众人。 主人只是昏死,并没有死亡,识体虽然暂时无法掌控身体,但并没有消失,按道理来说,神眼能量是不可能完全充盈在主人体内的,可它现在没有爆发却控制住了主人的行动...... 若是在融合时发生这种事情,维端还觉的有一定几率,可现在,新一次的融合刚结束...... 是什么,让神眼能量完全现于世间? 它疑惑不已,却又不敢贸然去阻止闻人诀的动作,虽然神眼不具备思维和自主,但它毕竟存在,换个角度来看,这个时候的闻人诀才是最强大的,他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他。 “发......发生了什么?”季春试图站起,但是失败了。 那个倔强到底,被他打昏死过去的男人突然就站了起来,只是轻轻抬了下手,他们就全都站不起来了。 咬着牙,季春死命昂头,可是没有用,明明身上空无一物,可他跟所有人包括对方的同伴一样,都被压向了地面。 “老......老大,快看!”一旁趴着的小弟侧脸着地,右眼盯着那块被他们收藏的石碑,“石碑......好像在亮。” 并不是在亮,而是本来没有任何字符的石碑,这时候不知为何,上面流转着些水纹般的图案。 “石碑?”维端这时候才发觉情况哪里不对,天眼飞进平房很快到了那块原本被幕布藏在后面的石碑前。 “神......碑?”能够在这里看到分裂的神碑碎片维端真的很意外,不过稍稍冷静下来,它马上就明白了为何主人的身体会在此时被神眼能量驱动。 因为这块碎片...... 神眼诞生于九域之碑,九域之碑对它来说相当于母树对天眼,在闻人诀意识消失的同时身体碰撞上九域之碑,一切就是如此巧合。 这块神碑碎片暂时激发出了神眼能量,而闻人诀的意识又恰巧昏沉,就像鱼死后还能蹦跶两下一样,这种情况应该不会维持太久。 但是,就算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也会对主人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毕竟融合还没彻底完成,这个时候用人类的身体用出神眼能量,可想而知,代价会是惨痛的。 然而...... 这世上已不可能有人能够阻止。 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珠就那么转向了另一边,闻人诀的身体凭空浮起,他伸出的右手再次慢慢打开,无声无息的,那个方位趴着的季春手下全部消失无踪。 “发......发生了什么?” 踩着江伟大的人全部倒地,他下巴抵着地面,茫然不解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闻人诀手伸出去的方向,不管是垃圾还是人,全都不见了。 “闻人诀......”柳清河趴倒在地,白檀自然也掉到了地上。 很陌生......不是他。 白檀敏感的察觉出不同,跟上次短暂的感觉一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用力喊出声,“你醒醒!” 397.397:神临于世 所有未来得及跑远的人都躲在房子里瑟瑟发抖, 街道上, 称雄二十二区的两伙人还在打, 且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伴随乱飞的石头和倒塌的建筑物, 天上还不时落下巨大的响雷。 “哈哈哈,封臣哥哥越来越厉害了。”格琳薇尔拍着手, 铃铛般发出连串笑声。 青年站在她身后, 颇为担忧的看着她晃动的双脚, “薇薇, 你坐进来些, 很危险。” “噗噜噜, ”捏着鼻子俏皮的冲青年吐出舌头, 女孩很快扭回头去, 娇蛮道:“我才不怕, 老大在,他会保护我的。”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却是制止青年继续相劝,他走上前伸出大手落在女孩头顶揉了揉, 三分无奈七分宠溺道:“只要你以后不偷偷跑出去, 你想出来, 我就带你出来。” “真的吗?”格琳薇尔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承诺, 兴奋的完全转过身,她莽撞的动作看的身后青年皱眉捏拳, 那么小的一点楼层边沿, 他真怕女孩一个不小心摔出去。 “真的, 只要你听话。” 中年男人瞥一眼对面,又很快回过头对着女孩微笑。 虽说一开始接纳保护格琳薇尔只是因为她的异能,但相处久了难免产生感情,女孩和二十二区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因为从小生病,体质缘故被双亲保护的很好,双亲死去后,又马上得到了他的护佑,并没有吃过太多苦,还保留着这座岛屿上的人难得一见的天真纯粹。 “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突然瞪大的眼睛,脸上笑容还在,可眸中却充满了恐惧,格琳薇尔没能说完,就像被人掐住脖子,僵硬着身躯,她直直往右边倒了下去。 “薇薇?”青年惊恐的瞪大眼睛,那边可是楼层外,他想去抓,可脚下才迈动,他自己就跟着摔跪在地。 中年男人反应差不多,忽然就五官扭曲着蹲下去。 可在失去行动能力的最后一秒钟,他拽着女孩胳膊将人拎了回来。 三人一同滚倒在地,楼下街道打的正火热的二十多人跟他们一样,忽然之间就停了动作,手上凝聚出的火球砸到空中,人就那么瞪着大眼跪趴到地。 不只是他们,在另一栋楼层顶上观战的黄凌街老大和心腹也一同跪了下去。 所有人就似被无形的人按着肩膀,明明意识清醒,可就是站不起来。 “老大......”青年挣扎着翻过身,看女孩被他们老大救回来后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想冲向前,可就是做不到,好在老大反应快,不然从这么高摔下去,对于身体一点没强化过的格琳薇尔来说,伤害是致命的。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说话都比平时费劲许多,青年喘息着,一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中年男人安静听着周遭动静,沉着道:“楼下打斗也停止了,应该不是黄凌街那帮家伙搞的鬼。” “那是怎么回事?”使劲伸出一只手,青年试图撑着地面站起,可他费了半天劲,不过抬起了点头。 不只是他们这方地界,视野若是能够快速扩大至整座岛屿的话,就能看到在刚才那一瞬间,整个二十二区无论哪个角落哪条街道,人们不管在干什么,都像被静止点穴般,同时僵硬了身体跪趴到地。 ...... “闻人诀?”白檀咳嗽两声,嗓音终于大了点。 他看到自己的爱人就那么悬浮在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漆黑双眸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凝望着这方天地。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很古怪。 “闻人诀?” 一连唤了好多声,那个伸着手臂的男人终于微微歪过头,双目就那么落到他身上。 昂着头,白檀并不清楚人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因为闻人诀的表情还有眼睛,就像虚无一样,明明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但给他们的感觉却很遥远。 “怎么回事啊白檀?”柳清河就躺在他身边,闻人诀歪过头后就似在看他们,但透出的气息实在太骇人,要不是动不了,他都想爬走。 “我不知道......”白檀喃喃,他还死死盯着闻人诀,跟人隔空相望。 同在平房内的季春脸色古怪,他的一众手下因为闻人诀的抬手消失大半,这个时候的他安静非常。 太古怪了......这气氛,还有这个忽然悬空的男人。 莫名其妙动不了的身体,还有那些离奇消失的人和物品。 “闻人诀......” 白檀只知道一声声唤着人名,一开始他还使出全身力气发声,可后来,他慢慢轻了声音,不只是因为惧怕,还有担忧和迷茫。 从一开始,他所认识的这个男人,这个涅生王域的王身上就充满了谜团。 那追随在身侧......血红色的眼珠子,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都不眨的盯着闻人诀,季春一开始以为人会直接挥手让他也消失,但后来他就察觉出来,这个之前被他打的半死的男人似乎......不记得他,或者说,不认识他。 他存在于那,却又像是不在。 为此,季春努力让自己保持安静,不想得到这个古怪的人半点注意。 几乎只是一瞬间,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流逝,只是在众人反应过来时,闻人诀就已经到了白檀跟前。 他还悬浮在空中,但头却低了下去,那双空洞漆黑的目子,还落在白檀身上。 “到底......”吴明哲沙哑声音,不自觉咬紧牙关,“是怎么过去的?” 总之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闻人诀就突然从白檀身前十多米的地方到了白檀跟前,人双脚还悬空着,慢慢,慢慢的蹲了下去。 “白檀?!”柳清河惊呼一声,试图伸出手去拽拉白檀。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就是认为闻人诀会伤害地上根本动弹不了的人。 “闻人诀......”紧盯着对方,近距离下白檀更能看清那双眼睛,没有瞳仁,漆黑无底,甚至根本没有自己的倒影...... 这,还是人类吗? 然而现在,他的声音是平房内唯一的动静。 “闻人诀......”缓缓吐出那口憋了半天的气,白檀咬着下唇,含糊出声道:“地上凉......我很疼。” ...... “神临......”格琳薇尔的面色难看过以往任何时候,她青着脸,抖着毫无血色的唇瓣。 “什么意思?”中年男人皱眉,身上有火星爆出却又很快消失。 “老大......”天真烂漫在这刻消失,女孩少见的严肃,神情缥缈道:“是神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青年不服输,一直在努力起身。 “我们的能力......”格琳薇尔又开始神神叨叨,她满目虔诚的注视着天空,“是神赐给我们的,是神解除了我们身上的封印,而现在......是神来了。” “你看到什么了?”对比起青年,中年男人沉稳许多,他相信女孩不会凭空说出这些话。 “没有看到......”屏住呼吸,格琳薇尔安静一会,轻声道:“但我感觉到了......”在青年的咒骂声中,她忽然激动起来,高喊道:“我感受到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和听到,但我就是知道,神来了!是神来我们二十二区了!” “神就在这里!它来啦!” “老大......”青年终于变了脸色,预言本身就是这么回事,格琳薇尔大部分时候只有一个感觉,就像冥冥之中她就是知晓一样,可你要她说出具体的,她只能哭,因为她说不出来。 但这种时候,他和中年男人都愿意相信她的感觉。 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来二十二区了? 可是能被称为神的,又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样的人类,才会被格琳薇尔认为是神? 又或者,出现的根本就不是人类? ...... “维端......”目中深黑褪去,闻人诀两只脚落到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从白檀腋下穿过,抱着人起身时口中溢出两个字。 脚下无底“黑洞”在他转身的同时出现,闪着蓝色光点的透明触手从黑洞中伸出,如蛇般在他身周飞舞。 几乎同时,感觉身体一轻的季春跳起就要跑,然而没跑两步就被从身后射出的触手卷起抛向空中。 看老大被一条古怪的从地底而来的触手抓住动弹不得,平房中还活着的季春手下全都抱头老实趴好。 柳清河摇晃着站起来,拍打自己的裤脚后上前将吴明哲一同扶起来。 二人看着闻人诀侧脸,一时不敢上前。 398.398:闭上眼睛 闻人诀狭长眼尾上挑, 视线落到地上趴着的那些季春手下身上, 蓝色触手随他意念而动, 一根根上前卷起那些男人又甩向空中。 “救命啊, 救命!”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哀求挣扎声不断, 闻人诀并无动容, 微抬起头, 他凝视着被卷飞在空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季春。 七八条光形状触手在空中飞舞, 每一条触手上都控制着人, 柳清河茫然看着, 不自觉出声道:“这是什么异能啊......” 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 闻人诀脚底下的那个黑洞又是什么? 人现在踩在黑洞上微仰头的样子跟刚才一样......让他陌生。 “解他们下来。” 在空中被甩动着的人群尖叫下, 闻人诀淡漠出声。 柳清河跟江伟大傻傻站着,半天没有反应。 为此闻人诀不得不先侧头看他们, 平静重复:“放他们下来。” “哈?”江伟大眨了下眼睛,还是一脸的迷茫。 白檀头晕目眩, 但还是强撑着抬起一只手, 指了指还被挂在空中的朱阁。 柳清河反应过来, 脸白一瞬后马上跑到朱阁等人身下。 他们被挂在空中, 血却从大腿和胳膊上滴落,在他们到来前, 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看那个叫季春的人之前折磨闻人的手段, 想也知道不会对朱阁等人有多仁慈。 二人相互帮助着将朱阁他们解下来, 又一个个检查过去,确认他们还活着,马上扬声告诉闻人诀,“他们还活着!” “还好......”白檀气若游丝,刚才跟闻人诀的“对峙”似乎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心神,得知同伴们都没有事,他又被闻人诀抱着危险全部解除,带着点撒娇,他抿了下唇,“我困了......想睡觉。” “睡吧......”闻人诀没有低头,他还看着季春,人身上华丽衣袍破碎成条,一开始被触手控制的时候还在死命挣扎,在吃到苦头后立马放弃,现在就那么半笑不笑的盯着他们,神情中并无惊慌。 朱阁被解下时醒了过来,在看到柳清河跟江伟大后松了口气,他想问什么,但似乎没有力气。 江伟大知道他的意思,扶着他肩膀,让他在地上坐起来。 闻人诀背对着他们,脚下踩着黑洞,身周飞舞着光点触手,他们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听到他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们伤了我的同伴,无法宽恕。” “放......过我们!求求你,呜呜。” “不要,不要杀我们,是季春,是季春让我们干的!” 一时间求饶推卸吵杂不停,然而季春同样被控制着,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闻人诀向前迈了一步,黑瞳之中幽光浮现。 他动唇,似要将命令说出口,然而在那个瞬间又想起什么般垂下视线。 白檀在他怀中窝着,双眼还未闭上。 他盯着那些被抓在空中的人,面上有不忍,瞳孔深处还有隐藏极深的恐惧。 “白檀......”闻人诀无声后退了两步,口气和缓下来。 “嗯?”眨巴了下眼睛,白檀努力露出笑容。 “闭上眼睛。” “啊?”明明整张脸都烧红了,可白檀还是固执的睁大眼。 “闭上眼睛。”闻人诀重复一次,语气轻柔但不容置疑。 白檀犹豫着,慢慢闭上眼。 闻人诀轻勾嘴角。 心识中维端接收到命令,那些触手一同往门口探出,伴随着洒下的血雨,碎块全部被扔到平房外。 朱阁身侧蹲着柳清河跟江伟大,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个人清醒过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半空中被活生生撕裂的人体,还有那 “爆炸”的血雾。 那些人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但朱阁相信他们死前一定受到了最大的痛苦。 闻人诀站的位置极为巧妙,前进一步就会被那些血雨喷溅到,后退一步就不能处在那么正当的位置上,将上空发生的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主人,您这次恢复的很快。”维端并不在意人类的死状,它关心的只有闻人诀现在的身体状况。 上一次主人融合成功醒来后,身体能量只到之前那次融合后,后来经过大半个月才一点点恢复。 可这次醒来不久就已经彻底掌握了此次融合的成果。 “大概跟这次融合异常有关。” 闻人诀也在心中考虑这些事情,他漫不经心向前踏步,丝毫没在意地上流动的血水沾染上鞋子。 怀中白檀彻底昏睡过去,人本来就烧的严重,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您的身体被神眼主导了,您知道吗?” “嗯。”被打晕过去不久,他的识体就恢复一些,他能够感知到体内那澎湃的能量,但就是无法碰触到自己。 那一瞬间,闻人诀觉的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 “您身后......”维端的声音激动起来,“是神碑碎片。” “是因为它,神眼能量才能在我的识体昏迷后暂时主导了我的身体?”对神碑碎片的出现闻人诀有意外,但并没有多少惊喜。 维端感到好奇,“您不高兴吗?” “另一只天眼可曾返回遗落之地?” 因为之前的神眼能量爆发,有一只天眼暂时无法使用。 “已经让它返回,”看的出主人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维端关心起其他问题,“神眼能量主导您的身体时,您能感应到什么吗?” 既然主人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感觉,那维端真的好奇那个时候主人的感受,可以说从某个层面来看,这还是主人跟神眼的第一次交流。 “毁灭......”转过身,目光落到朱阁等人身上,闻人诀语气沉重起来,“神眼没有自主意识,我却分明感受到它想要毁灭。” “毁灭?”维端一开始以为神眼只是一种自动的防范,它以为是神眼跟主人融合到一定程度后沾染了一些“生物”存活的本能,“它想要毁灭什么?” “世界。” 维端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才道:“它为何想要毁灭?” “新生。”闻人诀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能看出来朱阁等人看他的神情不太对劲。 被放下来的人已经全部醒来,就是受伤颇重,暂时站不起来。 新生和毁灭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词组,维端因为闻人诀的话而困惑。 他们在心识中肆无忌惮的沟通对话,对房内的其他人视若无睹。 季春还被光状触手抓着,闻人诀刚才命令维端撕碎那些人,却唯独没有杀他。 但因为那些人都是在他近距离的情况下被“分尸”,季春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上有掉落的碎肉,身上黏糊糊的全是血水。 “闻人......”虽然害怕不解,但朱阁还是在身旁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闻人诀挨个打量过他们,“没事就好。” “谢谢你又一次保护了我们。” 闻人诀摇头,他身后挥舞着的其他触手消失,季春也被从空中砸下。 “想活,还是想死?”转身一步步走到季春跟前,闻人诀低头看人发心。 季春很老实,被从空中扔下就趴着,丝毫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我能活吗?”盘腿在原地坐起,他压根没去看周围其他人,目光死死落在闻人诀脸上。 “你很强,有活着的价值。”因为交过手,闻人诀能够判断出人的实力,不会弱于黑虎。 “多谢不杀之恩?”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季春不以为然。 朱阁皱着眉头,在人搀扶下走到闻人诀身旁,“不杀他,他会不会为了手下报仇?” 自己人都被杀光了,会想报仇很正常。 朱阁担心他们现在全都受伤,到时候着了对方的道。 “报仇?”玩味目光跟地上之人对视,闻人诀轻笑道:“手下没了随时可换,对吗?” “多谢您的体谅。”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从朱阁等人身上滑过,季春怪笑着起身,摇晃着去翻墙角的柜子,“我给您拿药。” 399.399:风起云涌 朱阁皱着眉头打量季春, 人很配合, 在找出药喂给白檀后还主动帮他们弄吃的。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喜对方。 听柳清河说了他之前对付闻人的残暴举动, 再看人现在的样子, 朱阁心中很不舒服。 身上的伤在得到充足的药物后被治疗,白檀也在昏睡一晚后醒过来, 闻人诀独自一人呆着, 大部分时间看着都若有所思。 虽然对他充满了疑惑, 但众人都忍着没问。 因为发烧, 白檀整个人没精神, 烧退了话立马多起来。 且不知道因为什么, 变得相当黏闻人诀。 只要一会没看到, 那是必然要喊的。 “诀?闻人诀?” 双手抱胸斜靠在门口的墙上, 平房内的呼唤让闻人诀蹙了下眉头。 他身前跪着人。 正是这些天来老实“贴心”的季春。 “你饶恕了我, 这让我心中充满感激。” 双腿跪在地上,男人的样子很谦卑, 丝毫看不出当日暴揍闻人诀的凶残。 “哦?”嘴中衔着烟,闻人诀散漫出声。 “您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季春一点尴尬都没有的说出这些话, “我有预感, 跟着您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所以?” 烟是季春拿出来的, 这让闻人诀对他温和一些。 “请您允许我呆在您的身边。”手心按在地面,季春爬了过去, 双手抱着闻人诀鞋子虔诚的吻上。 闻人诀微低头, 对人亲吻自己鞋子的举动没什么反应, “你很强,可我身边并不缺这样的人。” 当日会将人留下,自然是为了拿药。 朱阁这帮人里就没有对药物有了解的。 明明不是个怕死之人,就算那天被光手抓着,就算身边人都被当着他的面活生生撕碎,季春也没有动过眉眼。 可是这些天来的行为,让人看着实在不解和别扭。 跟朱阁等人的排斥不同,闻人诀悠闲了两天,对人的言行似没看在眼里,但心中却很透彻。 地上跪着的这个男人性格和心理都相当扭曲。 “您喜欢男人,对吗?”没有得到准确回复,季春大胆抬头,很是坦然的望着他。 “所以呢?”闻人诀伸出中指,点在人下巴上将人脸庞抬起。 季春直勾勾盯着他,魅惑道:“您觉的我怎么样?” “哦?”闻人诀轻挑眉。 “您不觉的干我更带劲吗?”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房内,季春轻道:“最起码您怎么玩我,我都不会生病。” 这些天来他因为要给这帮人找药,近距离跟白檀接触的机会多了,早就看出里面那个娇滴滴的男人跟身前这个神鬼莫测之人的关系。 “是人都想在那种事情上尽兴......”一手攀上闻人诀小腿,季春身子倚靠上去,仰头露出好看脖颈,“我一定可以满足您。” 闻人诀虽没说话,但慢慢笑起来。 本只有中指点着人下巴,现在便连大拇指也按上,揉捏着将人脸抬的更高。 看到他脸上笑意,心中紧张的季春缓过口气,面上表情更灿烂了些,继续献媚道:“当然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带去任何麻烦,只要您想要,我可以上您的床,您如果没兴趣,我就是您手下最锋利的匕首。” 他当然不会只是人床上的玩物,还可以成为人手下最好用的棋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男人兴起征服的欲望,况且对比起里面的那位,季春对自己的样貌还算自信。 他比大多数男人都强,也会比这个男人身边任何一位情人都更省心。 不用哄,更不用照顾。 他追求的只有继续变强和脱离一成不变的“生活”。 闻人诀目光还算温柔,嘴角笑意却在季春仰望的大眼中慢慢崩塌。 轻佻的转动着人脑袋左右看了几遍,闻人诀甩手放开,冷淡目光望向远处,散漫道:“我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抛头露脸。” “......”季春脸上有一刹那的晃神。 闻人诀重新点起支烟,深吸一口后吐出,连一眼都未施舍给他,“上了我的床,你还想飞吗?” “......” “怎么?”笑意重新出现,闻人诀低垂视线,眸中寒凉,“怕了?” “我......” “你若想上我的床也可以......”当真露出思索模样,闻人诀盯着季春看了会,突然温和道:“便先废了你的异能,”歪着头,他继续商量般,“再弄条细链子,从你脚踝这儿穿过去。” “您......”季春骇然不已。 身前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说明,他是认真的! ...... “拦住他们!” “快拦住前面的车子!” 玉山城外不远,十多辆皮卡开的飞起,车队头顶还伴随着几艘飞艇,那震天动地的命令声便是从飞艇中传来。 皮卡之后还跟着百辆摩托,在这泥泞路段左冲右突的很快超过了车子。 在他们前方不远,三辆小轿车被两辆面包车护在中间,正左右打着方向企图甩开他们。 每辆摩托车上都坐有两人,在靠近前方的目标到一定距离后,摩托后座上的大汉们纷纷跳下,一个个身形极快的接近轿车。 眼见最快的那些人马上就要跳上轿车顶,两边的面包车门被拉开,七八支□□从里伸出,看也不看的径直对着后面扫射。 子弹射进路面打出一个个小坑,让那些追在最前的大汉们左右闪躲,这么一会功夫,之前好不容易接近的目标又一次被拉开距离。 眼见着在面包车的护送下,三辆轿车要依次转入更小的那条道路,头顶的飞艇终于按捺不住,两颗炮弹直接飞向轿车前。 刺眼的白光和炮弹发射前的声响让开车的司机及时扭过方向,右拐进小道甩开皮卡的计划被打断,他们迟疑耽搁的这一会,那些赤手空拳在地上奔跑的异能者全数围了上去,在对着车内的人开枪后,身后轰鸣的摩托车群也已跟上。 眼看再也逃不走,头顶还有对方的飞艇盘旋,面包车内的黑衣男人们干脆跳下车,跟冲上前的这帮黄衣男人打到了一起。 飞艇上指挥的男人半个身子探出,看到这一幕很兴奋,骂骂咧咧道:“这帮老鼠,总算让老子揪出来了。” “降低高度!”跟他的激动不同,他的副手很冷静。 飞艇开始降低高度,郝强压根没等它完全落地就从半空中跳了下去,他身上穿着圣鼎的浅黄色军装,胸前别着青铜鼎造型的胸针。 他的副手见怪不怪的留在飞艇中善后观察,郝强则带着身边几个心腹,单枪匹马的杀进“战场。” 打斗结束的很快,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很快就只剩下两人。 郝强身后跟着列队整齐的士兵,他单手摸着自己下巴走上前,藐视道:“怎么不跑了?” “呵!”就算带来的人都被杀光,一身黑的男人也没服软,狞笑道:“你们敢截杀我们,是想要主动发起战争吗?” “发起战争?”郝强先做出害怕模样,又很快大笑出声:“我太害怕了,你们他妈的威胁谁呢?” 他脾气暴,骂完就冲上前,一把揪住受伤的男人扔回己方阵营,又很快纵跃回来,一脚踩上对方脑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圣鼎怕过谁!” “圣鼎?”就算半张脸被踩进泥水中,黑衣男人依旧挣扎不断,先吐出口中泥水,狠厉道:“你们先发动的袭击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们清楚吗?到时候要给你们陪葬的可是整个东大陆。” “死到临头还嘴欠!”郝强踩着人,不以为然的回身命令,“将车里的人都扶出来!” 三辆轿车停在中间,开车的都已经被杀掉,圣鼎的人上前,挨个从车里将被捆绑着手脚的研究者们扶出。 “是你们寒鸦不渡先鬼鬼祟祟在各个城市绑架科学家,”郝强加重脚下力道,“你们能安什么好心?” 这样的截杀无疑会成为战争的□□,能够下令的自然只有他的王。 寒鸦不渡行动虽然隐秘,但毕竟紧张时期,每个城市都有研究者科学家失踪,很快就引起了圣鼎的注意。 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帮人,更在他们赶回寒鸦势力范围内将他们拦下,郝强一开始就没准备让这帮人活。 看被解救出来的研究者们只是脸色难看些其他并无什么,他垂下手,直接将人一枪打死。 400.400:独自离开 “怎么?想好了?”闻人诀一手掐着人下巴摩擦, 语气慢悠悠的神情很随意。 季春吞了口唾沫, 假笑道:“我是很想睡您没错, 但对成为您的笼中雀一点兴趣也没有。” 指尖用力, 闻人诀目光幽暗,“这是放弃了?” “不,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季春猜测一定是被人的指甲伤到, 但他连眼都没眨动, 仰视着人诚恳道:“能睡到您这样的男人一定很有成就感, 但如果一定要在玩物和匕首之间选择, 我相信成为后者对您的用处更大。” 闻人诀嘴角上勾, 眸中没有笑意, 他静静看着季春, 直看的地上的男人心中发毛。 若说之前还有跟人睡一觉春风一夜的想法,那么现在全都消失了, 季春认识到眼前男人的深沉,还有那根本无法揣测的心理, 在这样的人身边生活很累, 做他的枕边人更是危险。 “闻人......诀?” 因为呼唤迟迟没有应答, 白檀从屋内走出, 才到门口就看见这样一幕,声音戛然而止, 他目中流露出困惑。 闻人诀手还停留在季春脸上, 头转过去看他, “怎么?” “你们......”白檀皱着眉头走上前,迟疑道:“在干吗?” “他要认我为主。”很自然的转回视线,闻人诀看着季春平静道:“是吗?” “哈?”白檀没等季春出声就跑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卡进二人之间,阴阳怪气道:“你什么时候收下属还带摸脸了?” “难道现在收个小弟都看颜值了吗?” 看屋内的这位跑出,季春松了口气,因为白檀的到来,空气中古怪的氛围总算淡去,更要紧的是身前这个男人的眸色总算恢复正常。 白檀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胡搅蛮缠太久,看季春起来走到一旁,他马上抬头看靠墙的闻人诀,“朱阁让你进去呢,说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现阶段会讨论的事情当然是回东大陆了,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个把月,家里就算在找,这个时间也会放弃了,如今的他们真的只能完全依靠自己。 打到中央街道逼里面的人交出电话联系上东大陆是他们最早的想法。 眼下有个岛内的“老人”在,朱阁他们当然会询问。 “能不能友好协商一下,让他们借用下电话?”吴明哲提出设想,毕竟能够不战斗就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先不说黄字头的三条街上究竟有没有电话,就算真的有,他们也不会借的。”季春很快打破他的妄想,调侃道:“是有传言说三条黄字头的街道上安装有联系外界的电话,但除了他们自己人,从没有人见过,更别说用过。”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江伟大气急。 “当然是有了,”虽然对事实说的模棱两可,但说起自己的猜测,他还是很肯定的,“二十二区是封闭王区,很少跟外界交流。” “很少?”闻人诀抓住重点,“还是会有交流的,跟谁?” 对他的敏感季春报以一笑,“你们就不好奇,每年那些逃到岛上来的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私渡啊。” “二十二区周边海域天气变化极端,且有很多异形海鱼出没,靠那么一两个人,几艘破船也想上岛?” 朱阁包括闻人诀对二十二区的生存状况和各方面都有一定了解,但从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存在有运送他们的势力?”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 “你们知道星辰王域吗?” “那艘巨大无比长年漂流在海中的船吗?”白檀眨巴着眼睛,兴奋道:“我从书中看到过,真的很好奇。” “就是他们,”季春根本没看他,盯着朱阁等人不紧不慢道:“每年星辰王域都会送那些希望到岛上来的人上岸,据我所知,三条黄字街上的人,也会在那个时间段,跟他们进行一些交易。” “所以电话是存在的,但只能联络到星辰王域......”闻人诀沉吟。 “你们应该知道这可能存在的电话有多珍贵,他们又有多保密,毕竟若让世人知道二十二区存在能够联系外界的渠道,你们认为这岛上,还有多少人会觉的自己是安全的?” 毕竟会选择到这岛上来的都是一些非法分子,大多是在东西大陆待不下去被人追杀到没有办法。 “说起来,又快到星辰王域送人上岸的时间了。”季春无意识喃喃。 很多选择来二十二区的人,一半是因为它的生存秩序,另一半就是因为它的封闭,能够让他们真的抛开前尘往事。 “所以还是别抱那种借电话的想法,”嘲讽的看了周围人一圈,季春狠厉道:“要么把他们打趴下,要么你们就干脆放弃离开二十二区。” 话虽难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朱阁等人沉了脸,他们不再说话,纷纷在心中琢磨办法。 虽然闻人诀之前的“异能”神乎其神,但对二十二区街道上人的战斗力他们已经有了个真实观感,就凭借他们这几号人是杀不进最中心的街道的,更别提逼迫人把电话拿出来。 况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一条一条街道的打进去。 红花街再想往里走,还要经过不少街道,且就算电话打通,星辰王域的人会搭理他们? 朱阁沉默许久,最终跟吴明哲打了个眼色,二人挥手说明天再讨论。 等到了晚上,轮到闻人诀守夜,他们马上跟了出去。 闻人诀就坐在楼梯上等他们,对他们的跟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朱阁开门见山,“闻人,”犹豫了会,他还是决定用自己习惯的称呼,“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离开这座海岛的,是吗?” 闻人诀手中夹着烟。 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闪烁,他看着朱阁二人没有出声。 “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朱阁深吸一口气,“一定能够离开的,对吧?” “......” “是。” 在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闻人诀却突然给了明确答复。 朱阁扭头跟吴明哲对视,二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齐齐在楼道口跪下,“虽然我们不清楚你的具体身份,”说来好笑,越是跟人相处的久,他们越是不了解身前的男人,“但只要你能带我们离开二十二区,我们愿意从此听命于你。” 闻人诀衔着烟继续沉默。 朱阁咬牙,“当然,只是我自己,我们的家族,我们还无法做主。” “是交换条件吗?”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人辨别不出话音主人的心情。 黑暗中,朱阁二人看不清他神色。 吴明哲果断道:“不,其实我们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从成立学会开始,我们太清楚自己身上的不足。” “放得下你们的家族子弟身份?”闻人诀声音淡漠,听不出激动,但也没有开口拒绝。 “我们只想为自己活着。” 都说意气相投,他们这帮玩伴对身份并不那么看重,尤其一次次经历危险,在危机中又被闻人诀一次次拯救,看到人的沉着冷静,“我们愿意用自己赌一把!” 二人异口同声。 朱家最早不也是因为家主跟对了人才发达起来的? 跟闻人诀相处的这些日子来,他们相信,并且愿意跟随在人身边一同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我们不愿意一直活在家族阴影下。” 况且若连这次闻人诀都能将他们从这“监牢”一般的地方带出,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自己的选择。 对话很隐蔽,听到这里维端忍不住在心识中出声,“这倒有趣了。” 闻人诀说能离开当然不是诓人,星辰王域又该来送人了,虽然事后听季春说起详细,说每年漂流到海岸上的都是一些小船,但起码可以肯定一点,星辰王域的主体船只就在不远处。 天眼和维端都恢复了,独自一个人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飞到人船上,到时候再想办法让人来接人。 ...... “你真的要去吗?”稍微做了些准备,朱阁喊上所有人送闻人诀去楼顶。 白檀从昨晚得知计划就开始焦虑,如今抓着闻人诀手腕,很想劝人三思。 然而身后所有人包括季春都很期待闻人诀此行的结果。 “一个人在海面上飞很危险的,而且你要怎么找星辰王域啊?” 大海那么宽阔,找一艘大船,就算很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迷了方向或者遇到什么异形,茫茫海面之上死定了呀。 “就算你找到了,可是二十二区从来没有出去的人,星辰王域的人一定不会破坏规则,你要怎么说服他们来带我们啊。” 白檀原地跺脚,这些问题在场的人都能想到,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其他办法。 闻人诀一脸淡定的安抚着狂躁的白檀。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看人炸毛不断,顶多伸手拍了拍人脑袋。 最后干脆后退几步,无声上浮到空中。 “照顾好他。” 虽没有指谁,但朱阁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齐齐点头。 闻人诀不再耽搁,踩着脚下黑影,快速飞向天际。 401.401:故人相见 维端托着闻人诀在空中快速移动, 天眼现形在前, 待离开二十二区到达海域上空, 天眼径直飞离搜寻, 闻人诀降下速度,在离海面二十多米高的位置, 慢慢伸展双手感受海风。 “您的心情好一些了?”维端直接出声。 这方天地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 再也不需要顾忌别人。 “每次看到海洋, 我总能感受天地之浩瀚。” “星际呢?”维端跟着爽朗起来, “那一定更为深邃。” “不急。”闻人诀耐人寻味的看了眼脚下。 “主人, 找到了。” 虽然只有一颗天眼在身边, 但闻人诀的猜测没有错, 星辰王域就停留在二十二区附近水域, 天眼离开闻人诀后搜寻速度很快, 维端马上就汇报了好消息。 “您要隐藏行踪吗?”在即将靠近星辰王域时,维端出声询问。 闻人诀脚下踩着黑影, 远远看着就跟凭空站立在天空一样。 若是这么出现,一定会引起轰动。 “不用。”视线尽头已然能够看到“岛屿”, 闻人诀语气稍稍变化, “那就是星辰大船?” “是, 真的很大呀。”就连维端都有瞬间的愣神, 说是船只,不如说更像是岛屿, “看来曾经能够被单独划设为一个王区也不算太夸张。” 它曾以为一艘船而已, 能被单独设区更大的只是一种象征意义。 这么大的“目标”多年在海上移动能够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安防措施不必质疑。 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闻人诀刚飞临星辰王域前,看似静止的庞然大物上就传来了警报声。 一开始只是船头部位,随着他继续靠近,警报声越来越响亮,到后来这方海域只剩下了这种刺耳的声响。 闻人诀早在刚才就轻擦过自己耳垂,银色面具爬上他整张脸,独独露出了两只眼睛和嘴巴。 神裔时代的产物,虽不知道制造原理,但这面具极得他喜爱,薄薄的一层,就算鼻子没有露出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呼吸。 “什么人?” 船头部位竖起了巨大的喇叭,有喊话声从中传出。 闻人诀没有应答,他放慢速度,继续靠近大船。 星辰王域的监测系统不错,一个人的身形这么小都能这么快被发现...... 存在那么两分试探心思,闻人诀继续慢悠悠的靠近。 不出所料,没有第二声招呼,十多束白光毫无声息的从大船上射向他。 维端操纵着黑影躲过那些炮弹,闻人诀侧脸看着那些炮弹落海炸起巨大水花,眼中流露出些许异常。 “要反击吗?”维端冷静请示。 闻人诀轻摇头,摆正身子后,继续踩着黑影接近。 第二波攻击来自水下,因为想要上船,他降低了高度,深蓝海水之下突然射出无数水柱,力道极大的缠绕向他。 维端一开始并没关注海下,可现在看来,平静的海水之下还隐藏着什么。 “主人小心,”操纵着黑影进行闪躲,维端建议道:“您还是尽快上船吧,在海面之上战斗很吃亏。” 只有落了地主人才有活动空间,且从船上密集射来的炮弹来看,星辰王域对自己所在海域的范围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闻人诀一来有意试探这个流落在外的王域实力如何,二来也是为了惊动这独立世界里的王。 在成功避开所有炮弹后,他终于到达大船上空。 海中持续攻击的敌人们忍耐不住冒出,看着那一个个踩着水柱站立在海面上的人,维端讶异道:“没想到他们拥有这么多强悍的水异能者。” 那些原本潜伏在海中的王域守卫者们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随着闻人诀踏步走动,不只是他们,这艘船上所有的守卫都动起来。 穿着深蓝制服的大汉们很快在船头将闻人诀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中很多人是听到尖利警报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那个古怪的男人脚踩黑影出现,又轻易避开铺天盖地的炮弹,更甚,一点也不慌张的躲闪开了他们的杀手锏。 那些在海中潜伏的守卫者,是连他们的王都要高看三分的精英强者,从没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强行登船。 来者......到底是何人? 冲锋、枪全被端起,闻人诀双手贴合自己裤腿,站的散漫。 随着包围向他的人越来越多,刺耳警报声终于停下,他个子高,远远看过去发现附近数十米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你是什么人?”一个跟刚才喇叭声中传出的声音极为相似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附近的守卫者听到他出声,纷纷后退两步为他让出位置。 面对千支朝着自己的枪口,闻人诀一点慌张也无,打量着男人胸前的徽章,他微微歪头,“你是....... 刻意拖长的困惑音调,很快得到男人准确的回答。 “我是王域今日防卫的负责人。”男人挺了挺胸膛。 虽不知道星辰王域的具体官职,也不知道这个负责人代表什么,但看他能主事,闻人诀还是愿意沟通交流的。 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中,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虽神情大方,可依旧让围观的人群不安。 “站住!” 不用命令,所有端着枪的守卫者全都不自觉斥出声。 配合的停下脚步,闻人诀微微抬起一只胳膊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我来,是想要见见你们的王。” “你算什么东西?!”负责人脸上奇异闪过光亮。 闻人诀仔细审视才发现人半张脸颊上居然长有鱼鳞。 再打量眼周围,他发现船头部位并没什么民房,刚远远望过去发现这座巨大的船只跟岛屿一样,广阔的船板上,建造有不少箱子似的房子,一个个四四方方高高堆叠在一起。 每一个小窗户大概就代表一家人。 可现在看来......除了这些包围住自己的守卫者,刚才降落的时候,那些在船头工作起吊的普通居民应该已经训练有素的往船体中部后撤了。 “你们是......不愿意吗?”并不感到意外,闻人诀眯眼打量前方呵斥他的人群,手心向上,五指慢慢打开。 虽然言语上不怎么客气,但包围着的守卫者们还真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对方是怎么突破重重天网降落到船只上的,他们不是没看到。 且看人在这样的场面下依旧淡定从容,想也知道,肯定不好对付。 随着闻人诀展开的手指,他们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扣着枪支的手微微用力。 “轰!” 掌心之上突然燃起束蓝色火焰,离着闻人诀手心还有那么几毫米的距离,那蓝色幽火跟喷泉似的,直直冲向空中。 托着这束火焰,闻人诀的眼神变得迷离,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在火光映照下,他的银色面具变得诡异非常,负责人从腰中抽出倒勾刺,一手慢慢抬起,马上就要下达攻击命令。 闻人诀轻叹口气,他本不准备动手,但看情况似乎不乐观。 维端做好准备,刚才消失的黑影再一次出现在闻人诀脚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从船体后方突然传来道悠扬话音。 “退下!” 不需要第三个字,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负责人就收起了武器,所有人全都齐齐退开到两旁。 两架大型机器后,一个高大男人在十多人的陪伴下,快速走来。 闻人诀抬起视线,只看一眼,手中火焰便熄灭了。 “是他!”维端也认出来人,惊讶的大叫一声。 “叫什么来着?”它努力转动脑子,试图重新回忆一遍当日的冲突。 眼前这个款款而来笑容满面的男人......他们认识。 数年之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主人为了吞并十五区而必须让十区无暇顾及他们,在去十区寻找和实施计划时,他们到过黑渡地带。 那时候在魅点,书易离座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曾被一个男人伸手轻薄。 主人还为此和对方动过手...... 标志性的金黄长发,笑起来时波光流动的丹凤眼,湛蓝色的眼珠子,苍白的嘴唇...... “朗星海!!”维端终于想起来对方的名字。 “真是放肆!”男人笑着走到近前,先偏头训斥负责人,愉悦道:“你们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 负责人不解,绷直了身子不敢发出声音。 别看王现在笑容满面,但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实心思,没准下一秒,王就会笑着掐断他的脖子。 紧张吞咽口水,他深深低下头颅,默默后退。 朗星海很快扭回脑袋看闻人诀,感慨十足的上下打量,目光最终停留在人的银色面具上,意味深长的打招呼, “好久不见。” 闻人诀抿唇。 展开双臂做出欢迎姿态,朗星海对闻人诀的沉默报以微笑,拉高音调拿腔道:“欢迎你啊,涅生王域......尊贵的......皇。” 402.402:星辰王域 他漫不经心般的两句招呼出口, 周围站着的人群瞬间安静, 刚还有些细碎讨论, 现下却落针可闻。 闻人诀对周围人惊恐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 双目直直盯着面带笑容的男人。 “既然来了这里,不如跟我走走?”朗星海同样没有在乎周围人的反应, 一手伸向前, 很是大方的邀请。 闻人诀当然不会拒绝,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周围人群马上散开。 朗星海先走, 他提步跟上。 二人没有交流的走了十来步, 前方又跑来群人, 当头者对着朗星海行礼, 恭敬道:“王, 上车吗?” “不如......”朗星海没有搭理下属, 反倒扭过身子等着闻人诀上前,等人跟他并肩后, 亲密道:“我们就步行?” “好。”闻人诀瞥一眼前方,这方地界已经赶过来太多人, 每个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反正我也没有来过星辰王域, ”这样想着, 他扭头看笑容过于灿烂的男人, “你会是个好导游,对吗?” “当然!”握拳捶了下自己胸口, 朗星海信誓旦旦道:“还有谁能够比我更了解这艘船呢。” 二人就像多年未见的知交好友重新相遇一样, 气氛分外融洽。 朗星海的心腹下属们看不懂, 闻人诀心识中的维端也看不明白。 “我们跟他很熟吗?”维端始终警惕着周围,“这是什么状况啊。” 因为不理解,所以它不安。 闻人诀倒处之泰然,别管朗星海琢磨什么又或者吃错什么药,人用什么态度对他,他现下就端着,配合演戏。 虽然不明白,但朗星海的下属都极有眼色,看出王的兴致,马上安排沿路的居民回避。 闻人诀跟着人走,丝毫没有处在他人地盘上的局促不安。 他们二人刚相伴着走远,原本包围闻人诀的那群人就炸了。 “什么啊,那居然是涅生王域的王?” “我就说呢看那面具眼熟!” “他怎么会孤身来我们这儿?” “......” 打量着四周,闻人诀对这个海上王域好奇不减,朗星海很贴心,只要他脚步慢下来,必然会在前头放慢等他。 闻人诀很是自如,随意的就像在自家王居散步。 “您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您的?”朗星海先搭腔。 两人一路走过去,闻人诀发现这海上王域的街道很宅,两边箱子似堆积在一起的房子特别密集,上下之间没有楼梯只有铁杆。 想来住在最上层的都是些年轻人,否则每天进出家门都得跟猴子似的抓铁杆必然麻烦。 “啧......”没有回答,闻人诀不耐的蹦出一个字音。 朗星海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边笑边弯下腰来,“也是也是,涅生王域的王如此神秘,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如今地球上还有谁能够不清楚。” 看人自问自答,闻人诀停下脚步,神情冷淡。 “可惜啊......”笑声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干脆,朗星海直起腰,眼角明明没有泪水,可他仍旧装模作样的擦着,“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我怎么就没认出你呢。” 也怪他那时候行程匆忙,否则往深里挖一挖面前的男人,也许局势就会有趣多了。 闻人诀蹙眉,干脆自己往前走。 朗星海跟在他后头,对他的冷淡不以为然。 二人继续走了段时间,每到拐角闻人诀就会慢下来,朗星海也很默契的上前为他带方向。 “对了,”走到几栋真正的建筑物前,朗星海带着闻人诀爬上楼梯,在拐角处突然慢下来,头也不回道:“前两天有个大消息传来,你听说了吗。” 盯着人宽阔后背,闻人诀启唇:“什么?” 对他罕见的表态,朗星海先报以大笑,很快就道:“寒鸦不渡拿下了圣鼎王域的墨城。” “......”下垂着的右手顿了顿,闻人诀出声:“为什么?” 无头无尾的三个字,朗星海却明白,他道:“听说是因为圣鼎先拦杀了他们的一帮人,寒鸦后发起的报复行为。”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朗星海想要带人去的房间,一手握着门把手推门,朗星海同时回过头来,平静道:“外界传的含含糊糊,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寒鸦不渡先组织人秘密潜伏于各大城市绑架研究者和科学家,圣鼎王域得到消息,中途拦截了。” “所谋不小。”得知这么大个消息,闻人诀却似笑非笑。 朗星海看不清他心中真实想法,审视般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几秒后又放弃般挪开,主动让开身子。 闻人诀平视目光出现那么一瞬的紧缩,朗星海捕捉到,满足于自己给人带来的震撼,他愉悦的挑眉,大方引着人进门。 “这是?” 大门口还看不出什么,可真正踏步进来却是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足有千平的房间,刚才上楼时看到的那些屋子......闻人诀很快想明白,那只是一种伪装,那一片的房子应该都是相联的。 而眼前,房间的三面墙壁上全是一格格屏幕,围绕着三面大墙坐了不少穿着浅蓝色制服的男人,他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各自身前的仪器。 “这艘大船经过毁灭,在我的祖先重新复活它时,保留了一半当时的科技。”在闻人诀震惊观望时,朗星海低沉介绍。 星坠事件时,大半地球上的建筑物毁于一旦,而这艘大船也被分裂为二,在那之后的千百年里,上面生存的人类开始慢慢修复它。 “很了不起。”由衷发出赞叹,闻人诀拍了下手。 朗星海带着他继续往里走,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也没分神,跟外面的人不同,这里的人并没有起身对朗星海行礼。 朗星海对这幕习以为常,在招呼闻人诀在椅子上坐下时,解释了句,“他们在这间房子里监控着王域每一个角落,不能有任何的分神。” 闻人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视线很快凝聚到当中的几块屏幕上。 那地方......正是他刚才上船的位置,可以看到因为他的到来而汇聚的那些守卫者正慢慢散去。 “难怪你们能够这么快发现我。” 这近千块屏幕,日以继夜的监视着星辰王域乃至它周围的一切。 “我很好奇......”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会带人来这里,正是因为朗星海想无声表达一点,那就是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还很愿意信任你。 “你怎么会单独出现在没有人类活动的海域?” 闻人诀当然看穿人深层暗示,只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远比他外表所见的复杂,不过从人现在的表现来看......目前对自己,还是善意多过恶意。 又或者说,抱有什么想法。 为此,一切就好沟通,“人生总有意外,”委婉带过原因,他开门见山道:“我来此是有所求。” “说说看吧。”收起脸上过于客套的笑容,一旁等候的人为他们送上茶水,朗星海极有风度的亲手递上。 闻人诀转着茶杯却没喝,看着漂浮的绿色水草,他简洁道:“我有几个人流落在二十二区,我希望你能帮我接回他们,并送我们回到东大陆。” “这是海思叶,”朗星海没有马上给出回复,他伸出自己手中的茶杯,指着茶水中的绿色海草道:“泡茶特别好喝,试试?” “主人?”维端以为闻人诀是担心有毒,轻声道:“检测过了,茶水没有问题。” 闻人诀盯着人看,半天后低头轻抿两口,品味着那股甜香。 “还不错。” 朗星海笑了,跟着喝了大口,开怀道:“很少有人不喜欢。” “所以?”闻人诀心平气和的等待答案。 “我答应啊。”朗星海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眯眼,“条件呢?” “没有条件。” “哦?” “刚才我跟您说了,东大陆的局势已然蹦出火星,没准在我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就已经开战了。” “所以呢?”闻人诀摩擦起杯沿。 “我不会去查你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外面来散心,”朗星海兴致勃勃道:“但我知道,现在那边的局势送您回去会更热闹。” “他这是不怀好意啊。”维端受不了人毫不掩饰的那副嘴脸。 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隔岸观火的太过直白,甚至让人不好指责。 “我在东大陆有一些朋友,最近那边气氛紧张,可听他们谈起涅生王域近段日子低调沉默的很,我还在猜想是怎么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非常做作,朗星海笑着看闻人诀,“原来是因为王不在了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嘲讽吧?”维端抓狂,“是在幸灾乐祸吧?” 403.403:暗流汹涌 “表格做出来了?”红色办公大桌后, 书易踮脚从书柜上拿文件夹, 他身前站着十多人, 每个人脸上多少带些紧张。 随着前段时日寒鸦不渡王域进攻圣鼎王域, 短短数天时间里就成功夺下对方的城池,整个东大陆变得风声鹤唳。 也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 涅生王域的王都变得相当繁忙。 成千上万的流散平民, 如今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对比起即将发生战争的圣鼎和马上成为前线的复兴联盟, 后方的涅生王域显得平静多了。 尤其是对方的王都, 那安全更有保障。 会这么想的不只有一两个人。 如今王不露面, 另一位先生也不知所踪, 整个王域的调遣大权皆掌握在书易一人手上。 对这泼天的权势, 眼前的男人却似乎很疲惫。 从一堆文件中快速翻出那几张, 很少发脾气的人这时候也忍耐不住, 将桌面上做好的表格扔飞了出去,书易重声:“更用心一些吧!” 训斥完又见无奈, 书易重新坐下,一手按着自己额头叹息, “你们的错漏只是小小的两个数字, 可对底下那些无家可居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屋子的人低着头不敢吱声。 “意味着他们很可能连最起码的一点粮食也领不到, 不是饿死就是闹事!” 王都管理本就繁杂, 如今还要加上收留那些从其他城市迁居而来的平民。 “先生.......”对比起称呼其他眷属为大人,王都的人更愿意称呼书易为先生, “短短一个半月王都就收留容纳了五万人, 如今还有人正从其他地方赶来, 我们,已经饱和了。” “是啊先生,再继续收留的话,王都的运转就成问题了。” “到时候造成动乱,王都守卫军怕是镇压不了啊。” 来的又不全是普通人,这些从复兴联盟迁居而来的人中有不少异能者。 王都一开始还能在书易协调下安排屋子和田地,但慢慢的,秩序开始混乱。 “我们理解您想帮助他们的心情,但我们也要量力而为啊。” “再难也要撑下去!”看下属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多日积压的牢骚发出来,书易伸手拍桌怒斥。 “我会再跟其他眷属商量,把人慢慢引流到他们的属区,但拒人于门外绝对不行!” 虽然眼下的局面看着混乱艰难,但书易清楚这种时候的表现对王域的形象来说极为重要。 地球上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是晶核,可在他看来,是人。 因为即将爆发的大战而迁居的这些人或许不够忠诚,但收留他们,会对以后造成积极的影响。 连续打发走几波人,书易深呼吸着从桌面捧过文件继续批阅。 这些日子以来,他尽量不去思考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们涅生王域的王究竟生或死。 可不否认的是,随着闻人诀消失时日的增加,人心已然开始浮动。 “先生......”才消停一会的门外又传来呼唤。 书易长叹一声,“什么事?” “马属大人来了。” “让他进......” 话还没有说完,蓝岸就已推门走进。 书易后仰了下自己的身子,抬起视线看人,“坐吗?” “不了,”看他一脸的疲倦,蓝岸耸了耸肩,径直走上前,停留在大桌的另一边,“我前两天调集了三万人马到黄石城,您听说了吗?” 书易没有回答,目光落到桌面上,那里有两张黑色的纸被压在众多文件下。 蓝岸跟着瞥了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鼠部消息倒是灵通,怕是我人马还没到,他们就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 无缘无故,蓝岸不会特意跑来一趟。 书易现在实在没有多少精神应付对方。 “我来就是想跟您解释一句,”拉了把椅子在书易对面坐下,蓝岸本想说什么,可在看到人脸色后皱眉,“先生,您应该休息一会。” 书易的样子实在太过憔悴,怕是除了应对各种事情外,额外还要注意他们几个眷属的动向。 “你是在担心那些迁居而来的流民?” 看人思维依旧敏捷且不想谈论自身,蓝岸摊了下手后把玩起自己耳边的卷发,“您没有误解我就好。” 他调集人马到黄石城已然引发了一些不好的声音,有人担心他要逼宫叛乱。 毕竟黄石城往下可直达王都。 这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位置,虽说处于马属区的位置,但要格外谨慎。 倒是蓝岸调集人马过去没有别的意思,他担心流民一旦冲击王都,他便可以最快帮着镇压。 要不是近来实在过于猖狂的流言,他也懒得从自己属区挪窝。 书易不是那些心存惶惶,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人,对于这些大权在握的眷属,他心中自有思量。 “鼠部还没有王的消息吗?”蓝岸沉声。 这才是他们这些人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书易摇头,“茫茫大海之中寻一个人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虽说鼠属推测出了大致的落水位置,但他的推测万一准确,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蓝岸沉默,神情很晦暗。 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死亡。 飞艇坠落大海,就算异能再强大也没有不死的道理。 所以鼠部究竟有没有在积极的寻找,他们心中都要打上个问号。 好在他们这些人应对王消失的次数太多,这次的时间还不算太久,彼此都还定的住。 “复兴城那边......”蓝岸拖腔,“潘先生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要说起他们这帮眷属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很。 潘之矣是后来加入者,且过往经历和手段都不能够让人安心,老鼠就更不用说,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他率领的眷部又过于特殊。 “暂不轻举妄动。” 蓝岸别有深意的盯着书易看了好几眼,气氛一时有些紧绷,然而最后他却悠扬着语调挥手,“好吧,我先走,先生如有需要,可最快传递命令到黄石城。” 因为蓝岸的到访,书易停下了工作。 直到人走后很久,他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动作。 时钟无声走过一圈,书易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伸手提过桌面电话。 嘟嘟声没有持续太久,电话另一头很快有人声传来。 “先生。”炎振嗓音暗哑,听得出情绪不是太高。 “犬属。”书易放缓语调。 听出他的严肃跟认真,炎振马上变了语气,“先生何事?” “我听闻你手下最近兵马调动频繁?” “哦,这事啊,”似将话筒挪开一些,炎振的声音听着有些远,“是在训练。” “如此频繁的调动兵马势必引起不安,炎振......你要三思。” “先生呢?”像是被这话激怒,炎振在电话里顶撞道:“王消失不见了这么久,可是您又做了什么呢?” “炎振!”书易无奈了,“我们说好了的,如今东大陆形势紧张,我们最要紧的是等待王归来,在那之前,任何眷属不可妄动。” “我听不进也不想听那些大道理,”炎振疾言厉色,“我只知道王生死未卜而你们毫无动静。” 知道人一根筋不好劝,桌面上放着的另一台电话又在响,书易挂断之前最后说了一句,“你手下兵马绝不可踏出属区半步,这是命令!”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半天,炎振依旧握着话筒愣神。 他身前地面上还跪着七八人,刚才电话里的争论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刀戈皱着眉头走上前,从炎振手中拿过话筒搁上。 “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黄色短发的男子从地面站起,他们是来汇报事情的,没想到老大中途会接到王都里来的电话,因为房间安静,他们又都异能高强,那些轻微的对话声他们都听在耳里。 “同为眷属,他书易凭什么以这种语气对您说话?!” 这些人都是跟随炎振的旧部,对他很是崇拜,眼下看自己老大被另一个人训斥,各个都很不满。 “好了!”炎振心里烦躁,听到这些话更是恼怒,“他的地位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刀戈看到他青筋暴起的额头,隐晦的对其他人打了眼色。 义愤填膺的人群马上安静下来。 404.404:暗度陈仓 海风轻柔吹拂过船头, 闻人诀在背后人群的目送下跳上小船, 天眼隐在他头顶, 维端盯着还在挥舞右臂送行的男人嘀咕道:“这人还算识相。” 它以为对方会开出一堆条件为难, 没成想,这次的事情居然这么顺利, 主人才见到对方, 甚至没说上两句话, 人就极为主动的答应送他们回大陆。 听到它的自言自语, 闻人诀站在船板上回头看了眼, 小船离开大船已有一些距离, 可带人来给他送行的朗星海依旧没有离开, 站在星辰自由号的边沿, 用力挥舞双臂。 就算隔了这么远, 他似依旧能够看到人飞舞的长发和咧开的笑容。 “心思深沉却又不甘寂寞......”一半玩味一半深沉,闻人诀幽声道:“将来说不准会成为变数。” “您是说......朗星海?”维端诧异。 有海鸟从头顶飞过, 闻人诀一手后撑着栏杆,没有回答。 “看不出来啊......”虽然不理解, 但维端从不怀疑主人识人的能力。 ...... 回去的路程很顺利, 朱阁等人一早等在约定好的海岸边, 对闻人诀能够这么快回来, 他们都很震惊,震惊之后便只剩下了兴奋。 没有多余的耽搁, 在按照闻人诀的命令将那块包裹严实的蓝色石碑推进大海后, 小船马上出发前往东大陆。 维端心情很好, 跟船上其他人因为能回家而雀跃不同,它遵从主人的命令让天眼在海底护送着石碑返回遗落之地。 这次的意外出行主人不仅融合神眼成功且对神眼的了解又更深一层,还有个天大的惊喜大概就是这块神碑碎片了。 ...... 白檀本就是个活跃的人,因为生病和未卜的命运消沉了许久,确定离开那个鬼岛后,那些骄纵和跋扈就回来了,缠着闻人诀好几天不放,也不管吴明哲等人在边上怎样起哄跟瞎叫。 “我现在才发现,肉体的结合真的会促进人类之间的关系。”一本正经的将这些话说出口,白檀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呢?” “你不晕船了?”闻人诀斜了人一眼。 “啊,”摸了摸自己额头又看了看远处的海面,白檀确认道:“不了啊。” “那你能一人呆会吗?”闻人诀又提出建议。 白檀怔愣了下,马上就跺脚,“你在嫌弃我烦吗?” “......” 白檀觉的委屈,“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你猜这深海下,有多少吃人的异形?”闻人诀突然温柔。 “啊?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啊。”白檀探了下脑袋,海水平静无波,可底下有什么又有谁知道。 “本来你是有机会知道的,”闻人诀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身份。” “呃.......”白檀不明白他话中意思,抬头想问,可闻人诀收手后径直走向季春,因为不喜欢那个任何时候都花里胡哨的男人,白檀犹豫半天,终究没有追上去。 答应人上船,一半是因为闻人诀看重他能力,另一半是他想知道神碑碎片的来历。 对能够去往另一片广阔的世界季春充满了期待,这两天船上除了白檀就属他最活跃,上蹦下跳的时不时还突然自己大笑起来。 “你是说自己运气好,石碑自己砸到面前来?” 季春详细说了自己得到石碑的经过。 闻人诀听的讶异,追问一句。 “是啊,”对已经决定跟随的男人,季春没有保留,“跟白色的闪电一样划过天际,我都没来得及躲就砸到身前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在二十二区生活,一些判断不出但一看就来历非凡的东西我们会先藏起来。” “后来随着晶核能量被发现,两块大陆上的人到二十二区后,异能的使用也就慢慢被所有人知晓,在那个过程中,我发现靠近石碑会让我很舒服。” “一开始我以为那块石碑是星际人类抛洒下来的垃圾,可后来我觉的不像......” 季春很想问一句,你是否知道那东西的来历,它和突然出现解救地球人类的晶核能量之间可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下令将它沉入海中......可面对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他不敢。 那天发生的事情足够震撼,虽然他看着很漠然,但这几天只要男人蹙眉,他总不自觉的会去看男人脚下,就怕那里突然出现个黑洞,那些让他们无法反抗的触手从中而来,轻易抹杀掉他。 “看来真是运气好。”维端同样能够听到对话,对季春的说法还是相信的。 闻人诀不置可否。 ...... 接下来的路程就没那么顺利,遇到几次危险,但都被朗星海派出的下属解决。 突然就波涛汹涌的海面,一瞬间电闪雷鸣的复杂天气变化。还有接近东大陆时,那三层楼高忽然从海底钻出大半个身子的海蛇。 “这是......魔幻电影吗?” 白檀本跟朱阁他们站在船头吹风,虽说克服了晕船慢慢习惯,但每次吃下去东西还是会不舒服一会,这个时候他会拉上其他人陪着晒太阳吹风,那海蛇从海中钻出时带起的海水淋溅到他,白檀的第一反应是“下雨了吗?” “不......不是。”朱阁回答的声音有些结巴。 白檀“啊?”了声,跟其他面孔扭曲的伙伴一块抬头去看...... “我在做梦。”面无表情的拍打了下自己脸颊,白檀冷静的去抓一旁闻人诀的胳膊,“喂,你干嘛钻我梦里来?” 闻人诀仰头看着那海蛇,这海底的霸主盯着他们这艘小船,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嘴。 “闻人?”朱阁后退几步到他另一边,哆嗦道:“这在海上,我几乎是......是废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千万不要忘了保护我。 任他们这帮人在二十二区经历了那么多次厮杀,但那面对的是同类,而眼前这个十多米高在半空中,还有不知多少米在水下的异形......让他们集体竖起汗毛。 不过,没等他们做出什么攻击,星辰王域派来护送的那些守卫者齐齐跳下海,在朱阁等人惊讶震撼的目光中,这片海域彻底“翻腾”起来,而那看似不可战胜的海蛇也在十多个守卫者的攻击下,砸倒在海面又慢慢下沉。 “我去......”韩曙张口结舌半天,最终冒出句,“牛掰了!” “看来星辰王域的强势......不是说假的。”维端本还对那么艘破船组成的王域表示唾弃,可在看到眼前发生的这幕后,总算不再小瞧。 闻人诀从始至终都很冷漠,就算那海蛇低下头来攻击,他的眉眼都不曾变动。 维端的话也没能引来他什么反应。 等到小船重新开动,他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后将紧抱着他腰的白檀揪出扔到一旁,自顾自转身回房休息。 白檀屁股着地,等起来后只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羞恼的在原地大骂,“你这是什么臭脾气!” ...... 在海上航行了数天,星辰王域的小船总算将他们送到海岸。 只有领队者带着几个奴仆下来跟他们道别,朱阁代表闻人诀这边上前跟人握手。 闻人诀从踏上陆地后就懒得再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海岸边的树木。 “先步行找到聚集村再说。” 吃的东西倒不需要担忧,送行的人很妥帖,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干粮,只不过在野外过夜太危险,拿出一些食物换取收留还是很必要的。 一行人早已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对此没有异议。 带着一群人,闻人诀很快在林间找到聚集村落,拿出不少东西交换后,村子里的人给他们腾出了间小屋子。 天亮后他们马上出发赶往附近的城镇。 等到了地方,看到那些车子和人流,恍若隔世的朱阁等人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一个两个的都叫着要找电话打给家里来接。 只不过被闻人诀喝止了。 对飞艇的出事他只是有些猜测,在情况未完全明了前,他不会冒险。 朱阁等人虽然迫不及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他的命令。 找了几个运送货物的车队一路坐顺风车,到达复兴联盟的城市后又坐了飞艇,最终他们一行人进入复兴城时,离他们到达海岸的日子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朱阁等人准备给自己洗尘,找到家小酒楼坐进去,还没来得及喝上口酒,一个大消息就震的他们所有人都没了心情。 拦截事件发生后寒鸦不渡报复圣鼎王域,夺走墨城后,两方在野外发生了数次交战,上个月战火终于蔓延到复兴联盟的加盟城市,几方争夺后最终以寒鸦的撤退告终。 这大半个月来寒鸦调动兵马频繁,零星的有小战争发生,但一直没有大的战事。 直到今天早上,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从十九区传来。 “听说了吗?十九区昨晚上□□,楚无愧已被杀死,尸体就绑在管政大楼前的旗杆上,现在整个十九区都已升起了寒鸦不渡的王旗。” 405.405:祸起萧墙 阴暗的院落内突然亮起一盏孤灯, 灯火昏黄照耀的廊下花影斑驳。 没有看到点灯人, 灯火亮起后也没有任何人到来。 再偏远一些的位置, 几棵大树摇曳在夜风中, 其中一棵树下拴着条看门用的猛兽,如今正趴在地上发出“噜噜”的呼声。 一切如此静谧, 直到“嘎吱”一声轻响传来。 猛兽马上就睁开眼并竖起了双耳。 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有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 身后快步跟了几人。 树下的猛兽站起来, 但嗅了两下后并没发出声音, 只亮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 静静看着一切。 男人走到廊下, 身后跟随着的人上前为他开门, 带着其中二人, 男人跨步走进,剩下的随从马上关门, 一个个的站好位置警惕起四周。 “你怎么还不动手?!” 都是异能高强的人,黑夜中根本无需点灯, 虽然不至于完全清晰, 但看清楚物件摆设并无多大问题。但男人才进房间, 屋内的灯就亮起了。 还未适应突来的光亮, 质问就先响在头顶。 “不是时候。”虽然对方声音冷冽,但男人依旧沉稳。 “呵呵, ”冷笑声中夹杂着鄙夷, 前方的声音又响起, “他都失踪了这么久,你还一直说不是时候,请问究竟何时你才觉的可以动手?”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不亲眼看到我总......” “放屁!”没让男人说完,尖利的声音径直打断,待看到男人不悦的脸色,声音的主人依旧尖锐,“你真这么怕他,造什么反?莫不是......你想反悔了吧?” “反悔?从以前到现在我哪次未配合你们?前段时间我还将闻人诀的踪迹告知,让你们顺利安排刺杀,你觉的,我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你知道就好,”尖利声音怪笑道:“你比我要了解自己王的脾气,闻人诀再怎么不管你们,背叛是一定无法容忍的,想想他的那些手段吧,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身后追随你的这些人想一想。” “你放心,我从没认为他配做我们的王,”男人缓道:“只不过闻人诀的手段太过毒辣,心计更是深沉,我想小心起见。” “他都已经死透了,”尖利声音说到这,又问了句:“其他眷属那里,最近可有查到什么?” “复兴城中牵连到的那些家族子弟背后的家族查了,只能确认是云海帮的余孽下的手,涅生这边,所有人都以为是闻人诀无意间得罪的金家指使了云海帮的余孽。” “那就好。” “你且安心,还没有人想到是你们在背后扶持的金家。” “让你在王都散布的那些消息,你可都传出去了?” “传是传了,可......”男人皱眉,“书易这个人极为沉稳,谋略胆识都很过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信过那些言论。” “实在不行,”头上罩着黑色大帽的男人捏紧拳头,“找人干掉他!” “我劝你不要,”男人马上就出声反对,“他在王都很少离开管政大楼,且现在王都戒备森严,一旦发起刺杀人是肯定跑不掉的,就算我帮助你成功混入大楼,可他的身边全是闻人诀的亲卫。” “闻人诀去复兴城不是把人都带上了吗?” “早就回来了......”男人似乎也是刚知道的消息,因此脸色很难看,“这百多号人不必听从任何人的命令,闻人诀一出事他们就分为两队,一队贴身留在潘之矣身边,另一队马上就赶回了王都守在书易身旁。” 提起闻人诀的亲卫,藏头遮尾的寒鸦联络人大皱眉头,为此甚至打消了刺杀书易的想法。 他们曾以伪装的身份跟这帮人交过手,强到离谱,完全不是对手。更别提要在这样的一群人贴身保护下,暗杀掉目标。 “那些迁居而来的流民,等你动手的时候可以利用一把,最起码要让王都陷入短暂的瘫痪。” 寒鸦在前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拿下十九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造成大批散民流动到涅生王都则是其二。 只要在关键时刻搅乱涅生王都造成命令瘫痪,他们扶持的人就能够在大部分人反应过来前杀光异见者,从而分裂涅生王域。 “彻底的大乱是不可能了,”男人很不喜欢蓝岸,提起他时语气厌恶,“马属刚调动了三万人马到黄石城,真有什么混乱,他可马上发兵至王都。” “杀一个眷属就等于斩掉涅生的一条胳膊,你这些年经营的很好,控制住那个男人,在起事之初就布局诛杀掉其他眷属,一定要记得,占领城市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这些手握令牌的眷属死光,涅生王域马上就会四分五裂,有我们寒鸦的扶持,你的目的完全可以达成。” ...... 东大陆如今就剩下几方势力。 西边的圣鼎王域,东边的涅生王域,居中的复兴联盟加上个夹在他们中央的十九区。 楚无愧的死很突然,造成的影响显然盖过事件本身。 他的死让十九区彻底落到寒鸦不渡手中,而大半年来复兴跟圣鼎之所以打的寒鸦不渡窝在海岸就是因为对方没有根据地。 前线战事接连不断,没有人会想到寒鸦居然有能耐在后方生事。 “看来连这次的冲突都是算计好的。”朱阁轻声,虽然现在整座酒楼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但他们的身份特殊,现在又还没联系上家里,保持低调是必须的。 从上岸后他们就在听说寒鸦的事情,一路上过来到复兴城知道的也差不多了,现下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几人都没了胃口。 “听说寒鸦手段极其残忍,他们的军队不管路过哪里,哪里都哀鸿遍野。” “早前就听家里人说过,他们最爱抢劫打杀商人......” 复兴联盟本就是商人组成的“帝国”,各大商会虽然实力大,但对比起一个王域的军队,那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跟圣鼎冲突战争,将联盟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们就在后方生事。” “这不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吗?”刚还期待无比的菜肴现在也没了胃口,柳清河沙哑道:“在西大陆时,他们就通过煽动各个王区内乱从而达到目的。” 在寒鸦统一西大陆的过程中,有很多王区的王并不是死在正面的战场上,而是那背后刺来的匕首。 “每个人都有欲望,”舔舐了下嘴唇,在场的人都没有动筷子,只有季春喝着红酒嚼着变异牛的肉块,开怀道:“兵不血刃,这可是他们的本事。” “你就不觉的卑鄙吗?”吴明哲皱眉。 “卑鄙?只要能赢,谁还管你卑鄙不卑鄙......”将口中肉块吞下,季春到达东大陆后整个人都有发胖的迹象,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新楼,加之那些开动的汽车都让他目眩神迷,“再说了,等真正做了老大再想那些关于道义的问题也不迟嘛。”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明哲当场给了人脸色,扭头不语。 他们都是复兴联盟的家族子弟,寒鸦的入侵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 跟圣鼎还有不太琢磨的透的涅生王域比起来,寒鸦不渡王域更像是一台战争机器,在他们面前没什么道理好讲,十足的破坏。 “能吃了吗?”肚子早就饿扁了,看所有人脸色都很阴沉,白檀也不好意思动筷子,待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还没有吃的意思,他急了。 眼看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春都扫光了三个盘子。 夹杂在这么轰动的一个消息中,学院的这帮学生离奇生还并安全归来就不太震动了。 朱阁等人解散后各自返回家中,说辞都一样,飞艇坠海前高度很低,他们想办法跳了下去,因为迷失在陌生丛林所以死了不少人,只有他们几个历经磨难安全返回。 闻人诀带着白檀跟季春打了车直接停到火蝶楼下,没让任何人通传,问了手下小弟潘之矣的所在,打发白檀带季春离开休息,他自己去了三楼最里间的会议室。 才到门口就听到潘之矣的声音,隔着木门不是特别清晰。 “书先生,你知道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嘛?” 声音挺严肃,闻人诀的手都已经握上了门把,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停顿。 他突然好奇起人的下一句。 左手拿着话筒,潘之矣右手一点没闲着,在桌面铺好的文件上快速签字,语带笑意道:“好好藏起来,珍重你我的小命。” 406.406:潜藏万丈 “何意?”就算隔着话筒, 书易的声音听着依旧像是冰渣子。 “若是你, ”潘之矣喝了口水润喉, “这时候要对涅生下手, 会先对付谁?” “这就是你最近一直往复兴城中调动高手的原因?”书易冷淡。 聪明人之间说话向来简单。 潘之矣认了嘲讽,不以为然, 哈哈笑道:“如果是我想动涅生王域, 这时候一定会先想办法整死你我。” “所以呢?”书易手下没停, 快速批阅好身前几本文件, 递给一旁等候的人后, 转动着身下椅子, 面朝窗户投目到苍穹。 “我再等十天, 若王还不回来......”潘之矣平静道:“我可准备闪人了。” “什么意思?”放下手中钢笔, 书易揉搓上自己眉心。 “随着王消失日子的增加, 我有道理怀疑我们在这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所以呢?” 书易也曾考虑过这方面的详细。 “由明转暗。” “你操作多久了?”闭目后睁开,书易眸子变幻, 语气低沉。 毕竟王域在复兴联盟已发展出一定规模的势力,一句由明转暗说的简单, 可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 “从王消失的第一天起。”潘之矣没有隐瞒, 对此很是坦然。 “你一直这样吗?”书易似笑非笑, 重声道:“永远给自己找好退路?” “明人不吃暗亏, ”对书易的尖锐潘之矣表现的很大气,“先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我这样明晃晃的立在这里不是犯傻吗?” “由明转暗, 意味着王在复兴城中的布置要损失大半。” “那总比我被人干掉好吧?”潘之矣一点不感到愧疚, 理直气壮道:“相信我的价值远远超过将要损失的。” 虽说很想顶人一句, 但书易心中清楚人说的句句在理。 相信闻人诀要是在,也不会拿潘之矣的安危冒险。 而这些事情,潘之矣本不用跟他商量,但闻人诀消失后,留在复兴城中的潘之矣电话倒是勤起来。 不会刻意说什么就跟平常朋友聊天似的,将一些近期计划和发生的大事件说个笼统。 书易明白人心中考量,所以就算口气不耐烦,但其实每次的对话都会认真去倾听,只不过每每想起闻人诀消失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暴躁头疼。 “王都那边……近来一直在收留散民?” 沉默一会后,潘之矣突然换了个话头。 书易握着电话,低声应了句,“是。” 他倒没打算将王都中发生的所有都告知给潘之矣,一来因为对方身边跟着属鼠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二来是因为他觉的没有必要。 但既然现在潘之矣主动问起,论起身份职责,他有义务向对方作出说明。就算人暂时不在王都,但潘之矣要想过问或插手王都管理,谁都没有权利阻止。 “已经有些牢骚从其他属区传来,王都的秩序也混乱不少,”潘之矣琢磨说辞,他清楚对话另一头的人不仅仅是讨厌他,还很防备他,“还是刚才那句话,注意你我的小命。” “潘之矣,你在担心哪边?”书易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每次电话沟通交流,书易的语气要么冷到掉冰渣,要么就跟刚才一样淡的没有人味,不然就字字尖锐,扎的你想马上掐断通话。 可唯独只有这一问中,带出些许迷茫。 潘之矣愣上两秒,笑道:“哪边对我们动手都不奇怪吧?” 圣鼎也好,寒鸦也罢,在这个大局逐渐明朗的环境下,哪一边要对付他们都不奇怪,毕竟涅生的存在也不是摆设,所有人都是冲着最后的问鼎而去。 寒鸦残忍霸道违背民心,可就算寒鸦是个正常王域又能怎样?最后还是少不了要厮杀。 这星球,注定只有一方能站到最后。 “王曾说......”不知心中想了什么,书易的表情先迷茫后怅然,接着又露出点苦涩和无奈,“他怀疑王域之中,存在有另外一只黑手。” 潘之矣快速写动的右手慢下来,钢笔尖点了点纸页戳出黑色斑点,他自认为对书易还算了解,知道人心中坚守的正道还有那份在他眼中过于幼稚可笑的仁厚...... 可对人忽然冒出这样一句,他极讶异。 “我以为......”语气多少认真一些,潘之矣微笑道:“你只是心中不忍。” 他二人的对话很隐晦,维端在门外听的一头雾水,闻人诀却眯起了眼。 “心中不忍自有。”书易并没否认。 “我当你用这份不忍顺便收拢民心。”放下钢笔,潘之矣微仰起头。 所以他担心书易的处境,毕竟现在的局面太过混浊,没人知道有什么人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心中存有柔软的人,总比冷情冷血的人容易受伤害。 他相信书易作为一个顶尖谋士的能力和视野,但也担心人的逞强会给自身造成恶果,进而伤害到王域。 “我不否认。”电话另一头的书易重新拿起笔批阅。 “你在等那只黑手出现?” 潘之矣担心书易出现漏洞,却没想过人根本是有意而为。 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说话无需太过直白。 “你不觉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潘之矣思考了下,点头道:“确实,涅生的王葬身海底,大陆局势又如此混乱微妙,若真的存在这么只黑手,这时候不动,又要等到何时呢。” 书易收留散民,一因其心中不忍,二为博得民心,三为等待可能的黑手。 如真有一股势力潜藏于涅生王域多年,那么这个时候不管怎么看都是最好的时机。 闻人诀生死未卜,甚至可以说已经死在海中,而圣鼎跟复兴忙于对付寒鸦不渡,抓住这个时机让王都先乱起来,很多事情就好做了。 前几年对方或可忍耐,但这次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书易在王都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等。 可显然,这伙人若是真的存在,那城府和耐心都是极好的。 “王若是没失踪,肯定不愿先生如此冒险。”知道书易心存防备,甚至有所布局,潘之矣不再多提散民的话题,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若没有这样一只手倒也罢了,若是有,能量之大怕是动静不小,如有要我配合的,先生一定要......” 慵懒表情突然僵硬,潘之矣看着推门进来的男人张口结舌。 他城府很深,少有失态的时候,这时候却避免不了自己夸张的神情,“您.......您......” 闻人诀踏步走进,随意打量两眼房内,对桌面上掉落的话筒点了下头。 潘之矣回过神来,捡起递上。 闻人诀捏着靠近耳朵。 书易在那头已经起了疑心,轻声唤了几句,“潘先生?潘之矣?” “书易。”手握话筒,闻人诀启唇吐出两个字。 潘之矣早起身站到大桌边上,闻人诀在人之前坐的皮椅上坐下,双腿架到桌面堆积的文件上,神态很放松。 “主上?”书易似乎在犹豫,确认般再唤一声:“王?!” “家里还好?”闻人诀笑了笑。 潘之矣站在他对面,死死盯着他看。 “一切都好,您去了哪里?”克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书易前半句还很激动,后半句却充满了怨恨。 “一些意外。”后仰着头活动了圈脖子,闻人诀忽然沉默,刚在门外因为有天眼,二人在电话里的对话他每一句都听得清楚,因此,“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回来的事情就压不住。” “我明白您的意思。”书易哑声。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主。”交代一句,闻人诀又吩咐道:“后天早上,组织其他眷属开个视频会议。” “您不回王都吗?”书易关切。 闻人诀中指轻轻点着话筒,沉吟道:“涅生该动了。” 407.407:自甘下贱 说是要动, 然而视频会议后涅生王域依旧平静如初, 反倒是复兴城中的展翅帮跟一贯低调行事的凤凰商会大张旗鼓的发展起来。 朱阁等人死里逃生对闻人诀非常感激, 且在离开二十二区前他们也算认过主, 因而在展翅帮发展的过程中借由各自的家族出了不少力。 对闻人诀的归来,几位眷属难得相同的表露出相似情绪。 视频会议被闻人诀形象的称呼为批判大会, 前半段都还算正常, 等事情大致汇报完, 后半程就成了书易等人互相配合起来对他的指责。 还算安静的听着批判, 直到书易隐晦的说起要找护卫队保护他时, 闻人诀蹙起了眉头。 他有亲卫队, 然而书易跟一帮眷属还想着设置所谓的护卫队, 这摆明了是要监督他的行踪。 闻人诀不愿意给自己找约束, 盯着几人威压般看了两眼, 发现这帮往日里害怕他的下属这时候却非常齐心固执,手一抬, 他干脆扬声让门外的季春进来。 回复兴城的这段时间,季春通过展翅帮中的小弟了解了很多也大致摸清了闻人诀的身份, 对人是个帮派老大并无多少惊喜。 陪着闻人诀来到会议室却又被人手下拦在门外, 季春张嘴喊出个喂, 发现人背对着自己自顾自进门理都不理, 心中不舒服,他张口想骂, 然而在接触到一旁守卫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时, 他又讪讪闭上嘴, 轻“叱”一声。 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帮派开会,至于吗?怎么说他也曾称霸过红花街,心中这么想着安慰自己,待房内让他进去,季春还一脸的无所谓。 刻意吹着口哨,他漫不经心抬眼,那份不以为然却在瞬间消失了。 虽说他选择了跟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帮派老大这个身份并不够刺激,在享受了几顿好吃好喝后,他开始觉的无聊。 对比起二十二区,复兴城太过安稳了,这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生活。 “你们……”仰头盯着墙壁上的幕布,影像被分割为几个小框,每个框子正中都坐有一人。 这些人正因为他的出现而安静。 一双双眼睛通过多线技术在遥远的地方穿过幕布注视他。 那么......云淡风轻,却又居高临下…… “……”季春本想问你们是谁,但在和那些人一一对视后,他额头暴起青筋。 直觉告诉他,幕布中的这些人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中。 这种轻蔑的态度马上就激起了他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 “主上,”向阳盯着这个突然闯入房间并直愣愣瞪着他们的大胆男人,问道:“他是何人?” “何人呢?”闻人诀歪了下头,嘴角轻轻上勾,却是盯着季春道:“你应该觉的无趣了吧?” 恶狠狠瞪着影像中的那些男人,在看到当中还有个娇媚的女人时季春愣了愣,潘之矣就坐在闻人诀下首,看他神情发愣轻笑出声,招呼道:“先坐下吧。” 因为这声音,季春眼珠子转了圈,这才发现房内不只有闻人诀和潘先生,还有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矮小精干男子坐在角落。 老鼠昨晚上就去见过闻人诀,因而知道这个穿着艳丽的男子是从二十二区中来,只不过,他当时摸不透闻人诀带人出来的心思,现在看来...... “你要是觉的无聊,我这里刚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闻人诀对季春的了解有限,然而这并不重要,正因为如此他才觉的有趣,打量着人眉眼,闻人诀发现人在眉心之间点了红色朱砂。 “帮派要发展,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掌握整座复兴城的地下世界。” 舌头伸出舔舐了圈嘴唇,季春只问了一个问题,“帮派的资源?” “只要有的你都可以调动,”既然把事情交给人做,闻人诀就不会吝啬,点着潘之矣道:“如有需要,你还可以请教潘先生。” 抬起眼睛看了潘之矣一眼,季春这两天跟人的接触有限,完全看不出这个晶核气息微弱的男人哪里值得他去请教,只不过......“若我达成你的目标,可有什么好处?” 主上在跟人说话,就算心中有再多困惑和不解,视频另一头的向阳等人也只能先闭上嘴。 书易抿着唇,他看的出闻人诀对这个才从二十二区带回来的男人有兴趣。 只不过......这个外表看着就很戾气的男人,闻人诀又究竟会让他走到哪一步? “好处嘛......”拉长音调微低头,闻人诀眉眼当中透出思量。 无缘无故的,主上不会对一个人这么好耐心,蓝岸卷弄着自己耳旁头发,冷哼一声。 黑虎沉稳,可到了这时候也忍不住多打量季春两眼。 红雨涂抹着绿色口红妆容有些妖异,她的风格和脾气现在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盯着季春,她微微嘟嘴。 “这样吧!”双手忽然拍合,闻人诀笑道:“我给你块牌子。” 他说的轻松随意,影像另一头的炎振等人却全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已经很久不曾有新的眷属加入......难道,可是王有这么随便吗? 闻人诀右臂从身前滑过,半空中,三块雕刻着图案的令牌慢慢现形出来。 季春一脸不解的盯着那三块牌子,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从幕布中那些男人微妙的神情变化来看...... “好啊!”刻意咧大的嘴角,季春吆喝一声后突然站起,手一伸就要去抓握令牌。 只可惜闻人诀虽然坐着没动,那三块牌子却瞬间从空中消失。 指尖仿佛都已经碰到了令牌的温度,季春蹙眉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诀不气不恼,更没在人面前摆架子,平和道:“等你完成任务。” 先不说这样随意的一幕对涅生王域的高层之间造成的冲击,就说季春回去后自己想了很久,越琢磨就越觉的闻人诀身上秘密实在太多。 只不过他虽嗜血却不愚笨,知道什么该知道而什么不该问。 ...... 三个月后,金盏花楼。 从车里钻出来,白檀对这条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咂舌,他身后闻人诀跟着走出。 天气转凉,白檀早早就系上了及膝长的围巾。 闻人诀穿着黑色长款外套,从他身旁走过时被他一把抓住衣摆,双手塞进人口袋取暖,白檀跺起脚感叹:“这天气也太变态了吧,说冷就冷。” 就这还听说是晶核能量出现后,地球气候变得正常许多之后。 前两天还热的穿短袖,可一晚上的雨下了,今早起来他在床上磨蹭了许久。 跟之前不同,从二十二区回来后,展翅帮总部呆着的人多起来了,那个新来的季春经常一身血气伤痕的回来,可闻人诀却空闲下来。 白檀自从跟人发生那种关系,那是怎么跟人接触怎么觉的不自在,可闻人诀倒好,该吃吃该睡睡,该喊他闭嘴就凶,该踹他下床就踹。 今早他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缠着便也不让闻人诀起床,可人倒好,站在床边一手捞过他腰直接走进浴室,一把将他扔进放好的热水中,差点没呛死他。 对闻人诀的粗暴他也抱怨过,但在几次抗议无效后,白檀慢慢放弃了。 好在.......那种事情闻人诀再没提起过,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不该有的动作。 “你们来了?”朱阁让吴明哲等在包厢门口,闻人诀拖着白檀过来,吴明哲先看到的他们。 “菜上了吗?”从闻人诀身后探出头,白檀看了房门一眼。 “你呀!”吴明哲无奈摇头,带着人进去,“都上齐了,可是白檀你不觉得自己胖太多了吗?” “能怪我咯?”包厢内都是熟识的人,白檀进去后很自在,先找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吃东西。 朱阁等人这两个多月来要跟闻人诀说什么大多不会特意避开他,白檀会听,但他从来不插嘴。 “听说这边的花茶一流,我们也算附庸风雅了一把吧?”柳清河帮着倒酒,他们没让服务生跟着进来,全都自己动手。 这家刚开不久的酒楼最近生意火爆,要不是有钱有势,怕是三天也排不上一桌,而他们坐的地方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木屏风阻隔出来的小空间。 白檀手中夹着肉块,目光落到另一边。 这些木屏风上挂着活的绿藤,更有创意的是上面还停留了不少彩蝶。 桌上摆放的这些吃的也很精致,仔细看,盘子是绿叶,碗是某一种鲜花。 包括柳清河刚才帮忙倒的酒,白檀喝了一口,感觉更像是果汁。 “哈哈哈,你说朱阁啊?” 众人才刚拿起筷子,屏风另一边的包厢,一伙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来。 领头者边走边回头跟人调侃,大笑道:“那帮小子简直丢光了我们复兴城的脸,说是朱家嫡系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跟一群同样不要身份的找了个卑贱的男人玩,这一天天的,跟人小弟似的。” “都说他找了个帮派老大做小弟,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 领头者身后陆续走进六个人,刚坐下他们中就有另一人开口嘲讽道:“也不知道他跟那个身份低微的男人究竟谁是主谁是仆,真是自甘下贱。” 408.408:诸王会谈 要不说人倒霉就连出来吃顿饭的功夫都能遇着不顺心的人, 朱阁听了隔壁那些话想发怒, 但看闻人诀表情冷清, 还是忍耐下来。 隔壁那伙人他们并不熟识, 顶多是同为复兴城中上流圈子里的,近来这些难听的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耳闻, 虽说展翅帮的势力发展的很快, 慢慢的都已经开始染指商会, 但到底起家不干净, 一向被这些自诩为商人世家的子弟看不起。 朱家生意做的大, 树大招风, 朱阁自小就受到很多关注, 人去了学院读书, 慢慢的开始跟一帮平民搅合到一起, 这也就罢了,出了意外流落一趟, 回来后居然还对一个黑路帮派老大言听计从,不只是他, 还有吴家那小子跟其他一群人。 近几个月来, 他们被讨论的次数很多, 多少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 有的荒唐到朱阁等人都不愿意搭理。 “闻人?”虽说某种程度上已经认主,但朱阁等人并未改变自己的称呼。 闻人诀对他们这么叫自己也没什么意见, 比起王域里的那帮下属, 朱阁这些人跟他更为平等亲近。 自顾自喝着酒, 闻人诀没有回应。 白檀拿着筷子吃东西,眼珠子在桌边几人身上打转。 眼看着江伟大的脸都青了,对面那帮不知死活的人却还在议论。 闻人诀并不在意那些话,他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只要不触犯到切身利益,如只是一些言语上的侮辱,那并不值得他动心思。 可是,朱阁这帮人正是热血,这些月来明里暗里包括各自的家族中都有一些难听的话传到他们耳中,没想到就连出来吃顿饭,耳朵都不得清闲。 某些时候闻人诀的心态像是老人,又或者说干脆游离于世间,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朱阁等人也能跟着忍。 就白檀吃下两块肉片的功夫,朱阁放置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捏到发白。 为自己倒了杯酒,闻人诀仰头一口饮尽,待低下头的同时无声叹息,右手轻甩,掌心杯子快速飞出,打穿相隔的屏风,直接将一人砸翻在地。 打斗发生的很快,对面那帮人尚还在发愣,江伟大等人就已经冲到他们身前,拳头挥舞如雨点,打的那帮人抱头鼠窜。 白檀早在争斗发生的那一瞬间就起身藏到闻人诀身后,这几乎成了他遇到危险时的一个本能反应。 耳朵听着前头吵闹呼救声越来越大,白檀探出半张脸,看朱阁将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抓起跟晃筛子似的左右甩,激动的大声叫好,“加油!加油!打的好!揍他脸!”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维端嘴上这么说,可表达出来的情绪跟白檀一模一样,“好,打的好!哈哈哈。” 它跟白檀一个心识内一个心识外,吵的闻人诀目露不快。 酒楼负责人很快出现,一看两边都是吃罪不起的人,忙让底下的人先将被打晕的那群拖出去。 朱阁等人施施然回身,边走边擦手,姿态高雅的重新落座,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野蛮凶狠劲。 酒楼负责人擦着冷汗赔了几个不是,又轻手轻脚的退下。 “十九区被寒鸦占领后,局势已经完全变了。”动了通手后,朱阁开怀许多,大块吃肉,也不管那些上菜的服务生惊恐的目光。 就算再怎么小心,他们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血迹。 “虽说这三个月来寒鸦没有对外动作,但在十九区内的动静却不小,他们在当地召集齐了十万兵马,且大部分都给配备了晶核武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寒鸦的没有动作不过是暂时的,他们在积蓄力量。” “你们都听说了吧?”之前被寒鸦占领的圣鼎城市虽然已经被夺回,但因此圣鼎王域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联盟有意重新召开一次会议。” “又搞东大陆联合那一套?”江伟大冷哼道:“上次还不是无疾而终。” 之前为了应对寒鸦的威胁,复兴联盟曾召集过东大陆上的势力想要达成同盟。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局势已经不同了。”吴明哲家中有在联盟官场做高官的,因此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 他们这次聚会,一是因为前段时间各自忙碌没有机会碰面,二来就是想针对近期发生的大事,彼此沟通一下情报。 “听说这次的会议是由圣鼎一力坚持的,他们跟寒鸦已经交过数次手仇怨颇深,且寒鸦虽然占领了十九区,但在西线一直部署重兵,摆明了是对圣鼎王域不怀好意。” “同样的,圣鼎也不会放心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 “而咱们联盟就更不用说了,寒鸦部署在海岸的兵马从没有少过,且西大陆最近又动作频繁,保不准下一次大举来犯是什么时候。” “而涅生王域的情况......”吴明哲喝了口酒润喉,道:“之前他们王域藏在后,不会直面冲突寒鸦王域,可是现在十九区被寒鸦占据,他们跟涅生王域的交界线可也长的很。” “你的意思是这次涅生王域会更主动一些?” “应该说,对这次的联手,三方都是有期待的。” “清河,你家里可有听到点什么?”朱阁侧头。 “多少有些风声。”柳清河的爷爷上次就负责组织多方会谈,虽然没有结果,但这次的事情若属实,他爷爷肯定会参与其中。 “这次......应该会是诸王会谈。” “诸王?”江伟大震惊道:“你的意思是圣鼎和涅生王域的王会一起来我们联盟商谈?” “极有可能。” ...... 他们说的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白檀却是知道明确的。 昨晚上书易给闻人诀打的电话,一开始还是他接的,因为对地球上的各种花木感兴趣,他最近老是霸占着书桌。 闻人诀比起他慵懒许多,看书不一定得坐的端正,经常斜躺着,白檀拿着电话喊人两声都没应,走过去才发现闻人诀已经睡着了。 问了电话中的书易,人坚持要跟闻人诀说话,白檀只能将闻人诀推醒,在人瞪他前赶忙将话筒递上,顺便爬上床贴着耳朵听人说什么。 闻人诀瞥他一眼,没有在意他的动作。 圣鼎对这次的诸王会议确实很主动,而涅生也的确有了参与进来的理由。 真要论起跟十九区的交界,涅生反倒是最长的。 且闻人诀几次遇袭背后都有寒鸦的影子,是个泥人都会有火气,更何况王域中一帮已经闲的待不住的眷属。 “圣鼎的代表又来了,我也跟他谈过,”书易轻缓道:“您是怎么想的呢?寒鸦已将大半精锐集合到东大陆,若让他们继续在东大陆占领地盘,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不好收场。” “那便谈吧。” 因为还迷糊着,闻人诀简答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朱阁等人期待着难得一见的大场面,闻人诀却“适时”病了,躲着不见任何人。 比起上次四方会谈的轰动场面,这次的三方洽谈很低调。 除了彼此的高层,没有人知道复兴联盟跟圣鼎还有涅生王域已经商谈好见面,且这次不派代表,两个王域的王都会亲自到场。 闻人诀先出了趟城,换好涅生王域的王服后坐在车中,由复兴联盟这边派出的代表迎接他们进城。 白檀对他丢下自己有些生气,但闻人诀冷着张脸让他不好闹腾。 “王,您的身体还好吗?” 涅生王域的王前来商谈,当然不会只有一个人。 向阳被选为这次同行的眷属,他上次就来过,对复兴城中的景色没什么稀奇。 坐在副驾的黑虎却忍不住一个劲往外看。 本身来这里的眷属不用太多,但不知道闻人诀考虑了什么,点名让他从茂林中出来同行。 “属区还好?” 闻人诀闭着眼睛休息,银色面具覆盖他整张脸,加之那一身银色的衣袍,整个人的气息变化,怕是朱阁等人就算面对面一时都不敢相认。 “您放心,属区一切正常,”向阳回答着,又看了眼街道两旁,疑道:“主上,鼠属呢?” 409.409:双王碰面 他会问起鼠属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在自己身边查出两个鼠部的人, 而老鼠曾信誓旦旦的说过, 只要查出他鼠部的人就可以当场处置, 向阳当然没客气。 “怎么?”闻人诀倒真起了好奇, 在他印象里,两人的关系并没好到这步, “他说了要来接你?” “没有, ”向阳微微露出笑意, 道:“我刚抓出两只老鼠打死, 怕就怕鼠属生我的气。” 手下眷属之间的这些斗争跟猫腻闻人诀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向阳脸上表情, 不由得忽然同情起老鼠。 “他还有事留在帮里。” “哦。” “主上, ”老虎听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 从副驾扭过头来, “这复兴城,当真很繁华。” “虎属是第一次来?”向阳接话道:“我上一次来时多少也被震惊到。” “我只希望十年之后, ”带着些羡慕,黑虎沉声道:“我们的王都也能有这番景象。” ...... 复兴联盟作为这次诸王会谈的东家, 对会议很是用心。 闻人诀的车队直接进入城中保卫最为严密的住所, 向阳带着人替换了复兴联盟安排的那些护卫, 老虎则陪在闻人诀身边。 慢悠悠的在这栋三层建筑物里转悠, 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悠闲。 黑虎看出他心情不错,走上前道:“您期待见到圣鼎王域的王吗?” 这是他此行最为期待的事情。 “仲勐?” “传言说他异能强大, 甚至有个东大陆第一的称呼。”若是可能, 黑虎很想跟人切磋切磋。 “若只是个武夫, 圣鼎走不到今日。” “您的意思是?”看闻人诀停留在其中一扇门前,老虎忙伸手开门。 闻人诀踏步进去参观了下书房,回头道:“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可有些事情只有亲眼见到才能作数。” “书先生说您对这次的联盟其实并不热衷。” “书易?”闻人诀笑出声:“他倒敏锐。” 黑虎迟疑,但还是问道:“您打算看什么而定呢?” “谁知道呢,”从书架上拿下本书,闻人诀随意翻了几页,漫声道:“或许是感觉?” “呃......”黑虎沉默了下,憋出句,“您变了。” 闻人诀挑眉,“怎么说?” 黑虎琢磨说辞,“感觉变得年轻了......” 维端听的忍不住,在心识中道:“他居然在拍您的马屁?” “主上。”向阳无声出现在门口,对着房内的闻人诀下跪。 “不用这么紧张,”点头让人起来,闻人诀回身把书放起来,“复兴联盟不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玩猫腻。” 他指的是向阳对此次出行的小心和戒备。 人刚到住的地方就马上带着自己人去替换了联盟安排的护卫,虽说合情合理,但到底让人下不来台。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向阳坚决道:“这还事关您的安全,开不得半点玩笑。” “好。”抬起一手算是认输,闻人诀知道再说下去,未免又要谈起他的几次消失,而且跟朱阁这帮人相处的久了,就连对向阳等人的态度都跟着变化。 很明显的岔开话题,他问道:“吃过晚饭后出去走走,联盟那边怎么说?” “他们说会议安排在明天下午,圣鼎的人比我们早半天到,刚才我去问了,说就住在我们隔壁。”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点头。 ...... 而事实是,跟圣鼎的碰面比预想的早。 晚饭后闻人诀打着哈欠说要出去走走,联盟很用心,他们住的地方环境很不错。 “我说复兴联盟这百多年来奢华到头了,”看着那些发出五色灯光的花朵,向阳叹息道:“这挖空了心思享受,怎么还敢正面战场上的血雨。” 闻人诀走在前,黑虎跟他陪在后。 自从划立各自的属区后,他们几个眷属之间很少能够碰面。 黑虎比起向阳这帮人更是低调,常年呆在茂林之中,不过偶尔他们之间也会通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 “不管什么王权,太平久了,自然会如此。” 一路上过来经过几个复兴联盟的城市,包括今天到达复兴城后,他们见识了太多的享受和奢华。 “你是说我们王域百年之后也会如此安于享乐?” “百年之后?”黑虎不知为何语气低沉起来,“没人能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走好眼前的吧。” “你怎么这么悲观了?”向阳掌握属区后野心大涨,他们这些眷属随着掌权时日的增加,每个人身上都有了变化。 “权势越大,便越如履薄冰。” 二人坠在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离着前头的闻人诀慢慢远了。 闻人诀最近过的不错,虽然东大陆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他却越发的慵懒起来。 复兴联盟这边有潘之矣,而王域那头有书易,维端给他找了不少拳法类的书籍,他最近没事就练拳,晚上空闲就看书。 而大多数时候,一睡一整天。 神碑的散落成了维端的一个心病,先不说九域之碑的用处,就说它的象征意义,它们曾经是神裔的信仰,因而只要有机会,它就会劝说闻人诀将他们重新合并到一起。 “主人,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圣鼎手中的神碑碎片弄过来。” “寒鸦和圣鼎都在争夺这些碎片,你觉的他们能够轻易的交出来?”闻人诀语气散漫。 “可是......”维端急切道:“神碑重新归一,对您的意义重大。” “嘘。”闻人诀忽然闪身,右手抬起,在半空中虚虚一抓。 “蒋雄你这个混蛋,你是在找死!”前方传来痛骂声,不过三秒钟的功夫,一个人影纵跳着靠近。 还在后头轻声对话的黑虎跟向阳马上反应过来,大步上前。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低头。 掌心中,一颗红透的果子正渗出汁水。 “哈哈哈!抱歉抱歉,”郝强离着老远就看到了人,嬉皮笑脸的止住身形,“没伤到你吧?” “放肆!”向阳挡在闻人诀身前重喝一声。 刚才他跟黑虎顾着聊天一时没有注意,那颗果子飞过来的瞬间他们有所感应却来不及阻挡。 好在王及时避开。 虽说不至于受伤,但看从主上指尖滴落的汁液,想也知道万一被砸中该有多难看。 “郝强,不过一颗果子你至于吗?”莽撞者身后很快出现其他人。 蒋雄急急刹住脚,刚才他夺了郝强手中的果子扔飞纯粹为了打断人的话,哪里知道差点伤了人。 “放肆?”关切的话到了嘴边,郝强硬生生憋回,因为向阳上前的动作快,他没能看到被他挡在身后的人,但看人不客气的样子,他恼了,“这不没砸到你吗?” “险些伤人,你还敢强词夺理?” 眷属做的久了,向阳已经很少听到忤逆自己的话。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道歉了啊。”话虽这样说,但郝强笑嘻嘻的嘴脸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些?”刚才跟王吃饭还差点将他们之前办错的事情说漏嘴,要不是蒋雄及时夺走他手中果子扔飞,怕是王已经知道他们前段时间做的好事。 姜承明无奈的摇着头,看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跟别人起了矛盾,颇感头疼。 “看来这次禾先生没过来是错的。” 除了王,别人的话郝强是听不进的,可禾火的话郝强却不能不听。 他经常求着禾火帮忙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这在王域已经人尽皆知。 就连王都当不知情。 “也不知道这果子差点砸到了哪位千金......” 向阳的表情实在不好看,本来蒋雄上前是想劝住郝强的,可因为对方的强势,这时候却沉默下来。 “又折腾什么?”仲勐走在最后,上前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主上。”黑虎看到来人,连忙凑上前。 闻人诀将手心果子扔下,从怀中拿出白檀做的香囊,无所谓的擦了擦手。 黑虎隐晦的指了下对面的男人,轻声道:“那就是圣鼎王域的王。” “退下。”香囊之上满是汁液,闻人诀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终究还是先递给了一旁的黑虎。 他出声,语气平直无调。 向阳已经树化的右手瞬间恢复,低着头,后退着让出位置。 当着众人目光,闻人诀一步步上前。 410.410:天大误会 比起身边跟随着的人, 仲勐是第一个注意到那男人的。 虽然人之前站着不说话, 但身上的气场如此与众不同,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 其他人身上都有隐约的晶核能量散发出来,可只有那个身型挺拔的男人就像幽暗的深潭, 完全无法让他看出深浅。 看对方上前, 仲勐本能迎上去。 “什么人啊, 架子这么大, 摆什么.......”郝强倒不是霸道, 但作为圣鼎王域的高层, 很少有人对他讲话这样不客气, 虽说一开始是他们的不对, 但刚才他其实是认真道歉了的, 可能就是脸上笑容没收起,让人心里不舒坦。 不过, 要是好好说,他还可以继续赔个不是。 “哎哟!”碎叨的话没能讲完, 看人离着自己两步远, 郝强没什么防备, 可是空气中突然爆发开的能量推的他屁股着地, 直接倒翻出一圈。 这突然的一幕让仲勐身后的人群瞬间炸了。 郝强的异能虽然不强,但体格强壮, 怎么也不会好好站着忽然就倒栽出去。 闻人诀路过人身边, 头都没低, 只视线下垂着瞥了眼,没甚感情道:“抱歉,伤着了?” 本还对自己摔去一头雾水,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郝强瞬间明白过来,双手一撑就从地面蹦跳起来,怒骂道:“好哇,你居然敢玩阴......” 下半句话又一次被打断,只不过这次动手的是向阳。 人双眼冷厉,一手已经完全变化成藤蔓,拉扯着郝强双脚,直接甩飞到空中。 刚莫名其妙摔了个狗吃屎,郝强心中戒备着,虽然因为距离太近还是着了道,但却在人将他从空中摔下来时反应过来,及时扯断束缚住自己双脚的藤蔓,双手捏紧,拳头之上冒出了噼里啪啦作响的电花。 借着从空中落下的力道,直接一拳轰向了向阳。 刺眼的白光像是火球一样炸开,向阳所在的位置绿草瞬间黑焦成灰烬。 闻人诀站立原地,一层楼高的火焰在那个瞬间笼罩住他跟黑虎二人,电闪打在火焰之上,很快被吞没。 仲勐等人跟他一样站立不动。 狂风盘旋在他们身周,掀飞了他们身后放置的坐地花架。 得有三分钟吧,电光终于一丝丝消失,由藤蔓缠绕成的“保护球”随风散去,向阳完好无损的在里站着。 除却那一身稍微发黄的衣服跟卷翘起来的头发,并无外伤。 “是电。”黑虎轻声。 闻人诀舒眉展眼,突然鼓起掌来。 现场紧张的氛围因为他发出的动静而松缓。 “搞什么飞机!”虽然心中依旧不爽,嘴上也还硬气,但郝强不敢再乱来,不说自家王难看的脸色,就说跟他对打的这个男人,摆明了不好惹。 且看一旁同伴的凝重目光...... 想也知道今天,他是真的闯祸了。 鼓了两下掌,闻人诀很快又垂下手整理起自己的袖子。 看对方没有再攻击,郝强防备着退回仲勐身后。 向阳目光阴沉,但因为主上的鼓掌,他放弃了攻击,无声走回闻人诀身后。 “久闻不如见面,”笑着上前,闻人诀雍容闲雅的一个个打量过去,目光最终落到仲勐脸上,漠然道:“圣鼎王域果真都是好手。” “涅生也不差,”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向阳,仲勐扭头瞪向粗神经,还自顾自生闷气,尤一脸不服输的郝强,“是我教的你这样无礼吗?” “王?”郝强委屈,但对仲勐严厉目光,只能一步三挪的上前,向闻人诀敷衍的弯了弯身,细声细气的道了句歉,“对不起。” “除了禾火,也只有王能管的了你了。”打量了黑虎一会,姜承明笑嘻嘻上前,面上瞧着幸灾乐祸,但双目之中的防备可见他心中警惕。 仲勐是个彪形大汉,手大脚粗,全身肌肉隆起,跟他粗狂体格不同的是他的俊朗五官,目光如炬鼻梁高耸,脸上始终带有的温和让他看着颇为气度不凡。 闻人诀跟他的硬朗不同,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身材修长却不健壮,露在外的嘴角轻轻上挑着,看着没什么温度。 两位王者的静默对视没人敢打搅。 黑虎对身后跑上来的手下摇了摇头,虎部的一众精锐只能停留在远处。 向阳刚跟人动了手,气息还有些不顺。 那个被逼着道歉的男人如今正怨念满满的瞪着他。 刚才的情况虽然看着是他凶险万分,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继续打下去,吃亏的会是郝强。 传言都说圣鼎的高层们实力强悍,可对涅生的眷属们说法不多,提及更多的还是他们手上泼天并没有限制的权利,还有那份神秘。 今天能够有机会动手,多少让他探出点底子。 “我们刚去街上走了走,”仲勐就像在对朋友说话,语气很随便,“复兴城,你是第一次来吗?” 天已昏暗大半,院内那些造型独特的灯都亮了起来,闻人诀慢步上前跟人并肩,望着远处道:“夜景你可看过?” “夜景?”二人真似朋友一般,对刚才手下之间发生的冲突只字未提,“以前匆忙来过一次,坐在车里,只看到迷糊的灯火。” “那你应该晚些回来,”闻人诀越过人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的邀请道:“八步街上的小吃不错,酒酿的很香。” “真会享受,”仲勐哈哈大笑,对另一栋房子里跑出来迎接他的下属摇头,“劳你带路?” “那边扒手多。”闻人诀走了两步,仲勐转身跟上,一众下属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的两方老大居然走到一块去了,但看二人大步走着一点也没等他们的意思,黑虎跟向阳对视一眼,叫了身后几个人追上。 仲勐那边情况差不多,蒋雄安排了几个人跟着,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你们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吧?”闻人诀带着人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等到有路灯的地方就停下看仲勐他们腰间。 “还有人敢到我们身上偷东西?”郝强不屑的哼哼两声,“老子不折断他五根爪子。” “就你能耐!”叹息着推了郝强一把,姜承明示意人别多嘴。 “本来就是,我们穿的也不像个财主,反倒是......”郝强想说反倒是你,但又觉的不够礼貌,刚才他就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了,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去,继续道:“我们这里就您穿的最光鲜亮丽,打眼的很。” 他这话倒不假,闻人诀身上并没佩戴什么,但那一身白色绣有银色花纹的衣服,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闻人诀的疏忽,刚吃过饭随手将外套脱了,以为只有里穿的衣服会低调许多,但他忘了......王域中他的衣服包括眷属们的,都是维端亲自设计给的图案,那审美完全照着神裔来,就算融合了些地球人类的喜好,依旧非常另类扎眼。 维端将这种风格称呼为,高逼格。 “哈哈哈,主人,您看我族的衣服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它让您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郝强的这句话维端自动理解为赞扬,为此在心识中嘚瑟的翘起了尾巴。 闻人诀倒真的犯难了,八步街那种地方,他穿这么身去确实不合适,且郝强这么一提醒,就连身后的黑虎跟向阳都觉的自己身上穿的太过显眼。 跟闻人诀一样,他们也是一身的白,差别就在于袖口跟领口花纹颜色与图案的不同,且比起闻人诀,他们胸口还佩挂有各自眷区的象征生肖。 看闻人诀跟两个下属犯起了难,仲勐跟着皱眉头。 不过片刻的思考,他就抬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 他一动,身边站着的人全都投注过去目光。 闻人诀眯起眼睛,像是猜到一样等着人伸出手来。 仲勐里面穿了件青色的衬衫,在将外套从身上脱下后直接递给了对面的闻人诀。 闻人诀一点也没推拒,耸了耸肩,从人手上拿过衣服套上,“多谢。” “谢就不必了,请客吧。”不太在意的活动了下肩膀,仲勐身材魁梧,里面的衬衣穿着有些紧绷,大概是觉的不方便,他低着头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解开。 闻人诀套上人的外套看着就似戏服一样宽大了不少,他将袖子一把撸上去露出胳膊,身后蒋雄跟郝强学着仲勐,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递给对面的人。 郝强嘴贱,看向阳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衣服,轻声嘀咕了句,“都他妈天上下凡来的!” 东南荒僻之地的王域,一个个的倒是讲究! 向阳异能高强,且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听不到他的那句低语,只不过现在人都将自己的衣服扒下来给他穿了,多少......还是忍着点吧。 “哎呦!瞎遭了老子的狗眼!”他们在这脱衣服穿衣服,巷子外走过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听到里边的动静探头看了眼,瘦子立马阴阳怪气的叫起来,“现在的男人就是开放啊,这办事情连他妈个房......房都,都不开!” 瘦子是个结巴,可胖子不是,嘴巴溜的很,在向阳等人抬头前蹦出了一长串调侃,“这还扎堆玩,怎么的,这么多人开一间房都不行啊,这黑灯瞎火的往巷子里一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劫,我去!你们还瞪,瞪老子?真是世风日下,你瞧瞧最里边那两个,露胳膊露胸的,也不知道害......害臊?” “你别,别学,学我讲话!”瘦子急眼了,捶打了胖子一下,拽着人走,“别,别......破坏人家好事,这么多,多多人打,打不过,小,小心挨揍!” “真......真是乱,乱来,这这......么多人,这怎,怎么分顺序?谁,谁干谁好?” 人都走远了,那话的尾音还飘进了巷子。 闻人诀:“......” 仲勐:“???” 411.411:也不正常 因为那些话实在过于龌龊荒唐, 仲勐跟闻人诀两边都不准备追究。 互相尴尬的对望了阵, 最终还是两位王先动了身子。 八步街位于复兴城中最繁华的路段, 没什么高档酒楼, 就是路边摊组成的巨大排挡,闻人诀对这种地方相当熟悉, 带着仲勐等人顺畅的在人流中穿行, 最终找了家烤肉的店铺坐下。 黑虎去报菜, 闻人诀并没有招呼仲勐, 反而先带着向阳坐下。 扭头看了郝强等人一眼示意, 仲勐跟过去, 其他人则稀稀落落坐了周围几桌。 打着哈欠, 闻人诀坐下后从桌面拿过筷子, 漫不经心的把玩在手。 闻到烤肉香味, 仲勐站了好一会,等到身旁跟着的人出声呼唤, 他才回神般坐下道:“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 “是不习惯这里的吃的?”闻人诀看了眼左右,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时难免要从他们桌边过。 秩序很混乱, 且附近摊贩的吆喝声过于响亮, 他们不得不加大自己的嗓门。 “是这里的人, ”仲勐盯着桌面上的脏污看了会, 先不说这里的食物如何,首先环境是肯定不怎么样的, “你身边的人不担心你的安危吗?” 人都说掌握巨大的权势就代表绝对的自由, 可对仲勐来说, 当王之后,很多事情反倒不是他自己能够做主了。 尤其在王域成立后,身边的兄弟们对他的安全太过关注。 前两年发生的几次刺杀,让蒋雄等人心悸到今天。 这样随随便便走出来到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上一晚上不是不可以,但他必须要考虑考虑下属的心情。 哪一次出来,周围是没先清场过的,久而久之,仲勐觉的没意思。 “他们啊......”半笑不笑的看了眼向阳,闻人诀的语气变得非常轻快,“也唠叨。” 两位王者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抱怨起各自的下属,一桌子的人不敢插嘴,但又觉的不自在。 “哈哈哈!”拍了下桌子,明显当事人对此没什么自觉,仲勐像是找到知交,以往这些话他是没人说的,“有时候被说的烦了也会想叛逆一把。” “王?!”姜承明当真懵了......这对面坐着的可是涅生王域的王啊。 那个神秘非常,城府似海的幕后者......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倾心交谈的对象吧?! 从见面到现在,闻人诀都在审视仲勐,关于对面的这个男人传闻太多......豪爽真诚,对下属宽厚,对域下百姓更是体贴公正,能够让王域中的普通人为了他自告奋勇上战场,甚至主动牺牲。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好人。”酒水先被端上来,闻人诀一手撑着自己下巴,神态散漫的倚靠在桌沿上。 “可是从交谈到现在,他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恶意,对您也很真诚。”维端对这位圣鼎王域的王很好奇,可从今晚的接触来看,人跟传闻中的相差不大。 “所以呢?”没什么波动的在心识中吐出这句话,手边向阳倒好酒递了过来。 仲勐豪爽的一仰头就将碗中酒喝光,畅快的抹了把嘴,赞道:“好酒!” 跟王居中为他准备的那些酒水不同,虽然入喉感觉不够清澈,但很带劲。 “喝的多了才能觉出这酒的好来。”似笑非笑的,闻人诀拿起碗跟仲勐碰了下。 黑虎帮着老板将两大盘烤肉端上来,顺便撒上了些调味用的香料。 闻人诀刚吃过晚饭,这时候的吃相斯文多了,拿着筷子拨弄了下烤肉块,一旁的向阳马上从腰间抽出匕首帮他片起肉,又一块块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码放整齐。 “还真是位千金!”有些失望还有些嘲讽,郝强借着起身拿酒的机会对一旁的蒋雄嘀咕。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蒋雄训斥,将另一箱子酒也放到他手上,转身先回桌。 “嗤!”虽然心中不爽,但郝强还算知道分寸,没有再说什么。 今晚之前,他对涅生王域的王充满了好奇,那个传闻中一直神秘兮兮的掌权者究竟长什么样?会是跟他们王一样强大的男人吗?又或者,拥有什么非凡的异能或者气质。 只等见了面,他才后悔自己之前想太多。 除了那张传闻中出现无数次的银色面具,对面那个男人体型修长却看不出什么肌肉,说话语气不冷不热的总让他觉的虚幻,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轻飘飘的,就跟没有一样。 说不出来的怪异,让他本能抗拒不喜对方。 明明靠的那么近喝酒,人还跟他们的王有说有笑,可他就是觉的对方从头到尾就没将他们看到眼中。 “代价太大了,”说到自己两次独自外出都遇到意外,仲勐很是无奈,将胸口扣子再解两颗,当着闻人诀的面大方展示给人看,“这一道疤就是那长刀砍的,医生说了,只要再深上一点我就救不回来了。” “找到袭击者了?”一手还撑着自己腮帮子,闻人诀口中嚼动,目光落在仲勐胸口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上。 可以想象当时的那一刀有多狠,从横向划拉的刀口走向来看,当时应该差点就将身前的这男人开膛破肚了。 也亏得仲勐晶核能量强大,在失血的同时,体内能量快速弥合起他的伤口。 “寒鸦不渡。” 姜承明等人在他出口之时齐齐变了脸色,可看自家王深沉表情,他们不敢出声阻拦。 别看仲勐往日对他们亲厚,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架子,但王就是王,这种场合下,对面还坐着其他王域的主人,他们再不安不解也只能先闭嘴。 “哦?”嚼了差不多有二十下,闻人诀总算将口中肉沫吞下。 他语气慵懒,坐姿散漫,面具外的睡凤眼尾上挑着,分辨不出情绪。 “怎么?意外吗?”仲勐低沉。 另一手撑上自己下巴,闻人诀紧盯着对面的男人不放,“并不。” “那刀是晶核武器,”仲勐没在意人对自己伤口露出的表情,沉声道:“刀尖之上带有火能量,通过伤口进入我的血脉,身体再强悍,面对这种破坏性的能量进入还是会致命。” “所以,你是死里逃生。”闻人诀悠扬。 仲勐坦荡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就是我们必须结盟的理由?”口吻突然冷淡,闻人诀平静等待人的回答。 “圣鼎和复兴都已跟寒鸦不渡王域正面冲突过,大小战争不下二十场,我们手中拥有的情报和消息是你没有的,寒鸦不渡是个极为可怕的组织,乍一交手,必然会吃亏。” “啧。”似是而非的应了声,闻人诀下巴抬了抬。 双手摆放于膝、端正坐着倾听的向阳愣了愣,对视上闻人诀瞥过来的目光,马上起身为自家王切割起肉片。 在仲勐等人的打量下重新拿起筷子,闻人诀夹起肉,放进嘴中缓慢嚼动。 “我知你们的意思,”语调变得软和,“要先清扫出海岸驻扎的寒鸦人马,但你们应该清楚,我若派出兵马则王域空虚,十九区内寒鸦已然召集起了十万人马,且都配发了晶核武器,”意味深长的盯着对面几人,闻人诀不紧不慢道:“你们跟他们交过手,应该清楚他们手上晶核武器的种类之多,十九区与我们的交界线最长,我若现在不动,则寒鸦必然不会先动涅生。” 深吸一口气,仲勐点了点头承认,“可你也说了,不会先动。” “那么......”闻人诀无声摊手,“我为什么不能先看你们打一架呢?” “您认为寒鸦会安静的让您在一旁虎视眈眈吗?”姜承明锋芒逼人道:“我王遇到过他们的刺杀,想必您遭遇的次数也不少吧?” 闻人诀这人实在让人摸不透,但他现在的恶劣可见一斑。 他明知道寒鸦会对自己动手,可他却问,我为什么不能先看你们打一架? “坐收渔翁之利这种事情,您觉的可能发生吗?” “坐看我们三方厮杀,对您有好处吗?”蒋雄琢磨说辞,按住了一旁想要发言的郝强。 “有。”闻人诀目光玩味。 仲勐皱眉,平缓道:“什么?” “有趣。” “......” “?” 这是一位王域的王会说出口的话吗?他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当自己的王域又是什么?只有昏庸之人才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可涅生王域的王怎么都不该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对姜承明的僵硬,蒋雄的目瞪口呆,闻人诀报以微笑,拎了拎自己松散开的外套,他不在意道:“很多事情,没必要那么认真。” “......”郝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方王域的王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种话,实在不负责任,可看刚才跟自己动过手的那个男人,对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对自家王说出这种话,连半点的惊异都没有,瞳孔之中只有漠然。 姜承明等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件事情,寒鸦不渡王域不正常,可涅生王域就正常了吗? 412.412:血液透香 “你如何看待寒鸦王域?”仲勐并未生气, 他只认真问了这么一句。 闻人诀低了下头, 将夹起来的肉块放下, “贪婪无度, 不择手段,毒辣阴险。” “你认为复兴联盟又或者你我双方, 有哪一边能够独自应对寒鸦?” 闻人诀摇头, “没有。” “目前而言要打退寒鸦, 唯一可靠的办法......” 这话并不在问。 可闻人诀却答了, 非常简洁的两个字, “结盟。” 仲勐盯着他不放, 似要看穿到他内心深处。 闻人诀没有任何掩饰, 他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轻道:“可这些都不是我必须要选择结盟的理由。” “你想要什么?”仲勐开门见山。 这次的三方洽谈是他们圣鼎主动, 虽然名义上一切都是复兴联盟在主导,但真正渴望达成同盟且作为领头一方的是圣鼎。 面对寒鸦的逼迫和侵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对方打出去。 西大陆如今已是人间地狱,万不能让文明开始复苏新生的东大陆也陷入大面积的战火。 可惜的是, 涅生王域的态度太过含糊不清。 从情报和一些轰动的大事件中分析判断, 寒鸦应该早个几年就曾对涅生动过手, 可对面这位王者却还如此不在意。 语气也好, 态度也罢,不见任何对未来的担忧又或者对局势的关注。 “你觉的这世上最善变的是什么?”酒足饭饱, 闻人诀后靠着椅子, 斜斜盯着对方。 “人心?”仲勐揣度。 “对!”伸出一指, 闻人诀在人跟前晃了晃,“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 “三方合作,我拿什么保证你们不会调转枪口?” 要说起来,复兴跟圣鼎在战场上已经合作过数次,默契比他涅生高多了。 就算这些先不论,若寒鸦有一日被打出东大陆,彼此虚弱之时,“你们可会趁虚而入?” 相比起复兴的积蕴和圣鼎的昌盛,涅生王域先天就是不足的。 仲勐其实早想碰闻人诀一次,他知道有些忌讳和话在明天的场合是说不出来的,今晚会出去散步,其实也是为了寻找跟涅生之王不期而遇的机会。 这次谈话很重要,很可能关切到明天的会谈结果。 “若寒鸦被赶出东大陆,十九区的归属和管理,我们三方明天可详细说写清楚,至于你担心的问题,”仲勐似乎早有考虑,坚定道:“为了确保我们对彼此的信任,结盟条约中会加入一条。” 闻人诀挑眉等待。 仲勐继续,“寒鸦被打退东大陆盟约自动结束后,我们三方在五年内,不得发生任何战争。” 闻人诀听人说完,无声勾起嘴角。 心识中维端急急询问道:“主人,您相信他说的话吗?” “相信。”闻人诀冷淡。 “啊?”维端震惊,“若寒鸦真的被打退,以他圣鼎的实力马上就对我们动手才是明智之举,拖个五年,谁知道局势会变得如何......” 仲勐一句五年和平震动的可不只有维端,他身旁坐着的圣鼎高层皆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可对面的黑虎跟向阳二人表情就很复杂了。 毕竟真要说起三方结盟,获益的不只有圣鼎。 仲勐能够给出这句承诺,恰恰证明了他的坦荡。 闻人诀嘴角噙笑,一手落在桌面,中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黑虎跟向阳。 周围的嘈杂似乎远去,郝强不自觉的屏住自己的呼吸等待一个答案。 “救命啊!” “不要,您饶了我吧......” 哀嚎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闻人诀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了顿,跟着仲勐一起撇过头去。 隔壁三桌的椅子全被撞翻,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躲在一张桌子下,对着周围的人群连声求救。 “我不要,我不认识那个人,他不是我爸,我只是出来找工作,我不要回去,不要做那种事情。” 因为突然闯入的人,桌上吃食掉了一地,但那一桌的客人并没有出声。 紧随着奔跑而来的少年,很快追上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恶狠狠的试图将人从桌底揪出来。 “识相的你给老子自己爬出来,夏子已经把你卖给我们夜总会了,钱我们都给了,你还想跑?” “你等老子抓你出来非得打断你这两条腿!” 对话被打断,仲勐盯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皱眉,“怎么回事?” “王,”姜承明凑近,轻道:“大概是被卖了。” “拐卖?”仲勐沉声不悦。 姜承明没有回答,一行人注意起那。 黑虎只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起身走到闻人诀旁戒备。 因为这突然的一幕,周遭聚集了不少人围观。 向阳望着不远处的少年,右手捏紧。 “你小子还挺滑溜!” 因为怎么都喊不出来,一个面带刀疤的男人弯下腰去,抓着少年一只胳膊就想将人扯出来,谁知道少年一个后缩从他手中挣脱,倒退着很快躲到另一张桌下。 这伙追击的男人肆无忌惮,根本没有理会商贩们的制止,一路将桌子凳子掀飞。 中途还误伤了两个客人。 仲勐坐不下去,皱着眉头从位置上站起。 闻人诀侧头看了会,干脆转了个方向好好观察,他既看那个少年,又看一脸不悦的仲勐等人。 “治安队呢?” 周围议论嘲笑声有,可就是没人想上前阻拦。 仲勐往前走了两步,扬声怒喝。 他的突然出场让那几个追捕的男人一愣,在这片地域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招惹他们,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奴仆,更没人愿意为他招惹是非。 他们身上穿着夜总会的衣服,胸口还挂有商会的会徽。 “哪个瞎眼的敢来管我们的闲事?”其中一男人嚣张大叫。 仲勐冷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那躲在桌下的少年似乎意识到有人为自己出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猛的一个前扑,直接撞进了仲勐怀中。 “大哥,大哥你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认识卖我的那个男人,他只说带我来城里找工作,我的母亲病了,我想赚钱给她看病。” 仲勐对人的靠近有些意外,但双手扶着少年肩膀感受到人不自觉的颤抖,他还是安抚的拍了拍人脑袋,将人从自己身前推离一些位置。 “别害怕!”郝强抓着少年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昂头道:“我看谁敢光天化日的抢人,没王......没联盟法了吗?” 王法出口才觉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对,但郝强并没弱了自己的气场,他护着少年,瞪向对面几人。 “那小子是我们花钱买来的,识相的赶紧滚开别来找事!” 带队追捕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仲勐这群人,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脸,都不是复兴城中有名的人物。 对他们这种商会中的底层人物来说,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记住那些绝对不能招惹的人长什么样。 仲勐等人他瞧着眼生的很,想来是其他城市来的什么权贵人物,但到了复兴城,管他什么王域或者什么加盟城市来的,那都得老实安生的趴着。 俗话还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说了,领头者傲慢的瞥过四周,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能是什么大人物? 只怕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在装蒜。 “哥们啊,不是我说,你们护着他干嘛,我们手中有正经买他的合约。”说着话,缺口的牙让唾沫横飞,领头追捕的男人走上前,一手就要拍上仲勐肩膀套近乎,中年男人玩惯了这套路,到时候手上用点力气,一为威慑,二来探探人的底。 “不要,我不要,他们要我去陪那些老男人,我不要,求求你们,救救我!”少年很机敏,清楚的明白在这群护住自己的人里,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他掰开郝强挡在身前的后背,又一次抱住了仲勐的胳膊,声嘶力竭道:“大哥,我真的不要回去,他们还不如杀了我,求求你,我会还你钱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跟他们回去!” 仲勐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少年不安,眼泪哗哗往下流。 中年男人手到仲勐肩上,却没能再落下去。 蒋雄一手捏住人腕子,使力往后一甩。 人因为那股力道,仰头就摔了个后翻。 现场围观的人群先爆发出惊呼,后又响起嘲讽声。 “主上?”向阳站起身,请示性的看了闻人诀一眼。 他有些不忍,只觉少年惶恐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那可怜的妹妹。 闻人诀明白他心思,却依旧没有出声。 “你们吃了豹子胆了!”手腕如被折断,疼的中年男人一个劲冒冷汗,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他知道身前这伙人可能不好惹,但又不能没了自家的威风,正色厉内荏的威胁着。 “主上?”看闻人诀从头到尾无动于衷,向阳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回过头略显焦急的再唤一声。 中年男人自己不敢上前,手一挥让身周的下属们包围起仲勐等人。 闻人诀翘着二郎腿,一手歪在桌面支撑着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道:“动作挺快。” “啊?”因为周围吵闹,黑虎戒备四周而向阳的心神都放在前头,只有维端注意到他的这句轻语。 “寒鸦不渡。” “您的意思是??”维端震惊极了。 “正常人.....”耷拉着眼皮,闻人诀漫不经心,“遇到这种事情,哪还能将话说的这么顺畅。” 他话音刚落,一声惊恐的大叫就穿透吵闹的人群传出。 “勐哥!” 被包围严实的中心,人群慢慢散去,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向阳跑上前几步,马上止住身子。 只见原被护在仲勐等人身后的少年手中正握着把半米长的尖刺,而尖刺的另一头,还插在仲勐的腰间。 血,一滴滴从黑刺上滴落。 413.413:心有千窍 再细看, 少年脸上哪还有惊恐,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里浸满了阴毒。 “哈哈哈, 圣鼎的王?”微微低着头, 少年手握尖刺用力往前捅,“不过如此。” “混账!”蒋雄第一个反应过来, 双手握拳狠狠朝少年挥打过去。 仲勐依旧背朝着众人身形挺拔, 一只手向后, 死死握住了尖刺。 少年脸上得意的笑容还在, 目中却流露出惊讶和茫然。 他前伸着的手用了几次力, 那尖刺都不能更深的扎进人身体。 明明刚刺进去的时候, 他感受到了皮开肉绽的微妙感, 可现在......黑刺依旧锋锐, 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捅到了石头。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在那个瞬间,一旁蒋雄的攻击已到。 惊讶还停留在眼中, 少年果断的两个后翻跳出人群。 仲勐手握着尖刺,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转身直接拔了出来。 “勐哥!”郝强扑到人身边, 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的伤口。 那尖刺有古怪, 都已经□□了, 可血还在往外渗。 “怎么样了?”因为在外面, 他们换了自己的称呼,郝强懊恼不已, 明明出门之时两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们务必小心王的安全, 可今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王还是出了差错。 “你......”少年扭头避开射来的匕首,阴恻恻的盯着仲勐伤口看,“察觉出来了?” 仲勐握着那根尖刺没放,步伐稳健的往前走了两步。 围观的人很多,但大多不敢靠近。 刚少年躲避蒋雄的攻击时,曾从怀里掏出颗黑色的球体,只那么一握,数百根紫色的针就爆射出来,周围不少被刺中的人直接倒了下去,眼看着短短两分钟就没了气息。 “你来自不渡?”仲勐硬声。 寒鸦不渡分为两部,寒鸦为军团,而不渡则是个集情报与刺杀为一体的暗下集团。 仲勐曾跟这个组织交过数次手,上次的死里逃生也是因为他们。 “你已经发现了?”少年讶异出声,因为左右手都握着古怪的黑色球体,蒋雄、姜承明等人一时不敢上前。 仲勐面上没了温和,他下垂着的手还紧握着黑色的尖刺,而血,已然浸湿了他腰间的布料。 “只是觉的奇怪,”回答的声音有些低哑,仲勐摇头,“但我无法百分之百确认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没有明确值得怀疑的地方,他只是觉的过于巧合了,之前的几次刺杀也是如此,寒鸦不渡似乎知晓他的性格,每一次的暗杀都颇具针对性。 少年刚才虽然哭的凄惨,但说话太过顺畅。 可惜演技太好了,那一脸的惊惶,他虽然觉的有些违和,却无法不伸出援手。 他也防备,但是不想,“不渡为了对付我......”握着尖刺举高,仲勐扯起嘴角,冷道:“下足了功夫。” 在尖刺触上皮肤的那一刻,他就发动异能同化了自己的身体。 可不过一秒之差,这根古怪的武器就扎进了他的身体,若不是有那么一丝防备在,恐怕已被这根东西穿透。 “你以为,没事了吗?”阴鸷声伴随着远处呼啸而来的子弹,这处热闹的摊点马上就炸了窝。 鲜血四溅,吃饭跟围观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混乱很快延伸到一整条街。 闻人诀终于肯从凳子上站起。 街道角落同时涌出不少身穿黑衣的蒙面者,每人手上都握有武器,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仲勐等人发动了袭击。 “主上,”黑虎后退着,背靠上他,低语道:“先撤吗?” 这伙人摆明是冲着仲勐等人来的,趁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赶紧走为上策。 从少年的求救开始,这分明是早就设计好的一场伏杀,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向阳。”闻人诀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完全战斗在一起的人,这三十多号刺杀者身手都不简单,且从这一会的交手来看,手中使出来的晶核武器居然多达七八种。 “主上,”向阳听到呼唤,马上后退着回到闻人诀身边,他眸中有不忍还有愤怒,一手握着从腰间抽出的匕首,轻轻颤抖,“这批人应该是不渡中的精锐,掌握着大量用来刺杀的晶核武器。” 他说话语气中带着火气,黑虎有些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不过眼前局势混乱,没时间给他发表想法。 闻人诀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周围人群全都跑光,隔壁高楼上就算有人观看,也都小心关着窗户。 这么一来,闻人诀三人看着就很显眼了。 可就算如此,偶有从战圈中被打飞出来的不渡杀手看到他们也像没看到一样,全力对付护着仲勐的姜承明几人。 “都说仲勐强悍......”看主上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黑虎认真打量起战斗中心的男人,“现在看来,言过其实。” 虽说刚受了伤,但那尖刺扎的并不深,以他们这些高等异能者来说,并不会降低太多的战斗力。 “刺上有毒,”虽没有近身,闻人诀却很肯定,左手托着右手肘,他两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强弩之末,硬撑罢了。” 他会知道那武器的大概来历,当然是因为心识中的维端。 看两伙人越打越凶猛,维端很兴奋,“主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宰掉仲勐吧。” “潘之矣不是说了吗?眼下虽然寒鸦不渡势最强,但论起真正长远的威胁却还是圣鼎的仲勐,现在可是干掉他的好时机啊。” 看主人一声不吭,维端继续煽动,“那尖刺头,应该取自某一种剧毒异形的身体组织,使用者注入自身能量就可控制它的外形,更关键的是,这种异形组织本身带有它的晶核能量体,再加上使用者的,如此混杂的能量加毒素同时进入身体,仲勐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问题!” 所以,不说上前动手了,他们甚至可以不动,就这么看着仲勐完蛋。 维端会巴拉巴拉说这么多,就是担心自己的主人一时不忍又或者突然抽筋,上前就将人给救了。 毕竟依照主人以往的脾气,要真有这个心思,早就转身走人了。 但现在......闻人诀还在原地站着,虽没有动手的意思,但也一直没有离开。 维端的絮叨闻人诀没有搭理,他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仲勐的行踪暴露了。” 他突然出声,黑虎和向阳马上注意到,边戒备着四周,边侧头倾听。 “我们的行踪怕也没有离开过不渡的眼睛。” 既然知道仲勐来了复兴城,那么肯定也清楚他们此番见面的目的,选在今晚刺杀,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也在仲勐身边,寒鸦欲对仲勐除之后快,对自己也容忍不到哪去。 可今晚,为何都只冲着仲勐而去? 明明还有源源不断的刺杀者在加入,可这些人愣是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一个个的只针对仲勐。 “您的意思是?”黑虎琢磨过点味来。 “现在刺杀仲勐有什么意义。”闻人诀开始往前走。 若说之前的环境下杀掉仲勐,圣鼎群龙无首,寒鸦还能赢得一些时间,可现在,圣鼎已然做好了结盟的准备,想必王域之中也有了各种安排,这种时候他一旦出事,非但阻止不了三方团结,还会让圣鼎发了疯一样报复。 再多想一层......寒鸦真有把握就凭借这么一场刺杀干掉仲勐吗? 他们之前试过几次都不能成功,又拿什么来保证? 假使寒鸦做了今晚刺杀不能成功的打算,那么此次行动就弊大于利,因为会打草惊蛇,说不准还会加速他们三方的结盟,那么为什么还要组织这样一场刺杀,今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闻人诀走的缓慢,目中光彩变幻频繁。 寒鸦要的......应该就是他在一旁“隔岸观火”,要的就是刚才维端的想法。 换做其他王域的王站在这,刚才那段时间一定会冒出维端一样的想法,先不说趁机下手杀掉仲勐这般狠毒,就说束手旁观总无错吧? 可真的如此吗? 若仲勐今晚没死,但受了重伤,而他在一边观看,想也知道圣鼎那边会生出什么嫌隙,往后还想谈合作? 而若寒鸦运气好,真的杀掉了仲勐,那束手在旁的涅生就更可疑了,到时候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圣鼎又能否相信他是无辜的? 寒鸦若再适时放出点什么“内幕”,那两方秘密联手干掉圣鼎之王就坐实了,到时候不用寒鸦,东大陆自己就会“热闹”起来。 这计谋并不如何高深,却每一点都想到细致。 考验的是他在如此混乱关键之时,会否因为心中的欲望和图谋而糊涂那么一下。 “上。” 唇瓣打开,闻人诀冰冷下令。 短短时间,他心中思绪就已转过千山,让黑虎和向阳上前帮忙,他自己在原地环视一圈,慢悠悠的靠近坐在大桌上的少年。 414.414:双王逃亡 那少年看他靠近, 非但不惊慌, 反而露出笑颜。 他远远看着远处战斗的人群,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摸着自己的鼻尖, 消瘦的双脚垂挂在桌下不停晃荡,眉眼舒展, 目光看着很天真。 “涅生之王......”不轻不重的嗓音听着挺干净。 闻人诀注意到人手腕沾染上的血迹,映衬着那张稚嫩脸庞, 少年周身晶核气息突然震荡, 吐了吐舌头, 俏皮道:“我看过您的画像。” 闻人诀不语,脚下速度没变。 少年还坐在桌上, 双眼紧紧盯着他,“你好像比圣鼎的王有趣多了。” “不渡,”幽声吐出两个字,闻人诀停下脚步,平视着人,“是谁渡不过去?” “这世上全是渡不过去的人,”歪着头, 少年想起什么般问道:“三年多前,我曾有几个朋友消失在尼瓜河岸,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刺杀失败被维端当场撕碎扔进河水之中, 闻人诀当然不会这么回答, 他像是没听到人的问话, 别有深意的反问一句,“那些渡不过去的人,会去哪里?” 脸上笑容瞬间不见,少年听明白了闻人诀的话中意思。 “没有不渡杀不掉的人,区别只是死前所挣扎的时间。”声音忽然变得阴狠。 混乱的战局又有人加入,闻人诀这边向阳跟黑虎动了手,被黑虎带来的几个虎属精锐自然不能干看着。 眼见着局势慢慢倒向一边,少年仍旧不慌不忙,“灵主说过,越是尊贵者,死前所发出的声音就越是动听,越是强大者,衰弱之时的姿态就越好看,知道吗......” 有意拉长话音,人慵懒的在桌面伸了个懒腰。 闻人诀等他下半句。 “您的性命,”跟话音同时的还有少年的动作,上一秒还在尽情的舒展自己的身体,下一秒,手握黑刺,少年已然靠近到闻人诀身前,“被我们很多人惦记着呢。” 维端要动,闻人诀在心识中及时制止。 少年的突袭惊不了他,在面对敌人之时,他从不在意对方的姿态。别管人之前是在干嘛,有多漫不经心,他都不会大意。 闪身避开突然拉长的黑刺,闻人诀从腰间抽出匕首,转身同时,手臂向下挥去,动作之快让跟他擦肩而过的少年根本没法反应。 黑刺上半部分接触到蓝色匕首,直接断成两截。 少年转过身,一点停顿都没有的直接扔过来颗黑球,闻人诀脚尖在地面轻点,人向后翻,还没落地便向下压了上半身,直接滚到翻倒的大桌后。 “危险!” 维端的提醒跟那些爆射出来的紫色细针同时,闻人诀掩藏在木桌后,听到那些未知针体刺入木头的声响。 “您要小心,”维端反对道:“请先离开这里,不要跟这帮人交手。” 真论起实力,这些人比不上黑虎跟向阳,光看仲勐那边单靠着几个人就能支撑这么久也可判断出来。 但,麻烦的是对方精通各种晶核武器的使用,就算姜承明对不少晶核武器有了解,今晚碰上的这些,很多他们还是认不出来。 这就是跟寒鸦作战的危险,层出不穷不知用处的晶核武器让他们伤透了脑子。 因为在地上侧滚,闻人诀没能在乎自己的形象,银色面具沾染了些灰尘和菜汤,仲勐脱给他的外套上也黏上了饭粒。 横躺着一脚将刚才用来“保命”的木桌踢飞出去,前方,少年果然重新抽出一样武器,毫不犹豫的对着他所在的位置射来。 木桌跟那“爪子”似的物体相撞,很快四分五裂。 这点时间,远处又传来阵阵厮杀声。 闻人诀一人应付少年居然觉的吃力,战斗中仲勐身边有人受伤,而虎属中也有人死去。 “打斗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治安队过来!”眼看着主人不让它动,维端急了,“这么热闹的位置,不应该啊。” “不渡既然准备了刺杀,那就肯定做好了准备,”知道维端在想什么,闻人诀尽量避免跟少年近身,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玩起了猫捉老鼠,“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了。” 寒鸦不渡既然能够无声无息侵蚀十九区,让他们一夜之间易了主,那么在复兴城中收买掌控一些官员也不奇怪。 真要说起来,复兴联盟尽到了保护的义务,是他和仲勐擅自出门才给了寒鸦不渡可趁之机。 上一次融合后,闻人诀一直对自己的实力保有期待,可这次跟少年动手,他冷了瞳眸。 很吃力。 或许在应对普通的异能者时,他还能够占尽威风,可在面对寒鸦不渡跟圣鼎王域中的真正高手时...... 闻人诀感受到了威胁。 这帮人,完全可以杀掉他。 连过几招,少年从一开始的戒心满满到后来的怀疑震惊,慢慢的,他的进攻越来越大胆,口中言语也越来越不客气,“这就是涅生之王的实力?” 今晚的目的并没有杀死闻人诀这一项,但两个人对打了这么久,少年忽然心潮澎湃起来,想起王域中那些心思阴沉的家伙们说的话,想的计谋,他忽然觉的多余。 这个被他们灵主深深忌惮和猜疑的家伙,居然......这么弱。 这种实力若放到别人身上,就算是涅生王域出了名的十二眷属身上,少年都不会觉的人弱,可偏偏,跟他交手的这个不是普通人。 他虽不能保证完胜,但若换了王域中比他强的人来,完全可以在几招之内将人杀掉。 眼中光芒不同了,察觉出少年改变的意图,闻人诀勾起唇角。 打斗的过程中,他已经慢慢靠近仲勐等人。 姜承明几人实力不弱,且因为仲勐的虚弱,动手再无保留。 寒鸦派出的杀手很快就被他们清理掉大半,闻人诀后退到人群,黑虎看到逼迫上来的少年,马上插、入他们之间,二人很快交上手。 “先离开。” 话不多,闻人诀仗着脚下功夫,闪身到仲勐身侧。 蒋雄伸了下手,本能的就想将他打退,可在注意到闻人诀瞥过来的那淡淡一眼后,动作有所迟疑。 仲勐喘着气,面色青紫,他刚将一个袭击者打飞,收回来的手一个劲颤抖,声音却仍旧浑厚沉稳,“好!” 王都开口了,姜承明等人只能听令。 在黑虎跟向阳的帮助下,闻人诀混在圣鼎一群人中边打边退,很快躲进小巷。 郝强分明是戒备着他的,不只有他,仲勐身边还在的下属,没一个对闻人诀有好脸色。 毕竟今晚说来八步街的是他,且刚开始,寒鸦不渡对他的态度古怪的很。 虽然现在人的确帮着他们撤离,且也跟寒鸦不渡动了手,可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在演戏。 且......仰头打量四周的高楼,姜承明脸色难看,他们这群人对复兴城的熟悉有限,等进了巷子,仲勐的思绪已然有些糊涂,虽还强撑着自己走,但他们跟他说话时,发觉人的反应慢了不少。 所以到了后半截,他们完全是跟着闻人诀在走。 郝强是越跑心中越没底,他们大意了,不该想着自己实力强大绝对没有问题就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出来。 一手微微扶着仲勐,他对走在另一边的蒋雄打眼色。 打打停停的,一路上能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少,在刚刚,黑虎将身边跟着的最后几个下属也派出去拖延时间。 离开八步街是因为闻人诀考虑到那片地域说不准已经落到寒鸦不渡的手中,可任由对方本事再大,总不能连其他地方也被掌控。 少年是此次刺杀的负责人,一开始他只想着按照上面的命令行事,可是到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眼看仲勐受伤不轻,而涅生之王又没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且今晚这两位王域的王都够大意,身边带的人并不多。 与其绕那些计谋心思,不如直接将二人一块干掉。 连连的命令下去,他将原本该潜伏下来的人都派了出去,一路追杀过去,追着人到了如意大桥。 眼看着七拐八绕的居然离开了闹市中心,从巷子里出来后,姜承明发现他们周围的车辆跟人流都少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座大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周边恰好都是低矮的楼房,空地上堆满了钢筋之类的杂物。 “这是哪?”蒋雄沉了声,面目阴暗。 左手捏着右手腕转了转,刚跟少年动手时,闻人诀曾挡下人一拳,现在钻骨头的酸痛,让他相当不悦。 对仲勐手下的疑心他懒得过多解释,因为身后,还有四周...... 追兵已到。 仲勐晃了晃,一个不稳险些摔出去,郝强适时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两人在夜幕中靠的很近,不仔细看完全瞧不出仲勐已然不能独自站立。 “怎么不跑了啊?” 小小空地短时间就被近百号黑衣人包围,远远的车辆跟行人看到此处的场景,全都慌张远离。 从层层黑衣人中走出,少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我今晚拎着你们二位的脑袋回去,那帮窝囊废会怎么说!” 他已然想好了等自己杀掉对面那二人,回去后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姜承明跟蒋雄决绝的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闻人诀目光从少年身上擦过,一个个的掠过黑衣人头顶。 “啧,”独自一人往前走,他阴鸷:“下血本了。” 415.415:那帮怪物 “东大陆两位霸主今天能死在一块, 这算不算种缘分?”看自己人已经完全包围住这块空地, 少年再无遮掩, 毒辣目光盘旋在闻人诀头顶, 似已看到人脑袋落地的样子。 “寒鸦不渡......”并未在意人言语中的冒犯,闻人诀玩味着对方王域的名字, 轻声道:“这里, 并不是西大陆。” “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少年一挥手, 包围着空地的黑衣人们齐齐从腰中抽出造型古怪的枪支, 后方的郝强一看对方手中握着的东西, 脸唰的白了, 出声提醒道:“小心那枪, 里面打出的子弹会破坏我们体内的......” 没能说完, 少年就已开了枪。 子弹直冲着闻人诀脑门而来,维端心识中马上给出更为详细的说法。 “子、弹中融入了晶核能量, 主人,要当心。” 今时今日, 一般的子、弹对异能者造不成致命的伤害, 然而寒鸦不渡手中层出不穷的晶核武器可以说是现今地球上唯一可以用来对付异能者的大杀器。 “我看你们今天插翅难飞!”先开的那枪就像一种冲锋号令, 数百黑衣人齐齐抬高手, 眼见着下一秒子弹就要扫射出来。 闻人诀吸了口气又缓慢吐出,“插翅而飞吗?”他笑着仰头, “或许呢!” 话音刚落, 狂风就席卷了这片空地, 手握枪支站着的黑衣人们因为头顶骤然逼近的气流而摇晃身形。 少年警惕的后退回到人群,在周围手下的掩护下,抬头看了眼夜空。 借着大桥上的灯光,他们看清了上空的景象。 三十多只展翅足有二十米长的异形鸟类不知何时来到这方空域,正无声在头顶盘旋。 刚才的那股大风就是因为它们中,有几只忽然冲向空地。 锋利的鸟爪亮出来扑腾着翅膀,这群异形鸟类很有组织的慢慢围绕着空地转圈...... “你?!” 少年怒视前方。 不用说,看对面立着的那个男人嘴角的笑容,想也知道这些该死的异形鸟类出自何方。 目前整颗星球上,有能力大规模驯养异形并让它们参与战场的,只有涅生王域。 闻人诀的逃亡自然不是毫无目的的,从混乱一开始,他身边跟着的虎部精锐就放出了夜枭,那是一种短途传讯用的夜间活动鸟类,一般闻人诀出行时,身边人都会带上两只,一只永远无声跟在头顶,另一只一旦遇到意外就会放出,回去搬救兵。 夜枭鸟有配偶观念,一生中只会跟另一只夜枭鸟交、配生活,彼此之间拥有特殊的沟通方法,一旦分离,总能很快找寻到另一半的位置。 王域中驯养这种鸟类已有数年,这次黑虎过来,依照书先生的指示带了几对,闻人诀的安危和行踪如今已成了王域中重点盯梢的大事。 因为拒绝了护卫队的成立,闻人诀对人在自己身边养这种鸟没了拒绝的理由,他过往莫名消失的经历太多,总不能够让人放心,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一干眷属总眼巴巴的瞅着他。 没想到,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涅生人马的到来并没有让姜承明的脸色好看到哪去,“涅生的人先来了。”忧心忡忡的低语,蒋雄挡在他跟仲勐身前,眉头同样紧皱,“如有必要,我们......” “嗯。”郑重的应声,姜承明盯着前方,如有必要,他们两个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将王安全送回去。 “但愿......他没有跟寒鸦有交易。” 虽然看眼前发生的对话不像,但毕竟对涅生之王的了解实在太少,能够听闻到的一些消息都证明了对方绝不是善类,且今晚接触以来,闻人诀带给他们的感觉并不如何好。 夜空之中能够看到的鸟类有数十只,可再上面呢? 他们的视力有限,这些异形鸟类又无声无息,少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眼下最好的处置应该是让全员撤退,可又不甘心放弃如此绝妙的机会。 他相信过了今晚,以后再想找机会暗杀涅生跟圣鼎的王就不可能。 捏紧枪支,他满怀怨恨的盯着头顶还在盘旋的那些大鸟,莫不是......在装模作样,其实没有赶过来多少人? 不如速战速决,在对方真正救援的人马到达前,将对面二人杀死? 少年心中犹豫不决。 闻人诀慢悠悠走了几步,阴凉杀气漫散在身周。 今晚,本该很舒适。 喝喝美酒,大口吃肉,一会再摇摇晃晃的走回去,而不是一身大汗的被人追逐,在巷子里乱窜。 “主上!” 在黑衣人群犹豫的这一会功夫,鸟群忽然降低高度,数十大汉从鸟背上跳下,齐齐站到闻人诀身前。 这帮人排列整齐,旁若无人的对着闻人诀下跪。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一指周边人群,随意道:“动动身子。” 他说的漫不经心,就似不渡的杀手就只是群待宰的羔羊。 “给我上!”少年哪能受得了这般轻视,且看空地上出现的这帮人,顶多五十几号,再怎么,他手下的人也能将对方杀死,不过废些功夫罢了。 与其陪着人在这打嘴仗让对方拖延时间耍手段,不如马上就下手。 他下定了决心,命令下,周围黑衣人马上动起来,枪口齐齐对准中心的闻人诀跟仲勐。 天空盘旋的凤鸾降落了几只,听话的伸展开翅膀挡在闻人诀身前。 闻人诀趁着亲卫冲杀上前,后退回仲勐身边,人这时候清醒一些,看到他回来,吐出句“多谢。” “无需如此,”转头看了人一眼,闻人诀对姜承明警惕的目光耸肩,“我们本是联盟。” “咳,你答应了?”仲勐挥手示意,扶着他的郝强虽然担心,但还是撒开了手。 “前提是......”扫射而来的子弹都被凤鸾鸟挡住,闻人诀手下五十人对上不渡百多号杀手,不过一个擦肩就将对方的步骤完全打乱,外头子弹扫射声渐渐停歇,换来的是刀剑相拼刺入身体的响动。 受伤的凤鸾鸟收起翅膀,在口哨声的引导下跑到一旁待命。 闻人诀的视线再无阻碍,他颇为认真的看着前方的交手,懒散道:“你能活下去。” “死吗?”仲勐不以为然的撕开自己腰间衣服,笑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是吗......”闻人诀不在意,他看少年被自己亲卫打的连连后退,歪了下头。 心识中维端对他的亲卫很是喜欢,“他们没有辜负您不断的培养。” 说培养那都是客气的,闻人诀身边的这群亲卫,接触融合晶核最早,且一直都用维端特意挑选出来的体术秘籍,不间断的,闻人诀还会赐给他们神水。 真正堪称他的心血。 那些被他剥离出的晶核能量液体,被不知来历的眷属们称呼为神水,当中大半,都被赐给了这帮亲卫。 这样的一群人,还不时得到他的提点,哪有不强的道理。 大半年前,闻人诀找他们中的几个尖子对战,那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不是对手。 就算是王域中的眷属们,同样对这帮人忌惮三分 。 比起要分管属区,闻人诀身边的亲卫悠闲不少,他们每日大半时间都用来修炼增强自身。 且为了不被身边同伴甩下,这帮人的专注用功程度,在外人眼里那是极为疯狂的。 仲勐用体内能量压制住毒素,盯着前方打斗的人群,他目光暗沉。 谁都能够看出来,不渡的杀手们只是在挣扎。 而领头的少年...... “噗通!”一左一右,二个大汉压制着少年肩膀,活生生踹断他的腿骨,勉强让人在闻人诀跟前跪下。 少年被抓前曾下令撤退,然而,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王,这些人是......” 郝强心惊胆战的看着前方,他不自觉的结巴起来,“是......涅生之王的亲卫吗?” 传言中,隐匿于涅生之王身边,实力更在眷属们之上的那帮怪物? 416.416:逆天而行 打斗之前, 这群从鸟背上跳下来的大汉们脖子上都系着披风, 可刚交手时, 他们已从自己身上撕下, 白色的上衣,胸口那银光闪闪极为显目的图案标志。 两只交握着的手......上方托着只血红色的眼珠。 这图案如今在东大陆可谓如雷贯耳。 传闻中, 涅生王域里顶尖的那波高手, 同涅生之王一样神秘的王者亲卫队。 “今晚可不算亏, 咳!”复杂的看着前方, 仲勐感慨般说出一句, 胸口的气血翻涌让他控制不住张嘴吐出大口黑血。 “王!”郝强惊叫一声, 注意力很快从前头收回, 他一手扶住了仲勐肩膀, 配合着蒋雄, 将人大半身子靠到自己身上。 闻人诀没有理会身后发出的动静,他踏步走到少年身前。 刚还耀武扬威的刺杀者, 现下却成了阶下囚,不过......人的目光依旧跋扈, 视线越发恶毒。 “你早晚会死, ”因为拒绝跪下, 他被闻人诀的亲卫打折了腿骨, 但这剧痛还不足以让他屈服,仰头盯着闻人诀脸上面具, 他阴沉道:“灵主不会放过你。” “这话我听的多了, ”大拇指跟食指捏着人下巴往上抬起, 闻人诀弯下腰,盯着人眼睛,“说不会放过我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尸骨都烂的找不见了。” “呵!”少年唇边流下血沫,他侧转视线看其他被制服的不渡杀手。 因为他的目光,闻人诀跟着看了圈左右。 待少年转回视线,闻人诀当着他面,笑着摇了摇头。 接收到他的命令,黑虎抬了下手。 “啊!” “嗯!” 沉闷的死前哀鸣,大部分被压制在喉咙底。 少年被压制着的身子动了动,目光扭曲可怖,“你这畜生!” 闻人诀刚一声不说,却下令让亲卫杀死了那些被控制住的不渡杀手。 这般毒辣和难以揣测,让揽着仲勐的姜承明几人寒了眼。 但眼下局势,他们还要依赖于对方,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声,他们倒不是觉的不该杀死不渡的人,毕竟对方三番五次的刺杀他们的王,只是他们以为,应该更为妥善的去解决。 毕竟那些人已经被控制,没了威胁。 应该先拷问清楚他们为何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行踪,还有......不渡在复兴城中可还有什么势力隐藏。 闻人诀在想什么没人清楚,他出神般发了会呆,待再垂下视线,平声问了句:“你们已经知道我们三方准备结盟的消息了?”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少年咬牙。 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因为自己的大胆和轻敌,他甚至赔上了不渡在城中的大半势力,就算身前的男人肯放他回去,灵主同样不会放过他。 再者说了,不渡的人,什么时候怕过死。 死,不过是另一种解脱。 “知道了啊......”自言自语着,闻人诀松开了捏着人下巴的手。 “什么?!”少年瞪大了眼珠子,他恨极了身前的这个男人,对方指尖寒凉,完全没有人该有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某种气息,像极了他们寒鸦不渡的掌控者。 那个常年不见表情的男人。 自己明明没有说出任何消息,可人却像从他这里知晓了什么般,少年不甘心,瞥了眼远处站着的仲勐等人,他慢慢低下头去。 闻人诀直起腰刚准备转身,平静的瞳孔忽然紧缩。 脚下黑影快速出现,蓝色触手从中伸出抓起少年直接甩飞到空中。 “轰!” 一声巨响,一团白色的强光炸裂开来。 从脚下黑影出现到少年被甩飞到空中不过几秒,抓着少年的两个闻人诀亲卫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如太阳般绽放的强光后,四分五裂的人体碎块砸落下来。 “这......”刚侧头看仲勐脸色,郝强不过错开两眼,少年跟闻人诀之间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姜承明怪异的盯着白光下站立的男人,疑心道:“是触手吗?” “消失不见了,”同样注意到那一幕的蒋雄眨了下眼睛,“不渡的那个人,应该是自爆了。” 所以,要不是那根莫名的触手出现及时并反应神速,怕是闻人诀跟他的两个亲卫都要倒霉。 “主人......”维端心有余悸,虽然事后反应快速,但未能先察觉到危险来临就是它的失误,“对不起,我没能先一步察觉出来。” “是携带了炸、药吗?”深呼吸着,姜承明看那些散落的人体碎块,“可是什么炸、药能拥有这样恐怖的威力?” 从现场洒落的那些肉块来看,爆炸最早应该发生在人体内。 “晶核体......”闻人诀阴冷双眼,脚下没动,瞥一眼依旧迷茫的两个亲卫,他喃语:“究竟为什么,晶核体还能自爆。” “应该是动了某种手脚,”维端调动储存在自己体内的那些信息,分析道:“神裔时代,曾有一个特殊的族群能够在死前发动体内晶核体碎裂,从而引动身周能量产生大爆、炸。” 而地球人类,本不应该具备这种能力。 “他们的身体,”闻人诀思维很快,马上道:“被改造过了?” “应该是体内被注射了某种完全相反的晶核能量,一旦遇到危险产生同归于尽的念头,就可主导自己的晶核能量进入,从而爆炸!”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同样的,这种做法需要极高的操作水平。 “若寒鸦不渡传承的是亚人的文明,那么......”维端震惊的不能言语,“他们......他们已经触及了对晶核的研究吗?” 一个人体内不能存在两种能量,更何况是完全相反的。 这种做法有多危险不用言说,若非主人体内存在神眼,敏锐的感应到身周磁场能量跟对方体内晶核能量的变化,猝不及防下,也许就被炸死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微端的情绪从未有的混乱,它大叫道:“这是在逆天!” 神裔们视晶核能量为神的恩赐,只要动到这种能量存在的规则,那就是在逆天,就是在叛神。 是大逆不道,是为准则所不容的。 卑微如亚人,凭什么敢去研究这些?卑贱如亚人,凭什么企图掌控神的赐予? 能够在体内植入这种相反能量,是否意味着再研究下去,寒鸦不渡将有大批创造异能者的可能? 闻人诀皱眉深思。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发现,人类从晶核能量出现发展到现在,虽说融合的过程中死去的比例越来越低,但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吞噬成功。 所以就算是现今的地球人类中,异能者的比例顶多占到十分之四。 可这种技术的出现...... 是否意味着,曾经的亚人,现在的寒鸦不渡已经拥有了某种科学“融合”的方法。 “带上他们的尸体,”环视之前那些被杀死的不渡杀手,闻人诀下令道:“走!” 仲勐被心腹们搀扶着一起坐上凤鸾鸟,一行人快速回到复兴联盟为他们安排的住址。 才到大门口,迎面就遇上一群人,每个都很焦急。 向阳指挥那些亲卫搬运尸体到另外一处,黑虎则贴身继续跟着闻人诀。 送仲勐回去后,闻人诀并没马上离开,他默默跟在后头,看一群人乱哄哄的将仲勐送进房间,来来去去的人马相当慌乱。 “你是?”进房门前,他被个青年男人拦下。 一路护送仲勐回来的蒋雄这才有精神注意他,随口一句,“他是涅生的王。” 蒋雄全部心思都在房中仲勐身上,对闻人诀没有施舍太多的关注。 他一句随口般的回答,却让哄乱的环境瞬间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些手中拿着绷带跟热水的护卫,一个两个的瞪大眼睛,停下手上动作。 他们之前接到消息,说是王又一次遭遇不渡的刺杀,受了很重的伤,但没来得及说更详细的,比如王今晚跟谁在一起,又是怎么回来的。 “还愣着做什么?” 两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从床头走出,到了门口对着闻人诀表情平静的弯腰,“很抱歉,我们忙着救治我王,您要先下去休息吗?” 这是请客了。 闻人诀听出话中意思,不过看昏倒在床上的仲勐,他抬起双手,笑着跟人擦肩而过,到了房中角落靠墙而站,一点也不尴尬的假意客气:“你们继续,不用照顾我。” 417.417:雪上加霜 这时候管你是谁, 哪有空来搭理你?更别说是照顾。 可看人斜倚在角落, 一脸的笑容, 架势就是不准备离开。 真够厚脸皮的!房中众人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他们就不相信人没听懂冯先生那句话的意思。 可看自家王还昏迷着, 且刚听蒋雄大概说了两句,明白今晚他们能够回来, 还是依仗人家的帮助...... 如此, 赶客的话真不好再出口。 这种时候多耽搁一分钟, 王的危险就越大。 不如干脆无视算了。 推了推眼镜, 青衣男人很快做了决断, 他没再搭理闻人诀, 扭头对一旁站着的长发女子道:“暖阳, 先看看王。” 长发女子同样被闻人诀的身份震惊到, 但冯舟的那声喝令, 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那当中自然包括她。 小心翼翼看了眼角落里的男人, 暖阳很快提起精神,走向大床中央的仲勐。 衣服已被护卫脱去, 伤口也大致清理过。 那不断渗出的血多少止住一些。 双膝跪到床上, 长发女子俯下头。 一朵粉色光芒组成的花朵, 很快在仲勐伤口上绽放。 “治愈光能。”黑虎跟在闻人诀身边, 看自家主人双手抱胸后靠着墙壁,他干脆垂下双手站的笔直。 “比起米苏的可强大多了。”维端同时在心识中感叹。 那光形状的花才在仲勐伤口上绽放, 之前一直没能停下的血马上就止住了, 且看那伤口, 还在快速愈合。 不过,麻烦的本就不是外在的伤,而是体内混乱的能量,还有已经深入的毒素。 目前为止,地球上被发现的治愈光能大多表现不同,这个叫暖阳的女子所施展出来的能力,看着非常“漂亮”。 粉色花朵绽放又枯萎,随着她双手的合拢,又一朵小一些的花朵绽放开来。 维端包括黑虎的注意力都被女子吸引,闻人诀的目光却只在人身上停留片刻,马上就转移到那个站在仲勐身旁,身着青衣的男子身上。 看的出来,这群人中以他为首。 回忆看过的那些关于圣鼎王域的资料,闻人诀一手抬起摸上自己下巴。 会是谁呢? 关于圣鼎中的高层,其他人的描述多些,个别还有照片,但对方的“军师”人物,王域中的那些先生却被保护的严密。 别说照片,就连外表描述都只有短短几笔。 无外乎气质儒雅,晶核能量不强这些话。 讨伐十三区的过程中,闻人诀前所未有的认识到这些谋略之人的重要性。 要不是潘之矣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完全忠诚于占佩,那次能否顺利的拿下十区跟十三区都是未知数。 女子施展过治愈,昏迷的仲勐很快清醒过来。 青衣男子上前,扶着他从床上坐起,又贴心的在他身后放了个枕头。 仲勐甩了甩头,朦胧的视线清晰一些。 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语气还很微弱,配合他脸上的苦笑,让本来想发火的冯舟说不出话。 房中众人全数跪下,一同唤了声,“王。” 闻人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只是因为仲勐醒来,一屋子的人居然都哭了。 一个个的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憋红的脸还有无声掉落的泪水,让他非常错愕。 黑虎凝视着靠在床头的男人,目光多少变化一些。 这是一个,跟自家主上完全不同的王者。 房间众人一下跪,还站着的闻人诀跟黑虎就非常显眼了。 仲勐注意到他们,却不意外,扬声道:“今晚麻烦你们了。” 黑虎弯了弯腰表示尊敬。 闻人诀目光从他身上转到地上跪着的人身上,迟缓了下,又回到仲勐脸上,“你的伤......” 他言而未尽,然而仲勐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确实没有好。” “王?!”看人清醒,冯舟以为已经没问题了,包括姜承明等人听到这话都惊得顾不上礼仪,直直从地上站起。 “没事。”仲勐先安抚他们,扭头在房内寻找。 他的视线很快落到一旁矮桌上放着的短刀上,“拿过来。” 虽然疑惑,但暖阳很听话,上前捧着刀过来,递上的同时方才问了句,“您要做什么?” 仲勐不说话,低着头按了按腰间已经愈合的那块肉。 在众人困惑之时,抬手刺进! 血又一次涌出来,刚愈合的伤口被仲勐握着刀柄转圈,拉开更大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下的毯子。 “王?”冯舟虽然吃惊,但并没有阻拦,他挥手让房内人退去大半,仅仅留下几个部长级别的高层守在边上。 仲勐对自己下手一点也不心软,看他转动刀柄,闻人诀盯着他的伤口不放。 切割开的那块肉边上,其他肌肉分明已经硬化。 且看仲勐能够这么快醒来,沉吟着,闻人诀突然弯起唇。 仲勐的异能是坚硬,这点已被很多人证实算不上什么秘密。 他力大无穷,能够改变大部分坚硬物质的形态,在黑刺扎进身体的那刻,他来不及硬化全身,却完全硬化了那个部位。 所以,杀手想要再深的将黑刺送进他的身体却遇到阻碍,所以...... “壁虎断尾......”长发女子一开始不忍看,但随着仲勐将那块肉完全挖下来,她很快想明白其中原委,对其他人解释道:“我知道了!您将毒素都控制在了那块肉上。” 治疗之时,她也感应到仲勐体内的毒素,却无法想办法马上解决,原想着先愈合伤口清除一部分,以后再慢慢处理的。 “歪打正着,”维端语气似叹息,“毒素和混乱的能量都被控制在那块废肉上了,看来,他也不是蠢到完全没有防备。” 活生生挖下一块肉可不是好玩的,就算是仲勐,这时候也疼的浑身冒汗。 发黑的肉块被扔到一旁的盆里,长发女子很快又凝聚出朵花,这一次,伤口愈合的更快了。 仲勐脸色惨白,但气息逐渐平稳。 闻人诀眯着眼睛,这时候已觉的无趣,下巴动了动准备迈腿走人。 门外却传来了呼喊杂乱声。 很快就有护卫推门进来,急急禀告道:“有涅生王域的人来寻他们的王。” 从角落走出,闻人诀微微蹙眉。 他想不到有什么大事,居然让自己的人不顾规矩找到这边来。 青衣男子转动目光看了闻人诀一眼,很快便出声:“让他进来。” 门外,一个包裹严实戴着面具的男人匆匆跑进,找到闻人诀后下跪,头也不抬道:“王,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要跑到这里来说?黑虎皱着眉头,本想呵斥,但看人打扮穿着分明是鼠属的人,鼠属的人现在跑过来找闻人诀,想必老鼠是知情并允许的。 “什么事?”黑虎能想到这层,闻人诀只能比他更快。 所以他现在好奇起这个所谓的大消息。 “王!不好了,中云城陷落了!” “圣鼎王域的中云城已落到寒鸦之手。” 跟地上鼠属成员同时开口的还有突然从门外扑摔进来的圣鼎探子。 一前一后相差两秒钟,话音先后落地,房内顿时安静。 虽然言语不完全相同,但传递的讯息却是一样的。 圣鼎进门的探子愣了愣,茫然看向另一边跪着的男人。 鼠属的人却不怎么意外,身子跪的端正。 闻人诀听到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抬眼看床上坐着的仲勐。 这情形......多少有些尴尬了。 “王?”冯舟转身坐到床沿,从一旁僵硬的人手中接过汤药递过去。 仲勐“嗯”了声,仰头大口喝下。 冯舟面色不变,甚至都没有去看房中还站着的涅生之王跟他的探子,盯着地上的情报人员,他语调平稳,“整座城市都已经被对方控制了?” “是。” “他们有多少人?” “进城大约五万。” “五万?!”郝强忍不住惊呼。 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冯舟神情依旧,只嗓音稍稍沉了些,“五万人马不可能无声无息绕过赋春镇,梅纵呢?” 探子不安,但还是将接收到的消息据实禀告,“已......叛变。” 418.418:王者担当 真要说起来, 圣鼎王域今晚很倒霉。 先是王被刺杀, 后又传来这么个消息, 更恶心人的是这一切都被另一位王者全程围观。 闻人诀就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尴尬, 鼠属成员只汇报了那一句,再多的, 他们还没打听出来。 不过, 知道更多的这方, 现在正一点也不避讳的说着呢。 本已经动了的身子又停下, 闻人诀双手抱胸, 好整以暇的继续听着。 “梅纵出事了, ”语气笃定, 从仲勐手中接过碗, 冯舟递给一旁站着的人, 回身又帮仲勐穿衣服,“赋春镇一定先遭遇到意外, 寒鸦的五万人马只是想让我们投鼠忌器。” 闻人诀调动出自己脑子里的地图,回忆起这两个地名所处的位置。 明明地上的探子说了镇守赋春镇的高层已经叛变, 可冯舟却像完全没有听到, 他分析着, “寒鸦如果想继续攻打进来, 中云城不是个最好的位置,但他们的目的若是那之后的复兴城市, 有这五万人马驻扎, 我们在太白城的兵马就不好动了。” 如今寒鸦在海岸线步步紧逼, 短短时日就一路占领了不少复兴联盟的城市。 可同盟并未达成,圣鼎的人马进入复兴多少有些避讳。 就是因为这份犹豫,他们一路失去先机,而复兴联盟在作战谋略上的迟缓,在一定程度上还连累了圣鼎的布局,“相信更大的动作在后头,中云城东有一条大路,”下巴抬了下,冯舟就似没有看到还站在房里的闻人诀,示意蒋雄将地图拿出来。 仲勐刚才挖掉自己一块肉,脸色还白着,虽然伤口在光能之下愈合,但失去的血跟精气神并不会马上恢复,他晃悠着从床上下来,坐到一旁姜承明搬来的凳子上。 闻人诀更干脆,右脚迈动,走到人身旁,跟仲勐一起抬头看挂起的地图。 黑虎有些懵,老实说他们继续呆下去已经非常不合适了。 就算确定了同盟关系,也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吧? 可王不走,他又能怎样? 好在,圣鼎这边的人大度......不然,被人强势丢出去什么的,真是......丢尽颜面。 “沿着s26公路车行一天半,就可到达新岗山镇,寒鸦的真正目标是这里。”说出自己的判断,冯舟站在地图下沉默。 仲勐盯着地图上的镇子,眉头紧皱。 房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着仲勐的命令下。 闻人诀盯着地图看了会,又垂下视线审视起仲勐。 他很好奇,如此处境下,这个男人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主人,”维端同样是好奇的,天眼留在房间外,它依靠吊坠那小到可怜的视野观察着一切,“如果是您处在仲勐的位置,会如何做呢?” “命令新岗山镇的人马全部撤出到海口镇,待寒鸦大军经过新岗山镇后,命令泗州城和太白城的人马夺回中云城,等寒鸦攻陷杨林城后,调集三城人马于新岗山镇。”闻人诀淡漠说出自己的计划。 身侧坐着的仲勐却还在沉默。 “关门打狗......”手腕依旧酸疼,在仲勐的沉默下,闻人诀心识中补充了四个字。 圣鼎的人表情都很凝重,他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自己试着活动下胳膊。 “可这样一来的话,杨林城就遭殃了。”维端轻笑。 杨林城是复兴加盟城市中的人口大城,以寒鸦的脾气,真要攻打进城那就是一场灾祸。 “中云城落在寒鸦手上,要是他们有动作,我们整个中州的城市都岌岌可危,”姜承明神情肃穆,提议道:“不如我们先调集泗州城的人马夺回中云。” “泗州城那点人马够干嘛?”郝强出声反对。 “杨林城遭殃不见得是坏事。”闻人诀活动完胳膊,又动了动手掌,之前跟那少年对打受到些伤害,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插嘴。 心识中的维端却很活跃,“为什么呢?眼看我们三方都要结盟了,这个时候若是圣鼎撤走新岗山镇的人马,无疑就是坐看联盟城市被突袭啊。” “自保是人类天性,放任中云城的寒鸦人马不管,等于放纵他们随时攻击中州的机会,这种时候圣鼎选择保护自己的子民,无可厚非,”勾起嘴角,闻人诀冷酷道:“较真起来,三方还未正式结盟,复兴联盟中的不少城市还对和谈抱有期待,不见到真正的血雨,他们怎会死心。” 虽说寒鸦登陆以来,圣鼎对复兴联盟的帮助并不单纯,但帮助就是帮助,若没有圣鼎一直在前线主力承担,怕复兴联盟到今日丢失的就不只是那七八座城池。 所以对闻人诀来说,眼下的这个选择并不难。 寒鸦的目的既然是复兴联盟的城市,那干脆就放人过去,等收拾好自己这边的烂摊子再联合其他两边关门打狗。 到时候复兴联盟又能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呢? 为了拿回自己的城市,保护自己的子民,从自己的城镇中调走了自己的人马,有错吗? 且在夺回自己的城市后,马上就调动兵马封锁寒鸦的后路,卡住重要城镇,甚至出兵帮复兴联盟消灭寒鸦,怎么说都仁至义尽了吧? 反正迟早要消灭寒鸦的这支队伍,与其让他们在自己的城市打的稀巴烂,不如将战场挪到复兴联盟,正好还可逼迫一把,让联盟中那些还不想出力,甚至仍对寒鸦王域抱有期待的高层们擦亮眼睛,看清未来的下场。 对闻人诀来说简单不过的抉择,仲勐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房内众人忍不住想出声催促。 “梅纵的具体位置知道吗?”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仲勐的语气低了些。 探子已被允许从地上起来,弯着腰道:“有人在中云城中看到他了。” “冯舟。”仲勐沉声。 “是。”冯舟听命跪下。 “查出梅纵的真实处境,想办法救他出来。” “是。” “新岗山镇不能丢,”没有半点犹豫,仲勐慢道:“寒鸦人马一旦从那过去,杨林城就完了,不说城内居住的三百万人口,就说寒鸦吞噬他们后会变得更为难缠。” “可是仅凭借镇中的那点人马,怕是难以抵挡寒鸦的攻击。” 他们之前没有想过中云城会落到寒鸦手中,所以在新岗山镇安排的人马不多。 “太白城中人马不动,寒鸦就不敢派出太多的人去攻打新岗山镇,”挥手让搀扶自己的人退下,仲勐走到地图下,伸手指了指海口的位置,“我记得,海口到新岗山镇有条水路?” “是,确实有一条,”拿着笔在地图上画出线,冯舟提醒道:“让海口的人马从水路过去只要一天时间,两边人汇拢的确有把握拦截住寒鸦的兵马,”从问话开始,他就察觉出王的心思,“但......万一梅纵真的叛变了,寒鸦就会得知这条水路。” 仲勐放下手。 冯舟缓慢道:“如寒鸦得知这条水路的存在,他们也许会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便连海口镇都危险了。” 虽然他不信梅纵会叛变,但既然存在这种风险,身为谋士,他就应该指出来。 仲勐不说话,房内本义愤填膺的众人也跟着安静。 虽然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会叛变,但谁敢拿无数性命去赌? 最终的这个决断,还得仲勐来下。 “且,就算成功拦截下寒鸦人马,他们在中云城的军队一定会报复,中州七城,并没有驻扎可以抵御的军队。”冯舟沉声继续道:“新岗山镇那点储备也完全不足以支撑后勤,到时候海口的人马加在一块,怕是支撑不过三天。” “后勤的话,不是可以依靠背后的泗州城吗?”姜承明插嘴。 “可若中云城中的寒鸦人马动了呢?”冯舟不紧不慢道:“中州七城毫无反抗之力,到时候太白城跟泗州城的人马就必须要动,同时负担两边,后勤的保障就会虚弱,一旦被切断,新岗山镇就会成为孤岛,再出一点意外,寒鸦攻击杨林城的人马说不准会调转枪口围攻泗州城。” “复兴联盟的人是死的吗?”怎么都不行,有人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暴躁出声。 “复兴联盟前线城市如今已被寒鸦打的魂飞魄散,没有联盟强制命令下来,他们不会主动驰援杨林城。”姜承明叹息。 “调动其他地方的兵马呢?”蒋雄试探性的提建议。 “不行,”冯舟没有思考便拒绝,“王域大半兵马都已集中到沿海城镇重点布防,若是动那里的人,怕正中寒鸦下怀,西大陆如今蠢蠢欲动,为了后方而打开正前大门,得不偿失。” 这就是圣鼎急于寻求结盟的原因,复兴联盟虽然富裕,但战斗联动方面实在不忍多说,而光靠他们圣鼎,既要处理寒鸦不断的内部攻击,还要守好东大陆的大门,已经捉襟见肘。 “我相信他!”仲勐忽然出声,气定神闲道:“就算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也不会将王域彻底陷于危难,”一拳打向地图,仲勐坚定自己目光,下令道:“走水路拦截寒鸦人马!通知中州所有城市,做好寒鸦来袭准备。” 419.419:三方结盟 仲勐一锤定音, 他既然下了命令, 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多语。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真傻, ”维端对人的决定感到意外, “将自己王域城市陷于危险,就是为了保住别人的城市。” 虽说中州人口不多,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维端能够理解仲勐的另一层考虑, 男人想必也是担心寒鸦吞噬人口众多并富庶的复兴城镇后变得更难对付, 但那时候三方结盟, 要面临这个问题的就不只有他, 何必在这时候主动承担责任, 牺牲己方的利益去顾全所谓的大局。 况且, 前线消息都已经传递回来说手下叛变了, 还有人看到他跟寒鸦的人一块进城, 可身为王域之主,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相信对方, 并凭借这份一厢情愿兵行险招,真够......无邪的。 亏得潘之矣之前说出仲勐很难对付这种话, 这样一个热血天真并意气用事的男人, 哪里难对付了? “多有打扰, ”全程听完, 闻人诀总算肯走了,他笑眯眯的环视众人, 最终目光停留在仲勐身上, “那就晚安吧。” 经历一晚上的鸡飞狗跳, 闻人诀拍了拍自己衣摆说走就走,圣鼎的人没有阻拦,还让人送他们到门口。 复兴联盟给他们安排的居住位置相隔不远,闻人诀带着黑虎出门,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在进门之前,黑虎忽然出声,“王?” 闻人诀背对着人停下。 黑虎犹豫着,还是问出口:“仲勐做的决定,是因为他不愿意东大陆陷入太久的战火......吗?” 闻人诀不语。 黑虎有些胆惧,但捏紧的拳头还是让他大着胆子继续问道:“您会选择跟他们结盟吗?” 就算闻人诀刚当着人面答应了要结盟,但黑虎并不知道这话是否真实可信。 自家王什么脾气,他还能不清楚? 承诺?这种东西对外人,闻人诀从来不当真。 黑虎当过十数年的王,比起其他眷属沉稳很多,且因为有过先臣服后反叛又臣服的经历,一直以来都很小心内敛。 今晚能够大胆问出这个貌似出格的问题,可见他心中不忍动摇。 闻人诀转过身,狭长眼睛微微眯起,直看到黑虎颤抖起半边身子,方才缓声吐出个,“会。” 可见的,黑虎脸上的神情一松。 默默吁了口气。 闻人诀再看人片刻,排除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悦,进屋前最后吩咐道:“让潘之矣将今晚带回来的那些尸体连夜送回王城,好好弄清楚他们体内究竟有什么不同。” 对不渡展现出来的这种晶核爆、炸能力,闻人诀很上心。 复兴联盟后半夜就得知了城内发生的刺杀事件,知道两位王域的王一同遭遇了暗杀,圣鼎之王还受了重伤,负责治安的城内主官吓的差点没昏过去。 好在,后来传出的消息证明两位王者都没什么大碍。 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连夜处置了大批相关人等。 总务更是亲自打电话,将发生的细节全都告知给了此次参与谈判的十个家族代表。 所有人都后怕不已,复兴城前所未有的戒严起来,光是想想,一众大家族族长跟总务就觉的后背流冷汗。 难以想象若是两位王者同时在他们的城市中出现意外,复兴将会如何。 商谈安排在下午,闻人诀昨晚折腾了半宿,直接睡到钟点才起来。 门外早有复兴城中代表在等候,先对昨晚发生的意外道歉,再就是引导他们去会谈室。 休息一晚上,仲勐的面色已经看不出异常,会谈进行的非常顺利,在三方共同签下结盟书后,仲勐将中云城的事情详细说了。 闻人诀当场点头承诺,将调集自己王域中二十万兵马出征,帮助解决复兴跟圣鼎的燃眉之急。 结盟能够这般顺利,复兴城的一众代表兴奋不已,虽说前线紧张,但是再急也不在乎这半天一天的,会谈结束后,他们办了晚会,复兴城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家族都派出代表去了。 本还想隐瞒三方结盟的消息,但看寒鸦的暗杀跟前线频繁的动作,三方都觉的没有必要再遮掩。 晚会轰动整个复兴联盟,朱阁作为十大代表家族的嫡系子孙有幸进入,在那还碰上了跟家族一起来的吴明哲跟柳清河。 三人勾肩搭背到一块,躲在角落找清净,远远的看到二楼探出的平台上,他们联盟的总务伴着一群高官,陪在两个高大的男人身旁。 “那就是两位王域之主?”远远的伸手指了下,朱阁压低声音,“真他妈神秘兮兮的,都参加晚会了,也不让我们看上一眼。” “你看这一厅的家族族长跟商会会长,哪个不想上去套近乎,能轮得着我们近看一眼?”吴明哲对出席这种晚会没什么兴趣,但家族长辈点名他要来,他跑不了。 “说到底三方联盟抵抗寒鸦还要靠圣鼎跟涅生,我们最多负责后勤送钱,”柳清河示意二人跟他退到另一边角落,轻声继续道:“跟闻人说的一样,联盟纸醉金迷的太久了,别看外表光鲜,实际不堪一击。” “说这话......”朱阁小心打探左右,“你不要命了?” “你们心中就没想法吗?”柳清河不相信两个同伴没想到这些,“现在是因为有寒鸦的存在,涅生跟圣鼎愿意跟我们联合在一起,可有一天,寒鸦王域被打出东大陆,这两头狼又发现我们如此臃肿虚弱,怎么可能还按捺的住。” 以前是因为没有王域这种庞大的个体,每个小王区之间又很封闭,所以复兴联盟的存在显得无比强大,让人敬仰。 可晶核能量出现后,王域的成立改变了地球的势力版块,一定程度上,力量等级也被重新刷洗。 复兴的体制在这种大环境下无比脆弱。 可已经习惯了的掌权者们却无意改变。 ...... 总务安排的晚会结束后,由十大家族安排的午夜角斗场正式拉开帷幕。 闻人诀跟仲勐都没有拒绝,在离开复兴城前,他们乐意表现自己的友好。 “这是复兴城中最有名的角斗场了。”穿着亲卫服饰,老鼠混在闻人诀的亲卫中间,被引导着在圆形台下落座。 黑虎跟向阳都有椅子,他却只能站在闻人诀身后。 不过这也方便了他的解说,“没有提早排队买号是进不了的,而且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跟闻人诀曾经看过的决斗场所不同,这处角斗场全封闭,防卫更严密。 围绕着中间战斗的台子,周围三个方向安排了“贵宾”座,再后一些,高一层的位置,看客们的位置围绕着中心的圆台成圈。 “这里满座也只能有五百看客。”向阳坐下后,趁着灯光未全灭,打量了圈上方的位置。 跟所有的角斗场所一样,大体造型还是鸟巢。 书易曾严令禁止角斗场所的存在,但仍旧避免不了一些地下组织开场,向阳更是,身为眷属却参与其中。 这件事情闻人诀知晓,却按下未理会。 不过人现在这一句无心之言,倒让他记起这茬,“你很熟悉这种场所?” 拿过桌上茶盏,闻人诀问话的同时漫不经心抿上一口。 这一句疑问,语气平常,却仍旧让向阳颤动眼睑。 “属下去过几次这种地方。”向阳避重就轻。 闻人诀似是而非的“哦~”了声,不再开口。 主场大灯很快暗下,看客席上人陆续坐满。 三个方向,圣鼎的位置被安排在涅生对面,复兴联盟的一众家族族长则在另一边。 圆台两边,很快就有决斗的选手被引导者带上。 老鼠弯下腰,进一步解释道:“能上这个台子决斗的,实力就算放到我们王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黑虎跟向阳听到老鼠夸张的说法,都有些不以为然。 可很快的,他们跟闻人诀一样,全神贯注观看起来。 台上的两个男人赤手空拳,威力却仍巨大。 “可惜了,在这种地方!”同一时刻,对面贵宾席中,郝强瞪大眼睛叹息。 420.420:纵横百侯 百侯被卖到这个半官方的角斗场已经有两年了, 他出生于复兴联盟下的加盟城市, 十二岁那年父亲遭遇意外身亡, 母亲没一年也跟着死了, 去世前,将他和妹妹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也就是百侯那个不成器的舅舅。 到了复兴城, 百侯被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庞大震惊, 但还没两天, 现实的压迫就让他忘掉了双亲皆亡的孤苦无依, 他那个舅舅养活自己都困难, 何况再拉扯上两个孩子。 百侯被他带着偷鸡摸狗, 不少次还被人在大街上揪着打。 他舅舅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没什么胆量却又一天到晚想着发财, 吃不上饭的时候会暴躁, 甚至会拿他跟妹妹出气。 好在舅舅虽然不靠谱,但念着跟自己姐姐的感情, 没想着将他们两个小的拿去卖掉。 百侯为了保护妹妹,只能更发小心的学着去生存。 等他再大一些, 他的舅舅已经不满足于偷鸡摸狗, 而是跟街尾的一帮混混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复兴城的治安队虽然厉害, 但毕竟城市太大了, 发生个把起命案没人会在意,何况那帮混混虽然没什么大本事, 但见人下菜的机灵却是一流。 百侯被他舅舅带在身边难免会参与, 且随着他越长越壮实, 打斗起来战斗力远在他舅舅之上,更是被那帮混混所看重。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百侯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昼伏夜出,去夜场,或者一些老实做生意的人店里敲诈,又或者找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用来威胁那些有钱人,总之,能够换来钱的事情不管多脏他们都干。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一年冬季,他们刚敲诈到笔大的,混混头子豪迈的说要请客,带着他们去城东一家舞厅玩耍,疯狂到后半夜,一群人吹着牛逼,笑着岔路回聚集点,可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半路上,百侯舅舅说要撒尿让其他人先走。 一群人都喝多了酒,又想起今晚干的这笔大的,情绪很高,起哄着说还怕大家看咋的,愣是不走。 百侯舅舅对这方面脸皮子还挺薄的,咒骂了两句,走到偏远的地方撒尿,大家也没在意,等过了三分钟发现人惊慌跑回来,直说钱,好多钱和粉末。 混混毕竟是混混,见财眼开,没人能多想一层,百侯虽然心中不安,但所有人都去了,他也只能跟上。 等到了那偏僻角落,不只是百侯舅舅,一群人全都傻眼结巴了,只见空地上散落着三四只提箱,有两只是打开的,一只里面装满了钱,因为夜风,散落的几沓甚至飘飞了几张。 而另一只,混混头子颤悠悠的过去捡起看,傻眼道:“是白药!” 他们中也有人吸食,但都是些低等货,白药价格高且来路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起的。 可地上提箱中满满装着的,都是高等级白药,品质顶好。 众人惊恐慌张,但打开另外几个箱子发现其中也是满满的钞票后,那心再怎么也按捺不下了。 混混头子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继续往里走了几步,才绕过堆废弃的垃圾,脚下就踢到了什么。 手电打着往下看,跟上来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倒吸口凉气。 只见这处空地角落,密密麻麻躺了近百具尸体。 “这难道是......”百侯舅舅猜测,“黑吃黑吗?” 看这些人的装扮,他们大概能猜出对方的来路,虽然他们一直以黑路中人自称,但跟地上这些手中握着大刀或手、枪的人来比,就像孩子跟成人一样不同。 他们做的那些勾当,顶多被人叫声地痞流氓,而地上这些残杀身亡的男人就不同了,他们真正经手做的那都是要命的勾当,且比起他们来说,才叫真正狠毒。 混混头子沉默了两分钟,跟所有人面面相觑,地上纸币被风吹动的声音格外动听,风中的那些血腥味正一点点唤醒他心中蠢蠢欲动的贪念。 最终,他们没敢在原地停留太久,趁没有其他人到来,拎起那几个箱子就跑了。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后,一群人慢慢的放开了,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 他们以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便宜,却不知事发的两个帮派已然在动用所有力量找他们。 所以,当一群人被堵在自己的聚集点时,混混头子居然还想摆摆自己老大的威风。 可还没能说上两句,就被个高大的男人直接踹断肋骨,那人恶狠狠的随手抓过他们其中一人,按趴在另一个年轻男人脚下,冷冰冰的逼问道:“钱和东西在哪?” 都是在街上讨生活混的,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都懂得看眼色。 百侯舅舅吓的面无血色,但跟其他人一样都咬死了嘴,愣是说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想也知道,他们拿了对方的东西,且这段时间肆意挥霍,这伙人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说也许会被打死,但要说出来肯定活不了。 百侯很害怕,看一起混了多年的熟人被一个个打死,还有他们的“老大”如今也只剩下半口气,仰躺在一旁地上,气息渐弱。 百侯舅舅曾给他打眼色让他找准机会跑,但百侯看了眼周围只能苦笑,他们这个小小的聚集点已被重重包围,除非能长出翅膀,不然今晚别想踏出半步。 那些人一个个的逼问,下手特别狠辣,直到抓起了百侯舅舅。 百侯犹豫一会,还是冲上前去。 他害怕,却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妹妹从此再无人照顾。 可今晚,这帮人摆明了不会放过他们,且听着舅舅的哀叫,百侯无法袖手旁观。 虽说他这个舅舅不靠谱,对他们也说不上好,但在父亲死去,母亲也抛下他们后,是舅舅将他们带在身边,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都存在血脉亲情。 百侯有些记不清那个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他只记得自己就像疯了一样冲向控制住自己舅舅的人,一次次被打趴下,又一次次冲上前。 最后血流满脸,脑袋晕眩,几次摔倒又爬起后,那个带队的年轻男人出声了。 他说,“你这小狼崽子有点血性,养大了应该是个有用的,这样吧,我问你,只要你说出东西跟钱去了哪里,我就放过你跟这个男人。” “其他人呢?”百侯沙哑着问。 “不要得寸进尺,”年轻男人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脸,“动了我纵横帮的东西,你以为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我......”舅舅已经被打晕过去,百侯迟疑了下。 年轻男人笑着拉扯起他头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是钱花了,我不怪罪你俩,但东西,你一定要说出来在哪。” 百侯没有再犹豫,他点头要说,其他还活着的混混看他要说,跟着七嘴八舌的抢着也要喊出来,那年轻男人笑着抬了下手,直接让手下将其他人枪杀,只盯着百侯等他出声。 混乱夜晚的最后,百侯被那群男人拖走,连带着他们一点没碰的白药跟大半钱。 百侯真正加入了黑路,因为他的凶狠,很快混出了点名堂。 他的舅舅虽然没死成,但也因此受了伤,断断续续的病了半年,最后还是咽了气。 那之后百侯带着自己的妹妹,艰难在帮中存活下来。 直到晶核能量的出现。 百侯对力量充满了渴望,然而他加入的时间太短,地位也不高,晶核的宝贵是他这样的人不敢奢想的。 他继续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直到那次跟着帮里的人出去办事情,因为被对方埋伏,两边的人死伤大半,他带着交易物品逃跑,慢慢的,身边跟着的同伙越来越少,不少人跟他分散,也有人为了掩护带着东西的他被杀死。 百侯并不知道自己护着的是什么,迷迷糊糊的偷溜进一家商会的车队,直到离开复兴城,他才敢打开怀中的盒子。 从缝隙中透出的光芒让他颤抖了手指,深吸一口气,他低头去看。 盒中装着的不是其他,正是一颗散发出光芒的高等级光核。 421.421:命运发落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 以前从没想过能够一夜翻身, 但晶核能量出现后, 看到了太多原本生活卑微之人变成人上人, 百候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大半年来, 帮中铤而走险的人不少, 可能成功的屈指可数, 大部分人都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商会车队压根没发现他的潜入, 百候虽然没受伤, 但之前的打斗加之一整夜的逃亡让他精疲力尽, 到了中午看车队还不准备停下, 他干脆躲在物品中闭眼休息。 因为怀中带着光核, 他不敢贸然跟人接触, 躲躲藏藏的直到夜里车队停下休息,他才偷偷离开。 交易的时候发生了冲突, 应该是某一方反悔,百候作为外围人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当时这颗晶核能落到他手上也是个意外, 纵横帮里派去的负责人死了, 百候原本想救他。 一路上, 他没敢拦任何车辆,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回上一个镇子, 也亏得他运气好, 后半夜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居然没有碰上野兽或者异形。 直接打电话给帮里联系? 独自一人抱着光核休息的时候, 百候犹豫了。 怀中这颗小小的东西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想到这,他的呼吸就很急促,脸颊阵阵发烫。 心脏更是跳动的厉害,他曾见过帮里有功的高层吞噬普通晶核,那之后,人就强的不像话,现在早已经靠着累积的功劳,更高往上爬。 若像自己这样继续混日子下去,又要到哪天才能出头? 妹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靠着不要命,他能换些药钱,可之前那个医生说的很明白了,若是能够好好调理,妹妹至少能不那么难受。 半途在一个聚集村停留休息,百候拿着光核看了许久,可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回盒子。 他不能冒险联系帮里,这次交易,纵横帮派出的负责人是位堂主,百候清楚自己堂主的地位,那天的交火特别突然,若是帮里出了内鬼呢? 自己的这个电话,说不准会给自己带来祸事。 而若干脆吞噬了这颗光核,他的妹妹还在复兴城,帮里的人不会放过她。 比起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更在意妹妹的性命。 就这样,他徒步走回复兴城,本想拿着光核直接回帮里,但半路上长了个心眼,他绕道去了安排妹妹住的地方。 他这一出去七天没回来,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很担心。 “你妹妹?前几天就被一伙男人接走了。”肥胖的中年男人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你还欠着我两天房钱呢,那些男人说你不住了,东西我都给你清理掉了。” 房东担心百候找事,因为身前站着的男人面色实在太难看了。 百候顾不上那些不值钱的身外之物,他瞪着大眼问租房子给自己的男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跟妹妹孤苦无依,从舅舅死后,这座繁华的城市再无人跟他们有牵扯,又是谁会在他消失后带走妹妹? “是一群长得挺吓人的家伙......”看他五官扭曲,房东警惕的后退两步,“都穿着一样的黑色衣服,我看他们腰间都很鼓,大概带着家伙,啊!对了,”左右看了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房东低声道:“领头的男人下巴这里有块黑色的大痣。” “鹏哥......”双目失神,百候一下软了脚。 房东看他如此反应,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趁着他脸色苍白的沉默,转身回房直接关上了门。 百候一手撑着墙壁,呆愣愣看着房门。 房东说的人他大概清楚了,是自己帮里的,还是专门负责刑事的堂主。 这伙人心狠手辣,从来只针对帮内的叛徒跟内鬼,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带走自己的妹妹? 一路上被他摩擦无数次的光核还在怀内藏着,百候像是突然感应到它的温度...... 在纵横帮呆了几年,对黑路之上的无情他最清楚不过。 百候失神的独自一人往后边的巷子里走,复兴城虽然繁华,但冰冷,他清楚这里的人来去匆匆,没人会对旁人绝望的表情产生兴趣。 就算在黑路上混出点名堂,可他顶多能够赚点妹妹的药费,百候很小心,每次租住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像他们这种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怕就怕连累身旁的亲人跟爱人。 可他还是,害了自己的妹妹。 刑堂的人来这里带走她,难不成是想从妹妹口中问出自己的下落? 可百灵的身体那样差,又能扛得住他们几轮打? 百候心如死灰,他茫然拖着脚步行走,跟城市中心那十几二十几层的楼房不同,这里的屋子大多破败,房间很小,外层也都相连在一起。 一到下雨天,房子里的潮湿会让百灵病情加重,而且因为相隔的太近,隔壁稍微有点动静,他们便不能好好休息。 百候不是没有想过给妹妹换个居住环境,但再好一些的房子他根本负担不起。 绕过几个拐角,天空黑云积压,已有大雨将来的征兆。 妹妹被接走了......被帮里刑堂的人接走了......因为自己...... 蹲坐在别人家门前,百候双手撑着自己额头,手背青筋凸起。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虽然无比动心,但为了自己妹妹的安全,他不敢动这颗光核。 甚至还想过自己豁出命去保护堂主,还将光核安全带回帮里会得到奖励,到时候要给妹妹买件好看的衣裳,没成想,人家压根就不信任他。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并带走她,光是想到这些,百候懊悔不已。 帮里的办事风格他一直知道,自己七天未归,且带着光核一起消失,帮里一定怀疑他跟外人联合,又或者临时见到光核动了不该起的心思,吞噬之后逃离了。 这个时候回去,又是否还有意义? 百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后悔紧张,他胸口窒闷,天空大雨终于瓢泼而下,借着抬头呼吸的机会,他调整起心跳,可眼角余光里快速闪过的人影,瞬间就让他紧绷了身子。 不需要过多考虑,本能的,他马上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 那发现并跟踪在他身后的人看他逃跑,懒得再遮掩自己身形,冲上前来。 这片低矮住房虽然环境差,但杂乱也有一个好处,地形可以让百候熟练甩脱对这里不熟悉的人。 他七天未回,一见面又跑,帮里还能否听得进解释?可是不跑?百候不确定自己会遭遇什么。 这个时候在这里看到人,只能证明帮中还未放弃找寻他,安排了人在这里蹲点,百候奔跑着,小心隐藏自己的足迹,在一栋没有人居住的破旧楼房里躲好。 “快找找!他刚还在这里!” 那个发现并跟在他身后的人很快招呼来了其他男人,在他们找寻的过程中,纵横帮中又有人开车赶到。 “妈的,这么大的雨,我们还得陪人在这里玩猫捉耗子。” “要是找到那小子,直接废他两条腿!呸!”糊了把脸上的雨水,带队搜寻的中年男人恨声。 “往那边!去那里翻翻!”旁边堆放着住户用来晒衣服的木头杆子,纵横帮的人很仔细,一点点在角落里翻找着。 百候蹲在窗户后,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子,破败的屋内有灰尘的味道,还夹杂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这间屋子原本是有住户的,可是半个月前,住在这里的垃圾人死了。 一开始都没人愿意搭理,到后来烂的实在是臭了,附近住的几户没办法,商量着将人从屋子里拖出来,找了个坑就近埋掉了。 百候就是相信帮里的人不知道这屋子没了主人才敢躲进来,可就算如此,因为距离外边的人太近,他还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听着外面搜寻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大概还往他所在的屋子窗户里看了两眼。 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厉害,在不清楚自己妹妹的处境前,他还不能暴露出自己。 担心,不甘,愤恨,所有这些情绪在外边雨声人声中交杂,贴胸放着的光核变得前所未有的滚烫。 “堂主说了,找到就直接宰掉!”又有人骑着摩托赶到,百候背靠着墙壁能够听到摩托轰鸣的声音,在那之后,新的命令下达。 贴胸手掌用力握紧,百候隔着衣服死死捏住光核。 外边搜寻的人慢慢远离了,这片地方没能找到他,纵横帮的人决定往右边去找看看。 百候脑子轰鸣混乱,等到人全部撤离,他的神智又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帮里的人一定相信他是跟外人联合了,这时候回来只是碰碰运气来带走自己的妹妹,就算以后查清楚,七天的未归在他们看来也是种背叛,再怎么轻饶,断手断脚免不了。 且妹妹是否已经遭遇意外......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帮人是下定了决心要直接弄死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将光核从怀中拿出,看着散发出的微光,百候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瞳中已无挣扎,毫不犹豫的仰头将光核吞下。 422.422:那些过往 融合光核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 一开始, 他还能忍着不出声, 可到了后来, 一切变得无法控制,百候不清楚自己在那间废弃的屋子里发了怎样的疯, 只等他稍微恢复些神智, 房子里仅有的两件家具已被他砸的稀烂, 而且...... 破旧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迎着屋外狂风骤雨, 有高挑的男人从伞下走出, 随着他的到来, 不知何时已包围屋子的纵横帮众跟着鱼贯走入。 “你还活着......”来人居高临下看着在地翻滚的他, 言语中带出三分冷意。 光核的融合似告一段落, 百候撑着胳膊抬起上半身。 “徐塘......”体内剧烈的变化百候感应到了,但这一切在看到身前站着的高挑男子时变得无关紧要, “我的妹妹,百灵......她怎么样了?” 一手抓着人脚腕, 百候还很虚弱, 但他仍旧想要站起来。 “妹妹?”冷哼一声, 被人抱着右脚的男子微微晃了下身子, 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际,抬起的另一只脚已经踹向百候。 那一脚的力道不轻, 可百候固执的不肯放开人脚腕, 他只侧了下脑袋, 张嘴吐出大口血。 年轻男子笑着弯下腰,看血迹中的断牙,含着热气凑近百候耳朵,“像你这样卑贱的人居然也敢动光核的心思。” “我的妹妹......”百候像是没有听到人对自己的侮辱,他口齿不清的重复着,“百灵怎么样了?” “七天未归,我还当你已经逃出复兴城了......”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年轻男子甩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可怎么还这么没出息,既然动了光核的心思,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没有......”人将自己甩开,百候跌倒在自己吐出的血迹上,额头沾的血一点点流下眼睛,他固执的紧盯着身前神态悠闲的男不放,“我护着光核回来了!” “哦?”年轻男子走了几步,身旁跟着的小弟们识相的从角落拖来张破旧的椅子,他施施然坐下,“光核呢?” 这一句是多余的,身为异能者,他当然能够感应到地上之人刚吞噬成功的能量震荡。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天躲在别人的车队中出了城,这七天,我是走回来的,”百候因为担心妹妹,努力解释道:“可回了城就得知帮里要杀我,所以我......” “你被逼无奈吞噬了光核?”年轻男子嗤笑。 百候不出声了。 “还有啊......”似是嫌弃那张破旧凳子发出的咯吱声,徐塘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起来,一步步踱回百候身前蹲下,右手掐着人下巴往上抬起,阴寒道:“我要教你几次,才能让你学会喊我堂主?” 帮中敢连名带姓叫他的人不多了,可身前这个男人,他两年多前从外边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男人倒是放肆,“真想回来,怎么也要不了七天时间,百候,我不是傻子,这七天......” 摩擦着人下巴上的血迹,徐塘轻轻道:“一直在犹豫挣扎吧?” 他的语气那般鄙夷,然而百候无言以对,他直愣愣看着身前的“漂亮”男人,目光黯淡。 帮里曾经跟人交易火拼,丢失了大批白药跟钱,那时候作为外事堂主,徐塘负责处理这件事情,一路追查过去,最后找到了帮混混头上。 也亏得这帮混混只有胆子大却没什么脑子,白药一点没动,就连钱也只花了一半,徐塘本准备将人全部杀死,可那天晚上身前这个男人一次次扑出又一次次被打回去,那股子狠劲让他起了点惜才之心,就这么的将人带回了帮中,又随意丢给了下面。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再去管过对方,偶尔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百候的消息,大多是性子倔强很能吃苦之类,比起一般的底层帮众,爬的也算快。 可帮主逐渐老去,新帮主的人选又一直没定,几位有能力的年轻堂主之间一直在明争暗斗,徐塘哪有心思放在下面的这些小人物身上。 况且,百候这个人,越来越不得他喜欢。 倒不是对方后来跟随的堂主跟自己不太对付,而是因为有机会在帮中相遇时,人看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炽热,夹杂着股隐晦的窥探。 百候说不出话,他重声咳嗽,嘴角无奈上勾,说不出的苦涩。 徐塘没有说错,真要想回来根本要不了七天,就算因为担心帮中有内鬼暗害自己,他也可以想办法混进别的车队或者干脆抢一辆车,这七天他一步步走回来,未尝不是因为一直激烈摇摆的内心。 因为百灵,他不得不回来,可对力量的渴望让他想不管不顾一切,直接吞噬了光核离开。 “徐......堂主......”体内能量完全平稳下来,百候知道自己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但对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之前的命令他听到了,刑堂的人直接放话要弄死他,就算吞噬光核成功又能怎样? “我的妹妹,她还活着吗?” 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眉眼依旧干净,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眸子锁定着他,半晌,还是开口道:“活着。” “谢谢!谢谢!”百候心中大石放下,连声感谢,眼泪不自觉流出。 徐塘皱着眉头,重新放开人站起,不太自在道:“留着她的命是为了逼你回来交出光核,又或者吐出联络人,不过......”垂下视线,他冷道:“你即已经吞噬了光核,她存在的意义便不大了。” “不,求求你,我......”百候又一次扑上前,想要去抓人脚腕。 “哎呦!真热闹!”门外又有队伍进来,领头的是个长发绿眼男人,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冷傲站立的徐塘身上,“徐堂主,这么小的事情怎么就把您给惊动了?” “你们堂主呢?”徐塘不以为然,一手插进裤兜,向前走了两步。 位置不偏不倚的刚好将地上的百候挡住。 “反正这也是个死人了,”妖娆男子不太在意,走上前几步,从腰中掏出手、枪,“大哥来不来的不重要,这么大的雨,他忙着审讯其他人呢。” 后来者看似散漫,但走动时紧绷的上半身可见他内心紧张,他状似轻松的绕过站立不动的徐塘,将枪口对准地上的男人就要扣下。 徐塘今天冒雨来了这里,就不会让人当着他的面将百候杀死。 倒不是他想护着地上的男人,而是权力上层的争斗激烈,只要找着机会,谁不想暗算竞争者,两年多前无心带回来的人却牵扯进了这次的黑幕,有人拐着弯的要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说来无辜,他将男人带回来只是无心之举,又没有将人放在自己名下。 可有人心思动到这,放任不管,未来说不准就会演变为大麻烦。 这次明明是其他人的交锋,他本想置身事外,可因为地上这个卑贱的男人却不得不掺和进来,想来冒火,“人是我带进帮里的,这次的事情,我会弄清楚给大家个交代。” 话语不轻不重,可房中跟着他来的小弟们却齐齐拿出武器,绿眼男子面色难看的站着,犹豫不过两分钟,马上露出笑容讨好道:“徐堂主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回去之后,我一定跟大哥好好解释清楚今天发生的事。” 这话可以算是威胁,但人都护下了,几句口舌之争又算得了什么,且刑堂堂主?徐塘从没将人放在眼里过。 冷笑一声,他放任人带着刑堂的人离开。 这次他棋先一步早于刑堂的人找到百候,就不会放任别人算计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徐塘全扑在这件事情上头,等到真相全部查出,随着另一位堂主的倒台,养好身体的百候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百灵虽然受了惊吓大病一场,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兄妹二人抱头大哭,百候安慰着自家妹妹,不时错过视线看坐在一旁沙发上,面容冷淡的高挑男人。 对人能够查清楚这次的事情并保住自己的妹妹,他很感激。 “你虽没有背叛帮里,但私吞光核是事实,帮主有意杀你儆猴,”等到百灵离开,不紧不慢的,徐塘看着手中账簿开口:“但光核珍贵异能者更是难得,就这么杀了你太过可惜,我已向帮主求情,留下了你的性命,不用急着感谢我,”抬眼看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动的男人,徐塘摆手玩味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我将你卖给了血色角斗场......” 423.423:电闪雷鸣 昔日之言似还停留在耳边, 强烈的白色灯光打在台上, 百候有些恍惚的盯着台下。 通道另一边, 他今晚的对手已经被引着走上来。 “血色角斗场里没有弱者, 那里有的只是一群强悍的疯子,你要活下去, 唯有在血雨中滚打, 不同于其他角斗场的是那里的选手大多是自愿, 每赢一场, 就能得到笔丰厚的报酬, 你要能在那里呆满十年, 我便放你自由。” “十年里, 你赢的每一笔奖励, 一半用作你妹妹的药费, 还有一半扣下来赔偿光核。”冷酷言语从男人好看的唇中吐出,不带任何感情, 打破百候因为被对方所救而产生的所有幻想。 徐塘能够看到男人眸中的幻灭,这让他非常痛快。 多年来一直被放肆的目光注视, 现下看着那点光亮在男人眼中一点点熄灭, 他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报复感。 “努力活下去吧, 你要知道, 卑贱之人奢求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最终都会付出代价, 人最重要的, 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那晚的最后, 唯有这句话让他记得一字不差,两年来在这角斗场中挣扎舔舐鲜血的每个夜晚,百候耳中都会回响。 他撑不过十年。 这血色角斗场中,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持续五年站在台上。 来这里自愿的那帮人大多签的一年合约,少有的签三年的也被视为自杀。 十年,观众看也看腻了,到一定时候,没有价值的人就会被清理出场。 而产生了价值的人,角斗场更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你若固执,他们有的是手段对付你,虽不会干预比赛,但赛后能做的太多了,克扣食物,改变居住的环境。 就算角斗场不做这些,陆续到来的那些年轻又强悍的男人,足够将稍微露出一点疲态的昔日霸主们打落神坛。 唯一能够活着离开的办法......躲过迎面而来的巨大拳头,百候边打边退,小心挪动到台子边沿。 只有让那些在下面观看的权势者们提出带他离开。 在角斗场打拼的两年来,百候格外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极少。 因为血色角斗场的势力非常雄厚,甚至拥有一半的官方背景,大部分的家族,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能从这里将人带走,那就必须得是真正手眼通天之人,凭借一点家族地位又或钱财,角斗场根本不会卖给你这个面子。 “是真正的大人物,听说......”放轻的声音加倍神秘,“连总务都会来,还有......王。” “什么王?” 对话声逐渐远去,百候从暗处走出,目光颤动。 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结合下午忙碌的环境加之那些紧张的角斗场高层,他慢慢联想到什么。 今晚一定是有什么超级大人物要来,若不抓住这个机会...... 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前两次的打斗让他受了伤,可根本不等他养好,角斗场的人便又给他安排了场次。 百候不甘心坐以待毙,吞噬光核成功加之两年在“地狱”磨练,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两年前那个男人最后所说的一样。 卑贱的存在,又卑贱的消失。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改变,什么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从来不那么想。 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他就不能放弃,况且他还有妹妹,百灵还在等他回家。 “咦......”老鼠就贴身站在闻人诀身边,盯着台上的打斗,越看越觉的没趣,“刚不还挺猛的吗?” 他的牢骚正是场内其他人的看法,只见台上刚还激烈对碰的两个角斗手,现下却都是沾着衣角在打,没有拳头跟血的野蛮烘托,场上的打斗只剩下空架子。 或许门外汉看着还很激烈,可对他们这些高手来说,打斗已变得索然无味。 黑虎跟向阳都换上了眷属服饰,比起圣鼎王域那边利落的青色西装跟裤子,他们身上的衣服繁琐许多。 穿这么身是好看,但要是动起手来会有诸多不便,好在今晚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他们动手,“不是不想打,是有一人一直在躲。” 向阳盯着那个逐渐移动向台子边沿的男人,“他右腿有旧伤。” “应该没什么妨碍。”黑虎专注看着,插了句嘴。 闻人诀端坐正中专门为他安排的椅子上,神情从刚刚的认真到现在的慵懒,心腹们的讨论没有干扰到他的心思,抬起右手,他歪斜着身子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对他的懒散,眷属们都很习惯。 老鼠毕竟只是伪装成亲卫,在这样的场合当然可以出声,而真正的闻人诀亲卫,全都面无表情的戒备着四周。 临时搭建的观看棚正好处在灯光照射的边沿,外人能够朦胧看到棚子里的人影,却看不清他们的具体动作和表情。 “这么强悍的人却在这样的地方消磨真是可惜。”朱阁摇着头感叹,一旁的柳清河却伸着脖子看下方临时搭建起来的观看棚,“刚进场的时候,你们有看到涅生之王身边跟着的人了吗?” “你是说穿白色长袍的那两个?”吴明哲也跟着看了眼涅生王域所在的位置,憧憬道:“就是传说中的眷属吧?” “你说,他们得强到什么地步?”柳清河喃喃。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朱阁不以为然,轻声嘀咕。 “白檀要在这里非得给你两个白眼不可,”拍打了人肩膀一下,柳清河上翻着眼睛道:“我先替他翻了吧!” 朱阁看的哭笑不得。 百候又一次硬抗了对方踢踹过来的脚,躲避的同时,小心观察起四周。 隐没在打斗台下的角斗场官方人员,有人皱起眉头。 对面那个一直在攻击百候的男人也不爽的咒骂起来,“怎么今晚就送你这么个孬种来跟我打?” 角斗场的人一开始或许还没看明白,但慢慢的也察觉出百候一直在避战,这样的情况是绝不允许的,他们角斗场能够维持第一角斗场的名声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从没有假打和内幕操作。 今晚的情况又很特殊,台下就坐着他们联盟总务,相陪的还有联盟里最有地位的十位家族族长,而其他看客台上或站或坐的,都是联盟各大城市有身份地位之人。 正对面的两个棚子里更有此次前来结盟的两位王域之主。 今晚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更何况是消极避战这样难看的事情。 角斗场的高层们聚到一起低声说起话,百候观察四周时注意到这幕,心下越发着急。 奈何对面的男人太过难缠,他一直没能找到好的机会。 三个临时搭建起来靠近台子的观看棚明确了他心中猜想,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抓住机会。 可,到底冲向哪一边好? 躲避着,百候找准机会攻击对方上半身,他已通过战斗看出来,对面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下身很稳,可上半身却因为多长出来的几只胳膊笨拙不少。 若非特意的安排,他们这些斗手都是不允许使用异能的,百候小心自己脚下步伐,眼角余光看到角斗场的一把手匆匆去了其中一个观看棚。 他忽的抬起自己双手。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打斗的台子上空,忽然降下道闪电。 “王!”郝强一下站起,双臂同时闪现出电光拦在仲勐身前。 仲勐喊了声“无事!”,又抬眼去看台上被雷电劈打出的痕迹。 郝强因为他的那声命令,急急停下自己的动作。 那声巨响相当突然,引起了场内不小的惊呼。 闪电消散后,众人看到台子中央已然被劈出道黑色的口子,而战斗中的二人,一人已然没了踪迹,另一个被闪电攻击的五臂男人堪堪躲过攻击,正退在台子一角。 黑虎扭头看了闻人诀一眼,虽没发出声音,但目光之中带着请示。 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张嘴又是一个困倦的哈欠。 “小心!”台子上方观看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叫。 只见之前消失在刺眼白光中的百候突然从半空中落下,身子如利箭,躲过那些齐齐朝他发射的子弹,直直冲向涅生之王所坐的棚子,与此同时,他身后电闪雷鸣,已然降下数十道成人手臂粗的雷电拦截下那些角斗场的护卫。 424.424:看我一眼 被安排在今晚角斗的都是场内有名的选手, 且出于安全性的考虑, 大多不是新人。 本来观看的位置应该处在台子上方, 但角斗场的老板考虑到今晚来观看的人, 涅生跟圣鼎王域的主宰者,会害怕区区几个异能者间的战斗?离得远了又有什么意思? 况且之前总务话里话外交代的那意思, 也有一点“炫耀武力”的想法, 让两位王看看, 他们复兴联盟里不是没有高手, 就连这种角斗场里的选手, 随便拉出一个也可震慑他们王域中的大半高手。 这种隐晦的心思, 是得到十大家族族长的支持的, 他们虽然迫于无奈选择跟这些王域合作, 但联盟的高傲姿态不能低, 结盟是一回事,他们拥有的独特传承是另一回事。 本身按照角斗场老板的准备, 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才是。 战斗的台子周围布置了百多号高手,就算真的有点什么突发状况, 也足够他们介入, 而就算百多号人都困不住突然发疯的角斗手, 只要能阻碍上对方半分钟, 包围着台子的重机、枪也足够将目标打成筛子。 况且今晚战斗前,看管的把子已经告诉过这些角斗手胜利所能得到的奖励, 又有谁会去突然抽风。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圆满收场, 却因为角斗场里发生的意外而终止。 百候身后降下成片的闪电, 角斗场的负责人们齐齐白了脸。 他们从来没想过,在自己的角斗场中拼杀两年,居然还有人能够隐藏起自己的实力。 他们对百候这个角斗手有一定了解,知道对方拥有强悍的攻击异能闪电,但从对方以往的战斗经历分析,他们本以为百候顶多能同时操纵三四道闪电。 哪里知道......看眼前噼里啪啦成片落下的“闪电雨”,角斗场老板僵了身子。 两年来,对方多少次在台上生死一线挣扎,居然都没有表露出极限。 “王?”郝强后退的身子停下,有些迟疑的唤了声。 仲勐没有回应,他盯着对面目光幽深。 成片的闪电阻止了那些想要上前阻拦的角斗场护卫,而密集的子弹又大部分被对方闪过,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百候携带电闪雷鸣,急速射向涅生之王所在的观看棚。 闻人诀的亲卫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两个站在最前方的已然架起双臂摆出拦截动作,而闻人诀身旁坐着的向阳也半站起身子,伴随电闪的光亮,巨大的动静传出,轰然倒塌的顶棚让所有人紧张起来。 角斗场的灯光急急追打过去,照亮了本昏暗的区域。 只见那临时搭建起的棚子已然被掀飞了顶盖,而半米粗壮的藤蔓瞬间缠绕包围了那方地界,在最中心的男人控制下,如蛇般射向被迫落地的百候。 百候没想过有人能赤手空拳接下自己的闪电,更没想过,藤蔓系的异能何时强大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脱离人体而动。 他所战斗过的藤蔓系异能者大多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藤蔓化,可这个阻挡他的男人不同,一招手,凭空就出现了藤条,这些藤蔓就像男人的手臂,被他灵活挥舞着。 百侯因为身前逼近的两个男人,不得已落地,向后翻滚的同时顺便扯过根缚住自己腰的藤条,手上雷电缠绕上去,居然没有如以往般被他电成焦炭。 他突然又鲁莽的刺杀行为让角斗场的人来不及阻止,好不容易有高手穿过雷区,就见角斗场为涅生王域安排的棚子完全被掀翻,桌椅倒了一地,对方的人也都站起,脚边滚落着点心跟酒水,现场看着很混乱。 角斗场的护卫们本想冲上前,然而在看到对方戒备的姿态跟冰冷目光后,一个两个的不自觉僵住身子。 三四米高,盘亘十多平米的藤蔓正扭曲着收缩,向阳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百侯身上。 男人受到攻击,然而落地后周身噼里啪啦作响的闪电并未散去。 向阳本以为自己不用动手,单凭主上的亲卫足够将人拦截下来,没成想,百候操控着的闪电居然在半空中转了方向,跟他的藤蔓一样灵活的跳跃着攻击向闻人诀。 顾不得所处的位置,因为觉的妨碍,向阳发动异能后干脆将头顶的棚子一块掀飞。 百候的闪电大部分打在他的藤条上,枝条枯萎又再生,向阳像这方绿色世界中的王者,不可一世的站立着,而场中,涅生王域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唯有一人还能安然无恙的斜斜倚靠着。 其他人都站起面向四方戒备,就连向阳都因为要操纵藤蔓而上前,黑虎虽然没有攻击拦截对方,但因为闪电和藤条闹出的动静,他不得已闪躲了下头顶落下的杂物。 “嘘......”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旁联盟所在的棚子下,十数个华服在身的男人齐齐松了口气。 好在对方没事...... 他们这般紧张,涅生王域对面所坐的另一群人就淡定多了。 虽然这个操控闪电的男人出乎预料的强大,行动又很突然,但要就这么一个人就能将涅生之王干掉,怕寒鸦不渡也不用费这老大心思想方设法的阻碍他们结盟。 “王?”虽然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并没有人伤亡,头顶那些看客现下也安静下来,能出现在今晚这样场合的大多有些城府,清楚在联盟总务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出太大的事情。 冯舟从自己位置上起来,弯腰到仲勐身后。 他那一声呼唤带着疑问,也带着请示。 仲勐隔着台子看对面的混乱,缓慢摇头,沉声道:“还没完。” 果不其然,他三字落,那个蹲在地上喘气的“刺杀者”又一次暴起,毫不气馁的再次杀向端坐原位甚至没朝他看向一眼的男人。 闻人诀头顶飘落的杂物都被藤蔓打飞,在“拆除”棚子后,向阳控制了下自己身周的藤条数量,后退回闻人诀身侧。 百侯双眼紧盯着那个男人,耳中的喧嚣和周边的混乱都被他无视,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行走数月终于看到泉水的饥、渴者,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唯一的希望。 “求求你......求求你......”内心深处不断响起这个声音,然而在外人看来,他身上缠绕的电光更加强大,带着股飞蛾扑火的悲壮。 “什么仇......”郝强歪了下头,他的视力足够让他看清刺眼白光中男人那偏执的神情。 场中所有人,包括站在闻人诀另一边的黑虎都当这个再次冲上前来的男人是要不顾一切了。 可只有百侯,他用尽全力,面目狰狞,心中却在大声呼救。 他只有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说不准那个歪斜坐着始终没施舍目光的男人突然就没了耐心,下一刻,他就会在人的命令下,死在对方身前。 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冲向这个方向是他的随意也是无奈之举,除了联盟总务所在的那个棚子,涅生又或者圣鼎的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呆在这角斗场里两年,对外界王域的了解并不多,他唯独知道一点,前后两个棚子里都坐着能够将他从这深渊里带出去的男人。 今晚跟他战斗的角斗手是体变系中的强者,非常难缠,他借着反击的机会跳出台子,阴差阳错选了这个方向,百侯不清楚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他当然不是想刺杀对方,但凭什么让人愿意带自己出去? 百侯希望对方能对他产生哪怕半点的兴趣,只有这样,对方才愿意听他说话,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恳求。 他设想的很好,自己突然暴走,角斗场的那帮护卫肯定来不及阻止,他温顺两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只要能够冲杀到对方身前跪下,百侯相信人一定愿意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要拿命争取的,仅仅只是这个机会。 可惜......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看低了对方身边的人。 攻击系的异能有很多,先天的某些能量之间也会有强弱之分,百侯本以为自己的闪电能力足够在对撞的一瞬间击退对手,没成想,对方身边有位强大到离奇的藤蔓系异能者,还有......现下阻拦着他的四个男人,同样强到离谱。 今晚的计策凭借的就是突然,可仅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打了回去,百侯稳住自己心态却无济于事,胸口传来的猛力击打,让他又一次倒飞出去。 “咳!”张嘴吐出大口血,百侯眼前模糊一瞬,从左右两边走上来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更多了。 闻人诀的十个亲卫都动了起来,六个上前冷冷扫视着狼狈喘息的袭击者,还有四个站立东西南北,面无表情的注视那些角斗场护卫。 百侯挣扎着还想站起,然而刚撑起半边身子,喉咙底又有鲜血涌出。 他模糊了视线,却仍倔强的抬高下巴,那个身型高大面目阴沉的藤蔓操作者已经完全收起了异能,现场刚还如大树般交缠的藤条全都消失不见,而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意外状况表现出反应的修长男人,终于挺了下自己的腰。 百侯嚅动嘴唇,满嘴血沫让他声音含糊。 闻人诀先看那些围绕着现场的角斗场护卫,再看对面帐篷下的仲勐,慢慢的,又扶着把手侧眼去看已经走出观看棚,正踌躇不前的复兴联盟代表们。 “哈......”弯起嘴角,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拍了拍双手,“这节目安排的不错。” “呃......”总务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要怎么道歉,哪知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却轻飘飘的一语带过,他跟左右站着的家族族长们面面相觑,终究说不出别的话来。 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了乱子,传出去不只复兴联盟没面,今晚才写了盟约的三方都不好看。 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恼火?将心比心,总务想,若是自己在别人的地盘遇到这样的刺杀,就算权衡轻重,他也表现不了这么轻松。 闻人诀坐了一晚上有些烦躁,眼下还发生了这么无聊的一幕,说着话,他起身活动了下脖子,从头到尾,连一眼都未看向地上的男人。 他抬脚要走,一手还懒散的捂着嘴打哈欠,身侧黑虎跟向阳快步跟上。 “带我走!”沉声大吼震响四方,百侯喊出这一句,隐隐用上了异能。 那喊声中夹杂着雷鸣,闻人诀背对着人蹙眉,并未转身。 落在他身后一步的向阳扭过头,目中已然透出杀气。 “求求你......”眼角余光中,那些角斗场护卫已经逼向自己,而视线前方,那个银色王服在身的男人正步步远去,清楚即将到来的结局,百侯终于有些崩溃,他喃喃着无助大哭,“我用尽全力......就是为了来到你的......身前。” 黑虎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要回头,庄重神情里带上些纠结。 “......” 向阳眸中杀气很快散去,犹疑的,小心看了眼闻人诀后脑勺。 425.425:口味变了 吵闹现场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凝聚到闻人诀身上。 实在是, 那句震天响的话太过暧昧......现场的都是人精, 只要往深里想一层, 再打量二人的目光难免怪异。 黑虎偷眼瞧闻人诀,发现人眉头虽然蹙起但表情还算漠然, 吞了口唾沫, 他动作很小的转过身去。 向阳重新审视百侯, 目光中夹杂了不一样的含义。 百侯毫无自觉的继续喃语, 他尽力了, 然而命运好像并不眷顾他。 闻人诀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这个袭击者, 若说人刚扑过来的那瞬间他脑子里猜想过背后之人, 甚至还怀疑起复兴联盟, 但在看到对方总务脸上的神情时, 他便消除了这种假设。 在这样的场合就算是试探也很难下台,即使复兴联盟的总务脑抽筋要给他下马威, 其他陪伴着的大家族代表也肯定不会答应,虽只短短的接触谈判时间, 但闻人诀已然摸透了这些大家族族长的行事准则和心中底线。 这帮人安逸太久, 眼下好不容易能拉到个强大的帮手助阵, 不会在这种时候犯他忌讳。 在场的另一方? 这种可能仅在他心中存在两秒就消失, 刺杀这种事情尤其在结盟的关键时刻,不像仲勐的风格。 而要论起宿敌寒鸦, 人每一次的暗杀都精心布置过, 像这样明摆着失败的莽撞举动, 除了彻底激怒他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应该仅仅是个意外。 因为必须得以涅生之王的身份出现在复兴城,闻人诀已经有三天没回展翅帮,“家里”那边带话来,说他房里那个逼问他行踪数次,还发了通不大不小的脾气,潘之矣颇为头疼,委婉的建议他快些回去。 说起上次亲密“拥抱”后的不同,闻人诀想,大概是白檀更黏他了,这变化说不上好坏,但很多时候是个麻烦。 心中想着这些,台上激烈的打斗便显得无趣,尤其是后来其中一方不知为何全在防守...... 闻人诀能在任何场合出神,琢磨着今晚的招待结束后,明天一早他跟仲勐就该“回”到各自的王区,具体的人马安排则要等三方进一步协商后决定,从仲勐之前谈判时的话头来听,人是不希望涅生的兵马进入复兴的。 闻人诀思考,人防范着自己这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冯舟的解说来听,他们更倾向于跟寒鸦多线作战,这就意味着......自己这边得在寒鸦后头点火。 闻人诀本打算给自己手下兵马一点点熟悉大型战场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很可能他们刚一加入战争就得碰上寒鸦的绝对主力。 向阳实在记不清主上可曾见过地上的男人,毕竟从十八区走出后,他有太多时间未跟随在闻人诀身边。而黑虎,上下扫视男人几遍又隐晦回头去看依旧一动不动的闻人诀。 王的私人生活他们无意干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这帮糙男人在心中八卦,怎么看地上的这位跟白随主都不是一个类型的,难道说,王的口味变了? 黑虎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去,看地上还茫然无措的男人两眼,又打量打量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有些让人心慌啊。 难不成,王现在更喜欢壮男了? 那自己一干眷属......是不是...... 闻人诀不清楚自己身后的两个心腹在想什么,但他从现场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中觉出味儿。 勾起的嘴角慢慢平复,他忽的一下扭过身,也没搭理身周因为他动作而响起的众多吸气声。 黑虎正面色青紫的陷入自己的沉思,就觉身旁有人擦肩自己走过,他回神,发觉主上已然走到男人身前。 百侯不甘心,他隐忍两年忍受多少折磨,求的只是一个离开的机会,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给他一眼,明明只要对方的一句话,人就能带自己离开这个地狱。 百侯不知道自己该怪谁,但他非常憎恨自己此刻的弱小。 “你找我?” 喧闹人群完全静止,就连本打算起身的仲勐都重新坐了回去。 复兴联盟的一干代表张嘴刚要训斥角斗场的老板,哪知涅生之王又返身走回。 因为刺杀者之前喊出口的那句话,他们一时还真摸不准两者间的关系。 百侯脑子混乱,不远处的角斗场护卫正走向他,异能的使用有极限,他刚同时召唤出那么多道闪电早就精疲力尽,且涅生之王身边的人下手又黑,看着跟他往日交战对手一样平常不过的攻击,可实际打到身上,只有百侯自己清楚对方拿捏力道的准确跟击打位置的狠毒。 他受了伤,且远比外表看着的重。 下巴不断滴落血液,百侯模糊的视线中先出现了双脚,慢慢的,那个人还在靠近,直到停留在他身前三步处,因为角斗场的绝对安静,他听到一个平淡至极的声音在对自己发问。 “你在找我?”闻人诀重复一次,目光似有若无落在百侯头顶。 难道是......百侯颤抖着咬紧下唇,彷徨抬起头。 迎着头顶追照过来的灯光,他先看到片神秘的银色,慢慢的,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前站立的男人。 是那位尊贵无比的王者,是他之前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目标! 虽不知为何,但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且还在对自己说话...... “是......是......我,”百侯激动不已,他想尽量平稳的说出请求,然而一开口,声音抖的不成调。 闻人诀明明不耐烦的很,可注视对方的目光却柔和下来,他弯下腰,过长的衣摆因为这个动作沾染上地上的血迹,然而他却未在意,“你认得我?” 他问,语气相当温和。 百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伸手抓对方的衣袍,他知道自己的手很脏,跟复兴总务身上穿的华丽西服不同,闻人诀身上的银色长袍看着非常圣洁高贵,迎着头顶的强烈灯光,百侯甚至不敢完全睁开眼去看。 “求您收留我!”深呼吸两次,他终于能顺畅将话说出。 黑虎脸上怪异的神情因为百侯的这句请求而消失,向阳阴沉着脸走至闻人诀身后。 重新直起腰,覆盖着嘴唇的银色面具流动着收起一些,闻人诀上挑嘴角,轻轻“哦?”了声。 仲勐眯起眼,慢悠悠的看了圈复兴联盟的代表们。 “原来是认主啊!”一旁的郝强语气遗憾,“亏我以为有年度大戏要开场。” 那一瞬间没脑补的人很少,郝强觉的无趣,一屁股重重坐下。 “你有什么呢?”闻人诀站起并后退了两步,但目光并未从百侯身上移走,只语调淡漠了些。 “忠诚!”百侯从之前人群的哄乱议论中猜出自己“所选”之主的身份,对涅生王域知晓不多的他这时候只知道紧盯着闻人诀眼睛,坚定道:“只要您带我从这里离开,以后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忠诚?”闻人诀的音调高了一些,下垂着的右手摸上自己耳朵,歪着头似在笑,“把命拿出来也可以?” “是,请您让我追随您,我会用自己的这条命来报答您!”百侯响亮回应。 “搞什么啊,弄这么大动静就是要认主,脑子坏掉了吧?”朱阁捶了下身前的椅子靠背,扭过头去跟吴明哲抱怨,“看来今晚没戏看!” “戏是那么好看的吗?”柳清河轻声,他总觉的朱阁被白檀影响了,很多时候都处在一种幸灾乐祸的状态,“真要有点什么破坏了三方结盟倒霉的是我们。” 寒鸦如今最虎视眈眈的目标就是复兴联盟,别以为他们躲在主城就安全了,没看十九区被他们三方势力包围其中却依旧一夜之间易主,前王的脑袋是怎么掉的,怕是他死后都还没弄明白。 “你还能召唤出闪电吗?”闻人诀无意沉默太久,双手抱胸不紧不慢。 百侯强撑着站起,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可以!” 涅生之王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百侯希望能够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好,”闻人诀轻拍手,微笑道:“目标是你自己,我想看看,你的闪电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冯舟总觉的气氛不太对,但听二者之间的交流,想必场中大半人都会觉的涅生之王非常平易近人。 不管因为什么,人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却说要跟随总归让人不舒服,可闻人诀言语之间不说轻柔但还算平和。 直到这一句含笑之语吐出,冯舟才觉的自己心中那点怪异感消失。 百侯怔愣,因为闻人诀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失了才恢复的血色。 “怎么?”闻人诀冷淡,“做不到?” 426.426:一步登天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难想象闪电打上身后会付出什么代价, 可以说百侯拼尽全力就是为了给自己赢条出路,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获救时, 对面这个被他视为救世神的男人散漫的一句话,却轻易定了他的生死。 要看他的异能等级, 目标还是自己, 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场所有人都当闻人诀是要杀了这个大胆冒犯自己的人, 复兴联盟的人刚还猜疑起二者关系, 待闻人诀这句冷漠之言吐出, 他们才突觉人心中不悦。 也是, 一方王者, 哪里容许人在自己面前玩这些把戏, 且刚才的动静那么大,百侯完全没有留一丝力, 说他是真的刺杀也有大半人相信。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角斗场的老板一言不发默默后退到人群外。 复兴联盟一干代表以总务为首, 静静站着不说话。 而对面的圣鼎王域, 居中的仲勐正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这场闹剧。 闻人诀一手垂在身侧, 另一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脖子, 眉眼间透着慵懒。 百侯刚才恢复一点的血色瞬间就退了个干净,他直愣愣站着, 下垂着的双手先握紧成拳, 又慢慢松开。 闻人诀漫不经心等待着, 微微上挑的嘴角带出期待。 百侯巴巴盯着人看,发现对面之人毫无动容,万念俱灰下他无声微笑,在摇头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明明在房内,可在他集中识体后头顶半米高处,闪电交错出现。 闻人诀微抬头,轻轻瞥了眼。 从对方之前跟自己亲卫交手时转换闪电的方向来看,眼前这个男人极具天赋,他应该没有得到过太系统的异能使用教学,仅凭借在这种地方搏杀就将异能掌握到这步,且从角斗场负责人的脸色来看,对方在角斗场的这些年来,应该一直小心隐藏着真正实力。 不说天赋跟别的,单论人的这份隐忍跟坚韧就值得他花些心思。 不过除了这些外......闻人诀摸着自己鼻尖微微眯起眼。 他希望人能有趣一些,而不仅是个投机取巧之辈。 周围人群的议论已经不能干扰到百侯的心绪,他将目光从对面男人身上挪开落到自己脚尖,会死吗? 那还,重要吗? 有些混乱的思考着,今晚若是没人带他离开角斗场,联盟这边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与其被人制服折磨到死,不如倒在自己的闪电下来的痛快。 说不准,对面这位语气清淡的王者看他听话,能在他死后为他留下全尸呢? 不管怎样,自己确实,尽力了...... 闻人诀罕见的耐心。 闪电出现在空中久而未落,召唤出它的男人正站在下方面色复杂,慢慢的整个人都弓起身来,看着很是可怜。 黑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因此没什么表情。 向阳执掌大权后各种各样残酷的事情也见多了,只对男人的身手存有一丝可惜。 百侯能够感应到身前男人的静默目光,他挣扎着,祈祷人能出声在最后关头制止他,可是没有...... 闻人诀就站在他身前五步处,对他的拖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不过高空看台上,各种吵杂议论声越来越不耐烦了。 知道继续拖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看,百侯不再期待对面的男人,低着头,他将双手交握到一起。 半空密集的闪电早已控制不住,在他交握双手的同时,齐齐落下。 “啊!”郝强来不及阻止也无意阻止,但真看闪电落下来还是有点不忍,同向阳一样,他觉的可惜了。 这个冒险努力给自己争取生机的男人,若有一个更自由的身份,应该能过的不错。 既然要看闪电的强度,那就不能抵抗,说不清是不是彻底放弃了,在召唤闪电落下的那刻,百侯放下所有防备,展开双手。 那模样,就像在拥抱即将到来的命运。 “天眼。”闻人诀面无表情注视着,心识中出声。 强白光线中,有蓝色波光出现,随着闪电的消散,那一点点夹杂其中的蓝色光点也跟着消失不见。 百侯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闪电只要落下没有任何人来得及救他,所以在那瞬间,他是真的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可是...... “哎?” “发生什么了?” “什么啊,他打歪了?” 嗡嗡议论声中,有人惊诧大喊。 百侯颤抖身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事? “王?”冯舟的异能不强,因此完全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仲勐本后靠着的身子在闪电落下的同一时刻坐直,他紧盯着对面,凝重目光。 “王......”郝强眨了下眼睛,不解的低声:“并没有感受到其他能量啊。” 跟其他困惑的人不同,他可以确定那些闪电都是打下去的,而且目标就是召唤者自己,那个笔直站着一个劲哆嗦的男人并没玩什么花招。 可是究竟为什么?强大的攻击瞬间就消散......不对,更像是被什么给阻挡吸收了。 “是......闻人诀吗?”蒋雄皱着眉头不确定。 百侯好好站着,身上一点新增的伤口都没有,这奇怪的一幕引起了场内的轰动。 “哥哥......”看客台边沿,一披散长发穿着浅粉裙子的姑娘仰起头,奇怪道:“有颗黑球。” “什么?”年龄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马上凑近,“你看到什么了?” “一瞬间......”姑娘有些犹豫,“闪电落到那人头顶的时候,有颗黑色的球给拦下了。” “那球呢?”青年跟着看了眼头顶,什么都没发现。 “不见了......”姑娘左右打量着,怀疑道:“速度很快,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你的异能是视觉,你看到的一定不会有错,”拉紧身旁妹妹的手,青年小声嘱咐,“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刚看到了什么,知道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底下这些人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起的。 ...... 仲勐微摇头,沉吟着没有出声。 在百侯震惊不解的目光中,闻人诀慢慢伸直双手。 当着全场人的面轻轻拍了两下,大笑道:“很有趣。” “您?”百侯相信自己的异能,可现在他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再看对面王者的反应,他福灵心至般跪下去,完全趴到地面上,“谢谢您救了我。” 明明下令闪电劈自己的是他,可百侯还得感谢人刚救了自己。 闻人诀嘴角噙笑,跟之前的疏离淡漠不同,他往前迈了一步,颇为轻柔的询问,“你之前受过伤?” “是。” “那......”闻人诀再近一步,平缓道:“之前表现出来的还不是你的极限?” “是!”百侯高昂。 “啊~”闻人诀似赞叹,笑容满面的又拍了下手,在百侯紧张的目光中,忽的转身朝后走。 他这般表现跟作态与之前完全不同,没人看的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包括百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心内的惶恐和不安。 身前的这位王域之主,实在太难琢磨。 闻人诀的动作兴奋就是透着刻意,他回身快走了两步,又忽的一下转回去,当着百侯的面,挥了下右手。 黑虎沉稳表情随着半空中出现的物体而破碎。 向阳本还不太上心,可随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牌子出现,逐渐冰冷了双眼。 “是眷属令牌!”朱阁视力不错,定睛看了会,不受控制的一下从位置上蹦跳起来,跟他相同反应的还有不少人。 涅生王域的十二眷属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权势,不客气的说,这些眷属拥有的远胜于之前那些被吞并的王区之王所掌控的。 而象征这种泼天权势跟身份的物件,就是眼前显形的这块小小令牌。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郝强震惊之余,一脸的纠结。 对面的这位王者也太不着调了,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这涅生之主......”冯舟让蒋雄详细给他讲过昨晚的遇刺事件,再结合今晚上的一切,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跟寒鸦的灵主一样,身上有太多秘密,且......” 环顾场内,看台上的人包括复兴联盟那边,所有知晓或听说过这块令牌的人全都按捺不住了,人群再一次喧嚣,他只能离仲勐的耳朵再近一些,“此人性子极难捉摸,看似阴晴不定没有行事轨迹,却又处处暗含深意。” 仲勐还盯着事件“中心”,口气镇定,“先生的意思是什么?” “早做打算。”冯舟沉重。 ...... 虽不知道那凭空出现的牌子是什么,但从周围和上方人群的诧异声中,百侯明白一定很珍贵。 珍贵到让这些人上人们都控制不住自己羡慕的表情。 深呼吸着,他强行冷静,庄重的向前走了两步。 闻人诀含笑望着他,那块令牌依旧悬浮在原位。 再吸一口气,百侯盯着那块牌子,随着距离的靠近,他已经能够看到令牌上的图案。 “对了,”闻人诀突然想起什么般,伸手指了下他,“你叫什么?” “王,属下叫百侯。”百侯跪下,恭敬的膝行到令牌下方。 “挺合适。”闻人诀又笑。 百侯很忐忑,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轻轻触碰上令牌,又慢慢将令牌抓握到手心。 向阳跟黑虎的神情很不对劲,但他们彼此相望后又看闻人诀,终究没敢出声。 “这是......”令牌刚触手时就像冰一样冷,可现在,百侯奇异的发现它似乎有了温度,且上面雕刻的猴子图案像活过来般灵动,“什么?” “你不是要跟随我吗?”闻人诀侧身摆手让人起来,随口道:“见面礼罢。” 427.427:夜风微凉 “这......”吴明哲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结巴半天, 终究冒出声, “靠!” “一步登天呢。”柳清河看看身旁其他人的反应, 别管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现下看着表情都很呆, 也是, 谁能想的到呢, 刚还激烈危险的刺杀转瞬就成了追随, 这也罢了, 涅生之王居然轻易就将眷属令牌给了人。 难不成......高高在上的十二眷属选的都是如此随意? 别说他们, 就算是底下当权的十位家族族长中都有人露出羡慕神情。 跟圣鼎王域健全的体制不同, 涅生王域的王更像种象征。 所有的实权都在那些眷属身上, 且从听说的来看, 涅生之王很少管他们,大多是放养状态。 有点野心的, 谁人不喜欢这样的主上呢,在一方天地自己称霸, 想想就觉的热血澎湃。 只不过, 场中这个卑贱的角斗手......所有人都当他必死无疑, 哪知峰回路转, 人不但没死还一步登天。 有羡慕的人自然就有怨恨之人,百候是什么身份?之前不过是他们的玩物, 为了取乐他们而随时用命在拼的卑贱之人, 这样的人, 本该一辈子被他们踩踏在脚下。 而不该......试图爬到他们头顶来。 闻人诀侧过身打着哈欠就要往外走,今晚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仅有的耐心也在刚才告罄。 “王?”郝强一脸的纠结,但目光落到百候身上时停了停,“是否要去调查调查这个人?” “嗯。”仲勐应了声,拍打了下褶皱的衣角从位置上站起。 闻人诀都已经走出十来步,马上就要到通道,百候仍旧傻傻抓着手心令牌看,黑虎跟向阳追的近,闻人诀的一干亲卫也自顾自跟着主上离开,没人有招呼他的意思。 十大家族族长跟总务面面相视,也不知是否该出声阻拦,好在闻人诀在踏入通道前又回了下身,露出歉意模样,“对不起,我好像忘了他是你们的人。” 总务目光落到百候身上,表情相当复杂。 闻人诀抬了下巴,示意一旁的亲卫上前,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怀中掏出颗硕大的发光晶核,隔空抛给距离最近的角斗场护卫,闻人诀在他身后出声,“够了吗?” “这......”站在角斗场老板身旁的家族族长推了把怔愣的男人,低骂,“你还不上前!” 从“刺杀”开始,赌坊老板的面色就一直在变,好在情况没有太糟糕,不过如今的局面......他快速看了眼总务眼睛又看站在自己左右的家族族长们,喊道:“够了够了,您带他走吧。” 被闻人诀亲卫抛出的光核等级非常高,自然值一个角斗手,但按照以往的规矩就算你出得起这个钱他也不会放人,毕竟这事关角斗场的名声跟面子,但现在的情况哪里由得他开口拒绝,不说联盟官员的压迫,就单单考虑到百候...... 自己手下的角斗场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 两年来对方在这里忍受多少折磨和非人对待他心中有数,如今人飞黄腾达了,万一记恨...... 别说拒绝没用,就算有,角斗场老板也不敢。 “您走好。”经营这些生意还能攀上官方关系,角斗场老板自然不傻,看前头通道里的王者只那随口一问,还没等他回答就径直走了,他也不在意,只小跑着上前对还站在原地发呆的百候弯腰,赔笑道:“恭喜您了,有机会回......” 百候抬眼,轻轻瞥过。 角斗场老板脸上笑容瞬间僵硬,打着哈哈一连弯腰,再说不出别的来。 捏紧手中令牌,百候深深看他一眼,再看已经完全消失在通道里的一群人,提步追上。 闻人诀走的很快,角斗场里的空气非常封闭,呆的不久他就觉的闷。 一路走出来的过程中,跟在他身后的向阳跟黑虎异常沉默。 闻人诀就像没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到了车前由亲卫打开车门,他弯腰钻进去。 联盟派来护送的士兵们各个站的挺拔,见他们一个个的坐进车里,马上跟着动。 向阳自觉去了副驾驶座,黑虎在车旁犹豫了会,走到驾驶座将闻人诀亲卫换下,他亲自开车。 闻人诀打着哈欠从怀中掏烟,靠着一边车门慢悠悠点上。 百候急匆匆追出来,见正中那辆车子后边的车门并没关。 知道是在等他,百候平复了下呼吸,回过身去,再次好好打量这个角斗场。 这个他曾经以为再也出不去,毫无希望的血腥场所。 两年来,他在这里受伤在这里成长,被这里面的人算计伤害,也曾被人真心相待,他曾在角斗的时候将人杀死,也曾亲眼目睹跟自己关系好的人死在台上。 如今...... 头顶有星群闪烁,街道之上拂过夜风。 他似闻到了远处飘荡来的烤肉香味。 逃出生天了...... 眼珠滚烫,盯着那霓虹闪烁的招牌看了两眼,眼泪无声流下。 闻人诀夹着烟深吸一口,慢慢将烟雾吐出,他隔着另一侧开着的车门去看车外笔直站立的男人,人仰着头,正一动不动的回望身后的房子。 按下自己这边靠着的车窗,闻人诀将香烟从指头弹飞,烟雾还弥漫在车内未消散,他的表情因此朦胧看不清晰。 “啧。” “王?”向阳马上扭过头。 伸了个懒腰,闻人诀没有说话。 黑虎握着方向盘也不催促,他们居中的车子不动,其他准备好的车子也在街道上静止。 百候只给了自己两分钟告别,告别那个黑暗的过去,告别那个曾经的自己。 等整理好心情,他马上飞奔向居中的车子。 闻人诀坐在另一边,百候上来后,门外的亲卫马上关上门。 黑虎一言不发的开动车子,向阳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两眼。 百候想说话,他观察过车内的人,除了就坐在自己身边还非常陌生的王者,前头那两个男人的地位都不低,且从之前对方站立的位置来看,一定属于王者心腹级别的人物。 车子无声无息在夜幕中飞驰,百候显得有些拘谨。 这种寂静对他来说有些难熬,但闻人诀闭着眼睛,前头两个男人又没开口的意思,气氛静谧又古怪。 百候不敢扭头看一旁坐着的王者,便只好去看前头不言不语的二人。 副驾那个正是刚才跟自己交手强到不可思议的藤蔓系异能者。 要不要打招呼呢......百候纠结着这些事,那头闻人诀一手揉搓上眉眼,眼也不睁的吩咐道:“告诉复兴的人我们不停留,夜里出城。” “回家吗?”向阳回过头,表情非常恭敬。 百候握紧拳头,目不斜视的旁听起来。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一手撑着腮歪斜着脑袋,他没有看向阳跟黑虎,也没有搭理就坐在身侧的百候,毫无焦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沉吟片刻,缓声道:“复兴跟圣鼎的意思是要我们攻击十九区缓解他们前线作战的压力,多线拖垮寒鸦不是不行,”轻笑一声,神情骤然阴冷,“但一点不让我们跟寒鸦的正规军作战怎么行呢。” 三方虽然结盟但都打着各自的算盘,目前是一定要团结的,但方式还真有的讲。 闻人诀肯结盟,瓦解最大的威胁是一点,趁这个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又是另一点,守住复兴这块肥肉,不可能一点“荤腥”都不让他沾。 “您要留下来吗?”黑虎听出他话中意思。 主上既然盯上了复兴就不会轻易松口,圣鼎打的什么算盘,自家主上心中一定有数。 “结盟之后理应留一个眷属在复兴城中负责联络,”闻人诀轻飘飘看向百候,“你是复兴城中人,应该愿意留下来?” “我......”百候完全没听懂,但只要是命令,“我听您的!” 他信誓旦旦,引得副驾的向阳又看他一眼。 闻人诀看他表面冷静但眸中紧张,微微笑出声,“不用害怕,你只是那个表面负责联络的人。” 三方结盟想必圣鼎那边也会留一个部长级别的人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最快面对面坐下沟通。 黑虎知道战争马上就要到来了,主上肯定不会把他跟向阳放在复兴城中,但,“猴属新来,”瞥忐忑不安的男人一眼,黑虎尽量委婉,“很多事情都不懂,您的身边还是要多留几个人。” 他担心闻人诀又单打独斗,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百候什么都不清楚又能做什么? 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百候并未介意人对自己的质疑,他确实什么都不明白,甚至不清楚眷属代表着什么,只不过...... 小心看一眼斜靠在身边的男人,他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这位涅生之王身上的气息跟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在角斗场里完全不同,虽依旧淡漠,但就是多出点真实的温度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径直出了城,复兴联盟派出的护卫在荒原之上最后送别,早有准备的老鼠安排了另一支队伍接应。 后半夜,在车队停下来在中心小镇补水时,早就换好了衣服的闻人诀带着百候一个人,悄无声息脱离了队伍,默默返回复兴城。 428.428:还安生吗 百候虽然受了伤, 但并不影响活动, 就算如此, 闻人诀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 还是慢了脚下速度。 待二人到复兴城外时,天边已有亮光。 闻人诀示意人跟自己先到一旁角落。 百候很累, 嘴唇看着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让身旁人发现自己的虚弱。 “一会你去东区买栋房子, ”从怀中掏出几颗光核, 闻人诀递给茫然不解的男人, “暂时住下来, 等王域那边的人过来找你。” “您不跟我一起吗?”看人似在交代, 百候有些紧张。 “我留在这里怕圣鼎跟复兴的人都会睡不着觉, ”闻人诀微微一笑,不多解释, “王域那边的人过来后,会为你详细说明家中的一切。” 百候大概明白了, 只是, “您说要我做联络人, 可是我......”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跟复兴联盟的管理层平起平坐去对话...... “不用着急, ”闻人诀摆了下手,打断他的话, “王域那边过来的全是你将来的下属, 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马上要管理的属区, 他们都会一点点告诉你,至于结盟这方面,有需要时我会给你命令。” “下属?”经历一晚上的缓冲,百候还是有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不过,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在暗处活动,让他减少很多压力。 毕竟刚加入就要挑起大梁,他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 闻人诀有些犯困,但这个时候必须强打起精神,他看出身前人的不安和迷茫,因此平缓了声音,尽量温和道:“见面之后你若是不喜欢这帮人,可以自主更换。” 虽然十二眷属并未全部凑齐,但属区都是提前划立好的,只不过没有眷属到位的属区之前是由王都在代为管理,如今猴属到位,理应将管理权交到他手上。 “会有一批人先到你身边辅佐你,半个月后,还会有五万人马到达复兴城,具体的,到时候会有人教你。” 他心中已有了初步打算,不过这一切还需要和书易、潘之矣讨论商量,因此现在说的并不完全。 “五万......”百候脑中咚一声,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闻人诀放任人在原地发愣,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需要一个反应时间,拍了拍男人肩膀,他挥手转身离开。 ...... 以涅生之王的身份参与谈判前,闻人诀就跟潘之矣大致说过自己的行程计划,因此在谈判结束后的这晚上潘之矣并没有休息,他在房内批文件,顺便等着闻人诀归来。 三方结盟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百分百上心,想要即刻问问情况,因此当闻人诀换上普通面具,刚出现在展翅帮门口,还在楼上的潘之矣就收到了消息。 他带着两个心腹匆匆下楼,看闻人诀独自一人已经上了楼梯。 两边相遇,潘之矣弯腰行礼,闻人诀打着哈欠走过他身旁,轻轻问了句:“还没睡?” “等您回来,”扭头给自己心腹使眼色让他们先退下,潘之矣快步追上去,“书先生也很关心这事情。” “不急于一时。”闻人诀犹豫了下,还是先去了潘之矣的房间。 门口守着的护卫替他开门,他径直走到房内大桌后,随手拿过本潘之矣批好的文件翻看了两眼,“跟你们之前想的一样,圣鼎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攻击十九区分散寒鸦的精力。” 潘之矣点了点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在您之前鼠属打了电话过来,说您在角斗场里找了个眷属?” 结盟谈判时,闻人诀身边跟着鼠属的人,想来在他回来前,大概的情况就已经由老鼠转达代为说过了。 “嗯。”低低应了声扔开手中文件,闻人诀搓了搓自己额头。 “您是怎么想的?”潘之矣问。 “从猴属大区调集五万人马参与复兴联盟城市的防卫,”闻人诀虽然一夜没闭眼,但脑子依旧清晰,“大的指挥方面,我们可以听从复兴联盟,战场之上也可配合圣鼎王域。” “猴属区虽跟其他属区一样在运行,但因为没有眷属的存在,很多东西......”潘之矣突然不说了,他能想到的这些主上岂能想不到,那么到底为什么要选择从猴属区调集人马过来呢? “就算是从季春手下调动人马,都会比从猴属区更为合适。”虽然说鸡属区同样是刚有了掌权者,且季春拿到眷属令牌后还未到过自己的属区,但这几个月来,人正学着管理和接触,怎么都比还不知道眷属令牌是什么的百候合适。 “属区早划但眷属未到位,季春手下的事情......”闻人诀把玩着自己手指,语调悠长。 潘之矣因为他的这句未尽之言马上挺直了腰杆,严肃神情。 他当闻人诀不知道,又或者没在意。 可这突然的一句......还有针对猴属区的命令忽然让他恍然。 闻人诀是知道的,知道季春拿到眷属令牌接管鸡属区时遇到的那些阴奉阳违,还有鸡属区已经大致成型的权利结构变动带来的动荡。 季春非善人,他一个荒僻岛屿来的不知名人物,因为帮助展翅帮统一全城黑路而被赐予眷属令牌,但人从未到过鸡属区,又有几个人能将他放在眼里? 天高皇帝远,加之他短时间内又回不到自己属区,底下人跳的就更欢了。 虽然王都之前代为管理属区,但书易考虑到各自的职责,加之担心引起未来眷属的猜忌,并未过于细和深的去插手,这种放任给季春接管属区带来了困难。 但人这几个月在复兴城黑路上呼风唤雨杀红了眼,又哪里能容忍的下一帮从未见过面的下属对自己的敷衍,且不说在黑路上的这段经历,单说以前在二十二区,他就是个性子残虐之人。 闻人诀对属区的内部管理又向来不出声,这段时间,鸡属区内并不太平。 这些隐隐约约的消息,潘之矣当闻人诀压根没往心里去。 没成想...... “有什么比一场战争更能让他熟悉看清底下人的呢?” 潘之矣耸肩,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战争能够让百候审视自己属区的人,更能方便他排除不必要存在的势力跟人,可以说猴属区的这五万人马,能够服从的才能活下去,但凡有一点忤逆百候之意的,闻人诀便默许百候将他们葬送在战场之上。 这种无情用意不能说的太明,若换了书易在此,闻人诀想必会换个说法。 潘之矣并不关心对自己人该用什么手段,他担心的是百候压根不能领会王者的深意,白白浪费了这次整合属区的机会。 “攻击十九区的人马,您想好派哪位眷属了吗?”但那不是他该操心的,潘之矣很快就将这事情扔到一边。 “等明天下午,”闻人诀瞥了眼桌面上的钟表,起身道:“先休息。” 潘之矣看了眼窗外大白的天,轻轻点头。 盟约是签了,但具体的部署三方都需要时间商定。 起身跟在闻人诀身后,他直陪着人到自己房间门口,闻人诀挥退门外守着的亲卫,伸手握上门把手,刚想开门进去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动作,头也不回的问了句:“这两天安生吗?” 盯着闻人诀挺拔背影,潘之矣实事求是,“不□□生。” “......”闻人诀松开门把手,转身凝望他。 “抱怨您天天见不着影,大概还说了您吃过就扔之类的话。” 闻人诀缓慢眯起双睛。 老实说,他觉的潘之矣变化很大,不知是否因为跟季春相处的多了,整个人都不太着调。 “咳咳,”面对王者近距离的凝视,潘之矣多少还是感受到压力,他浅笑着重新开口,“昨天让我们找了些东西来拆,也不出门,应该算情绪稳定。” 闻人诀蹙眉,一言不发的直接转动门把进入房间。 看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潘之矣对走廊尽头等待自己的心腹点头,眸中调侃之意再不遮掩。 ...... 因为寒鸦这位独大者的步步紧逼,如今地球上仅存的几方势力正是紧张之时,闻人诀没这个时间跟精力放在白檀身上,若换作以前,他还能暴力镇压一把,但从得到人后...... 再轻易动手貌似说不过去,冷处理......白檀这脾气明显不行,这就是件头疼事了。 房内的灯全关着,窗帘也拉的死死的,闻人诀摸黑走了两步,没太留意脚下,直到踩到什么东西。 虽然视力的强化让他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但人类从出生开始便习惯光明,打开门后的灯,他从自己脚下扫到整间屋子,脸瞬间就黑了。 429.429:蚕蛹宝宝 这哪还是他之前离开的房间, 潘之矣刚才说白檀找了点东西来拆, 闻人诀知道人跟朱阁混一起后是对这些零件感兴趣, 但绝对想不到...... “这是拆了辆车子吗?”维端震惊极了, 声音直接在房内响起,它通过天眼观察着房间地面, 上面堆满了各种铁块, 还有黑色的机油沾在地毯上, 整间屋子就跟炮、弹炸过一般, 包括床上...... 无视一地的杂物, 闻人诀直直走向大床, 灰色的被子上放了只轮胎, 刹车盘被扔在床尾, 闻人诀本用来放随手读物的柜子上堆满了各种灯具。 跨过地上的热风枪, 闻人诀阴沉着脸看向落地窗前的办公桌。 虽说很少管理王域,但还是有一些绝密文件被他放在抽屉里, 短短几天时间,他万万没想到白檀能将自己的房间糟蹋成这模样, 要是动了那些书册跟文件, 少不了又要将之前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 闻人诀的眉头打结了。 少有的暴躁情绪占据他头脑, 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深呼吸, 抬脚避开地上堆满的电线跟零件,他靠近大桌。 桌面上摆放着的红酒瓶不翼而飞, 高脚杯也碎落在桌角, 走之前他随手放在桌面上的烟盒被拆开, 香烟被人为折断摆出“混球”二字。 好在......绕到桌后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的东西依旧整齐,并没被人动过。 维端察觉出他的眉头不再紧皱,干笑着缓和气氛,“他也算是克制了。” 克制? 闻人诀挑眉不置可否,白檀的任性妄为从没收敛过,人就是机灵,知道踩着他的底线走。 循着呼吸声,他仰头轻叹口气,无奈的往右边去,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找到罪魁祸首。 白檀并未睡在床上,闻人诀一进房间就被眼前的“乱象”震撼,但随后就发现床上并没有那个人,只不过从还存在的气息判断,他知道白檀就在屋里没有出去。 维端本准备调侃两句,它很少看到主人这样明显的失色,但察觉出房内盘旋的低气压 ,犹豫再三,它最终选择闭嘴。 隔着三四步的距离,闻人诀停下来凝望白檀。 人大概是累了又或者嫌床上堆积的杂物太多,干脆趴在唯一干净的地毯上睡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出阴影,额头上有黑色的指印,下巴抵着胳膊肘,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在他脸侧的地面上还摊放着书,闻人诀的视力很好,只扫一眼就看出那是本介绍车辆组装的专业书籍,大概是朱阁送给他的。 这房间是不能住人了,就算让人收拾,起码也得半天时间,床上用品包括地毯之类的全部要换掉,家具也要仔细擦过。 闻人诀头疼,他很少面对眼下这样的状况。 白檀跟潘之矣等眷属不一样,所以对待的方式也该不同。 可眼下这糟心的一幕究竟要如何处置呢? 若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他说不准会上前将人拎起来扔出去,但想起人曾在自己身下哭泣承欢,未来还要相伴,闻人诀烦闷了。 脑中思绪不知转到哪,维端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地毯上趴着的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人静静凝望了自己十分钟。 大概正做美梦,白檀一手拢在自己怀里,侧脸朝上嘴角弯曲着在笑。 明明心情是恶劣的,但看到这样一幕,闻人诀奇异的平静下来。 分明就连性别都不一样,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站在房中看着白檀,依稀看到昔日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女人,那个随时随刻狰狞着表情,恶狠狠瞪视他的亲生母亲。 有印象来,女人从未有一刻是宁静的,她憎恨着曾经深爱的对象,怨恨着这世间存在的一切。 还懵懂时闻人诀曾经想过,若那个男人肯稍微对她好一些...... 是啊,他并不憎恶女人,或许是天性淡漠,或许是体内流动的相同血液,虽然痛苦,但到底有生恩,就算承受各种磨难,在女人还活着时闻人诀时常同情她。 “主人?”维端小心唤了声。 天都已经亮了,下午王域那边肯定要来电话,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了。 闻人诀终于上前弯腰将白檀抱起,人迷迷糊糊的“嗯哼”两声,眼也不睁的蹭了蹭他胸膛,一只下垂的左手上还握着扳手。 闻人诀长叹口气,抱着人开了房门出去,门外守着的亲卫看他出来什么也没问,直接领路去了另一间屋子。 抱着人直接放到大床上,闻人诀在脱衣服上床前将扳手从白檀手心掰出来。 ...... 闻人诀不在,朱阁等人也忙,白檀便干脆偷懒连学院都不去,前两天无聊的发慌想要去楼下,潘之矣却不许,闻人诀的亲卫听从对方的命令看的他紧,白檀想了几次办法都不得脱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干脆杀到潘之矣房间。 人戴着眼镜看地图,房里还站了十来个高大男人,有两个正跟他低声讨论什么。 白檀来的突然,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家教让他安安静静在一旁坐等。 潘之矣见他来了,抬头微微一笑就自顾继续忙。 白檀压着脾气从早上等到中午,心想你总要吃饭吧,不曾想潘之矣跟另一帮来汇报商会发展的管理们说起计划,一群人干脆就在房间里随意吃了点。 不愿意对吃的凑合,白檀自己下楼,怕潘之矣偷溜,刚吃完就堵上门,好不容易抓着一群人离开的空隙,他问闻人诀去了哪里,潘之矣好声好气,很是配合,“复兴城最近什么事情最大?” “结盟啊。”这么一说,白檀也不问了,知道闻人诀肯定是以另一个身份出去忙,他为自己争取起自由,“你能别老让一群人跟着我,盯着我吗?我是犯人吗?” “我很抱歉。”潘之矣歉疚的低下头,然而还不等说第二句,门外就又有人求见,当着白檀的面,潘之矣露出无奈神情。 “你让他们进来!”虽然不高兴,但白檀知道轻重缓急,于是乎大方的让人先忙,结果,潘之矣真就从下午到半夜,中间一点留给他对话的时间都没有。 白檀等的不耐烦,也是不好意思再纠缠,没看人都忙成什么样了,且他在房内坐着的时间,每批来的男人中都会有人隐晦观察他。 潘之矣就这样给了个软钉子,还让他说不出闹不出,好在他自小被管束惯了,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拆起东西来。 这股子怨气发泄不掉,白檀在心里记了闻人诀一笔。 ..... 白檀做了个好梦,虽然清醒过后没两分钟梦的内容就被他忘了,但那种喜悦还停留在心中,他最近的状态就是这样,特别慵懒,半睁着眼在床上滚了滚,白檀慢半拍的发觉......头顶的灯不一样了。 不对......慢慢的他又想起那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都没地下脚了,怎么还有这么舒服的大床给他睡,还有...... 身后...... 刚他朝着一边滚,现下完全清醒了,马上坐起,扭头就去看大床另一边...... 闻人诀!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旁睡着人原来是真的,白檀想喊,但看人双眼紧闭气息平稳,他又观察起四周。 “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闻人诀侧脸,白檀嘀咕着凑近,自己怎么来的这间屋子他已经不关心了,该想想怎么让人补偿自己这几天坐牢般的生活。 试探性的,他先伸出手去戳闻人诀鼻子,发现人一动不动继续沉睡,白檀胆子大了点,干脆趴过去撑着自己下巴看人眼下青黑。 这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你说你当这个王有什么意思!”也就闻人诀睡着他才敢说这些话,白檀看出人的疲惫,想他一时半会醒不来干脆玩性大发,夹着闻人诀的鼻子拽了拽,又用自己下巴去蹭人新冒出的胡须,“下次你要再得罪我,我就趁你睡着,嘿嘿嘿......喂!啊!” 一只胳膊就将人压迫的死死的,闻人诀侧头看白檀脸朝下被自己按着,双脚滑稽的朝天翘起,嘴埋在床单里却还不肯罢休,吱吱唔唔的一个劲在骂。 扯过被子,他干脆将人裹进去又缠了几圈夹在腋下,白檀一个劲挣扎,像只绝望的蚕蛹。 勾起嘴角,闻人诀眸中全是笑意,虽然还没有睡醒就被闹腾,但白檀的反应充分取悦了他,狠狠在人屁股上拍了下,他故作阴沉,“闭嘴!不然将你吊起来!” “呜!威武不能淫,你别......那我就安静半小时!”隔着被子,白檀的声音很含糊,闻人诀裹他时给他留了口子呼吸,眼下他正透过那点口子往外看,逞强道:“不能再多了!” “嗯。”闻人诀低沉应声,将蚕蛹抱在怀里重新闭眼。 430.430:四个月后 说是半小时, 可其实他们直接睡到了亲卫来敲门。 因为太过安静白檀又一次睡着, 闻人诀穿好衣服回头, 发现大床中央的“蚕蛹”还是一动不动, 无奈上前将人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白檀伸着手脚哼哼两声也不见醒, 闻人诀摇了摇头开门出去。 潘之矣已经守在门外, 表情很正常, 对他为何换了房间并未询问, 见他出来先行礼, 而后才开口道:“王, 王都那边的视频已经接通了。” “大致的情况你说了?”闻人诀走在前, 漫不经心收拾着衬衣领口。 “书先生那边已经和鼠属联系过, 我这边知道的也大致说了下, 他说具体的要等黑虎跟向阳回去再布置,但他还有个问题想要亲自问问您。” “问题?”闻人诀理着袖口, 脚步微顿,“麻烦啊。” 他已经大致猜到会是什么事情了。 果不其然...... 隔着遥远的距离, 书易的脸在视频中非常清晰。 “角斗场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一天就已经传得整块大陆皆知, 我能问问您是怎么想的吗?” 黑虎跟向阳还在回去的路上, 视频里只有书易、红雨跟炎振, 蓝岸前段时间忙着属区的事情,最近跑没了踪影。 “是个挺合适的人, ”眷属的人选根本轮不到任何人插嘴, 但闻人诀对书易很宽容, “能力也不错。” “您能说实话吗?”大概是最近手头事情多,书易的语气并不怎么好。 “一时兴起。”闻人诀选择坦诚。 书易似是了然,表情很淡定的追问一句,“然后呢?” 闻人诀仔细想了想,被下属逼问什么的有些丢面子,但看书易苍白面色跟瘦了一大圈的身子,心中多少存在点愧疚。 自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却将人“禁锢”在王都里当牛做马,要是连这么几句刺话都忍不了怎么行? “王也是为了告诉世人,我们王域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潘之矣微笑着接话,“这样一来,有野心之人都知道该去哪一边。” 如今三方虽然结盟,但竞争其实更为激烈,因为这是一个吸收各方有才之人的机会。 “是吗?”书易不冷不热的盯了潘之矣一眼,很快看回闻人诀,清淡道:“可也让有能之人看到我们王域是有多不靠谱。” “先生说这话不太合适,”红雨剪去一头长发,举手投足间带着飒爽,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皮衣,“您在这里质疑猴属的资格,来日被他知道怕是要不高兴。” 书易不语了。 他确实是气糊涂了,可就算再怎么不满事已成定局,今日在这里说的这些话,来日未尝不会传到猴属耳中,到时候难免双方尴尬,影响日后的团结。 他很不赞成闻人诀的做法,就算这个举动会让无数人对涅生王域生出向往,但同样会让另一批真正拥有大智慧且冷静的人对涅生王域感到不安。 眷属在王域中的身份这么高,闻人却说给就给了。 对一个大型王域来说,这是很不安定的因素。 可看身旁人跟视频对面的其他人,书易清楚这里没人在乎,无奈之下,他只能开始说正题。 ...... 星坠1129年三月,迫于势头越来越猛的侵略者,东大陆仅存的三方势力达成同盟。 两个月后,东南涅生王域发动二十万兵马,由虎属挂帅突袭寒鸦王域所掌控的十九区。 涅生王域这支有生力量的加入使得东大陆局势骤变。 寒鸦在前线的推进因为后方起的战事暂缓,复兴联盟跟圣鼎王域趁机展开了全线反击。 战火燃烧了两个月,寒鸦不渡逐渐显露出疲态。 “黑虎那边一切顺利,他们毕竟渡海而来,还没什么根基。” 四个月前,王决定派出虎属区的兵马去攻打十九区,当时蓝岸嚷嚷着要去,闻人诀冷冷瞥了一眼,打发人去帮助新城建立。 随着迁居到涅生王域的人越来越多,旧有的城市已经不能容纳下他们,在王都的规划下,每个属区都在向外扩建人类生活区。 在众多人类城市外,地球还是那些异形跟猛兽的天下,每每往外扩张人类的地盘总要付出相应代价,这是一件苦差事,要不是蓝岸跳的猛,闻人诀也不会将他安排过去。 “季春这边已经将势力延伸进十三座联盟城市......”潘之矣将近来的事情进行一个汇报,从给季春眷属令牌后,人就被留在复兴城全权负责管理黑路上的事情。 而今时今日的展翅帮再不可同日而语,不单统一了复兴城的黑路势力,还将手伸进了其他加盟城市的地下世界。 “凤凰商会那边因为有孙阳飞,很多进展远超我们的想象,”潘之矣对这笔投资感到满意,“他近来开始寻求回到复兴城,前两天有给我电话说活动关系还需要钱财。” “?”闻人诀背靠着沙发,抬头看了他一眼。 从潘之矣来后,复兴城中事物便由他全权管理,单独拿这件事情出来说没有必要,孙阳飞的胃口很大,当初的那些条件已经不能满足他,闻人诀知道潘之矣一直在喂养这头“狼”。 “他要的不少,”比了下指头,潘之矣叹息,“要求再加这个数。” “抢劫吗?!”心识中维端按捺不住,叫嚣道:“杀了他吧!这个人实在太贪心了!这个该死的贪官!” 闻人诀忽略它的聒噪,点头平淡道:“给他。” “是。”潘之矣合上手中文件,大半个早上他都在跟闻人诀汇报,现下觉的有些累,语调低了些,“您之前让送回去的尸体全部检查过了,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闻人诀曾跟仲勐一块遇到过刺杀,后来的打斗中还差点被一个自爆晶核的人伤害。 他当时就让人将其他尸体带回去研究,快半年了就得到这么个结果,虽然不悦,但这件事情是潘之矣一手负责的,应该不会出错。 “罢了......”后仰脑袋,闻人诀冷漠道:“或许那样的人本就少。” 所以袭击者中只有一个人拥有那能力,但那人的尸体都碎的捡不起来了,肯定查不出什么。 “虎属那边已将近来收集起的晶核武器运送回王都了,书先生已组织王都研究所的人开始着手。” 一年前,闻人诀亲自下令成立王域研究所,直接对王都负责,研究所的人员中有大半都是从星际被丢下来的垃圾人,这些人得到他从墓穴中带出的大量关于晶核的书籍,从进入研究所的那天起便失去自由被严密看管,与之同等的,他们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待遇。 黑虎率领手下兵马跟占领十九区的寒鸦战斗两个月,战场之上吃了不少亏,也因此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晶核武器。 他们一直很小心的收集这些武器,并通过研究所改造跟拆解,弄明白当中奥秘。 早从一开始,闻人诀就有将晶核文明与科技文明融合的想法。 寒鸦的这些武器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捷径,且比起亚人,他拥有的是全部的神裔传承。 再加上那些从星际而来掌握极高科技的人才,闻人诀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金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抛开这个思绪,闻人诀起身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顺便活动了下手臂。 他之前流落到二十二区差点死亡,拜的就是金家所赐,从回复兴城后,他们就着手利用朱阁等家族进行报复,这几个月来还在不断追杀跟金家有关系的人。 “在我们名单上的都已经斩草除根......”潘之矣没什么感情,“还有个事情,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嗯?”闻人诀挑眉。 “哈哈哈!”关紧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白檀人还没进来笑声就先传入,潘之矣止住话头。 闻人诀一手抚上额头,颇有些无奈的侧过身去。 白檀才不管房里的人在干什么,从门口兴冲冲的跑进,离着沙发还有半米距离就高高跃起,落到闻人诀身边时还因为沙发弹性上蹦了下,笑着伸手抱住人脖子,白檀兴奋道:“我跟你说,我中奖了!” 亲卫看人进去,将门重新合上。 能够不通传就大咧咧进闻人诀房间的没有第二个人,白檀丝毫没感受到自己的特殊,这四个月的近身相处已经让他变得相当放肆,大概是发现闻人诀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如今已不知畏惧二字怎么写。 拿出星际中对待冷漠跟赫连乘风的恶劣,他抱着闻人诀脖子努力将人的脑袋转向自己,“我跟你讲,我中奖了啊哈哈,这可是我漫长人生中的第一回啊!” “继续说。”闻人诀冷着脸也不看他,只抬了下巴让笔直站在跟前的潘之矣继续。 白檀像是才发觉房内还有别人,老实将腿从沙发上放下,双手离开闻人诀脖子端正自己坐姿,贴着人不甘心的耳语,“风响山一日游哎......” 闻人诀依旧冷淡,白檀兴头上被人泼了盆冷水,苦着脸不再嚷嚷。 潘之矣面色如常,就像没看到二人间的互动,开口道:“猴属半个月前带人抄掉个中型帮派。” “攻击帮派?”歪斜了身子,闻人诀并不在意。 “他抓了对方的帮主,”看了眼白檀,潘之矣继续,“囚禁在自己的房间。” 431.431:王者温柔 “私事?” “应该是。”潘之矣耸肩。 “猴属区的五万人马现在分布在哪些城市?”从桌面拿过烟盒抖出支烟, 闻人诀低头点上。 潘之矣从手中文件夹中找出两页, 恭敬递过去, “详细的都已经写成报告了。” 闻人诀将纸接过来放在大腿上翻看, 随口问了句,“百候做的?” “是, 昨天晚上就送到了。” “你给他提意见了?”这五万人马调度的非常合理。 涅生帮忙在后方打掩护, 闻人诀不可能一点好处不拿。 短短两个月, 虎属区的损失是巨大的。 这四个月来, 百候的成长确实很快, 但手中报告对于兵马调动的严密还有相关后勤的分析, 以百候目前的能耐, 绝对做不到这么完美。 “只是提了点小小的建议, ”潘之矣并不居功, “我认为长台的兵马应该先撤退。” “嗯,”报告后还附带了张小地图, 上边标准了些撤退路线,闻人诀轻勾嘴角表扬, “你考虑的很周到。” 虽然要从复兴联盟头上拿好处, 但双方目前的同盟关系, 他们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潘之矣方方面面都能考虑进去, 这也是闻人诀放心将王域以外的事务全部交由他处理的原因。 “既然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 闻人诀慵懒伸腰, “旁的由他去吧。” “是。” 白檀不能插嘴, 目光有些焦急的催促着潘之矣,可惜人一点觉悟都没有,重新说起了别的。 双手插在裤袋里,白檀攥着中奖的单子很是不甘。 要知道风响山接下来的半个月可是人间仙境,那传单上怎么说的来着? 【一个温柔到让你心也融化的地方,一个让你抛却所有难过的世外之地,你会在那里和最真实的自己拥抱,你会在那里,找寻到真正的自由!】 瞧瞧,写的多好。 去过的那些人又是怎么说的?没看过风响山的“花舞”,你便没有资格说自己见过美景。 多狂妄,但狂妄一定有其资本。 白檀很期待,非常期待!他到地球后受到太多摧残,同样的也看到太多星际中没有见过的景色。 原来圣星费劲心血维持的所谓“自然”,地球却随处可见。 这颗星球有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还有漫山遍野绽放的各色花海,人类走出那么远,最后却用尽全力去追求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抛开其他情绪,白檀现在很喜欢这颗星球。 喜欢清晨的薄雾,雨后的彩虹,所有曾经只存在于书籍中的画面,现下他都亲身感受着。 关于起源地,星史最后的记载是四分五裂,是黑暗降临,是庞大又扭曲的怪异物种诞生,是人类灭亡的哀嚎。 所有关于阴暗面的描述,全部被用在了人类起源的这颗星球,那些被放逐的罪人,那些可怕的星际废料跟垃圾可以毫无负担的被倾倒在此。 人类舍弃这里,并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不断为这里增添创伤。 白檀相信,没有星际人类能够预知到这里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已悄然新生,并在某种程度上刷新进化出更为强大的物种。 并由他们组建成更高级别的食物链。 陌生又熟悉的星球,正在星际人类的视野角落里慢慢新生。 而他,阴差阳错有幸出现在这里,就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去看过往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所以...... 不管怎样!说什么他都得把闻人诀带上,心中存在的那些困惑,说不准会在风响山中得到答案,宣传单上不是说了吗?跟真正的自我拥抱,白檀想着这些,又是一脸夸张的向往。 潘之矣目不斜视,关于自家主上跟这个垃圾人的关系他懒得多费心神,作为闻人诀的左膀右臂,他只需要在主上的兴趣消失以前保证好对方的安全。 “咦!”比起潘之矣,维端对白檀更为关注,知道自家主人跟这个少年有了不一般的接触,且因为骨子里的慵懒还不准备找备用,它决定多注意,这一看就发现......“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白檀的脾气处久了也就知道,大概跟家世有关,不太有人敢忤逆,在很多事情上,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闻人诀现在对他躲多过于罚,以前觉的人活泼有趣,但现在......永远的活力满满就意味着他要花无数心思去应付。 “虎属率领的主力现跟寒鸦成立于十九区的蓝羽第八军团胶着于塔山一带,圣鼎也已放开全部手脚推进东线战场,寒鸦被我们三方牵制如今已首尾不顾,我担心......”瞥了眼白檀,潘之矣发现人正愁眉苦脸的对着自己,扭过头去,他当没看到那哀怨目光,“寒鸦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险手段。” “谁有你阴险......”挪动屁股,白檀往旁坐了坐。 他刚轻声嘀咕一句,闻人诀就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极冷,瞳孔深处一点光亮都没有,白檀被吓的当场僵硬,丝毫不怀疑那一瞬间闻人诀想的是......杀了自己...... “虽然都想保留实力跟底牌,但现在寒鸦处于弱势,不折腾点风浪眼见着就要被我们打出东大陆,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风格,”潘之矣沉声,“属下担心这颗炸、弹埋在复兴联盟中。” “真有早就炸了。”闻人诀散漫。 白檀缩着身子去了沙发角落。 他将双脚架上茶几,眼角余光留意着人的动作,中指轻轻点着腰间匕首,“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还请您近段时日留意自身安全。”潘之矣严肃。 闻人诀上挑眼角,“你担心王域中有人对寒鸦通风报信?” “上一次的飞艇刺杀我总觉的没那么简单。”虽然事后全部查到了金家头上,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觉的不和谐。 发动刺杀的明明是云海帮的人,可所有的证据都非常完整的举向金家,就像有人刻意准备。 “我心中有数。”沉吟着,闻人诀闭上眼。 “属下告退。”潘之矣深深弯腰,后退两步转身离开,这过程中没有看白檀一眼。 寒鸦势力再大,在东大陆根基毕竟不深,如今圣鼎、涅生和复兴联合,已经打的他们节节败退。潘之矣的担心并不多余,若要反扑,眼下已是关键点。 寒鸦不渡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点点放弃好不容易扎下根的地盘。 “闻人诀......”身侧沙发下陷,闻人诀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那小心试探的声音又靠近一些,一只温热的手抓上他手腕。 虽未搭理,但闻人诀也没甩开。 白檀小心翼翼观察着他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挪动屁股又凑近一些,“这两个月你都没有出过门......” 连学院都没有去,连累的他也跟着一块坐牢。 今天还是因为朱阁等人亲自来接,闻人诀手下亲卫问过人后才开门放行。 “就是抽奖才能拿到门票,我真的运气很好,不去......浪费了。”语气可怜,白檀双眼滴溜溜转着随时准备好脸上表情的配合。 若自己是寒鸦不渡的王,面对眼下的局势又该如何?细细思考着所有可能,闻人诀最终还是放弃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毕竟若是他,就算在西大陆势头再猛,进入东大陆也会想办法先拉拢一方。 可寒鸦不渡的王行事如此咄咄逼人,手段狠辣又不给余地,还未统一西大陆时就安排刺杀东大陆各王区之主,由此可见,这绝不是一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某些时候从对方王域做的某些事情上来看,闻人诀微妙的察觉到一点相同。 对面那位,怕也没有将狗屁的权势天下百姓放在眼中,更多的时候,人追求的只是尽兴,而非长远的算谋跟霸业。 覆盖着的银色面具不知何时全部收起,白檀盯着闻人诀丑陋面庞纠结犹豫,他是真的很想去,可今天的气氛不是很好。 看的出来闻人诀心中有事,且还没想出解决办法。 从人手腕上一点点下移,白檀抓着闻人诀手掌抬起,动作到一半又停下观察人反应。 闻人诀还仰着头。 白檀侧过脸,轻轻贴上去。 手指触碰到软糯肉块,闻人诀终于掀眼,视线下垂瞥了一眼。 白檀正捧着他右手按在自己耳朵上,黝黑双眼带着渴望死死盯着他不放,“去嘛,我给你摸耳朵。” “就去一天,很快就回来了。” “好不好?” “不然......”双手还抱着他手掌,白檀双眼亮晶晶的,“你让我自己去?” “回来你能消停几天?”闻人诀开口,顺带将手抽回来。 白檀呆愣片刻,很快就从沙发上蹦起,“你要去?” “几天?”闻人诀蹙着眉头重复问话。 雀跃的伸出十根手指,白檀在闻人诀仰视目光中又犹豫着收回去四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咧嘴嘿嘿笑。 抬手轻抚了下自己额角,闻人诀盯着人双眼眯缝成线。 白檀心惊肉跳的立马加上两根手指头,弱弱抗争,“最多八天,这是我的底线,不能再多了。” “主人?”维端忍不住插话,“这个时候出门不合适吧?” 潘之矣刚还说了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安全。 “去收拾东西,”闻人诀起身去书架上拿书,躺倒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哈欠道:“就我们两个人。” 432.432:深情告白 闻人诀这次带着白檀出门就连潘之矣都没说, 只留下身边亲卫到时候再跟人打招呼。 白檀对这次二人的旅行充满期待, 以往他跟闻人诀出门, 不说明面上背地里总跟着人, 这跟以前在星际有什么不同?都是被看管的不自由。 可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包你拿!”将右手提着的背包递给闻人诀,白檀颠了颠自己背后的大包, 满足道:“里面我装了很多好吃的。” “我让你收拾, ”闻人诀拉开链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无奈叹气, “全是吃的?” “不是只去一天吗?那还带什么?快快, 车来了。”白檀催促着, 拉人往前跑。 既然是两人偷偷去, 当然不好让帮里的车送。 白檀小心翼翼很怕被潘之矣等人发现, 颇有些带着闻人诀私奔, 拐骗良家少男的负罪感。 “到了叫我。”两人一上车就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白檀坐在窗边兴致勃勃, 闻人诀却很懒散,不断打哈欠, 很快闭上眼。 “你怎么天天就知道睡......”虽然不满, 但考虑到人最终还是陪自己来了, 白檀贴心的拉上车帘。 风响山位于复兴城南方, 离开新区再开半小时,车辆逐渐路过一些村镇, 白檀雀跃了整晚现下开始犯困, 靠着闻人诀很快入睡。 人刚发出轻微呼声, 闻人诀就睁开了眼。 狭长黑眸中没有半点迷糊,抬头先观察了眼车内,又侧移目光看了眼白檀。 最后还是从怀中拿出本书,慢慢翻看起来。 对于风响山的美景他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这几个月来因为局势紧张加之手头事情多,他没能顾上白檀,潘之矣因为谨慎也将人看的紧,是时候补偿一下了。 白檀这些天借着说梦话骂了他多少次,想来也是无奈多过好笑。 车子因为道路状况变差而逐渐减慢速度,车内的乘客大多聊累了,有伴的靠在一起休息,独自一人的也已沉入梦乡,闻人诀安安静静看书,等到白檀被窗外的响动吵醒,车子已经停稳。 “到了?”迷迷糊糊的,白檀扭着自己腰。 在狭小的位置上睡着感受并不怎么好,这车子跟星际的飞车完全没法比,经过一些坑洼路段震的慌,且车内空气也很浑浊。 “下车。”一手提起一个包,闻人诀简短扔下两个字。 白檀在位置上眨眨眼,又搓了搓脸,看所有行礼都被人拿走,轻松的蹦跳下车。 公车停靠的地方是在一个村落外,跟白檀印象中的那些村落不同,眼下他们停靠的这个地方非常热闹,有不少村落的居民摆出各种水果在叫卖。 “怎么这么热闹?”白檀看到几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水果,拉扯了下闻人诀衣摆。 跟着出来的次数多了,他逐渐养成有事先问问对方的习惯。 闻人诀看那些跟他们一起下车的人,短短时间里,又有三辆公交大车在这块空地上停下。 环顾四周一圈,闻人诀发现了不远处的牌子。 “前边就是风响山了,”将一个轻一些的背包递给白檀,他走到牌子下看,“要绕过不远处的巨石。” 挡在空地前方的是一块巨大的青色石头,像头拦路虎,便连村庄都围绕着它而建设。 “这是前头站,”记好过去的路线,闻人诀回头看了眼那些拼命吆喝的村民,“想吃什么赶紧买。” 要去风响山现在肯定晚了。 而这个村落之所以这么热闹昌盛,应该就是因为不断到来的“观光客”,他们为这些人提供吃住跟介绍。 心满意足的抱着从未吃过的水果,白檀舒舒服服的跟着闻人诀找了户人家借住,第二天天刚亮他就从床上坐起,跃跃欲试的将还沉睡着的闻人诀推醒。 两人收拾整齐出门时,碰上不少一同来风响山的人,白檀抓着自己中奖的单子,在山下收费处给人看过,那些手持冲锋、枪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放他们进入。 “我们来的这么早,怎么还这么多的人......”因为一路上都能碰到人,白檀想象中的静谧安宁被打破,不满的发起牢骚,“这么大个山,怎么就能遇着这么多的人!” “他们闲得慌吗?一个山而已,非得挤着来看!”嘀嘀咕咕的,白檀不敢大声,毕竟身前身后都有人。 闻人诀低头扫了他一眼,抓着手腕,干脆将人带离上山的路线。 “我们去哪里?”一开始没敢出声,因为看闻人诀的脸色不是很好,可是偏离了上山路线意味着足下艰难百倍,到处都是杂草就算有闻人诀在前,不小心绊到石头还是差点摔个龟趴,眼看着两人越走越偏僻,白檀慌了,拽着闻人诀手腕使劲拉了拉,“喂......” “不是要看花舞吗?”闻人诀回过头,表情平静,“只要位置再高一些就能看到,上山不一定就得走那一条道。” 白檀吸着鼻子看看周围半人高的杂草,虽说这里每年来观光的人非常多,但到底还在野外,他真怕哪里突然钻出猛兽或者异形,可是怎么办呢,闻人诀语气虽平淡,但他就是从人话音尾巴里听出那么一丝不耐烦来。 “嗯,走。”硬着头皮,他默默在心里劝告自己要坚强。 闻人诀无意为难他,虽然聒噪又事多,但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 他之所以不耐,大半因为其他游人。 两人脱离队伍,意味着离开风响山上被雇佣来保护这些看客的护卫视线,白檀心中紧张,闻人诀却更自在。 “想不到您会跟着他出来胡闹,”维端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主人,您不能太宠他了。” 维端很矛盾,一方面它不希望主人是个贪色之人,在太多男男女女的身上浪费精力,另一方面,它又害怕主人只钟情于某个人,到时候因此失了心智。 “过来。”松开白檀手腕,闻人诀没理会心识中维端的唠叨,弯下腰,他将身后跟的踉踉跄跄又不肯出声的白檀横抱起。 “谢谢。”白檀对他的动作非常意外,笑容从嘴角到眼眸,一瞬灿烂万分。 “闻人诀......”有人抱着白檀轻松多了,悠哉的左右看起风景。 不需要再顾忌白檀的速度,闻人诀在草丛中纵跃两下,寻了条稍微好走些的路线。 “嗯?” “你对......”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白檀壮起胆子快速道:“上、床这事情怎么看?” 脚下没慢,闻人诀不解的低头看了一眼。 白檀缩着脑袋,整张脸红的发紫,可还是犹犹豫豫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声道:“很在乎吗?” 这事情他放在心里很久了,虽然羞耻,但就是想要问个明白。 自从两人发生关系,白檀明显感觉出来人对自己的变化,他想知道闻人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耳旁有风声,伴随着鸟类轻灵的歌唱,白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距离他问出刚才那羞耻的问题已经过去两分钟,而闻人诀还没有出声。 双手不自觉握到一起,他刚想找个其他话题将这问题岔过去,头顶传来声低沉的“嗯。” 愣了愣,白檀仰头看人下巴,抿唇犹豫,“就像合约盖章那样?” “是最终的确定。”闻人诀刚才之所以沉默就是因为他在认真的思考,踩着枯枝纵跃起身子,他很认真的盯着白檀,“你不用再担心。” “什么?”白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闻人诀忽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草丛,双目之中流露出戒备。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闻人诀这话说的并不怎么郑重,他的注意力还在前方草丛,可白檀就是从他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里听出了绝对的不容置疑。 “天眼,”后退两步,草丛中的猛兽再按捺不住猛的扑上前来,闻人诀启唇,“杀。” 白檀被哀嚎震醒,刚闻人诀那一句话落,他就跟丢魂一样,双颊通红的盯着人发起怔...... 闻人诀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一点没有“深情告白”后的不好意思。 白檀因为他的那句话心神大乱,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红色眼珠子,生硬的找话题掩饰,“真好看,哈哈。” “什么?” 因为怕招惹到其他人注意,天眼杀掉猛兽的动作非常快速。 “我说,眼珠子真好看,哈哈.......”白檀一脸的心不在焉,闻人诀蹙起眉头观察他,最终没有深究。 天眼的样子初次看的人类一定会感到不适,可白檀居然昧着良心说好看,虽然表情不怎么真诚,但维端对他的观感还是好了那么一丢丢。 在解决掉猛兽后,闻人诀抱着人重新出发。因为心中装着事,白檀路上不再说话,闻人诀本准备带人去山顶,可在上山过程中发现条小路,沿着走到头,穿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居然发现处极为隐蔽的山坳。 “好漂亮!”望着开满蓝色小花的秘境,白檀由衷发出赞叹。 抬头看了眼天,闻人诀漠然,“快起风了,走吧。” “啊?”白檀刚想问快起风了是什么意思,身下闻人诀却收紧双手,招呼也不打的,抱着他直接从七八米高处跳了下去。 433.433:例行会议 白檀惊的瞪大双眼, 硬忍着一声不吭。 闻人诀抱着人平稳落地, 抬头看了圈, 找到块凸起的石头靠近。 白檀缓过神来, 一手揪着他胸口衣服,沙哑道:“你说要起风了, 意思是要下雨了吗?” 闻人诀摇头, “抓紧我。” “嗯。”白檀听话的将头重新埋回他怀中。 带着人纵身一跳, 闻人诀掌握好身子平衡, 白檀额头贴着他胸膛, 察觉失重消失后马上睁眼, 发现人已将自己带到大石头上。 闻人诀弯了下腰, 白檀垂下双脚自己站好。 “这里……” “你不是要看花舞吗?”走到大石边沿, 闻人诀扫视山坳, “难道没有了解过,花舞在什么时候会出现?” “呃……” 白檀有点不好意思, 他被宣传的人忽悠住了,一门心思都在那些夸张又唯美的宣传词上, 准确的说他虽然期待, 但并不清楚美景的具体…… 不过这样说出来未免显得自己很白目, 他嘴硬的哼哼:“花舞, 就是看落花?” 虽有高大树木和蓝色小花,但这样的景色地球上很多, 怎么单就风响山这么出名?白檀觉的不对, 他支吾着, 一时说不清。 闻人诀无声叹气,招手让他过去。 白檀傲娇的大步走近,跟人并肩站在石头边沿。 “风响山如其名,风起后……”闻人诀忽然停了话音,白檀疑惑的看他,见人望着自己身后不语,挥手道:“喂?风起后怎么了?” 收回视线,闻人诀投注到山坳远处。 白檀看他这样子跟着扭头,张开的嘴唇再也合不上了。 刚有风吹拂过发梢,风停后,山坳四处慢慢飘浮起他巴掌大小的粉色花朵。 跟从树上掉落不同,这些花朵是从地上飞起,还有不少从大树灌木间冒出,成千上万,瞬间将天地染为粉红。 且,伸出手去,他感受了下身周空气。 现在明明没有任何风吹动,可遍布整个山坳的那些花朵仍在飘浮,上上下下,美的让人窒息。 “这些……” 闻人诀静静凝视远处。 白檀从绝美画面中回神,转身去看后方,跟前边的山坳一样,整座风响山上空都被这些粉色花朵占据,它们舞动着彼此贴近又远离,追逐如同群舞。 “好美啊!”有几朵飞临大石上方又慢慢降低高度,白檀痴迷的伸出手去,眼见着花朵马上就要降落在手心,他一动不动的屏住呼吸。 这些粉色的花朵就像是书中所写的精灵,白檀唯恐自己莽撞的动作惊扰了它们。 闻人诀黑沉眼眸因为这难得的景观多了些颜色,跟身旁白檀完全震撼的痴迷不同,他很快收回心神,眯着细长眼睛,仔细观察起这些花朵。 有些像放大版的桃花,每一朵包括花心都栩栩如生,要是它们停留在树上,被误认为真花也没什么奇怪。 白檀曾见过学院里的那棵桃树开花,花瓣掉落时纷纷扬扬的特别美丽,可那种景色只有瞬间,而不像眼前…… 这样多的桃花在他们身周“跳舞”,壮观又唯美,让每一个置身其间的人类不自觉沉醉…… 忘掉烦恼找寻真正的自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檀仰着头,表情有些呆。 风吹过,带起树叶碰撞发出沙沙声,他完全沉浸在“仙境”,傻乎乎等着桃花在手心停留。 闻人诀一手抓过他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遗憾的看着两朵桃花飞离,白檀不解。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闻人诀语调偏冷。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茫然问了句,“不是花吗?” “花?”闻人诀勾起嘴角,“什么花能够自己在空中飞舞?” 也是......之前是被美景震撼,白檀现在回过点味来,仔细观察身周飞舞的花朵,“那它们是什么?” “桃花蝶。”闻人诀轻吐出三个字,抬手碰触了其中一朵桃花。 白檀紧张看他,“是异形吗?” 再美丽的外表只要一想起是异形,他就浑身冒冷汗。 尤其现在整个山坳里铺天盖地,他们要往哪里跑? 闻人诀的碰触让那朵桃花再次飞高,目光幽深,他回味着刚才指尖感受到的温度。 这东西,居然有体温。 “是异形,但不会在这时候伤人。” “什么?”白檀只顾听前半句,眼中赞叹欣赏之意退了个干净,刚还让他觉的是天造之物的桃花现下却只想着要远离,靠近到闻人诀身侧,他伸出双手抱住人胳膊,“我们赶紧溜吧!” “怎么?不看了?”垂下视线,闻人诀似笑非笑。 “嗯,不看了!”毫不犹豫,白檀铁青着脸躲避靠近的桃花,“这么多异形,我头皮发麻。” “它们只有在产卵时才会表现出攻击性。”闻人诀对白檀的小鸟依人感到好笑,既然这么期待,出来之前就该做做功课,稍微了解一下。 “那它们......”抱着闻人诀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白檀想躲进人怀中,没办法,来地球后遇到的异形跟猛兽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现在是在干吗?” 来风响山玩的人这么多,大家知道这所谓的美景就是异形吗? “交、配。”平淡吐出二字,闻人诀眯着眼睛看远处。 白檀因为他的回答僵脸,闻人诀却弯腰再一次将人抱起。 白檀羞恼尴尬,无地自容,他这么期待的旅行居然就是为了来深山看一群异形交、配的么! 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学会中那帮从未来过的人说。 闻人诀抱起白檀就直接跳下石头,比起上来的时候,怀中之人要淡定许多。 “去哪里?”发现走的方向不对,白檀抓了下闻人诀脖领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现在这个高度,哪里都是桃花蝶。”闻人诀继续往山坳深处走,口中漫不经心的敷衍,“桃花蝶只生活在风响山附近,每年这个时候会从土中爬出来交、配,它们只可存活三天,第一天在地面或者树木上停留,第二天风起后,它们会飞舞起来彼此追逐寻找交、配对象,第三天返回产卵地产卵,而后死去。” “那它们的晶核体呢?”来地球这么些年了,白檀明白异形体内的晶核体有多珍贵。 “曾有人吞噬过,”闻人诀脚下速度加快,满怀兴趣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没什么用处,吞噬后比起普通人强大不了多少。” “就是说它们弱爆了?”白檀露出笑容,总算没那么害怕。 闻人诀已经走到山坳另一头,仔细看,茂盛的杂草下方居然是悬空的山壁,他抱着白檀犹豫了两分钟,还是往下挪了几步。 “个体而言是的,但群体聚在一起发动攻击会让人类产生幻觉。”一步踏空,闻人诀干脆调整好姿势,跳了下去。 白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发出太大的尖叫。 不知道具体的高度,天眼显形在空中托了一把,闻人诀抱着白檀落地,抬头只看一眼神情就变了。 “维端。” “是,主人,”维端马上让天眼寻找掩蔽处,很快出声指引,“往前跑两百米,乱石后有个小山洞。” “怎么了?”白檀看出情况不对,瞳孔紧缩。 闻人诀一脸的云淡风轻,直到抱着人躲进山洞又让天眼守在洞口,方才将人放下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白檀很紧张,就算被放下来,一只手还死死抓着闻人诀手指。 拍了拍人脑袋,闻人诀微笑安抚,“桃花蝶外表看似一模一样,其实也按气味分种群,我们看来是误入了它们其中一个种群的产卵地。” 白檀记得人刚才说的,桃花蝶并不具备攻击性,唯独在产卵时。 难怪闻人诀要躲了,如此多的异形就算个体很弱,但加在一起肯定麻烦,而且幻觉什么的又要怎么应对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白檀急的跳脚,他一直觉的闻人诀很靠谱,却不曾想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就为了一时的好奇,将二人一块陷入险地。 所以以前的那些深沉算计又算什么? “我们带的吃的很多,”解开身上两个背包,闻人诀懒散伸腰,“等,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个种群的桃花蝶最晚的三天后也该死亡了。 白檀无语,看了眼洞外又瞅瞅闻人诀,认命般蹲下。 ...... 脱离大部队后,十多辆摩托在荒野之上开的飞快。 领头女子短发被风吹的根根竖起,耳朵上戴着造型夸张的骨头耳饰,她身后的摩托上跟随的全是清一色的红衣女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坚韧。 “眷主,”顶着大风在荒野之上骑行两天,中途只在一个小镇上短暂休息,这些容貌姣好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没一人喊累,辛颖转动车把加快速度,追到红雨身旁,“三月一次的例会是常事,可书先生为何这次单独让您快一步到达呢?” 虽说视频会议也可以,但书先生硬是定下这么个规矩,让他们这些眷属每三个月聚集王都一次面对面商议事情,这次本也该按照正常流程计算日子赶到,可在来的路上,自家眷主却接到王都私下来的电话,让她务必早于其他眷属先到。 红雨带着的队伍人数不少,想要快就唯有先脱离大队,一开始辛颖这些跟在身侧的心腹没敢问,眼见着王都马上就要到了,身边又只有她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姐妹,她放轻声音,终于忍耐不住询问。 红雨放慢了车速,盯着前方冷声,“王都好像查出了内奸。” “内奸?”辛颖震惊。 “级别应该还不低,”红雨沉着脸,若非如此王都那边也不会让她先过去,“不管怎样,我们先赶过去再说。” 434.434:为民除害 红雨心中有事, 一路上都不太说话, 跟着她的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 得知这次前去王都跟王域查出内奸有关, 众人脸上再没了出发时的轻松。 如今王域正跟寒鸦不渡在十九区打的火热,这个时候发现内奸且级别不低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会引起大震荡? 满怀心思赶路, 众人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停下来随意吃了点带着的肉干, 下午再开出百里, 迎面来了支皮卡组成的车队。 红雨有意避让, 一行十多辆摩托往旁骑, 可对面来的车队也跟着移动, 辛颖骑到最前, 速度慢下来, 沉声喊:“眷主?” “嗯!”刹停车, 红雨跨下摩托,身旁跟着的女护卫们围绕在她身侧。 十多人站在原地等着皮卡靠近。 比起她们赶路的风尘, 对面这支车队明显也很匆忙,车身上溅满了泥浆都来不及清理, 到了她们近前, 四辆皮卡依次停下。 红雨一手按在腰间, 其他护卫则齐齐掏出枪、支对准前方。 虽然身处涅生王域内, 但在城市之间的荒野上依旧存在一批靠打劫为生的散民,这帮人往往流动生活极难斩草除根。 虽是十二眷属之一, 但红雨毕竟是个女人, 身周跟着的这些护卫同样是女人, 比起男人组成的队伍,她们在外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兔属大人?”中间一辆皮卡的车门打开,从车中跳下两个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人抬头巡视圈,发现红雨后兴奋出声。 “什么人?”越过辛颖,红雨大步走到前头。 既能准确呼唤出她,应该是王域中人。 果不其然...... 随着其他皮卡上的人走下来,这帮人齐齐对着红雨行了礼。 而辛颖也很快认出身前人,扭头低声:“是犬属的军团长。” “军团长?”红雨凝目,很快回忆起来人身份,“你是汤野千?” 炎振手下爬的非常快的一个男人,手段较为毒辣但办事很有效率,她有耳闻过几次,且每次眷属间的例会炎振都会带他一同参加。 “兔属大人,”汤野千微微颤抖身子,扑上前跪下,焦急道:“我从王都中来,奉了我家眷主大人的命令还有书先生的指示,给您送上一样东西。” “东西?”红雨心中戒备并未完全放下,让其他人起身后她一个个打量过去,发现确实都是炎振的身边人,“什么东西要你在半路赶过来送给我?” “书先生因为我家眷主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出了王域中潜伏的内奸,他们担心这个叛徒会做出什么,只说要我将东西亲自转交到您手中,您看了就会明白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汤野千抹了把脸,急急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红雨目光紧缩,盯着那个黑色的盒子神情凝重。 汤野千扭头让身后站着的下属退后,特别慎重的将盒子递上。 红雨看他如此谨慎,想起书易的脾气还有炎振对这件事情的郑重,也很小心的挥手让辛颖等人后退。 派出心腹军团长亲自前来送这么样东西,红雨怀疑盒子里就装着叛徒的身份信息。 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每个人都怀疑过,但又觉的每个人都不像。 若说这些人里她最不会怀疑的对象,第一个是书先生,人的本性在那里,条条框框的给自己限制的很死,虽说她不喜欢这种人,但在这样的时刻,书易是让人信任的。 且要是人有一丁点的问题,王也不会将如此大的权利下放给他,红雨相信闻人诀看人的能力。 而第二个不会让她怀疑的对象并不是跟她长期合作过的向阳,而是炎振。 这个男人对主上有一种超脱下属的崇拜,隐隐还夹杂那么丝复杂情感,且因为被最信任的下属兄弟反叛囚禁过,红雨知道他最憎恨的事情就是背叛。 汤野千还单膝跪着,一手将盒子举起,另一手垂在身侧,红雨深吸一口气,从他手中拿过盒子。 汤野千为表尊敬,深深低下头颅。 红雨看了他一眼,又咬了下唇,能让书易如此小心,是否代表这个内奸就是他们眷属之一? 若真的确定身份,她完全可以揣测到后果。 眷属们手上的权利太大了,除非书易能想出好的办法尽快平息,否则定会影响到跟寒鸦王域的战争。 而这个关键时刻书易让自己先行,又派出炎振手下心腹前来送东西,应该是需要自己的配合,想到这些,红雨心中一时有些混乱,强压心神下定决心,她一把打开了盒盖。 “这?”黑色木盒被打开,红雨愣了愣,头还没抬起,腹中就传来剧痛。 汤野千在人开启盒子的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一头撞进红雨怀中,在红雨发愣准备抬头之际送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短刀,红雨瞳孔震颤,黑色盒子从手中掉落。 这声动静让离着七八步远的辛颖等人反应过来,可是因为隔着一定距离加之汤野千还紧紧贴着红雨的身子,她们一时没能发现那已全部刺入红雨腹部的短刀。 不过......好好的说着话,为何人要突然离自家眷主这般近? 还有,地上掉落的盒子怎么会是空的? 辛颖意识到不对劲。 “眷主?”大喊的同时,她右脚跺向地面。 有泥土翻涌着靠近汤野千,右手继续向前推送,汤野千见红雨低垂视线看他,双目之中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愤怒,马上松开紧握的刀柄,纵身后退。 红雨身周有紫色雾气飘荡出来,不过弥漫了半米又很快消散而去。 辛颖动作的同时,那帮之前还恭敬对红雨行过礼的男人们突然动起手来。 辛颖身后二人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神,就被这帮“自家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一个长发女子倒飞出去,摔在地上还没能起身,马上就被另一个从地底钻出的男人割破了喉咙。 红雨贴身带的人并不多,因为王都私下来的那个电话,她脱离了大部队轻车简从,辛颖等人也因为汤野千这帮人的身份没有警惕,没想到...... “你好大的胆子!”其他人都被汤野千带来的男人拦下,只有辛颖跑到了受伤的红雨身旁,她只看一眼完全扎入红雨腹部的短刀就觉的自己呼吸困难,何时看到过自家眷主受这么重的伤? 抬起右手擦掉自己嘴角流出的血迹,红雨心中怒火汹涌但眼中还带着震惊,“汤野千,你!咳!” 怒斥没能出口,体内混乱的能量让她在原地摇晃两下,如果仅仅是腹部的伤......脸上很快失去所有血色,红雨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一手撑着地面,她抬头恶狠狠盯着不远处假笑的男人。 辛颖见红雨摔下去,本能就想回身去搀扶,可看慢慢走到汤野千身后面无表情的那帮男人,她又握紧拳头,义无反顾的挡在红雨身前。 “这短刀......”努力调动体内能量,鲜血沾染红了她身下地面,腹部的巨大伤口并不致命,真正可怕的是这把短刀,因为四肢内暴动的能量,红雨瞳中光芒快速减弱,她轻了声音,“晶核武器?” 对他们这些高等级的异能者来说,腹部的这点伤口虽然严重但不会致命,而现在感受到的虚弱都因为体内能量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红雨异常不甘心,她紧盯着汤野千,话音之中仍带有惊诧,“是谁给你的胆子?” “眷属大人好聪明。”汤野千满意的环视一圈,发现红雨带来的护卫除了还挡在身前的这个,其他都已被自己属下杀光。 放下小心,他终于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您真识货,这把短刀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安息,它的刀身锻造时融入了晶核体,足以让您体内的能量跟着跳舞,只要短短的五分钟,您就会永远的安息,谁来也救不了您。” “是炎振?”红雨不甘心,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又是谁要了自己的命。 虽然腹部的伤口让她痛苦万分,但她仍然努力保持清醒,压制着体内暴动的能量。 “眷主大人?”汤野千靠近两步,皱起眉头,“他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是书先生。” 红雨张开口,大声喘息。 汤野千看她如此狼狈,一手扶着腰怪声大笑起来,左右跟下属们对视,夸张的摇头,“瞧瞧瞧瞧,我们昔日尊贵的兔属大人,如今居然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等着我们宠信可怜折磨她,哈哈哈。” “您呀,您昔日是不是也这么折磨那些落到您手上的男人?”因为辛颖愤怒的瞪视,汤野千没能继续上前,他无所谓的站在原地,满怀嘲讽的继续看着红雨,“您的恶毒性子本就不配执掌一方大权,书先生忍耐你们很久了,像你们这样心里受过伤害的阴暗垃圾,就应该被清除,为......民......除......害!” 435.435:带血玫瑰 “书易?”红雨冷笑一声,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眼前之人能够将幕后的人说出来,想不到人谨慎到这种地步,不过, “你说我们?”喘息着,她单膝跪地直起上半身, “你们还算计了谁?” “死到临头了,您还这么关心别人?”汤野千虚伪的拍手, “真的太让我感动了。” “说!”红雨断喝一声。 她额头筋脉突起, 另一条腿弯折着, 人已颤抖的不成样。 就算如此,久居高位依旧让她的气势非常凌人。 “急什么?”看出人已经气若游丝, 汤野千根本不在意。 他身后的下属走上前来防止辛颖的突然暴起,汤野千则慢悠悠的拉长音调,“这个世界应该由心怀光明的人组成,像您这样偏执又因为过往的悲痛而加害他人的垃圾,理应该被清理。” “不只是你,还有王域里那些根本不配为上位者的眷属们,你们这些沾满血腥的刽子手本该是最卑贱之人, 要不是有闻人诀这个恶魔,你们怎么会有机会凌驾于其他人头顶?” 似是说到心中痛处,汤野千的神情扭曲可怖, “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其实不过是占着运气好跟了个不择手段是非不分的王, 可是啊, 这世界终究不属于你们这样的人。” “每每看到你们耀武扬威的样子,每每给你们行礼,”阴毒表情配上恶毒言语,汤野千放肆大笑,“我都在心里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这些原本卑微的垃圾,踩在脚底下!” “刺杀眷属,背叛王权,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这句话说的很费劲,红雨眼前阵阵发黑,腹部的疼痛慢慢的感觉不到了。 察觉到她的快速虚弱,辛颖红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回身抱住她,“眷主,眷主您坚持一下,大部队就在后面!” 辛颖终于哭出声,昔日生死依托的姐妹们都已经先她一步离开,而将自己救出地狱又给予她勇气继续活下去的眷主正在自己眼前慢慢失去生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助又后悔,抓着红雨手腕,辛颖摇晃怀中人,“我应该拦着您的,应该拦着您的。” 要是接到王都来的电话后她能够阻止眷主脱离大部队,今天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她的失职......是因为她不够小心才造成的这一切! “哈哈哈哈!”之前有烟雾从红雨身周弥散出来时汤野千还稍稍紧张了下,他担心给自己短刀的男人是在欺骗自己,可随着毒雾的快速散去,他已完全放下心来。 果真如黑衣男人说的一样,这种短刀厉害的很,就连红雨这种眷属级别的强者都能够一击毙命,不过也亏得自己能够赢得她的信任,如此近身攻击,对方又一点防备都没有。 因为自己的一晃神,红雨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被自己的心腹抱在怀中,她终于完全瘫软下去,仰头望着天空,轻动嘴唇。 辛颖低下头去,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眷主?”红雨还有那么一丝气息存在,辛颖忍住哽咽,将人更紧的抱在怀中,耳朵完全贴上红雨唇瓣。 “我......”红雨吐出最后一个字,身体突然开始强烈抽搐。 辛颖瞪大眼睛,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她一声声绝望而无力的唤着人名。 只可惜......随着抽搐的停止,怀中之人彻底没了气息。 辛颖有那么两分钟头脑一片空白,她想不到跑,更没有报仇或恐惧之类的情绪,她只知道,要紧紧,紧紧将怀中之人护牢。 她的癫狂模样让汤野千身后的人动容,可对汤野千来说,只有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才能真正让他感到安心。 挥了下手,他面无表情的指向哀痛大哭的女人。 “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恨他,你就杀了他!” “来,跟我走!” “没有谁生来就该认同某种命运。” “对权势来说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只要你够坚强,你就能将任何人踩在脚下。” “辛颖,过来~” “辛颖,你穿这件吧,好看。” 微微笑的模样,提刀浴血的风姿,从黑暗中走出将手伸向自己的温柔,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怀中逐渐冰凉的体温而越发记忆分明。 身为涅生王域中唯一的女眷属,红雨的存在拯救了太多像她这样的可怜人,她们拥有各自不同的悲哀,但都相同的被一个人所拯救,她们因为她而坚强,而努力,而凝聚。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在靠近,这帮男人正小心翼翼提防着她临死前的反扑。 “对不起眷主,”轻轻将怀中尸体放下,辛颖抹了把脸后毅然站起身,眼泪已经不再往下流,她盯着躲在众人身后的汤野千露出凄美笑容,在冲上去的同时,柔声诅咒,“你们,必不得好死!” 战斗持续了五分钟,虽只有一个人,但辛颖还是打斗到彻底断气。 一个完全疯狂的女人,无比清晰的让在场所有人意识到恐惧,看着女人倒下的身子,除了小腿上扎入的刀子和被削掉的一只胳膊,还有半边仍就血流不止的脸。 刚有人用长刀将她半边脸加一边耳朵削掉,辛颖却只在原地稳了稳脚就再一次冲上前,像是毫无知觉的死尸,不知疼痛的纠缠厮杀。 兔属所带的最后一个人也倒下死亡,在场众人却一时没了声音,包括汤野千都有些被刚才发生的震撼。 不过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扫视现场一圈,踏步走上前。 虽然已经感受不到红雨的气息,但出于小心,他还是蹲下身去伸手在人头部感应,确定人是真的死掉后,他头也不回的抬起手。 身后紧跟的下属从他背后递过刀。 汤野千眼也不眨的挥手砍下。 鲜血溅射上他脸,让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疯狂。 将红雨头身分离,汤野千又在喷涌的鲜血中将人原本挂在脖子上的眷属令牌捡起。 “这就是眷属令牌吗?”看自家老大抓着染血的令牌目光狂热,身后小弟忍不住探头过来。 汤野千目中狂热很快消失,扭头冷冷盯了下属一眼,将那毛头小子盯的背脊发寒不知所措时,他又一脸平常的将令牌收起,斥骂道:“还不赶紧干活!” 现场不能遗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打发一半的下属收拾现场,汤野千摸着怀中令牌走到其他散落的尸体中间,慢悠悠的打量着这些兔属的贴身护卫,愉快的吹起了口哨。 什么尊贵,狗屁强大,就算是眷属又如何,今天不照样被他宰掉。 接下来还有无数好戏要上场想想就迫不及待,有什么比将这些上位者拉下马并狠狠凌、辱他们来的有趣呢? 只要一想起这些往日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眷属们趴在自己身前无助挣扎,被自己掌控命运,用震惊不解的目光注视自己,汤野千就觉的异常痛快! 停在其中一具尸体前,他停了口哨声。 这是最早一批被杀的兔属护卫,在汤野千低垂的目光中,“尸体”突然动了动手指。 汤野千勾起嘴角。 “尸体”继续动了两下,终于从地上爬起。 是一个容貌上等的女子,看着年龄比辛颖小上许多。 “一切顺利,”汤野千并不意外人还没死,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确定般询问一句,“我的胳膊真能重新长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你?”女子出声,嗓音清脆。 “那好!”汤野千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用刚砍下红雨脑袋的那把刀,直接切下了自己的胳膊,强撑着剧痛哀嚎两声,他又咬牙,用威胁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跟着他的下属们没有犹豫,在将现场处理干净后,每个人都对自己动了手。 如此古怪的自残场景却没有让年轻女子的表情有一丝变化,她静静等着汤野千等人制造自己身上的伤口。 待汤野千冲她点头,她果断撕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又慢步走到红雨脑袋前,弯身将人头颅抱起,刚还没有表情的脸抬头后却已泪流满面。 脚步麻利的上了汤野千来时的皮卡,年轻女子悲痛欲绝的抱着怀中断头哭泣。 汤野千招呼其他人跟着上车,四辆皮卡调转方向,向着兔属区在后的大部队开去。 436.436:七色寒鸦 眷主中途接到电话先一步赶去王都, 吴凤奉命留在后方率领大部队, 当楚可心抱着红雨脑袋跌摔下车子, 整支队伍瞬间死寂般安静。 汤野千红着眼睛单手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楚可心则面无血色,双目无神的呆呆看着迎上来的吴凤等人。 有风吹过卷起黄沙, 千余人的队伍里, 慢慢开始有哭声传出。 等到吴凤能够开口, 楚可心已然双膝跪下, 她怀中抱着红雨脑袋, 那双美目至死未能闭上。 “究竟......”才说两个字, 吴凤便软下身子, 她跪行了几步到楚可心身前, 右手前伸着似要触碰红雨的断头, 努力几次却还是停留在人头发上方不敢落下,努力克制心中惊惧, 她一字一顿紧盯着楚可心眼睛,“发生什么了?” 眷主在接到电话后带领着几个贴身护卫独自先行, 楚可心便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他们的眷主, 死了, 楚可心却独自抱着对方的脑袋回来。 “给我一个解释!”强压心中愤怒,吴凤盯着楚可心的眼神非常犀利, 隐隐还夹杂怒火。 “对不起......”之前从尸体中爬起时楚可心的面无表情让汤野千记忆深刻, 人就像完全没有感情, 盯着红雨的断头就似在看断木,可现在......“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眷主。” 楚可心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她强忍悲痛的模样让人心疼,努力吐出口的语句断续又沙哑,“我们遇到......袭击,其他姐妹都......” 咬破下唇,楚可心颤抖身子,继续道:“都死了,眷主......为了保护我们,我......” 摇晃身子,她因为回忆面色青红交替,气息急促艰难。 吴凤身后站着的其他几个女子上前,其中一人蹲下来,从她怀中接过红雨脑袋,眼泪无声往下流。 汤野千上前,他脸上同样有泪,瞳孔中满是绝望,咬牙切齿道:“是马属。” “你说什么?”安彩真抱着红雨脑袋,低头温柔为自家眷主整理头发,抬头双目阴暗的盯着人不放。 没有丝毫的胆怯或者心虚,汤野千悲声:“不只是你们......” 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满怀恨意道:“蓝岸也让人在半路截杀了我们,我家眷主也......” 得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严重,作为这支军团的军团长,吴凤强打起精神从地上站起,“为什么?” 千余人的队伍中哭声逐渐响亮,而作为兔属区的高层,汤野千身前这十多位女子从外表看,已差不多冷静下来。 “想必兔属大人也在半路接到那个消息才会离开大队,我家眷主同样接到过,说王都已经发现了王域中潜藏的内奸。” 这件事情吴凤等人大致听眷主提过两句,并不明确,因此她们暂时保持沉默。 汤野千恨声道:“我家眷主接到电话后,半路就被一伙神秘人伏击,”从怀中拿出兔属令牌,他递给吴凤,“眷主出事前有给刀戈部长打电话,让他小心马属区那边,我相信王都来的电话中一定告诉了他叛徒的身份,而眷主担心蓝岸得知风声做出什么,才让属区加强防范!” 本已从哀痛中暂时清醒的吴凤接过那块染着鲜血的令牌,整个人又有些崩溃。 她们这些女子本都是苦命人,若不是有红雨出现,她们一定还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是红雨带给她们希望,又让她们真正认识自己。 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们没能感受过一点快乐,本以为,今后跟在眷主身边,她们能够创造更多的奇迹,没成想,这一切都被一个该死的叛徒打破。 捏紧手中令牌,吴凤双目发红,她回头凝望自己的军队,默默开启嘴唇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原来,人哀痛到极点时,是哭不出来的。 现下她只觉得自己非常混沌,若不是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兴许会马上变成行尸走肉。 汤野千看弥漫在这支军队中浓厚到化不去的哀伤与绝望,隐晦的勾起嘴角。 为了加重“药量”增添自己话中的可信度,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令牌,将其狠狠按进自己胸膛,痛苦万分道:“我家眷主也已惨遭他们毒手,我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将他们食肉寝皮!” 看清汤野千手中握着的令牌,吴凤诧异不已,“你们眷主......” 汤野千低垂着头,神情灰暗。 “楚可心,是汤野千救的你吗?”安彩真为红雨闭上眼睛,哽咽着询问。 年轻女子从地上起来,虚弱道:“是。” “是我晚来了一步,”将马属令牌重新收起,汤野千愧疚道:“我家眷主出事后,我担心马属还会对其他人动手急急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眷主的尸体呢?”吴凤焦急,目光扫过一众受伤的犬区人,并没有看到他们携带着自家眷主的尸身。 “被刺杀者带走了,”楚可心咬牙悔恨,“我们没能阻止。” “若真如你所说,王都查出的叛徒是蓝岸,他在半路截杀了两位眷属,这是要明着反了!”吴凤忧心。 她如今虽想报仇,但要杀掉蓝岸谈何容易,对方是眷属,手下军队不比他们少,况且人要是真的准备反,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你们作何打算?”同样被马属杀掉自家眷主,吴凤不信炎振手下的人一点想法都没有。 “刀戈部长已发动属区二十万兵马,前去王都讨要个公道。” “二十万?”安彩真将红雨脑袋珍重交给身后姐妹,凝重道:“为何不直接去马属区?” “我家部长担心,”汤野千表情沉重,“王都落入蓝岸手中。” “可擅自出兵逼近王都......”虽然满心仇恨,但吴凤身为军团长,考虑的多一些,“这不合适啊!” “王都也有防备力量,且我们两家的眷主才出事,想必蓝岸那头真有动作王都也能抵挡一段时日,我们这次前去不是要攻打王都,相反是为了保护王都,而且现在......”汤野千轻声:“仔细想想那个从王都来的电话本身就很古怪,王都是否还正常,书先生又是怎么想......” 话未完,但吴凤等人已经白了脸。 她们明白了汤野千的话中深意。 “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汤野千说完这一句变得歇斯底里,他嘶声大喊:“报仇!我们只知道要报仇!” 他的情绪带动了吴凤身后的军队,上千人在荒原之上发泄着心中怒火,她们一声声大喊着,高昂又悲伤。 距此一定距离有处高约四五米的土堆,之前吴凤率队经过时这里空无一人,现下却站了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其中一人举目远望,一会后回头嘲讽道:“这么容易被挑动,真的值得紫羽大人您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吗?” “只是斩杀眷属当然不需要,”浅蓝色的眼珠子继续凝望前方,男人摸着自己衣领,柔声:“我们这次来,并不只为了刺杀。” “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不占据她的城市?”颧骨高耸的男人不解,按照以往的做法,他们应该在杀掉一方老大后就占领对方的地盘进行抢夺。 “我们要的是混乱而不是地盘,只是占据几座城市根本没有意义,只有涅生王域彻底乱了,他们才会无力顾及前方,涅生、圣鼎和复兴之间的联盟将不攻自破。” “东南被他们统一占据多年,只能缓缓图之,灵主现在想要的是复兴,而对我们真正有威胁的是他们之间的联盟,你要明白我们当下的目标在哪里。” “可是......”男子还是不解,毕竟比起涅生他更恨跟自己几番交手的圣鼎,“我们为何不挑圣鼎王域下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杀光他们!” “短时间内造成大的动乱,”蓝眸男子幽声:“只有涅生可以。” “为什么?”男人认真倾听,这次能够跟着紫羽大人活动,多少应该学一些。 毕竟七色寒鸦中只有紫羽大人靠智商取胜,橙羽大人也说过,有的时候,智商远比武力可怕。 “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圣鼎没有,”浅蓝眼眸闪烁,男子平声:“信任。” 437.437:一触即发 三天时间对很多人来说非常短暂, 却足以让涅生王域发生很多事情。 犬属区二十万人马加上兔属区五个军团, 总共四十二万军队齐齐逼近涅生王都。 王都接到消息又连夜给马属区下了阻击命令。 蓝岸性子懒散, 其他的眷属都已经出发前往王都, 他却慢悠悠的不慌不忙,因此当命令传达到时, 他才离开自己的属府不远。 “眷主大人,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否则真让炎振的人跟红雨的人进入王都, 我们怎么对王交代。” 比起火烧眉毛焦急不已的下属们, 蓝岸轻松多了。 所有人都提出要连夜赶路, 他却不管不顾的下令找个镇子休息。 一直在车中颠簸又因为王都突然的命令临时从属区调集三十万人马出来, 蓝岸觉的自己很劳累。 可这帮没良心的下属们却不准备放他休息。 好不容易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大床上没一会, 心腹们就找过来。 一个个的瞪着他, 恨不得揪起他就走。 “怎么?”他不悦极了,一个个的扫视过去, “睡不着?” “......”下属们面面相视。 他们确实睡不着,王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十二位眷属中同时有两位发动谋反, 他们不是自家眷主永远这么没心没肺,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的可怕后果, 还有他们属区将要面对的,谁还能安生闭眼呢。 而且王都命令来的相当匆忙, 他们若是再耽搁, 万一没能阻止谋反的两位眷属兵马入城, 日后清算起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睡不着你们就去楼底下跑去!”掏着耳朵,蓝岸不耐烦,“一个个的盯着我干什么?五大三粗的,求爱吗?” “......”面色青紫的下属捏紧拳头。 还有那差不多被逼疯的继续念叨,“眷主,我们属区最多只能调集三十万人马,在王都之前阻拦的话,我们就要在前夏和邱城驻扎,可那两个城市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我们两天的消耗,从属区调运粮食过来还要五天,我们是不是应该提早想好计策。” “此次为了行军速度,我们的重武器都未携带,真要交手肯定要吃亏啊。” “暗下我们也联络了不少线人,发现王域中大部分通信设备都被毁坏了,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定要多个小心。” 听着下属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呱噪,蓝岸伸出挖耳朵的小拇指,不在意的吹了吹。 知道不给出个回复这帮人能耗自己一夜,他非常无奈,“炎振跟红雨抽的什么风,好好的怎么就叛乱了呢?” 他这一问,房内下属集体沉默。 要是知道原因他们就不用这么慌了,也会明白下步该怎么做。 可关键的就是他们想不明白啊! 刚收到王都命令时他们还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可随着消息的传递,他们确定了是真的有四十多万人马在逼近王都。 好好的,犬属区跟兔属区有什么理由发动这么多的军团逼近王都? 除了造反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解释。 “还没见到书先生?”拨弄着自己的卷发,蓝岸考虑会后,看向右边的心腹。 “命令下达后只在电话里联络了两次,我们在王都的人也说医生还在进出,伤口应该还没痊愈。” 蓝岸总觉的心中不踏实,但是具体的条条道道他又说不出来。 “我们派去的医生有没有用上?” 阻击两个属区兵马的命令下达前王都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是书易在办公大楼下遭遇刺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受了很重的伤,暂时只能静养休息。 且因为袭击者用的武器古怪,伤口一直在腐烂,蓝岸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还派出了几个医生前往。 “王都现在很小心,暂时还没有让我们的人靠近,”心腹摇头,叹气道:“如今两个眷属突然叛乱,怕是王都戒心更重,对我们这些眷属更不会轻易相信。” 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但蓝岸还是觉的烦躁。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因此他在有意拖延时间想要晚一步到达阻击的城市,多一些时间用来思考。 “炎振那人怎么会想到叛乱呢?”像是自言自语,蓝岸嘀咕着没有看任何人,“他对主上忠心的很,说他叛乱可信度还没有向阳高。” 下属们都很认真听他的分析,对他言语中对羊属莫名的恶意进行无视。 “你再说红雨,”蓝岸继续用小拇指转动自己的头发,“她一娘们,除了在涅生能够获得今日的地位,哪里还能让她爬的更高?” 这句话中又是满满的偏见和恶意,下属们继续无视。 “啊!”蓝岸突然拍了下大腿,下属们集体端正,只听他拉长音调感慨道:“他们脑子坏掉了吗,太可怜了。” “眷主?!” 要不是早就习惯,怕是下属们都要疯,这种关键时刻多少让他们感觉到一点点的靠谱吧! “联系上王了吗?”蓝岸耸肩,知道自己再不表现稳重,下属们就真得急眼了。 还是不要把自己人欺负的太过,毕竟还要他们为自己办事。 少有的良心发现让蓝岸严肃一些。 “王还没有回来。”他们联系的王亲卫队,那帮只知道提升自我的男人话很少,他们甚至不关心王域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只冷冰冰的一句王出门了不在暂时无法联系上就给挂了电话。 “我们为什么不能联络潘先生?”心腹中有人不解。 “潘之矣这人是很聪明,”从椅子上站起,蓝岸踱步在房内,“可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联系他。” “眷主何意?”众人不解。 按理说两位先生地位相同,像今天这样的事态,完全可以听听潘先生的想法。 “我不喜欢他。” “眷主!”终于忍耐不下去的郎庆明黑着脸上前。 蓝岸马上改换说法,“展翅帮如今风头无二招惹无数人注意,为了安全,潘之矣断了我们单方联络,如今只能他那边主动联络我们,派人去往复兴城也要时间,难不成我们要什么都不做,空等?” 以前还不怎么在意这个单方联络,毕竟真有要紧事情能直接找主上干嘛还找潘之矣,可谁知道王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会出门散心,还两天没有消息! “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作为唯一一个敢正面怼蓝岸的下属,郎庆明很有自觉的出声逼问。 “只能先拦下两边兵马了,”蓝岸叹气,“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进了王都,书先生还病着,真出点什么事情我不好跟王交代。” 岂止是不好交代!众人摇头。 王都阻击两方兵马的命令都下来了,他们属区不论如何也要将另外两个属区拦在王都外才行。 ...... “怎么样?马属区有异动?”虽然跟犬属区联合共同逼近王都,但吴凤心中还存在最后一点犹疑。 “探子最新发回来的消息,蓝岸调集了三十万兵马命令他们全速赶往前夏和邱城。” “前夏和邱城?”极速行军,自然不能找什么镇子或者村庄休息,兔属区的兵马全部搭建帐篷休息在荒野之上,吴凤身后还站着几人,听到情报人员的话,其中一位马上走到地图下,仔细看了会,恼恨的一把拍上地图,“这是要提前阻拦我们进入王都了。” “三十万人马,蓝岸好大的手笔!”这已差不多是一个属区兵马的全部,连一点防守城市的都没留。 “他以为凭借这点人就能同时拦下我们两边吗?”有人不屑冷笑。 还有人恼怒,“吴凤,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如今他都敢明晃晃的派出兵马来阻杀我们了,且王都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不说为了眷主报仇,就说为了王域我们也要护下王都啊!” 比起吴凤,这些后来从属区赶来的军团长们更加愤怒,她们急于报仇,又被摆在眼前的事实刺激到。 二十五小时后,蓝岸手下第二、第三军团先赶到邱城,四个小时后,兔属区的先行军团也出现在城外。 438.438:几分癫狂 双方碰面根本没有交流, 报仇心切的兔属军团就发动了袭击。 蓝岸手下军团长本被交代过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但对方都已攻击了还能怎么办? 王都来的命令是务必将叛乱的两个属区兵马拦截下来。 邱城百姓还来不及转移, 听着城外炮声枪声, 头顶还不时有飞艇盘旋,他们哭着喊着, 惶惶不安的在城内官员组织下进行避难。 蓝岸在双方交战一小时后急急赶到, 他脱离了车队选择乘坐异形, 一行二十多人坐着飞鸾鸟在空中大致转了圈查看情况, 在兔属军团的人发现他前降落在城中。 城中组织对战的军团长看到他来很是激动, 马上将指挥权让出。 蓝岸歪着头让下属随意找了张凳子, 为了随时掌握前线情况, 他们并未去城中的管政大楼而是找了处靠外的民宅。 “我看兔属区带了飞艇。”咳了声, 他接过茶水润喉。 后半程坐着飞鸾鸟, 大风刮的他差点没僵硬。 “是带了飞艇,城外还看到数千匹陆地异形。”有从战斗前线刚回来的心腹出声。 涅生王域是地球上对异形了解最多也是驯养最多的王域, 他们甚至给可以用上的异形分了类。 比如用来骑乘的陆地异形和专门用来空战运送的上空异形。 “看起来,”有跟蓝岸一起, 刚到邱城的军团长插话, “兔属区是真的反了。” 虽说得到确切的消息对方带着大量人马前往王都, 但马属区中其实有不少人跟蓝岸一样抱有怀疑。 毕竟红雨作为十二眷属中唯一的女人, 也可以说是如今地球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没人想的通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了。 “犬属区的兵马呢?”放下茶杯, 蓝岸面色平静的询问。 “有大半在风岚城下调转了方向, 中途去往南边了。” 既然说是犬属区同兔属区一同造反, 蓝岸自然不能只关注一家。 “南边?”到了邱城才发现不见犬属区的人马,蓝岸心中奇怪,眼下听得下属汇报,他又蹙起眉头,“南边有什么......” 喃喃自语着,他深思其中缘故。 既然是造反,想要控制王都,又为何突然调离大半人马往南边去,南边有什么吗? “眷主,眼下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兔属军团的攻城吧!” 因为记着蓝岸之前的命令,虽然被迫对战,但马属这边一直处于防守,可再这么被动下去邱城可真要丢在他们手上了。 蓝岸刚在空中骑着异形鸟转了圈,差不多清楚状况,稍稍沉吟,他开口问那个刚从前线回来的心腹,“兔属区的飞艇攻击城内了吗?” “没有。”下属据实回答,虽然兔属区的飞艇一直在空域徘徊观察,但就是没往城中扔过炮、弹。 若非如此,邱城不会如此“平静”。 现在的混乱仅限于前线交战处,若兔属区的人马真想尽快拿下城市,最好的办法是让城中陷入混乱,可对方没有这么做。 蓝岸少见的严肃,他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终下定决心从凳子上站起,一挥手,义无反顾道:“跟我出去,我倒要去问问这帮娘们发的什么疯!” “眷主!”郎庆明皱着眉头伸手阻拦,“兔属区的人马就跟疯了一样,现在前边乱成一锅粥,您这个时候过去太危险了。” “是啊眷主,真要谈判,也得等这一轮的攻击结束。” 心腹们都在劝,然而敢动手阻拦的只有郎庆明。 蓝岸平常时极为厌恶甚至害怕这个男人的一本正经,大部分时候他懒得过于计较,因为懒散,属区的管理大部分都要依靠这个男人,不过如今...... 没有多说,他只抬眼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神情冷淡,却让敢于跟他正面抗争的郎庆明马上让开了身子。 那是发自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气场,郎庆明之所以能被蓝岸容忍并掌握大权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适可而止。 擦身过人,蓝岸嘴角微微上挑。 冒着流弹到前线,他特别风骚的跳上屋顶,双手举起,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躁动,不多时两条巨大的水龙凭空出现,呼啸着“扫荡”过街道。 抱着枪、支长刀近身交战或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的人马皆被这突然来的水流冲散,等到水龙消失于街尾,整条街道就像刚经历过洪水。 不少兔属区和马属区的军人一同四脚朝天,爬起后,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站立。 许多运气不好的则干脆被水流冲到下一条街道。 如此夸张的动静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蓝岸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他仰头在屋顶笑了会,特别潇洒的伸手指了下街道上呆呆望着自己的兔属军人。 “将你们军团长叫出来,最好连你们那发疯的属主大人也一块请出来!” 刻意引动的身周磁场能量使蓝岸的声音远远传出。 刚还发愣的兔属人马忽然怔住,一个两个的再次红了眼睛,现场气氛一时变得压抑古怪。 站在屋下的郎庆明给身周同伴打眼色,兔属的人明显不对劲,不知道眷主那句话中哪点刺激到她们,如今这些人看上去比之之前更疯狂。 蓝岸虽然懒散不羁,但对人的情绪转变还算敏感。 这么一会功夫,就见稍稍平静下来的战场上兔属区的人马全部重新握起武器。 “你在装什么蒜!我们眷主不是被你谋害了吗?”人群中,有女子嘶声大喊,话音充满恨意。 蓝岸站在屋顶身子震颤,他眯着眼睛搜寻出声的那个人,很快锁牢在对方身上。 看的出这个喊话的人属于兔属区中小队长级别的人物,围绕着她,身周零散站了一个小队,跟她一样,这些人全都用仇恨的目光怒视着他。 与其说这个小队......蓝岸凝重神情,一个个的扫视过街道上还能站立的兔属人马。 所有人都跟这个小队一样,重声呼吸着,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眷主小心!”郎庆明突然大喊。 头顶闪过白光,有道数米长的雷电直直劈向蓝岸身子。 不需要提醒,蓝岸也能察觉出身周能量的异动,虽然吃惊于对方的回答,但他脚下的速度一点没慢。 移动两步从屋顶跳下,他刚站立的位置马上又有十数道闪电陆续劈下。 郎庆明带着人冲上前,护着蓝岸往后退。 那之前还完好无损的三层小楼因为这轮攻击很快倒塌,扬起的飞尘让就近站着的蓝岸等人非常狼狈。 “你说什么?我杀了谁?”推开那些紧张护着自己的下属,蓝岸独自一人走上前。 “你这卑鄙的叛徒,居然到现在还要狡辩!”又一个尖利的声音插入,随着这句话落,街尾涌出另一批身着红衣的军人。 “眷主,”郎庆明接收到上空的信号,跑到蓝岸身侧拽住人,低声:“犬属的人来了现在不是交流的时候。” 双目深沉,蓝岸盯着街尾处源源不断涌出的敌人,跟着郎庆明后退两步。 这些人眼中全无昔日同伴的情谊,每个人望着他的样子都像恶鬼,似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这种时候明显谈不出什么,且刚知道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红雨还有炎振,居然死了吗? 蓝岸觉的自己需要一些时间理理思绪。 配合着身周下属,他隐晦给郎庆明打眼色。 因为他刚才的拉风行为,这处已不知不觉被兔属区人马包围,眼下怎么突围出去......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杀了他!”尖利嗓音的男人看出他有退意,目中闪过阴毒,仰头大吼道:“为了给眷主报仇,杀了这个无耻的叛乱者!” “杀杀杀!” 才安静没一会的战场再次被喊杀声震动,这一次,所有人都像得了失心疯,再没人可以将他们轻易分开。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 向阳从车中走出轻松跃上车顶,他带来的军团长们全都以他为中心站在车辆四周。 千余人的队伍同时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将武器对外戒备。 向阳目光阴沉,打量着这群不知何时逼近,又将他们包围在中央的军队。 二十分钟前,他见到了从自己属区没日没夜赶过来的探子。 探子为他带来个惊天消息。 “兔属犬属与马属三方人马不知为何全都赶往了邱城和前夏城,看样子极有可能发生冲突,而我们对王都的消息中断已有四十八小时。” “向阳!” 跟包围的人马僵持十分钟左右,红色方阵中终于有人走出,来人趾高气扬的喊着向阳名字,姿势傲慢的站在最前。 “周前程,”面无表情应上一声,向阳跟着从车顶跳下,大步走到自己队伍的前方,重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死到临头了还卖弄威风!”一脸的斑点加上细小眼睛,周前程的样子看着有些猥琐,作为犬属区的军团长,他经常因为模样被人暗地里耻笑,这让他分外在意别人的眼光。 向阳这帮眷属往日里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蝼蚁一般,那种无视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厌恶让他恨之入骨。 “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虽然知道人今天必死无疑,但这样近距离面对发怒的向阳还是让他有些惧怕,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周前程往后退了两步,故作不屑道:“你得死,但不必我脏了手。” 就近停留的几辆面包车门齐齐打开,穿着黑衣黑裤戴着白色羽毛面具的男人们无声走出,这些人越过周前程,毫无波动的注视向阳。 439.439:王域危机 “是炎振的意思?”向阳一边问, 一边往后退。 他虽恼怒但并未失去理智, 周前程带来的不只有自己手下的军团, 还有这百名来路不明的高等级异能者。 因为距离近, 他能从这群人身周感应到强大的磁场能量存在。 且跟王身边的亲卫队相同,这帮人虽然看着他, 但眸中并没有他。 要说不同......向阳心中稍显烦躁。 那就是主上身边的亲卫虽然漠然, 但那是因为绝对的强大和一心追求能量的忘我, 而眼前这帮人注视他的目光阴暗冰冷, 毫无情感波动。 “眷主大人?”周前程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满意, 虽身为军团长但往日里他看到这些眷属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今天倒好, 对方必须正视自己。 “当然了!”满怀恶意的笑容让他脸上的斑点变得越发丑恶, 周前程藐视道:“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炎振让你来杀我?”向阳又问, 只不过双目注意的却是他身边的那群人,“你们计划了什么?” 结合半小时前收到的那个消息, 向阳猜测王域里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若非如此,人怎么敢光天化日堂而皇之的截杀自己。 且......扫视四周, 他发现包围住自己的人马足有一万多, 这么一支队伍又是怎么穿过马属区来到此处的? 蓝岸不像个好说话的人, 难不成......人已经跟炎振搅合到了一起? “计划了什么?”周前程冷声, 看向阳默默后退,他同样也往后闪入人群, “死了你便知道了!” 无意多说, 按照老大交代的他已经让其他人马赶往羊属区攻打, 想要占领并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带着向阳的脑袋过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在属区时,向阳打击扼杀一切不同于自己的声音,如今他一死,羊属区必然连个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群龙无首只有被他们宰割。 看对方无意让自己多思考,向阳脚下长出粗壮藤蔓,不过眨眼功夫,他人就到了半空四五米高处,居高临下扫视人群。 近万人马随着周前程的命令,全部攻向被他们围在中心的羊属队伍。 将指挥权交给军团长,向阳指挥脚下藤蔓移动,如同巨人般直接撞入犬属军阵。 四五米高不断飞舞的藤蔓肆无忌惮扫飞聚集在一起的敌人,向阳盯着周前程,右手上扬,一条半米粗的藤枝直接凌空抽向对方。 虽只带了千余人,但比起周前程的手下,向阳底下的人明显更为强大,虽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却一点也不畏惧,因为浴血厮杀反倒更为凶悍。 周前程早就知道羊属军团不好惹,可上头命令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出于对自己性命的小心,早从战斗一开始他就往后退,吆喝着远远指挥起其他人。 谁知道向阳死脑筋,谁也不管,就算前路有人攻击他,他都熟视无睹,一门心思冲着他来。 眼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像是慢动作,一切在周前程的眼中被慢放。 他引以为傲,他视为资本的手下们这时候就像柳絮般脆弱,被几条藤蔓给抽的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虽经常跟着自家眷主跟其他眷属打交道,但周前程很少亲眼看到过眷属们亲自动手,除了自家眷主,其他眷属的能力和强大只存在于各种传闻中。 好不容易亲眼见一次,却让他如此胆战心惊。 刺杀眷属形同叛乱,向阳心中存有怀疑,便一门心思想着先将周前程拿下好好问个清楚。 这种情况下他没想过撤退,一来此处平坦没有什么遮蔽物,二来,对方人数多他十倍,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此多的人保护着自己却依旧让向阳不断靠近,周前程急了,连连破口大骂。 如同长出巨腿,向阳甚至不用跟人近身交战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攻击力。 看阻拦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他脚下挥舞的藤蔓也跟着越长越多,等到逼近周前程身前......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看他,人就像只巨大的八脚蜘蛛。 “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退闪到运兵车后,周前程探出头,搜寻那群黑衣男。 就算在眷属中向阳的实力也是顶尖的,周前程虽然不爽他,却也明白人的强大,以他的能力来说完全过不了三招,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不敢上前跟人近距离对战。 向阳心狠手辣,真落到他手上,死相肯定难看。 “噌!”长刀出鞘伴随倒下的绿藤,以八条藤枝为支撑移动的身子晃了晃。 从见面开始他就小心留意的那群男人终于动手了,跟之前杀他底下人不同,这帮人拔出长刀后气势瞬间转变,虽然及时闪避,但向阳依旧被他们同时切下三条“腿”。 且因为“身体”的庞大,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这帮男人就像狼群般合作,不一会儿就将绿藤组成的巨大 “身体”撕扯碎。 有好几次,刀尖甚至从他脸侧划过。 高手之间交手只需要片刻便知对方深浅,向阳了解到这帮人的厉害,马上将身下藤蔓散去。 双脚落地后,他的身子如闪电般快速闯入他们中间。 万余人围杀千余人场面还算壮观,在周前程身后,有辆黑色轿车快速靠近,在被发现阻拦后,轿车驾驶座上探出个人头,离着一定距离远远吆喝一声,周前程被身边手下提醒,眯着眼睛看了眼,马上让下边人放行。 那轿车到了近处,从驾驶座上下来个高大男人,人刚下车就往后走,也不跟上前迎接的周前程打招呼,将轿车后门打开后,从中又弯腰钻出个年轻男人。 睁着浅蓝色的眼珠子,紫羽靠着车门,惬意望向不远处的战斗。 “紫羽大人,”周前程变得非常恭敬,与之前对待向阳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弯下大半个身子对着人讨好,“人马上就拿下了。” “你们老大为何非要占领羊属区?” 和之前的兔属区不同,周前程背后的人似乎对羊属区的城市势在必得。 “老大说了,羊属区的地盘大部分都是原十王区的城市,非常富裕人口数量也多,想要在东南跟闻人诀抗衡就必须占领这块地方。” “喔~”摊手表示理解,紫羽看着人群中如蛇般翻转挥舞又消散的藤蔓,“听说,他是最早跟在闻人诀身边的心腹,也是唯一有可能知道闻人诀来历的人?” “是。” “你们老大......”紫羽迈步到人身前,轻轻笑了声:“没在玩什么别的游戏吧?” “怎么会呢......”周前程低着头,额头有冷汗渗出,他小心翼翼道:“老大说没有你们的配合他不可能做到今天这步,一直以来他都很感谢你们的帮助,未来也还需要和你们结盟才可自保并与涅生抗衡。” “最好如此,”紫羽继续往前走,跟他一块来的男人快步跟上,“要不是他的心思太复杂,我们早可将涅生王域扼杀在摇篮里。” 吞咽着唾沫,周前程“嗯嗯啊啊”的点头应是,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若真的从头到尾都配合,最终他们只能成为寒鸦不渡手中的棋子,又哪里能到现在这步。 寒鸦不渡要的只是东南势力的消失,而不是帮他们重新建立一个王域。 说到底,他们现在不过是有相同的目标在互相利用罢了。 交手不过十分钟向阳就觉的吃力,犬属区的人马暂且不提,就说这百余名一直围绕着他攻击的黑衣人,频繁转换的晶核武器让他应接不暇,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 还有......看又一个在他近身兽化的人类,向阳谨慎的唤出藤蔓挡在身前。 这帮黑衣人非常古怪,只要被他逼入绝境自身就会开始异变。 而比起正常人类形态时的战斗力,兽化后,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又或者攻击异能都成倍增长。 “寒鸦不渡!”咬牙吐出四字,向阳在躲避攻击的同时,甩出藤蔓直接将一个冲向他的男人拦腰射穿。 紫羽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下,周前程一脸不解的陪着。 就看他仰头盯着向阳,在人落地翻滚起身后,突然朝人所在的方向,张开嘴大吼一声。 奇怪的是......周前程扭头看人,明明感觉这男人刚大喊了什么,他却一点也没听到。 这样的一幕近距离看有些滑稽,只不过他还没想到要笑,不远处的向阳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抱头倒了下去。 向阳刚将藤蔓上被他勒死的两具尸体甩开,避开空中来的攻击才起身,耳中便一热。 一声刺耳的巨响忽然在他脑中炸开。 站直的身子因为这声摇晃,那声音断续不绝,不过三秒时间他便因忍受不住,双手捂头原地栽倒。 黑衣人们不会因为他突然的不适而停手,在长刀挥下来的瞬间,虽然痛苦万分但向阳还是朝左边滚了半圈。 身子躲过刀锋,但那无力摊直的右臂却被袭击者的长刀整条砍下。 440.440:迷雾深沉 蓝岸在身旁下属的拼死保护下后退回邱城, 就算一开始顾忌着同属一个王域, 但随着战火的燃烧, 马属区这边的人渐被打出火气。 任由谁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死在对方刀下都不能再维持理智, 后退回邱城,一帮子心腹围绕着蓝岸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自家眷主的顾忌, 但眼下被动挨打实在不是好办法。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蓝岸低头思考, 抬头后语气坚定, “暂时后退, 以中街为界, 派出代表, 我要在凌晨之前见到他们的领头者。” 这种情况下人怎么可能跟你谈判, 且看现在的局势, 犬兔二属分明是铁了心要叛乱。 不过这是眷主的最终决断,底下人不敢多说, 马上按照他的吩咐下去布置。 “后退回中街就等于放弃邱城西区,您日后怎么跟王都那边交代?”郎庆明担忧, “阻击的命令是王都来的, 您之前冒险见他们就很不合适了, 如今为何非要坚持再见一次?” “怎么想我都觉的古怪, 红雨跟炎振死了,人还是我杀的?” “或许这只是他们叛乱的一个借口。”郎庆明不以为然。 “不像啊......”卷弄着耳旁头发, 蓝岸沉声:“今天我特意去的前线, 那些人看我的目光......” 满怀仇恨, 那种哀伤不似作伪。 且若已经叛乱,红雨跟炎振二人诈死的意义在哪里? “那您怎么确定吴凤就愿意见您?” 眷主在代表离开前特意交代了吴凤这人。 他们曾跟炎振分庭抗争管理过十七区,中间有过不少龌龊。 但一直以来,蓝岸跟红雨的关系却还算不错,尤其在对待垃圾人的态度上,红雨曾和他站在一条战线,在针对一些书易对地下规则的改动上,他们也曾私下配合过。 因此,蓝岸曾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比起其他人,对她还算有些了解。 “她对红雨的忠诚毋庸置疑,假若红雨真的死了,她应该比谁都想弄清楚这其中缘由。” 当上眷属来,他已经很少说这么多话。 郎庆明思考着点头,最终默默退出屋子让他休息。 蓝岸当上眷属后已经很少这么奔波,且刚到邱城就投入战斗,现在也一刻不停的在思考跟指挥。 对郎庆明的贴心,他表示满意,抓紧这点时间闭上眼睛。 ...... 派出的代表很快带回消息,犬兔那边的军团长们愿意见一面。 蓝岸将会面地点定在中街上的芳香茶楼,郎庆明等军团长布置好人手随时准备接应,街道另一头,吴凤带着安彩真等人和汤野千并肩走来。 郎庆明本想贴身跟着,可被蓝岸当场拒绝。 只带了一个护卫,蓝岸让人帮忙泡茶。 早在战火蔓延到中街前这里的人就被遣散了,茶楼大门被老板锁上,蓝岸笑眯眯的直接将锁破坏。 吴凤来后,盯着他看了几眼,最终跟着在桌前坐下。 外边的战斗暂时停歇,就算坐在茶楼上,窗外带来的风中依稀能够嗅到硝烟味。 明明前一刻双方还打的你死我活,半小时后,两边的高层却坐在一桌静静对视,这景象着实有些奇怪,但蓝岸却很淡然。 “你说红雨死了?”将茶杯推到对面,他轻飘飘开场。 吴凤挥手让身后心腹按捺,点头道:“我来见你,是因为你派来的人说你和我家眷主的死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茶水倒满却没人喝,蓝岸交叉双手垫在下巴下,直勾勾看着对面几人,语带威压,“同为眷属,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回想起看到红雨断头的那幕,吴凤捏紧拳头,颤抖身子悲愤的说不出话。 汤野千无法阻止兔属的人前来,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应对,这时候滴溜转着眼珠子,沉声喝骂:“你还在这里狡辩,有意思吗?” “狡辩?”蓝岸一瞬将目光锁死在汤野千身上,直看的男人后背发凉才皮笑肉不笑的转移目光,意味深长道:“不管你们眷主如何,但你们擅自靠近王都就是叛乱,你们手下有这么多人就不为他们想想吗?” 吴凤从悲伤中挣脱,她审视蓝岸,突然插嘴道:“例会即将召开,眷主在赶来王都的路上接到王都来的隐秘电话,电话中揭露了王域中隐藏的叛徒,为此,眷主私下离开大队先一步赶往王都,不幸发生在半路上。” 蓝岸的目光和表情都很坦然,吴凤心中本就存有一丝怀疑。若人真是蓝岸所杀,他不必要几次三番冒险来见他们,意义何在呢? “你们眷主也是?”蓝岸瞥过目光,转而看向汤野千。 男人正恼怒于自己刚才被他目光所慑,不爽的“嗯”了声。 撤开支撑下巴的手,蓝岸双手抱胸后靠向椅子,语气突然悠长,“那个王都来的电话说了我就是叛徒?” 若非如此怎么红雨跟炎振一出事两边就怀疑到自己头上。 交流到这步......他所要思考的就是面前这些人说的是真还是假,若是真的,则摆明这其中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是不是叛徒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而若是假的,就怕兔属区跟犬属区还有什么计谋在后,想要借自己的手,又或者说想要通过自己达到什么目的。 如今还有能力护卫王都的除了自己还有向阳,例会在即,向阳应该同样在来的路上。 吴凤虽没有回答,但她跟身后人的目光还有汤野千仇恨的表情足以证明蓝岸刚才所问那句话的答案。 蓝岸并不着急为自己辩解,他只问了句:“既然如此,你们去王都做什么?” “现在想来,那个王都中来的电话应该出自你的意思吧?”安彩真忍不住插嘴,“你有意将眷主他们从大队中调走好方便你暗杀,而你要叛乱一定会想办法控制王都。” 汤野千坐的端正,表面看着没什么不同,内里却很紧张。 他们失算了。 应该说,是那个寒鸦不渡的人对蓝岸估计失误。 他说蓝岸性子高傲,行事孤僻,在面对一群要杀自己的人时肯定没什么耐心,所以在远程指挥时还交代他一定不能让兔属区跟蓝岸这边有接触,没成想,两方都已经成功打起来了,蓝岸在差点被他们杀掉的情况下,还敢提出见面。 而对蓝岸的态度,吴凤果然加大了心中怀疑,她决定前来相见。 他虽想阻拦,但这种时候开口不让他们见面,只会让他暴露凸显出自己。 于是乎,满心不愿的他跟着到了这里,只等找准时机发飙好让这次的会面不欢而散,哪里想到,自己居然被蓝岸的一个眼神给震住,就这么错过了机会。 所以,蓝岸暗了目光,假设吴凤等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来此是为了阻止自己掌控王都。 “可我接到的命令,”隐隐嗅到哪里不对,他的语速慢下来幽声道:“是你们二属叛乱,令我前来阻击你们继续靠近王都。” “怎么会......”安彩真愣了愣,脸色发白,“王都误会我们的行动了吗?” “不对,是你在这里胡说!”突听到王都将他们视作叛徒,安彩真慌了神,但她马上想到面前坐着的是谁,蓝岸,这个男人就是杀死他们眷主的幕后凶手,他的话又怎么能信! “你们就没想过要联系王都吗?”将所有的不对联系到一起,蓝岸沉声。 “我们......”吴凤皱着眉头,“一直联系不上......” 就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更信了蓝岸叛乱或已掌控王都的猜想,早从眷主出事他们决定发兵前来时,就联系过王都几次,只不过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放开把玩着的头发,蓝岸将它们在脑后松松绑起。 不对劲的地方......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吴凤说她们一直无法联系上王都,可自己这边跟王都的消息却一直通畅。 也就是说,吴凤在撒谎? 难道,自己心中的那点直觉是错的,红雨跟炎振是真的反了...... 又或者说,二人确实已经遇害,反的是身前坐着的这帮军团长。 441.441:还是疯狂 “还不肯说吗?”手中短匕插进人大腿旋转, 浅蓝眼眸的男人示意抓着向阳的下属将人更高提起。 战斗开始的突然, 结束的也很快速。 眼看自家眷主被人制服, 现场千余人的羊属队伍投鼠忌器, 聚集在一块后被周前程带来的人马更紧的包围在中央。 两边肩膀被人抓着向上提起,向阳头疼欲裂。 睁着双眼额头有血流过眼睛, 他眨了下, 双腿蹬了蹬。 脚尖堪堪碰到地面, 体内躁动的能量让他无法用出异能。 “我问你, 闻人诀究竟来自哪里?”大腿上插着的短匕还在转动, 向阳疼的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只可惜抓着他的两个男人力大无穷, 在双脚离地异能又无法使用的情况下, 他完全挣脱不了。 “周前程......”张嘴大口喘气, 向阳表情狠厉,他没去看握着匕首折磨自己的男人, 反而投目到前方,“勾结寒鸦不渡, 你活腻味了!” 他之所以被动就是因为先前受到精神攻击。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 他曾遭遇过, 一旦晶核能量暴、乱, 极大的结果就是死,就算运气好保住性命也会失去识体成为傻子。 当初是主上救得他, 向阳不知道主上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现在寒鸦不渡的人逼问自己主上的来历, 想必也是担心闻人诀身上的秘密太多。 别说向阳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说。 因为曾经遭遇过类似的袭击,他完全可以猜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还有那百名黑衣人的身份。 只不过,再联系之前收到的那个消息,向阳疾言,“蓝岸为什么去邱城?你们做了什么?” “担心担心您自己不好吗?”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被寒鸦不渡的人折磨,周前程放下心中对于这些上位者的恐惧,得意道:“他若不带人去邱城,我的人马怎能这么顺利的通过马属区来拦截您呢?” 从一开始,寒鸦的布局就不只是针对兔属跟马属,还留在王域中的这些眷属,他们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要让涅生动乱,斩杀掉他们的眷属就是最快的方式,跟圣鼎完善的管理结构不同,涅生十二眷属集大权于一身,他们一死不说马上就能混乱,但起码,能够掌控住局面的人就没有了。 截杀兔属污蔑马属,以守护王都讨要公道为名调集人马逼近王都,同时又以王都名义命令马属阻拦犬兔二属,坐实他们叛徒的身份。 一方怂恿,一方被蒙蔽,另一方见机行事煽风点火,只要三方打起来,涅生必定元气大伤。 而在这个过程中,马属肯定要调动自己属区的所有兵马去抗衡犬兔二属,那么他们就可抓住这个时机分出一支队伍,轻而易举通过对方地盘去截杀另一位赶来王都开例会的眷属。 所有的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紫羽不在意的松开手中匕首,伸手侮辱性的拍了拍向阳脸颊,“十二眷属么......” 轻柔声音中夹杂着恶毒,紫羽扭过身去看周前程,不以为然道:“我早说过,所谓的十二眷属根本不需要担心,你看......” 轻轻拍打的手慢慢抬高,紫羽微笑着狠狠扇了向阳一巴掌,直把人的头打的彻底偏向一边,他又吃惊般收回手掌,悠扬道:“十二生肖中除了龙,其他还不都被人类端上了餐桌。” “眷主!” “快放开我们眷主!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 因为眷主在对方手中,千余人的队伍在两个军团长的带领下背靠背形成战圈,在他们外围,犬属区的兵马正在慢慢缩小包围圈。 因为忌惮,他们不敢反抗,但也不能就此丢下武器。 眼睁睁看着包围圈逐渐缩小,可活动的空间被压缩,千余人完全挤在一起的话迟早会失去还手能力,被人如鸡狗般轻易屠杀。 向阳被打的歪头,迷糊视线中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全部收在眼中。 因为那记耳光,他的耳朵轰鸣作响,鼻孔中有血流出,他不在意的甩头,转回脑袋后又伸出舌头将唇上血液舔舐干净。 “惊动我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你还在等闻人诀回来?”紫羽低头,将插在人大腿上的匕首拔出。 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因为对方这句话,向阳还是沉了脸。 一个“回”字,足以说明太多。 “炎振背叛了?”这句问话其实是多余的,从今天来截杀自己的犬属区人马来看,谁是幕后主使一目了然。 只不过出于对男人的了解,向阳觉的人不会背叛主上。 可是主上不在王域的事情除了十二眷属,就只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亲卫知道。 向阳相信那些亲卫,因为修炼的功法缘故,闻人诀身边的那群怪物越来越缺少人情味。 他们逐渐丧失了对欲、望,情感等一系列的渴求,满心满眼的追求力量,这样的一帮人是不会勾结寒鸦背叛王域的。 只有可能是十二眷属...... 而从很早前主上就说过,王域之中存在一只黑手,只不过现在看来,居然是表面最为忠诚的炎振吗? “你们只是一帮怪物,根本没有资格掌管王权,”周前程盯着向阳受伤的大腿看,明明已经露出白骨,可身前这个男人居然还如此轻松的不喊一声,心中愤恨,他上前掏出手、枪抵上向阳额头,“去死吧,将王域交给真正的人!” “等等,你是谁?”从头到尾向阳都没将周前程放在眼里,他仇恨人的背叛,却没将对方平等看待。 “你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吗?”擦着下巴上溅上的血迹,紫羽冷淡道:“至于我是谁,重要吗?” “你是谁?”向阳生硬的又问一次。 对自己额头上越顶越重的枪口熟视无睹。 “我不想死在无名之人手中,”向阳深沉,“报上名来!” “七色寒鸦,紫羽。”重新踏步上前,紫羽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盯着受伤却仍眼神坚韧的男人,平缓道:“做个交易吧,你说出闻人诀的来历跟秘密,我便将你放了!” “七色寒鸦?”向阳勾起嘴角,似在笑,“不是无名之辈就好。” 今日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若对手只是寒鸦不渡王域中的小喽喽,他会更屈辱。 七色寒鸦同他们十二眷属一样,是寒鸦不渡王域中地位仅次于灵王的存在。 “你们的王回不来了,”看向阳笑,紫羽也跟着笑,阴鸷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会跟美人一同葬生在梦幻中。” “既然如此,你们还要我说出王的来历做什么?” “你!”紫羽没想到人流了这么多血思维还如此缜密快速,强压不耐道:“挡在我王身前的人迟早会死,你若肯臣服我王,未来这涅生的天下,你可与炎振共分!” “大人?”周前程手中枪支惊得一下收回,他皱着眉头回身看紫羽,“我们老大可没答应您这个条件,他说了,向阳必须得死!” “你们老大?”紫羽微微启唇,周前程被他阴寒模样所惊,一时没了声音。 满意的收回目光,紫羽对着向阳温和道:“如何?” 虽然留下对方性命并劝人归降是他临时的主意,但紫羽相信灵主会赞成。 从这次的配合来看,他们在涅生王域中扶持的这个对象已经越来越不老实,前几年是迫于无奈,对对方不断的小动作一再容忍,现在看来,真有那么一天人取代了闻人诀的地位,说不准马上就会成为新的麻烦。 而扶持两颗棋子,他们之间就会存在竞争关系,不管闻人诀的势力是否还存在,两边都只能牢牢依附他们,好好听话。 就单从眼下来看,羊属区若能站在他们这边,他们就能连在十九区中战斗的虎属区一块拔除。 “那我体内的能量?”向阳沉默一会,开口询问。 “你的能量很强,”紫羽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恳,详细解释道:“我的精神攻击顶多能对你造成短时间影响,只要你在能量混乱时得到休息,慢慢就能恢复过来。” 真要说起来,向阳的异能强大过他,要不是趁着人不备,精神攻击本身又比较隐蔽,他是无法伤到眼前这个男人的。 “这样......”向阳的语气顿时轻松不少,他看着身前束手站立的紫衣男子,微微喘气。 也难怪人近距离面对自己却如此随意,应该是算好了他恢复的时间。 “好!”低着头,向阳稍微思考后,决绝回答。 紫羽暗喜。 向阳大喝之后,马上又低声:“只是......” “什么?”紫羽探头过去。 442.442:只是害怕 “既然事情出入这么大, 我们又无法说服对方......”汤野千扫视着对面的卷发男人, 人的神情只有刚才那一瞬的彷徨, 很快又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对于男人心中在想什么,他完全没有把握。 王域中除了那位神秘的王者, 十二眷属中也只有马属蓝岸是最让他揣摩不清的。 男人行事往往没个准则, 脾气一会阴一会阳没个定数,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好, 他却完全讲究个心情, 就算对闻人诀都经常不着调。 这样的一个人成为对手, 某些情况下会显得非常棘手。 比如现在...... 汤野千只说了那半句, 蓝岸就斜眼看他, 表情似笑非笑, 目光深沉。 红雨的死让兔属区的一众军团长非常伤心,她们一心想要报仇, 若不是吴凤坚持要来跟蓝岸谈谈,她们是不愿意来见这个仇人的。 可是一晚上的交谈下来, 毕竟都是掌权者, 谁能听不出这事情中不对劲的部分呢? 如今一切显得扑朔迷离, 若她们真一意孤行闯入王都, 会否被视作叛乱之人? 王都的联系不上究竟是蓝岸在搞鬼,还是别有隐情? 难道就连炎振被害, 当中都有不可说的隐秘? 这里面的事情真往深了去想, 让她们不寒而栗。 安彩真等人渐渐安静下来, 就如蓝岸所说,她们手下还有那么多人,红雨出事后她们调集了属区所有军团前来,虽然所有人都想报仇,但也不能白白牺牲了性命。 况且在忠诚于红雨的前提下,她们还属于涅生王域,真被当做叛徒不说可怕的后果,单就她们心中也无法接受。 仔细观察着对面几人的神情变化,蓝岸身旁站着的护卫隐隐抬手示意他看窗外天色。 因为他们来茶楼会面,街道上的战火算是暂时停歇,但在中街外头,马属区一众军团长还带着高手埋伏,想必兔属区跟犬属区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若是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放心不下的郎庆明指不定要带人闯进来。 可是......从目前交流到的这些情况来看,她们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蓝岸表面微笑淡然,心中却很沉重。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几种可能性,他每一种都要仔细思考过去。 会不会是汤野千判断错误,他说炎振是接到王都来的查到内奸的电话后遇害的,而那个内奸就是他,所以才猜测是自己派的人,吴凤这边的说法差不多。 真若有那么一个电话,又是谁打的? 眷属开例会本会带一支精锐小队出行,不说万无一失,但在小队的保护下成功逃离危险还是容易的,再说就在王域的地盘上求救起来也方便,要不是那个电话,红雨跟炎振就不会脱离队伍被人精准拦截杀害。 另一种可能......轻抿茶水,蓝岸不动声色的感应身周磁场能量。 对面的汤野千跟吴凤等人都在撒谎,真相是他们确实叛变了,说自己是内奸不过是个攻打王都的借口。 可若是如此今晚他们来见自己的意义是什么?迷惑? “王啊王......”蓝岸忽然在心中叹息,表情转为烦闷。 这么伤脑子的事情若是主上在,哪里轮的到他来想? 烦躁着,他又猜测,吴凤跟汤野千说的会不会是真的,确实有那么一个电话打来告诉他们自己是叛徒,而炎振跟红雨确实在半路被杀害,他们被人挑拨离间逼近王都并非为了造反,而是来找自己算账。 若是这样...... 王都的拦截命令岂非显得太过草率? 他之所以调动全部人马前来拦截就是因为相信书易的判断,王都说犬兔二属已经叛乱,他查了,双方兵马确实在异常的靠近王都,要不是心中最后那点不和谐感在作祟,是不会有今晚的谈话的。 假如不是真的叛乱而只是被挑拨离间,书先生会看不出来吗? 蓝岸很矛盾,摆在他面前的事情变得非常复杂,而他却必须马上做个决断。 天一亮,双方就又要打的你死我活了。 “我属区中的兵马现在全都集中在邱城跟前夏,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去控制王都,主上何等英明神武,我怎敢背叛他?”用力将手中茶杯放下,蓝岸端正自己坐姿,沉声道:“我也愿意相信你们说的话,这当中一定有猫腻,说不准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挑拨。” “你们也知道,当前东大陆的局势正在关键时,寒鸦被我们三方攻击两线开战已经疲于应付,这个时候我们王域内乱会造成什么影响?” “会让好不容易垂死的寒鸦不渡喘过这口气来,这个后果,我们谁能承担?” 吴凤握紧拳头,她身后本悲愤的两个军团长也已冷静下来。 “你无法完全信任我们,我们也无法完全信任你,就算当中真的有什么,你说了也不算!”汤野千总算找到插嘴的机会,他盯着蓝岸,冷声道:“只有见到书先生,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对!”安彩真秀眉蹙在一起,“我们一直无法联系上王都,我们根本不相信书先生会认为我们是叛徒,你说的这些可能,只要见到书先生就全都水落石出。” 双手抱胸,蓝岸目光审视。 “我们这次前来本就为了见书先生,是你带着这么多人马在这里拦住我们!你放我们去见书先生,到时候一切都会分明!”另一位兔属区的军团长插话。 “放你们去王都不是不行,”蓝岸从位置上站起,目光变得锐利,“可我接到的命令是你们大批人马逼近王都产生威胁,如汤野千所说,目前我也无法完全相信你们,我不能罔顾命令,将王都置于危险之中。” “这样不还是死循环陷入僵局吗?”吴凤深吸一口气跟着站起,“我们要去王都,而你不会放行。” “如果只是你们,”蓝岸眨眼,“我可以。” “你在开玩笑?”汤野千冷笑,“跟着你的人马去王都,你当我们是傻子?” “那你想如何?”蓝岸好脾气。 他知道对面的人不会答应,他不放心他们,同理,吴凤跟汤野千也没理由相信他。 汤野千沉吟一会,缓声道:“明天中午,若我们查实你的人马确实全在邱城跟前夏,我们各自带领五百人私下去往王都求见。” “如何?”看蓝岸没出声,吴凤逼问,“我觉的汤野千的主意不错,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叛乱,而我们也没有,只带五百人去王都,正是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真正叛乱怀有心思之人是肯定不敢只带五百人进入王都自投罗网的,敢答应就证明彼此的坦荡。 蓝岸心中的不安感并没减少,但看着吴凤等人逼人目光,他权衡再三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们,不过有个条件,我这边带五百人,你们两边加起来应该不会是一千吧?” “......”狡诈又厚脸皮,对蓝岸的直接,吴凤皱着眉头跟汤野千对视,十秒钟后,两人齐齐对着蓝岸点头,“我们两边加起来五百人。” “好!我等你们的消息。”蓝岸一锤定音摆手往外走。 “您是最不喜欢冒险的,”护卫看蓝岸走出中街,郎庆明带着的人迎上来后终于放心,大胆问道:“为何这次屡屡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寒鸦不渡好不容易被打趴下,为此我们跟圣鼎还有复兴付出了多少惨痛代价,这个时候我们王域万不能掉链子。”眼角眉梢的认真很快散去,蓝岸搓着自己头发,戚戚然又补上一句,“这次的事情主上日后一定会清算,不努力的话可是会死的很难看哦~” ...... “你?!”紫羽惊诧的马上往后退,可还是晚了,左脚腕上缠绕上的藤蔓将他狠狠朝天上扔去。 向阳紧跟着如猎豹般窜出,一手掐着周前程的脖子提起,在身旁黑衣人的袭击到来前,脚下藤蔓翻涌如海水,托着他弹跳回自己人身前。 “眷主!”心腹们没料想到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又惊又喜的包围上来。 向阳没有理会手中死命挣扎的周前程,他抬头冷冷看着半空中被他藤蔓束缚着的紫羽。 长如蛇的藤蔓在空中挥舞两下又往地面狠狠砸去。 紫羽在半空中不知用了什么武器将藤蔓割断,降落地面前抱膝翻转两圈,落地后很快直起身子,诧异道:“你怎么?” “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向阳不屑的替人询问,神色一改刚才的无助变得相当狠毒,他将手中掐着的周前程扔到身前,在人爬起前右脚猛的踩上人胸口,“不想知道我只是的后半句吗?” 紫羽沉默。 身周本想冲向向阳的犬属人马全部停了下来,他们看着被踩在向阳脚下的军团长,一时不敢有动作。 向阳不理人的沉默,自作主张的给出回答,“只是比起你们,我更害怕主上,所以......” 被砍下的断手还在地上,向阳目光从上掠过,抬头阴鸷道:“死吧,啊?” 443.443:隐隐发烫 前边的城镇在打战, 后方的城市虽然暂时没有受到影响, 但从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可见他们心中隐藏的仓惶。 蓝岸坐在居中的车中, 他头靠着的这个方向车玻璃被放下, 车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车队中飘扬的王域旗帜让躲藏在街道两旁楼层中的人们偷偷窥探。 五辆小车二十多辆大车, 队伍前后还有骑着异形的军人, 这番架势引的城中百姓惶恐。郎庆明贴心, 早一步将消息传递给地方管理官员, 因为战火还没有蔓延过来, 这边暂时没有组织避难。 按常理, 离王都越近就越安全, 一般能够居住在这些城市里的都是些有家底的。 只可惜这次的情况不一般, 王都倒成了最容易爆发的战场。 观察着路人形色, 蓝岸一手架在车玻璃外感受着掌心吹来的风。 心中的不安定并没有随着靠近王都而减少,隐隐的, 他总觉的这一切都像被只大手所操纵。 这种时候他已顾不上什么偏见担心,昨晚回去后他试图联系复兴城中的潘之矣, 只可惜那边为了掩人耳目, 将消息断的干净。 王域发生这种大事, 两天时间鼠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并将消息汇报给潘之矣了吧? 接下来呢...... 蓝岸思考着, 要等命令吗?还是说......心中烦躁,他看街道上的一切都变得不顺眼, 捶了捶额头, 后仰着倒回座位。 ...... 宽敞的房间只亮了一盏小灯, 所有窗帘都被拉上,钟表等一类可以计时的东西被撤走,除了准时送进来的吃食,几乎让人感觉不出白天黑夜。 厚重黑布后摆放了张大床,在仆从将吃的送进去后,里面传出个低沉声音。 “你瞒不了多久,到时候都会死。” “您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仆从退出去后,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角落里,忽然传出回答。 低沉嗓音“呵呵呵”的断续笑起来,“我告诉过你了,你会失败。” “没关系,我不想和您争辩,只要我成功给您看就好了。” “你觉的能够隐瞒多久?”勺子碰触瓷碗的声音传出,因为黑暗,里面用餐的那个人似乎不太方便,但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在吞咽下口中饭菜后继续:“王都里不全是傻子。” “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角落中的人似乎动了,声音从一角转换到幕布前。 “计划中?”里边的人口齿不清,他似乎正在咀嚼饭菜,“包括主上的失联吗?” “还包括复兴城的消息中断......”人影晃了晃,似想伸手揭开黑布,但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下手,“寒鸦的人所言不差,只需表露出一点追查展翅帮的意思,潘之矣那边就断了两边的联系,他太过谨慎。” “他只是信任书易。” “信任?”人影拖了张椅子在黑布前坐下,“他们这样的人也会有信任?” “有,就像我......信任你。” 对话到这里突然停下。 人影没再接话,他盯着黑布不知在沉思什么。 黑布后的人得不到他的回应,又吃起饭来,寂静中能够听到他撕扯肉块的声音。 “其实我不想伤害书先生,”深吸一口气,人影慢慢低下头,“可是他若在,王域就乱不起来。” “你借用寒鸦不渡的力量至此,早晚会被他们吞噬。”大床上的人动了动,他似想要下床,但紧接着响起的清脆锁链撞击声又让他缓慢坐下。 “您放心,我跟他们只是互相利用,我若真的老实按照他们说的做,王域根本成立不了,我并不想成为他们的爪牙,我要的是涅生王域依旧存在,但必须换个主人。” “呵!”里面的人自嘲。 “您不也厌恶向阳等人的做派吗?他们视普通人为蝼蚁,根本没有资格掌管王权,他们凭什么站在顶端?您为什么......”人影说着激动起来,大喝道:“就不能配合一点呢?” “离开王都吧......再呆下去,你们会死。” “离开王都?呵呵,我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又计划了什么?”一把推开餐盘,床上坐着的男人不想再忍耐,他喘着粗气呵斥,“书先生没有死!他会回来的,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那只是您这么认为,”看着滚落脚边的碗筷,人影直起上半身,冷硬道:“他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昏迷时被异形带走,他活不了,他若活着早就回来了。” “是我的错......”床上之人因为这句话倍受打击,一手捂着眼睛,自责不已。 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沉默后叹息,“现在是痛苦,但等到一切重新建立,您就不必......” “滚!”怒吼打断人影未完之言。 “等这一场好戏落幕,我马上带您回家。”人影说着站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铁链撞击声再次传来,大床上的人拼命靠近黑布想要去拉扯,嘶声喊:“什么大戏?你又要做什么?” “红雨手下的三个军团长还有蓝岸跟他的心腹马上就要到达王都了。” “什么意思?”黑布后的人颤抖嗓音。 “他们只带了七百人。”平淡之言带出凌冽杀气。 一头嵌进墙壁里的铁链完全被拉直,因为这一句话,铁链另一头束缚住的男人软瘫到地。 ...... “啾啾!” 战场上空突然飞来几只庞大的异形鸟类,这些大鸟盯着下方如蚂蚁般混在一起的人群,降低高度的同时尖利大叫。 “眷主!”徐猿快速靠近自家眷主,大喊一声后让身旁下属上前帮忙。 向阳跟寒鸦的紫羽纠缠在一起,听到上空的鸟鸣,抬头看一眼后,马上配合冲上前帮忙掩护的下属,边打边退。 原以为擒住周前程后犬属区的兵马就不敢再动,谁知被他一脚踩出血的男人还挣扎着大喊出声:“给我上!杀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命令下达后,僵住的犬属区兵马果真再动了。 向阳低着脑袋看周前程,对人的命令万分诧异,印象中,这并不是个胆大之人。 他不知道自己就算放周前程平安归去,只要他还没死,周前程就活不了。 看人马重新包围冲向自己,向阳懒得多想,蹲下身单手将人脖子扭断。 两边很快又打在一起,荒野之上,向阳重新碰上那百多号不渡高手。 紫羽皱着眉头,一开始是指挥,后来干脆自己上场。 他不明白人为何突然恢复,按道理他的精神攻击成功了,对方体内的能量应该还在躁动,怎么会...... 胸口贴着的眷属令牌似在隐隐发烫,向阳一脚将来袭的人踹飞,心有余悸的召唤出藤蔓缠绕挥打向其他靠近的人。 之所以能恢复的这样快,当然是因为主上赐给他们的眷属令牌。 闻人诀一早就告诉过他们,这块令牌除了身份象征外就相当于他们独属的能量储存器,在晶核能量越发成熟的今天,还有不少人因为修炼时识体不集中导致体内能量暴、乱而亡。 而有了这块令牌,就可在那种情况下及时将一部分混乱的能量引导出体外。 面对精神系的异能攻击同理,只要不伤的太重就来得及疏导。 “眷主,您先走!”徐猿大喊一声后独自迎战上紫羽。 向阳没有多余废话,后纵着跳离打斗圈。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矫情说要跟所有人共生死,局势很明显,千人对万人没有胜算,在自己这边还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不走,待会想走都走不了。 低空盘旋着的大鸟终于拍打着翅膀降落,向阳在一众下属的拼死掩护下跳上鸟背,就在他附近的两个军团长也跟着跳上去,剩下所有人一时拼杀更猛。 大鸟叫着再次升空,向阳站在鸟背上低垂视线往下看。 身周几只大鸟上同样坐着人,他们面露不忍,悲愤的红了眼睛。 因为没有命令,大鸟暂时还在上空盘旋,向阳面无表情的注视了会下方,看那剩下的百多人被敌人淹没,他冷声下令:“走!” 一行十多人在其他人的牺牲掩护下突出重围。 “眷主,我们去哪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心中惶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走。 向阳注视前方云层,阴沉着脸想了会,果决道:“回属区!” 444.444:溜了溜了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 蓝岸就喊着要休息。 明明出发不到五个小时他却说坐的腰酸背痛, 虽然整支队伍气氛紧张, 吴凤等人一心想要快些赶到王都, 但马属蓝岸的慵懒和不着调是王域出名的,就算在这种关键敏感时刻, 人照样发作。 就连王在时都对他容忍三分, 他们又能怎样? 本来这个时候三方的关系就很微妙, 人也说了只休息半小时, 他们不好过多干涉, 途径兰水镇时, 车队开进找了家最大的酒楼停歇。 兰水镇距离王都不远, 一路上过来吴凤都提心防备蓝岸从中搞什么阴谋, 可到了这个地方, 她总算能够放心一些。 据说王都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并派出队伍前来迎接。 半个小时不过是吃两碗饭的功夫,蓝岸为人讲究, 一直以来都摆着他大家族子弟的架子,饭当然没跟吴凤、汤野千一起用, 直到吃完上各自的车子, 他们也只远远看见人晃悠悠的背影, 平路还得找人虚虚扶着, 威风比王都大。 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吴凤终究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她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如何, 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书先生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有, 王都是否真将他们视作叛徒,这一点很重要。 红雨虽然死了,但属区中还有太多她们在乎的人,如蓝岸之前所说,再怎么也得为手下人想一想。 虽然红雨的死对她们打击巨大,她们难过悲愤,一时头脑空白只想着复仇,但稍稍冷静下来,更多的,她们还想起了往日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细节,那些热血,彼此扶持共同守护的梦想。 眷主虽然死了,但兔属区还在。 她们曾经渴望的那些还未全部得到。 一路上吴凤的脑子就没停下过,她想了许多,也思考了许多。 掩在旁边楼房中,蓝岸站在窗后盯着楼下车队重新开动。 郎庆明不解的站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眷主,您这是何意?” 说是吃饭呢,筷子都没拿起蓝岸就让身旁的替身护卫换上了他的衣服,还让郎庆明等心腹跟着一块换装。 他们看人神色匆忙眉眼间带着严肃,知道眷主没在胡闹,遵从命令下一时顾不上多问。 直到人带着他们离开酒楼躲进旁边楼房,郎庆明才察觉事情不对。 但看蓝岸黑沉眼眸,他识趣的跟身旁其他人一块维持沉默。 直到假的“马属”跟随车队离开去往王都,再憋下去郎庆明觉得自己会疯,他开口很是焦急:“您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三方一块去王都见书先生这不是之前商议好的吗?这个时候我们脱离队伍,兔犬二属就更坐实了我们才是叛徒啊!” “他们怎么想我们的重要吗?”车队已经完全离开这条街道,再站在窗边远望也看不到了,蓝岸回身走回房间。 一行十多个被他点名带出来的心腹全都忐忑不安的围绕着正中的单人沙发而站。 挑眉走到沙发前坐下,蓝岸没有如往日般侧躺下去,而是一手撑着额头,低垂脑袋。 “您是察觉出哪里不对吗?”有心思灵敏的心腹慢慢回味这件事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他们跟随眷主的时间久了,知道人虽然时常不着调,但对一些重大事件却非常警觉,比起其他眷属,跟在蓝岸身边其实是安全的。 他对危险有太过灵敏的直觉了。 “书先生是不是好久不见面了?”意味深长的,蓝岸抬起头,盯着其中一个专门负责跟王都联系的心腹。 “啊?”那心腹明显没明白他话中意思,“我们昨天还跟先生电话联系了。” 一直以来,他们跟王都的联系都没有问题,所以针对吴凤跟汤野千说的无法联系上王都他们是抱有怀疑的。 “我们的人,多久没见过先生了?”蓝岸又问。 王都中每个属区都会留有办事处,负责协调协商一些问题,马属区当然也有。 “书先生半个月前受到暗杀,伤口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人也不怎么有精神,是有很久没有接待过属区的人了。”负责办事处的心腹回答后跟着皱眉。 蓝岸摸着自己下巴,犹疑道:“这次拦截犬兔二属的命令,来的也是电话。” “您......”郎庆明终于听明白了,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结巴道:“怀......怀疑王都命令的真实性?” 蓝岸不语。 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太多。 郎庆明同一众马属区的高层白了脸。 他们不敢设想如此严重的事态,可细细推敲,不无可能...... 先生遇刺受伤因为伤势反复半月卧床,这些消息都是从王都中传出来的,可同等级的眷属中,又有谁去亲眼证实过。 结合之前听吴凤跟汤野千说的,他们眷主出事前都曾接到王都来的电话,真要深究起来,书易就算知道了内奸的真实身份,何须半路上急匆匆召唤眷属们赶到王都,以他的手段跟心思完全可以更为妥善的解决计划这件事情。 单独让两个眷属带着那么几个人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而从一开始蓝岸就觉的仓促的命令,现下想来就更是奇怪了。 不管书易从哪种渠道得知带领大军逼近王都的犬兔二属叛乱了,单单一个拦截命令必然会造成大的动乱,连蓝岸这种漫不经心胡乱混世之人都清楚眼下局势王域绝对不能大动,书易不清楚吗? “可是王都若真的被人掌控了,不可能鼠部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吧?”郎庆明急的握紧双手,手背筋脉凸起。 这也是在场人心中的困惑和怀疑,掌握王都控制书先生,这事情不闹出大的动静是不可能的,可若闹出大动静,鼠部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虽然他们都很厌恶反感鼠部的存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无缝不入,往日里他们属区间有个风吹草动王跟两位先生那头就知道了,没道理王都出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却不知道。 “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蓝岸不是书易,更不是心思阴沉多谋的潘之矣,他顶多能够从这盘乱棋中察觉出不对,但你要他说出具体的,他也整理不出个一二三四,但有一点,“王都若是出了问题,这个时候过去岂非自投罗网。” “......” 面面相视后,一众马属区的高层轻声议论起来。 蓝岸卷弄着头发把玩也不阻止,他安安静静等着。 待讨论稍告一段落,心腹中有人开口询问:“既然您有这个怀疑,为何不对汤野千跟吴凤等人说呢?” 既然王都有可能出问题这个时候过去很危险,为何不劝阻其他人呢? “这事情太严丝合缝了,”微启唇,蓝岸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角,缓慢道:“是不是里应外合遍地开花又有谁知道?” “可是......”郎庆明担心,“我们这个时候跑掉,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重要吗?”蓝岸神色轻佻。 郎庆明一时没话。 “这种时候,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任何人可靠,像我这么重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郎庆明虽然习惯,但还是感到无言,“您为什么让六子他们继续去王都?” 真这么不在乎了,干脆把自己属区的人都带走啊。 蓝岸这次半路影遁只带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还什么不知道的赶去王都呢。 “真是里应外合的话,”蓝岸气的伸腿踹了下郎庆明小腿,“他们还能让我跑了?” “您说的没错,而且王都已经派出队伍来接了,”有那心思冷静的马上开口劝说,“眷主,我们赶紧回属区吧。” “是,离开兰水镇后,我们马上下命令让军团撤回,”戴着眼镜的男人面无表情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冷声道:“封锁属区,准备抵御其他属区进攻。” “可王都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其他属区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时候我们闭门回家,来日怎么跟王交代?”稍微沉稳一些的,已经急的红了脸。 蓝岸从沙发上站起,用力拍了拍手,一脸严肃的问那戴眼镜的心腹,“我前段时间看的那本古书,里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年轻的马属区军团长冷峻表情,回答之后马上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丢下最后四字,“溜了溜了!” 445.445:启程返回 “呐, 吃不吃?”将红色的果子递出, 白檀看闻人诀半天没接只好绕到人身前蹲下,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还固执的将果子举着。 “你是怎么了?” 闻人诀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 目光落在远处,跟这两天一样, 就算他努力说话人还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白檀郁闷极了, 洞外的“花舞”这么久看下来早就失了兴致, 再加上一起的人死气沉沉, 两天半呆下来,他犹如与世隔绝半年。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苦着脸, 手举的酸了,他起身直接将果子塞进闻人诀怀中,瘪着嘴,气恨的踢踹地面。 闻人诀漫无目的的继续看着那些桃花蝶,心识中维端明智的保持安静。 才到风响山的第一日,其实就出了事。 遗落之地中亮着的那些烛火突然灭掉一根时它愣住了,足有三分钟, 才想起要告诉主人。 同它一样,闻人诀听闻消息后先发愣,半晌才想起问:“你说的是绑定眷属的那些烛火?” “是, 灭掉的蜡烛对应图案是兔。” “红雨?”口气并不怎么讶异, 虽然一开始吃惊, 但闻人诀很快就恢复平静,思索一会,他开口:“其他烛火呢?” “都还正常。”维端回答的小心,试图揣摩他的心情。 只可惜,闻人诀一如往常,语调冷漠,“书易呢?” “他还没有吞噬晶核,”一直以来都说自己身体不好往后推迟,闻人诀本打算亲自陪他完成,有他在人就出不了什么意外,只可惜王域的事情太多太杂,加之书易表现的并不急切,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如今因为没有吞噬晶核,书易随身戴着的眷属令牌并未被正式启用,所以属于他的那根烛火从没有亮起过,维端无法以此推测他安全与否,“其他烛火的状况都还稳定。” “嗯。” 应一声后,闻人诀起身走到洞口沉默。 维端一时不敢打扰,白檀刚进洞兴奋还在,站在洞外一点距离,小心翼翼观察那些正在完成生命最后一步的桃花蝶。 “您为何......”好好的兔属烛火怎会灭?维端曾跟闻人诀说过,这根烛火熄灭就代表人的识体消失了,一个人的识体不可能完全不存在,只有死亡,唯有死亡才能让一个高识体完全不见,“单单询问书易一个人?” 虽然它也明白对王域来说书易跟潘之矣很重要。 但好好的,一个眷属突然就死了,主人再怎么也不能只关心一个人吧? “红雨在王域中,”闻人诀表情晦暗,语调悠长,“家里出事了。” “那......那怎么办?”维端急了,主人的判断什么时候出过错,“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闻人诀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眼外面粉色的世界。 维端猜出他心中所想,焦急道:“可以让天眼清路。” 虽然会耗费庞大的能量,但因此能让主人及时赶回去处置这件事情还是值得的,维端跃跃欲试的在半空中让天眼现形。 白檀虽然站在洞外,但他一直小心不发出动静,闻人诀说了,这里是个产卵地,只要不离桃花蝶的族群太近并惊吓到它们,是不会被攻击的。 红色眼珠子两颗一起出现,就停留在他头顶,白檀正在观赏桃花蝶,对这两颗怪异的球体感兴趣,踮起脚伸手勾了勾。 “不用。”唇动,闻人诀轻声。 白檀还站在一动不动的天眼下方跳脚,跃跃欲试的准备抓住天眼。 闻人诀盯着人看,口中随意继续,“动静太大了。” 风响山上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观赏桃花蝶,只要对这种变异蝶有一点了解的都明白这种异形成群聚在一起有多麻烦,不说事后被人发现,单说现在这满天空跟山坳的蝴蝶,天眼一时消灭起来快速,万一被人从中看出端倪又是场无谓的麻烦。 且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赶回去又能如何。 极为冷静的思考着一切,闻人诀的多思让他慢慢将注意力放到雀跃的白檀身上。 恰巧在他离开复兴城外出的时候,王域中好好的眷属死了个,这当中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白檀这次闹着要来风响山又是否有迹可循。 是朱阁那群人里出了问题,还是展翅帮中...... 两天半来闻人诀一直这样独自呆着思考问题,不然就是闭上眼睛假寐,白檀一开始还能对着桃花蝶解闷,后来实在无聊,主动靠近人说话,可一上午,人愣是一句回答都没有。 踢踹着地面,白檀努力思考自己是否哪里做错,想了半天也没觉的哪点不对,看闻人诀依旧望着洞外出神,他再次走上前,一屁股坐到人身旁,“我们明天能回去了吧?” “你陪着我出来就有这么不高兴吗?” “会困在这里我也不想的......”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话?”伸出手,白檀又拽了拽人衣角。 闻人诀图安静,以前在沙南茂林活动时他经常大半个月独自呆着不说话,现下虽然成了王,每天身边跟着一堆人,但除了必要其余时候他很少说话。 “你那天怎么会想到抽奖?”顺着拉自己衣角的手,闻人诀抬眼看白檀。 见人终于肯搭理自己,白檀兴奋的将那天的经历再说一次,重点是中奖后的心情,“我在星际时也抽过奖,可不管砸多少钱都跟我没缘分,哎呀,要不说人倒霉到头是会时来运转的,你看吧,哈哈哈哈,我觉的自己从此要走好运了!” “闻人诀?喂!”说一半就发现人移开了目光,白檀气恼的一头撞向闻人诀胳膊,“你能不能不走神?” 至于吗?跟自己说两句话神就散了! “嗯,早点休息。”应付一句,闻人诀走回山洞靠墙闭眼。 白檀在洞口委屈巴巴的看他,五分钟后,认命蹲下在地上画圈。 第二天两人一早醒来,白檀拉扯着自己衣服在闻,几天不洗澡他总觉的自己身上发臭,闻人诀早他一步走出山洞,看着山坳里仅剩不多的几只桃花蝶发呆。 将衣服整理好,白檀追着他过去。 闻人诀头都不侧一下,眼角余光注意到人,轻声嘱咐一句,“跟好了。” 包里带着的吃的差不多吃完,醒来后白檀随便对付了点,现下肚子还有些饿,但看闻人诀神色,他也不敢多说。 在闻人诀身边时他是知道人有多忙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这次在风响山中耽搁多日,肯定急了。 说来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找出来的,白檀心虚,一路跟的跌跌撞撞的也没吭声抱怨。 来时山中经常碰到人,这时候他们寻着路出去,一时半会倒没看到其他人。 “还会有人来看桃花蝶吗?”他们碰巧遇上的只是其中一个族群,闻人诀曾说这里的繁衍会持续大半个月。 “虽然漂亮,但看的多了,居然也觉的枯燥。” “就那一瞬间风起时的初见来的震撼。”白檀碎碎念着,小跑跟在闻人诀身后。 以前他觉的冷漠话多,现下他终于发现人的苦衷,话多的人一定都是被身边话少的人给逼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以前不能体谅的,白檀现在可以了。 赫连乘风话少,冷漠天天跟他呆着话自然就多了,再想想冷家其他人,别管外支本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冷。 想想,怪可怜寂寞的。 “闻人诀......”身前的背影一直不远不近,白檀追的吃力,一开始还好,可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受不住了,“我们是不是找错路了?” 从山坳另一侧出去,闻人诀踏着草丛穿梭,回去的路分明比来时漫长,白檀觉的肚子里消化的差不多了,嘴巴干,脚还酸。 他想休息,但连连叫了几声闻人诀都没搭理他。 换做在星际他早就发脾气了,可在这里,对象又是闻人诀,真的发脾气不走也许就被丢下了。 白檀忘不了独自一人被留在陌生危险的地方时,那种无助和恐慌,他绝对不想尝试第二次。 闻人诀看着前方,草木茂盛,有风过,除了树叶的窸窣声还有飞舞起来的桃花蝶。 环境静谧,景色不错,可隐约的,他就是从中嗅到一丝不同。 “闻人诀......”白檀实在走不动了,他站在原地望着闻人诀背影,带着点急切和委屈,“抱~” 身后的动静闻人诀一直留意着,白檀停下时他就停下了,不过他没转身更没回头,仰起脖子,他观察起空中的桃花蝶。 “抱~”这一声,已经带上哭腔。 闻人诀蹙了下眉,转身往回走了两步,伸展开双手,低沉出声:“过来。” 白檀脸上一瞬雨转晴,咧开嘴角扑上前,闻人诀接住人,没再多说,横抱起后马上换了个前进方向。 446.446:山中袭击 有人抱着自己, 白檀终于有心思去关注四周, 他轻轻哼着歌, 心情不错的垂手去拔路过的草, 一手松松环抱着闻人诀脖子,另一手捏着草杆挥来挥去。 从大树和灌木后走出, 齐膝高的野草渐渐消失, 闻人诀脚下速度加快, 白檀一开始还新鲜的左右摆动脑袋, 后来感觉到迎面擦过的风, 紧张的另一手也抱上。 “怎么了?”他不安发问。 一开始还只是疾步, 后来干脆就是在接连跳跃了, 白檀生怕从闻人诀身上掉下去, 双手牢牢环抱住对方脖子。 闻人诀左右观察着, 脚下速度更快。 察觉到什么,白檀扔掉手中野草, 低头将身子埋进人怀中。 风响山还在旅游时间,若说一开始他们在的位置偏僻看不到其他人还算正常, 可现在都从山坳里出来这么久了, 没道理还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怀中抱着人, 闻人诀感到不便, 若没有白檀,他完全可以更灵活的行事。 虽然一切看着跟之前来时相同, 但细节处......刚路过草丛时他就注意到了, 红褐色草叶上滴落的血迹还未干, 还有那半截破碎的布料。 并不是这块地方真的没人,而应该是......已被别有用心之人清场。 现在这座山里,还有谁比他更值得刺杀? 结合红雨对应的烛火熄灭,闻人诀本就对这次看似巧合的出行产生了怀疑。 因此当披着墨绿外袍的袭击者们无声出现时,他并不意外。 抱着白檀,闻人诀漫不经心的环顾阻拦自己去路之人。 前后出现的总共有二十人,从站位看,应该是十人为一组。 “诀......”因为贴的紧,闻人诀能够感觉到白檀快速的心跳。 人脑袋还埋在自己怀中不愿抬起,闻人诀听到他瓮声瓮气的呼唤中夹杂着的恐惧和不安。 “这处的其他人呢?”拉长音调,他开口意味深长发问。 这二十人显然埋伏在这有一会了,最前头的两个人脑袋上还顶着草屑。 对闻人诀的淡定,领队的两个人隐晦交换目光。 其中一人抬手,身子跟话音同时传出,“都死了!” 只用了两秒,人就横跨十米到了闻人诀身前,一手划过,指间夹着的刀片削下闻人诀额前碎发。 提前看出人袭击的路数,闻人诀并没大动作避让,他还在原地站着,只上半身突然后倾。 白檀紧紧抱着他脖子,忍着没有发出叫声。 “你也会一起去!”以为自己能够一击得手,中年男人放狠话。 一人不成,身后冲过来的另一个人攻击也到,闻人诀看人手臂突然拉长,五指弯曲着如鹰爪马上就要袭向他面门。 右脚后退一步站稳,抱着白檀,他侧身的同时另一条腿抬起,狠狠将那重新握着刀片冲上来的男人踹飞。 短短一分钟躲闪过两次致命攻击还打退一人,闻人诀脚尖轻点地面跃到半空,找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跳了上去。 前一秒还站立的地方忽然塌陷,从里头爬出个矮小男人。 正是二十人中的一个,之前局面一乱,人借着同伴错位的站法掩护消失在地面。 没能成功偷袭,矮小男人很是不甘,顶着一身的泥土,他单脚跺向地面,泥土翻涌着如浪潮般席卷向石头上的二人。 “白檀......”目光阴冷至极的看着这些人,闻人诀启唇。 “嗯。”头虽还没抬起,但白檀松开自己双手,改为抓住闻人诀胸口衣服。 “怕吗?”闻人诀温和。 “怕。”白檀一点没犹豫,坦白回答。 “你要独自呆一会。”说着话,闻人诀手已松开。 白檀抿唇,虽然不甘愿,但双脚还是配合落地。 拍了拍他脑袋,闻人诀很快跳下石头。 虽然一开始不敢看,但都被放下了再做不得缩头乌龟,站在石头上,白檀打量着这群袭击者,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以他的观察能力根本看不出什么。 而同这些来刺杀的人一样,闻人诀的动作同样很快,且比起他们,他的步伐更为巧妙。 白檀觉着人就跟天上飞舞的桃花蝶一样轻飘飘的穿梭在袭击者中,随时间的流逝,没见他身上增添什么伤口,反倒是来袭击的这批人一个个倒下。 收拾掉这二十人并不难,闻人诀边活动手脚边烦恼接下来的路程。 他很怕麻烦,真要一路冲破重围打回去,想也觉的焦躁。 解决完这批暗杀者,闻人诀低垂脑袋沉默。 白檀站在半人高的石头上踱步,呼唤了两声闻人诀都没理他,无奈下只好自己从石头上爬下来。 “我们快走吧?”闻人诀身上有血迹,但观战的白檀知道那些血都不是他的。 初开始交手的时候还好,可随着对方的人死去,闻人诀在战斗中就像换了一个人,手下动作狠厉万分,加之那双阴冷的眼眸,白檀不自觉生出惧意。 只可惜他掩饰的很好,不但没表现出来,反而壮着胆子上前拉住闻人诀手指。 到了后来,人那已经不是在反抗,甚至可以说不是在战斗了。就是屠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只要还是正常人都会心生害怕,白檀这样安慰自己,借着拉闻人诀手指的动作,亲昵靠上人身体。 闻人诀有时也会产生不解和矛盾,比如,他非常厌恶血,更讨厌亲自动手,但真的染上血了,又会瞬间陷入狂热。 温热手心包裹住他手指,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一只白暂干净的手掌将另一只脏污染血的手抓的紧紧不放。 身旁温度和心跳带来熟悉气息,闻人诀深呼吸着,黑沉不见底的眸子中总算出现一丝光亮,他缓缓抬头瞥了白檀一眼。 人察觉到他的注意,靠的他更近,紧张兮兮的踮脚轻声:“还有袭击者吗?” “有。”闻人诀无意隐瞒,很肯定的给出回答。 果不其然接下去的路程并不太平,二人没走多久,又有一批人跟他们撞上,比起先前那帮,这次的二十多人连话都不说,沉默着冲向他们。 闻人诀刚动过手,再交手的兴趣已经不大。 两颗天眼直接显形,蓝色光波荡漾在脚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极其诡异,白檀张着嘴,回过神后小心吞咽口水。 闻人诀之前那一问坐实了他心中想法,这批来杀他的人为了万无一失已经提前清场。 既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接下去的路上,天眼就飘浮在他们头顶。 白檀没再要求人抱自己,闻人诀一手拉着他,步子不快不慢。 两人再往前走了一段,眼见马上就要拐上正式下山的路,在山中搜寻埋伏的其他杀手总算全部赶到。 白檀聪明的牢牢贴着闻人诀,正等待着跟之前一样的蓝色波光出现,只可惜等到那些人靠近他们二人到十米的距离,脚下波光依旧没有亮起。 奇怪的抬头去看,白檀当场怔愣,前一分钟还在头顶保护着他们的眼珠子居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消失不见了?! “坑啊!”瞠目结舌的骂上一句,白檀还来不及抱怨询问,在袭击者们身后蹭蹭蹭的跳出不少人影。 闻人诀勾唇,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睛。 白檀注意着他神情,在新出现的这批人跟袭击者之间来回看了两次,雀跃道:“我们的人吗?” 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救兵从天而降。 不需要闻人诀回答,新出现的这批人虽然逊色于袭击者们,但胜在人数众多,很快就淹没了对方。 闻人诀拉着白檀手腕,后退的同时取出面具戴上。 解决掉袭击者,这批新出现的黑衣人齐刷刷对着闻人诀下跪,恭敬道:“闻先生。” 会让天眼消失当然是因为提前察觉到这批人的靠近,季春出现后,他彻底放手展翅帮真正隐于幕后,如今世人知道的展翅帮帮主是那个肆意妄为颇为残忍的青年季春。 这帮黑衣人,从他们的穿着闻人诀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上一句,“谁让你们来的?” “是先生。”领头者起身回答。 “他人呢?”问话的同时目光示意,男人很快明白他意思,从自己身上撕扯下布块弯腰递上前,闻人诀松开抓着白檀的手,轻轻擦拭起手指上的血。 “在山下。” “哦?”擦过之后随手丢弃布块,闻人诀抬眼看天,“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就从城中出发赶来了,”男人说着伸手指路,“车子已在山下候着了。” “潘......之矣......”用意不明的,闻人诀笑着轻轻念了声人名。 447.447:涅生内乱 下山路上不时可见穿着黑衣的刺杀者倒在路边, 白檀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些尸体, 大多断了手脚, 死前的战斗肯定很激烈。 面无表情的从那些尸体旁过, 闻人诀轻轻扭动着手腕,心识中维端叨叨句, “看来......这山中还有许多刺杀者潜伏。” 而这批恰好碰上他们的展翅帮高手在来时应该就遇上过。 “先生怎么知道会有刺杀?”拐角的路很窄, 歪斜着的两具尸体没人移动, 血顺着坡度往下流。 抬脚跨过, 闻人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般, 回身停下。 白檀紧跟着他, 正一脸犹豫纠结的原地踏步。 其中一具尸体面朝上, 突出的大眼珠子还瞪的老大, 眸中死灰已无光彩, 断了一半的脖子还有扭曲着的手臂,看着分外可怖。 白檀不愿多看一眼, 对于要从这上面跨过去更是抗拒,可是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陆续过去了, 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回头再去找另一条路。 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 咬着牙, 他抬起右脚,可眼角余光再次瞥到那张灰白的死人面孔, 胃中一阵翻腾, 他扶着一旁的山壁, 恶心的连声干呕。 “先生收到您让人留下的消息,虽说只去一天就回,但到了时间您还没有回来,帮主本要安排人出来找您,是先生给拦下了,他说您难得带着白少爷出门在外,多留几天也正常。” 潘之矣是这么个脾气,很少会忤逆他的想法和做法,就算会对王域不利甚至危害到王域也不会太在意。 “至于先生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这,我们也不知道,”中年男人毕恭毕敬,他只知道身前这个男人身份特殊,就算是帮主和说一不二的先生都对他言听计从,可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并不清楚,“因为此行召集了不少兄弟过来,车子也来了不少,先生如今正在山下等着,您不如亲自去问他吧。” 季春掌管展翅帮后,帮派在凤凰商会的资金跟朱阁等人的帮助下发展极快,早就称霸了复兴城地下世界慢慢往周边城市发展,最早的一批帮众现下已成了各方高层分散四地。 认识闻人诀,知道曾经有这么位帮主存在的人是越来越少。 跟他以前的低调作风不同,季春性子毒辣手段残酷,短短时日就闯出个冷面修罗的名头。 黑暗世界里的人听他无不惊惧退避,也算成了个黑路传奇。 闻人诀没再为难面前的男人。 展翅帮中除了极少数人,大部分都不清楚自己背后还站着涅生王域,这次潘之矣过来风响山带的人肯定不少,动静闹大了谨慎是必须。 “来。” 白檀干呕一阵什么也没能吐出,反倒给自己逼出不少生理性泪水。 闻人诀的声音让他本能抬头,却没能反应过来。 “伸手。”看人还傻乎乎盯着自己一脸茫然,闻人诀加重自己的声音。 “嗯!”回过神来,白檀眨着眼睛擦掉泪水,伸手握住他手掌,在那股拉扯力道下,从尸体上跳过。 闻人诀用的力气不小,白檀过来后没站稳,直接一头撞上他胸膛。 扶住人肩膀,闻人诀将人稍稍推离自己,“走了。” 一路下山哨子声一直在响,白檀观察着身后,跟上来的展翅帮护卫越来越多,等真正到了山脚看到停着的车子,加上留下来的这些起码得有五百人。 “这是直接拉过来个堂口啊。”维端让两颗天眼飞高,它虽着急好奇王域中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时候根本不敢多嘴聒噪。 潘之矣对自己的安全很看重,闻人诀不用身旁人指引也能从护卫的扎堆看出人在哪辆车中。 迈动脚步,他径直走过去。 身后白檀咬着下唇,一步不离的跟着。 “你坐其他车。”车旁护卫弯腰为他开门,闻人诀头也不回的吩咐。 “我不......”声音轻微却固执,闻人诀低头,白檀修长五指正抓着他衣角不放。 “去副座。”没有多说,他钻进车中。 白檀咧嘴乐了乐,开心坐上车。 才经历过这么恐怖的刺杀,他不愿意离开闻人诀,哪里都没有呆在对方身边安全,白檀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 ...... “家里出事了。” 潘之矣见到闻人诀的第一句话非常简短。 身下车子在人上来后开动。 颠簸中闻人诀沉默,等到车队完全排列整齐,他伸手,“烟呢?” 潘之矣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烟盒跟打火机递上。 抖出支烟来点上,闻人诀缓声:“说说这边。” “借了帮派火拼的由头,具体的善后朱阁等人会接手。” “你跟他们说了?” “没有,只说是敌对帮派。” “红雨死了?”因为没有开窗,烟雾弥漫在车中不散。 白檀不喜欢这味道,但这种时候不好出声,只能皱着眉头捂住鼻子。 “鼠属才收到的消息,”对于闻人诀突然问出这句话潘之矣很诧异,心中转过多个想法最终决定先扔到一边,“消息一直在传过来,比较混乱。” “说说你的判断。” “内乱,幕后黑手是寒鸦。” 香烟夹在手中,闻人诀深吸一口后扭过头去,隔着非常近的距离,他死死盯着潘之矣,男人一点不畏惧,平静与他对视。 勾起嘴角,闻人诀缓慢将烟雾冲人脸颊吐出。 潘之矣平日里不抽烟,车中空气浑浊,这时候忍不住呛声。 歪着脑袋,闻人诀似笑非笑的呢喃句,“你做了什么?” 白檀忽然坐直身子,捂着鼻子的手僵硬放下。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后视镜,试图看清身后男人的表情。 语调虽轻柔,但阴寒杀气正从闻人诀身上散发出来。 “找您回来,”捂着嘴咳了两声,潘之矣依旧平静,“王域局势不明,对我来说,找您回来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潘之矣,你太聪明,”因为太过坦然闻人诀反而不好指责,扭过头,他一手垫在脑后斜靠,语气复杂,“聪明过了。” 人并没有收到鼠属的消息说有人要来风响山刺杀自己,而是从王域出事中判断出必然的联系,知道自己这边肯定也会出问题,连夜带着展翅帮的人过来迎接。 这本无可厚非。 但他毕竟是涅生王域的眷属之一,身份职责注定他的特殊。 除了来找自己之外,他应该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但从他亲到现场加之刚才那句问话得到的答案,显然,他并没有。 他看似聪明的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应对。 “详细说说。”打开车窗将烟头弹出去,闻人诀尾音叹息夹杂无奈。 “很是突然,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鼠属这边收到的消息零零落落,只说兔犬二属和马属爆发冲突,三方调集了近六十万兵马于前夏和邱城发生战斗,王域对外的一切消息都被人为切断了。” “不过在我出发来风响山前,羊属马属和犬属那边都已联系上了。” 闻人诀抬眼。 “向阳说,他出发前往王都开例会的路上被炎振手下和不渡杀手狙击,同去的一支精锐小队除了他和几个心腹,全军覆没。” “他人呢?” “没了只胳膊,人自己做主回了属区,如今羊属区正处于备战封闭状态。” “蓝岸怎么说?”低垂视线,闻人诀的语气辨别不出情绪。 潘之矣温声叙述,“他说自己是接到王都的命令前去邱城和前夏阻击犬兔二属大军靠近王都,为此才爆发的战争。” “炎振呢?” “他受了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 “嗯?”闻人诀侧头。 “据说跟向阳一样是在开例会的路上被袭击,袭击者的身份犬属那边已证实,说是蓝岸手下跟不渡杀手。” 中指轻轻敲击自己膝盖,闻人诀目光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潘之矣沉声,“这点说法倒跟马属自己说的一样,蓝岸说他曾见过红雨手下几个军团长,她们告诉他,红雨死在他手下的刺杀中,她们调集兵马去王都正是为了向他要个说法。” 维端一开始是不敢出声,现下是无法出声。 潘之矣的语调一直很平稳,可它就是乱了。 强大的程序体也无法帮助它理清思绪,这怎么......听下来一头雾水呢? “犬属那边给出的说法也是如此,他们调集人马和兔属一起去王都是为了守护王都顺便讨伐马属。” 448.448:一池浑水 闻人诀闭上眼睛, 没有说话。 潘之矣说完那两句后看他反应, 跟着安静下来。 白檀还很紧张, 跟闻人诀在一起久了, 他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刚才他百分百确定闻人诀在不高兴, 甚至起了杀心。 不过现在......车中维持安静, 吞咽着唾沫, 他不自在的扭头看窗外。 车子在颠簸的石子路上开了一段, 很快转上宽敞的黄泥路, 潘之矣神色淡定, 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膝盖。 闻人诀闭眼呼吸平缓, 开车的亲卫目不斜视。 车中四人, 明明白檀的关系最小, 他却表现的最为不安。 有些烦躁的抓扯自己额前头发,白檀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不听有人说话, 压抑古怪的氛围让他崩溃,干脆将脸贴上车窗, 他双眼一闭装起死。 闻人诀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潘之矣的坦然让他不悦, 可人事后的种种处置愣是让他说不出个错处。 不过, 对错在这种时候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尽快平息王域的混乱。 如今四方混战最是关键时, 寒鸦这时候动作肯定会保证万无一失。 只可笑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突破点会在复兴, 没想到, 这颗深、雷却是埋在他的王域,这种时候炸起来果然精彩。 潘之矣这次过来带着手下心腹同行,在闻人诀下山前他们一直担心自家眷主会触主上霉头,毕竟王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王暴跳如雷也是正常。 “季春他们呢?” 沉默了得有大半个小时,闻人诀突然出声。 潘之矣低着脑袋,白檀几次看后视镜都当他已经睡着。 “我已命所有在复兴联盟的眷属汇聚展翅帮。” “你昨晚过来,后续的消息呢?” 半个小时,闻人诀似乎已经拿定主意,虽还闭着眼,但口气已然跟刚才不同。 潘之矣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道:“这几天的消息一直很频繁,后续的消息还需要我回去处理。” “嗯,回去之后休息二十分钟,让老鼠也一起去会议室候着。” “是。” 潘之矣毕恭毕敬,抬头顺便吩咐一声:“加快车速。” ...... 一行人匆匆赶回复兴城,老鼠、季春和百侯已经等在帮派门口。 潘之矣点头对他们匆匆说了两句,闻人诀早就一人快步上楼,白檀跳下车,颠颠跟在他身后。 “给各位的资料可有大致看过?”虽然没有对王域进行任何处置,但潘之矣的准备工作做的完善,他将这两天收到的消息大致汇总罗列出个时间表。 “先生,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季春跟百侯对视,扭头皱眉道:“只是,没太理清楚。” 他们毕竟是后加入的眷属,跟这些陪同参与王域成立的人不同,虽然一直在努力了解涅生王域并尽快熟悉,但从没有去过王域的他们心中多少存在不安。 既怕被其他眷属看不起排斥,又担心以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站在这个位置上。 “王已经回来了,具体的我们一会再说。”虽然门口被清过场,但到底惹人耳目,潘之矣招呼着让他们进楼,“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吧,王马上就过去。” 让老鼠等人先一步去会议室,他自己快步回了办公室,桌面上放着他去风响山后收到的消息和资料,他借着这点时间先粗粗看了一遍。 追着闻人诀进门,白檀气喘吁吁的坐在地面上休息。 闻人诀才进房间就开始脱衣服,白檀抬头时,人正赤、裸着上半身从他身前过,看着浴室门关上,白檀傻愣着揪自己耳朵。 刚......他居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应该稍微掩饰遮掩那么一下。 怪只怪人天天晚上跟他睡一张床,他都没了应该避嫌这种概念。 “不行啊不行啊!这样是不行的!”揪着自己耳朵疯狂摇头,白檀臊的慌,曲起双腿,他将整张脸埋在膝下。 闻人诀随意冲洗了下,套上外衫出来时就见白檀一个人蹲在房中央,姿势怪异的自言自语。 “他这是......怎么了?”虽然着急王域里发生的,但看到这样一幕,维端还是忍不住奇怪。 抬手理袖口,闻人诀瞥了白檀一眼,见怪不怪的从人身旁走过。 门打开,门外亲卫弯腰行礼,“主上,先生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嗯,走吧。”闻人诀回身关上房门。 百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复兴联盟为他安排的招待处,前两天他属区兵马配合圣鼎进行一场截杀,借着这个机会,他去了趟前线。 才回来没多久,潘先生的电话就过来了,交代他暂时不要离开复兴城,并想办法偷偷来一趟展翅帮。 跟季春一样,在看到潘先生给他们的资料后,他陷入了为难,但心中同样不可控的起了些澎湃。 毕竟,这也是个让王看到自己实力和忠诚的绝好机会。 “我需要听听你们的看法。” 在主位坐下,闻人诀环视下方坐着的四人,“之矣,将详细的再说一遍。” 潘之矣点头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王域地图下,伸手指了指,“这就是犬兔马三属发生冲突的地方,事情的经过你们大致清楚了,按犬属和兔属的说法,他们的眷主在开例会的路上都曾接到王都打来的电话,以找到内奸为由让他们先一步赶往王都。” 结合最新收到的消息,潘之矣缓声道:“而在半路上,两位眷属都遭遇了不渡和马属的刺杀,向阳昏迷不醒,红雨已经死亡。” 至于人已经死亡这件事情,属鼠这边也得到了证实。 当日兔属几位军团长从属区调集人马,顺便也将红雨的断头送回属区,隐藏在兔属中的鼠属探子亲眼所见,因此可信。 “而按照马属这边的说法,他们是接到王都来的电话让他阻止擅自发兵逼近王都的犬兔二属,才会出兵到前夏和邱城。” “关于王都,你们应该听说了书先生在大半个月前曾受到过暗杀。” “可是,不是说伤口并不严重吗?”季春舔着干涸嘴唇,凝目询问。 虽然没有面对面见过书易,但了解涅生王域后他非常清楚对方的特殊和重要,因而没少关注。 书易受到暗杀,这件事情不算小,王这边跟他们一样曾得到过王都的汇报。 “确实不严重,王当时还特意询问过看病的医生。”潘之矣看了眼主位的男人,轻声回答。 对他和书易,闻人诀还算比较关心。 “应该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书先生事后伤口反复发作并未曾告知给我们。” “这个是从其他眷属那得知的吗?”百侯出声。 潘之矣点头,“从蓝岸等人口中得知,混乱前十多天,书先生就很少露面了。” “这.......”季春听到现在,只觉烦躁。 潘之矣走回位置坐下,沉稳道:“马属蓝岸说,在拦截下犬兔二属后为了避免战争,他跟对方进行了交流,因为一些消息冲突矛盾,他们决定各自离开大军,率领小队前往王都要个真相。” “而在半路上,他越想越觉的事情不对劲,带着几个心腹偷偷溜回属区了。” “羊属向阳也在半路遇到刺杀,为此丢了一只胳膊,但他说,埋伏他的是犬属炎振的人马跟不渡杀手。” 看在座几人面色相同的难看,潘之矣放缓语速,“目前可以确定的消息就是兔属红雨已死,而一同前往王都索要真相的犬兔二属高层都消失了,因为王都消息至今中断,我们无法判断情况。” “这乱七八糟的......究竟什么啊!”维端很认真的听了半天,结果发现还是迷糊。 这不彻底一团乱麻吗?兔属和犬属说蓝岸叛乱,蓝岸却说自己是接到的王都命令,向阳那边又说是犬属和不渡勾结暗杀他。 如今王都消息中断,而一起去王都的犬兔高层却跟着消失。 “百侯,说说看。”拿出烟,闻人诀本想点,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放回去。 突然被点名,百侯有些慌,他皱着眉头思考半天,终究迟疑道:“王,我对王域中的各位眷属都还不熟悉,我......” “无妨。”闻人诀不等人说完,径直截断。 百侯无奈,犹豫一会后坚定道:“恕属下直言,从目前汇总的各方消息来看,没有任何一方值得我们信任。” 闻人诀颔首示意人继续。 百侯握紧拳头,按照自己心中思绪道:“马属蓝岸的说法如今得不到王都的证实,他和犬兔二属的高层约好一同前往王都却又为何中途返回属区?如今,犬兔二属高层失踪,他不是最该怀疑的人吗?” “若犬兔二属所说是真,那么他就有可能已经掌控了王都,之前故意捏造电话使两位眷属离开队伍进行暗杀,后又做出拦截假象,诱骗两属高层一同前往王都被他杀害。” “现在他又编出这许多谎言,应该是为了等您回去......”后面的话就不该说了,说了就是不敬,百侯整理着心中想法,继续道:“羊属如今封闭属区自保的行为也值得推敲,被犬属和不渡刺杀会不会是苦肉计?也许他在谋划什么,等待下步行动。” 说这些话是很得罪人的,不过如今王让他说,百侯也顾不得了。 虽然跟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太清楚眼前的男人绝对不容他敷衍。“若羊属向阳说的是真的,那么犬属炎振就是有问题的,同样,他的昏迷不醒只是他一家之言,人会不会只是在制造烟雾、弹,而真相是犬属和兔属高层联合叛乱,他们先杀了不知情的红雨。” “而王都之前对马属蓝岸的命令是真实的,只可惜晚了一步,王都不知怎么被他们控制,因为被马属大军阻击,他们干脆想办法诱哄蓝岸进王都杀害,只可惜半路被识破,他们又假装起失踪,搅乱这池浑水。” 老鼠从会议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如今终于忍不住抬了下头。 “这所有的一切都绕不开王都,而如今王都消息还是中断,会不会,一切的源头不在属区......在王都。”季春阴冷着眼,突然插话。 他这句,远比百侯之前说的那些都要严重,这种担心是种默契的“忌讳”,是老鼠等老眷属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毕竟书易身份特殊,这话出来远比对其他眷属的怀疑要来的诛心和沉重。 维端听的很抓狂,可惜它无法发作出来。 一忍再忍,它忽然泄气,自暴自弃道:“得了!谁都有嫌疑。” 449.449:风声鹤唳 这就是一团混乱的线, 想要从中理出头绪并不容易。 必须一点点去推敲, 同时还要对各方眷属有足够的了解。 从呈现在眼前的种种乱象去看透他内里的真实。 这次王域大乱, 必然有人从中搞鬼说谎, 可是突破点在哪呢? 从哪些地方能够找出破绽并抓出罪魁祸首呢? 除了闻人诀,会议室内几人面色都很凝重, 他们一遍遍在脑中回想琢磨这次纷繁传过来的各种消息, 妄图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潘之矣, ”右手拿着打火机, 闻人诀将其把玩在手心, 脸上银色面具覆盖让人看不到他真实表情, 只那双露在外面的细长眼睛里透出阴暗, “你的判断。” 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心中就有决定, 但他还是会来开这个会议。 闻人诀从不认为自己万无一失, 古书也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多听听手下人的想法总是好的。 且,在这个听取的过程中他能顺便加深对这些人的了解, 同时, 这些发言和思考也能让下面人成长。 “寒鸦不渡此次下足了功夫, 布局如此巧妙环环相扣非一两年的功夫可成, 在这个关键时刻对我们出手,他们一定不容失败, ”在闻人诀回来之前, 潘之矣按兵不动, 但现在王域之主回来了,他马上变得锋芒毕露,心中早有一些草稿,这时候说起来很是顺畅,“先不说王域目前的状况,有一点,我们该早做打算。” “什么?”百候疑惑。 在成为眷属的这些日子里,他跟这位潘先生打了不少交道,非常清楚对方的能耐。 “十九区。”一字一顿,潘之矣说的缓慢。 打火机轻轻敲击着桌面,闻人诀侧过身去,突然问道:“你要他们撤回来?” “是。”潘之矣没有犹豫。 “啧”了声,在百候和季春等人不解的目光里,闻人诀慢慢仰头。 潘之矣抿唇,转过目光看老鼠等人,解释道:“一场内乱不足以吞并我们王域,寒鸦不渡在这种时候发难无外乎想要吸引牵制我们的力量,为他们在前线赢得喘息之机,既然如此,这种时候不反扑我们,闹这么大就失去了意义。” “这么说,虎属那边危险了?”虽还没有跟王域中的眷属们见过面,但在享受过荣华富贵权势金钱后,季春跟百候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们如今就在一艘船上。 涅生王域受损,他们就好不到哪去。 闻人诀仰头不表态,那一声意义不明的“啧”让潘之矣蹙眉。 他先对百候等人讲解,马上又回过视线继续道:“如猴属之前所说,如今王域局势不明,您要是准备回去介入,调动哪方军团最为稳妥?” 还用说吗,当然是在外的虎属了,这次的事情扑朔迷离,没人比他们更清白。 后方大乱,怕是前线作战的士兵们也没了心思,加之虎属这次倾巢而动,足足二十五万人马,没了后方的支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伺机反扑的寒鸦纠缠葬送在外。 闻人诀还仰着头,除了右手把玩着撞击桌面的那个打火机,身体其他部位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房内古怪的安静下来。 百候跟季春无声相视,潘之矣轻叹口气,一手放在身前也不讲话了。 房中一时只剩打火机轻碰桌面的“咔咔”声。 老鼠的模样又变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头浅绿色的头发,加上那一脸的麻子,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主上。”轻唤一声,他从椅子上站起。 “嗯?”闻人诀还仰着头,没人猜得透他心中所思,那一声疑问听着还有鼻音。 双手垂在身侧,老鼠颇为恭敬道:“这次王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鼠部却未提前得到任何消息,是我的失责......” 动了动身子,闻人诀仰着的头慢慢低下。 老鼠也不看他,盯着桌面道:“请求责罚的话我留到以后说,现在,我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眼中的不耐马上消散,虽没有吱声,但闻人诀看着老鼠的目光已透出允许。 “从现实层面,不涉及任何感情来说,这个时候回王域是很危险的,羊属区如今已是备战状态,谁也不知道他们捅出的刀会向着谁,马属区也一样,犬兔二属高层莫名失踪,他是最后与他们有联系的人,我们如何确定他的说法真实?包括犬属炎振,他是真的昏迷还只是把戏,如今这一切都需要我们用事实去证明,可惜,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王域如今风声鹤唳,一点点的动静就可能引发多方战争。”在圣鼎,这种事情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军政分离,军团后勤和人权任免分离,所有的权利都得到约束和控制,别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危机,就算发生了,以他们之间的信任,情况恶化不到这步。 而涅生这次,已然暴露出了王域的所有弱点。 能从地球变革中厮杀生存下来的势力没一方简单,寒鸦不渡虽然手段残酷行事冷血,但他们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们很善于找对手的弱点,并从多年前就开始经营布置。 “如今,家已成了个漩涡,不管您准备从哪里入手,身边一定要有足够的力量。” “你也觉的应从十九区调回虎属平叛内乱?”睁开眼,闻人诀挑眉看对方。 老鼠一脸严肃,“虽然这会影响到目前东大陆的战局,但我们结盟的目的是为了自保,没道理家里乱了,我们还将力量放在外头死命为复兴联盟和圣鼎拖延。” 这种时候就顾不上什么了,先将寒鸦不渡打出去的目的是为了之后的争霸,没道理死命为他人硬抗。 虽然不厚道,但复兴和圣鼎能说什么? 换做他们,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唉,这一撤,战局又有的打了,”维端不愿意,可它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心识中发牢骚,“好不容易给他们干趴下,十九区的人马这一撤寒鸦马上缓过气来,真是不甘心!” “十九区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议,”沉吟着,闻人诀看潘之矣,“这次的乱局,你想从哪里入手?” 比起潘之矣,百候和季春跟上闻人诀思路的速度要慢许多。 两人还在迷茫的互相对看,潘之矣已经给出回答,“书易若在,王域不会乱到现在这步。” 点了点头,闻人诀神色莫名的扭动了下手腕。 老鼠沉默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潘之矣。 两位先生不对付这是谁都知道的,从彼此的行事作风到信仰,两人完全不搭边,可这种时候,潘之矣却比在场坐着的任何一位眷属都要信任书易。 他说了,书易如果在,局面坏不成这样,这句话有两个理解,一是他相信书易没有背叛,二是他肯定对方的能力。 “有一些小细节非常有趣,”对百候和季春的审视目光,潘之矣微微一笑,平和道:“犬兔羊三属都说无法联系上王都,而马属跟王都的联系却从未中断过。” 将打火机扔到桌面,闻人诀右脚突然架上桌子,神态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不用这么沉重,”眼看季春跟百候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闻人诀打着哈欠,泪眼迷蒙道:“这次的事情看着复杂,但也简单。” 包括老鼠,房内四人齐刷刷看过去。 闻人诀的坐姿有些不雅,但这种时候谁还管得着这些,唯一会管也敢管这种事情的书易不在,且从潘之矣的言辞判断,人的处境恐怕不乐观。 伸直手臂,手心转出个小小的遥控器,闻人诀按下开关。 另一头的墙壁上亮起屏幕,短短十多秒的等待,两个人影逐渐清晰。 交叠双手垫在脑后,闻人诀干脆将另一条腿也架上桌子。 “王!”断了一只胳膊的向阳还有蓝岸出现在视频另一头,看到闻人诀出现,二人齐齐下跪,嗓音震颤。 “好久不见,”眯着眼睛露出笑意,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打招呼,“废物们。” 450.450:拨开迷雾 二人身子震颤, 向阳抬头看到闻人诀轻蔑目光, 黑着脸僵在当场。 蓝岸紧握拳头, 直愣愣的目光盯着闻人诀, 张了三次嘴,还是说不出话。 没想到主上会在会议中突然视频联络上羊马二属, 刚才一个个分析过去的百候显得有些尴尬。 季春倒是没这心思, 上挑着眼角, 目光中带着探寻。 潘之矣低头, 抚摸指甲的同时嘴角带出些许笑意, 闻人诀的行为很让人意外, 但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弄不明白的事情, 问清楚就是了。”迷雾这么多, 与其一点点去理线头不如问问当事人, 漫不经心的,闻人诀一一扫过老鼠等人。 怕就怕陷入眼前的混乱, 顺着他人设置的思路去思考。 寒鸦之所以弄出这么复杂的局势,主意还是干扰, 干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跳出眼前的这些困局去直接思考其背后的目的, 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 坐在车中回来时他就在想, 若是自己,在针对涅生王域的时候摆出这种“棋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实力不够。 干扰的目的是拖延, 拖延他平叛的时间, 这也证明了, 涅生之中能够为寒鸦所用的力量,很有限。 大可不必如此风声鹤唳,更不用闹到所有属区都翻了天。 真就一点点去追查对付防备所有属区,反倒遂了寒鸦的意愿。 “有什么想说的吗?”含义不明的开口,闻人诀微眯眼。 往日里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两位眷属这时候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深埋着脑袋。 向阳一脸的耻辱,空着的那只衣袖一遍遍提醒他的无能,而视频另一头王者轻慢的语气,犹如最重的一记耳光,将他的骄傲全部打落。 蓝岸这人什么都不太在意,可闻人诀刚才那句轻飘飘的问候,还是伤到了他的自尊。 二人被这句问话惊醒,抬头看看视频,似都在等另一方先开口。 闻人诀也不催,双手垫在脑后,斜眼打量他们。 “主上。”话出口,嗓音沙哑的异常,向阳深吸一口气,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这几天来自己属区的布置一一交代清楚。 他说完,蓝岸马上跟着接上。 闻人诀耐心听着,等到二人都说完了,上挑眼角瞥了眼角落里坐着的老鼠。 矮小男人一手撑着桌面站起,沉声道:“和鼠部已经掌握到的消息一致。” 如果,蓝岸和向阳都没有说谎的话。 “嗯”了声,闻人诀架在桌面的脚晃了晃,“为何选择回属区而不是去王都?” 向阳对上他目光,面容微变。 闻人诀一言不发的等着。 老鼠同样投注视线到人脸上。 是啊,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一点也不犹豫的选择回到属区,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不应该快速赶往王都吗? 在开例会的路上遭遇寒鸦和犬属兵马的伏击,去往王都揭发才是第一反应吧? “属下......”断了一只胳膊不是那么好受的,虽然包扎过伤口,但回到属区后马不停蹄的布置事情顺便安排人打探消息,向阳还没好好休息过,在接到复兴城的联络时,他心中紧了紧,知道肯定是主上出面了,安心是一回事,可面对即将到来的责问和怀疑,他不知要如何应对。 “属下......”气息的虚弱隔着屏幕感受不到,但人脸上的惨白,老鼠等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似是难以启口,向阳迟疑犹豫。 闻人诀面无表情并不准备放过。 挣扎再三,向阳还是狠了心,直接道:“那种情况下,我无法信任任何人,我......先想到了自保。” 身为眷属在面对王域危机时第一反应却是如此,难怪不好将这话说出口了,但好歹是个解释。不然这种境况下持兵封境,往深层里设想,性质可要严重多了。 “你呢?”一点也不停留,闻人诀马上将目光移换到蓝岸脸上。 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但跪着的男人依旧不自觉挺直胸膛,一改往日懒散模样,认真道:“接到王都的阻击命令后,属下想阻止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尤其在见到犬兔二属的军团长后,他们的说法让我心中产生不少困惑和怀疑,我担心王都里......” 聪明的人知道该将话题止在哪,蓝岸舔着嘴唇仰头看闻人诀,目中带出求饶之意。 “身为眷属,既然怀疑王都有难,为何不前往?”闻人诀漠然追问,一脚从桌面放下。 蓝岸顿了顿,知道这次不好过,他稍稍思考,还是决定从实回答,“属下害怕。” “......”季春皱着眉头,有些意外的盯着对面容貌精致的男人看。 同为眷属,设想他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会选择调动兵马直接闯入王都。 这男人倒好,胆怯就罢了,还说的这么委屈坦荡,也真是...... “我以为你会选择更冠冕堂皇的说法,”伸手从怀中掏出烟,闻人诀低头点上,“比如擅自率兵逼近王都会被视作叛乱。” 缓慢吐出烟雾,闻人诀跟人目光对上。 蓝岸露出点笑容,不自觉的拨弄了下耳边卷发,一点也不遮掩道:“若能确定王都里的情况,我会的,就算被视为叛乱,相信您也能够在事后还属下清白,若是那种情况,属下一定会担负起眷属的责任去平息混乱!” 意气风发的说着,闻人诀还没叫起,早跪的腿脚发麻的蓝岸自己就从地上站起了,讨好道:“其实我也考虑过,在那种时候保住马属的力量就是最好的处置。” 闻人诀盯着蓝岸。 点燃的香烟被他夹在指间,时间一分一秒煎熬走过,房内四人从平常到慢慢紧绷心神,百候吞咽着唾沫,垂在桌下的左手指甲死死掐进右手肉中,他不知道这种恐怖的威压何时才能结束,也第一次如此崇拜起王域里还未曾真正碰面的这位马属。 人在视频另一边站着,就像感觉不出哪里不对,脸上笑容依旧虚假的灿烂。 这绝不是讨巧的场合,万一弄巧成拙,王没准会动杀意。 “我问你们一句......”另一只脚也从桌面放下,闻人诀终于开口,他一说话,不说视频另一边的向阳和蓝岸,就说跟他坐在一间屋子里的季春等人马上就隐晦吐出口长气。 摸了摸自己后背,季春觉的有些汗湿。 烟已燃烧到屁股,闻人诀直接用手指将其捻灭,扭了扭脖子,他看都不看屏幕,仿若随口般,轻声问了句,“你们可有背叛?” “属下不敢!”才站起没一会的蓝岸又一次跪下,和向阳一起,两人毫不迟疑的大声回答。 将手放到桌面,闻人诀勾唇抬了抬下巴,温声道:“起来吧。” “谢主上。”松了口气,向阳听出这关算是过去了,神情总算松缓一些。 “主上?”因为不解,季春皱着眉头轻声呼喊。 这就算了?真的可信了?就凭借那一句问话? 你背叛了吗?没有。哦。 然后呢? 结束了?! 太荒唐了吧! 他从海中之岛来,除了闻人诀,真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有困惑当然要问,且身为眷属提醒王要谨慎也是应该,顾不得连线另一头的二位眷属,他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说话。 “咳咳。”潘之矣适时咳嗽。 这点动静让他 “醒来”般停下动作,扭头去看对方,季春还没来得及有反应,主位的男人就已开口。 沉着脸回头,季春重新看向闻人诀。 “按寒鸦不渡的行事风格,王域中若有一位以上的眷属配合,他们就敢要整个王域,而不仅仅是眼前的大乱。” 撇开那些迷雾从根本上去看问题,这也是闻人诀要从这次的危机中教给这些心腹的。 “局势越是复杂混乱,就越说明寒鸦所能控制的王域力量不大,裘渡的行事手段你们有了解,最不屑的就是玩弄这些把戏,但凡有百分之三十的胜算,他就会选择直接吞并。” “有一点,潘先生说的很对,书先生若是处境正常局面就乱不到今天这步,但在这里,我还想补充一句,”瞥目过季春,闻人诀眼中的冷意让原本有些不以为然的男人马上收拾好心态,端正坐姿。 “书易若是叛乱了,那局面就不只是眼前的这点混乱,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抬眼扫过向阳跟蓝岸,闻人诀一点也不留情道:“早死透了。” 451.451:不要放弃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以书易的心思城府加之掌控王都, 真想做点什么, 蓝岸等人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尤其通过这次的事件不难看出, 这些眷属之间存在的猫腻太多了,谈起对互相的信任?那是少到可怜的。 不过......阴差阳错, 蓝岸和向阳做出回属区封境的行为, 恰巧是那种情况下最为妥当的处置。 放任人马在外, 不说自己属区, 怕就怕寒鸦那边的计策还有后着。有一点蓝岸说的没错, 保住他们自身就是在保存王域的力量。 “先出问题的是王都, ”按照闻人诀的思路, 潘之矣起身为大家梳理, “假设此次叛乱的是一位眷属, 那么犬兔二属中就一定有一边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确实接到了从王都打出的电话, 所以炎振和红雨才会早一步离开队伍,那么寒鸦和叛乱者为何要将两位眷属骗出队伍呢?” 结合已经发生的, 潘之矣对上季春等人的目光, 点头道:“没错, 如事实, 他们是为了在半路上杀害我们的眷属,那么, 除了杀死眷属本身, 他们还有什么大的目的?” “仔细思考一下这次的混乱, 最开始的点在哪里?” 有意停顿留出时间给大家思考,在看到向阳等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后,潘之矣继续:“一切混乱的开始在于炎振和红雨被刺杀后双方属区大军的异动,还是那个假设,如犬兔二属中有一边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去往王都的目的不是叛乱,而是为了守护王都顺便向马属要个说法......” “就是说,本按照局势继续走下去,其实是乱不起来的。” 看闻人诀微微歪头,潘之矣知道自己顺着的这个思路没错,稍稍整理了下语言,他继续道:“所以叛乱者和寒鸦还需要一把火。” “这把火就是我接到的阻击命令?”蓝岸抬头,“接到王都的命令后我就觉的奇怪,以书先生的脾气,就算命我拦下犬兔二属,也不该没有后续的命令跟上。” “这里还要多谢您的冷静,”潘之矣对蓝岸点头,“虽然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但您还是按捺下来试图沟通谈判,同样的,通过这次谈判更可以证明,犬兔二属中至少有一边是无辜的。” “因为他们愿意随我一块去王都?”虽然懒散,但蓝岸却是个聪明人,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过混乱和仓促,他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是,不过您能够保持冷静制止三方发生大规模战争,这点一定让他们感到意外,只不过很明显,他们还有后续的布置,”从桌面拿过水,潘之矣喝了口润喉,道:“虽然没能让你们成功打起来很遗憾,但要是能将三方的高层一网打尽,目的也算完成。” 摸了摸后脖子,蓝岸心有余悸,“也就是说,好在我灵机一动中途溜人,不然现在失踪的......” “失踪的人里一定会有您。”潘之矣接话肯定。 “先生,”向阳目光深沉,盯着潘之矣插嘴道:“所以叛徒到底是谁?” “红雨的死是已经确定的,就算是用排除法,还能有谁呢?”潘之矣没有说明,回答着扭头去看闻人诀。 眷属作乱,这事情除了王,其他人都不好发表看法。 “王都里,你觉的什么状况的可能性大一些?”没有去管得出的结论,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口气清淡。 “属下觉的,欺上瞒下。” “怎么说?” “王都驻扎有五万护卫军,要将这些人全部处理干净不惊动鼠部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书易被控制了。” “也就是说,”拉长尾音,闻人诀轻轻掰动自己手指,“挟天子以令诸侯,下边只是受到蒙蔽。” “这种可能性最大,从王都传出的命令看,他们一定做足了准备,现在回头看,书易之前受到的那次暗杀怕就是个序曲。” 大半个月前的那次袭击不少王都家族被牵扯,前后诛杀了很多人。 没想到,寒鸦和叛变者还是留有能量来导演这么出大戏。 “兔属高层集体失踪,手下的军团呢?”挺直身子,闻人诀若有所思。 “还在前夏和邱城附近,群龙无首,怕正惶惶不可终日,”老鼠忧心,沉声道:“这么一支军队放在前夏和邱城很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击王都,还请您早做决断。” “做决断?”季春扭头,面容复杂道:“什么意思?” “若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其忠诚,消灭或者打散都是选择。”老鼠冷冰冰回答。 红雨死了,手底下的军团长们也因为进王都全部失踪,从现在推测出的看,怕是凶多吉少,本就悲伤又不安的军队,还无法确定其中间有没有内奸,肯定不好掌控。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糟糕状况,早做准备是应该的。 “我不赞成!”向阳出声:“那是我们自己人。” “无法确保的忠诚,那就是一支无主散游的军队,比起寒鸦,他们更危险!”没有争辩的意思,老鼠平静回答。 “你就不觉的他们可怜吗?” 意料之外,会议室门口方向突然传来道清润声音。 闻人诀虽没扭头,但脸已沉下去。 潘之矣挑眉,瞥了主位的男人一眼又马上低头,嘴角噙着的笑容非常玩味。 季春等人诧异不已,一个两个的全都看向门口,不知何时,那里探进颗黑色的脑袋,也不知听了多久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他们的老大死了,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这种时候你们就因为那一点点的怀疑,就将枪口对准他们吗?”偷看了眼闻人诀,发现人头都没转过来,给自己壮了壮胆,白檀干脆将门打开,从容走进。 因为视角问题,连线中的蓝岸和向阳一开始没能看清说话的人。 他们只是奇怪,按王的规矩,会议室门外守着的一定是他的亲卫队,别说让人堂而皇之的进来了,就说靠近都是不可能的。 眼中的惊讶在看到慢慢出现在镜头里的人后消失,会议室包括连线中的两位眷属一同安静下来。 白檀吞咽着口水,会议室的大门在他进来后被从外关上,真正置身这个环境,他又紧张不安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很知分寸,不管跟闻人诀怎么闹腾,绝不牵扯进王域中事。 这次二人“历险”回来,他心中还存了些浪漫心思,想着人半天没回来下去找找好了,也因为他以前从没有在这种时候找过来过,守门的亲卫一时迟疑,就让他扒着门不放了。 闻人诀的亲卫当然知道二人的关系,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那伸出的手也不知该不该碰白檀。 针对白檀的活动空间,闻人诀从没有对下交代过,想了想主上跟人夜夜睡在一张床上,亲卫犹豫了。 就这么的,白檀也不避嫌听了大半,越听越觉的心里不舒服。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出声,但对军人,不管是哪里的军人,他总有些特殊情愫,且因为偷听而产生的那份沉重心情,让他一时没有控制住。 不过,说都说了...... 盯着闻人诀后脑勺,白檀咬着牙豁出去了,他上前两步看着房内深沉安静的男人们,朗声道:“你们不是一个王域的吗?家里遇到事情,怎么不想着对付别人,却要先杀死自己人?” 因为这突然的插曲,蓝岸拍了拍膝盖,施施然从地上站起。 百候和季春都曾听闻过这么号人物,但见白檀的次数很少,他们先看潘之矣,发现这位军师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说他们是无主的军队?”白檀找准目标,盯着老鼠质问,“诀还在这里坐着,怎么就无主了?兔属军团难道不是涅生王域的?你说的?” “属下不敢。” 因为闻人诀的沉默,老鼠摸不准王意,不过跟白檀这样的人没必要发生冲突,管人说什么,认错了就是。 干脆果决的下跪,双手撑着地面,老鼠眉眼谦卑。 白檀一肚子的草稿,可惜才说了两句人就果断认错且下跪了,这还......怎么发挥?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一下就泄了,小心看着闻人诀,白檀的声音轻到差点听不见,“他们先失去了自己的眷主,又没了带他们的军团长,他们一定很不安,这种时候拜托你们,无论怎样都请不要放弃他们。” 452.452:我的王域 “不是在休息吗?”闻人诀出声, 语调不冷不热的, 听不太出情绪。 白檀梗着脖子没敢看他, 嗫声道:“我......睡不着。” “我让你看的书, ”抬眼看人,闻人诀的表情还算温和, “都看完了?” 白檀低头动动脚尖, 心虚道:“还......没有。” “是不喜欢那些书吗?”闻人诀平静追问。 “没有!”白檀紧张抬头, 慌乱道:“我有在看的, 一直都在看啊, 快看完了。” 并不是很枯燥的书, 全是一些图册, 介绍的地球生物和植物, 各种各样的异形加上一些星球地貌。 闻人诀让人拿的又都是其中最为简单的, 他无聊的时候常拿出来打发时间顺便增长见识。 不过......这时候问起,用意肯定不在书上啊。 不安的等着人下一句话, 刚冲出来前在门口想的那长段长段的话这时候都被他丢到了脑后。 因为房内诡异压抑的安静,白檀脑子里一时只剩下自己会怎么样这种关乎性命的疑问。 “我让三十号重新给你找了些书, ”中指弯曲着轻轻敲了敲桌面, 看白檀眼中终于恢复一点光亮不再痴傻如离魂, 闻人诀淡声道:“下楼去拿。” “啊......好!”恍恍惚惚的白檀就点了头, 转身僵硬往门口走,待到右手握上冰凉的门把......他突然像是从梦中醒来般颤了颤身子。 一屋子的人还维持着安静, 包括视频里的向阳和蓝岸, 这些男人的表情相同的平常, 看不出半点异样。 回头扫了一眼,白檀挣扎不已,门把已经被他转动,脑中想起那些风尘仆仆赶来却无家可归惶恐不安的士兵,咬了咬牙,他张嘴...... “嗯?”虽然没有回头看,但闻人诀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适时发出低沉之音。 相处的久了,白檀已能通过声音大致辨别出他的情绪。 何况现在这简短的一字之声中没有任何遮掩,满含警告。 虽然不甘心,但他知道适可而止,且看百侯等人的眼睛,天生的敏感告诉他,这些面目深沉的男人瞳眸深处射出的光并不怎么友好。 个别人眼中夹杂着对他的探寻,那深层里,是发自骨血的凉薄和不在意。 这些人...... 白檀紧绷了身子,他们根本没将他当人看,压根没放他在眼中,这些人看他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哥。 白沉看下等公民时就是这样,姿态高贵,可余光里的扫视就似打量蝼蚁般,不以为意。 咬着牙,他气的身子发颤。 他何时受过人这样轻视,且这帮人不仅仅是在漠视他,那看似不变的神情中潜伏着的恶意才让他遍体生寒。 最后看了眼背朝着自己仍就一动不动的男人。 打开门大步走出,白檀在身后狠狠甩上门。 “哐!” 巨大响动让会议室内重新传出点声音,季春收回不悦目光,从桌面拿过水掩饰般喝了两口。 “主人?”维端请示性的声音跟着在心识中响起。 闻人诀低垂视线,沉吟片刻,抬头却是对着向阳下令,“即刻调动你手下第一第二军团去往兔属暂时接管。” 向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弯腰,“是!” “蓝岸。”闻人诀沉思着,又唤一声。 “属下在。”挺直腰杆,蓝岸表情认真。 虽然一分钟前他还在期待看“热闹”,不过现在......看主上表情,想也知道王域的反击即将开始,比起王的私事这种热闹,还是接下来的行动更让他热血澎湃。 这一次他的属区看似没什么大的伤亡,但灰溜溜的抛下身边人半路偷跑......这种经历绝不怎么光彩,且这次寒鸦的棋局开的这么大,他倒也想陪他们玩玩。 传闻中兵不血刃就可瓦解王区解体王域的强大力量? 光是想一想和他们碰撞的感觉蓝岸就兴奋的呼吸急促,能够称霸西大陆的超级王域,葬送起来,有趣度一定超远从前的那些王区。 成立涅生王域后,他安逸的实在太久了,都有些乏了。 “命你手下第三军团前往邱城,我要去见见留在那里的兔属军团。” “只带一个军团太过危险了,”蓝岸还没说什么呢,潘之矣就皱眉插话道:“我理解您的意思,您是想以自己为旗杆在王域放出消息,是吗?” 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处置办法,王域如今浑水一潭,唯有王者的出现才能打退那些牛鬼蛇神。 这一点,正是潘之矣跟书易都无法取代的地方。 不管这些眷属之间怎样制衡,有什么猫腻,只要涅生之王出现,他们必须要俯首称臣。 虽然闻人诀很少管理王域中事,但他永远是这个王域中独一无二的王。 “这种时候,”闻人诀平静,“除了我,还有谁能安抚下他们?” 如白檀刚才说的,眷属死了,带领他们的军团长也突然失踪,还被怀疑参与叛乱停留在荒野无处可去,这样的一支军队,除了王者,又有谁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只怕有心人趁机煽风点火,”老鼠对这次的事情很自责,身为情报眷属,对于这次的动乱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事先得到,“莫名其妙被扣上叛乱的帽子,因而完全进退不得,您此时过去,只怕安抚不行反倒会被扣下留做人质,万一寒鸦的人再在里头弄些什么,您的安全如何保证?” 老鼠的担忧也是其他人的担心。 “主人,是因为白檀吗?”维端觉的不安,它觉的主人会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一定是因为受了白檀的干扰。 它敢问,可百侯等人不敢,这些眷属们顶多彼此对视,又皱眉不语。 “兔属四个军团共二十万人马......”看一眼向阳等人难看的脸色,闻人诀大致猜出他们心中所想,无外乎跟维端一样。 起身一手撑在桌面,他忍着不耐沉声:“想要打散或控制住他们就必须得调虎属回来,这种时候从十九区撤回兵马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那您就要拿自己冒险吗?”向阳固执的昂起头。 “冒险?”闻人诀轻笑,后退一步踹开椅子,缓慢扫视过众人,锋芒逼人道:“这是在我的王域,我要去见的,是我的兵马!” ..... 夜幕降临,王都东城门方向,一行五十多辆车子飞快驶离城市。 居中的面包车中,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颓丧窝在角落垂头,他一手落在大腿上,手背上布满了才结痂的伤口,短袖衣服外套了件灰色沾血的马甲。 除了开车的青年男人,同车坐着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 “眷主,您何苦?” 将沉重的铁球推到一旁,刀戈弯腰调整了下脚链长度。 “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王都?”因为太久没有喝水,男人的声音沙哑破碎,“是王,是王回来了!对吧?” “您不用这么高兴。”因为带人出来时男人死命挣扎自残,手下一时没留意,那一地的碎玻璃直接扎进人胸口,因为走的匆忙只来得随意包扎,还有不少碎片留在人肉中未取出,血一直从绷带往外渗出,可男人这时候的目光却是半个月来,刀戈从未见过的明亮。 “闻人诀不是神,他回来了也不能如何,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就算不能瓦解涅生王域也能独霸一方,待慢慢发展,等到寒鸦在东大陆站稳脚跟,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为什么......”双脚锁住的铁链加上手腕上特制的钢针,炎振动弹不得,他咬牙恶狠狠的瞪着身旁男人,“我当你是兄弟!” “我是为了您好,您会明白的,”这个话题说了太多次,刀戈已经觉的厌烦,近距离触到男人伤心悲愤目光,他撇开脑袋,“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您。”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你在他手下呆了这么久......”炎振明白,这是最后的劝说机会,可这个心腹兄弟的目光让他失望不已,“但凡忤逆他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453.453:不再重要 “涂点药吧, ”刀戈避开这个话题不愿多谈, 从副驾坐着的男人手中接过白色药膏, 原想递给炎振, 在看到男人手背遍布的伤口后,瞳孔紧缩, 一声不吭的低头挤出大半截, 头也不抬道:“忍着点痛。” 炎振一动不动的任由人给自己上药, 目中慢慢的有些恍惚, 似是隔了层水雾, 但那不是眼泪, 近在咫尺的气息无比陌生, 车子在荒野快速开动, 沿途的能够看到一些异形。 跟以前不同, 晶核能量出现后这些异形慢慢的学聪明了,如今已不怎么敢靠近成群的人类, 尤其这支车队的前后都跟着装甲车,离的老远就能听到特有的轰鸣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喃着, 炎振死死盯着人眼睛, “告诉我,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寒鸦有联系的?” “事到如今, 这些细节还重要吗?”胸口因为粗略包扎过不好动,刀戈只能涂抹他手臂上的那些伤口。 这些天来男人表现的越来越狂躁, 只要一会没注意看就会死命伤害自己。 “重要!”任由人抓着自己臂膀, 炎振已经懒得去挣扎, 到如今,他只想弄清楚这一切的始末,“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失败到何种程度,连肝胆相照的兄弟异心了这么久都不曾察觉!” “何苦呢?”刀戈自嘲一晒,将药膏收起又仔细为他把衣服放下。 炎振一动不动,只瞪着那双大眼恶狠狠的盯着人眼睛,固执吼:“回答我!” 他曾发狂也曾崩溃,情绪上来甚至想要自杀或者杀死刀戈,可随着时日过去,无能为力让他现在只想求个明白。 他曾以为就算全天下都背弃自己刀戈也会陪他到最后,毕竟比这更危险更苦难的日子对方都支撑着他过来了...... 可没想到,他又一次迎来了背叛。 可是,究竟为什么?如果说天元是因为他的夺爱反叛,那刀戈又是为的什么? 为了钱财? 不,不可能的。 就算人现在做出了这许多事情,炎振还是相信他的为人。 天元背叛时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一整年,那个过程中也曾试图用钱财去招揽拉拢赌坊的幕后力量,真要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兄弟,刀戈等不到今天。 那么,为了权势? 那更不可能了! 自己当初会将刀戈调去管理杀手组织就是因为人能耐得住寂寞,且对权利并不热衷,且王域成立后因为信任,属区的事情只要他开口自己从不多言。 实质上,刀戈已和眷属无异。 自己愿意将拥有的一切和他共享,他又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犯上叛乱的事? 没有理由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最恨叛徒! “早从一开始......”车辆的速度慢下来,前方空地上一片白亮,最前边的车中有人走下去,空地上停了二十多辆大型运兵车,有不少全副武装的男人们笔挺站立,刀戈在看到这些人后面色舒缓下来。 按下自己这边的车窗,他伸出手去摇了摇。 两边一汇合车队就又长了不少,车窗留有一丝缝隙没有关上,夜风从外吹灌进来,带来荒野之上的泥土清香。 刀戈目光对外,低沉继续道:“您还记得苏宇吗?” “骆驼?”大概是印象深刻,炎振马上问道:“那个叛徒?” “是。”深吸一口车外的空气,刀戈抬手将车窗全部升起。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其余坐着的五人耳观鼻鼻观心,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你跟他有关系?” 主上刚掌管赌坊时,曾借着白盐问题铲除一个大型走私帮派,而作为突破口的就是那个叫苏宇的野心极大的男人,对方后来被派去和骆驼谈判,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眉头深皱,炎振因为回忆而表情厌恶,“你什么时候和那样的人有了关联?” “关联?”刀戈面无表情的摇头,平声道:“我跟他并没有关系。” “那你为何单单提起他?”总不会是突然想闲聊吧。 “您忘记了吗?为了让苏宇相信谈判,闻人诀曾派出我手下的人陪同,”面上流露出愤恨,刀戈突然逼近炎振,咬牙道:“他们一个都没能回来!” “......” 那次的计策虽说他们后来才知道,但无疑,他们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被派出去的人就是死棋,这一点......炎振不知该如何辩解。 只是,“你若那时候便心生不满,为何不对我说?” 老实说,他当时心中也曾有过不舒服,但为王之路上本就注定无数的牺牲和白骨,很多时候他都这样安慰自己。而到了后来,他都已经不愿意去深思太多,因为你不往前走,在你后面的人就会杀了你。 到今天,他们王域若是不继续前进,盛鼎又或者寒鸦不渡马上就会将他们侵蚀。 “他不配为王,他的心思太过阴暗深沉,众生在他眼中又算的了什么?”既然说了,刀戈就要说个痛快,“您只看到他的光芒,可光芒之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您又曾稍稍关注吗?” 何时起呢? 炎振迷茫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无话不说的兄弟间居然有了这样的隔阂...... 这过程中一定是有征兆的,而他却未能注意到身边人的日渐压抑和彷徨,那份沉重最终在幕后形成大浪...... 自己......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盯着人疯狂模样,炎振暗暗逼问自己。 真的没有感觉还是本能的不愿意去面对,总以为给予更多的权利和信任,人就还能如以前一样,坚定的守在自己身旁。 “我曾和他一块去十八区,那时候他还是以十七区军团长的身份,一路上的尸山和血海,他居然未曾掀一下眼皮......”伸出自己的左手,刀戈手心向上微微颤抖着,“就算是我......就算是我面对那样的场景都会觉的不忍,可他,是他们的王啊!您知道我后来得知他身份时有多么惊恐吗?” 炎振无语,他抬了抬自己的胳膊,试图去触碰,只可惜因为手腕上打入的钢针,半路放弃。 他慢慢的想起了......多年前那些早被抛到脑后的往事。 那时候主上还是十七区的军团长,奉命前往去攻打十八区,当时他被留在十七区中,是刀戈陪的主上同往。 那之后回来时,人确实沉默很多,可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是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和帮派势力间的厮杀不同,自己当他只是因为不习惯,可不曾想,刀戈心中的不满和厌憎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埋下祸患。 “一直以来......”莫名的声音低哑很多,炎振看着身旁的男人,伤感道:“你都在忍耐吗?” “不算忍耐,”听出炎振情绪上的变化,跟这大半个月来对他凶恶的语气不同,话音之中刀戈居然听出那么一丝丝的关心,他抬起视线,“虽然我不认同他,但他确实很强大,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统一东南,我要借着他的手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也曾迷茫过......”艰难的扯动嘴角半笑不笑,炎振从被软禁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他看着刀戈,目光似又飘落到远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跟我坐在下面看陈凉息主持庆功晚宴,那晚上的热闹和歌舞让我产生浓重的不真实感,明明前一两个小时大家还在战场上,明明在歌舞的外头就是堆叠的尸首和流动的鲜血。”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那里,更不明白,这一切的厮杀最终是为了得到什么?” “那么多的人死去了啊,他们曾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会哭会笑,这些人的消失,难道就为了成全那少数的几个人吗?我不懂,我不了解,可是他告诉我......” 强硬抬起手,炎振不顾胳膊上流出的血,努力拍了下刀戈的大腿,“只有等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你才有资格去想那些问题,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达到陈凉息当日的地位,我做到了。” “在我们的属区中,我尽量带给他们公平和公正,可是刀戈,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尽量去完成我们心中的坚持......” “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得到的还不够,所以还是有很多不能想明白的事情,我想,等我们手上的力量再多一些,我们还能明白的更多,但这一切,不能通过背叛......”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深想吗?”迎着刀戈黑沉目光,炎振微微一笑,“从他告诉我,允许我背叛的那天起。” “那时候我就突然想,是不是明白,是不是知道,也许并不重要,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边,去看更广大的世界,去接触更多的人,也许哪一天我们就突然释然了。” 454.454:早就变了 “你说自己无法认同闻人诀为王, 那么寒鸦呢?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就能接受了吗?”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在为寒鸦卖命。” 从复兴城修出的路已到尽头, 车辆行进间变得颠簸, 刀戈目光中夹杂着些许隐忍, 他沉声道:“您还不明白吗?还是说,您其实已经不愿意再相信我?” “明白什么?”炎振以为在经历这些天的囚禁后, 自己已不会再有失望的情绪产生, 可事实证明, 只要有交流的机会他还是会因为对方的言语而感到愤怒, “明白你当众诛杀自己的同伴吗?” 那天一大早他就被蒙上眼罩带出囚禁的房间, 原以为是事情败落, 刀戈准备逃离王都, 没成想等到下面的人为他解开眼罩和脚上束缚, 他才发现自己被牵引着走到玻璃窗前。 往下看, 下边是主政办公楼前的空地,而他身侧, 多日不见的刀戈站的挺拔。 “你又在玩弄什么把戏?”无法忽视心中的不安,炎振当场就白了脸。 “一场大戏, 您应该会喜欢。” 死死盯着人看, 炎振双眼冒火, 可惜多日来的经历告诉他, 只要刀戈不想继续往下说,逼问也枉然。 虽然因为束缚使用不了异能, 但他还是静下心来去打量四周, 王域成立后王都新建, 这王政中心建造的极为讲究。 主政大楼被其他几栋副楼包围,居中的空地面积很大却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只简单移栽了几棵花草。 从高处往下看,颇像他们吃饭的碗,而现在碗底位置,身穿制服的王都护卫军正快速撤出。 隐隐嗅到空气中的不同,炎振隐晦打量了眼房间,本想着若是只有自己和刀戈,说什么也要试试看能不能冲出去,可惜大概是他这段时间表现的极为不老实,刀戈现在已经不会和他单独呆着,他们所处的这个视野极好的房间里零零落落站了十多人。 只要没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肯定就没有成功的机会,在那之后,人只会看的自己更严厉。 默默收回打量目光,他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围高楼。 这一看,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周围的副楼里,窗口位置偶会闪现过亮点。 再仔细看,那些弯着腰快速奔跑的士兵正在找准各自的伏击点。 因为熟悉枪械,他马上想到那些闪光的亮点是什么! “你要在这里埋伏什么人?” 因为了解王政中心的地形,他出了一头冷汗。有心算无心,不管是谁钻进来,怕都没有太大的反抗空间。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虽然刀戈不语,但答案马上就揭晓在眼前。 在他忐忑不安的观望了十分钟后,从前头的副楼边绕出一行人,为首的几个女人英姿飒爽,可能是因为心中存有疑惑,她们的步伐并不快。 而领着她们过来的王都工作人员在将她们带到位置后,对着她们匆匆行了一礼,很快转身离开。 被晾在原地等,吴凤的表情显得很急躁。 她身后站着的两百多人同样如此,安彩真左右看了眼,走上前靠近她轻声说着什么。 “她们怎么会来?”一手按在玻璃上,炎振目眦欲裂。 “红雨死了,”刀戈的语气很轻漫,“她们来要个说法。” 话音落,副楼拐角又走出两队人,炎振看到他们更是双脚一软,险些站不住,“蓝岸他......” 两队人加起来得有五百左右,其中一伙人的最前头站着汤野千。 从主政大楼里又走出去两个人,上前不知说了什么,汤野千马上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跟着走了。 炎振按着玻璃窗,突然大吼一声,只可惜看着虽然清楚但其实隔了一定距离,加之建造大楼时采用的特殊玻璃,他的嘶吼声并未能传到下方。 吴凤一行人加上蓝岸的心腹们还笔直站着等待召见。 “很可惜,”刀戈对他的大吼无动于衷,只满怀遗憾道:“让蓝岸半路跑了,他这只狡猾的狐狸,您知道他跟底下人说了什么吗?” 刀戈阴沉着脸,不等炎振回答就说道:“他走后给下属们留了句话,说是自己肚子疼出去拉个屎,让他们先和其他二属人马赶去王都,呵......” “这就是您视为同伴的人!” 看着下面一无所知的人,刀戈一脸嘲讽,“只要感觉到危险,他们随时可以丢下身边心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您真的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吗?” 炎振听不下去他的那些冷嘲,眼看着汤野千带人离开后吴凤和马属的军团长都显露出狂躁,他们似乎也察觉出哪里不对,只不能确定,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 “若不是他将大部分人留下作为诱饵,他是跑不了的!”虽然最早的计划是让马属和兔属在邱城和前夏自相残杀,不过考虑到战争被限制在一定程度甚至被制止这种情况,他和寒鸦的人还是做了后续布置,那就是诱导两方高层进王都杀害。 没想到,眼看一切都如计划进行,意外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先是截杀向阳那边的人出了问题,多过对方数倍的人加上寒鸦有名的七色尖刀,结果还是让人给跑了。 再来就是这边,消息都传回来说蓝岸跟红雨手下一众军团长一块来了,哪里知道王都在前,人却在最后关头开溜了。 复兴城那边也是消息不断,潘之矣不知为何突然将展翅帮拆散隐匿,看着不动声色,但暗下里活动不断,分明已经察觉出什么。 他要是感觉到什么,肯定会先想办法保护闻人诀,而寒鸦在复兴城乃至复兴联盟中的力量都曾遭到过盛鼎的毁灭性打击,所以能否在风响山中将人解决,谁都没底。 只要闻人诀还活着...... 那么他们找人伪装成书易且明里暗里控制王政中心排除异己的行为就会败落。 要是书易真的被他们杀了倒还好,可恨就在他们这次行动的最大疏漏并不是放跑了蓝岸跟向阳,而是从一开始就让书易找到机会,将他们控制王都后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提前毁灭和隐藏。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再一次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刀戈双眼冒出血丝,他从前座的人手中接过烟点上。 最开始,炎振曾表露出过配合的意思,刀戈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被心中那点盼望和期待打动。 他相信了对方,给他和书易接触的机会,没成想,两人配合默契,他虽及时阻止,但还是让书易给逃了出去。 听得刀戈语气激动起来,炎振反倒开始冷笑,“我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你,当我看到吴凤她们毫无反抗之力的倒在血泊中,我就在想,你做的,和你厌恶的,又有什么两样!” “我只是想让您当王!”一手抓过炎振手腕,刀戈扭曲着五官神情恐怖的将炎振拉近自己,才吸了两口的烟因为近距离接触按到了炎振手背上。 而他未能发觉,拽着人,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有错吗?我勾结寒鸦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您为王!我相信,如果涅生由您来统治,一定会变得更好。” “只有您统治......不是闻人诀!所有的人都会得到更大的幸福,至于红雨还有蓝岸,他们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他们跟闻人诀一样冷血无情,遇到任何危险,他们就能彼此出卖算计!” “您说过,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可是一路走过来,我所见到的全是不择手段,我所听到的全是无处申冤!红雨属区中那些死去的男人,真的都有罪吗?” “向阳属区里被他包庇的那些违法勾当,居民们冒着生命危险一路往上告,可是又能怎样?我忍心告诉他们吗?告诉他们就算是告到了头,爬到了他们心中最大的希望面前,他们的王压根就不会在乎!” “这样的王域,真的值得我去牺牲和奉献吗?” “只有您,只要您当上了王,一切都会不一样!眷主,老大......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叛您,我......” “想要改变这一切,”被烟火戳到手背,炎振只是皱了皱眉头,他原以为经历过天元的背叛自己再不会落泪,可是现在,划过眼角的滚烫液体让他高高仰起头,“总会有别的办法,可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你没发现吗......” “你早就变了!” 455.455:自立为王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只是我从来没有去注意过那些细节, ”切断和复兴城的视频连接, 蓝岸沉着脸回身看手下心腹, “数年前主上君临十七区,炎振手下的人就总是挑事, 那时候我当他们是为了跟我争权夺利, 可现在看来, 分明是有预谋的挑动势力不合。” “如果说叛乱的是犬属, 那么这次的事情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郎庆明接话道:“在来前夏城的时候, 犬属兵马中曾有一支在风岚城南下, 当时您不是奇怪汤野千为何在那种时候, 还单独分出一支人马吗?” “现在看来, 是为了截杀向阳。” “回想起来,汤野千说到关于炎振被刺杀的事情时太过含糊了, 他当时的说法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认为是炎振已死,怕是兔属也被他这样给忽悠了。” 可是到最后潘之矣那边联系时, 人家说自家眷主只是重伤昏迷, 而当时的情况下, 兔属包括他们都认为炎振已死, 所以犬属区才会如此激动的想要去王都讨要个说法,甚至迫不及待的准备报仇。 “炎振这次的背叛, 应该深谋多年。” “怪不得......”蓝岸幽幽叹息, “王一直觉的王域里有只黑手。” 炎振一方的力量其实没那么可怕, 问题在于鼠部出现前刀戈所率领的杀手组织一直在负责情报,要是早有异心,光是想想就觉的后怕。 你说,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他还能正常生活吗? 一个势力的情报部门出了问题,这个庞大体可不就处处莫名受到制约吗? 他们当时猜想这个可能存在的幕后力量非常强大,才可老是抢先一步却又让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和踪迹。 现在看来,能造成巨大影响的不一定手段通天,却一定掌控了他们最要紧的职位和部门。 多亏主上当时觉的情报部门力量不够设法将老鼠拉入麾下。 “我终于明白王当初几次遭遇刺杀,为什么始终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三边刚统一时,闻人诀为了更好的管理三方投入巨大的财力和物力去建设刀戈手下的组织,不曾想...... 这条毒蛇原来一直就潜伏在枕边,最显眼,也是最不为人注意到的位置。 “所以当初猜测古知秋的出逃是有内应帮助,恐怕就是炎振吧!” 黑手现在被揪出来,长久以来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理的通了。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想,试图找出昔日不对劲的所有地方,到后来,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感慨。 不管怎么说,犬属和他们马属共同出身十七王区,虽彼此间有过争斗,但比起其他眷属还是多了些联系。 结果哪里能想到呢? 一起共事多年的家伙们居然还有另一副嘴脸。 ...... 涅生王域大乱,属区之间混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整个东大陆,因为战局正到关键时刻,盛鼎和复兴都颇为着急。 作为留守复兴城负责联络王域的眷属,百侯这些天忙的很,一会是复兴联盟中有代表要见他,一会又是盛鼎那边匆匆喊他过去。 虽说三方结盟三线抗衡寒鸦不渡,但人王域彻底大乱,谁能说的出你兵马继续扛着不动这种话,毕竟谁都知道结盟只是暂时的,怕寒鸦一被打出东大陆,他们之间就要见个真章。 至于结盟时签订的和平协议,又有谁当真呢? 刚从风响山回来白檀确实准备老实几天,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表现机会,因为闻人诀只在展翅帮中待了两天,第二天天不亮就有人来敲响他们房门。 因为动静挺大,他被惊醒,一脸迷茫的从床上坐起,发现屋子里的灯虽还没开,但闻人诀已经穿搭整齐,正背着他站在床尾。 “你要去哪里?”睡意还在,白檀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慵懒。 “回王都。” “哎?去几天?”之前偷听到的那些加上这两天帮中紧张的情绪,他已隐隐猜到人会回去。 “说不准。”背对着的人转过来,白檀一手撑着床坐起来,发现闻人诀还在扣上半身的纽扣。 “你会让我一起回去吗?” 系上最后一个扣子,闻人诀抬头瞥了他眼,“你要留下,王域里不太平。” “就知道!”白檀不满的碎碎念。 穿好衣服转身去茶几上拿匕首,披上外套后闻人诀直接开门出去,临走前停顿在门后交代一句,“潘之矣和老鼠都会跟我一起走,你应该不喜欢季春?” 百侯的话,最近肯定是过不来了。 “他老找一些壮实男人,可我就没见到过那些男的活着离开!” 懒得去看不代表不知道,尤其跟闻人诀有过肌肤之亲后,白檀对这方面已经有了些了解,“我觉的他脏。” “那就不要惹事,”属下的私生活闻人诀向来不干涉,“如果你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你就应该踏实一段日子。” “我会老实的像是一具尸体!”翻着白眼,白檀厌恶于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耐烦的大声回应。 没有多余的告别的话,闻人诀打开门,外边已经侯了一堆的人,潘之矣站在最前,一身黑色的外袍将他遮盖的严实。 “都准备好了?”随口问了一句,他当头往外走。 门侧站着的亲卫上前替他将房门重新关上。 “到东区我们直接乘坐飞艇,半路上已安排好了飞鸾鸟,”潘之矣跟在他身后,将大致的安排说了一遍,“老鼠已经先行一步出发了。” “嗯?”闻人诀脚步慢了慢,“他有什么事情?” “说是要先潜回王都一趟,”潘之矣揭开头上罩着的帽子,轻声道:“他对这次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这次冒险回王都大概是想将功补过。” “也好,”闻人诀冷着脸,“传话给他,什么都不用管给我全力追查书易的下落。” “是。” 一行二十多人匆匆下楼,后门处已停放了十多辆黑色的轿车。 潘之矣带着闻人诀走到居中一辆,二人坐进去后,车外站着的亲卫替他们把门关上。 “您是准备先回王都......还是去邱城?” “炎振背叛,这事情你信几分?”一上车闻人诀就点上了烟,之前在房间里其实早就醒了,但顾忌着白檀还在熟睡,他一人靠在床头枯坐沉思了许久。 这个时候,需要香烟来提提神。 “不是已经得出结论的事情吗?”潘之矣微微歪头,“难道您还有别的看法?” “汇合蓝岸后就对外放出消息吧。”深吸一口烟,闻人诀缓慢吐出烟雾。 “您觉的犬属还会停留在前夏城吗?” “先去邱城,王都......”眯着眼睛看烟雾消散,闻人诀懒声:“留点时间看看里面变化。” “其实您也相信是犬属出的问题,”两人明明答非所问,可彼此就是从对话中了解到了对方的回答,“为何到今天您还表现有一丝犹豫呢?” 跟书易不同,潘之矣是个判断下来就会冷酷执行的人,他觉的闻人诀跟自己是一个类型的,甚至说,比他还要残酷百倍千倍。 可这次...... “我不能理解!”颇为认真的扭头盯着闻人诀,潘之矣面露严肃。 若是跟随的人产生了变化,身为亲近谋士,他必须有所准备。 “炎振不会背叛。”再抽一口,闻人诀干脆将剩余的香烟从车窗中弹飞出去。 “您以什么为依据?”潘之矣心平气和。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处,且选择先去邱城本身就意味着相信了犬属背叛这个假设。 “感觉。”仰着头,闻人诀回答的干脆。 潘之矣以为人是发现了其他不对的地方,可没想,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稍显任性的话。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如果您这么认为,我也愿意这么去相信。”微微笑着,他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不管信是不信,继续往邱城靠近,犬属若是叛乱的话这个时候就该坐不住了。 毕竟他们等的眷属互相猜疑没有发生,而他们设想中,闻人诀会花全部心思去一个个追查眷属的情况也没有。 王都那边就更糟糕,一旦得知王归来的消息,再想欺上瞒下就难了。 如今,遮遮掩掩已经没有用了,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撕下所有伪装明目张胆的反了! 除非,炎振还抱着天真的想法,以为闻人诀会被他们欺瞒,落入他们的陷阱被他们杀害。 可,人要真蠢到这一步,这次的混乱就不会如此致命。 将复兴城中的全部事务交由两位新加入的眷属,闻人诀带着潘之矣和一众亲卫急急赶往马属区。 而在他们到达马属区的第二天早上,一个轰动的消息从后方传来。 炎振率领下的犬属区同时进攻了兔羊二属,正式对外自立称王了! 456.456:来势汹汹 这个消息可算正式点燃了暗潮汹涌的王域。 一时间, 满星球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前线还在攻城胶着的圣鼎和寒鸦反倒慢慢冷却下去。 汇合率军前来的蓝岸, 闻人诀连夜让人布置出了个小会议室。 他们停留在原青草镇上, 因为大道修建,这附近的村庄都被迁移, 两三年没有人住, 房子以格外快的速度老化。 因为时间紧迫, 底下收拾的人只找来了几张凳子稍稍擦了下灰尘, 闻人诀在主位坐下, 其他人三三两两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坐。 “此次犬属公然背叛, 王域已成天下人的笑柄。” 语气很平静, 闻人诀的目光中没什么波动。 蓝岸坐在他右边首位, 颇为自责的低下头去, “是我等失责。” “认罪的话留待以后讲,”后仰了下身子, 闻人诀淡声道:“说说看,你们觉的下一步该如何做?” 炎振叛乱联合了一众往日里潜伏在地下的反动势力, 包括古知秋当年消失后遗留下来的那些家族和组织, 声势之浩荡, 远超所有人的预计。 “短短时间他们就拼凑出了四十万人马, 真要跟他们拉开了干仗,对王域的伤害太大了。” “汤野千得知您归来的消息, 带着四个军团逃离的过程中还不忘去攻击兔属, 占领城市, 可见他们完全有恃无恐。” “听前线说,寒鸦最近在十九区内动作也频频,一定是想和后方的炎振相互呼应。” “因为兔属大人以前老......”郎庆明作为蓝岸的重要心腹这时候也坐在了桌边,他犹豫着收回后半句话,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时候说起那些已没什么意义,只不过,事实还是要摆出来讲,“兔属区中存在大批反抗力量存在,这次为了给兔属报仇,四个军团全部出动同时离开,属区本就各种混乱,炎振掌控城市后若能好好拉拢分说,顺便许之以利,应该还能再临时拼凑出五到八万兵马。” “绝对不能给他们时间继续壮大,必须尽快将混乱压制性解决。” 一旦灾祸蔓延开来,对王域的损伤将是致命的。 就算寒鸦最后被打出东大陆,他们也将伤筋动骨,万一盛鼎和复兴没有兴趣遵守和平条约,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成为那个牺牲者。 “想要压制性解决谈何容易,”掰着手指头,有人开始算,“再拼凑个七八万人马出来,炎振底下可就有近五十万人马,五十万啊!就算我们和羊属区的全部军团加起来总共也就四十万,人数还没他们多。” “这种情况下,只能将虎属调回来了啊。” 比起他们这些属区,虎属的战斗力绝对算是强的,且光说异形军团的规模,还没有属区能跟他们相比。 “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什么结盟条约了,想要压制性解决并控制混乱蔓延扩散,我们的人数起码也得是他们的一倍,可就算我们再加上虎属的二十万兵马,也不过多了炎振十万。” 六十万对五十万,这可不叫什么绝对性的压制力量。 且一开始,他们本准备将战火限制在一个属区中,但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 这一次,整个王域不可避免都要跟着遭殃,这样的局势多拖延一天,他们就要多流很多的血。 “鸡属区的人呢?”有人皱着眉头提醒。 因为眷属没有到位,属区虽然已划设但王都管的大多还是地方政务,四个军团只搭了个空架子,“他们只有一个成建制军团,总共就五万人马,且前段时间因为季春掌权很是动荡了一番,这样一支兵马拉到战场上别说帮忙了,怕还会拖累我们。” “是啊,”戴着眼镜长相颇为俊秀的青年调整了下鼻梁上的镜片,冷静道:“猴猪二属的情况类似,他们的军团能守好自己的地盘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这就是寒鸦会找涅生下手的另一个原因。 因为属区之间太过独立,也因为眷属的大权独揽,在真正的“主人”到位前,偌大的属区形同空置。 所以这次不过其中一属叛乱,情况就变得如此棘手。 “我不会调虎属回来。”听了半天,闻人诀终于开口。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所有人就是从中听出那份不容置疑。 “王?”包括蓝岸,一桌子的人都不解皱眉。 这种时候必须先管好自己,毕竟他们结盟打击寒鸦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保。 总不能主次不分,这头将寒鸦打出去,这头跟着一起陪葬吧。 “勒在寒鸦脖子上的绳子已经越来越紧了,他们喘不了几天气了,”中指弯曲着轻轻叩击桌面,闻人诀轻吐出口气,“犬属一开始的布置也算环环相扣,但到今天,若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公开独立。” 是啊,若真的每一步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怕炎振现在已经掌控多个属区乃至王都,而他们还在混乱中。可以说走到今天这步,绝对不在炎振他们的计划中。 “虽说被逼无奈,但要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他们不会这样做,”越是面对困境,闻人诀越是冷静,他凝视着桌边或坐或站的下属们,平声道:“他的希望是什么?” 以一属区之力抗衡整个王域摆明是不会成功的,炎振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寒鸦不渡,”蓝岸凝神道:“时至今日,他能依靠的只有寒鸦不渡。” 潘之矣一直沉默,这时候也跟着出声:“其实这就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若我们为了对付内部叛乱调回虎属人马,十九区内的寒鸦力量就可为前线的大军赢得喘息机会,只要寒鸦渡过这次难关,他们就有可能在东大陆站稳脚跟,一旦他们在东大陆站住脚,犬属有了依仗就会更难拔除。” “那我们就在寒鸦有余力前完全解决掉犬属。”马属第三军团长狠声。 “到时候一切就会回到开始,不过比开始更糟糕的是我们内部刚经历过大乱还很虚弱,而外部,我们将要面对极度不满甚至恼恨我们的盛鼎和复兴。”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么是好?” “王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没有计较对方的恶劣语气,潘之矣老神在在的扭头看上首端坐的男人。 “情况没有糟糕到那步,”敲击桌面的节奏稍稍放缓,闻人诀微低头,“还有一支力量你们没有算在内。” “谁?”蓝岸好奇。 “兔属军团。” “这......”蓝岸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否认的话,他想了想道:“那按照您的意思并不会抽调虎属军团回来,所以我们就算加上兔属军团也就六十万人马,且要考虑到兔属军团经历这连番的变故加之军团长们集体消失,战斗力方面肯定要下降几个等级,想要快速平定叛乱,怕是......” 这说法还算好听的,底下还有人担心他们六十万人马打不过对方的。 毕竟炎振那边来势汹汹,谁也不知道寒鸦不渡又在背后做了什么,而且......重新收拢兔属军团的行动又是否会那么顺利? “我很欣赏你们的谨慎,但也不必要太过紧张了,”抬眼看众人,闻人诀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五十万人马乍一听是很多,但是你们要明白,他们中有二十万是各方反动势力临时拼凑出来的利益共同体,这样的杂鱼有再多也不足为惧,他们躲在阴暗的地底太久了,真刀真枪的在阳光下战斗,一帆风顺倒也罢了,只要遇到半点困境,马上就会分崩离析钻回地底求保命。” 明明面对的是王域中少有的大危机,可话从王的嘴里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蓝岸手下几个军团长彼此对看,刚还觉的乌云压顶困难重重,可现在,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信心。 “兔属区中拼凑出的人马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一群还未正式上过战场的新丁,能不能扛得过半日还是问题,我们真正要当心和注意的只有犬属四个军团,也就是说,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敲击桌面的手停下,闻人诀抬头冷厉道:“只有那二十万。” 457.457:下落不明 “主人, 我注意到您在提到犬属叛乱时始终没有说到炎振, 您是不是还不相信他背叛了?” 车辆行进的速度不快, 车队前后左右都有坦克随行, 头顶空中排列着的异形鸟类足有七八种,王域旗帜随风招展。 闻人诀一人坐在后排, 膝盖上摊放着本厚厚的书册, 他微低着头, 目光慵懒。 “主人, 这次进霞口镇会有危险吗?”维端没有得到回答, 锲而不舍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嗯。” “......”维端无语, 左右琢磨还是不明白这一个嗯字所代表的含义, 不得不壮着胆子继续问:“若遇到危险, 可以在众人眼下使用天眼能量吗?” “用你的防护程序。”到底还是被打扰了, 闻人诀不耐的合上书册,扭头看向车外。 会议结束后他便下令虎属继续停留十九区, 而羊属四个军团除了第一军团留守兔属区外,其余三个军团连夜赶过来与马属军团汇合。 但, 在正式掀开平叛战争前, 他还得去趟邱城外的霞口镇。 兔属区的二十万人马, 如今正停留在那个镇子中。 “蓝岸和向阳都很反对您单独前往, 为何您非要坚持呢?”维端这么说,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虽说它很强大, 但二十万人马啊, 真要全部乱起来, 它还能让天眼将他们全部杀光吗? 这毕竟不是晶核能量出现前的人类,而是已经发展数年进步神速的种族啊。 如今,能够稍微反抗天眼的人是越来越多...... 好吧,先别管能不能办到,就算可以做到,主人允许吗? 沉默中,车队行经道旁的村落,听到轰鸣的坦克声加之看到头顶掠过的异形,在外活动的村民们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路旁,而村中住着人的房屋,也都悄悄关上门窗。 闻人诀没有搭理维端的抱怨,他按下车窗,在迎面而来的凉风中,打量着这些趴伏在地的普通人。 “听朱阁他们提起过,仲勐要在自己的王域中出行,是一定得隐藏踪迹的。” “哎?”主人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一句,维端表示困惑。 “他很受王域子民爱戴,只要在街道上暴露行踪,一定会被热情的居民们团团围住,有好几次,都是王卫队出马才将他从人海中救出来。” “这也没什么好的吧!”维端听的一头雾水,语气中带上不屑,“王跟普通人不就应该保持距离吗?您见过翱翔天际的巨龙跟蚂蚁做朋友?” 闻人诀笑笑不语,一手撑在车外,支着下巴看道旁风景。 从这再往前,应该还会经过几个镇子。 跟眷属出行不同,他的车队中除了王域旗帜外,还有穿着银白镶边亲卫服饰的护卫队,这些身材高大身周能量强大的亲卫队员们都没有选择坐车,而是骑着高三米的异形鸵鸟,威风凛凛的围绕在他车外。 “您为什么不事先让人通传霞口镇中的兔属军团,告诉她们您要过去呢?” 出发之前蓝岸就曾问过,但当时主人已经坐上车,只随意摇了摇头。 维端这时候想起免不了要操心。 虽说主人信心满满的表态那边也是他的下属,但现在情况特殊,王亲自过去,按理应该早一步告知好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你真以为她们缩在霞口镇中什么也不知道?”闻人诀似笑非笑。 大道旁所有人都低下了身子,唯有两个体型瘦弱的孩子穿着破烂呆呆站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望着这支车队,在看到骑着异形穿着华贵的亲卫队员时,眼中射出羡慕光芒。 闻人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上勾嘴角的同时重新坐回。 维端不理解他那句话的意思,沉默着独自思考去了。 车队离开聚集村便又开上了荒野,再半小时后,路旁同行的其他车辆多起来,跟之前聚集村的人一样,这些私家车辆或是车队在看到飘扬的王域旗帜时纷纷减慢速度,让出中间道路躲避一旁。 “再前边就是绿湘镇了?”闭上眼睛,闻人诀轻轻出声。 开车的亲卫看了眼地图,低声回答:“是。” “嗯。”将放在大腿上的书册扔到一旁,闻人诀干脆侧身睡觉。 车队逐渐提速,待到了绿湘镇外,镇中的人似乎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当地的官员们齐齐站在镇外迎接,副驾坐着的亲卫回头看了眼入睡的男人,降下自己那边的车窗伸手打了个手势。 车队路过那帮人时并未停下,只在开上镇中道路后减慢了些速度。 安静开出三条街,路旁突然就窜出几个人拦车。 不得已,闻人诀坐着的这辆车跟着停下,那几个冲出来的男人似乎很急的说着什么,开车的亲卫对副驾的同伴打了个眼色,二人戒备起来,但并未有多少担心。 他们观察过,这条街道上没什么高楼,而街角等位置也不可能躲藏太多人,这些人真要是来刺杀的,根本就接近不了他们这辆车。 也不知交流了什么,窜出来的三人中有两人被请上车,剩下的那个抬头看了眼长长的车队,目光锁定他们这辆车子后快步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闻人诀缓慢掀开眼。 车中亲卫因为他的苏醒松了口气。 那弯着腰的老年男人到了车外,闻人诀透过车窗瞥上一眼,马上打着哈欠让亲卫开门。 老鼠笑了笑,快速钻进车子。 车队重新开动,街旁跪着的人群中议论声轰然响起。 “主上,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来。”将证明身份的眷属令牌重新挂回胸口,老鼠撕下脸上的假胡子,搓了搓手。 闻人诀没有心思闲聊,直接切入主题,“可有书易的消息?” “有了点眉目,”端正坐姿,老鼠这次偷偷溜回王都就是为了查询真实情况,外加找到书易,“早在例会开始前,炎振貌似就带了支兵马偷偷潜入王都。” “嗯?” “那应该在书先生被刺杀的三天后,他带着那些人直接进了王政中心。” “不管哪方眷属都不允许带太多人进入王政中心,”闻人诀阴沉脸,“他是怎么进去的?” “应该是得到了书先生的准许。” “书易?” “是,只是不知为何,在炎振到达王都的第二天下午,书先生就接连下了几个命令,他命东西研究所封门,炸毁了存放着的所有试验品。”老鼠压低声音,“在那之后的当天夜里,书先生的房间就发生了次小火灾,说是烟头不慎点燃地毯引起,可是......您也知道,书先生并不会抽烟。” “你确定是炎振本人带人进的王都?”闻人诀敛目。 “是,王政中心中有我属成员,只不过炎振跟书先生的会面很是隐秘,双方似都有意隐瞒他人,”老鼠沉声:“而在书先生的伤口反复发作后,对外的一切消息就都被禁止了。” 所以一开始就连他手下的探子都不知道炎振悄悄来了王都,后来知道时,消息已经无法对外传递。 “王政中心的人甚至不太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说您从马属区返回的消息,他们才隐隐觉的哪里不对。” “里头的那个是书易?” “其实到后来也不是没人质疑过书先生的命令,只不过还没人敢想,里面的那位早就不是先生本人,”停顿了一下,老鼠继续:“出发来见您前,我想法子让王政中心的护卫队闯入房间,里面确实有人,但不是先生。” 在得知老鼠潜回王都后,闻人诀的命令很快到达,老鼠今天会守在这里自然就是因为命令。 “王政中心现在乱的一塌糊涂,不过按照您的命令,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这次的叛乱很有组织,且对王域中的每一个弱点都抓的准确,书易身份高贵,他生病了且伤口一直反复发作,为了安全封锁楼层理所应当,而那种情况下,又有谁敢去轻易求证。 若非如此,怎能让一个声音异能者仅仅凭借电话和几个王政中心的内奸就遥控指挥了王域这么久。 “你说有眉目是什么意思?”闻人诀现在只关注一个事情,那就是书易的去向。 “失火当天夜里,有人见到有小风筝鸟从书先生房间窗户飞出。” “你怀疑?” “不知何故,但先生应该在最后关头逃出去了。” 458.458:您相信吗 既然逃出去了, 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疑问困扰着维端还有老鼠, 后半截车程闻人诀没再说话, 因为他的沉默, 老鼠表现谨慎,身子紧绷着一动不动。 车子进入霞口镇附近, 沿途果然出现一些兔属军团的探子, 闻人诀此次前来只带了八百人随行, 这么点人数让留守在霞口镇中的兔属军团的士兵们放下戒备。 按照临时组成的指挥中心命令, 她们五十人为一组, 活动在霞口镇附近搜集消息。 眷主在开例会的路上被人杀死了, 而带领他们前来复仇的军团长们也在去王都后集体消失, 还未能从伤心中恢复, 莫名其妙的, 他们就听说自己被扣上了叛乱的帽子。 且因为擅自逼近王都引起其他属区忌惮,被隐隐包围控制在霞口镇这么小的地方。 二十万人马啊, 仅凭借附近两个镇子的粮食又能支撑几天? 她们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会有条退路,起码可以回到自己的属区。 哪里知道不知何时起他们已成王域的弃儿, 前进不得, 后退不回, 只能不安的在原地徘徊, 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大军无法随意移动,但派出探子打听王域消息还是可以的。 犬属区叛乱了, 这是她们被困在此后得知的第一个大消息, 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大消息则让她们为之一振。 王回来了, 王从马属区回来了! 虽说是个好消息,可也让他们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有人欢呼着迫不及待的要带人去王都求见,也有人对如今的局势表达了担忧和不信任。 “现在整个王域都在说我们叛乱,王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是啊,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万一也认为她们是叛徒,去王都求见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留下来的几个副军团长跟下边的干部们纷纷发表不同看法。 “就这么轻易的判定我们是叛徒,去见王,真的能够还我们清白吗?” 这种说法在不同意见中占据较大票数,因为存在各种各样的担心,一时,二十万人马还停留在霞口镇中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得知王归来的消息却不主动去求见,不刚好坐实了我们就是叛徒吗?” 从得知王回来的消息后,几乎每隔十分钟她们就能发生一次争吵,偶尔还会演变为动手。 就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氛围中,被派出去的探子们又送回来一个消息。 王来见他们了! 王都还没来得及回王都,就带着两个中队的人马直接往霞口镇的方向来了。 这个消息打断了她们没完没了的争吵,一时间,所有人都安心下来去思考其他问题,在确定王真的只带了八百人前来后,留下来的几个副军团长终于统一了意见。 去见王。 毕竟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叛徒更没有参与叛乱,既然王都肯冒着风险来见她们了,一定是对她们还留有信任。 只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好好解释,王一定会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回到家乡。 ..... 车子正式进入霞口镇不久就被迫停下,看着前边街道上深挖出的坑洞,车队最前方的士兵们先一步下车观察,在确认无法继续前进后,他们让人往后通报。 老鼠直着身子坐了一路,从车上下来时脚步有些僵,不动声色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腰。 闻人诀下车之后就开始环顾四周,霞口镇本是个人口大镇,在兔属军团强势进入后,很多居民逃离了,留下来的也被迫统一到镇后活动,前边这些屋子包括道路已被破坏的七七八八。 “她们这是准备好了打持久战。”老鼠揉完腰又快步靠近,“挖了这么多洞就是不准备让坦克过去,还有那些楼顶!”伸手指了下,他提醒道:“布置了不少移动炮台。” 他视力好,加之一直干情报工作,观察力更不用质疑。 表情平淡,闻人诀单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 被蓝岸派来的军团干部牢牢跟在身后。 闻人诀注意到,甩了下头扔下句,“你们留在原地。” “可是......这?”七八个高级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犹豫外加不放心。 闻人诀回眸,眼里幽光闪现。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瞬间僵住,吞咽着唾沫不敢再有异议。 左手还插在裤袋里,闻人诀回身,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走。 街道混乱不堪,很多商品被随意丢到地上,他走时必须小心避开那些杂物和碎石,老鼠带着他的十多个亲卫跟在左右,其他亲卫默不吭声的跟马属区派来的士兵们站在一起等待。 “刚还能看到不少兔属区的人活动呢,怎么进来反倒看不到了。”作为今日贴身跟随的亲卫,二十二号看着街道尽头奇怪出声。 灵活跳过倒塌的房屋墙壁,闻人诀举目观察,找准一个方向,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老鼠追在他身后,戒备四周的同时低声询问:“主上,您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来时不是刚看过霞口镇的地图么。”神情轻松,闻人诀的样子更像在散步,经过一些店铺时会慢下脚步投注视线打量,要不是街道上一个路人都没有,老鼠恍惚以为自己只是跟着对方在饭后消食。 “看是看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自己衣领,老鼠惭愧道:“但还是不知道她们会在哪里等着我们。” “自然是开阔处,”摇着头,闻人诀面露遗憾,老鼠是个情报好手,但论起脑子还是潘之矣跟的上,“到了。” 拐过街角,林立的楼房消失,前边就是块开阔地。 看到广场上还在喷水的观赏设施,老鼠拍手恍然大悟,“中心广场啊!” “也是,她们人多,只有这里能摆开最多的人。”挥了下手,他大步走到最前,闻人诀的亲卫很快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散开。 十多人继续往前,待到广场中心位置时,只见刚还空无一人的广场四周突然不断冒出持枪的兔属士兵。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神情紧张的步步逼近。 不过二分钟,刚还祥和宁静的中心广场就被几千人的队伍团团包围。 挡在闻人诀身前,老鼠挺胸上前。 那些持着□□的士兵们马上将枪口抬起,对准他们拉动枪栓。 面色不变,老鼠颇为庄严的怒吼一声:“放肆!” 最前边盯着他们的士兵不为所动。 似无视了那些枪口,老鼠不退反进,上前瞪眼质问:“王在此!你们还敢将枪口朝向,是真的要造反吗?!” 浑厚声音远远传出,那当中的愤怒和威压让一众抬着枪口的士兵们眉眼微变。 只不过......命令还没有下达,虽然心中惶恐没底,但她们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现场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闻人诀和十多个亲卫被包围在广场最中心,外围是对准他们的黑洞洞枪口。 心识中,维端请示般叫了声:“主人?” 扫视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闻人诀看清她们脸上的不安和恐惧。 压抑氛围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您相信我们吗?” “王!您相信我们没有背叛吗?!” 循着颤抖声音大致将视线投向那个方位,闻人诀嘴角冷漠上挑着,没有给出回应。 老鼠还挡在最前头,对着人群冷冷嗤笑:“拿着枪逼问,你们这是在威胁王吗?” 发问的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凝望着那张银色面具,浑身发寒。 现场气氛因此变得更加紧张,一触即发中,闻人诀缓慢抬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银色面具外的唇轻碰,闻人诀漠然出声:“让你们的副军团长出来见我。” 话音落,人群果然散开一些,从人流分出的小道中,三女一男踏步上前。 他们到了闻人诀跟前,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下跪,低垂着脑袋恭敬行礼问候,“王。” 459.459:恭迎吾王 闻人诀看着他们久久没有说话, 那四人还一动不动的跪着, 现场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 “主人, 您在想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僵持中,维端观察完周遭环境忍不住出声。 “害怕吗?” 出人意料的话音让不安着的四位副军团长一起抬头。 “红雨死后被困在这里, 你们害怕吗?” 微眯起眼, 闻人诀语气温和的再问一次。 “王?”剪着利落短发的女子颤抖身子, 她呆呆望着闻人诀下巴, 咬着唇, 红了眼眶。 “您......真的愿意相信我们吗?”红雨手下很少有男性高层, 余东华却是例外。 “有没有背叛......”低垂视线, 闻人诀轻柔道:“我需要听你们亲口告诉我。” “我们没有!王, 兔属从头到尾就没有背叛过您。”迫不及待的, 穿着黑色皮裤的中年女子直起上半身。 闻人诀望着她们,目光依旧柔和。 “你们呢?” 余东华跟另外两位同伴对视一眼, 齐齐出声自证清白。 耐心听她们说完,闻人诀在周围人群的寂静中, 缓慢伸出手。 挨个将余东华等人扶起, 末了, 他又轻叹一口气。 广场上对准他们的枪支并未挪开, 而他就像没有看到。 盯着站起的四人,闻人诀诚恳道:“王域这次遭奸人算计损伤巨大, 你们的眷主死了, 而书先生到今天还下落不明, 如果说这一切都要让人来承担罪责,那我会是那个最大的罪人。” “我想,需要有人对你们说声抱歉......”轻轻抓过四人的手掌将其重叠在一起,闻人诀手心的温热很快感染了他们。 余华东傻傻看着他眼睛,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面前的这位王域之主向来神秘,就连他们这些高层每年能见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底下人对他有无限的遐想跟向往,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说话的机会他们从来没有过。 这一次的动荡他们兔属首当其冲,而在等待对方到来的时间里,她们远比之前得知军团长们失踪还要不安。 传闻有太多,而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对方随意的一个心思,就能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 会被误会不信任吗? 还是会因为眷主的死亡和军团长们的失踪被斥骂? 更糟糕的情况......干脆作为发泄怒火的对象,就这么死在屈辱的内奸帽子下? 所有的一切都没人能给她们答案,直到......直到人亲自来到她们身前,握着她们的手,告诉她们...... “我很抱歉,身为涅生之主却没能好好保护你们,在红雨死后,还让你们不安恐惧了这么久。” 久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四位副军团长无声流泪,感受着身前之人的包容温柔,她们心中沉重的惶恐和负担都被卸下。 “您为什么......”语带哽咽,余东华的眸中冒出狂热之色,“愿意孤身前来并相信我们?” 老鼠早从闻人诀出声起就后退了,这时候看到眼前发生的,更是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红雨手下的几位副军团长明显很感动,不说流了满脸的泪水,就从她们颤抖的身子和逐渐狂热的目光也可知她们心中的激动和感恩。 是了...... 这种境况下,王却肯形同孤身前来相见,还说出那样的话,换他,怕是也要涕流满面感动不已。 而闻人诀就像觉的还不够,看着眼前四人,他慢慢松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坚定道:“我闻人诀不会仅凭借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就判定自己的兄弟是叛徒,不管你们是不是,我都会亲口来要个答案。” 这些话,最中心包围着的那些士兵也能听到,克制不住的,她们一个个扭头对外复述,慢慢的,议论声再也压制不住,人群中有人主动放下枪,捂嘴大哭。 眼见着紧张局势缓和,四位副军团长也抬起手准备下令解除武装,人群中突然有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大家别听他胡说!” “眷主就是被蓝岸给害死的!” 哄乱人群顿时一静,四位副军团长同时变了脸色。 闻人诀不慌不忙的投注目光。 声音传出的位置人群让开,一长发高挑女子走出,她红着眼睛到了最前方,瞪着闻人诀大骂:“你真虚伪,你在这里说这些魅惑人心的话又有什么用?” 老鼠皱起眉头,一手背到后准备下杀手。 闻人诀先瞥一眼余东华,发现人跟另三位副军团长一样,看着女子的神情很复杂。 而在场的其他兔属士兵,脸上也现出了犹豫挣扎之色。 “你是什么人?”不慌不忙的,他沉声询问。 近距离跟自己对峙却一点惊慌胆怯都无。 且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我是眷主贴身护卫队成员,我叫楚可心!” “楚可心?”玩味着这个名字,闻人诀没去计较她的不恭敬,只沉吟着问:“你说马属害死了你们眷主,你可曾亲眼所见?” 闻人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寒鸦不渡王域对他的描述写满了整整十页纸,而作为打入涅生的高级探子,她当然看过。 里面有句话,她印象非常深刻。 [无法容忍任何忤逆,手段阴诡毒辣。] 所以自己当众顶骂,他一定会震怒,到时候煽动起气氛就可以让人死在这儿,她要闻人诀为自己的大胆和狂妄付出代价。 “我问你,说蓝岸杀死红雨可是你亲眼所见?” 嗓音低沉,闻人诀好整以暇的打量起她。 楚可心脸色微变。 闻人诀不仅沉得住气,还很冷静,而这在她的预料之外。 “是!是我亲眼所见。”犹豫片刻,楚可心果断回答。 “是吗......”不置可否的抬了抬头,闻人诀又问:“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见到?有谁能够为你作证?” “犬属的人都......”大喊出声,楚可心当初就是跟汤野千一起编的谎话,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闻人诀嘴角的笑容。 恍然反应过来什么,只还没来得及出声辩解,那头老鼠就冷嘲道:“你说什么?你的证人是那帮已经宣布自立为王的叛徒?” “我......”脸庞一瞬阴沉下来,楚可心脑子飞快转动,她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策略,悲跄的后退几步,哀伤道:“是我对不起眷主,她对我那样好,她救过我,可我却无法保护她,甚至不能为她报仇!” “我还不能将杀害她的凶手揪出来,呜~” 带着哭腔,她慢慢后退回人群,嘴里絮絮叨叨着渲染人心的话。 眼看从她周边开始,人群的表情开始变化,老鼠急的想要马上拔出腰中手、枪。 闻人诀却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只眼尾轻轻上挑着,满含兴味的看着人表演。 等人哭告一段落,他温声道:“你说我胡说,我为何要胡说?” “你还不是为了包庇蓝岸!”伸出左手,楚可心颤抖着指向他,“你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在说凶手不是蓝岸,对吧?” 点了点头,闻人诀看向其他人,坦然道:“确实不是。” “所以你在撒谎!杀害眷主的凶手就是蓝岸,你只是为了包庇他才在这里胡说!”很是激动的,楚可心大骂的同时放声大哭,她的表情很无助,“你根本没想为我们眷主讨回公道,你只是在偏心的包庇犯人!” 面对人字字泣血的控诉,闻人诀却轻笑出声。 楚可心很聪明,看似随意的后退,却让自己站在了一个绝妙的躲避位置。 她站的那个地方前后左右都有人遮挡,想要突然爆发一招将其拿下是不可能的,而若无法瞬间将人制服,怕是会引起混乱。 可若继续放任她说下去也不行,好不容易软化下来的众人眼看马上就要被她激起情绪...... 大概同样看出这点,就算恼的咬牙切齿,老鼠还忍着没有动作。 有恃无恐下,楚可心后面的话更是毒辣偏激。 闻人诀却在这时候缓步上前。 余东华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拦。 轻瞥男人一眼,看人僵着手脚不自觉后退,闻人诀在心识中阴冷出声:“维端。” 黑洞悄无声息出现在脚下,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蓝色光点触手已然抓着人甩到半空。 闻人诀继续往前走,脚下黑洞似连接着地狱,从中不断散发出寒气。 余东华距离最近,看着挥舞在人身周的五条光点触手还有那随着人脚步移动的黑洞,惊恐之下,他的身子瘫软到地。 老鼠不比他好,主上这般模样就连他都是第一次见。 因此大张着的嘴完全忘了合上。 这般毫无收敛的威压加之这未知的力量,闻人诀脸上的银色面具又为他增添了分神秘,人瞬间就改换了气场。 剥掉人类的温度,漠视一切的气息,让他像极了下凡的魔神。 “你误会了许多......”楚可心被蓝色触手抓着甩到空中,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闻人诀就已走到她身下抬头仰视着她,“我若要包庇谁,不需要胡说,更用不着撒谎。” 漫不经心的环视四周,他稍侧了下身子,平静道:“你要记得,我是这王域之主,我要这里谁生,谁就能存活,同样的......” 毫无感情的看向众人,闻人诀噬血道:“我要谁死,谁就得死!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 “尔等!”收回目光看向广场,身周能量一瞬外扩,闻人诀踩着黑洞慢慢飘浮到半空,嗓音浑厚传出:“是臣服还是背叛?” 伴随这句,血雾突然从空中喷撒而下,楚可心当着数千人的面就这么被活生生撕裂成碎片,沐浴着血水,闻人诀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瞳孔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温度也被不耐取代。 “恭迎我主!” 在绝对的死寂中,老鼠第一个大喊着跪下。 慢慢的,周围人群似受到他的触动,成片成片下跪,到最后,广场上空只余一个声音飘荡不息。 “恭迎吾王!” 460.460:釜底抽薪 先柔后刚。 先安抚后震慑。 直到带着二十万兵马重新出发, 闻人诀才将余东华等人唤到身前, 柔声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要杀死楚可心?” “属下......”犹豫着, 余东华看向另三位副军团长, 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没关系,”靠着车门, 闻人诀从怀中拿出烟点上, 慢悠悠深吸一口, 在吐出烟雾的同时他漫声道:“说说看。” “是......”彼此对视过, 居中的中年女子开口道:“因为她触犯了王威。” “那只是其一, ”没有否认这点, 闻人诀两指夹着烟眺望远处, “杀死你们眷主的另有他人, 马属并未背叛王域, 可她却坚持这样说,要么是还被蒙蔽, 要么干脆就是寒鸦的卧底。” “不管是哪一种......”收回视线落到身前四人脸上,闻人诀淡声继续道:“都会影响你们队伍的安定和团结, 这对你们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很不利。” “是!”神色一紧, 余东华四人同时跪下, 低着头颅正声道:“谢谢王。” 闻人诀本不用对他们解释这些, 如他之前所说,他是涅生的主, 是这偌大王域的王, 他要谁生谁便能活, 要谁死,谁就活不长。 可他现在愿意解释这些给他们听就代表着尊重,这份重视加上之前对他们说的那声抱歉,足以让忐忑不安的他们感激涕零。 “最好的报仇方法就是将敌人杀死,只有鲜血能够告慰亡灵,兔属区是红雨的全部心血,我希望被她所信任和栽培的你们,能够为她,将其全部拿回来。” 语重心长的说完最后一句,闻人诀转身上车。那才吸了一口的烟被他从窗口扔下,余东华四人还直直跪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逐渐远离。 “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车子开出很远,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 安排四位副军团长暂时取代军团长的职责,主人又命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哈城和潘之矣汇合,可在这之后,他居然连那八百人都不带了,就让老鼠和一位亲卫随行。 坐在副驾上,老鼠皱着眉头,一脸郁闷。 王让潘之矣暂时管理兔属军团,又命蓝岸和向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听从对方的命令,可他自己,居然就这么“孤身”离开了。 就算是被允许随行的自己,到现在都摸不清人到底要去哪里。 要是中间出点意外,他们涅生王域还玩不玩了? 再者说了,只有自己跟着的话,万一王受了哪怕一点的擦碰,其他人能让他好过? 老鼠最怕这些麻烦,为此头疼的厉害。 可是能怎么样呢?他们的主上,他们尊敬伟大的王但凡下了什么决定,是他人能够劝导或更改的? “您让潘先生统领三属五十多万人马,”看向后视镜,老鼠注意着后座男人的表情变化,小心道:“需不需要做些干涉?” 试问这世间哪位掌权者敢将权利这样下放? 在这种关键时刻将王域剩存的全部力量就这么交由一人之手,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的独自离开...... 不说背叛这层面的内部问题,眼下局势扑朔迷离,双方力量大体相同,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导致严重后果,身为王者,不该留守在后,全心神应对吗? 掀开眼睑,闻人诀懒洋洋扫了人一眼。 所谓的干涉不过是委婉说法,他怎能听不出老鼠的言下之意,不过...... 兔属二十万人马的重新回归让他心情愉悦,这时候有了三分调侃之心,拖着尾音,他刻意压低自己的音调,“怎么?你是信不过潘之矣的能力?” 老鼠怔了下,急声道:“不是,我没有,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哦?”活动着腰肢,他又似是而非的应上一声。 舔过干涸嘴唇,老鼠紧紧盯着后视镜看。 待发现闻人诀眼角眉梢的笑意,马上轻松下来,改口直接道:“主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觉的这样就好了吗?”嘴角噙笑,闻人诀问的意味深长。 老鼠怔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凝目沉思片刻,慎重回答道:“五十万对五十万明面上看着是没什么优势,但如您之前所说,炎振仓促下凑出来的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加之有潘先生在后出谋划策,平定叛乱不过是时间问题。” “寒鸦不渡要的也是时间......”突转阴沉,闻人诀冷笑道:“虽未调回虎属,但王域后方大乱,考虑到后勤等问题,黑虎接下来一定会以守代攻争取稳定为主,这也就让十九区中的寒鸦军团能够腾出部分手来,虽不至于改变复兴那头的局势,却也能够让他们的前线压力暂缓,这点时间足够他们继续从西大陆调集人马了。” “不会吧?”老鼠听了这话很是震惊,变色道:“寒鸦不渡如今已有两百万兵马在东大陆,继续征召调集人马的话,西大陆的局势怕也要跟着震荡,且再增加人数,靠那几座占领来的城市,他们要如何养活?” 这不是十几万先遣兵的时候,那时后勤还能想办法靠船从西大陆运送。 现在这么多人,想也不现实。这就是根基不稳就冒进的坏处,寒鸦不渡的嚣张和霸道终将让他们自食恶果。 且他们一直以来以战养战,已经占领的那些城市又从来不管理,扶持出来的那些代言人又大多自私残暴,他们就像一台战争机器,一直在不停歇的高速运转,通过从各地代言人身上吸取的血液供养,他们壮大自身并去赢得更多的土地,找出更多的代言人。 而这些代言人为了养活自身和这台大型机器就只能从各自的臣民头上丧心病狂的夺取剥削。 寒鸦王域成立前乃至成立后,都未曾有过真正的安宁。 表面的和谐不过是靠强大的实力,铁血镇压得来的。 一旦他们在大的战略上出现失误,内部就会先开始反噬。 这种时候还继续调集人马,如此孤注一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他们难道是...... “疯了吗?” 不自觉将心中感慨说出口,老鼠干脆扒着椅子转回身。 闻人诀对他的震惊淡然一笑,把玩着腰间匕首,微低头道:“你若今天还将寒鸦的主人看做正常人,那你就是个傻子。” 尴尬的转动了下脖子,细细一思考,老鼠又觉的主上说的没错。 若自己是寒鸦不渡的王,走到今天会如何抉择? 继续调集人马过来意味着西大陆上留有的镇压力量将严重不足,甚至说,完全没有。 突然失去这一切,不能拥有军队的代言人们又要如何震慑那些臣民,各地反抗本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只是以前如零星之火,又因为不渡的无孔不入,扑灭的很快。 可是现今,寒鸦王域持续从领地中抽出人马,再听说东大陆上的严峻局势,那些被压迫折磨的普通人还能再忍耐吗? 为了一场不知能不能胜利的战争就连后方的家也不管了,将全部都压上,这不是赌徒是什么? “是疯子。”像是听到他心中所想,闻人诀突然抬头吐出三个字。 在老鼠惊讶的目光中,又面无表情的重复道:“寒鸦不渡的袭渡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看过这个王域成立以来的每件大事,闻人诀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个不在乎自身更不在乎世人的可怕疯子。 所以,寒鸦不渡一定会继续调集人马,否则,他们挑动涅生内乱就将没有意义。 能成为王者的必定深谋远虑,在这一点上,闻人诀相信袭渡跟自己是相同的。 所以,在定一个计策时,他不可能保证得到想要的全部目标,所以假如袭渡一开始计划的是自己被暗杀,涅生大乱.....那没什么好说的,没了牵制,他们就能使出全力先将圣鼎葬送,日后再腾出手来吞噬复兴。 而若不能将自己除去,那么他们的第二个打算就是自己会为了平定叛乱从十九区中将人马抽调回去,到时候他们就可适时在复兴一线展开全面反击,只要缓过当前这口气,日后怎么样,还得慢慢玩。 那么,自己不肯抽调人马回去的准备袭渡或者说他手下的智囊团就没有吗? 若是有,又是怎么想的? 闻人诀不用想太久,就能从眼前的局势判断出来。到这一步还不肯撤兵,按照他们以往的作风,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调集人马。 这主意相当疯狂,可寒鸦不渡从上到下,又有哪个正常? “我要的也是时间。”眯着眼睛打开本随车携带的书籍,闻人诀冷静道:“不管是五十万打五十万,还是六十万打五十万,流的那些血都是涅生的,多持续一日,王域的损耗将不可估计。” 将书签取下,他认真看起书,口中随意道:“常规的打法,我们耗不起。” “那您......准备怎么做?”屏住呼吸,老鼠在人完全静下心来看书前抓紧提问。 “釜底抽薪。” 很快翻过一页,闻人诀完全低下的头和那句清淡回答让老鼠识相的转过身,闭紧嘴巴。 461.461:一身白苍 集合三属军团后, 潘之矣将兔属二十万人马部署到兔属区, 马属和羊属的人马则从东西二线开始进攻原犬区。 闻人诀带着个亲卫和潘之矣一路慢悠悠的晃到犬属区的地盘。 老鼠琢磨了一路也没明白他那句釜底抽薪是什么意思, 几次想张口, 但看他冷淡表情又给憋了回去,不过到后半程不用问也能看出目的地了。 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 这样孤身去叛乱的属区想也知道有多危险, 可是一开始, 他甚至做好了主上要直接杀去西大陆搞事的准备。 不管怎么样, 两害取其轻, 去犬属区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 面上虽然没有多大变化, 但从看出主上的去向后老鼠心中一直在郁结, 闻人诀说寒鸦不渡的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他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作为下属,他们这些人就没哪一天是彻底放心的。 不过......他也算弄明白了主上这次为何肯带着自己出行了。 在帮闻人诀简单易容后, 他将镜子放到人身前。 闻人诀低头看了两眼,又起身转了圈, 满意笑道:“不错, 完全认不出我自己了。” “一会鞋子里还得做些功夫。”老鼠陪笑, 又帮一旁站着的亲卫简单弄了两下, 改头换面后三人从暂住的小宾馆里出去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吃饭。 待酒足饭饱,闻人诀也不急着说出下步计划, 就那么晃晃悠悠的带着二人在街道上闲逛。 看到一旁卖水果的摊贩还上前买了几个, 先扭头递给老鼠和亲卫, 后将剩下的那个抓在手里啃了两口。 老鼠一脸懵的看着他,捏着手心的果子都不知道该不该下嘴...... 看出人心情不错,老鼠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声催促,只能跟着瞎转了半个下午。 待到天色渐暗,眼看闻人诀又找了家酒楼准备进去吃饭,他急了,两步赶到人前回头小声道:“主上,我们今天就留在镇海城了?” “怎么?不想吃饭?”绕过人,闻人诀对出来迎客的服务生点头道:“二楼单间。” “您跟我来!”年龄不大的服务生穿着正式,弯腰伸手带路。 进门前慵懒伸了个腰,闻人诀活动着手腕跟在服务生身后。 走在左侧的亲卫面无表情看了眼老鼠,快步跟上。 呆呆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老鼠无奈,只好皱着眉头追上去。 拿着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多个菜,闻人诀让一旁笔直站着的亲卫坐下一块吃,气息内敛的男人没有拒绝,端正坐下。 老鼠皱着的眉头还没舒展开,看着那些饭菜完全没有下筷子的欲望,挣扎犹豫,还是忍不住劝道:“东西二边战线开始收缩,兔属区也打的火热,您这个时候冒险来犬属区难道就是来旅游的?潘先生那边一直很关注您的动向,要我务必保证好您的安全。” 夹了块肉,闻人诀放进嘴中慢慢咀嚼,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意兴阑珊的瞥了眼老鼠紧绷的脸,叹道:“一路走来,你有什么感受?” “感受?”左右看了眼,老鼠又低垂视线看楼下,“没什么感受,不过属下以前来过犬属区,那时候的气氛比现在好很多。” “我们在路上花了五天,平叛战也已开始四天,带给你的感受就只有这些?” 老鼠严肃神情,开始认真思考这一路上过来的所有细节,回忆半天,还是摇头道:“属下愚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那就再感受几天......”平淡着脸,闻人诀自顾自的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老鼠没有办法只好拿起筷子吃东西,在吞下第一口菜前忍不住问了句:“您可以告诉我接下来准备往哪里走吗?属下好提前做准备。” 单独带着王在这种时候出来,身为眷属他压力超大的好吗。 这次差不多将在犬属区中的鼠部力量都用上了,老鼠太清楚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情,他会遭遇什么。 向阳包括蓝岸一定没心情听他说那些不得已的解释。 那二个人,一个阴沉狠辣,另一个整日不着调但翻起脸来足以让你措手不及。 且书易不在,现在指挥的这位更没什么善心。 “炎火之城。” “主属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老鼠只提醒道:“炎振对外自立称王后,炎火城就成了他们的王都,现在过去戒备一定森严,只要有一点暴露后果就不堪设想。” 抬手拿酒杯和老鼠放在桌面上的杯子相碰,闻人诀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若连这点潜伏隐藏之能都没有,老鼠对内的那支力量早被其他眷属杀光了。 跟圣鼎不一样,自己手下的眷属是什么脾气他清楚不过,既然王域成立之初说的规矩就是那样,他们就不会对老鼠讲究什么同伴之情客气放过。 ...... “部长!”守门的护卫挺起胸膛,对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恭敬行礼。 刀戈点了点头,一手握上门把后又停顿身子,头也不回的出声询问:“王还不肯吃吗?” “是,早上送进去的中午再送发现还是没有动过。” “嗯,你让下面的人继续做。”嗓音平静的吩咐,刀戈的脸庞在进门后彻底阴沉下来。 白为主调的房间里弥漫着股散不去的药水味,居中的大床上凌乱放着堆破碎文件,有个宽阔背影正靠坐在地面。 “没想到您会跟女人一样学起绝食,”跨步过地毯上翻倒的椅子,刀戈弯腰捡起散落的文件,“这些您都看过了吗?是前线的战报。” “滚!”嘶哑着声音,炎振头也不回。 对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刀戈边往前走边捡地上乱七八糟扔着的东西,“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您的伤口还没有好。” “别再假惺惺了......”右手捏握成拳头,炎振颤声道:“你究竟要拉着多少人给你陪葬才肯罢休?” “您想怎么样呢?”将手中捡起的东西随意扔到床上,刀戈站在炎振背后低头盯着他脖颈嘲讽道:“就算我肯放您离开,您去找到闻人诀,告诉他,您是无辜的,属区的叛乱您并不知晓,可是带我进王都的是您,悄悄让军团进入的还是您,甚至连伤书先生最重的也是您,吴凤她们死的时候,您还在现场眼睁睁看着。” 刀戈每说一句,炎振脸上的血色便少一分。 然而,这些话语并没让刀戈觉的痛快,他绕步到炎振身前,盯着人继续道:“你告诉闻人诀,你不是叛徒......你觉的,他会相信吗?” 炎振张着嘴,一张脸青白的像是死人。 然而他看着身前人的癫狂,慢慢的还是寻回丝力气,咬牙道:“主上他......” “他不会!”抢在炎振将话说完前,刀戈忽然疯狂大叫,“他根本不会听您说这些,您心里比谁都清楚,闻人诀容不下背叛,他更不会放过造成这么大疏漏的人!” “您以为他会愿意听您解释吗?你看到送来的那些文件了吧?他命潘之矣双线进攻我们,手段之狠您从那些军报中看见了吧?他没准备让我们活!” “就算他相信您没有背叛又怎样?走到今天,您觉的他还会放过您吗?” 炎振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已不自觉松开。 刀戈看出他的变化,慢慢在其身前蹲下,一手握到炎振手背,低沉道:“和我们站在一起吧,这个时候下面的人需要您,王!” “您跟了闻人诀这么久,很清楚真相对于这个时候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寒鸦不渡就能从东面战场上呼应我们。” “我们可以一起改写那些规矩,去创建真正公平的王域。” “别这样叫我......”睁开眼,炎振眸中多了某种情绪,他透过身前蹲着的刀戈看向他背后的墙壁,空洞道:“我等着他来,我再陪着你死。” 462.462:真正目标 到门口对手下吩咐了几句, 老鼠回房间时发现闻人诀正靠着桌子打电话, 轻轻关上门, 他走到人背后站着。 “按你自己的节奏, 但我需要你那边创造机会配合,”左手落在桌面上拇指轻轻画着圈, 闻人诀微歪头倾听电话另一头人说的话, 挂断之前又“嗯。”了声。 “这两天行动的话风险很大, ”猜到电话另一头是谁, 老鼠走上前对挂掉电话后斜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我这边的准备还要两天, 但有个问题属下想知道。” “嗯?” “您真的这么相信炎振吗?”老鼠沉声:“就算种种事实摆在眼前, 您依然认为他没有背叛吗?” “你的感觉呢?”闻人诀挑眉。 “属下不讲感觉, ”并拢自己双脚, 老鼠严肃道:“属下这辈子只相信证据。”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些天走来, 随着前线局势的紧张,犬属区中的气氛明显变了, 很多车队受到检查,一些散游之人更受到了严密监控。 潘之矣这人用计颇为狠绝, 犬属这边已然感受到他给的压力。 这次进入炎火城就废了老鼠不少力气, 可到城中还没有半天, 闻人诀就布置下来一个艰难任务。 想办法找出并潜入炎振所在的地方, 将人营救出来。 “你也感受到违和了吧......”不以为意的给自己倒水,闻人诀看着老鼠道:“不管前线战局如何变化, 炎振却从未露过面。” 这的确不太对劲。 怎么说也是叛乱领袖, 别管是安定还是激励, 身为“王”的炎振怎么也该在正式场合露露脸,怎么能一直躲藏在幕后。 不过仅凭借这个就断定人没有背叛只是被人控制起来,未免太过轻率。 万一,万一炎振真的背叛了,他们就这么闯到人身边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虽按照命令在做各种准备,但老鼠心中十万个不赞成。 他想借着这最后的机会再劝几句。 可闻人诀明显不给他机会,冷淡着脸道:“潘之矣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这两天他那里就会有相应的行动配合,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人手都已经安排好,只不过前线失利,刀戈如今对炎火城看的更严了。” “不要乱了阵脚,按计划行事。”平声吩咐,闻人诀后又闭上了眼。 ...... 涅生王域内乱,潘之矣奉命率领五十五万人马开始平叛。 在战争开始的第八天,一直顺风顺水的王军人马在金戈城下打了场败仗,而后双方就陷入了多天的拉锯僵持。 在损失了五万人马后,前线有消息传出,涅生之王,那个常年隐身于幕后的男人即将亲临金戈城。 王军这边因为这个消息士气大振。 而犬属区中,得到这个消息的一众高层连夜加班,紧急坐到了一起商议。 “潘之矣就够难对付的了,闻人诀这个时候亲自过来,怕是有什么计策要对付我们?” “他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将大半力量都集合到金戈城,他还能以一敌万?” “我看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提提己方士气。” “肯定是被我们逼急了,以前就算攻打第十王区他都能老神在在的躲在幕后,全权交由潘之矣指挥,这次却亲自出来,不正说明我们在金戈城阻击他们是对的吗?” 乐观的人有,当然,悲观和心存警惕的人也存在。 “我们跟过他那么久,清楚不过他的手段,简直是神鬼莫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出。” “是啊,还是要小心为秒,金戈城若是失陷了我们接下来就会很被动。” “你们这么怕他,还造什么反?” “对啊,他也是人类,难不成还能变出三头六臂?” 对这些担忧惊惧言论,有人觉的不满烦躁。 “我说汤野千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汤野千瞪着眼睛冷笑,“继续让你们说这些丧气话扰乱人心吗?” “好了!”重喝一声,刀戈阻止了这场争吵,将桌面的电话往前推了推,哑声询问道:“紫羽大人,您可有什么想法?” 作为寒鸦不渡联络刀戈的负责人,这次刀戈假借炎振之名发起叛变后他就一直呆在涅生王域中没有回去,只不过没人清楚他的活动轨迹和具体位置。 紧急会议召开前刀戈就联络了他,等到会议开始后,电话便接通着让他旁听。 “按闻人诀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如此大张旗鼓应该不只为了鼓舞士气。” “您也这么认为吗?”刀戈沉吟着,慢声道:“更大的可能呢?您觉的,他在图谋什么?” “你们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都因为他即将到金戈城而被吸引,对吗?” “您的意思?”刀戈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调虎离山!”没有多卖关子,紫羽在那头快道:“从以往来看,闻人诀极为低调,此次如此吸引人注意力,让你们紧张加鼓舞士气是一点,更要紧的是,你们仔细看看地图。” 众人一怔,纷纷将目光投注到墙上挂着的地图上。 紫羽在电话那头继续道:“大军压境,可你们别忘了他们还有五万人马放在平安镇,只要拿下军口他们就可快速绕过金戈城,直接偷袭你们存放粮食的新安。” 短短一句话就像惊雷炸响,汤野千几人马上失了血色。 是啊,他们将大半力量云集在金戈城,所有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这正面的战场上,这两天还因为闻人诀即将到来的消息提心吊胆做足准备,已然没有其他精神再去关注那些小战场。 “久攻金戈不下,他们这是想另辟捷径,毕竟再这么继续拉开打下去,对闻人诀而言,左右伤的都是涅生的元气。” “所以,来金戈只是幌子,闻人诀真正会去的地方应该是新安!”周前程眯着细小眼睛,忽然大喊。 “那我们要怎么应对好?” “将计就计,引君入翁。” ...... 得到闻人诀要自己配合的命令,潘之矣沉默五分钟很快想出办法。 他下令弄出了两个幌子。 一为明,布置在金戈城,一为暗,布置在新安。 向阳对他七拐八绕的计策感到担心,质疑道:“炎振能看出主上并不去金戈城吗?” 跟人也算老相识了,向阳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他看不出没关系,总有人能够看出来,”潘之矣微微笑着,“这一次的事情寒鸦插手这么多,怎么可能现在抽身离开。” “那你确定他们会放弃金戈城的那个幌子冲新安那边去吗?” “有什么关系呢?”将刚送上来的军报打开,潘之矣扭头让身边护卫给向阳倒水,“反正新安那边也是幌子,主上人在哪里,您不是清楚吗?” “我担心!”蹙着眉头,向阳一脸的不赞成,“主上这次太过冒险,他以前不......” 话都已经出口了又生生给憋了回去,向阳想说闻人诀以前不是这样“天真”的人。可现在,人做的事情倒有些像圣鼎的仲勐,一厢情愿不顾危险的相信着下属。 对这种事情他心中多少有些触动,毕竟自己也在闻人诀的手下做事,但随之而来的,他还感到不安。 “我们只要尽力配合就好了,”潘之矣也知道后半句话不该说,漫不经心的安抚道:“我相信主上心中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 对王域中的反对声音闻人诀一概无视。 等到涅生之王到达金戈城下的消息传出,他将老鼠叫到自己房间。 “幌子已经立起来了,我们是时候行动了,你那边都吩咐好了?” “就在今晚,准备已经结束了。”将黑色的面巾递过去,老鼠轻声:“现在出发吗?” 因为没有戴面具,闻人诀蒙上黑巾后还有些不适应的扯了扯,应声后径直向外走。 当夜,寂静的炎火城中突然有多处莫名燃起大火,间接还能听到爆炸发出的巨响。 城中守卫出动很快,到处忙着救火和找纵火者。 带着十多个鼠部成员追在闻人诀身后,一行人在街角快速移动,几次避开士兵后,闻人诀稍稍慢下脚步,“你找了多少人马冲击主政大楼?” “两百多人,这已经是鼠部的极限了。”喘着气,老鼠回答时脸上还带着痛惜。 毕竟他的下属跟其他眷属不同,每一个都很珍贵。 能从犬属地盘中临时召集出两百多号精锐高手确实很不易,这次过后,怕鼠部在犬属范围内的力量就所剩无几了。 闻人诀考虑着,突然瞥了老鼠一眼,想来要不是自己下的死命令,人肯定是不舍的。 “你做的很不错,”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盯着从前面街头跑远的一队士兵,他轻声道:“炎振手底下的几个军团长还算谨慎,这种敏感时刻城内突然到处失火他们一定怀疑其中有鬼,是有人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别有所图,这种时候再有人冲击主政大楼,他们一定会认为真正的目标在那里。” 潘之矣设立的两个幌子包括老鼠今晚的一系列安排,他都没有过问插手,只说了自己的行动目标,二人就很好的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对这点感到满意,闻人诀的态度温和不少。 在街角躲了会,找准时机,靠着脑子里记牢的路线,闻人诀带着人快速靠近炎振所在地。 463.463:二人相见 将拐角的最后一个人放倒, 老鼠回身对后打了个手势。 闻人诀遥望着不远处的六层高楼, 平声问:“几层?” “顶层, 最东边有个窗户可以进去。” “你呆在下面。” 老鼠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的异能水平不怎样,真上去了没准还添乱, 甚有自知之明的他很快提议道:“我让影子陪您一块去。” “王。”细瘦男人听到命令迈步上前, 一手伸出。 闻人诀搭上自己的手, 只见二人本朦胧的轮廓渐渐在原地消失。 低头看了眼双脚, 闻人诀又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隐身能力只能作用到跟你有肢体接触的人?” “目前最多能隐身我自己外加两个人。” “有没有遇上过能够看穿的人?” “目前还没有, 但理论上, 一些视觉系异能者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影子顿了顿, 低声道:“眷主曾跟我说,数倍强大于我的异能者在近距离的情况下, 也应该可以感应出我的存在。” “确实如此。”两人很快走到楼下,不远处站着几个持枪的护卫, 因为有影子的异能, 所以没能发现二人。 避免掉不必要的打斗, 闻人诀轻松不少, 心识中唤了声天眼,他带着人凭空飞起, 同时继续后半句, “你要学会收敛隐藏自己身周磁场能量的波动, 否则就算能同时隐身十个人,都将没什么意义。” “是。”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飞起,但影子表现的很是沉稳。 闻人诀对他感到满意,微点了下头。 二人很快找到老鼠之前说的那扇窗户,伸手推,发现被很紧的关着。 心识中再下命令,另一颗跟在身边的天眼很快飞到窗前,蓝光只闪现一瞬,玻璃就无声无息融化开来。 进入楼层找到炎振所在的房间并不难,进去之后他们就发现,整个六楼居然就只有最尽头的一间屋子。 让天眼放倒守门人,黑夜中,闻人诀打开房门径直走入。 影子警惕的打量着左右,弯腰将那两个倒下的人拖到一旁,自己顶替站到了门口。 “房里还有两个人在看守。”维端出声提醒。 闻人诀并未有迟疑。 “什么人?”刚进门,炎振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维端让天眼飞过去,带着点儿诧异开口道:“人居然还没睡。” 刚天眼先一步进入房间并同时放倒那两个人时,它发现炎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还当人是睡熟了。 没成想,主人刚弄出一点小动静,人就警醒的发出了质问。 面朝着大床站立,闻人诀的目光很深沉。 从床上坐起后,炎振开始觉的不对。 他的眼睛本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因为异能被限制,导致他现在看着来人所在的位置,只剩下片黑色的影子。 但这房中还有两个看守自己的人,为何这个时候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你是什么人?”半坐着,炎振瞪大眼睛,带着点怀疑和困惑,试探般叫了声:“刀戈?” 闻人诀往前走了一步,还是没有出声。 炎振干脆从床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靠近自己的人,大喝道:“站住!你是刀戈派来的?” 若是刀戈,这个时候应该出声了,而且,环顾房间,他发现原本站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并没有离开,只是面朝下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想干什么?!”呵斥一声,他干脆从床上跳下,三两步跑到大桌前,一把抓过台灯,威胁似的举起。 闻人诀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男人的身躯。 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伤,且身上穿着整套的睡衣,不像是被人控制的落魄模样。 不过...... 看人强作冷静的连连后退,还有那当做武器拿在手中的台灯,他幽幽开口:“你的异能呢?” 炎振的火能力非常强大,足以在瞬间召唤出吞噬这间屋子的大火,怎么也不用抓着台灯当救命稻草。 男人健壮的身躯因为听到这句问话而僵硬,手中高举着的台灯也因为震惊过头掉落在地,炎振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头惊叫一声:“王?!” 闻人诀突然往一旁走去。 炎振的目光紧紧跟随,但双脚就像被冰冻,一丝一毫的挪动都显得困难。 找到房中开关打开,闻人诀慢悠悠的回身看向男人。 炎振大张着嘴,在突来的光亮中看清闻人诀露在黑巾外的额头和眼睛,泪水大颗滑落脸颊。 他抽搐着身子,一手牢牢捂着嘴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闻人诀平静注视着他,又问了一次刚才的话,“你的异能呢?” 近距离感应,便连人的身周磁场能量都微弱到快感觉不到。 这不可能,异变者会死,却不会还活着就失去所有异能。 这世间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也应该是吞噬了神眼的他。 可扪心自问,闻人诀清楚目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如此精确的将异能从一个人的体内剥离出来,却不伤害对方的身体。 “王......”嗓音抖动,炎振哑声道:“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盯着人,闻人诀眉头蹙起。 “咚”一声重重跪下,炎振膝行数步到了闻人诀跟前,抬头凄凉的盯着人,“我无颜再见您,我......天元背叛时您就说过我的缺点,可我还是让身边人给欺骗了......” 尽量克制身体的颤抖,炎振哀声道:“我不求您能够原谅我,我只想告诉您,我从没有背叛过您和王域,是我治下不严优柔寡断,才让人利用到这种地步,给王域带来这么大的混乱。” “天眼。”轻动嘴唇,闻人诀心念一动。 当着炎振的面,旁边的椅子凌空飞起,准确落在闻人诀身后。 摘下黑巾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闻人诀坐上椅子后马上交叠起双腿,神情冷淡的活动着右手手指,“书易呢?” 对他而言,其他的损失都可不太计较,唯独书易的去向让他很是烦躁。 顶级谋士不是哪里都能碰到的,且一直培养相处,这份了解和忠诚更是难得。 “......”炎振红着眼睛,眸中流露出痛苦,但他还是快速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刀戈拿出证据告诉我蓝岸背叛了王域,还串联了不少王都中的人,那当中还有一份名单就是书先生身边的人,您知道之前蓝岸还调集了五万人马到靠近王都的镇中,我担心先生的安危,便听从了刀戈的意见,悄悄调集了支兵马到王都附近,并带了当中的精锐一块进入主政中心。” “书易答应的?”想起之前老鼠说的消息,闻人诀试图将这次叛乱中扑朔迷离的地方连接起来。 “我告诉先生自己掌握了王域中叛徒的消息,需要带人马前来跟他商议......”说到这里,炎振停顿了下,自责道:“先生很信任我,二话不说就给了批文。” “到主政中心后,我将名单给了先生,经过连夜的关押拷问,确定了名单中的部分人确实跟寒鸦有不正当的联系,因而借着这个名头,刀戈开始清理主政中心,那时候,先生的伤口突然反复发作的更严重了。” “他应该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晚了一步,第二天他神色如常的办公,只到半夜悄悄将我叫到他的房间去,他告诉我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个隔间,里面养了只您送给他的小凤鸾鸟,他还说名单确实是真实的,但这件事情里透着古怪,让我和他先离开主政中心再......话还没能说完,刀戈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他拿出了份先生和七色寒鸦的电话录音,说先生才是王域中最大的内奸,要将先生控制关押起来,我不答应,可是.....” 炎振痛恨的闭了下眼,“我不答应,我根本不相信先生会背叛您。” “我在迟钝中看清他们的表情,明明都是我最熟悉的人,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像是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他们看先生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弄,我相信他们绝对不是要关押,而是准备直接将人杀死!” “我大声下令,可是......”炎振不自觉将双手握到一起,“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的下属,我的军团长们,甚至跟随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知何时起居然不再听从我的命令......” “为了保住先生拖延时间......”指甲掐进肉中,炎振以这点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故意装作愤怒的开始质问,并拿出刀开始折磨他,先生慢慢退到了窗边,而刀戈已经准备自己动手,迫于无奈,我对他说会亲手杀死先生。” “虽然没有沟通,但先生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在我开枪的同时,他按下了开启隔间的遥控器,凤鸾鸟在他的哨声中飞出来,我打的那一枪击碎了窗户,先生跳上鸟背被凤鸾鸟带了出去。” 如此惊心动魄的发展变化听的维端情绪激动。 但闻人诀却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之后刀戈看出我在骗他,直接将我囚禁,后又找了个音系异能者模仿先生的声音又借着先生伤口发作,封锁楼层对外说需要休养,怕人从先生的房间里看出异样,他甚至当夜就放了把火。”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上了,闻人诀微仰头,叹了口气。 464.464:大局将定 成功将炎振从被关押的地方救出来, 一行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马上坐上老鼠安排的车子连夜往荒野逃窜。 那两百多人很快就会被消灭, 到时候城中的刀戈就能反应过来之前的大火和袭击主政大楼的那些人都只是幌子。 连环计策只为将人平安救出, 车子开到黎明大亮才停下,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所有人下车随意吃点带着的食品顺便休息。 看闻人诀独自一人站在最前, 老鼠殷勤的拿着水上前。 从上车后炎振就开始沉默, 人的外表虽然看不出受到过什么伤害, 但眉眼之间却苍老了不止一点。 “他还那样?”接过水, 闻人诀仰头直接喝了两大口。 “是, 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给了吃的也不动, 死气沉沉的, 不过......”看闻人诀的表情不好, 老鼠补救般说了句:“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理解的。” “你怎么看刀戈?”用意不明的, 闻人诀幽声问。 “其实,炎振没有发觉也算正常, 怎么说呢......”稍稍思考了下, 老鼠叹息道:“刀戈确实没有背叛他, 那伙人背叛的只是王域和您。” “若是你呢?”将空瓶子抛出, 闻人诀转过身看老鼠精壮的四肢,“会被身边人欺瞒到这种地步?” “不会。”对这点老鼠不准备打圆场, “他们每个人都是我手中的线, 我不会让自己的线将自己勒死。” 捏着还没吃完的半块饼干, 闻人诀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后又慢慢蹙起眉头,看向停在最后的那辆车子。 双目之中黑沉消失,逐渐浮现上鲜明的怒火。 扔下还没吃完的食物,他突然回身大步朝着车子走去。 车外站着的守卫见他过来恭敬行礼,闻人诀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老鼠追上前,看到这样的一幕变得有些紧张,但歪头看到还躲在车中的炎振,他终究没有出声阻拦。 伸手打开车门,闻人诀看向车中的男人。 炎振还是没动,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开自己的车门。 “出来。”语调淡漠,闻人诀盯着人,下巴朝外点了点。 炎振慢半拍的抬头,在看清来人后,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只那双眼睛里,还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不声不响的从车中走出,他老老实实的走到闻人诀身前下跪。 “抬起头。” 低垂视线看人发心,三字尾调中夹杂的冷意便连一旁站着的老鼠都能听出来。 炎振还笔直跪着,脸听话的仰起。 他就像一只提线娃娃,毫无情感波动的听从着闻人诀的指令。 “你在想什么?” “......” “噌!” 匕首出鞘,当着周围人的面,闻人诀突然将腰间匕首拔出,又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地上跪着的男人。 老鼠在一旁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面无表情的将短匕扔到男人身前,闻人诀再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那声响动,炎振呆愣着看向匕首,似受到触动,毫无生机的脸上显露出丝茫然。 “拿起它,”蛊惑般,闻人诀站在人三步远的地方悠扬吐出冰冷之言,“捅进自己的心脏。” “王?!”老鼠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炎振脸上的茫然很快被震惊和了然取代,并无恐惧,他先露出苦涩笑容,颤着手,从地上抓起匕首。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他,平静道:“你想死,对吗?” 没有回答,但炎振抓着匕首的手正慢慢抬起。 看人真准备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老鼠大步上前,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便触碰到闻人诀的阴鸷目光。 似被蜂蛰,他很快就收回手,僵立在当场。 闻人诀好整以暇的转回视线,盯着炎振漠声道:“红雨死了,她手下的军团长和心腹高层也都在王都中被残忍屠杀,包括至今还下落不明的书易,太多人因为你的错误而付出代价,你觉的,自己活不下去了。” 茫然痛苦的目光对视上闻人诀的,炎振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到发白。 “可你以为......”缓声说着,闻人诀突然闪身到炎振身前,右手抬起只听得一记响亮的耳光,地上直挺挺跪着的男人就被打飞了出去。 吞咽着唾沫,老鼠默默后退了两步。 他从未看过王发这样的火......眼神里还带着厌恶。 主上大部分时候都表现的淡漠,对待他们这些亲近之人时神情偶尔会温和一些,可像现在这样的神情......他从未见过。 就算是看那些敌人,都不会出现这种厌弃。 迈步上前,闻人诀低垂的目光在看到还被炎振抓握在手心的匕首后变得越发狠戾,抬腿踩上男人胸膛,他轻声继续道:“自己的命有多值钱?你的这条命够赔在这次动乱中死去的那些人吗?” 毫无心软之意,闻人诀抓过炎振头发将人脑袋向上提起,“你的这条贱命一文不值,死是最便宜你的办法!” “炎振......”唤人一声后闻人诀又突然沉默,男人眼中的死气让他皱眉。 似觉的无趣,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人头发的手。 像是被人抽去全身力气,炎振一下就瘫软到地,手中匕首也被松开,哭声从他嘴中压抑传出,慢慢变成嚎叫。 闻人诀直起身,安安静静的垂手站立,待到炎振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他方才张口继续那句未完之言,“你别太让我失望了。” ...... 多年独揽大权下来,刀戈已将炎振手下的心腹撤换干净,可这次的动乱之所以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半还是因为他借了人的名头。 他能清理更换炎振的身边人甚至插手干预几个军团的高层管理,但有一点,他永远也无法替换掉犬区底层人民和大家族们对炎振的崇敬。 初掌犬属之时,炎振收服过当地不少势力,这些人中有很多都得到过他的恩惠,且跟着眷主造反和背叛眷主还要和王域为敌概念全然不同。 闻人诀将炎振救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对外公开此次被囚禁的始末。 除了一些重要的细节被隐瞒外,世人已知刀戈等人欺上瞒下掀起的这场巨大混乱背后的真相。 因为回来路上的一番话,心生死意的人重新振作起来,炎振接了闻人诀的王令后匆忙带着五万人马去了金戈城下。 刀戈等人正防备着到了新安的闻人诀,不曾想,真正的危机却发生在后方的“王都”。 “我没想到,闻人诀居然还会信任他......” 是啊,除了被潘之矣的幌子欺骗外,真正让刀戈感到意外的是到了这种地步,闻人诀还信任着炎振,敢,也肯去搭救。 这一招釜底抽薪让局势瞬间不同。 因为得知眷主被控制且现在反过来攻打自己的属区,犬属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动荡,这样的机会潘之矣当然不会放过,战局推进的快速,犬属内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力量站起来反抗刀戈等人。 不少城市干脆就打开大门迎合炎振的回归。 就连作战的军团中也时而有临阵倒戈的事情发生。 眼看大局将定又有潘之矣坐镇,闻人诀干脆带着亲卫返回了王都。 这次的巨变中值得反思的地方有很多,但就目前而言,要紧的还是十九区中的形势。 只要两线战场再收紧,寒鸦的生存空间必将被近一步压制。 当然还有,“书易受着重伤被异形带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研究所里的那些东西......” 沉吟着,闻人诀一手撑在下巴处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的街道,大概因为混乱即将结束,一路走过来,城市中的氛围好了不少,而车队中招展的王旗让所到之处的行人们纷纷停下弯腰。 “之前老鼠还有后来的炎振都说了,先生在出事前已有所预感,研究所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已被转移,您不必过于担心,如今寒鸦的计策失败,怕蹦跶不了几天了。”维端在心识中畅快大笑,一改之前几天的沉默。 465.465:暗夜拍卖 “真的会有我的白团?”从包来的车中走下, 白檀皱着眉头。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而且, 你刚才不是看到照片了吗?” “都是白色的毛团呢, 老实说,光从照片也看不真切。” “所以才要亲自来看看不是吗?”脚步慢下来, 米苏伸手拉了把还在犹豫的人, “你来都来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是不是待会进去就看到了, 像你之前那样找不是海底捞针吗?” “我就是一会没看好它就从窗户飞出去了!”提起自己来地球后养的那只白色毛团异形, 白檀很心痛, 因为闻人诀的神出鬼没, 大部分无聊的时间他都靠这只异形陪伴打发。 可是那天下午他就一会没留意忘了关窗户, 小东西就飞出去了。 虽然他最近让帮里的人帮忙找也让朱阁等人一块留意, 可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季春他们最近不是忙吗,哪有时间为你找异形花心思呢。” 因为流落海岛的事情, 朱阁等人认了闻人诀为主,那之后, 他们跟展翅帮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包括之前帮忙从风响山救人, 就是他们中有人利用了家族影响力, 彻底封锁了那块区域。 米苏作为学会中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 当然受到了他们的重视。 虽说朱阁本能的不太喜欢他,但看人一直为学会奉献自己的力量也没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且, 展翅帮中很多人都得到过他的救治, 对他很友好。 人还跟着他们一块认了闻人诀为主,没什么好的理由的话当然不可能针对人。 “而且,你最近不是闷的慌吗?朱阁他们最近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完全看不到人影......”因为走上昏暗的楼梯,白檀有些跌撞,米苏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体贴道:“你跟着我走吧,小心脚下。” “可是帮里的人让我最近减少外出,”一手摸着墙壁,另一手被人拽着,白檀心中踏实一些,“我以为你讨厌我。” “什么?” “以前感觉你好像不喜欢我。” 黑暗中的人面色微变,继而又马上爽朗的轻笑,“我们年龄相仿,且和朱阁他们比起来,还是我们这些普通人间比较有共同话题不是吗。” “普通人?”白檀没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很认真的叙述,“我的家庭怎么都算不上普通。” “走过这条通道,后面就是暗夜拍卖场了。”对白檀的言语,米苏没太在意。 对他来说,白檀唯一的不普通就是因为他是闻人诀的恋人。 “暗夜拍卖场......”再一次吐槽起这个名字,等到周围亮堂一些,白檀松开米苏的手,小心看向左右,轻声嘀咕,“怎么听这个名字都透着股不怀好意。” 温柔笑着的领路人突然僵了瞬间,米苏很快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无奈道:“不是给他们留了话吗,也交代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别太担心了,我估计,不等拍卖会结束,帮里的人一定会出现在门口等你。” 因为闻人诀有事离开,白檀又不能去学校,朱阁等人怕他无聊闲得慌总会抽空过来陪他说说话,米苏偶尔也会出现在这帮人中,后来得知白檀会弹钢琴来的就勤了,后面干脆拜托人教自己。 季春最近忙着加快统一复兴联盟地下势力的速度,潘之矣在离开之前将展翅帮拆分成无数帮派,这让他的事情繁琐了许多。 尤其涅生王域内乱后,十九区中的力量对比让正面跟寒鸦抗衡的圣鼎和复兴很是担忧,为了排除他们的担心,百候带着自己属区的五万人干脆加入前线战 场。 明面上是百候一人在统领战斗,背地里,季春却要给人提供帮助。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哪能分得出心神去整日盯着白檀。 朱阁等人愿意过来陪着这位“祖宗”他求之不得,且,跟随主上久了,他也慢慢明白了人的用意。 朱阁这帮人最难能可贵的不是他们的异能天份,而是他们学生身份后的家族影响力。 这帮雏鹰总有一天会展翅飞向天空,到时候,纨绔子弟的帽子从他们头上揭下,他们身上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将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明白这一点,季春对他们当然更发重视。 由这些人陪伴白檀他当然放心,还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便利和帮助。 所以,米苏才可在白檀的答应下将人悄悄带出。 不过,白檀也不全没脑子,他担心事后被闻人诀知道这次偷溜,走时在房间里留了条子,说了自己和谁出去又去了哪里。 因为跟朱阁这些人搞好了关系,也因为认了闻人诀为主,米苏得到了不少钱财,前段时间他才拜托吴明哲将自己刚出生的弟弟还有父母接到身边来照顾。 对学会中身份普通的这帮人来说,这种帮助既是恩惠,同样的也是一种监督和 约束。 父母亲人都在身边,他们当然不可能做 出背叛的事。 白檀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对米苏存在一定的信任,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人确实对他很友好。 更关键的是这次,他确实需要帮助。 跟白团相处这么久,当然有感情,只要一想起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它落入坏人的手中...... 还很有可能被杀死剥夺晶核...... 这种画面只要一想就揪心。 无论如何,一定要努力把它找回来! “拍卖会上就只有这些异形吗?”走过长长的通道,到了块不大不小的广场,上面已零散站了不少客人还有拍卖场的护卫。 米苏微微摇头,“这次的拍卖品全是异形,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很多拍卖品不到开始是不允许观看的。” “会有压轴的吗?”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白檀干脆抛弃那些多余想法,随着其他客人往里走。 “当然,听说会出现很多从未见过的品种。” 千年来因为人类数量的减少加之异形的强大,地球上的大半生存空间被它们占据,而随着晶核能量的出现加之和科技文明的结合,人类正在复兴中。 “随着我们逐渐恢复曾经的生活空间,想必会有越来越多的异形被我们发现。” 以前的人类会尽量生活在城市中并避开异形,可现在,为了晶核,也为了恢复种族昔日的荣耀,他们开始新一轮的繁衍,并将手伸向了异形的世界。 “我好像开始期待了!”白檀的语气变得雀跃,他的脾气本就如此,再担忧的事情也过不了三分钟,且看周围拥挤的人群,这场拍卖会应该会很有趣。 二人拿着票进场,根据票号被安排了位置,白檀在小方凳上坐下,等米苏进来马上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你是怎么弄到二等票的?” 刚他看到了,大部分人手上拿的都是三等票,正密密麻麻坐在环形的观看台上。 二等票的话虽然观看空间也不大,但位置高一点视野自然好很多,且周围用幕布简单围着也算隔出点私密空间。 “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台上已有拍卖师上场,人拿着话筒正在活跃气氛,米苏对着白檀闪亮眼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还有一等票和特等票。” 伸手指了下上边的位置,白檀跟着抬头,再高一些的位置确实有一些视野极好的看台,不过...... 一把搂过人脖子,白檀嘻嘻哈哈的挠人痒痒,故作深沉的点评道:“嗯,不错不错,小米苏还是很棒的。” 米苏被他闹的大笑不止,因为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他开始挣扎妄图躲过白檀的魔爪。 好不容易被人放开时,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谢谢你!”刚还嬉皮笑脸的欺负人,等到米苏缓过口气,白檀却庄重了神情,很认真的盯着人感谢,“白团丢了我一直很自责,谢谢你的用心和帮助,就算今天不能找到,我还是很感恩。” 因为人突然严肃,米苏怔愣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 好在底下的拍卖师很快就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开始了,那几个毛团在第三批的名单中,我们留意看看。” 白檀很快被台上拉上来的异形吸引,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466.466:不祥预感 前两批拍卖的异形还算罕见, 但大多在图册上白檀都有看过。 因此也没多兴奋, 顶多是终于看到“实物”的满足感。 等到第三批拍卖的异形被送上来, 场中气氛终于热烈一些, 白檀跟着紧张,探出半个身子才发现周围议论开心的大多是女人。 “瞧啊, 多可爱, 啊, 毛绒绒的, 好想捏一捏。” 这样的惊叹笑声一直在场中不息, 白檀听的越发急躁, 万一白团在这些小东西里面他一定要盯紧了。 “好了,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第一只拍卖品, 这只异形是从煌西草原带出来的, 种类跟我们以前所知道的那些毛球都不太一样......” 其他笼子上都盖着黑布没有掀开,白檀的目光从灯光聚焦下的那只粉色异形身上飘过, 迫不及待的看向其他笼子。 “你不要着急,”看他想要站起, 米苏伸手拉了一把, “马上就会拍卖到其他的了。” “你说, ”将手中照片合成的宣传册拿起, 白檀看着米苏焦急道:“这里面只有一部分的拍卖品吧?” “是的,同种类的还有很多没有放上去, 所以你别着急啊。” 叫价很快开始, 那只粉色的毛团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的人类, 正惊恐的缩成一团发出微弱的叽叽声。 “光从叫声的话,”咬着下唇,白檀盯着那只粉色的家伙,“跟我的白团还是像的。” “这种异形没什么杀伤力,很受女性的喜欢。”拍卖之前,拍卖师大致介绍过,眼下场中的女子你来我往的叫价,一点也没相让的意思。 “我才不管她们,我只想找到白团。” “那你要不要先拍一只玩玩?”米苏看人坐回来,忙将桌面的零食推过去,“以后白团找回来了,它也好有只伴啊。” “不行的,这东西特别有领地意识......”第一只粉色异形成功被人拍下,白檀摇头失笑道:“之前有人给诀送了只小异形鸟,特别聪明,不管是唱歌还是念诗你教它两次就会,可就是因为白团老去跟它打架还老打不过,诀才将它送走的。” 听人如此亲密的呼唤闻人诀,米苏落在椅子上的手突然握紧,面上笑容逐渐消失,他微低了头掩饰过去,“你太宠它了。” 陆陆续续的,第三批拍卖的异形全部被人买走,白檀脸上的期待终于全部消失。 看他失落难受,米苏一时没敢说什么,等到人终于肯重新抬头,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手腕,“我们再坐一会看看吧,待会有很多从没有见过的异形呢,听说,有一种鱼长着人脸,发出的声音也很像婴儿的啼哭。” 白檀垮着脸,还是提不起兴致。 “还有很漂亮的异形犬哦,会飞的那种,听说有四只耳朵特别机灵。” “唉......”白檀叹气。 大概是跟着朱阁他们久了,不自觉的米苏就受到他们的影响,对白檀的语气和照顾就似对一个孩子。 “还有特别漂亮的异形蝶呢,会发出好几种光芒。” “唉......”白檀再叹一口气终于抬眼看米苏,目光中满是失望。 “你别这么失......” 因为一只红色变异狮的出现,现场气氛又掀一轮高潮,且比起之前拍卖的那些外表可爱呆萌的异形,眼下这只拍卖品吸引了全场男人的注意,让他们为之疯狂大叫。 听着周围的嘈杂,白檀再看一眼下方。 红色的狮子非常霸气,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就连米苏都对它起了兴趣。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买异形做坐骑,骑这样的大家伙出去肯定很棒。” 白檀意兴阑珊,不过因为米苏的激动,还是专注了些神情。 “你喜欢吗?” “嗯?”米苏没太在意,随口道:“喜欢啊。” “那就买吧。”因为没有找到白团,白檀连语气都没精打采。 “别开玩笑了,”目光还定在那只不安在笼内徘徊的野兽身上,米苏叹气道:“你看那些人叫价的那么凶,一定有很多人想得到它。” 就他那点钱,还没到人第一轮叫的价格。 拍了下桌上闪光的叫价器,白檀歪着脑袋托腮,一脸的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我的白团去哪了。” “哎?”大屏幕上跳出他们所在位置的号码,米苏愣了片刻方才扭头去看白檀,“你怎么叫价了?” 拍卖师激动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不过不是因为白檀,他叫的价格很快就被其他人给刷下去了。 半个身子瘫软在椅子上,白檀歪着头神游,目光根本不在红色的狮子身上,只落在桌面的那只手在米苏问话的同时又拍了一下。 米苏抿唇,目光从他脸上离开,落到台子中央。 就这么一人发愣,另一人发呆的情况下,价格一直在往上飙。 再过五轮,米苏坐不住了,一手抓住还准备往下拍的白檀手腕,轻喝道:“价格已经高到离奇了,你何苦再跟啊,真喜欢的话......” 目中闪过不甘和幽怨,但他还是咬牙道:“可以让闻会长帮你另寻一只。” 端正坐姿,白檀挣脱自己的手再一次按下叫价器。 “你!”因为阻拦不下,米苏皱起眉头。 白檀却“哈哈”笑着不在意,“你不是喜欢这只吗?” “什么?”米苏这次是完全愣住了。 “喜欢就要得到啊,等和让都是不对的,你说以后再找一只,可你怎么知道以后一定能碰到和这只一模一样的,万一再遇不到了呢?”摇着头,白檀开始说教,“就算以后你遇到和这只一模一样的,你也一定会认为之前的那只最好。” “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喜欢的一定要及时争取到手啊!”这么说着,他又一次按下叫价器。 米苏怔愣着,神情急速变化,从悲到喜又到莫名的伤感。 这一切白檀都没注意到,他只顾盯着下方一个劲按叫价器,到后来已然有些恼怒,“那个家伙怎么回事啊,一直跟!” “你是买来......送给我的?”声音暗哑,米苏的目光从下方的红色异狮身上收回,全部放到白檀身上。 “是啊!”对那个一直跟自己抬杠的位置哼上一声,白檀扭头绽放出笑容,“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陪我来这里试试运气,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你有这样多的钱吗?”两手握在一起,米苏低头莫名轻问。 “有啊!”白檀只当人是不好意思,随口说着,又坐正身子看下方,“闻人诀从来不管我用钱。” “是吗。”本就暗哑的声音变得越发低沉。 因为白檀跟另一个人一直在互相叫价,场中从喧闹到安静再到爆发出阵阵起哄叫好。 所有的人都看起热闹,想也知道,竞拍到这种程度,争得就只能是口气了。 “你不觉的这样不好吗......”头还低着,米苏的眼睛却往上看,透过刘海盯着白檀脸庞,阴郁道:“那毕竟不是你的钱。” “啊?” 因为周围太过吵闹,也因为拍出火气,白檀一时没太在意人情绪上的转换。 “我们都是普通人,”咬唇改变口气,米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看对面那人叫价的速度慢下来,白檀得逞的翘起腿,“这点钱不算什么啊。” “从聚集村出来的人还真敢说呢......”唇轻碰,米苏低声。 “什么?”白檀转过头眨巴眼,“你说什么了?我没太听清楚。” “没有,我说我们该回去了。”收拾好心情,米苏扯起嘴角微笑。 “好,反正他们也会送货上门的对吧?”因为竞拍成功,白檀一扫之前的低落心情,开怀不少。 “嗯,我会留下地址,不用担心。”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送你那儿就好了。”双掌合拍,白檀从位置上站起,顺便活动了下腰肢,挥手道:“走吧!” 拍卖会只到一半,不过因为接下来的拍卖品中不会有白团,加之他又过了把瘾,二人还是决定先回去。 从后门出去还没走出一条街,白檀就闻到股烧烤香味。 “好像有点饿了......”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肚子,他还想说什么,就见走在一旁的米苏面色大变,惊恐的连连往后退。 “怎么了?”奇怪的扭回头,白檀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了。 “哟!二位这是准备去哪呀?”十多个蒙着面巾的黑衣壮汉手持匕首,正不怀好意的靠近。 “我有不祥的预感......”抓住米苏的手给人使眼色,白檀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撒腿就跑,同时大声尖叫:“救命啊啊啊!” 467.467:拿出觉悟 “唔唔......唔......”捂着嘴的手力气很大, 白檀努力踢踹双腿并扭动上半身, 可左右一同控制住他的男人同样力气不小, 无论他有多努力的挣扎, 还是被人拖着往角落里停着的面包车靠近。 “你......放开窝......”另一边的米苏同样被两个男人拉拽着,其中一人将团脏布塞进他口中, 另外一人干脆将他拦腰抱起扔进车里。 挣扎间看到这样一幕, 白檀惊恐下, 双脚踢踹的更用力了。 走在他右边的汉子不小心被他踹到腿, 双眼恶狠狠瞪大, 一手抓过他的肩膀, 将人从地上活生生拎起, 头朝内塞进车中。 十多个壮汉从出现到成功将人带走只用了短短半分钟, 两辆黑色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开上街道, 有行人跟他们擦身却一点察觉都没有的继续和身边同伴嘻嘻哈哈。 “唔唔唔......”口中塞着脏布,米苏双手被捆绑, 面朝下在位置上扭动着,几次试图坐起来。 白檀上车前还在剧烈挣扎, 可一进车子立马就老实的一动不动。 几个下车抓人的壮汉很快钻上车, 其中两人一上车就看向白檀所在的位置, 随时准备将人打晕。 乖乖举起双手, 白檀双眼水汪汪的盯着他们,很是无辜。 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众壮汉摸不着头脑, 但怕人搞鬼, 还是死死盯着他。 “大哥们......”双手举起,白檀先瞥一眼继续在位置上扭动的米苏,小心建议道:“能不能先将我同学扶起来,他好像喘不过气了。” 绑架自然不是为了半路就将人弄死,领头的男人撇了下头,坐在米苏对面的壮汉马上伸手将人拽起来。 好不容易能够坐直身子,米苏却又开始挣扎,腮帮子鼓着,哼哼呼呼的要将口中脏布吐出来。 “你别动......”当着一车不怀好意的歹人,白檀右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我们跑不了的,再动要吃苦头的。” “唔唔唔......”摇着头,米苏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目光焦急。 “大哥们......”放缓语调,白檀顺从道:“我不动,绝对不动,我刚试过了,完全逃不出你们的手心,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我一定乖乖配合!” 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白檀一脸的讨好。 “别耍花招!”坐他左侧的男人从脸上揭下黑巾,方脸上长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没,我没有,”虽然近距离突然看到这么张脸很恶心,但要真比起来还是闻人诀的更恐怖,但跟人这么久同床共枕他还有什么不习惯?且眼下的环境根本发不了少爷脾气,抿着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真诚,“你们带我们走,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车子拐过弯后速度加快,眼见着朝城郊方向开去,白檀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开始叫惨。 真是完了越开越偏僻,离开主城位置的话,怕是帮里想找他也不容易。 而且,闻人诀可还没有回来,其他人找他又能有多上心? 万一这帮人不为钱......只要命呢? “闭嘴!”因为车中封闭,其他男人都已将黑巾从脸上摘下,唯独领队的男人还笔直坐着没有动,白檀上车后的一番表现没能打动他,双手抱在胸前,他逼视着白檀阴冷出声。 “我身上还有一些光核,如果......”伸手入怀,白檀很快抓出个盒子当着车中人的面打开,“你们可以拿去,要更多都可以,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 一直沉默的壮汉们有了反应,白檀似能听到他们忽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白檀!”米苏挪动屁股靠近过去,小声抱怨:“你这样把东西拿出来,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们了。” 没去听米苏说什么,白檀又从手腕上将光核镯子摘下,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马上伸手,一个从他怀中拿走盒子,另一个,立马就将镯子戴到了自己手上。 “大哥,这两个小子果然很有钱啊!”抬手欣赏“战利品”,黑衣男人高兴的咧开嘴。 “瞧你这点出息!”狠狠拍了人后脑勺一下,领头男人的冷酷气息稍稍缓和。 借着这点时间,白檀贪恋的看向窗外。 他试图记住路线,很可惜,这个企图马上被绑架者们发现,不管他的求饶和讨好,一张又脏又臭的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没有了,我身上带的光核都给你们了。”因为替他蒙上黑布的动作很粗鲁,白檀虽没有挣扎,但还是被人掐红了脖子。 接下去的路程中,没人再说话。 米苏因为恐惧,和他紧紧靠在一起。 车子开了挺长时间才停下,因为被蒙了眼睛,白檀跟米苏走的跌跌撞撞,拉扯他们的人却很不耐烦,不时用脏话催促。 “哎呦!”先白檀一步,米苏被人推进昏暗的房间。 白檀跟着被推进去,比米苏好的是他双手未被捆绑,待听到身后铁门上锁的声音,他立马就摘下了自己眼睛上的黑布。 “你怎么样了?”适应了会房中光亮,他马上上前将人从杂物中拉扯起来。 “白檀......”嗓音颤抖,米苏一手紧紧握着他手腕,恐惧道:“我们会被杀掉吗?” “我不知道啊!”苦着脸,白檀唉声叹气,“我真是倒霉,我来地球后简直衰星附体,我一定是因为撕掉黄历被天罚了......” 罗里吧嗦了一堆,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身前人的模样实在凄惨,那堆杂物中似有鸡毛,米苏因为头先摔下,脑袋上还插了几根色彩艳丽的。 “我先给你解绑。” 绕到人身后替人解开捆绑双手的绳子,米苏一恢复自由立马就从地上站起,扯下眼上黑巾打量起房间。 “别看了,我看过了,就这一扇门,连个窗户都没有,喏!”伸手指了下最高处,白檀一脸绝望,“就那巴掌大的地方给我们通风。” “怎么办啊......”原地转圈,米苏自责不已,“都怪我,要不是我私自带你出来哪里能遇到这种事情,而且,帮里人怕是找不到我们了。” 因为中途出来,恐怕展翅帮的人真过去接了也会等到拍卖会结束。 “不怪你,我自己要来的。” “这帮人,到底......”米苏回身看白檀,房中只有一盏米黄色的小灯,这种黑不黑亮不亮的昏沉让他很难受,“会是敌人吗?” “不是。”对这一点,白檀突然表现出自信,他先走到铁门后侧耳倾听了会,方才回来轻声道:“我之前故意把身上的光核都拿出来,那帮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要是冲着诀来的不会这样吧。” “那......他们抓我们是为了什么?” “图财吧......”拉长音调,白檀突然蹲下身去。 米苏因为他的动作慌了神,一手扶着他肩膀跟着蹲下去,焦急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好饿......”吞咽着唾沫,白檀又看周围,“这里好潮湿,而且......哈欠!” 搓着鼻子,他连打两个哈欠,流着鼻涕拍了拍身下,“好脏。” “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吧!”声音控制不住的暴躁。 白檀似能从人脸上看到黑线,努力分析道:“这些人等在拍卖会外,肯定是想捞一个有钱的绑。” “那我们怎么办?”米苏问着,看人一脸的无精打采,皱眉站起,“还是先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看人在那堆杂物里翻找,白檀蹙眉往后站了几步,语气有些哀怨,“都是灰尘啊米苏。” “你也来找!”不动也就算了还指手画脚,米苏的好脾气瞬间消失。 “不要!”白檀拒绝的果断,“摆明了没用,还不如等着诀来救我们。” “什么都要依赖别人吗?”米苏冷嘲着,“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好运气的活着吗?” “什么?”听出人的语气变了,白檀有些莫名。 “我说,”转过身,米苏直直看着对方,“你从小被人保护的很好吧?” “......” “就算来了地球也很快就遇上闻会长了,对吗?” “你说这些......”不明白人怎么就突然发了火,白檀走上前从杂物中抽出条小小的钢丝,“我帮你一起还不行吗?” 看人的脸色依旧臭,白檀只能开口解释,“家里从小告诉我,如果被绑架或者控制了,我只要做到一点,那就是节省自己的体力并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受伤,其他的不需要我考虑,他们自会来救我的。” “不拿出觉悟是不行的啊,”慢慢低下头去,米苏的声音变得缥缈非常,“人不可能什么好事都占尽的,对吧?” “嗯?你到底怎么了?”感觉出人的情绪很不对劲,白檀上前握住米苏的手,柔声安抚,“你放轻松,他们还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一定会有办法的。” 468.468:只为自己 将二人捆绑来后, 那伙人就出去了。 白檀跟米苏一开始还有力气在房间里转悠,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 二人慢慢在地上坐下。 “你说, 他们就这么关着我们,也不问话也不怎样, 到底想干嘛。” “......” “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 他们图财。” “说说话吧, 这么安静会疯的吧?” “你之前不是说了, 尽可能要保存体力。” “呃......”挪动屁股, 白檀盯着人看, “我怎么感觉你在生气呢?” “没有。” “......” 相对无话, 虽然不清楚人好好的怎么就变扭起来, 但白檀也不喜欢一直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因为安静, 时间过的格外缓慢。 二人只能从高处那个小洞中的光亮判断出夜晚已经过去。 “我好饿啊!”蹲了一夜,白檀从地面站起开始碎碎念, 仰头巴巴瞅着那个小洞,恨不得能从中钻出去。 “要是我们有缩小的异能就好了。”徒劳伸出一只手, 他虚探了两下, 唉声叹气:“好想喝果汁, 你渴吗?” “嗯, 我们......”一手撑在身侧,米苏跟着站起,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的提醒让白檀警醒, 二人面朝着门侧耳倾听, 发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后来干脆就停在他们门外。 “白檀......”叫了一声,惊惶下,米苏一手握住白檀手掌。 “完了,难道是来杀我们的?”跟他一样,白檀也很紧张。 “别瞎说!” “哟,站这么直,难道是专门迎接我们的?”随着锁链被抽走的声音,两个拎着食物的光头男人出现在门外。 白檀紧紧靠着米苏,面上看似淡定。 “大哥,这两小子仔细一看确实细皮嫩肉的,他们真是......嘿嘿嘿......” “这还有假,不然帮主绑他们做什么?” 随手将食物放到地上,其中一个留有胡子的光头男人怪笑着上前,手一伸就准备摸白檀下巴。 从人进门开始白檀就开始防备,只不过从小家族的教导告诉他越是面对这种情况越是不能在绑架者面前表露出紧张。 借着跟米苏相握的那只手,他给自己鼓劲。 “啪!” 狠狠一声,白檀高举的手还没放下,一脸的厌恶神色。 “你敢拍我?看老子不弄死你!” 手臂上红通通的五个指印还火辣辣的疼,被打的光头男人马上激动起来,瞪着眼睛,上前就想将白檀拽过去。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松开和米苏相握的手,白檀后退两步躲过对方。 “你敢瞧不起老子?!”房间狭小空气窒闷,因为白檀的躲避越发激怒了光头,他一把将自己上身的衣服撕扯下来,恶狠狠的扭了扭脖子,狰狞笑着准备再上前。 白檀心中虽恐惧,但厌恶让他暂时无视了这种心理。 “你不配触碰我,”没有趾高气昂,但从那漂亮唇中吐出来的话就是让人听出高贵和不屑,“像你这样肮脏的低贱之人,应该离我十米远。” “你很高贵吗?”有心上前将人狠狠压在身下玩弄,但一起来送饭的同伴及时阻止了他。 “你跟他计较什么?千万别伤了他,这可是帮主的钱票。” “我呸,什么东西!自以为高贵,还不是展翅帮老大压在身下草的货色!老子怎么就碰不得了!” “你说什么?”没有在意人骂自己的话,白檀从那句话中听明白了什么。 “怎么?很意外?”看人精致脸庞瞬间灰白,光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当我们谁都去绑?这下还装吗?别当自己是什么大家族的少爷,你不就靠着这张脸蛋和屁股才能过的这么舒服嘛,要我说......” 贼心不死,男人说着再一次上前。 看“美人”脸上表情的变化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就连刚阻拦他的壮汉都回身关上了门。 眼看两个满怀恶意之人不断靠近,米苏靠到了墙角,“你们准备做什么?” 色厉内荏的声音没能阻止二人的逼近,白檀从那句话中回神后就看到身前逼近之人目中的淫邪之意。 定了定神,他大声呵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还敢对我们动手?” “有什么关系!”似是早有想法,两个光头壮汉嘿嘿一笑,默契道:“只要不将你们弄死了,有谁知道?” “滚开!”后背贴上墙壁,白檀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都给我滚开!你敢碰我们,诀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会说吗?”搓着手,之前被拍的男人缓慢伸出手来抓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会说的,黑路上的那些老大我们清楚不过,你们虽然生的好看但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件衣服,我们要是碰过那你们可就脏了,被他知道还能要你们吗?” “是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乖乖配合我们玩一把,我们彼此都舒服不是。” “白檀!”米苏因为恐惧,躲闪时软了脚,被身前的男人一把抱住。 听到尖叫,白檀自然扭头去看,可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自己的手腕也被人锁住。 “给我放开!” 男人只用一只手,可他硬是怎么都挣不脱。 似有意玩猫捉耗子,男人并不急着撕扯白檀衣服,只凑过头,用下巴上的胡子摩擦起他脸颊。 白檀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掰扯男人手腕,身子更是一个劲往后仰想要躲避。 那边米苏已被男人放到地面,白檀只能听到他刺耳的尖叫,但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 “来,我们慢慢玩,有的是时间。”摩擦不到白檀脸颊,男人手腕用了点力气,只是轻轻一拉,白檀就控制不住的撞向他,很快被人抱着锁在怀里。 “放开,给我滚远一点!”不得已,白檀只能抬头,男人近距离看着他,笑的越发得意,“你的肉真嫩啊!” 就这一声,白檀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因为面对面,他闻到了从男人口中传来的恶臭。 “你们怎么敢?你们不知道吗?”那边的米苏终于忍不住,声音中带出哭腔。 白檀因为那股子恶心突然一动不动,男人当他是想开了,□□着伸手去剥他肩膀上的衣服。 一手垂着,白檀悄悄将之前抓到的铁丝从袖中抖出。 他的沉默被男人当成认命,专心低下头含上他的肩膀舔、舐、啃咬。 忍着不适和恐惧,白檀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坚决。 “啊!” 一声惨叫传来。 只见刚还低头享受着的男人马上退离。 胸口插入的铁丝还有一段留在外。 白檀借人后退的机会从衣服内袋中拿出把巴掌长短的匕首,没等人过来就将其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他妈的敢阴老子!” 铁丝不粗,但就这么插入肉中还是很疼的。 光头男人阴沉脸,恨不得上前将人活活打死。 刚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那根铁丝要插进的就是他的脖子。 因为这突然的动静,那头压着米苏的男人停下动作抬头,发现同伴居然被一根铁丝所伤,而对面那个瘦弱的美人如今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匕首,正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 “我看你敢不敢自杀!”血从胸口流出,男人完全狂躁起来,不管不顾的上前就要去夺匕首。 白檀一见血,心反倒静下来。 人一动,他就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进脖子,看人继续逼近,干脆就越刺越深。 看他这般模样,另一位施暴者总算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拽住红了眼的同伴狠狠打了一拳,怒骂道:“你疯了?真逼死他帮主能放过我们吗?” “可是......”心有不甘,对白檀施暴的男人狠狠握紧拳头,阴毒盯着那从人脖子上不断流下的血。 要不是真的刺了,并且越刺越深,他还真准备上前给两个耳光,好好教教他弱者应该怎么讨好比自己强的人。 “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不会再动你了!”看白檀的架势,另一位高大些的男人不敢贸然上前,举着双手,他试图安抚,“你不是异变者吧?流这么多的血会死的哦。” “是啊白檀,快把刀放下!”另一边的米苏已经从地上坐起,将早就破碎的衣服捡起来徒劳遮盖上自己的身体。 “白檀,你不要犯傻,你快把刀放下。” “别傻了。”咧嘴嗤笑,白檀虚弱着声音,低道:“我一放下,他马上会上前继续欺辱我。” “那你也不能自杀啊,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米苏看他身上流的血,吓的脸色青白。 看他出声相劝,两个施暴者对视后,默默往后退。 他们可以借着职务之便过过肉瘾,但要是真把人给弄死了就没法交差,那怕是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了。 这个看似娇弱却狠绝的青年如今对他们充满了防备,对方的同伴既然肯劝,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不会让这样卑贱的人碰我。”疼的眼前昏沉,可白檀依旧紧握着匕首不放。 “你想想闻人诀...... ”米苏试探着靠近,“你别这么傻好吗?你要是死了,他就会有别的人,清白什么的,难道比那还重要吗?” “你为他守清白,是,他会记住你,可是等你死了,他就会有别人,如果你活着,就算失去了清白,起码,你还有机会去努力留在他的身边,可你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你真傻......”因为血流的多,也因为疼痛,白檀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终于侧过头去看米苏,声音清亮干脆,“我白檀守住清白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颤抖着摸上墙壁,他借力站起,盯着对面二人一字一顿铿锵。 “我白家子孙若受辱宁死!” 469.469:刻骨心间 “我还真就不信了!”一把拔下胸口铁丝, 光头男人朝前走去, “你小子死一个给我看看!” 白檀怕饿, 怕疼, 更怕死。 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事情比死更难让他接受。 比如被眼前这样卑贱的人□□, 就算活着也将注定充满屈辱。 他是想以死来震退对方, 但能不能成功并没有把握, 在这么做之前他当然有了心理准备。 “你别伤害他!” 眼看光头男人不管不顾, 而手握匕首的人却一点妥协之意都无, 米苏咬了咬牙, 飞身扑出去抱住了对方的腿。 “他真的会自杀的, 他就是这个脾气, 你们不要再逼他了!” 因为焦急和恐惧, 他的声音尖锐而扭曲,“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吧!” “好呀~”咧嘴大笑起来, 光头男人眼中冒出火星,一把揪过他的头发将人拎起, “很伟大是不是, 我说......” 伸手拍人脸颊, 男人并未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 白檀因为人不再靠近自己而松了口气, 但马上的,注意到米苏的处境, 他又担心起来。 “米......”因为脖子受伤, 说话间拉扯的剧痛让他背靠着墙慢慢滑下, 他想完整说出阻止的话,但才吐出一个字就显得万分艰难。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松开匕首。 刚刚那一瞬,他是当真准备将匕首完全刺进脖子。 “你们两个不是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吗,怎么到了这种关头,你还能这么舍身为他呢?” “我说你也是傻,你看看,你舍身为他求饶,他呢?” 话是对米苏说的,但人恶毒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白檀脸颊上离开过。 “他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好了,你们放过他吧,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们的帮主会放过你们吗?” 虽然气未消,但这话确实戳中两个光头男人的担心。 要真在这里逼死一个,且还是帮主重点要他们看管的这个,到时候一定吃不了好。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真的不要再逼他了,我拜托你们!”克服心中恐惧,米苏讨好般露出笑容。 白檀只剩了那股子劲头强撑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迷糊。就算如此,距离这么近的对话,他当然一字不落的听清楚。 他想阻止,但仅有的力气全在握紧匕首的手上,他想大喊,但脖子上的伤口让他无法再出声。 他只好无力的看着一切发生。 “好哇!你不是伟大吗,我成全你!”阴毒声音充满嘲讽,光头男人说着一把撕开米苏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拎过人的胳膊将人面朝着白檀按趴在地,“就让你的好同伴看看,他的固执和任性是需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你不是不怕死吗?”低下头去肆意对身下人动作,光头男人的眼珠子却朝上翻起,死死盯着白檀不放,“那你应该更不怕看到别人为你受罪吧?” “不要......”嘶哑声音没能出口,白檀似能听到心内有个自己在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要这样,求求你们了,别这样做。” 眼前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撕扯开的衣服,雪白的肉体,还有那连声的惨叫中施暴者痛快的大笑与喘息。 握着匕首的手再没力气,白檀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不知为何想起人刚才护住自己的模样,他失了任何动作。 本能的,他僵着身子,就那么追寻着米苏的脸庞,找到他依旧明亮的眼眸。 人被两个人同时按倒在地,施暴者并不温柔,后加入的男人粗鲁的握住米苏脚腕,高高向上抬起。 虽然在承受痛苦,但米苏本人似被抽离在外,不管身子如何被摆动,他始终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白檀,呆呆望着。 一个身体遭受摧残的人和一个心灵备受煎熬的人就这样在这个狭小房间内,无声对视了两个小时。 直到心满意足的施暴者起身穿衣服,下流恶毒的目光仍停留在他们脸上。 光头男人先瞥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赤、裸青年,后又瞪向对面那个胆敢伤到自己,并让他大动肝火的娇弱“美人”。 跟之前不一样,经历刚才的那幕,人眼中的光亮完全消失,面上的那股子灵透也消失不见,瘫坐在地,就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腐败肉体。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他动作,米苏及时出声,声音微弱却透着股狠绝。 “呵呵!”垂目看地上爬起的青年,光头男人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扔过去,“老子没想干什么,看把你紧张的,莫不是你两虽然爬上同一个男人的床,但私底下还有一腿吧?” “你放屁!”米苏没有拒绝那件衣服,披上身后马上站起挡在白檀身前。 “老子只是想给他治伤!”舔过干涸嘴唇,光头男人淫、邪的目光又落回米苏身上,“我喜欢你的叫声,有命回去的话,以后还可以来找我们兄弟玩,保证让你舒服。” 双手背在后,右手指甲完全掐进左手肉中,米苏盯着人,嘴角还有被人咬出来的血迹。 刚才那场强迫后半场他被两个男人完全架起来,双脚离开地面时,他侧头看到了白檀望着自己的眼睛。 似有什么东西在那双缀满星辰的美丽眸中开裂。 “我会替他治疗,不用你们靠近他!”瞳孔深处闪过幽光,米苏强势道。 “你?”光头男人很是怀疑。 虽然被人欺侮时两度差点昏迷,不过这时候,米苏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手心绽放出温和光芒。 “好了,我们快走吧,送饭送这么久,八哥该怀疑了。”后面静静站立的高大男人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光头男人的肩。 “把你们自己收拾干净,不该说的话记得别说!”最后警告一句,身体得到充份释放的二人相偕离去。 人刚走,白檀手中紧握的匕首就掉落在地。 米苏不声不响的在人跟前蹲下,手微抬,柔和的光芒亮起,只见白檀脖子上的伤口马上停止流血,随着光芒的渗入快速开始愈合。 “米苏......” 试探着,白檀发出轻弱的声音。 就似婴儿刚刚学会说话,短短两个字就充满了陌生感。 “别说话,”避开人的眼睛,米苏侧过脸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一个人受辱总好过两个人。” “其实,我心中也有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 手心光芒渐渐微弱,米苏喘着粗气,突然自嘲的笑起来,“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闻会长的恋人,在失身和死之间,我会选择前者,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到他身边,可如果我还活着,虽然痛苦,但也意味着机会。” “我不为任何人......但是米苏......”颤抖着伸出手去,白檀轻轻摸上人额头,上边还有未干的血迹,刚才那个光头男人为了能够让他全程看到米苏的痛苦表情,发狠似的将人脑袋朝他这边按趴下来。 “我欠你的,不仅是尊严还有命。” ...... 属区的叛乱结束的很快,闻人诀回王都还没两天,炎火城中潘之矣便打来了电话。 “一干叛乱人等除了死在战场上的,其他人都被关押起来了,主犯刀戈半天前已被押送回王都,可惜寒鸦不渡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估计是早跑了。” “你做的不错。”漫不经心的捏着笔帽在桌面旋转,闻人诀吩咐一句,“将军团暂时留下,你们几个尽快赶回王都。” “书先生......”电话那头有些嘈杂,闻人诀听到人将话筒拿远后对其他人说话。 掀动眼睫,他抬头对匆匆跑进自己房间的亲卫挥手。 神情有些异样的亲卫只好站到一旁去耐心等待。 “不好意思主上,这边的事情有些多,”解释一句,没等闻人诀说话,潘之矣马上继续道:“书易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赶回王都。”不再多说,回答一声后潘之矣主动挂断了电话。 将话筒搁回去,闻人诀眯眼沉默了会,半天后才想起什么般看向之前匆匆进来的亲卫。 “怎么了?” “主上!”亲卫来到书桌前跪下,快道:“复兴城中刚来了电话,您这边的线路忙着就打到了下边。” “什么事?”后仰着身子,闻人诀再问一次。 不是特别急的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再打一个,用不着多转这一层。 “白少爷丢了。” “白檀?” “是。”偷眼看主上神情,亲卫小心道:“丢了整整一天半了。” “查到什么了?”一手撑上额头,闻人诀轻轻揉起眼角。 “鸡属大人一直在追查,白少爷当晚是和米苏一块偷溜出去的,他们先去了拍卖场,中途不知为何又先出去了,帮中派去的人因此没能接到他们,后来就发现二人消失了,那之后,所有黑路上的力量都动员起来,就是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两个小时前有人主动联系。” “嗯?”不耐烦的蹙起眉,闻人诀目光阴沉。 “说要我们拿五千颗光核去换人。”亲卫说完,等了一会没听到吩咐,马上后退着离开。 闻人诀无声叹气,提过桌面刚放下的话筒。 电话很快被接通,潘之矣疑惑的声音在那头响起,“王?” “我要先回一趟复兴城,你先回王都坐镇,让向阳马上回自己的属区,留蓝岸和他手下两个军团在犬属区帮忙整顿。” “您为什么?”潘之矣没有出声劝,但语气中的困惑非常浓。 闻人诀简洁丢下四个字,“白檀丢了。” 470.470:当入泥泞 从涅生王都赶回复兴城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就算尽快解决完手头的事情一路飞艇加汽车也花了足足两天时间, 刚进复兴城, 等在外围的帮中成员就上了车, 在路上闻人诀随意问了问自己走后帮中发生的事情, 之后便独自闭眼休息。 在路上时他也未得清闲,叛乱刚平, 王域中的事情全部挤到一起, 加之书易消失, 很多东西没人接头, 王都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心怀歹意之人控制了这么久, 各行各业都很忐忑, 包括城中的大家族们还等着安抚和查处, 秩序混乱无比。 维端对白檀这次发生的事情, 表现的相当不满。 虽然当时看主人的脸色不好给忍住了, 不过回来的路上,它左想右想还是憋不住, “在这种紧要关头,您需要为了他特意跑回来吗?” “您不能再这么纵容着他闯祸了, 您在还好, 您一不在, 我看他整个人都是飘的!” “这次的事, 虽然潘之矣没说什么,但底下人还是有很多杂音的, 尤其是几位眷属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们急需要和您进行沟通。” “主人?”一连说了几句没能得到回应, 维端唤了声。 “闭嘴。”闻人诀的声音在心识中响起,语气相当冷淡。 ...... “主上,到了。”开车的亲卫先将车停下,等了两三秒不见后座之人有动作,小心扭过头提醒。 闻人诀睁眼,一手先撑在额角揉了揉。 车外,季春亲自打开门,弯腰迎接。 从车中跨出,闻人诀轻扫了人一眼,大步往前走。 展翅帮的力量拆散后,总部就换了位置。 季春如今站在这栋新建的大楼下,一身黑色西装看着气质变化很大。 二人上了电梯,除了闻人诀的两个亲卫,其他人都安静等待下一班。 “前线战事怎么样了?”拿出烟,闻人诀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季春站在他身旁,很机灵的注意到他的动作,马上从自己裤袋里拿出打火机上前为他点烟。 闻人诀配合的低了点头,待人点上后,斜靠上电梯壁。 “有些不顺利,寒鸦最近的动作非常大,猴属并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战,正面相撞下损失不小。” “我让你做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都在着手布置,只不过我们如今和圣鼎还是盟友,动作不好太大。” “我看了你递交的文件,有的事情做的还要再细致一些,季春......”将烟雾吐出,闻人诀注视着虚无的前方,漫声交代:“你要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场所,你可以玩,但前提是要做好本份。” “是。” “你的私生活我无意干涉,但你毕竟不是纯粹的帮派老大,你是涅生眷属,将来更要主政管理一方,对外,我希望你能干净一些。” “是。”季春凝目。 这一句警告已然算重的了,季春从没想遮掩自己的一些爱好,相信主上也都看在眼里,但往日对方从来不说,所以今天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足够让他警醒了。 “盟友只是暂时的,和平条约又有谁会真的放在眼里,圣鼎在暗中准备推行自己的钱币,打的什么主意已是司马昭之心,寒鸦的败亡就是我们结盟终结的倒计时,在那之前,我要你在复兴中将战台摆好。” “是!” 这一句话中杀气浓重,季春心中凛然,瞬间热血沸腾。 他要的从来不是和平度日。 从二十二区中走出来,他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任意发泄的,新世界。 “叮!” 电梯到达,门向两边打开,顶楼走廊中穿梭着不少忙碌的人。 这些人看到季春的到来全部弯腰行礼,等人过去后又马上忙碌起自己手上的事情。 “学会那帮人最近怎么样?” “他们本家族的子弟间竞争相当激烈,不过有我们在暗下里帮助,大多顺利。” “这些家族间还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摩擦,”忽然沉声,闻人诀冷道:“可我希望他们未来是拧成一股的,有些不必要的刺头你可替他们拔了。” 季春因为这句话在门外愣了愣,回神后马上跟着进去。 主上这句轻飘飘的话用意颇深...... 要知道朱阁几个人虽然玩的好,但彼此家族间关系总有亲近,甚至还会有一些利益方面的争斗,但主上刚才那句话的用意很分明了...... 他不在意这些家族间的纠葛,未来他要他们团结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帮助学会中这帮人从家族夺权时,私底下也要瞒着他们做一些动作。 闻人诀不在乎这样会不会伤及到他们的家族利益,他要的只是这股力量能够完全为他所用。 办公室收拾的非常简单,季春原本不是这样的风格,他喜欢在自己活动的地方摆上五颜六色的羽毛,最好还要有色彩艳丽的灯,只可惜被闻人诀看到并皱眉后,他虽不愿,但还是聪明的改换了房间面貌。 在书桌后坐下,闻人诀将燃烧到屁股的烟头掐灭在桌上,终于出声问起白檀的情况,“查出来了?” “已有线索,目前人手顺着线全部撒下。” “是意外?” “从现在掌握到的情况来看,是的,绑架者是您掌控帮派时清理掉的一个小帮派,他们在展翅帮发展起来后退到了东区,但后来又因为白药交易得罪了三道协会被他们打散,帮中好手也在那次混斗中折损殆尽,那之后,他们玩起了走私。” “应该是三个月前,他们在平原撞上了异形群,只有十多个人逃了回来,帮主更是重伤不愈,应是走投无路又恰好遇见了白少爷,所以起的歪心思。” 在黑路遍布的耳目和鼠部帮助下,季春已差不多摸清楚情况。 “一个不留。”抬起头,闻人诀狭长眼眸中闪烁过阴沉,“我原以为这些蝼蚁都已经四散开不足为惧,但现在看来,还是会成为麻烦。” 本以为自己掌权时打散的那些势力不需要再去关注,可现在看来,退居于幕后的自己甚至是自己身边的人,反倒成了弱点。 走到这一步,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将我曾经打击过有可能知晓白檀存在的势力全部列进名单,我给你二十天时间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是。” 既然没有寒鸦或者复兴联盟插手,这件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办足够。 眯起眼打了个哈欠,闻人诀又随口问了句:“这事情朱阁他们知道了?” “并未告知他们,”伸手指了下右边,季春贴心道:“里面有隔间,您要先去休息一会吗?” “不用。”闻人诀起身,“我回自己房间去睡,天亮之前,我要个结果。” 十多只利欲熏心的丧家之犬罢了,既然被找出来那就活不长。 直到主人躺倒在床呼吸渐渐绵长,维端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个荒唐想法。 “主人......”不可置信的唤上一声,它用力道:“您匆匆从王都赶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躲避那边众多的繁杂事情?!” 房内无声,闻人诀恰时翻了个身。 ...... 如判断,季春既然追查到这伙人的身份和背景,再找到他们的位置并未花太长时间。 营救行动在黎明展开,战斗只持续了五分钟,那林中小屋里的十多人大多在睡梦中死去,清醒的两个人倒是奋力反抗了,但依旧被利索的扭断脖子。 白檀和米苏被急促的开锁声吵醒,两人对视一眼后,米苏从人手中接过匕首。 二人这时不免庆幸,之前的两个光头男人大概是怕被帮主知道责骂,连匕首都未收走。 跛着脚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的冲进关押他们的房间,白檀一眼注意到人胸口有个巨大的窟窿,血正从里不断涌出。 呼吸粗重,男人目光快速从二人脸上扫过,一把抓过了躲在后的白檀,将人脖子控制在手。 米苏惊叫一声想要上前,受伤的中年男人干脆拽过他手腕,一起拉到身边。 白檀脖子本就有伤,米苏只愈合了他伤口的一部分,这么一掐虽未流血,但剧痛让他当场掉下泪来。 挟持着二人,中年男人匆匆往外跑。 米苏和白檀还处于茫然状态,屋子后边的空地上,一群穿着灰衣的男人及时阻拦在前。 “你们这帮孙子!”将白檀往前推了推,中年男人嘶声大吼:“快给老子让开!” “听见没有?让你们都退开!” 看袭击者们纹丝不动,中年男人红了眼。 眼看他癫狂大叫着要对白檀下手,身侧被他拽住一只手腕的米苏突然发难,他狠狠将之前藏起来的匕首刺入了男人脖子。 只顾防备前方,受伤的男人万万想不到身边毫无威胁的人敢对自己下手,直到血从脖子喷出,直到脑袋被子弹射入,他还处于怒吼的状态。 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气消失,白檀顿时瘫软到地。 米苏抖着沾满血的双手,突然放声大哭。 面无表情的灰衣男们集体上前,领队之人手中还握着枪支,异常平静的打量过二人身体,弯腰道:“老板在前边等你们,还请快些站起来走吧。” “老板?”米苏疑惑戒备。 因为距离近,刚血喷溅了白檀一脸一身,这种时候他完全顾不得这些,只能张嘴无声呕吐。 “是闻老板。”领队之人平声。 471.471:绝然不同 复兴城外不远有处占地百亩的林木, 里面有几栋早被废弃的旧屋, 白檀和米苏就被人关押在其中一栋, 在将人救出来后, 季春手下的人带着二人往外走。 车子只能到前面的大道,再就很难往里开了。 闻人诀坐车来的路上都在看书, 等到了地方车子停下, 百多号高手下车潜行入林, 他将膝盖上的书本合起, 顺便摇下了车窗。 季春坐在副驾, 安静等着吩咐。 “让留活口了吗?”打着哈欠, 闻人诀突然出声。 “已经交代过留下他们帮主的命。” 虽说都查清楚了, 但谨慎使然, 闻人诀希望再往里挖挖。 显然得过他之前的警告, 季春这次办事细致了不少。 算准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 闻人诀开门下车。 季春跟在他后边,默默站到一旁。 大道尽头先闪现出几个灰色跳跃的人影, 再过两分钟, 互相搀扶着的二人出现在众人视野。 白檀听到那声闻老板后马上抬头, 他沾着那个恶心男人的血, 腥味让他胃中阵阵翻涌。 恐惧,担心, 害怕, 所有这些负面情绪都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 奇异消失了。就似忽然拥有了力气,他从地上蹦起,无声望着前来搭救自己的那群人。 闻人诀倚靠着车子,漫不经心看向前方。 稀疏林木间,那一身狼狈的少年苍白着脸出现。 “他这是怎么了?”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这一身的血。” 没记错的话,主人不在战斗状态时最厌恶他人的血了。 “闻人诀......”嗫嚅了声,白檀双眼闪烁出亮光,慢慢的,那些光芒又熄灭,他站在原地,突然没了上前的力气。 米苏和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林间走出,他的心神一时还没能从刚才的刺杀中恢复。 在看到闻人诀修长的身形真实出现后,颤抖着手,他不自觉的松开了身旁的白檀。 着魔般,死死盯着那个人,他的眼前不断晃过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自己被两个粗鲁又下贱的男人按趴在地,撕碎的衣服,身上的喘息,还有触手可及处......白檀那直直又无神望向自己的眼眸。 所有零碎画面,交错着跟闻人诀的面孔闪现,渐渐迷糊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多么强大的人啊...... 米苏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有多少倾羡,他只继续盯着那个人,脚下缓慢的,向前迈去。 人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只要自己努力往前走,就一定能够触碰到的吧? 这样自问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呆呆凝望一处,隔离了真实肉体所存在的四周。 望着人,他将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驱离,剩下的只有那日昏暗中接住自己的有力臂膀,还有那句响在耳边的温柔询问。 “怎么样?” 那日就是这样,混乱尖叫中,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战斗,只有闻人诀亮的像是一束光。 在自己最为惊恐的时候,带来安慰。 就和今天一样,只要眼里有他,心中就说不出的安定。 白檀脑子混乱,脚步更是僵在原地。 闻人诀倚靠着车子,那目光悠悠的,落在他身上。 漫不经心的,从他头顶扫到脚。 白檀红了眼睛,他想哭,然而,和之前那两个禽兽欺辱米苏时一样,努力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见到人的心安到现在的彷徨,他一时断了思绪。 隔着百米距离,就那样呆愣着和闻人诀对望。 身侧米苏早已放开他,脚步缓慢却又坚定的往前走。 护送着他们出来的灰衣人们也跳跃着散在四周戒备,在绝对的安静中,白檀似听到微风拂过自己发梢的声音。 “他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天眼盘旋在人头顶,维端有些不解的出声。 它还以为在见到主人后白檀会马上哭出声,不然就是跑过来求安慰。 哪里想到,人跟被定住似的,这么久了还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活动了下腰肢,闻人诀脚跟用了点力,站直身体。 盯着不远处的白檀,他缓慢向前伸出右手。 因为他的动作,白檀颤了颤身体。 痴傻的还那样盯着闻人诀,直到人向他伸出了手。 歪着头,白檀眼中迷蒙的泪水终于滑落。 动了动唇,他终于发出了干哑的声音。 “诀......” 虽未听到那声轻弱的呼唤,但闻人诀看到人张合的嘴唇。 维持着那只伸出的手,他鼓励般,轻点了下头。 白檀似被那个动作按下开关,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仰头大哭出声。 从平静到崩溃,从无声到嚎哭,这瞬间的变化惊呆了四周的护卫。 季春歪着头给心腹打眼色,那群灰衣男人们在接到手令后,再散开了一些。 白檀嚎哭着,用尽全力奔跑向前。 擦身过迟缓往前迈步的米苏,他就像颗高速飞翔的子弹,直直撞入闻人诀怀中。 后退一步卸掉些力道,闻人诀下垂着的另一只抬起,轻柔环抱住怀中发抖的恋人。 “呜!我......”鼻涕眼泪混着往下流,白檀全然忘我的揪住身前人透出体温的衣服,放声大哭:“吓死我了,他们突然就出......嗝。” 哭的太急太猛,情绪波动中,他居然打起了嗝。 闻人诀蹙着眉,右手轻轻拍着人背部。 “呜~嗝,呜呜~” 身后之人带着风擦肩过自己时,出神的米苏忽然回过神,瞳眸之中恢复光亮。 刚还近在眼前之人随着他的清醒,瞬间遥远到无法触碰。 他看着白檀肆无忌惮的奔跑入闻人诀怀中,而后又不管不顾的大哭撒娇。 而闻人诀,在一群手下的围观下,依旧轻柔的轻轻拍着人背部。 虽没说话,但从他微微低垂的脸部轮廓可以想见他的温柔表情。 停顿在原地,米苏忽然没了力气上前,白檀还在哭,哭声响亮,间接夹杂着几句不明不白又含含糊糊的话,但从人尾音的抽泣来看,发泄的已经差不多了。 闻人诀任由一个“血人”撞入怀,虽只松松抱着,但鼻息间的血腥味一点也没淡去,眉头皱着,他的耐心超长发挥。 白檀还在哭,但身子的颤抖已经停止。 米苏本就快走到人身前,因为白檀的突然插入他停了脚,在整理好心情后深吸一口气,他给自己鼓了劲,抬头继续往前走。 闻人诀一手拍着白檀背,头却抬起,目光准确落到他身上。 米苏紧绷着身体站直,露出坚韧笑容。 闻人诀很平静,黑沉眼眸从他身上扫过,在发现没有明显的外伤后,轻点了下头。 作为学会成员米苏跟着他人认了主,有了这层关系,他立即弯腰对闻人诀行礼。 白檀赖在闻人诀怀中发泄一通,慢半拍的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个和自己一同被救出来的人。 “对了,米苏!”惊呼着,他动作颇大的转过身。 闻人诀正好顺着他的动作松开手,任由人从自己怀中跳离。 才一回头就发现米苏就在跟前站着,白檀突然很自责,那当中还夹杂了点不好意思。 人在被绑架时一直护着自己,可是才脱离危险,他就将人彻底抛到了脑后,只顾着自己的害怕和委屈赖在闻人诀怀中大哭,却忘了身后之人跟自己一样,正在不安。 而且......比起毫发无损的自己,米苏他...... 上前拉过人的手,白檀将人拽到闻人诀面前,感恩道:“是他一直护着我,是米苏一直在保护我。” 打量着二人,闻人诀眯了下眼。 白檀看了看左右,吸着鼻子嗡声道:“是我的任性才害的他和我一起出事,我......” “上车。”闻人诀突然转过身,跟刚才包容温柔的动作不动,他的表情相当冷淡,“这次的事情有时间跟你算。” 白檀愣住了,被他握着的米苏手掌动了动,从他无力的手心抽离。 白檀傻傻看向人。 米苏安慰性的朝他笑了笑,虚弱道:“擅自带你出来本就是我的错,会长生气是正常的。” “可是我!”白檀不安的看向坐进车中的闻人诀,人已在后排闭上了眼。 “上车吧。”咬着下唇,米苏轻声劝了句,返身往另一辆车走去。 472.472:饶了我吧 偷眼看闻人诀, 白檀悄悄往旁边挪动自己的屁股。 刚才是太过激动, 现在......随着车辆的开动他已慢慢平静下来, 再低头看到自己沾血的衣服, 想起刚才不管不顾的撞到人怀中...... 闻人诀好像最讨厌别人的血了。 双手握在一起,他扭头看向窗外, 树木很快倒退而去, 开车的壮汉一声不吭, 而闻人诀始终闭着眼, 面无表情。 “那个......”试探性的扭过头, 他很轻的发出声音:“我的确准备老实的像是一具尸体......” “可是, 白团丢了。” 舔过干涸嘴唇, 一手撑着屁股底下的座位, 白檀侧过身去, 小心翼翼观察着闻人诀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有拜托季春帮忙找,可是他太忙了, 好多天也没有消息。” “朱阁他们最近也没来找我,吴明哲跟我说, 他们家里都有事情, 我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再去麻烦他们。” “米苏带了拍卖会的资料给我看, 里面确实有好多的毛团, 我只是去碰碰运气......” 脖子上的伤口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白檀就是觉的自己很难发出声音, 知道是心理问题, 他正在努力的克服中。 可是......一连说了这么多句, 闻人诀却没任何反应,他有些心慌。 闻人诀之前是回王域去了,可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自己而赶回来的? 一这样想,白檀更是紧张了。 感动不感动的另说,要闻人诀真为了自己扔下一堆的事情,那这次的祸就真闯大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暴风雨前越是平静,之后的狂风骤雨就越是凶残。 想想以往犯错的时候哪一次跟今天一样,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倒被揽在怀中安抚...... 咬着嘴唇,白檀期盼的盯着闻人诀,渴望人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别管是质问还是训斥,起码让他心里有个数。 虽说有过肌肤之亲后,人很久没有对自己动手了,但这一次,没准就触碰到底线了呢? 挨打也就罢了,怕就怕,闻人诀罚他的手段千千万,更难受的不是没有啊! 垂死挣扎般,他继续干哑道:“我出门前有给季春留了字条,我想过先问问他,可是他不会答应放我出门的。” “你走后,我每次出去他都找一堆人跟着我,那次我从朱阁家里回来他就说了,最近让我不要出去,所以我就算去问了,他也不会答应。” “我以为只是跟米苏两个人,不会吸引什么注意力......” “......” 眼观鼻鼻观心,车中三人,除了一直说话的白檀,剩下的亲卫手握方向盘,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闻人诀闭着眼,一手落在膝盖上,另一手终于在白檀没完没了的解释中缓慢抬起。 歪起头,手肘撑着车壁,他托住自己的腮侧眼看人,“说够了?” “我错了......”带上哭腔,白檀很果断的认错,“我以后会吸取教训,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 “是第一次吗?”语调平平,从中实在难以判断出情绪,闻人诀斜睨白檀,轻声问:“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打也记......”委屈吧啦的往人跟前凑凑,白檀抿着唇,“我只是想一出是一出,比较难以控制自己,我的两个哥哥也很讨厌我这一点。” “检讨的很深刻。”闻人诀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相当耐人寻味。 白檀看他不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赶忙得寸进尺的继续往他那边挪。 “你比我的哥哥待我还好,他们不会在我犯错之后抱我,所以......”伸出自己白净的手指,他轻轻抓过闻人诀落在膝上的手掌,虔诚的捧到自己脸前,“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 “噗!”维端忍不住,细观下来白檀从上车后到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人之前在心里打过草稿。 再看自家主人,难道不清楚人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吗? 可是从头到尾主人都在纵容,这点就让它看不明白了。 跟随闻人诀这么久,它相信主人不是那种会被感情误事的人,就算对待枕边人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规矩。 “这样吧,”反握住白檀的手,闻人诀突然将人拉近自己,附耳呢喃:“我找人做条半米长的锁链,以后就将你锁着,半年放开一次?” 惊恐的瞪大眼睛,白檀下巴搁在闻人诀肩膀上,剧烈摇头。 “不管去哪我都会牵着你,半米远的距离,日后我随你怎么折腾,好不好?” “不,不,不好。”因为惊恐过度,白檀犯起结巴。 长叹口气,闻人诀又将人从自己怀中拉离。 瞪着双大眼,白檀一脸强撑的倔强。 “回去好好洗个澡,”伸手拍人脸颊,闻人诀摇下自己那边的车窗突然道:“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你要听什么?”眨巴眼,白檀察觉出刚才那两句恐怖的话只是人的无心之言,马上翘起尾音,“山谣好吗?” “嗯。” ...... 潘之矣回王都后马上接手全部事务,有那么两天他连给闻人诀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等到各方面差不多稳定,前线战场上,百候率领的五万人马却被困在了石西城中。 “寒鸦王域这次的反扑非同寻常,看来是不顾一切了。”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出一个王域的风格,一般来说打到这种地步军心都散了,可他们倒好,越来越疯狂。” “这是能拉一个是一个,他们在找陪葬。” “向阳。”听了半天手下人的议论,闻人诀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块屏幕上。 “王。”低了低头,向阳行礼。 “你的手,可曾找过治愈系的异能者?”空荡荡的袖子随着人弯腰的动作飘荡,闻人诀温声询问。 “有找过,但他们都说目前还无法凭空生出来,如果不能一次全部长出,很可能会变成假肢,有也没用。” 看着那张脸,闻人诀忽而沉默。 昔日跟自己从茂林走出来时人还算英俊爽朗,可今日看去,面庞上骇人的刀疤,阴沉了的眼眸,再加上现在空荡荡的那只手。 几年来,男人从一个聚集村的孤儿成为独掌一方大权的枭雄,似乎变了许多。 “人类刚接触晶核能量体系,不要着急。” “谢谢王。”没想到闻人诀会说出这样一句似宽慰的话来,向阳怔愣片刻,阴暗眸中亮起光束,微微挺起胸膛。 “潘之矣。”闻人诀又扭头点了另一位的名字。 “是。”微低了下头,潘之矣一脸的疲惫。 “王都的事情都理清楚了?”唇角上挑,闻人诀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涉及到的一些家族都已经处理干净,主政中心中所有重要岗位的人都已撤换,至于东西研究所里的资料,目前还在找。” “书易的消息呢?” “还没有,”老鼠躲在阴暗处,视频中看去只有一团黑影,“属下以为,情况或许不乐观。” “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找出来!”盯着那团黑暗,闻人诀一字一顿的重声。 对他来说,书易的存在不仅仅是个重要的助手这么简单,人身在如此重要的岗位,掌握了太多涅生王域的机密,包括王域重心中的重心,东西研究所里的任何一样资料泄露出去,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是,属下竭尽全力!” 因为十九区内战斗正激烈,黑虎未能参加这次视频会议。 而百候还被寒鸦所困,闻人诀吩咐完那一句又沉默。 一众眷属透过视频望着他。 沉吟许久,似下定决定,他又抬头看向阳,“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 “我要你马上带军上战场,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向阳大声保证。 闻人诀审视着人,很快点头,“给你两天准备时间,带领十万人马前去十九区,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虎属平定战场。” “是!” 473.473:让出位置 虽躲过了王都中的繁杂事情, 但是回了复兴城, 闻人诀还是有处理不完的事。 白檀被救回来后朱阁等人才听说了他被绑架的事, 集体过来看了他一回, 只可惜不管他们问什么,白檀都沉默摇头, 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三缄其口。 看他的表情, 朱阁等人不敢再问细节, 送了礼物又各自劝慰两句, 之后又都忙碌起自己的事, 之后再来, 也都是往闻人诀那边去。 他们这些学会中的成员, 家世普通的都被安排进了各大家族, 扶持帮助朱阁这批大家族子弟夺权。 展翅帮在暗, 凤凰商会的资金又源源不断,朱阁他们控制家族力量后又开始反哺帮派和商会, 闻人诀在复兴城中下的这步棋,正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滚雪球般壮大着。 而正面战场上, 因为百侯失误造成的被困让涅生王域上了火。 谁都知道他们刚平定内部大乱元气大伤, 遇到这样的情况, 只能求助于圣鼎王域。 仲勐那边的反应比起之前慢了不少, 对此,季春这边颇多微词。 “这还没有把寒鸦打出去, 就开始防着我们想要削弱我们的力量了。” “我们不也在算计他们吗?”拨弄卷发, 蓝岸不以为然, “大家彼此彼此,好在他们考虑到后方战场,还是肯派出人去救的,就是不知道......” 脸上笑容相当轻漫,蓝岸轻轻掰动自己的手指,“猴属能否撑到那个时候了。” “这是个机会,”潘之矣明显消瘦许多,一身松散的衣服,看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是时候介入了,前线扫清后,圣鼎会在复兴联盟中留下五十万人马,加之他们原来就驻留在两方边界的,要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撕了结盟条约入侵,怕是半个复兴联盟的城市都要落到他们手中。” “从仲勐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不会吧?”季春出声,他虽然没有明面上跟圣鼎王域打过交道,但毕竟一直在主持复兴联盟中的王域事务,其他渠道上,间接的多少有过接触。 “我们要寄希望于别人的品格吗?”没有多说,潘之矣只随口般问了句,马上又道:“再给我五天时间,等王域这次的风波彻底平息,属下建议立马调集马属二十万人马前往石西城。” 会议最终,一切以闻人诀默许潘之矣的计划结束。 手头的事情忙过这几天就暂告一个段落,白檀被救回来后倒真的老实的像具尸体,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闻人诀虽注意到人异常的安静,但因为众多杂事堆积在手边,一时也没抽出时间去关注。 本打算等会议结束就回房间去看看人到底在做什么,可季春却让手下又急送过来批文件,随意拿起上面的几本翻看,很快的,闻人诀就认命的在位置上坐下。 面无表情的批阅起文件,维端听到他不自觉的发出叹息。 虽说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主人,但有一些话,它实在憋的久了。 “主人。” 因为语气中少有的认真,闻人诀快速滑动的笔尖顿了顿。 “嗯?” “您......有没有觉的自己变了?” “变了?”闻人诀看文件的速度很快,就算在跟维端说话,他手腕的移动速度也一点没慢。 “是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指的态度吗?”对这样的说法好奇,闻人诀停下笔,微微抬了点头, “你觉的我对谁的态度变了?是白檀让你产生的这种想法吗?” “不只是白檀......”维端似也在琢磨要怎么说,“您的感觉,您带给我的感觉,就是有变化,怎么说呢......” 给自己壮了壮胆,它准确道:“我觉的您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情绪,比如愤怒和宽恕。” “宽恕?”对愤怒这种说法闻人诀一笑而过,可是对宽恕这两个字的由来他却满怀兴味,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只站在他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待他自己的变化,维端“附身”于他,从它口中说出的对自己的观察,他必须要重视。 “对向阳,对朱阁,对您身边的很多人。” “有什么不同吗?”闻人诀自问一直以来,自己的态度还是那样。 “以前是不在乎所以漠视,可现在......”说出自己隐约的感受,维端迟疑道:“更多的感受是包容。” “新鲜。”摇头失笑,闻人诀似没有对这样的说法上心,很快看起其他文件。 维端还想再说什么,但仔细一思考,要说什么呢? 它想要表达的只是一种感受,根本没有依据可作为事实啊。 一头扎进文件堆,等到下边的人来提醒吃饭,闻人诀才发觉天都黑了,皱着眉头揉额头,他起身活动了下身体,随意吃了点东西,晃悠悠的回房间。 跟以前回去不一样,那时候的白檀是个“移动体”,大概是在星际被束缚的久了,来地球后表现的过于活跃。 别管自己是看文件还是忙别的,只要还没回房间,人就不会睡觉。 可是......推门进入,闻人诀才舒展的眉头就又皱起,跟之前几晚一样,房中没有任何动静,人虽然没睡,但坐在床上目光呆愣,不知在神游什么。 “你回来了?”轻声打过招呼,白檀没去注意闻人诀的脸色,翻身躺下,“我先睡了。” 调暗房间的灯,他一说完就将被子拉过下巴。 闻人诀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抬脚去洗漱。 等他出来,床上人的呼吸声平缓,早就沉入了梦乡。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发表自己对白檀的看法,维端让两颗天眼直接在房中现形。 倚靠着床头看了会闲书,闻人诀很快躺下,虽说身体越来越强悍,但处理王域事务累的是脑子。 “不要~不!米苏!”一声惊叫在寂静深夜中响起。 悬浮在半空的天眼亮起红光,闻人诀随后睁开眼。 白檀还在“哼哼呼呼”的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他这是......第二次了吧?”叫着差不多的梦话,而且,还在哭。 泪水流了一脸,人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撑着床垫,闻人诀翻身坐起。 “就算经历绑架有阴影,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维端继续碎碎念。 赤脚踩上地面,闻人诀并未将人唤醒,低头思考片刻,面目深沉的走到窗口去抽烟。 ...... 白檀无法从那个噩梦中醒来。 那天所见到的画面,所听到的那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米苏被迫扭动的躯体,还有他身上男人的晃动,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眼珠子......加上光头男人狰狞的面孔。 他们虽然是在对米苏施暴,但那目光一直充满恶意的锁死他。 就仿佛......他们肮脏的手正抚摸在自己身上,而那些残暴的举动也都是施加在自己身上。 在梦中白檀分不清自己和米苏的位置,但那份绝望和惊恐,一直缠绕在心间。就算能从梦中醒来,过后的自责和后怕依旧继续折磨他,就算被从林间救出,但他却觉的自己还被囚禁着。 谁都无法走出。 这两天,这个念想越来越强烈。 因为那些伤害和过错都已经铸成。 “你说过,要报答我的,对吗?” 电话中轻柔的声音,让白檀恍惚的眉眼突然真实。 “你,想好提什么条件了吗?”不自觉的,问这话时尾音上扬,白檀觉的自己终于找到个可以解脱的出口。 “是。”米苏的声音很温柔,但当中的决绝还是能让白檀听出。 那次发生在林间小屋的事情被二人深埋,但最终,还是要有人为这场意外画上句号,终结两个人的痛苦。 “离开他,我要你主动离开他。” 握着话筒的手突然用力,白檀呆呆追问一声:“什么?” “你问我要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要闻人诀。” “可是他......”白檀急促的想说什么。 “只要你离开他,我就能得到他,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并不是非你不可,白檀,如果你所有的愧疚是真,那就把这个位置,让给我。” 474.474:再不相欠 “闻人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你......”心乱如麻, 白檀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好。 没想到, 米苏居然......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 白檀,那天出来前你说过, 只要是我想要的, 只要是你能办到的, 你都会帮助我, 对吗?” “是, 我是这样说过, 可是......” “可是什么?”米苏直接打断, 冷笑道:“你只是反悔了, 只是不愿意了, 如果是这样,你直说便是。” “不是!”白檀的脑子是懵的, “就算我离开闻人诀,你也不一定能得到他, 而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 虽一开始就感觉米苏对闻人诀抱有想法, 但从跟人相处后, 心中的那点芥蒂早就放开了, 没想到,米苏一直以来的默默无声并不是放弃。 “我只要你主动离开, 至于我能不能得到, 那是我的事情。”跟以前的温顺表现不同, 电话另一端的人言语变得很是冷酷。 白檀不是没有察觉出人的反常,但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上次伤害所造成的性格扭曲,“我......”面色变化半天,心中翻涌过许多想法,可嘴张了数次,不过吐出一个字就茫然到说不下去。 捏着话筒,白檀双眼放空。 来地球这么些年,他虽一刻也没放弃过回星际的念头,但随着适应地球上的生活,有多久,他没认真去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什么时候从潜意识里他就认为自己回不去了呢? 地球沦落为流放星后从来只有进没有出,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有不能回去的这个心理准备? 只是以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若有一件事情一时过于难接受就会本能开导自己先不去注意。 而在那之后的每个日夜...... 在地球呼吸的每个瞬间,他不自觉的慢慢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直到有人戳到最关键的地方...... 是什么让他觉的未来就算没法回去也没有关系,照样可以开心的在这边活下去? 是朱阁这些朋友,还是有过亲密关系的......闻人诀? 白家从骨子里就是守旧的家族,肌肤之亲对他来说更为看重。 因为他不仅是白家嫡系,更是星际人类联盟的圣树守护者,他的完整本身就是家族对人类联盟的奉献和信仰。 如果......如果要让出闻人诀,那此后的他,留在地球上不是太可怜了吗? 不考虑到生活这种实际问题,单说心理上...... 手心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液,但白檀固执的不肯松开手指,拿着话筒,他维持之前的动作僵硬,直到这一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闻人诀心理上所产生的依赖。 若说以前是惧怕和依附,是想尽办法生活在人身边求得空间,那从有了那层肉体关系后,怕就变成了依赖。 虽然人残暴阴沉,每天的不耐烦自己,但闻人诀同样很认真的对他说过未来身边只会有自己这种话...... 所以,在这孤立无援的陌生星球上,自己其实已经将对方看作家人了? 这也是他在人身边却越来越放肆的原因么...... 人类啊,说起来,心灵的交流固然重要,但质的改变却还是依靠的肉体,所以说,白檀不知道自己迷糊的脑子里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不着边的想法,但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回忆起那间射进一束光芒的房间,那些随着微光飞扬起来的尘土,还有人俯身看自己的目光。 “白檀......”冷酷声音变得软弱,白檀捏着话筒屏住呼吸,突然有一种要装不在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呢?”自嘲又无力的笑声从电话另一头干巴巴传出,抿着唇,白檀没有出声。 米苏知道他在听,用力的在那头呼吸着,“你从小生活优渥,被身边众人守护,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害怕吃不饱,害怕发生战争,更害怕不知从哪里来的异形突然抓走你的亲人......” “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任性妄为,但凡是这样性格的人,一定有个被保护的很好的童年,那不一定是家庭给你的,还有你所生活的大环境,你不能想象吧......地球上所有的孩子都曾被逼着成长。” “因为,我们没人能活过五十岁,所以就算再不安,我们也会挣扎着去过每一天。” “你以为朱阁他们这些人和你就一样吗?你们是不同的,就算吴明哲这些人因为出生的家庭有良好的生存环境,但他们同样受到这颗星球的压迫,每个人从懂事开始就明白我们只是被束缚关押的一群犯人,就算再怎么辉煌扑腾,我们也只是人家笼中的鸟。” “你所见到的每个地球人,在晶核能量出现前都曾在心中掩埋不安,只有你这种一直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才会拥有这份安定吧。” “你知道为什么朱阁他们喜欢亲近你吗?” “虽然他们不说,但其实潜意识或暗地里,我们都在羡慕你,羡慕你们星际人类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所孕育出来的这份安定感,可笑吗?” 不可笑,至少白檀现在就笑不出来。 如果说他刚才脑子里想的都还是自己和闻人诀,可现在,随着人在那头自言自语般的诉说,他突然无比难过。 “你知道自己和其他垃圾人的区别吗?”米苏完全抛开了最早的话题,就像是特意打电话来跟他交心,轻轻的在电话那头发问。 白檀没有出声,他等着人给自己答案。 “纯粹,你真的是个特别纯粹的人,这也是闻人诀准许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吗?”自问自答,米苏的声音忽而又低落。 “你在星际中,一定生在很好的家庭,比起其他垃圾人,你过的更高人一等,而就算来了地球......” “你也很快的遇上了闻人诀,他跟你曾经的家庭一样,好好的保护着你,对你来说,现在的生活跟星际又有差别吗?” “就算地球比不上星际,但在这个环境中,你过的跟在星际中也没什么不同吧?” “白檀......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是不是,命运若是眷顾一个人,就会从头到脚的优待他,而它要是厌恶一个人,就会每每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去毁灭他?” “白檀......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晶核能量赐予我的一切终于可以让我像个正常人类一样去生活的时候,命运却又让我觉的,自己再也不配去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呢?生来就属于星际,就算堕落到地球也没有被不幸沾染半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白檀,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就没有人像我救你一样的来救救我?” “米苏,我......” “白檀,你让给我好不好?命运给了你这么多,你就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米苏,我没不让你去追求他,你喜欢闻人诀你就去追求,可他是一个人不是物件,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给你的,而且,你真的觉的自己跟他合适吗?” “我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白檀,你只求你给我一个得到他的机会......”嗓音颤抖,米苏绝望的发出请求,“这样,也不行吗?” “米苏,”白檀目露挣扎,“就算我......答应你,可我还是想要确定,你喜欢的闻人诀,真的是你看到的他吗?” “如果可以,”面无血色的盯着墙壁,白檀无力道:“我想奉劝你远离他,但你一定听不进去吧?” “你要回星际的吧?你说过自己是误入的地球,白檀,只要你回去,只要你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你就还是当初的那个你,你什么也不会失去。” “我知道......”无声摇头,白檀悲凉道:“你一定认为我说这些是想拒绝你,可是不是,米苏,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离开他,我所能补偿你报答你的一切,就在这次清算,那之后,你要面对的,不管你能不能得偿所愿,那都是你的事情。” “当然!”听到白檀突然松口答应,米苏的声音瞬间拔高。 白檀已懒得去在意人话中的雀跃,他很认真的对着话筒说道:“米苏,我答应你是因为你为我遭受的那件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可这不代表我就认同你今天做的这个选择,我觉的对于接近闻人诀这件事情你必须要三思而后行,还有,虽然我觉的自己应该用尽一切来报答你,但我还是觉的,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是不对的。” “我的脑子现在很乱,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会亲自对闻人诀提出分手,那之后......” “我们再不相欠。” 475.475:我们分手 若您真心喜爱这本书, 请一定要支持正版。若真爱别扼杀。谢谢。  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放下很多东西,伪装,情绪, 名字,身份,然后去直面自己的灵魂, 在仅剩的时间里,灵魂会告诉他真正的渴求,在没有一丝生的欲望时,最后的力气都会把不甘强加到这份渴求上,然后丢掉所有的人性,或者捡起所有的人性。 但显然,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 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因为同样面临死亡, 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 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 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 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 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 脸上再无表情,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飞龙到此,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而后蹲下,衣服撕裂声响起,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闻人诀刚才走向他们时本在虫群中开出的路,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铺满,他一路慢慢往回走,前头的虫子就似被看不见的手给拨开一般被清理出去。 476.476:想好了吗 若您真心喜爱这本书, 请一定要支持正版。若真爱别扼杀。谢谢。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 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 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 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 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 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 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 重新趴伏到地面, 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 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 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 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在两百多双喜悦眼睛的衬托下,足以深刻进他的脑子,永难忘怀。 透着一份无所依的高高至上,如神般居高临下的目光。 不过是个软弱的垃圾人,不过是靠着制药而勉强在聚集地获得了生存的资本。 那次后,闻人诀就记住了这个垃圾人,又恰好有一次被飞龙他们施暴过后,昏昏沉沉下,身子居然不自觉的靠近了那个垃圾人的住所,像一种潜意识的自救。 时隔这么些年后,闻人诀开始思考起自己当日绝望后为何选择靠近这个垃圾人,但并没有什么好的解释。 只是那一次潜意识的选择没有错,那个垃圾人出门后看见倒在门口的自己,把他拖进屋,替自己进行了治疗。 477.477:贪心太过 “有学会中给的书,提纯的速度快了不少。”米苏说着手心向上, 有光从他掌中柔和散出。 “嗯。”下巴抬了抬, 闻人诀示意对面的沙发,“坐吧。” “是。”规矩的行礼, 米苏端正在矮沙发上坐下。 “听底下人说, 你家里又添了个弟弟?”绕到桌后,闻人诀低头为自己点烟, 随意道:“他们过的还习惯吗?” 米苏愣住了, 心中揣测了无数种闻人诀叫他过来的可能, 没想到人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家人。 “他们都很好,会里给安排了房子跟工作, 父亲轻松了很多, 母亲现在也不出去找活做了。”按理来说,学院中的学会都是学生组织的, 最多能够给予一些学习上的帮助, 绝对不会像他们的学会一样,将能量蔓延到了各位成员的生活中。 朱阁他们组织这个学会之初跟其他的学会也没什么不同, 虽说在外的权利大了些手上的钱也多了点,偶尔还会进行一些校外活动, 但从没有往一个势力的方向发展过。 直到那次飞艇旅行却遭遇意外, 一行人被迫流落到二十二区, 在孤岛中挣扎彼此相扶持, 等死里逃生回来后, 朱阁和吴明哲这帮人就认了闻人诀为主, 那之后,由朱阁带头对学会进行了几次筛选,虽还挂着学院学会的名,但其实内里性质早就变了。 他们开始统一给学会中家庭不好的成员安排福利,更用心的在学院中拉拢那些有天份之人入会栽培。 慢慢的,等差不多的规矩构建完成,闻人诀这边的帮派力量开始插手,统一安排住处只是其中一项。 他们甚至每月都固定的给学会成员发放大笔金钱,核心成员更能得到如今大陆上赤手可热的一些修炼书籍。 而作为最早加入学会的成员,米苏跟朱阁他们一块认主后,家庭条件立马得到改善,不说给父母安排工作和房子这些,单说他自己每个月能拿到的钱就很可观,足够改善他的生活条件。 且有了学会撑腰,他的父亲在外干活再也没有受人欺凌过。 闻人诀这时候问起,米苏心中紧张之余,一个劲的卑微点头,“谢谢会长,我一定会更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异能。” 目光幽深的打量着人,闻人诀侧头笑了笑,“不用这样,你是学会中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得到的都是你该得的。” “不,我一定会更努力的,请您相信我!”很是认真的保证着,米苏抬起了头。 闻人诀没在看他,不知何时人已衔着烟走到落地窗前。 背对着米苏,闻人诀的嗓音变得非常慵懒,“你知道学会只是个摇篮,待你们从学院中走出,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们。” “是,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痴痴盯着人背影,米苏流露出迷茫。 他们的会长是如今黑路上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背后真正的主人,既然如此费尽心力在学会上,当然不会是为了玩学生的过家家。 他虽没什么大视野,却也知道朱阁这帮人和日渐汇聚到他们身旁来的大家族子弟们身上的能量,这些人如无所事事的度日那就是群空有权势的纨绔,可若他们能好好的成长起来,未来能在台面上掀起的力量将非常可怕。 包括学会中跟自己一样家世普通却天份惊人的成员们,他们中很多在晶核能量出现前连吃口饭都成问题,就算进了学院,羽翼未丰的他们照旧过的不容易,可加入学会后,这帮人如今完全不用为亲人和生活担忧,一门心思的强大自身。 对于闻人诀,他们是很感恩的,这些人都是新鲜血液,总有一天会回报给身前的男人。 不知不觉想了一堆,米苏很快回神,男人身上就是有这种吸引人发狂的魅力,可现在不是自己沉迷的时候,所以......今天找自己来难道只是为了......叙旧吗?还是说,白檀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可若是如此,闻人诀会这么平静吗? 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妄图从闻人诀眼中看出什么,只可惜那双瞳眸太暗,当中一点光都没有,他根本不敢对视太久。 窗外是渐落的太阳,有车从楼下经过,闻人诀沉默着抽烟,待半支香烟燃成灰,他微仰起头,烟雾从嘴角钻出,声音变得相当缥缈,“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吗?” “想过......”茫然看着前方,因为面对夕阳,闻人诀的身上被打上层光圈,这让他看着非常虚幻,“掌握更强大的治愈能量,成为不可取代的人,我不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伤却无能为力。” 一手撑着玻璃,闻人诀轻轻问了句:“还有呢?” 对此刻的距离,米苏有些迷惑。 虽然认了主且年龄相仿,但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闻人诀,更别提像现在一样,只有他们二人单独呆在一块。 闻人诀的声音又这样轻柔。 这些,都是白檀才能拥有的特殊......眨动眼睫,他似被蛊惑,激动的将心中潜藏的野心一并吐出,“我想要成为复兴城,不,是整个东大陆最厉害的治愈者,让我的家人以我为豪,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为学会和您奉献最大的力量。” “你本可如此......”闻人诀转过身,烟头被他扔到脚下,因为那句话太轻,米苏没能听清楚。 看他突然转身,米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无措。 “您说什么?”一脸的不解,他的身子微微前探。 闻人诀看着人,心中多少有些可惜,治愈系的异能者太过罕见,目前他的王域中也不过发现了十几个。 而米苏的潜力是他们中最高的,年龄也最小,本该有无限的可能。 只可惜,太过贪心和愚昧。 “你最近跟白檀走的挺近?”切入主题,他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米苏瞬间绷紧身子,面上表情还算自然,“啊,是,他最近在教我弹钢琴,那天晚上的......” 抬了下手,闻人诀打断人后面的话,漠声道:“他最近在跟我闹脾气,你知道缘故吗?” 白檀被囚禁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学会中,朱阁他们听闻后很是着急,却苦于没有办法接近,如今正担心不已。 米苏脸上适当流露出焦急,关切道:“究竟是怎么了呢?大家都很担心他。” “他和我提了分手,”说起这个闻人诀脸上并无多少怒火,仔细看,嘴角还微微上挑着,他无奈又好笑,“以前虽也闹腾,但说分手这两个字,这还是第一次。” “您......”米苏很着急的追问,“把他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呢?”闻人诀自问自答,那双黑沉的眼睛突然锁死米苏,似笑非笑的问了句,“你以为会怎么样呢?” “啊?”米苏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掩饰般坐回去,小心道:“您不要怪他,白檀是孩子脾气,好好说一定能听进去的,他也许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吗?”闻人诀低了下头,米苏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响起,“我差点杀了他。” 米苏怔了征,一手悄悄握成拳,抵在自己背后。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他?” 收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因为闻人诀这突然的一问,米苏抬眼跟人对视上。 闻人诀在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米苏察觉到怪异,总觉的现在的氛围很奇怪,“没有,您一定很喜欢他吧,怎么会因为这点拌嘴就伤害他,不会的。” “我会。”闻人诀盯着人,言语莫名,“有的事情能做而有的事情不能,有的话能说,可有的话不能......你以为忤逆了我,还能活吗?”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米苏突然慌了,之前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部消散,他相当不安的看着桌后的男人,“会长,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了。” “去救你们的人告诉我,那个绑架头目是你亲手杀死的?” 面上血色瞬间褪尽,米苏强作镇静,“是,他当时准备伤害白檀,我很害怕,我就把他给杀了......” “你知道他是最后一个活口吗?”闻人诀玩味。 478.478:自作自受 “对不起会长, 我没有考虑到这些,我,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只是想要自保和保护白檀......”米苏迭声解释,慌的眼睛都红了。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抬了下手,制止人没完没了的重复叙述。 “你把他感动了......”理了理胸口衣服闻人诀从位置上站起, 踱步到米苏身前,迎着人惶恐表情, 右手按上他的肩膀。 米苏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眼看男人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不自觉的就想要从沙发上站起。 看似轻轻的一按, 因为肩膀上的那只手, 他又重新跌坐回去。 闻人诀一手按着米苏肩膀,头也慢慢低下,云淡风轻的盯着人脸,沉默半晌后吐出句感叹,“如此用力的一场戏。” “您......”身子颤抖,因为那一个戏字,米苏惊恐双目瞬间只剩凄凉。 “他那样的人......”提起白檀时闻人诀的表情有细微变化,眼角眉梢的无奈看在米苏眼里刺激的他想要发狂, 但更多的, 从那些无奈中透出的宠溺让他心酸到说不出话。 收回自己的手, 闻人诀盯着人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距离过近, 他要低头去看沙发上坐着的瘦弱青年。 从人肩膀上移开的那只手重新伸出, 捏着下巴,闻人诀将人脸抬向自己,“有什么理由会放手呢?” “我......”强制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指很用力,米苏疼的皱起眉头,“会长,我......” “进来!”心中的那点可惜终于消失,闻人诀不等人把话说完,撇开自己手指活动着肩膀转过身去。 他的扬声打断了米苏想要辩解的话,也让门口候了许久的亲卫带着人走进。 米苏听到身后动静,却不敢贸然转过头去看,他傻傻盯着背对自己站立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主上,人带来了。”因为闻人诀背对而站,亲卫出声提醒。 “不看看吗?”虽未转过身,闻人诀却出声了。 语调布满寒意,然而尾音中,又带着点嘲讽的笑意。 僵着肩膀,米苏吞咽着口中泛出的唾沫,一点,一点的,扭过头去。 “啊!”因为看清半死不活的男人,他从沙发上跳起,从喉咙底发出惊惧叫声。 看清米苏的脸,光头男人肿胀的眼睛瞬间瞪大,哀叫着指认,“是他,是他!就是他指使的我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求求大爷们了!我真......噗!” 张嘴吐出大口血沫,光头男人的哀求突然中断。 施施然收回手,右侧站着的高大亲卫将人重新提起。 那一拳打的极重,却也成功使人闭上嘴。 米苏看人像虾米似的弓起身子,狼狈不堪的嘴角不断滴下血液。 “认识吗?”闻人诀轻飘飘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很是随意,“是你的熟人吗?” “不......不,不可能,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大声尖叫着,米苏精神恍惚。 从见到男人的惊愕到现在的反胃,脑中好不容易清除的画面再一次重放,光头男人狰狞的笑脸还有那两双恶心的手...... “他说了什么?”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看着近在咫尺却显得遥不可及的男人,米苏不甘心的往前冲去。 他输了。 明明算计了一切,却中途出现意外,包括现在,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些天,结果,最坏的场景还是出现在眼前。 难道...... 难道自己的命真的这么坏吗?为什么费尽心思的去努力争取,弄的伤痕累累却依旧要被人嘲笑鄙夷呢? “你相信我!”伸出的手再也无法向前,闻人诀的衣服似触碰到他的指尖,瞪大眼睛,米苏用尽全力扭动身体,然而还是没有用。 房中站着的另一位亲卫及时阻拦在中间,男人只用一只手便让他无力再向前。 掐着人的后脖,亲卫蹙起眉,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处置。 就连控制住人都始终留意着手上力道,毕竟是主上曾悉心栽培的治愈系异能者,到底能不能伤,他猜不出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转过身,那双扭曲着向前伸的手就停留在他胸前。 只差着七八厘米就能碰触到他。 米苏流了一脸的泪,看他转过身,垂死挣扎般抽咽道:“请你相信我,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假的,我没有做,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我不认识他,不认识!” 闻人诀没有动,凝视着人心平气和,“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还未合上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门外守着的另两个亲卫走进,其中一人从房间角落拖过张椅子放到闻人诀身后,另一人则从自己怀中拿出支透明液体,掐着光头男人的嘴给强行灌了进去。 猛烈咳嗽几声,光头男人吞咽下药水后似精神一些,他跪倒在地,向着闻人诀一个劲磕头。 “没想到吧?”披着斗篷的细高男人开门进来,对闻人诀躬身行礼后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到单人沙发上,“这个家伙出去撒尿,躲在草丛里反倒保住一命。” 飞鼠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从逃亡回来的帮派成员身边的关系开始,抓住这个落网之鱼费了他不少力气。 “大......大爷,大爷们,你......你们要听什么我都,都说!” 死命磕头,光头男人伸出的手掌让米苏的瞳孔紧缩。 虽然他恨这个男人入骨,但此时此刻,人的惨样说不准就是自己的明天......他怎能不害怕? 男人的十根手指全都不见了,有的断口整齐,而有的......像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 断指之痛定是撕心裂肺,而在那之前,男人肯定还遭遇了什么。 虽凭着一腔嫉恨做出这样的事,但米苏从未想过失败后将要面对什么......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闻人诀对自己是特殊的。 自己喜欢他啊,闻人诀一定不会对自己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一定......不会的。 “从头到尾,将你知道的全部再说一遍。”从袖子里抖落钢针,飞鼠在人身旁蹲下,揪着男人耳朵将人头抬起,“不要有半句含糊,听明白了吗?” 针尖对准瞳孔,男人哪敢说不。 “我们从荒野逃回来后被马蜂他们知道了,他们一直在跟我们作对,搞的我们想守个场子都不行,眼看吃口饭都成问题了,老大就说出去接活,帮人打人绑人,干一票是一票,总好过饿肚子,这时候他......” 飞鼠松开手,光头男人立马扭头示意米苏,“就找过来了,说让我们绑一个人,会先给我们一笔钱,等事成之后再给一笔。” “就让你们绑人吗?没让你们做别的?”飞鼠逼问。 男人哆嗦不停,老实道:“他跟我们约好地点,让我们在拍卖场外等着,按照之前说的要先将另一个人给强、奸了,然后再等两天故意留个空,让他把人给救了。” “之后呢?!”看人停顿,飞鼠狠狠扇了一巴掌。 “疼疼疼!”男人哀叫着却被飞鼠不耐的刺入根钢针,“说!” “我说,我说!”钢针入肉,男人疼的原地扑腾,然而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明白再不配合会有怎样的下场,忙将当中的内幕全部抖出,“绑了人后老大说看着眼熟,后来我们就记起了,这不是展翅帮之前那个帮主的情人嘛,虽然已经换了帮主还分散成不少帮派,但老大说赌一把,看人是不是会给钱。” “你们变了主意,对吗?” “是,老大说先联系看看,后来我们发现展翅帮那边果然想管。” “你们就不怕拿到钱后没命花吗?” 虽说展翅帮拆散成很多帮派,但在黑路上的龙头位置无人能撼,敢从他们头上敲钱不会有好下场。 “老大说最后干一票,到时候拿了光核就离开复兴联盟随便去哪里痛快,展翅帮再可怕,势力也只在复兴联盟。” “你们真的准备放人吗?”飞鼠冷声。 “没,没有,老大说拿......拿了光核摆脱人后就撕,撕票。” “你们还做了什么?”站起身,飞鼠垂手到一旁。 “老大不知道,我,我跟瘤子送饭的时候想着反正要撕票不,不如爽一把,就想要强、奸了他们两个,结......结果没想到,他们中的一个死也不从,拿着匕首就往自己脖子里扎,瘤子火的很,想着干脆不管也要弄一把,反正留......留一个活的就好了,另一个就说是自己自杀了。” “然后呢?”瞥一眼旁边,飞鼠扭回头。 米苏因为光头男人的话,万念俱灰的摔倒在地。 “我怕帮主知道后收拾我们,想要阻拦瘤子,可是他脾气上来很难劝,说不过是两个男随争风吃醋肯定不敢对外说的,后来他......”指了下米苏,男人犹豫道:“说愿意伺候我们哥俩,让我们别逼另外一个,我刚好劝瘤子顺着坡下了,反正能爽到,我们就......就把他给睡了。” 479.479:宠爱太过 “让我猜一猜, ”闻人诀架起自己双腿, 低头漠声:“你原本想毁了白檀的清白, 再将他救出来,你觉的以他的心性定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到时候再顺水推舟以搭救的恩情逼他离开。” 米苏没说话, 他瘫软在地咬死唇瓣。 “可你准备让他活了吗?”撑着下巴,闻人诀淡道:“只是想让他让出位置的话,更好的办法是劝他离开,私下离开,而不是来找我说分手,所以......” “你是觉的自己将我看的很透?”似笑非笑,闻人诀轻道:“你认为我绝对容忍不了白檀的离弃,只要他敢正面跟我说分手, 我就会杀了他, 对吗?” 米苏没有说话, 因为光头男人的出现,他似被抽走了魂。 望着人, 闻人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在周围人的静默中, 他突然探过身去, 贴着米苏的耳朵轻声喃语一句:“其实这一点你没有看错。” “......”怔愣着抬头, 米苏看到人重新坐回去, 脸上根本没有变化。 傻傻盯着人看, 他试图从中看出异样, 只可惜闻人诀太平静了,毫无所动的模样让他分不清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只可惜中途发生了变故,你没想到这帮亡命之徒会改变主意,真的想要以你们二人为质,向展翅帮要钱。”闻人诀耐心的开始分析这次事件的始末,“发现事情脱离你的控制,想必你也很慌张,这个时候这两个男人出现了,他们根本不知轻重只想着一逞自己的□□,因为反抗不了,你就想,刚好也算完成了你当初的计划之一,那就顺其自然吧?” 轻轻点着椅子扶手,闻人诀冷漠继续:“后面的发展倒是如了你开始的计划,以这份恩情为名,你让白檀来我这送死?”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米苏听着自己往日着迷的嗓音,只觉身入寒潭。 “为什么......”指甲掐进自己肉中,他失魂落魄般抬头,近距离直视身前面容模糊的男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他可以?为什么?!” 嘶声呐喊着,这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完了,闻人诀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会留他在会中? 就算是朱阁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也许就要被自己给毁了。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是垃圾人!”强撑着从地上站起,一旁站着的闻人诀亲卫目光请示,见主上没有任何反应后束手到一旁。 “白檀是垃圾人啊!”脚步虚晃,米苏并未靠近闻人诀,他打量起身周每一个人,发出古怪笑声,“我们身在地球备受折磨的时候,他在星际享受安宁繁荣,我们在地球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天上鄙夷着我们!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到了遭受报应的时候吗?”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米苏混乱中,将心中所有的怨恨发泄出来。 “地球复生,神迹重临,这不是天意吗?是天意啊!”妄图得到身旁人的认同,他对每一个人伸出手,癫狂大喊道:“千年囚禁关押,我们现在得到的能量......” 手中光芒柔和散出,跟他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截然不同。 那光洒向每一个人的身体,让人觉的心中温暖,可其主人的言语之怨毒,却让被光沐浴之人感到不适。 “一定是为了让我们报仇!报复他们将我们猪狗不如的对待!可是你......”目光找准闻人诀,米苏边哭边笑,“为什么要对一个星际人这么好?他有什么?” “他从小生在天际,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能量可以报复他们,你却依旧这样护着他将他捧在掌心,凭什么?他凭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维端很努力的去听,却依旧不明白,“言语都乱了,难不成是疯了?” 闻人诀没说话,在米苏半疯半傻的大叫时,他轻轻扫过房中众人。 这不是痴傻或者嫉妒之言,米苏恍惚下说出口的这些话,想必也是一部分地球人类的想法。 现在是还没能离开这颗星球,可当束缚的外壳碎裂,从垃圾中跑出的“旧人类”肯定不会对星际人类抱有太多的感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这些,他所关心的是从这次事件的苗头里看到真正危险的地方。 对白檀而言,一个米苏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有太多抱着这种想法的人,随着涅生王域统一星球走向星际,作为自己唯一的枕边人,这股力量的存在只要稍不留意就会让白檀尸骨无存。 可是,它们能够控制或消灭吗? 答案很简单,不能。 因为仇恨是这世间最浓烈的感情。 地球经历千年封禁,一代代的人类在垃圾中像昆虫一样短暂生存,这种怨恨,是能轻易遗忘的吗? 就算自己的身边,眷属之中...... 闻人诀是个思虑极深的人,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股能量将来的危险性,不仅是针对白檀,还有他。 这是来自遗弃之地的大浪,足可以淹没冲击星际文明,同样的,一旦他把控不好就会吞噬自身。 米苏还在疯疯癫癫的发泄,闻人诀却已远了思绪。 “为什么他就有这么好的命?我不服,我就是厌恶恶心他,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我就看不到自己有多可怜了......” “呐?”扑摔到闻人诀身前,米苏试图去抓他的膝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抬手打了个响指,闻人诀蹙着眉头站起。 飞鼠从沙发上将黑色盒子拿起,伸手按下顶端按钮。 “你问哪里比不上?”看黑色盒子收起,闻人诀的语调立马就变了,跟之前的平静温和不同,掐着下巴将人从地面半拎起来,他启唇阴鸷道:“我对枕边人没什么苛刻要求,首先身子要干净。” 白的不能再白的脸瞬间就僵了,米苏盯着闻人诀,半晌后突然扯起嘴角假笑,“如果这次丢身的是白檀,你还会要他吗?” 撇开手,闻人诀没有搭理,拿过亲卫递来的纸巾仔细擦起手。 看他像碰到脏东西一样仔仔细细将每根手指都擦过,米苏原以为自己心中会很难受,可是...... 大概是痛到麻木,又或者突然意识到什么,沉默一会后,他突然开始大笑。 这一次的笑声跟之前充满嫉恨混乱不同,米苏觉的自己从未这样清醒过。 闻人诀始终淡漠,不管自己是哭是笑,他只高高在上冷冷睨视,只有现在...... 米苏发现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两秒钟的困惑。 他笑,笑声爽朗又悲凉,释怀中似还带着怜悯。 真是奇怪。 飞鼠拿了“黑盒子”却未离开,他等着主上之后的命令,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只见刚还满是仇恨不甘的人忽然就看透般开怀大笑起来,跟之前虚假的笑声不同,飞鼠真的从这笑声中听出快意,但慢慢的,人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那之中的悲凉和......怜悯? 很奇怪自己居然从人的笑声中听出这种情绪,飞鼠不解的皱起眉头。 人都走到这步了,还能怜悯谁呢? 这只是一个可悲的人罢了,一个可怜的,认不清自己和世界的人。 跟在老鼠身边,飞鼠看到过太多这样没有自知之明最终迷失心智的人,他们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好牌亲手打的稀烂。 等到最后面临恶果却又装疯卖傻或丢弃所有尊严求个宽恕。 很难看,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只是可惜了他拥有的异能了,治愈系异能者很少,况且人的年纪又小。 “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笑够了,米苏终于重新开口,眼中所有的不甘和恐惧都消失,唯有浓浓的讽刺残留其中,“若我一开始是嫉妒,现在,我却想要问你一句......” 扶着自己膝盖站稳,人幽幽吐出句,“你这么宠他,可你真的爱他吗?” 480.480:只剩残梦 “从之前我就觉的奇怪......”米苏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他轻声:“你看他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爱意, 白檀对你来说, 一定不是不可替代的吧?” 闻人诀没反驳, 他充满兴味的等着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你待他这样好,这样特殊,我羡慕嫉妒甚至憎恨。” “以至于我忘了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思考......” 看人准备长篇大论, 闻人诀抬了下下巴, 亲卫会意, 从地面拉起昏死的光头男人拖下。 房中还有血腥味飘荡, 不过这个时候,剩下的几个人显然都不在意。 “我可怜他, 我突然就不恨他了, 因为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 飞鼠听明白了, 他就说感觉人的笑声中有怜悯, 原来这怜悯是冲着他们的白随主去的。 只不过, 这人之前不还嫉妒到发狂吗? “这是得不到,开始自我安慰, 顺带厌恶上您了吗?”这样的心态变化实在有趣,维端忍不住出声。 闻人诀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好整以暇的等着人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说起对白檀的感情,他从没有思考过, 因为定下关系所以理所应当, 有什么是值得他特意去理清楚的吗? 这当中并没什么利益牵扯, 随心罢了。 不过剖析自己,还是针对的感情方面,超有趣的不是吗? “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刚才那个答案,”理了理头发,米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一开始的计划没有错,若是白檀脏了,你会马上不要他。” “说下去。”抽出烟却未点,闻人诀将其夹在指尖。 对他来说身前这个人已是废子,但不管是因为人之前做出的那些贡献还是现在这些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都值得他继续听下去。 “我看的你,没有错。”米苏望着闻人诀的目光很复杂,“我算错的,是白檀。” “那样的娇弱少爷,我没想过他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明明平常摔个跟斗也能闹上半天的。” “呵......”这一声说不上是不是自嘲,米苏伸展开双手望向闻人诀身后的窗户,沉默着,双目苦涩。 房中无人催促,所有人都安静等着。 “你会放过我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米苏突然收回自己视线,充满渴望的看向闻人诀。 一手支着腮,闻人诀摇了下头,“你的父母和弟妹可以离开。” “嗯。”虽然极力维持平静,但这短短一个字还是克制不住的抖。 “你说我将白檀保护的太好......”闻人诀歪着头,“又得出了我不爱他这个结论,”像是虚心的学生,他舔了下唇,“逻辑在哪呢?” “你不反驳我说你不爱白檀这点吗?”米苏略微嘲讽,“可能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对他有敏感的直觉,那一点点的违和让我觉的你并不爱白檀,但大部分情况下,你对他那样好。” “这复兴城中但凡有点权势的,谁身边只有一个人?以后一定还会有我这样喜欢上你的人因为白檀而嫉妒发狂。” “除了那点违和,”点上烟,闻人诀深吸一口,认真求问: “你的结论从何而来?” 看出闻人诀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米苏闭了下眼,微弱道:“你太宠他了。” “恋人之间不该如此吗?”闻人诀真的困惑。 “你半点风雨都未曾让他经历。” 这是越说越奇怪了。 闻人诀不解:“他是我妻,护他周全理所应当。” “可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本就有变数,若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他要怎么办?” “妻子这个称呼既然给了,我就没打算收回。”这话听着像情话,但闻人诀说的太过生硬。 至少米苏没能从中听出任何感情。 越是如此,他越觉的自己曾经嫉妒羡慕白檀的一切如今都成了他可怜人的理由。 “那若是他不爱你了,离了你后,他要如何生活?” “嗯?”闻人诀沉吟。 “你若真的爱他,怎能不为他考虑将来?恋人是相互扶持彼此成长,而不是将另一方养成废物。” “你说他若不想留在我身边了以后该如何?”闻人诀平淡道:“从他答应做我妻子的那刻起,这个选项就不存在。” 所以......让米苏觉的自己不爱白檀的原因不只是那些摸不着的违和感又或者眼神,还有这份心情? 恋人之间相处的心情? 白檀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就用对待枕边人的方式去待他,甚至于还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米苏就会认为自己并不爱白檀呢?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 还是说,相处模式出了错误? 可是身边的人,至少到现在为止除了米苏并没有人觉的哪里不正常...... 闻人诀非常困惑,在想出解决办法前,他甚至罕见的暴躁。 “那若有一天你出了意外呢?你死了呢?离不了你的他又要凭什么生存下去?” 问完这句,米苏便紧紧盯着闻人诀。 男人先将手头香烟掐灭,而后才不慌不忙的抬眼看他。 闻人诀缓慢勾唇,无声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米苏突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爱他。”似确定,他一字一顿给出答案。 嘴角放平,闻人诀忽的站起。 维端吓了一跳,心识中小心问了句:“您怎么了?” 环视一圈房内,闻人诀冲站着不动的男人勾了下手指,飞鼠在他示意下拿着“黑盒子”走过来。 望着米苏,闻人诀眼中的兴味慢慢消散,在对面之人给他答案的同时,他自己似突然就想明白了关键。 “告个别吧,”慢步上前,闻人诀别有所指道:“你应该想要去外边的城市看看。” “我的亲人......”真正走到生死关头又有谁能真的不动容,米苏发现自己刚才的清醒只是暂时,因为他现在怕的想要哭出来,只是...... 哭能让面前的这个男人心软吗? 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伸手就能碰触到,明明是自己爱慕的人啊! 怎么就能一点也不动容的,逼自己去死呢? “不告而别,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看着人,闻人诀眸中寒凉,“至于你的父母兄弟,我无意为难。” “你曾抱过我......”米苏终究控制不住眼泪,他绝望的看着身前之人,“我是这么的喜欢你。” “你刚在可怜白檀吗?”没有所谓死前施舍的温柔,闻人诀毫不留情的问了句:“不管你以为自己看穿了什么,假若今天你的位置可以和白檀对调,你愿意吗?” 这一问无疑是最后的打击。 米苏张着嘴,几次想发声,最后又吞回。 闻人诀笑了笑,跟之前一样,这个笑容没什么温度。 “想好要怎么说了吗?”摆弄了下黑盒子,闻人诀将它递出,“你家里人应该需要一笔钱重新安家,我给你两分钟时间思考。” 说完这一句他直接转身走回书桌,拿过桌面上的文件看起来。 房中还站着的亲卫也走到一旁角落,飞鼠礼貌性的后退两步将空间让出。 米苏无力摔跪在地,抱着黑盒子的手止不住的抖。 最终,他哆嗦着按下开关。 嘴无声张开,好久才挤出句话来,“白檀......我.....” 短短三个字带出浓重哭音,米苏抬头擦了擦泪,对他来说,这是最后的时刻,他不愿让自己过于狼狈。 “对不起,我做的那些事情,很抱歉......” 深吸一口气,他的音调渐渐平稳下来,“那天我故意看着你,就是想让你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梦魇,我要你想起我便觉的愧疚,我知道......” 没有看房中其他人,米苏只死死抱着黑色的盒子,“就算你得知了所有的真相,肯定也忘不了那段痛苦的记忆,可......那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没有脸面再见你和朱阁他们.....会长同意让我离开复兴城,我.....” 气息变的急促,米苏抱起膝盖,“会和家人一起离开,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好可惜,你教我的风阑曲我还没有学会......你放心,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继续弹的......” “没脸再见你们,真的对不起,你要好好保重......”犹豫着,米苏抬头看了眼闻人诀,捏紧手指,轻声道:“我会放下这边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会长这么优秀,你一定要小心他......” 停顿许久,米苏低哑吐出最后几个字,“被人抢走了。” 飞鼠看了人片刻,上前拿过黑盒子按停开关。 闻人诀从笔筒中抽出笔,很认真的在文件上批示。 从怀中拿出拇指大小的瓶子,飞鼠弯腰将其递给地上瘫软的青年,“喝了它,没什么痛苦的。” 怔愣着从人手中接过,米苏呆呆打开瓶盖。 他一时没有动作,房中几人也未催促。 试了几次,他抬起胳膊又放下,药水没什么气味,只要闭眼一口气喝下......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只是......他好害怕。 “您会愿意配合的吧?”飞鼠看人半天都没下决心,有些不耐,“想想家中亲人,很难吗?” 米苏抖动着手,没有应声。 “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弯腰下去,飞鼠温言相劝:“这是孩子都懂的道理,对吗?如果真的很难的话,我可以帮您。” 说着他就想伸手,米苏脸色苍白的躲闪了下,断续道:“我......自己来。” 飞鼠耸肩,给角落站着的两个亲卫使了眼色后,重新站起。 米苏闭上眼,终于将手抬起。 看他张开嘴准备喝,飞鼠束手后退了两步。 谁知,一脸决绝的人突然就将手狠狠摔下。 小小的玻璃杯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飞溅出来。 米苏瞬间从地上蹦起,不管不顾的往门口冲,“我不要!呜!不要!” 不用飞鼠打招呼,两侧站着的亲卫在人手握上门把时将人拖拽回来,飞鼠皱着眉头从怀中重新掏出瓶一模一样的液体。在人发出尖叫前,他大步上前卡住人下巴,用自己的嘴拔开瓶盖,面无表情的将瓶中液体全部倒进挣扎的人口中。 “呜呜......”死命挣扎扭动,米苏想要吐出口里的东西,然而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男人再加上飞鼠将其脑袋向上抬,除了被呛的一个劲咳嗽外,毫无办法。 也不知瓶中装了什么,手指才碰到一点,飞鼠就在米苏胸口的衣服上使劲擦。 人的挣扎渐渐微弱,不过半分钟,手脚就软垂下去。 闻人诀对房中发出的动静无动于衷,合上刚批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漠声吩咐,“拉下去。” 481.481:无需改变 若您真心喜爱这本书, 请一定要支持正版。若真爱别扼杀。谢谢。  闻人诀张着嘴,近乎痴傻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 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 那么此刻, 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 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 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 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 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 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 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 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当然,我是一个完美的指引者,我会赞美一切值得我赞美的事物。”维端说到,话音中透着雀跃,对它而言,到了王区似乎朝着自己的使命迈近了一大步,“天眼已经扫描完整个王区的地形图。” “嗯。”闻人诀点头,侧身避让开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女人。 “挺公平的。”向阳抬头看从这里就能看到的王居,认真道:“我一开始以为贵族是更为不公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代价和付出的,成正比。” “嗤。”吴豆对他这话不以为然,却没表现出来,余刚则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透着明显的鄙夷。 向阳扭头看他,表情平静,眼神中却莫名带出些戾气。 余刚僵了下,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比起以前是完全的不可思议,可和向阳同天吞噬的晶核,结果却大不相同,自己在对方手下撑不了多久,而且…… 这个人和主上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到这,他神色一紧,再不敢露出鄙夷,轻声道:“贵族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大的权势和地位,他们能够更轻易获得贡献值,很多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贵族办事,仅仅换取一些生存资源,其实王区很少有新生的贵族产生,有的贵族从祖上到现在,已经繁衍了百年。” 前几代的积累到后几代根系扎的更深,权利从来是个塔式建筑,上层能够站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大,有人想上去,就得有人摔下来。 你站在高处,你可以轻而易举踹那些想上来的人下去,跌入深渊。 而那些努力拼命上爬,还没有稳稳站住的人,既要上爬还要拽人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行动吗?”维端问,“有地形图,天眼可以帮助你们避开护卫队,不动声色进入王居,杀死王取而代之。” “你觉得凭借我和他们几个,可以清理掉王居中的所有人?”那栋建筑粗一看起码十层,吴豆说过,十八区的王住在顶楼。 王居周边没有一栋高楼,足够的居高临下,任何一点动静便会惊动整个王区。 他越来越习惯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嘴唇都没动一下。 “你们也许不够,但不是有天眼和我吗?”维端说到,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人类现在对自身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且没有吞噬晶核的他们毫无威胁。” “你把人类想的太过简单。”这一句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声音不大,迎面刚走过一队王区护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步枪,身上缠绕着子弹,腰间似乎坠着黑色的手榴弹,大腿处还插着没有刀鞘的银亮匕首。 “啊?”走在身侧的三人同时止步,疑惑看他。 闻人诀虽然一直没开口,三人却都分了心神留意他的,刚听他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只是没有听清楚。 闻人诀没理他们,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微动,语音清冷道:“去血龙公会。” 血龙公会离王居不近,地方不小,两栋两层小楼在前,一栋三层楼房在后,中间有个面积挺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不少人穿梭其中。 “你们怎么才回来?”一个头扎彩绳,套着长衫的青年看见他们后急忙迎上来,目光从向阳闻人诀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吴豆和余刚身上,“刚听人说瞧见你们回来了,老大支人让我在这等你们呢,赶紧过去吧,老大急着呢。” 吴豆不动声色和余刚对视一眼,冲这青年点头,“好,我们马上过去。” 这人等在街口,等他们到了血龙公会门口,停下来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向阳看院子门口竖着的大石碑,红色的大字刻着:“血龙公会”四个字,之后又扭头注视闻人诀。 就见闻人诀脸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和眼部周围暗红的皮肤。 闻人诀目光只在门口瞥过,然后就落在了那些井然有序劳作的人身上,角落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宰杀一只异形,把可以食用的内脏统一放进盆子里,之后又把干净的皮毛剥下来,交给等在一边的其他人。 左边的两层小楼里走出几个女人,手中抬着洗好的衣物。 闻人诀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向阳努力观察他,依旧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向阳不知道自己这个“主上”准备做什么,可也只能跟着对方,走一步,算一步。 “嗨!你们站住!”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吴豆身后,要进入后边那座房子时被一个大汉伸手拦住,那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向阳二人,语气相当不客气,“这什么地方啊你们就进,瞎了眼了?” 482.482:各有方式 若您真心喜爱这本书, 请一定要支持正版。若真爱别扼杀。谢谢。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 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 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 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 吴豆自然不敢怠慢,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房内的几人回头看, 迎着走廊灯光, 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 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 嗓音很是沙哑, 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心中绝望蔓延,他说不出话,更失去了反抗的心。 “你也睡不着吗?”闻人诀问,扭头四顾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眼珠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到其中一堵墙前,一个蓝色光圈出现在墙上,而后白色墙壁忽然倒塌散落,露出墙后隐藏的一个隔间来。 眼珠子散发出的莹白光芒,足以让房内的二人看清隔间中的物品。 满满当当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 看着隔间里的东西,闻人诀笑眯眯道:“这是十八区家底中的老本了吧。” 483.483:你想做吗 若您真心喜爱这本书, 请一定要支持正版。若真爱别扼杀。谢谢。 但显然, 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 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 因为同样面临死亡, 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 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 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 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 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 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 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 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 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 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 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 飞龙到此,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 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而后蹲下, 衣服撕裂声响起, 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 “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闻人诀刚才走向他们时本在虫群中开出的路,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铺满,他一路慢慢往回走,前头的虫子就似被看不见的手给拨开一般被清理出去。 484.484:阶下之囚 隐秘处的空地被收拾出来, 除却零散站着的研究所成员和闻人诀亲卫, 场中再无多余之人。 “王,可以开始了吗?”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小心翼翼。 闻人诀扭头打量人一眼, 面上神色温和些许, 柔声道:“开始吧, 不用太紧张。” “是。”轻吐出口气,年过半百的垃圾人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挥手给出指令。 白檀站在一旁表情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和期待。 在陪闻人诀来这里前他已经听闻过今天会试验的是什么,因而死缠烂打的要跟着过来看。 拿着一米长“棍子”的异能者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到了空地上隔着老远的距离对闻人诀行礼。 闻人诀身旁站着的亲卫代他抬手,那试验者马上直起身子, 高举起“核杖”。 白檀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瞪大眼睛观察。 没有任何想象中绚烂的光芒出现, 也没有惊天动地的飞沙走石席卷全场,很平静的,只见高大的男人高举起手中“棍子”静默。 “这......”有些尴尬的回头看闻人诀, 白檀刚准备说什么,身后突然发出声巨大的声响,地面随之震颤。白檀离的有些距离, 但就算如此, 他依旧跌撞出去, 被闻人诀指派给他的亲卫扶住。 “什么啊?吓我......”话还没能说完, 扭回头的他马上就一脸的震惊。 就见刚还平坦的地面突然凸起两个高高的山堆, 跟一旁的楼房相衬很容易让人推测出它的高度。 短短几十秒,居然拔地而起两座大山,白檀说不出话了,他张大嘴,神情有些痴傻。 “使用者还不能很好的熟悉这个中介物,再磨合一段时间,他便能更快的连接上自身和核杖,再去激发身周的能量。” “11,”闻人诀淡漠点头,平声下令,“上场试试。” “是!”面容冷厉的亲卫从角落走出,研究所的负责人询问清楚他的异能属性,马上让底下人拿出对应的核杖。 闻人诀眯起眼,打量着场内,一手慢慢摩擦起自己的下巴。 之前那个土系异能者他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原本的异能强弱,可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亲卫就不一样了,除却眷属,他对这帮贴身相处的男人了解最多。 拿到手核杖,亲卫心中也很稀奇,在大致了解了下使用方法后,他站在原地,同样举起核杖。 白檀从震惊中回神,目光变得复杂。 有风从11身周刮起,随着人核杖的指引,那无形的风瞬间卷起泥沙声势颇为壮观,白檀惊的伸手去挡脸,半分钟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沙土刮到脸上来。 大风被很好的控制局限在一个范围内。 “主人,我必须承认神对人类这个种族同样厚待。”维端的语气很微妙,一半高兴于核杖的研制成功,另一半看到人类飞速的进步再想起自己已经灭亡的种族,多少有些低落。 它本以为,晶核能量是神对他们种族独有的恩赐,却不曾想,地球人类真正掌握起这种能量并不比他们差。 某些时候,它甚至会想,若再发展几年,就算它曾经的种族全部复苏,都不一定会是地球人类的对手。 这种问题虽虚无缥缈很没意义,却阻挡不了它去想。 看两座大山在无形的风摧残下再次散落成泥沙,白檀的手脚完全僵了。 他不敢想象这是人类的力量,要不是知道自己所处环境的真实,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在看魔幻电影。 别以为星际人类就不信奉神灵和魔法了,对暂时还无法了解和掌控的力量,人类向来喜欢先为他们穿上美丽的外衣。 “他若没有核杖,战斗时异能大概一个小时就会耗尽,可是有了核杖,不说增强的力量,就说战斗的时限,应该能从以前的一个小时延长到六个小时。”研究所里的其他负责人也走上来。 一脸惊讶的拿着核杖走回,11呆滞的眼睛中逐渐浮现上狂热和期待。 “主......主上!”握紧核杖舍不得放,从不结巴的男人走回闻人诀身前后,手脚同步的行了礼。 闻人诀轻扫一眼,不等人开口直接道:“拿着用吧。” “我......”慢半拍的意识到什么,从来冷静的男人马上欢呼着蹦跳起来,要不是看到身旁同伴的警告目光,怕是还要去拥抱周围的人。 吞咽着唾沫,白檀近距离下观察核杖,眸色更是复杂。 “上边镶嵌的晶核体能够使用多久?”核杖之所以称之为核杖,自然因为它的力量源泉是晶核,严格来说,这也属于晶核武器,只不过跟寒鸦不渡和复兴折腾出来的有些不一样,涅生秘密制造出来的这批武器更多的带有神裔文明的色彩。 “就算一直使用两年也不成问题,随着以后慢慢改进,应该还能延长使用时间,不过就算是完全一样的核杖,使用者不同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同的。” “归根究底,还是要看自己体内能量的纯度和识体的强弱。”闻人诀淡声。对这点他相当清楚,神裔最为崇尚自身的强大,神杖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个节省体力沟通宇宙能量的工具。 “是是是,您说的没错。”点头哈腰的陪笑,研究所的几个负责人异常紧张。 对他们来说,这个传说中的王者,他们真正为之卖命的男人太过神秘,工作这么些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 就算人始终温润,他们依旧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安。 闻人诀所命令创建的这个研究所中成员大半都是星际人类,他们中不少都曾在人类联盟中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被流放到地球来。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会在这颗死亡星球上迎来另一个春天。 因为经历过辉煌同样的也面对过失去,他们远比以前更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闻人诀给这批人的待遇很好,几乎算得上是要什么给什么,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再失去。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时他们如何才能不紧张呢? “王域会给你们所有的支持,只管放手去干吧,我要的是什么你们很清楚,我等待你们拼尽全力的答卷。”扬声说出最后一句,闻人诀在亲卫护送下离开空地。 白檀最后看一眼已经恢复平整的地面,亦步亦趋的跟上。 “我认识那里面的一个人。”坐在车中低头沉默片刻,白檀终究没忍住出声。 闻人诀膝盖上摊着本看了大半的书,不太在意的“嗯?”一声。 “他是玛蒂星系有名的研究员,攻克了不少人体再生方面的问题,没想到......”心绪纷乱,白檀玩弄起自己的手指,“他会被流放到地球来。” 最起码在自己出事前并未听到过对方犯罪的消息,所以,应该是在自己之后来的。 “那里面大部分都是星际人类吗?”不知想到什么,他稍稍提高音调。 闻人诀瞥他一眼,随意点头。 “你是......”舔过嘴唇,白檀犹豫,“有意在搜集这些星际人吗?” 他不愿意称呼自己的同类为垃圾人,事实上,他今天受到了冲击。 无比清晰的再次认识到这颗星球上的变化,再这样演变下去,地球人类真的还可以称之为人吗? 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要命的是......不管是被流放到这的还是地球原住民,他们都无比憎恨人类联盟。 所以,这些人掌握的力量越大,对人类文明的威胁就越大。 白檀是乐天主义者,这一刻他却担心起未来。 闻人诀没有义务为白檀普及自己的想法,回王居后他马上下令鼠属帮忙找失踪的百候。 损失四万多人对涅生来说并不好受,本身对比起圣鼎和寒鸦他们就势弱。 蓝岸率领两个军团直接驻扎进复兴联盟的城市,隐隐在前线战场上又开辟出条新战线。 寻找猴属的行动还在私底下进行,虽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闻人诀这边却是见到了对方。 昏暗的房内首先响起铁链沉重的声响,慢慢的,随着灯具外罩着的黑布被掀开,那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人。 血从人嘴角额头指尖不断滴落,下半身,涅生王域的眷属服饰已被撕的稀烂。 “额喔~”镜头晃动,从角落处走出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死了吗?”伸手拨弄垂下的铁链,被锁着脖子悬挂在半空的男人像块风干的腊肉一样前后摇摆起来。 “他很想见你呢。”站在不知死活的百候身下,年轻男人上挑起唇角,隔着视频对坐在另一头的闻人诀打招呼,“涅生之王呀,你要不要喊一喊他。” “他的腿!”清晨才赶到王居来的向阳震惊出声。 随着百候身体的摇摆,他突然发现人左边那条腿从膝盖往上那一整块肉,居然都被人给......削掉了,露出了沾血的白骨。 485.485:寒鸦败退 “七色寒鸦, 青羽。”平视着人, 闻人诀的目光很是淡漠。 “您认得我?”年轻男人有着苗条而匀称的身材,一头美丽的金发, 从昏暗处走到光源下, 悠哉的摸着自己的高鼻梁, “我美吗?” “......”向阳眉头皱起,隔着视频打量那个过分“妖艳”的男人。 “我问您呢,我美吗?”每个字都间隔着两秒的停顿,问完话,年轻男人歪头等了十秒,突然就将手指插进了百候的伤口中。 昏迷中的男人低吼一声,混混沌沌的醒来。 “不说些什么嘛?”房中还有其他人, 另一个人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你的王在看着你呢!” “呵!”因为血迹沾湿了头发, 百候的视线有些阻碍,长时间的折磨使他反应迟钝,没能意识到有镜头对准自己, 他沙哑着嗓音破口大骂,“就你们这些畜生,也想让老子求饶?” “意志力很顽强呢, ”手指还停留在人的伤口中, 年轻男人转动起手掌, “该说不愧在角斗场里呆过吗?” 没有经历过残忍对待的人, 很难撑的到现在。 百候的表情变了, 人的手指还插在他的肉中旋转,冷汗从额头滑落,混着血迹,他死死咬住牙齿。 “一步登天呢,所以很是感激吗?” 黑暗中说话的那个男人终于走出来,很是普通的长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观察着闻人诀的模样,“不知道你的王对你战斗到最后一刻才倒下有没有感动?” “啊啊啊!”忍耐了半分钟,随着年轻男人将匕首插入切割开腹部的伤口,百候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他的眼睛向外瞪大,面部的肌肉也跟着颤抖,扭曲着身体,无力的想要躲避开刀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只轻轻一拽锁链,被捆绑着的身子就被重新拉回去。 闻人诀仰靠在大椅上,一手落放在扶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摆放于膝盖。 向阳虽然不喜欢这个突然就跟自己拥有同样地位的男人,但说到底,他们同属一个王域,眼下自己这边的人被敌人如此折磨,而他又无能为力...... “这样折磨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额头青筋暴起,他沉声怒喝:“你们干脆杀了他!” “这不是那断了胳膊的蠢货吗?”舔舐着手指上的碎肉和鲜血,年轻男人转过身,揶揄起向阳,“像你这样的残废还能在那坐着吗?断了胳膊战斗力怎么也会削弱吧?想不到你们的王这样温柔,都这样了,还没让你回家里蜷缩起来度过余生吗?” “对呀,没有用的人就应该被清理。” 二人颇为认真的开始沟通,被悬挂着的百候却因为向阳的声音突然僵硬。 低声鸣咽,他找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抬起头。 视频中,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屏幕,就似跨越千山万水,看向他们...... 向阳流露出不忍,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闻人诀戴着银色面具没人看的清他的表情,不过,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看着相当冷淡。 “王......”声若蚊蝇,百候晃起脑袋,将遮挡眼睛的头发甩向一边。 青羽理着自己额前的碎发,将链子往下拉,拍打着百候一动不动的脑袋嗤笑道:“你们知道吗?他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嗯,挺能打的!” 这是当时在场的寒鸦成员对如今这个半残男人的真实评价,就算被逼到歌山上,男人依旧勇猛的不像话。 “我们本来是抓不到他的!”笑嘻嘻将百候头发拎起,青羽眼睛直勾勾盯向闻人诀,嘲讽道:“他被我们围堵的时候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他居然为了护着一个男人,自己留下了!” 闻人诀始终平静,不管视频另一头自己的下属被如何折磨,他既不断掉连线,也没主动离开。 向阳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能老实陪坐。 潘之矣在那之后赶到,同样安静坐在一旁。 “你们找到那个男人了吗?”青羽笑吟吟的,“要不要送来给他陪葬?” 本已经放弃挣扎的百候突然激动起来,虽然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绑,依旧扑腾起身体,沙哑的悲鸣。 闻人诀斜了下眼。 潘之矣对视上他目光,凑近身体低声,“是徐塘。” 那个曾经跟百候在同一个帮派,当上帮主后又亲手将人卖到血色角斗场里的男人。 闻人诀也曾有听闻,知道百候掌握权利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灭掉了城中一个中型帮派,将对方的帮主囚禁到自己的房间。 前不久,甚至还有风言风语传出,说百候准备大办婚宴正式娶对方为妻。 鼠部那里也三五不时的有这个男人的消息写成情报呈送到他桌面上。 无外乎是人又捅伤了百候或者杀了猴属的部长,总之,百候和这个叫徐塘的男人间一直不太平,一方强迫,另一方却始终桀骜不驯。 虽说折腾不断,但不伤及王域根本利益,闻人诀懒得费神。 不过这次,没想到人上战场还将对方带在身边,更甚至于在被围困之时放弃了自己的逃生机会,只为保住对方。 眼睫下垂,他的目光变幻一瞬。 潘之矣是什么人,只从那瞬间的变化中猜准他心意,低声道:“人已经找回来了,和一小队残兵呆在一起,被他们保护着,没受什么伤。” “这猴子肉我也吃过了,”长舌舔过手心,青羽说话的同时,含情脉脉的盯牢闻人诀面庞,“如今,我想尝尝你这个饲主的味道。” 人的额头刺有青色羽毛,闻人诀轻轻扫过,很快将目光放到视频里的另一个男人身上,对比起青羽,人的头发虽然不长,但并没有一直在梳理,所以......目前还无法判断出身份。 拇指轻轻点着椅子扶手,他审视起对方。 “眷属应该很珍贵吧?”看闻人诀看他,男人也不惧,走上前几步松开手指,刻有猴子的眷属令牌从他手心滑落, “想让他平安回去吗?” 这才是今天这场连线的重头戏,潘之矣轻打了个饱嗝,前一晚忙到半夜,大早上的他刚吃了很多东西。 “提你们的条件。”王不会开口,这种时候就需要他出声了。 那人目光很快对准他,端量片刻冷笑道:“大名鼎鼎的蛇属?” 涅生王域有两位先生这是世人皆知的,之前那场动乱,大部分的人只知道涅生伤残一位还死掉一位,却不知道目前为止还有一位眷属失踪,下落不明。 当然,这些不知道的人里绝对不包括寒鸦不渡。 盯视着潘之矣,男人露出古怪笑容,“左右手,左右手,废了左手,右手还会远吗?” “大名鼎鼎不敢当,”对这种口头上的输赢潘之矣并不在乎,直入主题道:“珍惜生命,不要浪费时间,谈谈你们的要求。” 闻人诀既沉默,就是默认他有这个权利发声。 寒鸦那边,二人隐晦对视,由年轻男人开口道:“将你们的人马撤出十九区,我们就将他放回去!” 闻人诀没有反应。 心识中维端嗤笑,“他们真是疯了,居然会提这样的要求。” 果不其然,潘之矣很快道:“不要那么离谱呢?” 想也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不会被答应,青羽沉吟着,阴狠道:“那让你们的人马放开石城出口。” 通过石城便可到达海岸,潘之矣脑中快速调出地图,扭头轻声解释:“他们这是准备跑。” 虎属好不容易将人赶出十九区的城镇准备将这支寒鸦军团绞杀在荒野,这种时候放开口子,无外乎让人逃出生天。 抬起胳膊,闻人诀撑住一边脸颊。 “百候。”斜视着屏幕,他低沉开口。 男人迷离目光渐渐清澈,看着闻人诀眼睛艰难扯起嘴角,面容难看的笑了笑。 “说。”不明所以的,闻人诀又吐出一个字。 “谢......”千疮百孔的身体让百候的声音极其微弱,“谢谢您,让我活的像是个人,虽然很短暂,但......我起码活过。” 向阳微变脸色,悄悄捏紧拳头。 老实说,他刚还以为人会迫不及待的求闻人诀救他。 毕竟他现在所遭受的,是那样生不如死。 “还有呢?”用意不明的,闻人诀又问一句。 维端不知他意思急的想要开口劝,主人说这话,难道是真想答应寒鸦的条件吗? 好在,被悬挂的男人并未马上开口求救。 他努力抬起头又低下,像是在行礼,这点动作拉扯到他的伤口耗费他本剩不多的体力,大口喘息着,在青羽皱起的眉头和向阳的沉重目光中,他突然大了音量,坚定道:“请您,放过他。” 闻人诀沉默片刻,最终慢慢上挑起唇角。 “好。”和风细雨的,他轻柔注视对方,一字一顿道:“我会亲眼看着你死,记下你今天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一个一点都不会少,他们会来陪你。” 说完这话,闻人诀便真的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百候在不成人形中咽气。 ...... 星坠一一三零年五月,寒鸦远征军团在十九区覆灭,尸体堆叠起小山,足足焚烧了两夜。 同年六月,正面战场上,寒鸦军团败退回海岸,日以继夜的开始建造大船准备渡海返回西大陆。 后方联盟中,因为圣鼎和涅生的人马拖延不肯撤出,三方间气氛逐渐古怪。 486.486:圣鼎邀请 百侯死的太惨, 内中详细在涅生王域一时成了忌讳。 猴属区那边才架构的权利又一次动摇, 闻人诀在王都呆了十多天后又带着白檀匆匆赶回复兴城。 “王。”提早得到消息的季春在城外迎接,闻人诀从车中走出, 仰头独自站了会。 “主上?”亲卫走上前, 声音带着请示。 车门已经开了半天, 可主上却一动不动的。 季春只知道“家里”出了事情,但对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而看到闻人诀独自站着根本不敢出声。 “嗯。”闻人诀懒懒应声。 心腹下属被当着他的面折磨到死这事情怎么想都不会愉快,但闻人诀显然不会为了一件事情沉入太久,那点点的烦躁和愤怒早就过去,如他最后答应百侯的,重要的是未来将发生的。 寒鸦败退, 东大陆按理来说总算可以太平一段时日, 但无论是仲勐还是他都明白不过, 趁着这个时机吞噬复兴是最好的。 一来,因为和寒鸦战斗,他们的人马本身就驻扎在复兴城市中。 二来, 复兴联盟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痛定思痛,被逼着要改变,真等他们改换了机制, 再想下手难度就高了。 再考虑到虎视眈眈的另一方, 这种时候谁会愿意先退出呢。 涅生担心圣鼎, 圣鼎同样对他们防备深重。 “主上, 帮里的高层还等着您回去开会呢。”季春左等右等不见人动, 想起帮里从昨晚就在等的一群各地高层,低咳一声提醒。 闻人诀颔首,转过身。 亲卫看他走回,马上让出车门口的位置。 “还没醒吗,他可真能睡。”维端不得不赞叹,从上车开始白檀就在睡,没想到一路过来停经数个镇子人愣是好梦不醒。 弯腰将人从车中抱出,闻人诀上了空间更大的商务车。 白檀在他怀中“哼哼”两声,睁开眼一脸的迷茫。 “睡吧。”将人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闻人诀盖上人的眼睛。 前座季春半回身,将几份紧急文件递过 来。 白檀有了些神智,担心自己从人腿上滑下去,侧了下身,双手抱住了闻人诀腰。 “我们最近一直在清除已经查出来的圣鼎势力,动作如此频繁怕是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和注意,他们应该马上也要有动作了。” “加快速度,只要查出来是圣鼎埋在复兴联盟中的钉子,一概拔除。” 犹豫着,季春还是建议道:“您是否该将身份告知给朱阁他们了?” 最近这段时间展翅帮动作频频,朱阁和吴明哲等人从中提供了不少帮助。 接下来怕是马上就要起冲突,圣鼎跟他们一样,双方都会很默契的在联盟注意外博弈,这样的事情多了,学会那边就得给出交代。 真让他们被迫发现的话,季春担心朱阁等人心生芥蒂。 “找个机会吧。”闻人诀点头淡声。 白檀确实是累了,跟着闻人诀回王都人一直在忙,他独自呆了几天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半夜又被人从床上抱起塞进飞艇急急往复兴城赶。 好在这次闻人诀虽然还忙,但朱阁等人却是来找他了。 “白檀,你......” 刚见面还很激动的主动拥抱,白檀开心的看着一众同伴,哪里想到才放开手,朱阁的表情就变了。 隔着两步的距离,男人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好好解释吧,我们等着。” “哎?解释什么?”心虚的移开目光,白檀准备装傻。 “虽然我们很不想再提起,但是米苏的事情你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柳清河不准备放过,挪动到白檀对面。 “啊,这个......”白檀顾左右而言他,“陪我出去走走吧,你们不知道这两天我好累啊。” “白檀!”朱阁咬牙切齿。 “好了嘛!”高举起双手投降,白檀讨好的笑笑,“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提了呀,我好不容易忘记。” 大概的事情朱阁他们是听说了,但里面的细节还没人告诉过他们,包括米苏的下落。 “那你知道米苏去哪里了吗?”吴明哲皱着眉头,“那之后人就不见了,包括他的家人,我们怎么查也查不出来,是不是会长做了什么?” “他走了,闻人放他离开了,和家人一起。” “你们之后再见面了吗?”柳清河关心。 “没有。”谈论起这些,白檀的笑脸瞬间垮塌。 “好了。”虽然还是不爽,但注意到白檀脸色,朱阁还是决定揭过这茬,“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大家帮着你想办法,你的脑子太笨,不适合独自瞎琢磨。” “我知道了啊!”跟朱阁相处久了,白檀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上前两步讨好的拉住人胳膊晃晃。 朱阁无奈的摇头,沉着脸让大家出发。 酒楼那边已经提早定下,一行人到,菜马上就上桌了。 好久没聚在一起,朱阁几人心情都还不错,白檀跟他们在一起也很放松,主动要了点酒喝,饭后大家还坐在一块聊了会天。 一开始还聊学院里的事情,到后来,朱阁几人慢慢谈论到各自家族里的争斗,白檀插不上话,心中烦闷,独自坐在一边,一开始只是小口小口的喝,到后来有些多了,干脆大口大口灌。 等朱阁几人发现去拦,发现人已经有些糊涂,嘻嘻哈哈的笑着,满脸通红。 “这......”吴明哲头疼,“说好完璧归赵的啊。” “赶紧送回去吧!” 白檀脑子糊涂,但朱阁几人的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我没醉,你......你们怕什么,我才没有呢!” “行,你没有,我们赶紧回吧啊!” 安抚着,几人半强制的扶着他往楼下走。 “你们真是紧张,我能怎么的?” 自从上次跟米苏出去遇到意外,回来后,除了跟闻人诀待在一起的时间,他随时随刻被人盯着保护着,这种感觉和在星际相似,让他窒息。 若说没到地球前还能忍受,但在享受到真正的自由后,白檀发现他相当厌恶这样的生活。 可是他很弱,没有任何抗议的资本。 “朱阁!”白檀叨叨咕咕的不肯走,吴明哲将人半个身子放到朱阁身上,到了楼下,跟随着的护卫们已经将车开过来,柳清河走在前,刚准备招呼,尖利的刹车声就响起在身旁。 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吴明哲很快发现街道上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这个时候,边上停的车子应该会再多一些,而且,路上走的行人看似互不相识,但仔细看他们的目光交汇处...... 有问题! 只是瞬间,一行人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两辆黑色轿车急急停在他们面前,路上看似普通的行人跟着围拢过来,柳清河退回同伴身旁,几人将白檀护在中间,戒备起四周。 “外围的人呢?”江伟大挥手给出信号,半天却没有他们的人过来。 将白檀带出来,他们不会只带这么几个人,担心跟着太多人让白檀心里不舒服,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半的人手他们都布置在外,本来接收到他给的信号后那些人应该出现的。 “都被控制起来了吧。”朱阁沉声,将白檀交给柳清河后大步走到前,“敢在西区这样光明正大的动作,我们怕是麻烦不小啊。” 语气是调侃的,但他的表情却很凝重。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原地等待十数秒,两辆车中下来的男人走到他们身前。 “不用紧张,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蒋雄礼貌笑笑,“我想请你身后的白少爷跟我们走一趟。” “你谁啊?!”白檀脑袋很重,但这不妨碍他听人说话,不顾拉扯他的柳清河,他借着酒劲骂人,“你当自己是谁,想让我跟你走就走?我......不对,老子才懒得理你!” “你们是什么人?”观察半天发现包围圈没有任何漏洞,江伟大沉声呵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就敢从我们手上劫人?” “你们的身份不重要,”蒋雄盯着白檀,“我是圣鼎王域第五军团长。” 自报家门后,他又拍了拍自己衣袖,颇为有礼的上前,“白少爷能跟我们走一 趟了吗?” 白檀清醒了,听到圣鼎王域四个字后,朱阁等人一脸的震惊,他却马上僵了脸。 “你......你们找我干,干嘛?”酒意彻底散去,他知道怕了。 487.487:街头激战 朱阁等人都在,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人把白檀带走。 两边的人很快交了手, 只是很明显复兴联盟中有官员被收买,都是高级异能者, 打斗的场面小不到哪里去, 按理来说, 早该有治安队的人过来,只是左等右等,有意拖延的吴明哲等人还是等不来希望。 “白檀,往后躲!”一阵强光发出,逼上前来的男人们猝不及防往后退。 最前头的几个人捂住自己眼睛,痛苦不已。 “韩曙,左边!”朱阁一手按在地面, 街道立马翻涌如水面, 只是很快就有土系异能者压制他的行动, 在观察到己方的阵型后,他大吼着指挥。 强光随着韩曙的动作变幻方向,慢慢凝成光束。 圣鼎王域今晚来了不少好手, 有人吃亏在前,立马就有人想出了应对办法。 遮天盖日的大树忽然从地面拔起,将韩曙推向角落, 那光照射在树冠上, 虽然融化掉落了不少树叶, 但随着异植系异能者的操控, 树枝的疯长速度像快进般梦幻。 白檀清楚自己的斤两, 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小心观察着自己这边的人,他找准躲藏位置,一手捂着嘴,尽力不发出惊呼影响同伴战斗。 “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赢他们,”看冲出去的吴明哲重新退回来,柳清河冷静道:“拖延时间保护好白檀才是重点。” 他们这边的人少,且因为刚得知了来袭之人的身份,包括他,每个动手反抗的人如今心中都惴惴。 圣鼎王域为何要找白檀? 为何还要强请人过去? 要说展翅帮发展的太过壮大引起对方的注意?这种想法过于荒谬,虽然展翅帮如今在黑路上只手遮天非常威风,但比起王域,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力量。 且仲勐的大名他们每个人都有听闻,在跟随闻人诀认主之前,他们其实非常崇拜甚至想过要追随对方。 绑架这种事情,真的不像圣鼎会做的事情。 “这不是我们想拖延就能拖延的了!”在场只有吴明哲是体系异能者,前冲的重担都落在他肩上,叹息一声,他吼:“这么下去不是事,我们等不住!” 他们才几个人?加上还在身边的护卫不过二十来人,而圣鼎,从四面八方加入战斗的足有近百号,而且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弱,有很多,甚至强大于他们。 “我看他们似有顾忌,”冯轲从半空中落下,手一挥,街道上的重物全都飘浮起来砸向对方,“感觉不想下重手。” “是怕伤了白檀吗?”韩曙也退回来急促喘息,他的异能虽然杀伤大,但同样的能量消耗也很大。 “也许还有我们。”作为这群人的领头者,朱阁已经慢慢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在同伴战斗的同时,他不但要通观全局,还要想好对策,“自报身份,现在又处处留手,或许对我们的身份还有层顾忌。” “他们带走白檀究竟是要做什么?”有人烦躁。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江伟大抱着白檀躲闪攻击,怒的破口大骂。 “和圣鼎王域作对......”冯轲的声音带着不安,“我们......” “你还想将白檀交出去吗?”吴明哲呵斥。 朱阁沉着脸默不作声,他不是想不到这层,他们这群人虽然家族势力庞大,但各种层面上而言和王域都不在一个层面。 复兴联盟更像是商会组织,而王域就不同了,尤其眼前大陆局势莫测,复兴百城未来命运究竟如何还不清楚,对他们这些家族子弟来说,就算将来掌控起各自的家族,得罪王域的后果都将是致命的。 想必,那个男人一来就自报家门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跟他们无关,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放任白檀被带走,就可以当一个纯粹的路人。 “你现在说这个话又有什么意思?”冯轲虽然担心但从未动过交出白檀的心思,二十二区回来后,他们这帮人间有了深厚的情谊,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威胁就放弃同伴,因而他被吴明哲的话气的面庞发红,但就算如此,他也没停了手上的攻击。 “我看治安队和城防卫军的人我们都等不来了,至于我们放在外围的那些人,能有一个逃出去搬救兵,现在也该到了,”柳清河凭空在原地变出棵大树,树枝挥舞间还打飞了不少无辜停放的车子,“现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会长那边的人了。” “大家再撑一会!”朱阁沉声大吼,为所有人提气。 江伟大抱着白檀飞上空,五六道闪电就交错着劈向他,头顶狂起的风如网,也在空中开始捕捉他。 白檀惊慌间睁眼看下方,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个高度摔下去江伟大有没有事情他不敢保证,但自己这个肉体凡胎却是死定了。 能半身不遂都是好运的,怕就怕,留一口气扑腾两天才死什么的,太遭罪了。 白檀满心念叨放他下去,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轻易开口,他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让江伟大分神。 喝的那点酒在空中地面这么来回的倒腾下全部吐了出来,终于,躲闪不及,江伟大一只脚被风卷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带着白檀,两人一起被向下拽去。 柳清河注意到这幕,忍着发颤的身子和额头冒出的冷汗,手一抬,地面树枝疯狂抽长,挟裹着江伟大的身子,将人重新拽向自己这边。 因为翅膀被风所伤,江伟大剧痛下不得已松开手,白檀尖叫两秒,很快被树枝接住。 如手般指挥枝丫将人放回地面,朱阁回头看一眼,马上皱眉喊:“伟大,你先别管白檀,赶快冲出去找人过来!” 配合着试了两次都未成功,朱阁边喊边退回白檀身边,拽拉着人护到身后。 看来这帮人是打定主意不会放白檀离开的。 吐了两次,胃中依旧翻涌,白檀惨白着脸,脚步有些虚浮。 “忍耐一下。”朱阁语气担心却也没有好的办法。 “我没事。”白檀嘴硬吐出三个字,身子跌撞着往后退。 朱阁一手抓住他,同时指挥其他人,“明哲小心地面!” 收起受伤的翅膀,江伟大由韩曙掩护着退到后方,朱阁的命令他听见了,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准备先将白檀送出,但目前看来,以他们的力量是做不到了。 外等不来人,内又无法将人突破带出,唯一的办法只有他们中冲出人去求救。 很快想明白朱阁的打算,江伟大忍痛拍打翅膀。 虽然担心同伴们不愿意离开,但他同样清楚自己完成使命的重要性。 刚想离地而飞,不远处站着旁观的蒋雄就动了手。 火龙呼啸而来和强光对撞,江伟大和韩曙同时扑倒在地面,然而四溅的火星还是伤到了他们。 手背被烫出个红点,韩曙咬牙重新凝出两道强光。 眼看着局势糟糕到极点,护着白檀的柳清河也摇摇欲坠,打斗圈外突然传来动静。 朱阁精神一振,还以为是家族中来人,操纵土堆攻击的同时抬头去看。 几条黑色的身影如下山猛虎般突破外层包围圈靠近他们,来人身手很好,并不比圣鼎王域的男人们差,从快速交手又马上脱离战斗并移动来看,甚至还要高于这些围住他们的人。 隔着一定距离,朱阁并未认出这几个人,不过身后白檀却已发出惊喜叫声,“是三十一他们!” 前不久才出过米苏这件事,闻人诀当然不会再让普通人跟护,他将才召回身边来的一队亲卫放到白檀身边。 因为今晚是朱阁等人跟着,这队亲卫比较放心,怕打搅他们的玩兴便隔着一定距离跟随。 谁成想,圣鼎居然敢在城中动这样大的动作,等他们意识到有包围,再想冲进去就难了。 派出一人回去搬救兵,剩下的两个人纠缠打开口子,也不恋战,其余七个人毫无保留的使用异能战斗,快速接近人群中的白檀。 借着这个机会,江伟大终于找准时机飞上空。 “三十一!”白檀挥手跳脚,感动的热泪盈眶。 从来地球认识闻人诀后他就走上人生低谷,简直像是将全宇宙的厄运吸收一体,要不是依旧没什么战斗力,他都要相信自己就是衰神本人在世。 看到保护自己的人出现,白檀眼泛热泪,高兴的手舞足蹈。 眼看着两边越来越近,白檀刚将心脏放下一半,不远处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中,蒋雄将一人双手缚在后顶到前。 “白少爷,”对准白檀惊恐面庞,蒋雄面无表情,“为了你的朋友,可否主动和我们走一趟?” 一边的翅膀受伤无力垂下,另一边的翅膀却是被逼着收起,江伟大两手被人擒拿在后,扭动身躯却脱离不了禁锢。 隔着身前大火,他看到白檀无助目光,猛的摇头,“别管我,我还就不信了,他们敢.......啊!” 488.488:我不敢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有些不悦,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 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 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 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 退缩在后, 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 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 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 往前走。 一声枪响, 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 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 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赤裸的女人, 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赤裸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489.489:欢迎你们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像是要喊破了嗓子方可罢休。 声音是如此绝望,如此的凄哀, 甚至让人有些不忍。 炎振手中枪支掉落在地,他就如同个树桩般立在原地,再没了别的动作。 刀戈就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终于,嘶哑的惨嚎停下, 抱着夕阳的男人把人小心慎重的放平在原地, 再没看场中任何一人,半站起身子,直接一头撞在了破碎的桌子尖角上,跌落在地后亦没了声息。 天元一死, 场中所有还观望的管事全部无声跪下,等着他们命令的护卫们也跟着放下了手中枪支。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 看男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后退了一步, 给身后的手下们打招呼。 那些人上前,把护卫们赶到一处,收拢起枪支, 搜身, 而后又引导着今晚在场的还没离开的客人们, 暂去楼上休息和等待赔偿协商。 “啊!我和你拼了!”本稍微安静下来的大厅, 又突兀响起道尖利声音,有人挥舞着大刀冲还傻站着的炎振扑去,嘴中哭喊着要报仇。 刀戈就怕炎振出意外,一直站在他身旁,看扑上来的这人没拿枪,且身型瘦弱的根本不够看,一脚轻松把人踹飞出几米,跟上前,垂下手,枪口对准那人额头,就待扣下扳机。 “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及时出现,莫名携带着股压力和不可违抗。 刀戈停了手,抬头警惕的往上看。 赌坊二楼并无可以接触到一楼大厅的出口或者窗户,所有房间进出口都开在另外一面,为了给来赌坊的人足够的隐秘感。 只有三楼,往外伸出个小平台。 赌坊的布置刀戈清楚不过,因为今晚要偷袭,便又在心中想了几次,也担心过赌坊的人会在三楼外探的小平台上,架设重机\\枪用来扫射,不过这个想法后来又被他自己排除。 因为平台面积太小,就算架设机\\枪,也不足全面压制住整个大厅火力。 而且,他们真如此做了,自己这边也可从两侧绕到楼上,对方照样是瓮中之鳖。 就是因为清楚赌坊建筑布置,所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抬头,目光直接落到了三楼外探出的小平台上。 只见上面趴着半个身子,微垂着脑袋,碎发掉落耳侧,脸上戴着张诡异的银色面具。 对方双手横亘在栏杆上,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看来,是一早就在那里围观了整场战斗的? 刀戈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有些摸不准的侧头看,就见刚才一直傻着的炎振已经恢复过来,视线从地上尸体上挪开,跟他一样仰头和那神秘人对望。 闻人诀本不欲开口,然而楼下被一脚踹飞的是乐人,那个好心的傻子。 胆子是很小的,怎么一心想着要为主子报仇,就什么都不顾了呢? “啧。”对着下面所有人直勾勾的目光,他先轻声叹了下。 真是麻烦……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对方也算关照过自己。 总不能看着他和夕阳落得一个下场。 天眼和维端失效,但这张银色面具却没有,他刚才轻碰几下,面具就如以前般,覆盖上自己整张脸,只有眼睛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 炎振缓缓抬起手,示意了下。 刀戈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收了枪,让人抬起被他一脚踹飞的人下去医治。 炎振听出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了,毕竟那些天处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声音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刻骨。 闻人诀本想趁着一会儿收拾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下开了口自然不能,只好无奈的往下走。 炎振把所有的事情先交给刀戈操持,自己就站在大厅,等着神秘人下来。 闻人诀走的慢,到大厅时就更为散漫,他很是耐心的左晃右闪的躲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又极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 而后径直往赌坊门口走。 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炎振却没有不悦,直着身子,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刀戈身周几名杀手询问性的看了刀戈一眼,站在原地迟疑了下,刀戈终究摇了摇头。 闻人诀出了赌坊门,见街道上其他店铺居然还有开灯接客的,便在心中咂舌。 十八区的夜晚,除了那一条特殊的街道,很少有亮灯的地方,而十七区到了夜晚,却还有不少地方彻夜不眠,灯红酒绿。 也不知道,再大些和高文明些的王区,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想着,在原地站定。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也默然停下。 闻人诀没转身,只盯着对面高楼的灯光,平静道:“恭喜你。” “恭喜什么?”没有得胜后的激昂,身后回应的男声沙哑低落。 闻人诀翘起唇角,轻轻道:“得回属于你的权利,这不是你要的吗?” 炎振苦笑了声,艰难的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痛道:“他死了,死在我面前,我手上……就算得回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嗤!”闻人诀实在忍不住,但还是未转身,他想着赌坊动静闹的这样大,怎么临近的这些高楼店铺却似一点都不担心,而且,王区护卫队居然还没出现。 身后的男人还等他回话,他便继续道:“什么意义?结束你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意义不大过了天去?” 炎振似想开口。 他径直打断:“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件事情哪里值得痛苦?” 问着,终于转过身来,银色面具贴合的如同长在他脸上,露在外面的细眼中当真闪出一丝不解,“他挡在别的男人身前,便该死!就算那一枪未打死他,你也该补上一枪,不是吗?” 炎振哑口无言。 突然觉的自己和对方谈论感情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想着,他换了个话头,“你要什么?” 对啊,这才是他应该直接问出口的,对方帮助他做这些,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说,自己摆脱了猪狗不如的生活,那么他呢,从这件事情里,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盯着对面那人银色的面具,他露出深思。 “钱。”闻人诀直截了当。 “钱?”炎振有些讶异,以为对方提的会是什么更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人的来历如此奇怪,那样诡秘的变异之法,吞噬晶核……闻所未闻,这样奇怪的人,不该提些更奇怪的要求吗? 可他还是向后招了招手。 赌坊门口一直有人关注着这边,见他动作,快速跑过来。 炎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又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提着个袋子过来,炎振接过,又递给身前之人。 闻人诀接过袋子,掂了掂,有些分量。 炎振一直盯着他,看他动作,思考会后继续说:“这些你若嫌不够,我还可以再给,给更多都可以,只是我怕现在给你你拿不走,你给我留个住处,我他日再差人送过来。” 闻人诀笑了笑,目光忽然锐利的盯住炎振。 炎振一愣,本能的捏紧垂在身侧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缘由的紧张,他是学武之人,何况现在吞噬晶核进行了变异,而从神秘人走路的姿势和站立的身型来看,就知道对方其实没什么力量在身,可对方的目光,还是让他如芒在背。 闻人诀盯着人看了一会后,又突然笑出声,别有深意道:“是差人给我送钱呢?还是来探我的底细呢?” 目光一闪,炎振似想开口争辩,但对着那人面具外露出的犀利眼瞳,愣是说不出话来。 “罢了。”闻人诀似不在意了,把钱袋别在腰间后,又抬头重新看着男人。 这一次的目光就温和多了。 “你若想继续变强,只有一个条件。” 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闻人诀不打算多费口舌。 何况自己一开始,为的就是这。 炎振站直身子,神色严肃万分,沉声道:“什么条件?” 就是因为体会过变强的滋味,他才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变强。 而自己现在拥有的异于常人的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 他若想要继续变强,也唯有抓住这个男人不放。 “简单。”闻人诀垂下眼帘,瞳孔凝成一线,慢慢道:“认我为主。” 炎振怔住,就那么盯着他没了别的反应。 闻人诀再笑,这次却是直接转身离开,“你若答应这个条件,三日后,城外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处等你,你若是不答应,便不用来。” 直到跑出赌坊所在的街口,闻人诀才停下来,放慢脚步,慢慢走着喘息。 身后没有追兵,也没有跟踪者,自己赌赢了? 490.490:口味极重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他们亦有绝对自傲的资本, 虽然从维端的语气中听出, 神裔对不依靠自身的强大极度不屑, 当年那些探索类似人类科技的智者们的地位恐怕就很低微。 可就算如此, 从墓穴中表现出的一些类似人类科技文明的产物来看, 就算是在科技方面,他们亦达到了绝对的高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 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既然让他问, 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 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 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 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 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 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维端说高‘识’的人类融合太小的晶核是浪费自身的天分,那么低‘识’的人若融合过大的晶核, 贪心所造成的后果,仅仅会是浪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识’究竟算不算高, 也不知道面前的晶核体到底算不算大, 那么就应该担心一种可能, 如果自己的‘识’对于面前的晶核体来说太过弱小, 会造成什么恶果。 “高‘识’吸收小晶核, 是在浪费天分,同样的因为要把晶核体全部融化进体内重组,每块晶核体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你起码得吸收晶核体的一半才能让晶核体在体内重新稳定,少于一半的晶核体在体内会变异,轻则失去神智变为痴傻,重则肉体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闻人诀伸手指向悬空的晶核,“我最起码要吸收掉它的一半在体内重组才可以。” “你的‘识’一定可以融合掉它的一半。”维端像是怕闻人诀害怕,继续劝导:“别因为你现在的恐惧而选择放弃大晶核,你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后悔,而且,从这块晶核所散发的光芒你就可以明白,吸收掉它之后,你将拥有它的异能。” “异能?”闻人诀脑中想起那些神裔战斗时伴随着的火光和土壤。 知道闻人诀对异能的兴趣,维端道:“是的,神裔需要天长地久的提纯体内晶核能量,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让自己的核体散发光芒且拥有异能,你面前的这块晶核本身就具有异能,这样的晶核体非常罕见,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一定要足够强大,因为我需要你走出墓穴后,去统一其他人类,并且在这块大地上推行晶核文明。现今地球的环境弱肉强食,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会成为枉然。” 闻人诀无声点头,盯着那块核体的目光依旧冷静。 怕耽搁的时间越长,闻人诀就会有越多的迟疑,维端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应该快些进入冰棺,越早掌握力量,你就能越早开始适应神裔的战斗方式。” “当然!”像是没听出维端的强烈不满,闻人诀站直身子,离开母树,靠近石台,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往上拨弄,他语调轻松,并且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真正的情绪,语调冰冷又带着些诡异的婉转:“在那之前!……”在石台前三步处停下步伐,“让我看看,神裔文明中惊天动地的石碑,喔,还有……神!” “你!”维端一瞬想要大喊什么,又及时止住,然而光幕上相应出现的数个标点符号足以说明它的愤怒,但它还是压抑了下来:“你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要看九域之碑,可以在身体改造之后,我们先要做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裔继承者。” 先前慈祥的声音消失不见,现在的维端表现的像是个小年轻,情绪外露的分明。 丑陋的脸庞微微抖动,闻人诀的表情看不分明,隐约在笑,声音异常压抑,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维端是否有这个感受,它只是继续道:“你应该躺进去了,选定者。” 视线直落在石台中央的水晶棺上,闻人诀摊平双手,“很抱歉,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好奇心,在没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的‘识’应该不会太配合。” 维端听出闻人诀话中的威胁,这让它出离的愤怒,刚才它坦诚了一切希望换取这个人类的信任显然是愚蠢的,这让这个人类有所依仗,并且肆意妄为。 “难道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便不进行改造了?这不可能!难道你不想拥有可以站在所有人类顶端的能力了?”维端显然不相信,这个一直生存的异常卑微的人类会放弃这个机会。 并且为了见一见九域之碑,不知所谓、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然而……闻人诀无谓但肯定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是的。” 维端……沉默,长久的沉默。 它中的意识体开始愤怒,然而程序制约着它不至于癫狂,这让它对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进入墓穴却不继承文明的智慧体,只有被抹灭一种可能。你可以对抗天眼侵入,却无法对抗我,你不应该存在这种想法,人类!” 闻人诀睁开刚才起就微眯的眼睛,语气丝毫未有紧张,好整以暇道:“我没有对抗的想法,只是生来就固执。” 看不出闻人诀的一丝退让,维端再一次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维端总算重新开口:“好吧,我就让你见见九域之碑。”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冰棺消失,光幕也跟着消散,维端碎念道:“反正你也是晶核文明的继承者,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不应该如此固执,而要有轻重缓急之分。” 看着重新恢复空荡的石台,闻人诀心中冷笑,看来维端之前的信息收集不错,古语词组用的非常顺溜。 眼见白色石台恢复最初,石台后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扭曲,一切就在闻人诀的盯视下发生变化,本来光幕后就是空气,能一眼看到殿堂更深处,然而现在,庞大高立的殿堂柱子间的空气在扭曲后,突然开始出现轮廓。 不过片刻,原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庞大到快要触碰到大殿顶端的深蓝色石碑,和闻人诀曾在光幕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眼中死死盯着石碑,闻人诀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迈步。 他的脚刚踏上白色石台,维端再一次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小心,“千万不要碰触九域之碑,它的能量太过庞大,会在瞬间撕裂你的身体。” 听到维端的提醒,闻人诀点了点头,脚下却又突然冲向九域之碑,在距离“石碑”半臂的距离时又止住。 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维端颇具人性化的放松喘气声。 闻人诀勾起唇角,仰头看着深蓝色的石碑,上边没有刻画任何字符,只缓缓流动着一些波浪般的纹路。 他忽的快速伸手,在耳边维端尖利的叫声中,轻触摸上了石碑。 耳边是尖利的“别碰它!”的叫声,眼角余光中,母树上五颗黑色眼珠一瞬掀开眼睑露出血红眼瞳,散发着初次相见时的蓝色光波,快速靠近自己。 闻人诀唇角勾起的弧度持续扩大,这是,准备抹杀自己了吗? 然而,在他手掌碰触石碑之前,他就似乎先在空气中碰到了包裹着石碑的什么屏障,只是他轻轻向前使了一点力气,那物体就在空气中裂开,而后,他的右手终于碰触上了这块神秘的石碑。 只在手碰上石碑的同一瞬间,九域之碑就突的绽放出了刺眼光芒。 那是一种让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极强光团的爆炸,只一瞬间,光芒便消散彻底,闻人诀的眼睛无法接受这种突来能量的强大光芒,一瞬陷入黑暗。 闻人诀觉的自己是瞎了,脑中却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选定者解除封印。” 几乎在这个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闻人诀已经失明并且流泪疼痛不止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视线刚恢复的一瞬,眼角便看到,已经裂开的石碑碎块携带着最后的余光从殿内冲天而起,分为不同的方向撞破殿堂屋顶,向着上空,也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冲天而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闻人诀迷糊间只能听到飞龙狠毒的声音靠近自己,包括文星那一声尖利的大叫,但深受重创的脑袋一瞬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嘈杂的四周有一霎的安静,接着自己的双肩便传来锥心的疼痛,似乎被同时插入了两三把铁钩。 朦胧的视线因为这锥心之痛变的清晰,突然清楚的眼中是远去的模糊人影和茂盛的林木冠顶。 他的视野变的从未有过的开阔,下垂着的眼中逐渐出现茂密的林海,他脑中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从小生活大的十八区茂林,一个他以为永远没有边际的地方,现在正慢慢显出轮廓。 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又开始逐渐恍惚,闻人诀努力微仰头看清自己处境。 抓住自己双肩的是一只健硕锋利的鸟爪,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头顶的鸟类,可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和一只爪子便抓起自己快速飞行来看,这只猎食自己的鸟类体积不小。 大鸟的四只爪指犹如四把尖刀狠狠刺入自己肉中,他有些像被挂起等待风干的肉块,闻人诀对自己脑中突然生起的想法感到滑稽,趁着最后的清醒,他再次好好看了几眼这繁茂的世界。 十八区的茂林真的庞大,以这鸟类的飞行速度,不断掠过绿色树顶组成的海洋……仍旧,不见边际。 闻人诀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保持足够的清醒,所以他不断在转动思绪。 本以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依旧未能逃脱这个结局,但是换了对象,比起死在飞龙手中,他还更愿意葬身在这不知名的鸟类肚中。 最后的思绪断带,他头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他的昏死,所以他未能看见,在他昏睡后还飞翔了半天的大鸟在一个林中山头处正准备降落,从侧方却又飞来一只更为庞大的深蓝色鸟类,扑向黑色巨鸟。 虽然体型比蓝色鸟类小,但明显黑色巨鸟活动更为灵敏,躲过蓝色巨鸟的捕食立马挥动翅膀企图逃之夭夭,显然黑色巨鸟也没想到会在巢穴附近受到阻击,行动显得有些慌乱。 491.491:故人相见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 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 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 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 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 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 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 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 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 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闻人诀低垂着脑袋的姿势很不自然。 他在重新适应“识”回归肉体的感觉,不舒服,比起相融在神眼中来说,肉体的束缚让他暂时,很不舒服。 他忘了呼吸,如果不是胸腔中越来越火辣的窒息感催促他。 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瞳孔甚至还不能如常转动,在黑暗中,他又缓慢闭眼,半晌后,才再一次睁开。 而后下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姿势总算不再那么奇怪。 492.492:最不相配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故意蹲着吃馒头, 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拉出来,维端还在上头挂着, 若不是如此, 怕他会以为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 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 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握着脖子上的维端, 质感不再冰冷,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 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 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 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有人淫笑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 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 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最后听到的这句话,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难道说,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后的副作用? 维端在自己昏迷前也说,神眼在排斥它的能量,那么,会不会是神眼给维端造成了威胁或者伤害,造成维端被迫保护性封印,而天眼待命那句话…… 应该是指天眼终止了所有活动。 假设这一切成立并且真实,把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嘴里,又一次捏紧双手,那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不想试着逃跑,在跟了这群人一下午后,路上这帮人遇到了几个村落出来打猎的人,二话没有,一枪一个杀掉了。 他现在毫无力量,回到了融合神眼之前,一点也不想去尝试子弹的味道和挑战子弹的速度。 只能说,在副作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那些人在原地挖坑,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劳力,扔给他把铁锹,准备就地掩埋这些尸体。 闻人诀挖的时候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小心着点,十八区战队最近巡逻的紧,可别被发现了。” “这两年,十八区战队明显不好惹啊,擅入茂林的外区队伍遇见他们可没有能全数回去的,咱们点可千万别太背。” “要说十八区也是,这两年把沙南茂林看成什么金疙瘩一样,穷山恶水之地,除了该死的异形和猛兽,什么都没有。” 闻人诀力气小,和另外一个人抬尸体时被那个人狠瞪了好几眼,他识离开“死去”的两年,身体完全停止了发育,还保持着两年前和神眼融合前的模样,连头发都半点没长。 虽说现在已该算作十七岁,但准确的来说,他还只有十五岁,他的时间被静止了两年,一切的力量又回到了奇遇之前,能拖动这具一米八的成人尸体移动就已经很是拼命了。 可是没人会听他解释。 他也不会开口,很久没受到的拳脚攻击这两天让他充分回想起以前受折磨的日子。 跟着这群人不过三四天,他浑身就多了不少伤口。 从十八区中穿出来的质地颇好的t恤和裤子早就破烂成条,挂在肮脏躯体上,落魄万分。 加上他那张脸,平常几乎没人想要靠近他。 闻人诀没事绝不说话,怕引起那帮人的注意从而引来更多的折磨,在快出茂林之时,这帮人还打劫了一个小村落,在杀光大人带走全部的孩子后,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离开了沙南茂林。 十多天下来,他有意无意的探究,总算弄明白了这群人押运的到底是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从沙南茂林边上穿过,押运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一袋袋白盐。 地球上交通落后,从有盐的王区往外运盐是个危险活,人类离不开盐,自然作为一种生活必须品,其中就少不了庞大的利润。 有利润的吸引就有厮杀,所以各个王区都会统一管控食盐。 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在运送,从前几天的对话,闻人诀可判断这帮人不是十八区的。 而若是其他王区官方在押送盐,怕不会是这样小的规模,且要往十八区茂林经过,怎么也会和十八区打声招呼,送上该有的过路费,也不会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不被十八区发现,更不会在押送过程中,还在沙南茂林中打劫。 这帮人杀光成人,留着幼儿和少年等着贩卖,应该也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切,闻人诀在力量恢复前就更是小心,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尝试着呼唤维端,然而胸口挂着的“吊坠”毫无反应,而天眼也未曾出现,包括他消失的那些力量。 第二次融合神眼分明是成功的,他也感受过增强的力量,那么眼下这种情况,能否理解成,成功后短暂的后遗症呢? 一安静下来闻人诀就开始沉思这些问题,耳边那些被劫掠来的孩子哭的他心烦。 直到出了茂林,在平原上走了两天,远处地平线上开来了几辆大卡车,车队到了这行人身前停下,闻人诀身后有人上前和开车来此迎接的人打招呼,而后闻人诀这帮人和那群来迎接的人开始一袋袋从木板车上往大卡车上搬盐。 闻人诀身上衣服早就破烂,抗盐带来的咸湿汗液渗入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眼睛通红。 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敢慢。 边上游走的几个人手上颠着皮鞭,谁稍慢了点动作,便会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甩下,闻人诀身后个和他般大的孩子被抽的原地打滚,大哭不止。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他,这些亡命之徒以此为乐,笑的放肆! 在搬完盐后,他们这些人被统一赶上辆车,车门关上前闻人诀隐约听见声,十七区。 颠簸的大卡车兜里,闻人诀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未和十七区打过交道,唯一听说的一次,还是截杀的那批十五区的人,那些人原本是从十五区赶往十七区买坦克的。 除此之外,他对十七区一无所知。 车子逐渐平稳,车兜里坐着的那些孩子哭的累了,开始抽咽着安静下来,闻人诀判断他们从野外到了城内,因为现在一路开去,能听到车外的人声喧哗,且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的很是平稳。 车子开进城后,中途应该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动,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车后兜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探脑进来,喊他们下去。 车兜内的孩子们被吓的不轻,哪里敢动?那几人中有一人唾骂了声后跳上车来,一脚一个把人踢赶下去。 闻人诀等在一个少年身后,自动跟着跳下车。 眼角余光打量着车辆所在的空旷院子,和不远处高达四五层的房子。 下车的这些孩子被等在一旁的其他人点着带走了,闻人诀微抬了脑袋,打量起四周。 最早拿水浇他的男人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嘿嘿笑道:“人是丑了点,恶心了点,吓人了点,但我保证,绝对没病!” 跟他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视线犹如在打量一只牲口,“马子,你要赚外快我知道,我信你人品,若人真几天就病死了,你也跑不了。” 马子长着张尖长脸,听见男人这话也不急,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你别看他瘦弱,能干着呢!” “好在我也不需要他见人!”那中年男人说着,走上前几步,抬手速度极快的掐住闻人诀下巴往上抬。 黑瞳中幽光一闪而没,闻人诀装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掐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啧啧……”两声,厌恶道:“换头猪吧,这算是我给你的面子。” 那被叫马子的男人“啊!”了声,也跟着用厌恶的目光打量闻人诀,半天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可不想砸自己手里,杀了还得费劲埋!” 身旁的人陆续散开,中年男人把闻人诀推到一边,从怀中拿出本子,写了些什么,又撕下纸张递给马子。 马子点头哈腰笑,接过那纸。 闻人诀低着脑袋,状似在害怕,微阖的眼瞳中阴沉却越积越浓。 自己还真值钱,换了头猪? 不是场合不对,他倒有些想笑。 中指伸出晃了晃,闻人诀心平气和道:“你错了,我杀人从不求心安理得,想杀便杀了。” 黑虎怒从心生,咬牙切齿看着地上枪支,当真有豁出去的意思。 闻人诀就似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自言自语般念叨了句:“几点了?” 493.493:不吃素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不认识这个人, 但想必对方认识他。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 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 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 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 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几步跑到车旁, 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 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 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 黑虎也不好走, 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 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 身边站着护卫队长, 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 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494.494:人质交换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人会回答,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 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 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 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 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 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 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 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 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 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 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 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 八楼往下跳, 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 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 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找场子时有意的低调,虽然引起了一些帮会的震惊和惧怕,但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 没再让人进入茂林,闻人诀对剩下的人手加紧培训,让维端挑出一套神裔们用来强身健体的步伐教给他们。 把自己关在房里,进入‘识’的沉定状态,他试图去沟通在体内的神眼。 只是没有结果。 有人急匆匆敲开他的门,吴豆在外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慌道:“主上,十五区来人了!” 就说十五区的王,挤出自己的部分家当,好不容易和十七区的家族谈妥买两辆坦克,他是见识过那铁盒子的威力的,让他垂涎三尺,虽然价钱贵的离谱,不过他是打算买回来就让手下的人拆一辆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折腾出自己的坦克,还有一辆,他打算开出去好好过把瘾。 哪里知道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打电话到十七区相询,却说人从没来过。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接着就是愤怒。 怕是黑吃黑了不认? 发动所有在十七区的人脉暗下追查,结果……人还真就没到过十七区。 这下他懵了,难道真是在路上不翼而飞的?怎么可能,三百多人呢,全是自己护卫队中的好手,平时好吃好喝全部资源的伺候着,人还真能不声不响的全没了? 495.495:偶然巧遇 闻人诀当然不会真的将交换人质的事情全权交由吴明哲这帮初出茅庐的学生来处理。 对他而言, 学会中人的加入顶多算是明面上的队伍,私下里,他自己带着十多个亲卫坐着三辆车在交换前一天赶到。 安溪镇面积不小,因为位于三方势力交界处,加之靠近绿力森林, 来往路过的人和车队络绎不绝。且跟一般的镇子相比,因没有统一的官方组织,秩序混乱很多, 镇中只以几家商会为大。 “说是商会, 其实更多的像是帮派,商会不过是他们明面上挂着好看的,这些人垄断了整个镇子上的生意,别管是面上的还是地底下的, 绿力森林中出来的晶核或者猛兽,只要从这里交易出去,他们都要从中抽成,镇中还有一些零散的组织,但都不足以和这三家抗衡。” 鼠部派来的情报人员在镇中和闻人诀的亲卫接上头, 这时候已经尽责的陪同在闻人诀身边介绍, “也因为相邻的三方势力都不适合插手此处,所以这里的人口买卖很是兴旺。” “您看......”探子伸手指了下街边, “像这种脖子上戴着项圈的, 都是晚上要拉到人市上的。” “你对这里很熟悉, 是本地人?”侧身让过摩托车, 闻人诀漫不经心的问上一句。 “是,我是土生土长的安溪镇人。” “哦?”跟其他城市的水泥街道不同,安溪镇上的道路都是大石头铺就的看着非常古朴,闻人诀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对方。 男人很有礼,跟他保持的距离既能让他听清楚对话也能不被其他人听到,更关键的是,始终落后一步半的位置非常谦恭。 “你是何时加入的鼠属?” “回王,”压低声音,男人并无隐瞒,“已经有十年左右了。” “十年?”闻人诀有些诧异,“鼠属像你这样的探子是每个镇子上都有?” 他虽早知道老鼠手上握有庞大的情报组织,根基极深,但严密到连这样的镇子上都有多年扎根的探子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但像属下这样的探点应该还是很多的。” 对人的谨慎闻人诀不置可否,当然他也并不很关心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还只是因为不能说。 不论鼠属私底下有多手眼通天,只要老鼠还为自己所用,那么这股力量就脱离不了掌控。 …… “王,咱们还是别管这闲事了,万一引起注意呢。”小巷子口,仲勐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裤,正注意着前面还在殴打撕扯女子的两个男人,姜孝有些担心,劝道:“这趟出来您自己也说过,不能被涅生或者复兴那边知晓。” “就两个人,我们直接上去干趴下不就得了!王,让我去吧。”郝强拍着胸脯,对己方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不满。 “人多眼杂,人质的交换要等到明天,你若是现在就弄出动静,岂非平添障碍。”临水看了眼前方,“这两个人一点避讳都没有,想来也是做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肆无忌惮,真想救人还是再往里跟跟吧。” “要我说,王您没必要亲自来这一趟呀。”姜孝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也看不下去一个弱女子就这么被人活生生拉走,脚步往前迈,人贴着仲勐轻声:“难道涅生的王还会亲自过来吗?” “他来不来我管不着,就当出来看看吧。”仲勐沉声。 在成立王域前,仲勐推翻过不少王区的王,从那时候起他就警醒自己不能脱离普通人,所以当上王域之主后,他经常带着人到下面走走。 这次借着交换人质,沿途过来他也看了几个城市的管理。 且,别的都先不谈,就说明天的交换涉及到自己的兄弟,余浅平本是十万个不愿意离开王域去复兴城的,是自己强制要求人走出去成长,这次出了意外,他虽不用对余家交代,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而且,两位先生的看法很一致,虽说交换地点是他们选的,王域中仍存在一大批担心涅生搞鬼之人。 所以别看他只带着十多人出来,但其实王域中已提前调集了五万人马到边界处,只要他这边有点什么风声传出,半天就能杀到。 “我不敢了,呜,疼,别打了,我不敢了!”一连被扇了七八个耳光,女子被人恶意踩在脚下。 因为疼痛她无助的抱着头,被左边的男人扯着头发拉拽起来,剧痛让她忍不住求饶。 “王?”下垂着的手指动了动,一行人身周有风刮起,姜孝脸色难看的准备出手,仲勐却突然握住他手腕,低声道:“慢着,有人来了。” 虽在小巷子,但位置并不是很深,女子凄惨的叫声引来了一些过路人的注意。 在几个大胆围观者的窥探下,两辆摩托突然出现在巷子中,男人们拖拉起女子强制将人绑上摩托,吹着口哨飞驰而去。 “姜孝,跟上去。”仲勐沉着脸,冷然下令。 当初选安溪镇正是因为这里位于三不管地带,他们能够确保这里没有涅生或者复兴的力量存在,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对这个镇子有过干涉。 正因如此,涅生那边才能答应交易。 不过,现在的麻烦正因为他们不了解,所以没想过这里的人遇到“麻烦”会怎么处理。 眼看好不容易拐过角就能不那么引人注意了,没想到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这么带走了。 “张毅,回去把剩下的人叫来。”仲勐继续下令。 “王,”郝强兴奋起来,笑道:“您准备带着我们十几个人把他们老家给抄了吗?” 要说一开始就没管也就算了,既然管了,那就要管到底,仲勐没什么迟疑,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临水作为王域的军师,站在一旁却也没说什么。 ...... 闻人诀戴上了探子给的面具,白檀做的面具虽然逼真但戴久了面部会不舒服,若非有必要,他不会粘贴。 遗落之地带出的银色面具倒是最舒服的,只可惜现在那张面具就像张名片,他要不想弄的路人皆知,最好还是不要戴。 “夜市摊口就在几大市场的中心,非常热闹,您要是想看看安溪镇的声色犬马,去那里最合适了。” 探子名叫无名,短不过半天时间就能跟闻人诀冷言冷语的几个亲卫搭上话。选这么一个人可见老鼠的用心,闻人诀随意在镇子里走动,等到傍晚,无名带着他们往镇子中心去。 “如果说白天的安溪镇是繁忙的,那么夜晚就是迷人而危险的。”穿过人群,无名憨厚道:“我们没有名字,有也只是随口编的,像我们这样散落在外的探子,称呼无名便是。” “他倒洒脱。”维端对陌生的环境总很兴奋,看闻人诀在桌边坐下,碎碎念道:“我要是有身体就好了,不知道人类的食物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我会尽快为你寻找合适的身体。”手拿酒杯,闻人诀仰头一饮而尽。 身后跟着的亲卫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旁边两桌。 无名跟着上桌,为闻人诀介绍起菜色。 “这是油炸飞蝶,只有绿力森林里才有的一种昆虫,想要吃到只能在周边几个镇子。”先大嗓门介绍了这么一句,无名突然低声凑过脑袋,“到现在为止,镇中还很太平。” “看来圣鼎不会玩什么花招了。”摸着酒杯沿,闻人诀似笑非笑。 “我靠!搞什么呢?” “找死吗你们!” 怒骂声忽然从临近的一个摊子里响起。 很快的,桌椅翻倒,酒碗碎裂声靠近他们这桌。 闻人诀扭了下头,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跳跃追打的一群人。 “哈哈哈,痛快!”郝强虽然受了点伤,但今晚的活动让他心中舒坦,他们的王还和以前一样,并未被什么王者该有的威严束缚,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就这么闯进人家的帮派,愣是将人家的老窝闹个底朝天,将那些被关押的女人都放了出去。 虽说代价是他们被追的狼狈不堪,不过,这也让他想起那时候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只顾着一腔热血行事的时光。 躲过身后的攻击,郝强满脸笑容的将路过的桌子掀翻,制造障碍好让身后的人追的不那么紧。 混乱中,有酒瓶砸向闻人诀和无名坐的这桌。 虽未起身,但闻人诀偏了下头,躲过飞来的菜叶。 “顾着点先生!”姜孝看郝强完全打疯了,无奈的吼上一声。 临水因为实力不强今晚留在外面接应,这么一路打过来多少有些精疲力尽,眼看身子马上被追击者抓到,姜孝中途拦了一把。 狂风虽将他和追击者阻挡开,同样的因为那股力道,没什么体力的临水就这么摔了出去。 闻人诀还没站起,比起周围几桌人的骂骂咧咧和愤怒,他淡定的像在茶楼品茶,虽身前桌面上早就狼藉不堪,他却巍然不动。 只当人朝他摔下来的那一刻,闻人诀无奈的扬了扬眉梢。 伸手接过人细瘦腰肢,男人很诧异的面朝上平躺摔在他腿上。 一手揽住人,闻人诀另一手还握着酒杯,低垂目光清淡的扫了人一眼,漠然道:“你碰洒了我的酒。” 496.496:夜中追逐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们开始适应新的生存法则,然后发现了异形身上存在的晶体,经过很多实验,证明这种晶体除了好看之外, 大概还代表着比较高的辐射凝聚。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没什么不同。 那一点点的危害, 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 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 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 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 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 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 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 精壮汉子凑上前, 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他刚这么想着,想抬头看闻人诀,腹中突然传来刺痛,这让他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按着腹部咬死牙齿,再无力开口。 497.497:挺有缘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走了很久, 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 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 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 几次想开口, 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 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 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 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 侧躺, 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 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等他来来回回忙碌大半天,收拾柴火点燃火堆,架起野鹿,烤熟食物,闻人诀终于在香味中幽幽转醒。 向阳看他从石头上坐起,也没吭声。 闻人诀在搓眼睛,又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维端声音带些鄙夷:“您醒的真是时候。” 自从维端选用了这个二十来岁人的声音后,倒显得人性化了很多。 闻人诀没在意它的鄙夷,从石头上跳下,走到火堆旁坐下。 从腰间银链子上解下匕首,他看都没看向阳一眼,伸手割下大块肉,拿过旁边向阳采摘的香禾樟叶子包裹起来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向阳坐在他身边,同样低头,默不吭声的大快朵颐,比起闻人诀的细嚼慢咽,他显然是饿坏了。 等慢慢吃完,闻人诀用香禾樟叶子擦嘴后,又来了个字:“水!” 向阳扭身从身后拿过中空的竹节,默不作声递给他。 闻人诀喝着水,林木周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处燃着火堆又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夜接管下的世界,此处便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点般引人注目。 稍远处,低矮的树木顶上一阵晃动,有枝叶落下,伴随刺耳的叫声,有黑影“嗖”的扑向他们。 向阳早就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毛孔竖立,全神贯注着,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嘭嘭!”两声枪响,黑影在空中停顿,跌落到地,在火堆照耀下,漆黑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蔓延出血迹。 是只变异猿类。 枪响过后,身周四面八方低矮树木中传来和刚才一样的刺耳叫声,看来两人是被一群变异猿盯上了。 站直身子,向阳目光一直在远处漆黑的林木间探寻,双手死死握着枪,绷直身子如一杆标枪。 “十五只变异猿类生物,三只猛禽野兽,是否抹杀?”维端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跟着起身,目光在四周黑暗中转了圈,问:“对天眼的能量损耗是否过大?”今天一天可杀了不少龙虱,还有那燃起的蓝色火焰,都是天眼的攻击方式。 他从海底出来后,天眼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深得他的喜爱。 他没问过天眼的能量损耗程度,但想起天眼能量如果耗尽,得不远万里飞回海底补充,就够麻烦的。 “天眼损耗能量,百分之0.03。”维端用人类的方式回答闻人诀。 闻人诀挑眉。 维端:“只有侵入高智慧体的识,才会给天眼造成巨大的能量损耗,而后读取这个智慧体的识更会对天眼造成伤害,得通过补充能量和漫长的自我修复才可重新启动使用。” 闻人诀理解了,他看一眼全神戒备的向阳。 “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这个地方烤食过猎物,味道都在,若还在这里休息,怕一夜都不得安宁。 向阳还在戒备,可看闻人诀走的肆意,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枪,倒退着离开。 前边闻人诀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抹杀。” 有蓝色光圈如水波般在黑夜中的两人脚下散开,直到扩大到了一定范围后,似乎震荡着缩了一下,向阳跟紧闻人诀,目光疑惑的打量那个光圈,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光圈,总让他想起白天那不详的蓝色火焰。 光圈一瞬激荡,似乎是炸裂开一般,等向阳回过神,林木中扑簌簌的不断掉下黑影,砸落在地后再无动静,而草丛中跟着他们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也一瞬消失了。 他瞳孔微颤,收起手枪,不自觉咬紧牙齿,眼中的胆寒在注视到身前自顾自走的背影时,再不收敛。 寻了处僻静的灌木丛,清理出一块地方,闻人诀和衣倒头就睡,向阳紧绷着精神坐着,前半夜还好,不时打个盹,后半夜干脆脑袋一点,侧身倒下,不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就响起。 他睡沉没一会儿,躺倒的闻人诀就坐起了身。 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联系他,那只一直在外,跟随人类的天眼传递回消息,人类已都逃回了村子,而龙虱,正铺天盖地的在黑夜中紧随其后。 闻人诀被吵醒,所幸不再躺倒,大腿弯曲,右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盯着漆黑的灌木丛外,一动不动。 想来等天亮,那些龙虱,就该到村落了。 等自己过去时,正是一场好戏!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分成小股,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498.498:下次见面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几天下来, 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 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 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 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 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 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 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 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 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 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 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 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赤裸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云暮嘴角笑容扩大,“你叫什么?” 看小猫被接过,他似松了口气。 “闻人。” 过于清淡的声音,云暮却没在意,伸出手,去摸蜷缩在闻人诀手中的猫。 自顾自道:“我叫云暮,我们是朋友了!” 说的果决万分,就似人不会拒绝。 事实上闻人诀确实不会拒绝,哪怕他想拒绝,也不会宣之于口。 做出来……就好了。 云暮似乎不再害怕闻人诀的脸,恋恋不舍的先看了几眼小猫,才重新打量起闻人诀,眼中的笑意很明显,学着哥哥们的语气,他努力摆出威严来,庄重道:“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它。” 刻意的装腔作势,闻人诀岂会看不出,可他觉的有趣,便安静听着。 “只要你照顾好它,我们就是朋友了!”云暮微仰起脑袋。 丑家伙比他高很多,虽说是同龄。 而且闻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跟自己的稚气不同。 云暮这样想着,更觉的把猫托付给对方没错,闻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小猫。 499.499:募然失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同康时一样, 向阳也非常震惊,这般轻描淡写的动作,更体现出了来者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不动声色悄然后退半步, 而后把腰间的枪慢慢抽出。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 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 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 仅仅一眼,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 刚才的那一脚,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 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 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 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 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 僵立了许久, 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况且都要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好飞龙,他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死前还要遭受迫害。 “我不要!”终于,他大喊出声,撑起双臂爬动着后退。 跟飞龙相处几年,他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欲、望和死前的放纵意欲,那目光没有往日的温柔,压抑邪气。 飞龙本死死压抑的欲望不甘,在接触到文星一瞬的强烈抗拒和再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中崩溃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放弃了什么。 就见他充血双目从文星身上转移,狠狠凝聚到火圈外的人身上,口中的声音再不发抖,似乎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同康时一样,向阳也非常震惊,这般轻描淡写的动作,更体现出了来者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不动声色悄然后退半步,而后把腰间的枪慢慢抽出。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仅仅一眼,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刚才的那一脚,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500.500:江山多娇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 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 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 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 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 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 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毒药”, 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 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去听, 是个店名。 笑了笑, 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 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 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 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这都趴了两天了,听说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没准死了。” 很少说话的老仆突然感慨了句,闻人诀盯着那处黑影,眯了下眼。 “叮啷” 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老仆招呼他走时,趴着一动不动两天的黑影忽的站了起来,吓了老仆一大跳,着急忙慌的往后退,差点没摔一大跟斗。 闻人诀不动声色扶了一把,老仆站直身子后也不敢骂,叨咕了句什么就要拉着他走。 被拉拽着不好反抗,他只扭头看了一眼。 黑影在黑暗中冲他点点头。 501.501:是绿了吗 “请!”吴豆礼貌性的站在车外,看着一帮人坐上商务车。 白檀木呆呆的, 吴明哲和柳清河一帮人则心神不宁。 在涅生王域的人出现后, 先前出现的圣鼎飞艇和人马开始后退, 两方隔着千米距离无声打量,后又默契退离。 “我王在前面的镇子里等着见你们。”吴豆对白檀行过礼, 笑着对围上来的一群人开口。 不管江伟大几人在听到这话后是什么表情,白檀就跟没魂似的, 直直走向停下来的车子。 柳清河伸手想拦,朱阁在旁适时轻咳一声, 给人使了眼色。 带着不解和紧张,几人上了白檀同辆车子,其他人则被引导着坐上后面的车。 “朱阁......”除了开车的, 加长车中便只坐了他们自己人,吴明哲压低声音古怪道:“涅生的王,我们认识吗?” “白檀......”柳清河伸手在白檀眼皮子底下晃,“你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先前被圣鼎控制,也没见人这般失魂落魄。 “为什么......他没来?”嗓音沙哑,白檀眼睛有点红, 抬头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同伴。 “谁?”江伟大打量车窗外,涅生这边的人马和圣鼎那边几乎是同时后退,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出挺远。 “我说!我们是不是关心一下之后的处境?”韩曙出身普通, 融合晶核后天份却很不凡, 刚开始加入学会只是为了得到锻炼的机会, 后来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学会中的待遇, 等到跟朱阁这帮人相处的久了,共同经历了几次生死,他心中那点关于出身的隔阂早就没了。 比起以前,现在的他要随意的多,“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你们哥几个的,关注点是不是太容易转移了?” “我有在问啊!”吴明哲不爽,“可白......” “咳咳!”朱阁又一次咳嗽,拳头抵着嘴眉头簇起。 吴明哲一脸的不解,却只能收回到口的话。 冯轲观察着开车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涅生王域,之前有人打过交道吗?” “没。”江伟大摊手,“要说起来,咱们跟圣鼎虽然也没什么接触,但听闻的还要多一些,至于涅生王域......” 一直以来都蒙着极度神秘的面纱,更别提那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王了。 不过到底是年轻心性,说起这个,吴明哲压下心中忐忑,吞咽着唾沫道:“之前在角斗场里有远远见过吧?你们说......”扭头看开车的人,见人压根没关注他们在说什么,吴明哲放心道:“一会见到,人会不会跟那天一样,唰的甩出几块眷属令牌,就说,你们拿去玩吧!” “呵!”柳清河忍不住给人波冷水,“想的挺美。” “他手上还有眷属令牌的。”白檀喃喃一句。 吴明哲怔愣片刻,慢半拍的侧头去看他眼睛。 朱阁跟同伴们的疑惑担心不同,他表情相当复杂,似没有开口的力气。 只目光移转到白檀身上时会无神停顿。 柳清河本也跟着开玩笑有意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只到了后来,他留意到这幕,再细一想,目光同样复杂起来。 ...... 圣鼎的人马往后撤,还没走出百里就遇上几辆横停在路中央的车子。 仲勐没等大部队有什么动作,自己就开了车门走下。 姜孝身上衣服有些破烂,嘴角还沾着血迹。 蒋雄很快从后方赶来,见到仲勐马上行礼。 “浅平呢?”看了眼头顶飞艇,仲勐很是疲惫。 “在后面的车里睡着了,”蒋雄叹息,“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涅生的这帮人真是混账!”刘杰气不过,“我们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的人,结果,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的兄弟。” “白檀无错。”就算休息了一路,临水的面色依旧没恢复多少,他温和看向众人,“就算不看他无辜,也要照顾照顾禾火的感受。” “禾先生和您一样,就是太过心软。”郝强摇头。 “王。”没有理会同伴的抱怨,临水正了神色,很认真的对着仲勐行礼。 “怎么了?先生要说什么?”看出人的认真,仲勐跟着严肃起来。 “安溪镇上的事情,您看在眼里了吧?”临水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流了遍地的血,那些惨叫的人群,就算唐家有错,可这手段太过毒辣,一直以来我们都当寒鸦不渡是疯子,可现在,种种迹象告诉我们,就在我们身旁的这个大家伙也许比我们之前所想的,还要危险。” 闻人诀说要抄了唐家,便真的雷厉风行,只用三千人就将镇中两大家族杀的人仰马翻,他们虽未插手,但也未曾阻止。 在这个过程中,临水一直在观察。 “且比起寒鸦,涅生更难琢磨和揣测,闻人诀这个人深浅不定,就连他身边的这些眷属同样正邪难辨,这样的一群人,一定比之寒鸦要难缠百倍千倍。”语气沉重的敲响警钟,临水一字一顿道:“大家以后再和涅生打交道,一定要加倍小心,我看所谓的和平盟约,怕是守不了多久。” ...... 闻人诀不知道圣鼎那边的人因为他已是心神难宁。 送走朗星海后,他带着亲卫坐上凤鸾鸟急急赶往山河镇。 “这山河镇就是进入我们王域的第一道门。”黑虎沉默不语走在前,从车上下来后,吴豆便负责起介绍。 小心打量着周围街道,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传闻中的人,冯轲忍不住激动,“可是山河镇是十九区的呀?”学会中,他的地理学的最好,他敢肯定,山河镇就位于十九区地界。 吴豆对人的问题不以为杵,云淡风轻的回了句,“十九区吗?很快就不存在了。” 对方一脸的漠然,冯轲终于慢半拍的回想起十九区如今已落到涅生王域手中。 都已经吃下嘴的东西没人会想着吐出来,所以......东大陆又一个存在数百年的王区就要消失了吗? 这么一想,冯轲心中感触颇多,默默闭了嘴。 “解下你们身上的武器!”从车上下来后没走几步就看到栋非常漂亮的房子,院落口,有很多身穿白衣的男人手持武器站的挺拔。 见到他们这群人过来,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只最前方站着的两个男人主动迎向他们。 吴明哲隐晦看向朱阁,在人有示意前,几人都未曾动。 朱阁本不是个沉默性子,只不知道为何在被交换回来后,始终不太开口,情绪似很低落。 注意到同伴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朱阁未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举起手走上前,配合的让白衣人检查全身。 吴明哲等人本就以他为首,看他都如此,只能配合的从自己身上拿下武器,最后还让人仔细检查。 要是来见别的什么人,或许他们早就骂娘,就算口上不说,心中也要诅咒。 只不过这时候,他们一想起屋里人的身份,真是一点不满都生不起。 白衣人负责任的检查过所有人,只白檀被他例外。 对这点,之前就见过人对白檀行礼,韩曙等人虽然诧异,但总算没那么震惊了。 闻人诀在正中沙发上坐着,人被带进来时,他直了下身子将烟掐灭在桌面。 朱阁和柳清河心中已有猜想,两人都维持着死寂般的沉默。 吴明哲几人从进屋子开始便不自觉屏住呼吸,他们尽量不直接看向正中的身影,而是一点点转移目光。 那个传闻中的男人......居然真就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还戴着那张出名的银色面具。 从进屋子开始,白檀的目光就黏在闻人诀身上没有离开,大厅角落站满的亲卫包括那个断臂的阴沉男人都被他无视。 “诀......”忐忑不安的,他找了个能讨好人的称呼。 闻人诀站起,负手在后。 白檀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的又喊一声:“诀?” 闻人诀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息。 那一点声响被白檀捕捉到,瞬间亮了眼眸。当着身后所有同伴,他突然快步冲上前,力道很猛的直接撞进男人怀中。 吴明哲:“......” 画面冲击太大,冯轲好不容易重新呼吸,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的会长,绿了吗?? 502.502:打你一下 胸口的人还在拿脑袋蹭自己, 闻人诀微低头,轻摸着对方的头发。 很奇怪的感觉, 在看到白檀不安的目光时, 他的无奈占了大半,仅有的那点训斥心也烟消云散,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种方式是白檀在自己面前讨巧用的可还是会上套。 “有受伤吗?”人刚进屋子时他就打量过, 可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句。 “有。”白檀睁眼说瞎话,“我手腕有些疼。” “嗯?” “被绑架后很害怕,还一直都没睡好。” “嗯。” “我以后不离开你了。”白檀信誓旦旦, “我会老实的像具尸体。” “下次检讨换个说辞。”闻人诀挑唇笑出声。 白檀舔过嘴角, 偷着往上瞥了眼, “咳咳, 那什么......”他似终于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一众同伴, 忙从闻人诀怀中退离。 见白檀轻声哼哼着站到一旁去,闻人诀总算有心思将目光扫向朱阁等人。 吴明哲跟平常比起来变化很大, 那点吊儿郎当不见了,现在端正站着, 一副青年俊俏的模样。 其他人......朱阁异乎寻常的沉默,柳清河站在他身旁,那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 似透出点气愤。 江伟大则强制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韩曙这些人到底是出身有差距,表情看着还正常, 但闻人诀很轻易的从他们的回避目光中看出他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也就是说, 这几个人就是外表看着镇定, 但内里指不定连魂都吓离体了。 “我该怎么称呼您?” 江伟大很激动,这样近距离和王者接触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他很清楚,就连自己的父亲,他江家的大家主,一直以来自己崇拜敬佩的人都得对面前这个男人弯腰。 那一次涅生之王到复兴城来,多少大家族族长希望私下见对方一面而不能? 如今,没想到人肯亲自见他们。 不过......看白檀对人的亲昵他总觉心中古怪,嘴张了半天才慢慢合上,他慢半拍的明白人为何肯见他们,只不过,会长呢? 会长把人质交出来让他们带着过来把白檀换出......这样想来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直以来,会长都在保护白檀,虽说有的时候方式方法他们不是很赞成,可如今看白檀扑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撒娇,江伟大心中五味杂陈。 “是该叫您会长,闻人,还是涅生之王?”冷声嘲讽着,朱阁眼中冒出火星。 他这一声让柳清河释然,却让其他还站着的人僵住。 江伟大不得不先收敛起激动之情。 “朱阁?”吴明哲伪装出的淡定再也继续不下去,因为朱阁这句话,他瞪大了眼睛,怀疑目光直直投向戴着面具的男人,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闻人诀......闻人诀...... 说起来,他们的会长跟涅生之王不是同名吗? 可以前他们问起,对方说只是凑巧,现在...... 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吴明哲只觉的荒唐。 “您跟我们玩这样的游戏,费尽心思的隐瞒我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是觉的好玩吗?” 朱阁很少如此咄咄逼人,他大多时候开朗逗趣,少数暴躁的时候也不会这样不留情面。 “朱阁,你听我说。”白檀从闻人诀没生自己气的放松中回神,急切上前,“我们一开始到复兴城只是因为不方便公开身份,你应该可以理解的,真的是事出有因。” “所以......”喃喃着,韩曙僵硬转动自己脖子,艰难道:“是真的?” 闻人诀并不意外人猜出自己的身份,平静扬声:“坐。” 说完一个字,他自己先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 白檀看朱阁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非常着急的解释道:“那时候寒鸦不渡有很多人在复兴城,我们真的是不能暴露出身份。” “我理解。”朱阁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要冷静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涅生王者而不是他们的会长,所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最好就当做不知道或者不在意。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他做不到,一直以来,他当对方是朋友兄弟甚至主上,却不曾想,人从未真诚相待过他们。 “我理解你们刚到复兴城时选择隐瞒,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就算从二十二区中回来后,你......”目光闪烁,朱阁沙哑声音,“都不曾信任过我们吗?” “若不信任你们,就不会让你们去今天的交换现场。”闻人诀对白檀招手,让人回自己身边来。 白檀两边看看,一步三挪的到他身前。 “坐下。”沉声开口,闻人诀没有看人的表情。 白檀磨蹭着,半天还是在他边上坐下。 闻人诀继续自己刚才未完之言,“很多事情不到时候。” “我是没资格质问您的,可我还是想知道,一直以来,您是不是都拿我们当傻子?” “没有目的的接触是不可能的,”闻人诀后仰身子,一点隐瞒都没有道:“但你们今天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自身的价值。” “朱阁......”无论怎样都不该将气氛整的太僵,不管是考虑到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身份,还是想起对方就是他们的会长。 “价值?”朱阁冷声,强硬挥开柳清河的手,逼上前道:“您还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曾经的相处是真,”闻人诀叹息,“你有心,只要冷静下来想想,你们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比起展翅帮帮主这个身份,我可......” “我不在乎!”朱阁大声吼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的是闻人,不是你!” “你让我感觉......”强势不见,朱阁红了眼睛,“那个闻人已经死了。” “真是孩子脾气。”维端让天眼围绕着房内转圈,“要是换作别的什么人,这时候应该很高兴吧。” 是啊,跟随的人突然成了王域之主,这中间只要往深了去想,很多东西就截然不同了。 只可惜,朱阁表现出的明显让人意外。 只看向阳的目光,维端就可断定人现在想法一定和自己相同。 “你们可以离开,”闻人诀将半站起身的白檀拉回来,一手轻松束缚住,“不论是看在白檀的面上还是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可是朱阁,若是换了个身份,你认识的那个人你就不认识了,那变的是谁?” 真是强词夺理,怕二人谈崩真就老死不相往来,白檀非常着急,但听得闻人诀说这么一句,他还是觉的......逻辑很有问题。 “我邀请你们去涅生,顺带也陪陪白檀,这次出去他应该受了不少的惊吓。” 突然被放开,白檀刚抬头就听闻人诀在自己头顶扔下这么一句,愣愣的“啊?”了声。 “是吗?”闻人诀眯着眼,低头盯着白檀眼睛,很是温柔的笑了笑。 无声吞咽下唾沫,白檀反应很快的伸手捂自己心脏,“是,伟大你们一定要陪我回去,我已经很多天没吃好睡好,你们就当救救我,不然我会半路夭折的。” “......”朱阁有些无语,白檀在圣鼎的那几天是什么模样他最清楚,可人现在捧心惨兮兮的表情非常逼真。 “朱阁......”有些犹豫,但江伟大还是出声。 再怎么样也得给彼此一个台阶,不管怎么说,闻人诀从未伤害过他们。 就如对方所说,去走走看看呢,也许,只是身份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 况且,闻人诀之前说的没错,他们想要什么?不就是比自己的父亲强,让家族里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那么眼下这个机会不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只有跟着强者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 “小猪猪?”白檀从沙发上蹦起,嬉皮笑脸的扯过朱阁胳膊,拉长声音叫起人的绰号,“我在王都有很多钱,这次你们的开销我都包了!” 这么得意的吗。 朱阁不忍心看人夸张的嘚瑟,别开头去。 白檀笑嘻嘻的重新将人脑袋转回来,“你不是说过想去涅生王域走走的吗?还矫情什么啊。” 插科打诨的,事情就算定下了,送走朱阁一行人,白檀忙转身讨赏,“我把人给你留下了!” “很棒。”闻人诀没吝啬自己的夸奖,“要什么奖励?” “你让我打你一下。” “?” “就打一下。”白檀声音轻下去,却还固执的坚持。 交换时没来接他,这茬怎么也不能这样过了,白檀心中有气却不敢太过撒泼,找着机会哪里能放过。 闻人诀不用看就清楚他肚中猫腻,玩味着走向前。 白檀伸出右手跃跃欲试,太过兴奋让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闻人诀缓慢低下头去,看似真要老实的挨一巴掌。 白檀因为人的配合呼吸粗重起来,那手离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 睡凤眼尾上挑,闻人诀在人的手即将贴上自己脸颊时握住人手腕,拉着顺势往上提,没让白檀叫嚷,头忽的凑上前含住对方唇瓣。 “你怎反......唔......嗯~” 503.503:先睡觉吧 一吻结束, 闻人诀在白檀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抽身退离。 白檀面红耳赤,半天只发出个颤抖的“你......”字。 “奖励。”擦身走过人, 闻人诀有意在人耳边昵语。 白檀鼓着腮帮子, 刚才喘过来的那口气又被他不自觉憋回,待真正回神, 房间里又哪还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闻人诀心情不错, 走出屋子还在摇头轻笑。 向阳自从断了胳膊, 变得更为寡言少语,见到之前那幕亲热戏也没什么神情变化, 闻人诀走出, 他便跟个影子似的追上。 “黑虎应该回来了?” 看着自己脚尖不知在琢磨什么,前头闻人诀问话,他却愣愣的没有反应,半天才恍然道:“是的。” 闻人诀脚步微顿, 不太在意的扭头瞥了他一眼, 继续道:“兔属那边军团调整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照潘先生的意思在布置。” “这件事情我交给你, 虽然要你多听他的意见,但你还是得有自己的想法。”意味深长的叮嘱一句,闻人诀想起什么般又问了句, “还未找到能够帮你复生出胳膊的人?” “治愈系异能者太少了,目前地球上能够做到活生肉的, 大概只有圣鼎里的那位。” “别太灰心。”以前的闻人诀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更不会开口说这些话, 除非是收买人心, 但向阳这种,已用不着他虚伪的去关心。 “是。” “王域所能搜罗的人才不过十分之七,还有很多能人异士散落在外,待东大陆真正稳定下来,我会让鼠部全力为你寻找。” “是。”向阳提高音调,单膝跪下,“谢谢王。” ...... 接回白檀后,率领虎属五万人马,涅生王域一行快速赶回王都。 一路上白檀都贴心的跟朱阁等人呆在一块,为了避免他们半路更改主意,他竭尽所能的说起涅生王域中的新奇事物,那些漂亮的景色和好吃的食物。 “别看复兴城繁华,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涅生王域特别大,有很多城市造的和复兴城完全不同,有一种紫色的兽肉,烤着吃最棒了!” “还有,你们见过七色的花吗?就是七朵花瓣颜色都不一样,开在树上,一整条街道上都种着,特别......”本想说出梦幻,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遵从内心的真实感受,“晃眼睛。” “我在复兴城中得了你们不少照顾,这一次你们过去,我一定要带你们好好的玩。”一个人也能说的兴起,白檀虽然有些郁闷,但清楚同伴们心中怕都还未冷静下来,只能尽量活跃气氛。 “什么王者,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遥远,闻人诀睡觉跟你们一样打呼啊!他也有不吃的菜,嘴挑的很还老是逼我吃不爱吃的,你们知道吗?”一点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商务车内空间很宽裕,前头开车的司机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白檀说起闻人诀的恶行瞬间就亢奋了,“他有些变态,你们不知道,他每次洗澡都要两个小时,好几次我都以为他死在水里了,我就去叫他。” “嗯......他就一动不动的趴在水面,我都快吓哭了好吗,那看着跟死了也没两样。” “啧,更可怕的是他的......” “白檀。”柳清河无奈制止人继续往下说,他总觉的接下来的话题涉及某些不该被他们知道的私密,“我很好奇。” “嗯?” “你是怎么在他身边活下来的?” “呃......”白檀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回答这个问题好。 柳清河这一问,车内气氛瞬间变了,之前不知为何集体沉默,这下却都动了起来。 “你见过那些眷属吗?”韩曙出声。 “见过。”白檀决定做个乖宝宝,有问必答。 “长得吓人吗?”冯轲无厘头。 白檀用力点头,认真道:“不好看。” “那......”江伟大看了眼开车的,“他们平日里威风吗?” “他们不太待见我,”说起这个白檀没那么开心了,“总避着我,其实我见他们的次数很少,不过,书易是很好说话的。” “传闻中的王域智囊书先生?” “是呀,可是他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那另一位先生呢?”吴明哲很感兴趣。 “阴森森的。”白檀皱起眉头,“那眼睛看你一眼就够。” “你是怎么认识闻人诀的?”江伟大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 “孽缘!”语气沉重的摇起头,白檀一脸的不堪回首,“噩梦。” “呃......”这一次无言的换成柳清河,“不管怎样,很高兴你能活到今天。” “......”白檀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柳清河倒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出身大家族,族内斗争何其激烈,更何况是王域呢? 白檀这个脾气,怎么说呢...... 不像能在王者身边顺利生存下来的,尤其传言都说涅生之王身边只有一位男随主独得宠爱。 那么闻人诀这个人传闻如何? 外人都说他心思深沉,手段莫测,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全部宠爱,不该也是个手段高超之人吗? 这一路上他们除了震惊闻人诀的身份,当然也在思考白檀。 ...... “我总感觉他们在奚落我。”委屈吧啦的,车队在沿途的城市留下过夜,白檀抱着枕头敲响闻人诀房门。 人正拿着话筒斜靠在桌沿,见他进来只掀动了下眼皮。 因为白檀的到来,闻人诀提早挂断电话,耐心听人将路上发生的一一道来,包括那些很没营养的对话。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怎么会呢。”闻人诀有些敷衍,桌面摊着刚送来的新地图,上面标准了不少红色小字。 白檀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我真就这样配不上你吗?” “怎么说?”闻人诀发现自己的脾气真是好了,白檀一手拍在桌面挡住了些地图上的标志,他便移动目光看向另一处。 “之前圣鼎抓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怀疑是不是抓错了人。” 闻人诀不得不抬头看上一眼,嘴角不自觉带出笑意,“太笨了。” “就是,他们这不是在侮辱我吗!”气势汹汹的,白檀死死揉搓枕头,他没发现自己对这次绑架事件的重点关注错误,只义愤填膺的表达不满,直到三分钟后,他终于回过味来,发觉闻人诀之前那句话中的不对劲,“等一下!” 怒吼一声,他先将枕头扔飞,另一手也拍上桌面,“你说的太笨了,是谁?” “不是你。”松开笔,闻人诀抓起白檀手腕将人手掌挪开,很温和的安抚,“说他们。” “哼。”还算满意这个回答,白檀哼唧一声。 看闻人诀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他也跟着看了眼,好奇道:“这是圣鼎王域的地图吗?” 虽然有很多标志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上边还写了不少城市的名字,包括圣鼎王都,圣城。 “嗯。”拿着笔在两个城市间打转,闻人诀的嗓音非常慵懒。 白檀明白过来什么,舔了下嘴唇目光闪烁。 半天后,动作很大的伸起懒腰,泛着泪水打招呼,“我困了,先睡了。” 闻人诀在人转身后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白檀背影。 “慢着。”越过桌面,他步步走近人身前。 白檀不知为何僵了身子,很紧张的咬住自己下唇。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睛看了会,突然伸出手去,看似将白檀整个人虚虚抱在怀中。 白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 “闻人诀?”很是不安的,他伸出一只手去拉闻人诀衣摆。 将两个银色环扣搭上,闻人诀后退一步,右手伸出摸向白檀脑袋。 “怎么了......”不解的眨巴眼睫,白檀还想问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脖颈上的冰凉,他低头去看,另一只手也摸上多出来的深蓝珠子。 “这是什么?”手指上的触感很奇怪,白檀发现闻人诀给自己戴了条项链,而坠子就是这颗奇怪的珠子。 “天眼。”摸够了头发,闻人诀又抬手拍了拍人脑袋,“你无法主动唤醒它,但它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醒来保护你。” “它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啊?”试着拉拽链子,白檀很悲催的发现自己根本解不下来,“天眼......难道是我见过的那个眼珠子,可是,看着小好多啊。” “你的呼吸和心跳,还有你身周磁场的变化。”闻人诀很耐心的给人讲解,“除了我没人能解下它,所以不要试着去打开,嗯?” 这次的绑架事件必须是最后一次。 虽说了任由白檀闯祸,但这一次要不是有古知秋,事态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圣鼎那帮人不会杀人,却一定会让白檀吃苦头。 以前自己是不在意,甚至故意放纵白檀成为口子,后来还是漫不经心,夹带那么点顺其自然,这是他的心性,就算对待自己的安危都是如此,就如同他放任王域的危机。 很多时候,他是矛盾而复杂的,嫌弃麻烦到不愿意去解决麻烦。可麻烦真正上门,他又玩世不恭,大多数时候,他是期待自己要遇到的困境的。 但这一次,圣鼎的绑架让他明白,比起那些可能发生的有趣事件,他更希望白檀真正被隔离在外。 “你要听话。”莫名交代这么一句,闻人诀主动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先睡觉。” 504.504:唤你名字 飞艇在涅生王城下降时, 朱阁等人很兴奋,白檀也有一种回到家的舒适感, 他很有地主的气场, 先众人一步走下飞艇,老神在在的挥手让朱阁等人到他身边。 闻人诀合上手中书本,等一行人全部下飞艇才起身。 先他们一天回来的黑虎带着下属等在空地上迎接。 “变化很大。”看白檀将学会一行人招待进车子, 闻人诀迈步往前走,口气有些唏嘘。 黑虎跟着打量四周,也颇为感慨, “是啊, 轮回城建设的很快, 每一次来我都会有陌生感。” 跟圣鼎王域不一样, 他们的部长或军团长就算派驻到外地也只是一段时间, 不像他们这边的眷属,全被分封到各自的属区, 若非有必要很难得回王都。 身为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闻人诀对这里的熟悉并不比其他人多, 王城还没正式建设他就离开去往复兴联盟,中途回来的几次都很仓促,像今天这样慢步走着打量还是第一回。 “兔属的人选, 你有什么想法或推荐?” 亲卫队员离着一定距离,闻人诀和黑虎二人并肩, 慢悠悠走在已经清过场的街道上。 黑虎始终慢他半步, 对王者突如其来的问话表现的很是谨慎, “属下没什么想法。” “人选呢?”闻人诀漫不经心,因为他今天要经过中央大街,王都护卫军便提早关闭了沿街的店铺还封锁了整条街道。 “兔属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如今军团中气氛实在不好,想要重新管理组织好属区应当具备很强的能力,属下身边暂无这样的人选。” 因为店铺被关,街道上除了两旁站立的护卫军外也看不到什么行人,虽建筑物都一样,但到底跟平常时候不同。 闻人诀停了脚步,目光幽深。 黑虎犹豫的走向前。 “我以为你会推荐辛头。” 黑虎无声摇头。 闻人诀勾起嘴角,“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属下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 闻人诀似笑非笑,半天后突然道:“那便罢了。” 对话奇怪的终止,闻人诀坐上停下的车子,车队排列整齐后驶向王居。 黑虎深沉的目送车队远去,辛头从角落处无声来到他背后。 “你怪我吗?”寂静中,黑虎出声。 辛头微微一笑,目光中的复杂慢慢褪去,“不。” “眷属的位置并没世人想的那么好。” “嗯。” “你在虎属一日我便能护佑你一日,辛头,我身边的老兄弟只......剩下你了。” “我明白,眷主,我会永远待在您的身后。” ...... 白檀说要好好招待朱阁他们,便真的为此花了心思。 大半夜的还不肯睡觉,先找了一帮熟悉王都吃喝玩乐的人咨询,后又用心写起计划。 闻人诀斜靠着床头看闲书,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白檀抓着笔,脸上的表情非常多变,在决定好接下来几天的游玩计划后他又开始担心起别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怪我们?” “不会。” “骗他们的主力军是你,”因为人的语气,白檀皱眉,“我顶多算个帮凶,可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 “白檀......”闻人诀留意着书中信息,无奈敷衍对面人的怒火,“他们很成熟,能够想明白。” “嗤!”仰头合上手册,白檀嘚瑟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挺喜欢和看重他们的,这几天呢,我一定好好努力替你留下他们。” ...... “都仔细着点!”手拿半米长的鞭子,络腮胡男人凶神恶煞的站在楼梯口。 因为今晚要来的贵客整个会所都进行了打扫,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从昨晚就开始做准备。 身形瘦小的男侍们战战兢兢,今早上林队长的训话让他们很害怕,对他们这些卖了身的人来说,性命早就不在他们自己手上。 别说出差错,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只要客人看他们不顺眼,就算喘口气都会成为折磨他们的理由。 手拿托盘,穿着浅蓝色衣服的青年擦过额头汗水,跟着其他容貌姣好的青年一起往楼梯后走。 一离开凶神恶煞的男人视线,排成队的男侍们立马放松下来。 走过长长的昏暗走廊再绕过拐角,尽头处有间给他们居住的房间。 直到进了屋子,一直提着神的男侍们终于完全瘫软下来,不少人揉捏着自己肩膀发出叹息,还有几个活泼些的干脆将鞋子踢飞,哀声抱怨起来。 “我看这林兴武是完全疯了,从昨晚开始就没让我们休息,今晚还要让我们招待客人!” “你见他那眼睛瞪的吗?真是吓人。” “他喊了一晚上也不怕嗓子疼。” 房间很小,又处在角落很是昏暗,唯一的窗户开的很高,只有一点日光从外照射进来。 窗外安装的生锈铁网让他们从这里看天空变的很不便,但其实除了刚来的那几天所有人都喜欢呆呆盯着那点连通外界的窗口不放,真正适应会所里的生活后,又有谁还有那种闲心思。 他们每天从早忙到晚,任何时候都要提心吊胆的应付客人,等到了能休息的时间,所有人倒床就睡,就算有一天能够不干活,他们也不敢再奢望昔日的自由。 因此窗户的作用除了通风外,顶多能给他们增加一点亮光。 房内摆放的都是上下两层的小床铺,不少人站了一天,一回来就脱下鞋袜打来水开始洗漱。 因为闷热,房间里始终有股难闻的味道,眼神透亮的青年在下铺坐了会,腰后的酸疼让他慢慢倒在被子上再无坐起的力气。 “你怎么样了?”睡在他上铺的青年才爬上去,似是注意到他一动不动,探出脑袋看了会,还是不放心的爬下来。 注意到人一脸的苍白,武末丰非常担心。 “我没事的。”为了不让人着急,云暮强撑着坐起来,将额头上过长的头发随手夹上去,他露出笑容,“晚上客人就来了,你赶紧休息吧。” “没事的,这不还有几个小时呢。”在上铺时武末丰就换了衣服,刚在地上随意擦洗过身上不再黏糊糊的,他看着精神许多,“我看你昨晚就不太舒服,该死的林扒皮就是不让你请假,这晚上还指名要让我们都过去,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没事跑这来吃什么饭看什么表演,让我们跟着受罪。” “你看他那么紧张,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听着房间里杂乱的抱怨声,云暮只能安抚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同伴,“小心应付过去就好了。” “嗯,你坐着,我先给你打盆水去。”武末丰摇着头,从床底下抽出云暮的脸盆往外走。 房里的人大半梳洗好,不少都已经上了床,有人闭眼休息,还有人继续怒骂,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发泄方式只能是躲着咒骂了,除了这间屋子,到了外面他们就必须约束自己像具木偶,无声无息的存在移动。 “先洗洗。”从床栏上拿下旧的发白破洞的洗脸巾,武末丰递给云暮。 吸了口气,云暮解开胸口扣子,直接将身上衣服脱下,双手浸入冷水,将洗脸巾拧干后擦起上半身。 武末丰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别开脑袋,装作不在意的叮嘱一句,“一会记得把脚趾也洗洗,一直穿在布鞋里闷的很。” “嗯。”云暮仔细擦过上身,这房间里有二十多号人,他却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武末丰不敢看,房间里的其他人聊着天,偶尔瞥到一眼看到人背上狰狞的大小伤口却都见怪不怪的移开视线。 像他们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谁人身上没有点伤? 能落到这步田地的,又有谁没凄惨的身世或者故事? 一帮半大不大的青年终于得到一天中少有的空闲,虽然休息时间宝贵,但躺在床上他们还是想再聊几句。 “林扒皮对我们算温柔了,你不见二楼的那些人,没日没夜的干,那腿瘦的就跟杆子一样,就那样站都站不稳了,林扒皮也没少抽他们。” 他们虽然过的也辛苦,但托了有张好看的脸,会所需要他们去近距离招待接触客人,因而他们才能有这间二十多人挤的屋子和床铺,而其他男侍和仆人全都睡在后边的仓库,每人只有一张席地的毯子,经常睡着睡着就被别人的脚压到脸上憋醒过来。 “虽然吃的差吧,多少我们还能够吃饱。” 人是需要对比的,若不从比自己还差的人身上找点平衡,他们又要怎么坚持下去呢? 七嘴八舌的,抱怨之后,所有人又互相安慰起来。 “有没有人听到说这次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啊?我刚在五楼干活,你们猜我看到了谁?”没有卖太久的关子,开口的青年马上道:“是秦少爷。” “啊?我昨晚还看到郑少爷来了!”有人震惊。 他们这间会所在王都很有名气,背后是几个大家族子弟共同出资经营,若非实在重要,这帮幕后的大少爷们往日里是不会出现在会所中的。 对比起在会所里工作的其他人,他们这些人因为容貌上等而被选□□,因为经常在重要的场合里伺候,因此消息很灵通。 云暮无心参与这些八卦和议论,他擦洗完身子自己出门倒水,在门口时听到睡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圆脸少年用熟悉的轻灵嗓音压低道:“我知道哎!我今早上拿水果进一号房,听到秦少爷他们说话了。” “来的是谁呀?”忙碌了两天就为这个客人,所有人都很好奇。 “是个男随。” “男随?”很多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武末丰还当他们睡着了,不曾想这句话轻易将所有人都炸起。 有人从床上直直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圆脸少年满脸的不可置信。 男随是什么地位他们很清楚,怎么可能呢? “谁家的男随有这么大的面子?”有人不相信,拉长声音质疑。 见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圆脸少年变得有些紧张,结巴道:“是,是我们的,王。” “哐啷!”抓在手中的铁脸盆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惊了房内所有人一跳。 武末丰奇怪投注过目光,发现云暮僵硬站在门口,泪水正从眼眶中不断涌出。 “闻......人......诀......”嘴唇抖动不已,云暮用尽全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无望的在心中唤了声名字。 505.505:宿命轮转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庄严犹如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被他突然的疯狂行为所惊异, 停顿了下来。 闻人诀扫视一眼左右, 漫不经心般轻轻后退几步到了拱门处,立在拱门阴影下的幽暗之中,片刻后又微抬起脑袋, 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慢慢裂开一丝缝隙,或者称之为笑容。 “失落的文明么。”他低吟,声音轻微却布满阴霾。 红色眼珠在被砸向地面的一瞬间, 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变的柔软, 之后便如跳蛋般反弹上空, 在空中又一次变回原样。 红色瞳孔直直盯视着闻人诀, 却没有其他动作。 闻人诀发现自己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 完成钥匙指令,回归母树】 那个声音落下后, 眼珠再一次升高,当着他的面飞向房子深处。 闻人诀非常肯定刚才眼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却实实在在的被他听到了,直接响在心底。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起了什么变化。 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阴冷情绪, 片刻后又隐没,闻人诀跟着眼珠再一次进入房内, 或者称之为殿中。 眼珠飞行速度不快, 向着殿内角落而去, 在一棵貌似人类青铜物铸成的树上空盘旋几圈。那青色“大树”并不高,顶多和他齐平,树干上延伸出五根枝桠,枝桠上有貌似青铜的物质所铸成的花果,或上翘,或下垂,姿态各异,惟妙惟肖。 每根枝桠的枝头,是由更细的枝桠组成的底座,底座上各铸着一双上托形状的人类双手。和闻人诀刚才在外边看到的,围绕屋顶人物雕像的那些双手一样,只是这貌似叫“母树”的物件上的这些双手,造型更为精细小巧。 现在,其他四根树枝头处,双手都托着一颗他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闻人诀眨眼,看红色眼珠缓缓下落的同时,合起眼睑,变成初见时的黑色球体,落在空出的一个双手托举物中。 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有五颗? 闻人诀没有靠近,而是侧转了身子,正正看向殿内正中。 这大殿亦常空旷,除了角落处存放着怪异眼珠的“青铜”树,殿内竖立着的大柱外,便没有其他摆设。只地面交错着不少小水沟,他两个巴掌那么宽的小水沟盘横交错,里面缓缓流动着一些色彩鲜艳的液体,看似交织成了一幅什么图案。 而在这幅图案的正中,也就是殿内的中央位置,一块高于地面五十公分的白色圆形石台上,一块光幕正慢慢亮起。 先前出现过的威严声音再一次出现,一点没有被打断的尴尬。 “孩子,欢迎你来到遗落的世界!” 这句话落后,光幕上居然出现了汉字和英文两种字体的同样表述,似是怕他听不懂。 闻人诀视线在字幕上停留了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舐过自己干燥的唇,沉默了会后,开口:“我身上的伤口,是你治疗好的?” 那声音像是没有想到闻人诀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微微停顿了下,“是的。”光幕上文字再次出现,声音也慢悠悠道来。 闻人诀挑唇,声音有些沙哑,“抓我来这,干嘛?” 庄严圣洁似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出小小郁闷,“孩子,我并没有抓你来这,你会来这开启墓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闻人诀没说话。 那声音继续澎湃道:“得到天眼的人,即为候选人,可继承来自晶核文明的所有力量!” 明明先前看这人类一路走来,也是一副深深震撼,快要跪拜在这遗迹中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神的旨意?”闻人诀黑色瞳孔中泛出什么,笑出声来:“抓我来这的那只蠢鸟就是神?” “呃……”光幕上出现很多点点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这让那神秘声音中的庄严一瞬消失,变的有些滑稽。 闻人诀一开始确实是被这遗迹所震撼,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恢复了自我,只要可以沟通,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只要是独立的精神体,闻人诀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看那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闻人诀反倒逼上前几步,上抬着下巴,轻声道:“眼下,我问,你答,可以?”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反客为主,那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被闻人诀出其不意所打断节奏,好不容易再开口又被整的没话说,只能有些不甘不愿道:“可以。” 这话出口,语句中的幽怨让闻人诀都能轻易辨别出来。 眼见着神秘是一丝丝的被剥落,闻人诀越发显得从容。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醒来后的所见所闻,边沉凝着整理思绪,边漫不经心走到图案边沿,低垂着脑袋看那小水沟中缓慢流动的液体。 “你说,这处是墓穴?” 神秘声音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特别好态度的开始回答。 “没错,这处地方埋藏着我们神裔一族最后的文明碎片。”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闻人诀暗暗挑眉。 “你刚才说到晶核文明?” 声音重新变的庄严,用一种堪称赞扬的语气道:“晶核文明是神裔一族所创造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再次发问:“次人类是?” 声音中的赞扬一瞬消失,连先前的庄严都没了,带着一种深自骨血的鄙夷和冷漠,道:“就是你们这些渺小脆弱的人类。” “呵呵。”闻人诀笑出声,突然跨过面前的水沟,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闻人诀心中算计着事情,那声音似乎回过神来,连连补救话中的弊端。 它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类,也是次人类中的一员呢。 “当然,你跟他们不同!你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和意识,这也是你能来到这的原因。” 闻人诀想到初遇眼珠时所发生的事情。 气场和意识?好像很有趣。 “不为我解释一下气场和意识吗?”伸出双手而后耸肩,闻人诀话语中带着轻佻,“我总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幸运的能够踏足这里,还有,我的与众不同?” “气场就是一个人的人体生物能量场,当然,人类科技文明中命名它们为空气、微粒子、电流、电磁场。这是我转换为你们人类语言的表述语,我们神裔更愿意称呼为它为神威。” 闻人诀沉默,那声音继续。 “当然,那其中也包含你的<识>”。 闻人诀抓住其中的关键字发问,“识?” “你们人类也爱称为<灵魂>。”神秘声音似乎在想怎么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组给闻人诀解释这一切。 继续道:“任何物体,人或者动物,只要他存在,他本身就带有能量,区别在于死物只有能量而无识,活物具有识,也就是思维,或者灵魂。” “你也可以理解<识>为你的思维,可以控制你的气场。它存在于心和脑,每个智慧体的<识>都具有绝对的唯一性,并且强大与否总有差异。” “而你的气场,正因为你强大的<识>散发着迷人的光亮,这光芒真耀眼。” 那声音似在感叹。闻人诀丝毫未受影响,他只是打量一眼四周,而后轻动嘴角,“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光亮。” “当然!”光幕上的文字一瞬出现的更为快速了,“人体的气场光色属不可见光范围,无法用肉眼直视,在你们的主文明从地球消失前,其实已经出现了气场分析仪,它能够捕捉到人类气场的小部份状况。” “所以?”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发问,并再次从一条水沟前跨过,在一点不引起那个声音注意的时候,慢慢接近白色圆台。 闻人诀的好学生模样让那个声音很是满意,继续道:“如果不是你的<识>过于强大,天眼不会开启钥匙功能,你也无法来到这儿,而会在被搜集信息后抹杀!” 闻人诀知道,从一开始跟眼珠相遇的情况来看,那怪异的东西大概就已经侵入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为<识>。 只是被自己驱逐了出去,而后可能就激发了某些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但他不觉的自己有多荣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差点死了,不是吗。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人类某些长期宰杀猪狗的人身上,就带有他们自身独有的潜<识>,这<识>影响着他们自身所携带的气场,所以灵敏的动物会惧怕这类人。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了?” 闻人诀点头,默不作声的再次往白色石台靠近。 那声音继续道:“所以某些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总让其他人本能觉得害怕和臣服,那是因为权势浸淫着他们的<识>,从而散发到了他们自身的气场中而往外无形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压。” 那声音突然停顿。 闻人诀马上止住步伐,微微仰看着光幕,看似在深思着它的话。 一会后,神秘声音依旧没开口,似乎正在默默打量闻人诀。 闻人诀只好状似认真的发问:“所以你说的神裔一族,不是人类?” 光幕上有一瞬间的水波波动,而后之前出现的字体全部清空,再出现时,英文字体消失了,只剩下了中文。 “神裔一族自然不是羸弱的人类……”神秘声音透着一种恒古的坚守,慢慢道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 “等等……”闻人诀不得不打断那个似乎陷入思绪中的声音。 他觉的自己似乎,真的触摸到了一个,从不为人类所知的文明。 “我从未听闻过有神裔一族,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晶核文明。” 那声音先是被他的质疑所打断,而后又沉默了许久,在闻人诀以为对方会发怒的时候,那声音的语调起了变化,浓浓的嘲讽一听便知,“地球已存活了近50亿年,你们人类在恐龙灭绝后的6000万年后才从动物中分化出类,出现至多五百万年,真正可以称之为“人”不过一万年,诞生科技文明更是只有短短数千年,在50亿年中算的了什么?” 506.506:宝贵特质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 也还未知, 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 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 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 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 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 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 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 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 他的手才好没多久, 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 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 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 云小少爷这段时间在家里表现很好,成功弥补了那次偷溜出去的负面形象。 爷爷夸了他几次,大哥们对他也多了点笑容。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去世了,大哥掌管着云家,其他几个哥哥们本事也都不弱,帮衬着。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却老谋深算,坐镇家中,于是他这个年龄小了许多的次子,便被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爷爷护着,哥哥们宠着。 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云暮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去见见那个奇怪的人,还有托付给对方的小猫。 那猫儿天蓝色的眼睛特别漂亮,云暮救下它的时候,它就那么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好似自己是它最亲近的依靠。 云暮觉的自己得对它负责。 而且……那个奇怪的“丑家伙”也很好玩。 从小到大,谁敢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虽然当时感觉不太好,不过后来再想想,却也不是很讨厌。 而且那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板,但分明带有训斥,和哥哥们一样,可之所以训斥也是因为关心啊,这点道理云暮还是知道的。 他憋在家中装乖宝宝的这么些日子,就在想,那个长相丑陋但声音好听的怪人怎么样了,那只小猫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一些。 寻着个由头,他怂恿着蓝家的小子说要到赌坊玩。 蓝家那小子胆子比他还小,从小和他一样被管的严厉,两人今年都已举行过成年酒会。 507.507:喜新厌旧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似乎没发现他的变化, 维端因为播放这段记录显得很是开心,“后来这个人类租了船, 认真研究过天眼的暗示后出海了。” “然后?”语气依旧平淡, 闻人诀似乎都忘了要进行伪装。 “然后被海盗截了!” “再然后?”闻人诀重新斜靠向母树,盯着光幕发问。 “当然是被海盗杀了,尸体沉入海中,天眼结束钥匙功能返回母树啊!”似奇怪于闻人诀的发问, 维端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闻人诀:“……”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你要看看他最后传递回维端的情绪吗?”维端问,显然觉的闻人诀会感兴趣。 闻人诀刚想拒绝, 空气中就响起了个年轻男人惨烈的嚎叫:“我草!!!说好的找到宝藏开始修真称霸全球收满后宫全收全处呢????!!!” 光幕非常配合的给文字打上了无数标点符号用来表达当时那种情绪的激烈,可惜闻人诀现在没了半点兴致,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开始显露轻微的不耐:“寄宿?就是天眼挂在我脖子上的那种?” “不是!”维端道:“我说过,你的‘识’过高,之前的钥匙激发者只是在意识体中和天眼形成抗衡,天眼无法伤害他们,就会改变形态寄宿在他们身上或者脑袋上。” 光幕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脑袋,上面有个肉瘤似的异生物, 拇指大小, 想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寄生?那自己呢? 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 维端继续道:“至于你, 过高的‘识’把侵入你意识中的天眼给震了出去, 并不是引起抗衡,而是强行震离,这对链接中的天眼造成了伤害,导致能量耗尽,天眼自行保护自身,进行了封闭。” 是封闭而不是寄生的暂时沉睡,那么也就是说天眼将无法给予自己这个激发者任何提示和线索,也就是说闻人诀如果不是被黑鸟抓到这片海域,天眼少了重新开启的能量,他将永远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处存在。 所以,当初维端……也就是神裔族人设计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似是看出闻人诀脸色的难看,维端非常具有情绪化的准备换个话题,或者说,回到之前的话题。 “孩子,既然你答应成为神裔族的继承人,那么,接下来,我要赐予你力量,改造你的身体。” “改造身体?”眼眸暗沉。 空无一物的白色圆形石台上,突然出现具长型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箱体,里面盛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殿内地上组成图案的那些小水沟中的液体极为相似,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水晶棺中流动,如同被锁进棺中的彩虹。 “躺进去吧,孩子。”维端继续道。 透明棺的盖子自动悬空浮起。 闻人诀盯着透明棺看,唇微动:“躺进去后,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维端继续说,接着声音又变的异常严肃:“只是,为了改造好你的身体,让你拥有神裔的能力,我会侵入你的意识体,孩子,你必须放开你的‘识’让它不能抗拒我,这样我才可把晶核体放入你的体内。” “放开识?”闻人诀声音似乎透出困惑和担心,“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放开识,你的改造便不能成功?” “是的,不但如此,你和我都会受到伤害,因为你的识过于强大。”有意把后果说给闻人诀听,维端的声音非常严厉。 闻人诀默默低下脑袋,看似异常担忧,但在头发阴影中的双眼却微微眯起,慢悠悠道:“你说的晶核体?就是神裔们生来存在的用来储存能量的东西吗?可是,我是人类啊……” 闻人诀话中浓浓的担忧一听就明,就见低垂着的视线中有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透明晶体凌空飞过来。闻人诀抬头,视线平平看向依旧浮在空中的晶体上,那晶体呈蓝色,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维端跟着道:“这便是晶核体,拥有它,你便会拥有所有人类都不及的力量。” 闻人诀挑眉无视眼前浮着的晶体,视线落到依旧没有人影的白色石台上,坚定道:“恐怕你得跟我解释明白了,否则我虽然知道要放开‘识’,但过程中害怕,无法克制的挣扎抗拒起来怎么办?那我不是会受伤害吗?” 似是没想到闻人诀在诱惑面前依旧这般难缠,但也似担忧他所说的话,若闻人诀真挣扎起来,移植失败,他又得等个多少年? 长久的识存在时空,毕竟会慢慢消散,哪怕有程序作为“肉体”,它也只有在天眼收集信息后才会从沉睡中短暂醒来,难得的苏醒让维端分外珍惜,他实在不愿再进行永无终点的等待了…… 维端不得不进行解释:“你们人类在“星坠事件”后,称地球不再适宜生存,这显然是愚蠢的说法,因为并不是不适宜生存,而仅仅只是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天地中存在着诸多能量,这些能量布满你所站立存在的任意一处空间,现在造成地球人类早亡的各种扭曲辐射就是充裕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也是我们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造成它们逐渐减弱,但显然现在,它们重新充斥这颗星球并且更加充盈。” “它们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只是因为你们人类无法吸收,却又无法彻底隔离开它们,但在九域之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生来就拥有储存吸收这些能量的晶核体,可你们人类没有。” “经过数年天眼的活动,我调取了所有神裔族残存在程序中的书籍,并找到了解决办法。” “和你们人类不同,星坠事件后,地球上出现了异形,这些异形大多攻击力凶猛,并且个别还能使用元素能量,你看过刚才的神裔战斗,应该有所猜测,没错,地球原有生物中,有一部分自我进化出了核体来适应生存。” “这些低‘识’生物总有高明过智慧生物的时候,它们生存的本能异常强大,还有一部分你们无法辨别的异形,连我也不知道它们出现的原因,但它们中有一部分可辨别是我们晶核文明时代的生物,在晶核文明消逝后的地球翻覆中本也跟着消失,但现在又出现在了地球,可这也没什么奇怪,有些强大的基因总能残留,而地球也喜欢每隔千年之后,再诞生一些奇怪的新物种。” “是的,我想出的办法很简单。”维端直接道:“那就是掠夺!你们人类无法生出晶核体,可我们能从异形身上夺取,并把晶核融入人类的身体,我已经想出了彻底融合的办法,这会让你们人类拥有和神裔一样的能力和身体。” 闻人诀沉默着深思,而维端似乎不准备有任何隐瞒,继续道:“当然,融合晶核体的过程异常痛苦,在这过程中,只要你的‘识’短暂失去意识和自身携带的能量气场暂时分离,融合便到此为止,你所能吸收晶核体能量的大小取决于你‘识’的坚持时间。” “和神裔生来自带的晶核不同,他们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不断扩大体内晶核的大小。人类不同,人类通过掠夺异形的晶核体,一生只能进行一次融合,融合进去的核体大小再也无法更改,哪怕你之后把吸收的能量在核体中进行最纯粹的提升,取决于你体内核体的大小,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了固定的限制,所以,高‘识’对于初次融合异常重要。” “这一点,其实和神裔没什么不同,神裔虽然生来带有晶核体,晶核体的大小也能随着后天的修炼而变化,但晶核体的强大与否,和‘识’从来脱不了联系,很多识微弱的人,终其一生,体内晶核体不过针尖大小,修炼的时间再长,晶核体内的能量再纯粹,也比不过懒得修炼,晶核体内能量稀疏,但晶核体大的神裔。” 闻人诀听懂了,晶核体相当于容器,容器的大小决定于这个人所能释放出的能量大小,如果是同样大小晶核体的两个人要分出高低,就看他们彼此修炼时间的长短,所能把晶核体内的能量提纯到哪一步。 神裔晶核体的大小随着后天‘识’的增长也会进行变化,但人类不一样,因为是掠夺其他物种的晶核体,所以晶核体积是被固定的,无法再增大,所能取决能力大小的,就是后天的修炼所造成的能量精纯差别。 可是,高‘识’的人,从第一次吸收,便可以坚持到拥有最大的晶核体。 看着依旧在眼前悬浮并且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有些明白了,“所以说,天眼钥匙的激发取决于智慧体的‘识’强大与否,也就是说,你们神裔早做好了让晶核文明复生的准备,不论地球上的现有文明是什么,只要有条件,你们就会让高‘识’的智慧体破坏地球现有文明,而重新开启晶核文明。” 顿了顿,闻人诀继续道:“可是我不能理解,既然可以剥夺异形的晶核体,那当时你们神裔为什么不通过剥夺异形的晶核体进行修炼,你说过,你们当时也存在体内有晶核体的其他生物,只要吞噬了它们的晶核体,你们的晶核体就能增大。” 508.508:噩梦过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只异形并不大, 只有正常人类小腿高,两只长耳朵垂挂到地,红色的圆眼珠子正愤怒的盯着笼外围着它打量的人类,周身长毛干净如初雪, 没有一点杂色,两只后腿有力,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却非常小巧, 现在虽然站在笼子中龇牙咧嘴,可一点也没影响它的可爱和娇俏。 余刚站在板车旁,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 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 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怕会一样吧,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 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 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 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 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 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 他才后退几步,掏出香烟点燃,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你们换了会长,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火药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走空,地上的钱币只剩下几枚。 闻人诀还坐着呢,只是笑意不在,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吴豆,“把这段时日寻事的势力列个单子,三日后,你亲自带人上门讲理。” 吴豆一震,扬眉吐气恶狠狠应道:“好!” …… 维端默默转着小心思,先抑后扬,闻人诀根本没有经过上位者的培养,却像是与生俱来明白用人的方法,它有点小骄傲小稀奇。 “先压压他们的不可一世,免得他们在区内乱来,可又要泄泄他们身上的气场同时收买人心。”维端先开口说明闻人诀的用意,用来表明自己不是太蠢,能够明白他的做法,然后拍个小马屁,“主人,我认为您是个天才,驭人之术您是手到擒来呀。” 闻人诀翻身,把脑后枕着的书砸出去,冷道:“闭嘴!” 维端的马屁听的他浑身不舒服,他翻个身,继续浅眠。 天眼注意到地上可怜的书,封面红色大字写着《上位者的360计》 好嘛,感情是现学现用? 内心抽搐了下,它操纵天眼飞过去,想要看看是何种奇书,只见露出来的书页上一行黑色大字:太过钢硬的手下易折…… 天眼在书本上方现形出来,哗啦啦翻动起书页,马上到了最后一张,就见大字写着第 360计:假如你的手下逆袭叛变……你要准备怎么办…… 509.509:主线之外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在重新适应“识”回归肉体的感觉, 不舒服, 比起相融在神眼中来说,肉体的束缚让他暂时,很不舒服。 他忘了呼吸, 如果不是胸腔中越来越火辣的窒息感催促他。 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 瞳孔甚至还不能如常转动, 在黑暗中, 他又缓慢闭眼, 半晌后, 才再一次睁开。 而后下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姿势总算不再那么奇怪。 识体进入神眼的过程很奇妙, 就像回到了生命一开始的地方,广阔温暖, 仿若整个被舒适包围,他在其中只成一缕渺小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存在。 若不是足够坚强的意志力维持着识体的不消散, 哪怕一个瞬间,不自觉的也会沉入神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 回到一切根本的地方, 没有恐惧消亡,只是回归万物之母体。 在和那股本能抗争之后,他的安逸到此为止,撕扯着识体的力量,震荡的他疼痛不已,没有肉体的那种疼痛,比起第一次吞噬神眼还要无休无止。 闻人诀抬起头,声音嘶哑黯淡,像第一次使用语言的人类,“天……眼。” “唰啦啦。”悬空在他头顶的天眼下降,而后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被天眼悬空抓着的纸张飘落下来,散落地上人一身。 他本能的伸手抓过一张。 维端这才敢试探着说话,“沉睡了两年半,恭喜你,重回世间。” 它很想问问闻人诀的感受啊有没有? 但是不敢啊,有没有?? 闻人诀才从神眼中剥离出来,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让维端不敢轻易开口的气场。 神眼,这种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主人才刚刚从中脱离出来,维端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人就是神眼,身上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它太想问问了。 不过片刻后,随着闻人诀捡起地上其余散落的白纸,那股子气息才悠悠散去。 “这是刚才底下人送上来的,我让天眼带进了房间,在你沉睡的两年半里,除了刚才送这纸的人,不曾有人踏进过十楼。”维端尽职尽责的开始汇报情况。 抓着手中三张白纸,闻人诀借助天眼柔和的光芒安静看着,等看完白纸上所有的文字,才低声应了个字,“嗯。” 语调有些僵硬,大概是两年多未曾开口的缘故,有些忘了讲话的感觉。 把另外两张纸放置在后,闻人诀指着被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白纸勾了勾唇,修长手指点住其中一处,语调很是冰冷:“这是你们神裔的文字,是何意?” 三张白纸上已经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十八区这两年多来发生的大事,重点描述了箴碑的详情。 当然,其中一张白纸上还附上了几块箴碑的图案。 听闻人诀突然提起神裔,维端愣了愣,指挥着另外一只天眼靠近闻人诀手中白纸。 感应到掌心的抽离力量,闻人诀放开手,任由三张白纸悬空飞起,哗啦啦在天眼下方翻过,维端指挥着天眼看过报告,重新把纸张放回闻人诀手心,语调莫名开始紧张。 “是……是我们的文字,这些箴碑上的文字,都是同一个意思。” 从地上摇晃着站起,闻人诀抓着那三张白纸敲了敲晕眩的脑袋,语气很是不耐烦,“我能看的出来,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维端实在不想说啊…… 这股子不详的感觉,太可悲了!! 但它哪敢真不吱声……停顿半晌只得道:“是个人名……写的是……姬白.五十玉。” “姬白.五十玉?” 跟着重复,闻人诀迈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腿走至房内沙发前,坐下后靠了上去。 目光幽深的在黑暗中凝聚,自己的记忆力很好,这个名字,他绝对听过。 维端很紧张啊,因为它也能看懂箴碑究竟带来了什么,现在箴碑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分明是!!!神裔族人死都死了,还要坑人啊!!! 这个继承者分明不好惹啊,它要怎么应付怒火啊真的是!! 这帮该死的族人,考虑不考虑它的感受啊真的是!! 它还没有骂完,那边坐着的闻人诀突然轻轻笑了声。 维端中心乱码一瞬激烈,若有肉体,现下也该抖着跪下了。 “姬白.五十玉。”再念一次这个人名,闻人诀语气轻柔,就似把这个人名放在唇齿间把玩,轻笑一声后,突然露出阴鸷表情,但是立即收敛了。 “这是你们族最后一个消失的神裔,对吧?” “啊……是,是的。”维端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姬白.五十玉。 那个最后在墓中和他对话的神裔。 告诉他第二权限的人?哦,不对,是神裔。 闭上眼眸放缓呼吸,闻人诀不用维端解释,也能明白那个神裔的用意,对方是怕继承者掌握了到手的这些力量,安于现状,缩在一角过上太平日子,便非要在继承者出现后搅动天下大乱。 逼得那个可能出现的继承者不得不往前走,因为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拥有了和你一样的力量时,你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否则就会被吞噬掉。 这是一种鞭策,闻人诀明白,就似对方还故意留下了名字,更像一种对继承者的宣告和耀武扬威。 姬白.五十玉,不会不知道这种行为将给继承者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但对方还是如此计划和实施了。 闻人诀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后步计划,或者一切真的就到此为止。这个已经消亡的种族在十数亿年后,仍然还能牵动逼迫局势如他们所想的走。 闻人诀厌恶透了这种感觉。 嘴一张,准备说话,可突如其来的晕眩又让他一时止住了声音。 闻人诀手背上的青筋开始跳动,他咬着牙不自觉握拳砸上胸口,那股子心悸的感觉以从没有过的强烈,再一次撞击他的五脏六腑。 看人突然扭曲着身子倒下去,维端急了,操纵着两颗天眼靠近过来观察,直接在空气中开口相询,“你怎么了?” 没有力气回答它,闻人诀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支起身子,脸色凝重的几步跨到十楼窗前,拉开帘子打开窗户,一股子冷风倒灌进来。 外面天色已暗沉,这些天虽然不下雪,白日里太阳也够毒辣,可日夜温差极大,天也黑的早。 从十楼窗口往下看,王区内星星点点很多屋子都亮起了灯火。 没有给维端反应过来的时间,闻人诀轻喊了声:“天眼。”后,忽的从窗口跳下。 王区外散落着几个小队的战队成员,进行日常的巡逻,其中还夹杂了几个王护卫队成员,闻人诀悄无声息从十楼跳下,在临近地面之时由天眼接了一把,而后身型快如闪电般,从两个巡逻的战队成员侧方擦过。 若是以前,绝对不会被发觉。 可刚他才擦身过去,其中一人立马端着枪转过身子来,眼神戒备,在左右看不见目标后又显露了些困惑,歪了下脑袋,奇道:“我感觉到人了啊。” “神经过敏了吧。”和他一起的另外一人往前走了几步,在看不到人后笑了笑,“真有人,咱反应这么快,他能去哪里?” 闻人诀趴在离他们百米处的花丛里,气息微弱到几近没有。 那两个人还在凝神感应周围的气息。 神情平淡,闻人诀眼瞳中带着些微的诧异。 会被这么敏锐的察觉出来是他想不到的,只能说两年多来,这批吞噬成功的人类,早就强的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二人并不是王护卫队成员,也就是说,还不是第一批吞噬之人。 就已经强到差点发现自己的身型。 这一下,他只能更小心行事。 体内涌动着的暴躁和力量的外散,让他心中少有的不安。 维端大概也感觉出他的暴动,在心识中开口:“为何不找你手底下的人反而要避开他们?” 趁着一个巡逻的死角,在两队人马穿梭的间隙,闻人诀一跳十多米高,落在侧后方的一棵大树上,他嘴角未动,心识中的语气很是冷漠。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他们,或者……”说着从树上跳下,发挥出自己最大的速度往街道跑去,直到在一个角落处站定,他望着夜色的目光很是冰冷,继续后半句话,“被他们杀了。” 维端未再应声,只是命令天眼跟的再紧一些。 闻人诀摊手,短暂休息,掌心处放着一块通行令,十八王区三面环山,他不可能插翅飞出去,唯有一个出口还被层层把守,更不可能闯出去。 他在街角之间穿梭,动作如同一条夜蛇,从一间房中偷出一件长袍衣物,闻人诀把自己上半身完全包裹进去,只露出一个下巴赶往出口。 环山入口处三道石墙,只有门洞和外相通,在抛出通行令后,他顺利的从王区离开,隐入夜色中的茂林。 偶尔有持着通行令,神神秘秘的王护卫队成员外出执行任务,环山出口处的战队成员对他奇怪的装扮,神秘的言行倒也没太在意,不该问的不问,他们懂。 …… 夜里进入茂林,绝不是一个妥善之举。 闻人诀明白,可他想不到,才出王区不久,自己就能遇上在夜中活动的人类。 510.510:风谲云诡 闻人诀心情不好, 白檀看出来了,云暮下去后他在房内站了会,正不知所措时桌后的男人开了口。 给人下了禁足令,闻人诀起身往外走。 亲卫很有默契的分队跟上。 闻人诀先回房间换下王服,找了张不那么显眼的面具戴上,后又单独坐车离开王居。 潘之矣随后听说云暮的事情, 详细过问几句,加快了批阅文件的速度。 闻人诀没有去哪, 随意找了个路口让亲卫放他下来, 他徒步走路。 作为涅生王域的王都轮回城已逐渐有了气概, 就算是深夜,中央街道上依旧热闹,路两旁停满了车子,闻人诀漫不经心的散步,不时就要侧身避让行人。 维端不敢说话,若刚从遗落之地出来没准它现在就要咋咋呼呼, 但跟主人相处的久了,它自我感觉有了默契,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没看就连白檀都如此识趣吗。 虽眉眼之间有担忧和不解, 但闻人诀让他回房间呆着时, 向来喜欢顶嘴的人却一声不吭。 “平地起新城......”亲卫隔着一定的距离, 闻人诀低头看脚下, 路灯打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斜影, “我又做了什么?” “啊?”维端让天眼飞高, 左右打量后确定主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您怎么如此落寞?” 若说白檀对闻人诀的情绪感应敏锐,维端其实也不差,主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压抑深沉。 “我只是在想,”停住脚步,闻人诀的目光随意落在街旁站着争吵的情侣身上,“这世界上少了谁都可以。” “不是那样说的,”努力组织语言,维端认真道:“如果少了您,涅生王域就不会诞生,如果没有您,神碑不分裂的话地球如今还是沉沦之地。” “或许。”走了一个多小时,闻人诀有些累了,扭头看街上店铺,恰好有新开的酒吧正在招揽客人。 随着人流走进去,他被人热情接待,拿过酒水单后伸手点了几瓶名字有趣的酒。 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喝闷酒,亲卫分批混进来,全都散落在四处。 闻人诀没心思搭理人,中途有扭着翘臀的女子靠近,他抬头只淡淡瞥上一眼,活生生将人给冷走。 “漫漫长夜,冷酒灌进去能暖心吗?”有手从闻人诀手中夺过酒杯,人还没坐下,对方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车钥匙就被放到桌面。 闻人诀微眯眼,面无表情的抬头。 “我的王,”潘之矣耸肩微笑,抬手打了个响指,“不好好睡觉这是出来体察民情吗?” “您不用看着我,就您需要放松吗?”顶着自家王者的目光,潘之矣淡定的再叫两瓶酒,“这地方环境不错,我之前陪马属去过两次酒吧被吵的头疼。” “手头事情办完了?”闻人诀不再看人,后仰身子,慵懒的架起双腿。 “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可人生需要享受。”撑着下巴,潘之矣活动了圈脖子,“这些天一直坐着,我都要散架了。” “你听说云家的事情了?” “嗯哼。” “担心我?”揭开人今晚到来的原因,闻人诀语气莫名。 “不,您想任何事情都比我要透彻,轮不到我来担心。” “是真是假?”闻人诀没再问人为何要跟来,而是转换了个更加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真,”潘之矣给自己倒了杯蓝色的酒水,轻轻抿上两口,“不过一切都有底线,这世上任何情感都是如此。” “不过如此。” “哈......”转动着高脚杯,透过灯光打量杯中液体,二人之间的对话跳脱到难以理解,潘之矣轻声重复:“不过如此。” ...... 云暮曾找过闻人诀。 不只一次。 在大哥有意将他送给别人做男随后,他便跑到王居外求过救。 只可惜,他见不到人,虽只隔着几堵墙壁,但他跟那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就似万水千山无底深渊,不管他怎么声嘶力竭的哭泣哀求,不管他如何放下自尊的跪倒在地,都,没有用。 云家落魄了,就算绕了无数关系找上蓝岸,人不过丢给他们一句,王不在。 那之后,便连见蓝岸都成困难。 是啊,蓝家当家人,十二眷属之一,高高在上的掌权人又凭什么来见他们? 三哥劝他死心,但云暮不肯,直到被送走的前一天他还跑到王居外,他跪了一整天,在彻底晕死过去之前他还无数次的祈求妄想,只要闻人诀从那个门中出来,只要人看到自己,他就不用......不用堕入那地狱。 “他很善良,和我以前想的都不一样。”久违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云暮呆呆望着房顶。 “你还喜欢他吗?”就坐在床脚,武末丰表情复杂。 “喜欢?”云暮痴痴的笑了声,“拿我这残破的身子去喜欢吗?” “你别这样说自己。”手抬起,男人想要给对方安慰,但想起自己在人遇到危险时的无能为力,手又慢慢垂下。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打倒,是我自己,在他身上赋予了太多情感。”和这些月来居住的环境不同,王居客房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算当初的云家亦不能和这里相比。 坐起身,云暮好好的打量起房内摆设。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强大无比的人,而你又不断遭遇噩梦,你就会对他产生太多不该有的期待。”微微一笑,云暮凝聚目光到武末丰脸上,“但他本身是不用对你负责的。” “我对他有过欢喜,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奴仆。”似起了说话的兴致,云暮光脚踏上地面,背对着武末丰走向窗户,“在家族庇佑下,他是第一个敢那样看我和我说话的人,我那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当时不懂......现在想来,那是血腥气。” “你为什么喜欢他?” “和我不同,”王居院落外的草地上安装了浅黄色的地灯,云暮盯着那些围绕光芒拍打翅膀的虫类,“那是保护圈外传来的真实气息,我当时如果懂,应该会害怕。” “报仇了之后......”武末丰其实没太听懂人在说什么,但他难得遇到云暮想跟自己交心,“你想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微低头看地毯,云暮动了动脚趾,“三哥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 抓着话筒,白檀坐在闻人诀往日会坐的椅子上,眉头打结。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 “可他不高兴了。” “白檀,”虽然很困,但朱阁依旧好声好气的劝说,“对闻人诀,你不用太懂。” “我不知道怎么好。” “你要担心的不是他,是那个云家的人。” “你说云暮?” “这是地球,早就不推崇一夫一妻了,他是王,你有想过他的身边出现其他人吗?理论上来说,无数个。” “我没想过。”星际人类的伴侣法再怎么更新修改,关于二人组成家庭这点都没变过。 “那你不妨想一想。”拍了拍脸颊,朱阁甩头让自己清醒。 “闻人诀但凡对他有过一点的想法,哪怕是曾经,”深吸一口气,白檀轻声:“那云暮就不会有今天。” “我当你完全没心没肺。”披了件衣服,朱阁沉吟一会:“我们准备近日返回复兴城。” “我舍不得你们。” “会再见的,白檀,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 圣鼎王城。 天还朦胧,王居中的灯光大半亮起。 所有仆从全都起床急匆匆的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仲勐穿好衣服随意吃了两口,到大厅时,所有在圣城中的部长和军团长们都已经赶到。 “王!”众人齐下跪,仲勐坐到椅子上后沉声叫起。 郝强第一个抢言出声,“八十万人马啊,星辰一战就葬送了他们六十万!” 寒鸦军团分批撤离东大陆,这最后一拨人马坐上大船刚放松精神,哪里想到半路上,茫茫大海中还能遇到以逸待劳等着他们的敌人。 一场海战,彻底改变了如今星球上的势力划分。 “在这场战争发生前,有谁注意过星辰王域?” 一直以来对方都不声不响的远远飘荡在外,从没有人想过他们会参与进来。 “星辰王域千年漂泊在海中,且又以星辰之船直接抗敌,寒鸦不渡那些破船哪里够看。” 寒鸦军团再强坐船也只为移动,可星辰王域的子民不同,船对他们来说就是陆地,就是生存的地方,且这次在海上伏击的地点还经过挑选。 可以说,寒鸦是完全无知的撞进星辰准备多时的陷阱,以弱抗强,彻底被打懵了。 “逃上岸的只有二十多万人马,这帮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哪里知道上岸又是一轮打击。” 这才是圣鼎王域真正感到震惊的地方。 海上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西大陆上也会有星辰的人马出现? “谁都以为局势清楚明了了,可现在看来,能存活到今天的王者没一个简单。” “这夺鼎之战,还要更加的热闹。” 511.511:神秘先生 从星辰自由号上降落到普通船只上, 船队排列整齐后向海岸开去。 戴着黑色面具,全身裹着斗篷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伺候他的仆人紧紧跟随,“外面风太大了,您先躲舱里去吧。” “就吹下风,难道我还能散架了?”面具男人不以为然。 年轻的仆从犯了难, “您要是再发烧,王一定会杀了我。” “没多久就到岸了。” “那不然, 您先吃点东西?”知道自己劝不回人, 仆从转而从怀中拿出包裹好的食物, “您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也好,”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人安静一些,面具男人从人手中接过食物。 他们的船队第一支先行,陆续的还有大小船只被从星辰自由号上放下。 面具男人站在船头将食物吃完,喝了两口水再仰头发了会呆, 金黄色的沙滩和绿色植物就已经可见。 星辰王域在海中围杀了寒鸦不渡六十万人马,随后又在陆地上煽动了叛乱。 短短两天时间,在将跑上岸的剩余二十万人马清理干净后, 以芙蓉和新江城为线, 寒鸦王域三分之一的地盘就落到了他们手中。 迎着海风, 朗星海笑眯眯的等待着。 一众心腹下属站在他身后, 贴身的亲卫见他吹响口哨, 上前讨好道:“您的心情很好呀。” “还不错。” “王为何要亲自来这一趟?”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皱眉, “就算再重视他,您也不用连夜坐飞艇赶过来吧。” “这次的事情能够这么顺利,先生出了不少力,”停下口哨,朗星海的目光落在远处,“我只是亲自过来一趟,算的了什么?” “可城中还有很多人等着您见。” “好了。”抬了下手,他往前走,金黄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海平面上,船队的轮廓逐渐清晰。 还想说什么的心腹立马就住了嘴,一行人默默等在沙滩上。 仆从知道人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因为太过忙碌还生了场大病,王因此动了大怒,大老远费尽周折的从岸上给人带来最好的医生照顾。 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人再次生病,仆从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期间见人揉了下大腿,马上转身跑回去拖来张椅子。 面具男人在他不断的恳求中坐下,没一会船只的速度减慢,离着海岸越来越近,所有人准备下船,人又扶着栏杆站起。 从舷梯上走下,面具男人在看到海岸边站着的领头人时身形微顿。 似是诧异于对方的出现,他的脚步变得迟疑。 “先生来啦?”看出人的犹豫朗星海主动上前,双脚踩进海水中,左手伸出,“先生扶着我下来吧,这边的沙子太软了。” “不用,”冷着脸,面具男人的声音较为清冷,“我自己可以。” “哎呀!”看人自己就要跳下来,朗星海嬉皮笑脸的一把扯过人手腕,强势将人搂进自己怀中转身往岸上走。 “你?!”因为突然被人扯进怀里,面具男人很是震惊,嗓音颤抖的扭动了两下身子,发现改变不了姿势后又羞恼起来,“我说了自己能走!” “先生跟我逞什么强?”朗星海似有意逗人,身下双臂勒的更紧,头也暧昧的低下,当着海岸边近千人的队伍贴近人耳朵轻声道:“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可就睡在我的床上,是我没日没夜的......” “住口!”虽感谢人的搭救和照顾,但这样的话听起来总让人汗毛竖起,面具男人恼羞成怒又无能为力,只能红着眼睛大吼。 “好好好!”似宠溺的停了口,朗星海将人往上托了托,目露惊讶,“咦,先生好像重起来一点?” “你能不能闭嘴?”向来温和的人被逼的暴躁起来,“你可以放我下去了!” 早就离开海水,朗星海当着一众下属的面直接将人抱到车前,“先生实在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海岸边停了不少车,接到人,朗星海直接坐进最中间那辆。 虽后面还有不少人马要从星辰号上转移,但朗星海这次过来只为了接怀中人,人平安到达他当然也要马上赶回芙蓉城。 如之前心腹所言,他手上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去做。 围杀寒鸦六十万人马并成功将对方三分之一的地盘分裂出来占领,这一切并不代表着胜利,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寒鸦不渡就算再虚弱,可西大陆毕竟是他们的老巢。 就算为了攻打东大陆他们将四分之三的力量投放,就算在东大陆一直以来的不顺利影响了士气,可人被逼到一定份上,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尤其寒鸦不渡的名声历来不好,比起圣鼎之类的王域,他们就像一台无休止的战争机器,不管不顾的将所有存在于身边的异类吞噬碾轧,像这次被人“打”进自己的老巢,他们一定无法容忍。 “就算现在各地叛乱如野火燎燃,但寒鸦不渡作为新势力能取得今天的能量一定有其原因,属下觉的,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偏重于防御。” 星辰王域和其他地方不同,他们数代漂泊在海洋中,可以说从没有过脚踏实地的存在感,因此比起当今还存在的任何一方,他们对土地更为深沉执着。 好不容易从古怪的情绪中清醒,看着车外,面具男人心静下来。 “您想要反悔吗?” 朗星海在听副驾的下属说话,不防备身边人突然出声。 “你说什么?”收起笑容,他似很不愿意听到人继续往下说。 只可惜身旁男人很不识趣。 从路两旁的树上收回目光,面具男人扭过头去正视他浅蓝色的眼眸,“您答应过我,只要得到陆地上的站脚点就会放我离开。” “先生......”知道逃不过,朗星海本想打哈哈拖延几日,但人瞳孔中的认真让他清楚这事情到了了结的时候。 人从没有过一点点的动摇,就算自己全心全意的想要将他留下,为此拿出了所有可以给的东西。 “您为什么就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你身边的人。” “可是先生,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轻摇头,面具男人从头上揭下帽子,“很好。” “那为什么......非要走?你也知道,留在我的身边远比在他的身边要自由。”朗星海语气落寞,伸手覆上对方手背,柔声示弱,“我什么都会听您的,建立您想要的王域,这不好吗?” “我留在你的身边,只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没什么动容,面具男人将自己的手掌抽出,义正言辞道:“从一开始,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先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自己的主意吗?” “我这一生,只认一个主。” “好!”面目阴沉下来,朗星海的表情变得危险,“先生不怕我毁约强制吗?” “限制我的自由?”不见丝毫的恐惧,面具男人轻笑道:“你很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心就代表没有价值。” “他有什么好?”朗星海动怒,“他是您想要的王者吗?” “这一切跟我要回去这个前提无关,我帮你出谋划策并不是因为想要跟随你,如今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该遵守和我的约定。” 朗星海沉默半响,抬头勾唇,笑意未达眼中:“先生知道我是王,明知道您有这么强的能力还要放您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什么意思......”面具男人镇定自若,“你要杀我?” “我为什么不能呢?”开车的亲卫冷汗滑落,副驾坐着的男人这时候也不敢出声,车后座上,二人语气平静的对话,只可惜内容实在让人紧张。 “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让您回去继续为那男人效力成为我星辰未来的威胁,不如干脆......送您上路。” “你可以这样做。”微微一笑,男人意味深长,“但您一定要想清楚,因为接下来的交易对您而言太重要了不是吗?” “什么意思?”朗星海皱眉。 “没有晶核武器,您要拿什么来和寒鸦抗衡呢?”伸手一点点揭开面具,人的嗓音低沉起来,“杀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现在能够承担吗?” “你做了什么?”朗星海彻底冷了眼。 “交易清单我有给您把过关吧。” 朗星海不语,可面色难看的像要滴下水来。 “晶核限制类武器中,他们有给您提供晶核脚链,对吗?” 朗星海回忆起那份清单,限制类的晶核武器涅生的确给他们开放了不少种类,而他出于慎重,还请身旁人帮忙看过。 “有脚链却无手链,数百种名单中或许对方只是没重视,所以未算在内?” 面具完全揭开,男人随手扔到脚下。 “你要我增加了手环。”朗星海想起,当初那份可买名单中人给自己提了不少建议,这处小地方他压根没留神。 因为涅生列的名单确实不完善,有很多可以交易的也未写在内。 “想必您不知道吧?”没有放过朗星海脸上的表情变化,男人伸手开车窗,“脖链和脚链确实是一套,但其实,手环并不算在内。” “好!厉害!”朗星海的潇洒不羁彻底消失,一手背在后握的发白。 “限制类的锁链中,唯独手环镶嵌了雷系阵法,这样宝贵的东西,涅生怎么会让外人得知?”深吸两口新鲜空气,书易关上车窗不以为然的闭眼休息,“一日后,第一批交易的武器就该到了吧?” “......” “除了这身衣服,我不会带走您其他的东西。” 512.512:猪属遵令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就是胡乱吞噬“神眼”的代价吗?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 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 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 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 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 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就连疼痛, 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选定者, 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 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 我并不是维端, 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 但我是前置程序,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选定者,既然你已触发我这个先决程序,并且让我感应到能量的动荡而链接上维端的数据库,从而和你对话,那就代表你一定是得到了神眼,恭喜你!” “九域之碑分裂时的能量异常庞大,不是任何一个智慧体可以单抗的,可封印的最后力量会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程序的声音不急不缓。 闻人诀想到神碑分裂时刺目光芒所带来的不适,随后又消失,想必正是封印最后的保护。 虽在经历此生从未经历过的疼痛,但他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自己居然在融合神眼。 成神? 荒唐!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513.第 513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们全数站着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忽略,可一旦统一动作起来,那股子的气场, 却极能震动人心。 闻人诀本就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类不只是嗅觉听觉视觉会强于一般人类, 连感应能力都是,他便想试着隐藏自身气息,看他们不通过视觉听觉,能否可以感应出他的存在。 短不过数月,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 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 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 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 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 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 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 不管如何, 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 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从眉心到后脑,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那边辛头最后半口气开始慢慢消散,黑虎再也顾不得,转身跑去向阳跟前,双手去拽拉,向阳没有半点抵抗,顺从般松了手,辛头从他手中滑落,黑虎扶着人慢慢躺倒。 向阳半个字都没有的重新走回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再去看那十多人,那些人迎着他平淡目光,彼此对视,左右为难,再看看面目凄哀,揽着辛头的黑虎,惨白着脸,有人当先开始慢慢俯下身子。 只要有人开始带头,其他人再动就不难了。 在闻人诀近乎冷漠的目光下,那些人先后跪下,声音前前后后,却都恭敬喊了声:“王。” 向阳看着不动声色,可眼中抑制不住的露出狂喜。 刚跟闻人诀离开村落的那会,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机会掌握今天这样的权势,而且,闻人诀居然成了王! 黑虎把辛头放平,替对方抚着胸口,好在一会儿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再过一会,辛头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紧张注视自己的王,眼珠子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黑虎双手一紧,还是努力挤出不在意的笑容来,轻轻说了两个字,“没事。” 辛头嘴一张,想说什么,周围就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呼“王”声。 他顿时哑了声,看着黑虎的目光逐渐悲凉,他贴身跟随这个男人八年,亲眼看他伤,看他哭,看他痛,看他意气风发。 如今又看他为人所迫,放弃多年来拼命得到的一切。 看辛头眼中光芒黯淡,黑虎吐出口浊气,声音到底硬朗起来,迎着心腹兄弟的目光,低声道:“只要能保得大部分人平安,我这个王不做又如何呢?”苦笑一声,他继续低道:“我带他们出来,总有责任,尽可能多的把他们带回去。” “和十五区的这场战,还要再打吗。” 黑虎一怔,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闻人诀…… 对方没看他,抬起脑袋在看天,不知在想什么,但话绝对是对着自己问的。 奇怪的家伙!自己的感觉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奇怪,奇怪到骨子里便是莫名的渗人。 514.514:我做不到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 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 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 不时侧面询问, 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 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 现在也猜出来了, 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 他就丢了魂, 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 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 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长枪,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手枪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像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鄙夷,等身前人群的“嘿嘿嘿”笑声稍停,闻人诀慢慢问了句:“大人们是从王城过来的吗?” 他这话问的轻缓,莫名还透出一分轻柔。 领头人是个人精,双目凝聚在闻人诀脸庞上的黑巾上,心中突然就起了警惕,他站直身子,沉声道:“摘了你面上的黑巾!” 向阳跟着把视线落到闻人诀脸上,他不明白闻人诀在玩什么,按照之前闻人诀诡异的手法,要杀光这群人并不难。 闻人诀抬头,对上大汉重新变得警惕的目光,似乎歉然的笑了笑,有些犹豫,可看身前之人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只能迟疑着慢慢抬手,一点点掀起脸上的黑布。 掀起一个角时,还抬头和大汉对视,似是无声哀求对方能够改变想法。 可大汉冒着精光的眼睛还死死落在他脸上。 他无奈,只好掀起半边黑布,那领头人厌恶的皱眉,“嗤!”了一声。 太恶心,想来刚才一瞬间的危险感只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领头人想着,微微侧身让了半步,他挡住了其他人看闻人诀的目光,现下身后的人也好奇他的反应呢。 他一让开,身后十来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凝聚到闻人诀脸上,又都不约而同的本能撇开视线。 嘴一张,就有人准备开口,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可先前瘦弱胆怯的人却忽然如下山猛虎般窜出,手肘一个侧击,就把领头人放倒了。 515.515:不同温柔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在异形上方, 稀疏的林木间,缓缓降下来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 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 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 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 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 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 不自觉的皱起双眉, 这东西看着,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 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 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 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 也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它退开了几步,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516.516:蛰伏深深 借着海上交易第一批武器的机会, 向阳将书易安全带回,沿途护送到王都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自己的属区。 闻人诀在王都最后呆的这几天一直很忙, 因而人到了也没出去接,只让亲卫带话让人先回去休息。 到了下午, 书易主动找上门。 闻人诀正跟潘之矣在房间商讨兔属区的军团事务, 门外亲卫传话,他顿了顿放下手中钢笔, 无声给其他人下令。 王都高官们躬身后退, 唯留潘之矣默默站在一旁。 “王。”书易进屋后先扫对方一眼,而后沉稳下跪。 闻人诀站在房中央打量人,半天才叫起,“伤都养好了?” “谢谢您的关心,已没什么大碍。” “具体的经过, 早一步向阳已经来过电话说明。”往前走了两步, 闻人诀一手伸出。 书易见他这动作当场愣神, 两秒钟后才反应归来,迟疑的抬手。 闻人诀握上人手腕, 轻声低吟,“放松精神。” 虽不解, 但书易依旧配合的舒缓自己心情。 闭上眼, 闻人诀捏着人手腕沉入到人身周磁场中。 潘之矣很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没有丝毫探寻的意思。 “确实没什么问题了。”一分钟后松开人的手, 闻人诀后退了两步, “你是被朗星海手下人所救又被他带回到船上?” “好在身上带了些光核。”书易无奈摊手, “被飞鸾带出去后甩在道旁,聚集村里的人发现我后,为了瓜分我身上的光核起了冲突,将我扔在一旁也没人管,后来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程飞注意,他看我袖口纹着王域花纹就将我带去朗星海身边。” “向阳有大致提起,所以那时候朗星海还在东大陆?”闻人诀沉思。 “是。” “按理说要布置那么多事情,当时人在西大陆的可能还更大。”维端不解。 闻人诀思考着,尾调稍扬的“哦”了声。 书易平淡道:“应该是在找合作者,他这人,想法很多时候看似离奇,但往往奏效。” “先生可有想过吞噬晶核?”突然转换了个话题,闻人诀看着人。 他探人磁场能量多半还是为了这个,虽说自己对潘之矣和书易的保护严密甚至超过白檀,但这次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警告。 不说战斗力或防御力,王域事务如此繁重,身体素质很重要。 “在师门时,师傅说过我的身体也许撑不过......”书易还算平静。 闻人诀直接抬手打断,“无妨,先生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会陪着你。” 书易对人说的“陪”很不解,吞噬晶核这种事情又不是有人陪就可以顺利的,不过身前站着的是他认的主,没道理他不听对方的,且一直以来虽然有时他会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信任二字,书易未曾有过动摇。 “这盘棋就要下了,我需要你们二人拿出最好的状态,各方面。” “是。”齐齐应声后书易扫过地面烟头,抬头凝目道:“您不想问问我为何到今天才回来吗?” 向阳说的不错,在王域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却为了报答所谓的救命恩情擅自留在外,这的确会被一般的王者所忌讳。 虽说他从昏迷中醒来并恢复神智就已经过了很多天,在那之后想办法弄清楚自身所在和处境又废了半月,但他确实有办法更早归来。 “是个好时机不是吗?”闻人诀不以为然的看向别处,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烟,“朗星海为了交易成功,不敢不交出你。” “而且,我没有压榨重伤之人的爱好,一直以来也想给你放个假,这次受伤本就应该好好休息,去海上风景不错。”将烟衔在嘴里,他低头点上,“况且有人包你吃住,也算给我省笔费用。” 这话就完全是在调侃了。 书易不自觉的上勾起嘴角。 “时机刚刚好。”闻人诀收起玩笑神色,很认真的看着人,“棋局刚要开始,没有比这个时机回来更合适的了,您要再晚一点我才会头痛,不过......” 看向黑色房门,他抱胸靠上桌沿,“就是苦了老鼠了。” 人从头到尾未敢有片刻的懈怠一直在找。 “书先生。”亲卫敲门示意后将房门打开,门外精干的男人大步走进。 说曹操曹操到,老鼠对久未见面的同僚打了个招呼,又冲潘之矣颔首,后目不斜视的单膝下跪,“王,源口城拿下了。” “怎么?不是说还要半月的时间来谋划?”闻人诀诧异。 “源口城中第二大商会会长是柳清河他二姨夫。”老鼠从怀中将信封掏出,“这是他给您来的信。” “啧。”亲卫上前从人手中接过信件又弯腰递给闻人诀,随意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纸抖平,闻人诀一目三行的扫过,颇有些感慨,“这些大家族间利益纠葛盘根错节,这次人能识时务也多亏了清河亲自前往劝说。” “是,”老鼠点头,有些兴奋道:“源口拿下的话,高坪城那边的把握就更大了。” “也辛苦你。”扭身将烟头掐灭在桌角,闻人诀衷心道:“没有你将所有关系理清楚,事情的进展不会这样快。” 老鼠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 闻人诀看完信纸随意扔到桌面,书易看了两眼上前拿起,沉声道:“这人言语太过讨巧,且短短几行字暗示索要好处露骨,多年扎根却一次也未拿到过城市席位,这一次也不曾过问城中其他家族的下场。” 不悦的皱眉,他给出评价,“此人万不可重信。” “打开了城门,先生以为我是要去跟他们谈生意?”闻人诀假笑,漠然道:“这是条分割复兴的锁链,这当中任何一个城市我都容不得第二个声音,至于这人本性如何不重要,我只要他听话。” 将圣鼎力量从复兴城中逼走,又一点点打散,闻人诀费尽心思的接近联盟中的大家族子弟,私底下又砸重金将孙阳飞扶上副总务的位置,暗地里还统一黑路势力,商会票席上又掏空王域物力帮助凤凰商会发展,所有的这一切,都到了回本的时候。 若论起蛰伏,寒鸦不渡那种多年情报组织只为一搏暗杀不过是小儿科,闻人诀真正要的是从里,慢慢,慢慢的,一点点侵蚀掉对方的血肉。 “您接二连三被寒鸦不渡刺杀,甚至王域也被他们煽动了内乱让眷属一失踪一伤残二死亡,就连我们的随主也被人堂而皇之的请走,这些年来,我们好像一直在被动。”潘之矣拍了拍手掌,满目阴毒之色,“是时候来场腥风血雨了!” ...... 之前的王域内乱,闻人诀只处置了一半人。 他将最后的扫尾留给了在那次混乱中失踪的书易。 对人的决定书易虽表面未言语,但心中很温暖。 不管闻人诀这个人作为王者来说怎样,只从他对待身边下属来说真的不差,且很多时候人身上的淡定带给他们被信任的荣耀感。 毕竟那种情况下的失踪,没人敢保证他还活着,可闻人诀却似笃定了他一定会归来。 对刀戈的处置书易询问了炎振的看法,男人的声音很是暗哑,沉默了足有半小时才挤出句,“请您,给他个痛快。” 如此叛乱罪责实难以宽恕,在控制王政中心的过程中刀戈杀害了不少人,且不说他焚毁的那些重要资料,就说他害的兔属死亡,手下军团损失惨重,还有半路被出卖位置差点没命的向阳,不管从什么层面来说,人都不能活下去。 尊重了炎振的意见,书易也未曾再去请示闻人诀,他只将自己吞噬晶核的日子往后拖延了两天,用一整天的时间将还关押着未处置的那些人身上的罪责理清楚挨个处置,后又动用权利组织了眷属视频会议。 当着几位眷属的面,被关押在单独牢房里的刀戈被拉出到外间处刑。 朱阁第一次参加眷属级别的会议就隔着屏幕观看了出血液四溅的戏码,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炎振虽惨白面色,但终究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向阳断臂还未能复生,一只袖子在桌下飘荡,歪着头,面无表情。 黑虎坐姿端正,目光有些复杂。 蓝岸则哈欠连天,挂着浓重黑眼圈,满脸的不耐烦。 潘之矣喝着茶水,微微阖眼。 书易沉声将人罪责说完,隔着屏幕,被按跪在地上的男人像是感觉到什么,挣扎着抬头,找到高处探出的镜头。 身处不同位置的眷属们神色不同,然而刀戈看不到,但他像是知道某个方向有那个男人......在注视着他。 多年陪伴无数画面瞬间倒放般闪过脑海,那个男人,没有错,那个他愿意付出生命去维护的男人,如今一定透过眼前镜头在某个位置看着自己!他在看着自己! 得知这一点,刀戈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镜头忽然咧开嘴角微笑。 炎振双手放在桌下,死死掐着自己大腿,然而他的面上仍是强装出的淡定。 膀大腰圆的处刑人不容自己的犯人乱动,然而刀戈的下半身其实早就动弹不了,他只能固执的仰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前方探出的镜头。 砍刀被处刑人高高提起。 刀戈笑容灿烂,他歪头蹭了蹭衣领似想让脸庞干净一些,然而沾着血水黏在脸上的头发只能让他更为狼狈,就连那个笑容都僵硬的难看。 嘴唇蠕动,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最后一字随着大刀的落下和飞溅出的血液终止。 炎振身子震颤,视频中其他人都已转移开目光或开口说话,然而他却始终盯着那人头身分离的样子...... 血液喷涌出,处刑人开始拖动尸体,镜头晃动,慢慢的被人转到其他方向。 书易咳了声,主持起会议的下个环节。 没人在意男人的死亡,就似这是一出早就该结束的闹剧,更不会有人留意到对方死前貌似还说了句话。 就算无声,就算隔着千百公里...... 然而炎振仍读懂了,一字不差的,最后告别。 人说的是...... “振哥,以后别忘了涂药。” 517.517:泛舟同游 书易回来意味着闻人诀可以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全数扔给对方。 人从踏进王居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忙碌, 闻人诀大早上带着白檀出门时还听手下亲卫说人正准备组织眷属间的视频会议,白檀在他旁边探过头, 有些担忧的询问,“你不到场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闻人诀抬眼示意车外亲卫关门, 慵懒的打哈欠, “该他忙了。” “在压榨人方面可真有你的。”因为起的晚,白檀早饭没吃多少东西, 如今正抓着水果在车上啃, “我前两天看到潘之矣了,像是半年没睡觉一样,脸惨黄的,都快没个人形了。” “整个王域也只有他在往白胖方面发展吧。”维端在心识中吐槽,“您真的不是在养猪?” “差不多吧。”闻人诀轻摇头。 白檀狐疑的眯起眼睛, “哈?” 前后左右看了圈, 他确定闻人诀不是在跟司机说话, 那么......凑近过去,他奇怪道:“你跟谁说话呢?” “安静一会。”从副驾座椅上拿过准备好的书籍, 闻人诀随意翻开。 白檀不死心的拉了拉他衣角,发现人是真的不准备理自己后, 只能无趣的坐直身体, “我们一会去的那个湖, 听说底下有只千年的异形。” “你不怕?”闻人诀一心二用。 答应人的半天时间被白檀充分利用, 他花了很多功夫研究最想去的几个地方, 又挣扎着选出一处。 “怕什么?”白檀耸肩, “我听人说那异形都快成精了,能看到它的都有好运。” “是吗。”闻人诀不置可否。 对地球原住民来说,未知的异形就代表威胁,从没有什么神幻色彩在其中,这几年晶核能量出现后人类逐渐恢复地位,逼得不少异形开始迁徙。 有的虽还在人类活动区域却也低调的开始躲藏。 “这个时节最适合泛舟湖上了,听说月光出来后,整个丹霞湖面都会开出浅紫色的小花,太梦幻了!” “嗯。” “真是颗神奇的星球啊。”白檀继续兴奋。 闻人诀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书中,但三五不时的仍会回应上那么两句。 “瞬间开出花来遮盖掉湖面,这要是在星际中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我不记得有说过要陪你在外过夜。” “去都去了,你就等到月亮出来怎么了?”白檀拉下脸,“养条狗你还得放风吧?” “怎么就自降身份了?”闻人诀语气平常的翻过书页。 “打个比方。” “很恰当。” “哈?”白檀皱眉,“我怎么感受到了你的轻视?” “那不如......”抬起头,闻人诀盯着人温和道:“试着安静?” 白檀深呼吸着酝酿言语,最终却妥协般侧过身去。 闻人诀看人拉出自己脖领里挂着的天眼吊坠,正偷偷的泄愤死命按捏。 “......” ...... 星坠1130年六月某日。 月明星稀,在最后两支车队入城后,高坪城的守卫军们将坦克开到了防卫线上。 负责巡逻的卫兵们手持冲锋、枪,神情戒备的环视左右。 半小时后,早该没有车或行人的大路尽头有车灯出现,不过五分钟,密密麻麻的两条“长龙”就朝防卫线直直开来。 负责巡逻的卫兵队长给手下示警,后又站到最前方,目光冷厉的等待着。 深夜而来的车队速度很快,两分钟后,最前方的几辆车子就在警戒线外停下,有穿着黑衣的大汉匆匆跑来,手拿着巴掌大小的令牌,“我们是源口城第一商会的,来找方代表商谈事情。” “源口城?”怀疑的扫视过这帮人,领头的守卫军沉声道:“这么多人深夜入城不合规矩,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再说?” “是急事。”握着令牌的男人很是冷静。 卫兵队长皱眉,小心上前检查过商会通行令牌,确认无误后,露出为难神色,眺望了眼似没边际的车队,他客气道:“我还是得问过上头,哥们,不然这样,你等等。” “小武!”扭过头去,男人招手唤来心腹,“你快去方家问问代表。” “团长。”车队后方,染着红色头发的男人跑到最前,轻声喊握着令牌的男人,“妥了。” 这二字像是某种信号,高大男人玩味的瞥了眼不远处的坦克,好整以暇的等那守卫军负责人扭过头来看他,不好意思的对着他道歉,“哥们那什么,等问过代表没有问题我就带你们进城,你看太不好意思了,规矩摆在这里,我也......” 突然跨前两步,刚还笑眯眯递出令牌的高大男人瞬间变了脸,将染过毒的匕首从人胸口拔出,男人头也不回的抬手高声喝喊,“打进去!” 诧异还停留在其他守卫军的脸上,喊杀声瞬间响起又逐渐扩散。 在被车队中冲下的敌人淹没前,那些被给予厚望的坦克下忽然亮起光阵,阵外不知何时站了些拿着“棍子”的男人,他们一个个的全数闭着眼睛,等待片刻后又将“棍子”向前挥出,与此同时,那些还停留在光阵中的坦克全部被炸飞。 如此古怪的一幕让防卫线上的守卫军们胆寒,一时不少人都开始向后退。 这当口,头顶忽然传来扑扇的风声,千只展翅足有百米的异形鸟类从天而降。 这支后加入的“军团”带来了身穿白衣的正规王域军人,强壮的男人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将高坪城外的防卫线冲垮。 ...... “哇~” “哇哇哇!” “哇......” 站在舟头,十分钟的时间里白檀换了三个姿势,又用不同的音调将“哇”字喊出声。 “神奇!” 丹霞湖白天看着也很美,但都不如月光出来后。 二人下午就泛舟到湖面,那之后就在湖上吹风,白檀抱了不少吃的,闻人诀则带了两本书。 活生生陪人耗到晚上,夜幕降临后湖中其他停留的小舟逐渐模糊,白檀不时伸手拨弄湖面,等的昏昏欲睡时,月光终于洒落向湖面。 那之后发生的更像是电影画面。 只见刚还空无一物的湖面水纹荡现,不过刹那就从湖中长出绿叶,那之后像是快进的镜头,紫色的小花在绿叶衬托下开出。 不过两个呼吸间就遮盖了整片湖面。 白檀来地球后看到太多不可思议的景象,会飞的“花”和会飞的鱼,能潜水的鸟,还有......类似于恐龙的异形。 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有恐怖的,当然还有这样美到让人怀疑所处世界的。 “维端。”盯着湖面,闻人诀慢慢的又低头看向自己所乘坐的舟下。 “主人感受到了?”维端凝重道:“会是什么呢?” 白檀沉醉于美景,和这湖中众多停留的游人一般,闻人诀却被突然爆发出来的晶核能量所震撼。 在紫色花朵绽放前,他也在湖中呆了一下午,然而那时候他并未能感受到如今这样磅礴的能量。 哪怕是一丝,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湖下。”闻人诀本来对白檀说的千年异形不以为然,然而现在这满湖开的花和浩瀚出现的能量却让他慎重起来。 “下去看看吗?”维端跃跃欲试。 闻人诀眯起眼,启唇呼唤,“白檀。” “啊?”扭过身来,白檀维持着身子的平衡。 “过来。”闻人诀招手。 “为什......”对打搅自己看美景感到不爽,白檀刚想反抗,然而皎洁月光下闻人诀肃穆的神情让他将话语全部吞回肚子,乖乖的走过去蹲下,“怎么了?” “我会回来的。”伸手摸了摸人头顶,闻人诀又盖上他的眼睛,探头到人耳畔低声嘱咐,“乖乖在船上等我,记得,不要叫。” “什么啊.......”白檀张嘴想抱怨,然而还没能说出下一句...... 扑通一声。 只见刚还坐在对面伸手摸自己的人就像是喝醉了般倒向右边,直接就掉进了湖中。 瞪大的眼睛中满是骇然,白檀大张着嘴刚想叫,然而小舟因为突然轻了分量而漂移,这点晃动让他清醒过来。 想起闻人诀刚才的嘱咐,他只能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死死捂住。 518.518:千年异形 闻人诀一入水, 天眼就在他头顶现形。 因为湖面被紫色花朵覆盖,月光无法带来光亮, 天眼出现在水中散发出亮光,后又在闻人诀身周凝聚出透明的保护层。 因为这层膜, 闻人诀得以顺利呼吸, 和陆上一样,他睁开眼。 湖面上方是美丽的梦幻场景, 然而湖水下却是另一个幽暗阴冷的世界。 试着抬手活动, 闻人诀发现天眼在自己身周弄出来的这层“保护”并不影响自己活动,悬浮在水中,他再次搜寻那浩瀚能量的来处,找准方向游过去。 “主人,您觉的是异形吗?” “有些微妙。”闻人诀游到某一处停下。 维端在他心识中雀跃道:“千年的异形, 真是好奇, 可以说是星坠事件出现不久后就诞生的生物了。” “不像。” “啊?” “能量。”缓慢抬手, 闻人诀在头顶微光下看自己掌心纹路,“感觉, 有些微妙。” 不知为何,这股能量隐隐让他胸口悸动, 这也是他愿意下水的原因, 否则他是不愿意亲自动弹的。 “在下面。”维端感应到什么, 声音变得警惕。 闻人诀盯着脚下未知的幽深, 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潜入。 水的压力越往下越困难, 然而有天眼的帮助他并不怎么觉的吃力, 大概再往下游了五十多米,完全黑暗的湖底忽然出现点点光亮。 就像是陆地上的萤火虫,这些出现在深水中的光亮像是活物,飞舞着时而聚拢时而分散。 “是小虫子!”通过天眼,维端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闻人诀没有理会在身周飞舞的光亮,凝目看向不远处,“花。” 飞舞的小光点散去后,一朵巨型紫花出现。 “不对,是异形!”维端出声提醒。 闻人诀双手摆动着,停留在花朵正上方。 这朵开在湖底的花和水面上的相似,只不过大了数倍还散发出光亮,且花朵周围蠕动着无数绿色藤蔓。 闻人诀的到来带来另一种光亮,血红色的天眼冰冷无情的注视着花朵的方向。 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花朵”躁动起来,那些绿色的枝叶像是蛇般游走,下一个瞬间又都如利箭般射向上方。 闻人诀在水中多有不便,因而他未曾尝试躲避。 急速而来的枝叶在打中他之前被另一颗突然出现的天眼所阻,幽蓝色的火焰就算在水底依旧熊熊燃烧。 因为枝叶被焚烧,紫色大花疯狂的颤动起来。 闻人诀摆动双腿,游动到另一个方向。 大概是感受到威胁,紫色大花不准备继续攻击,像是活物般,它站立起来,花朵之下无数章鱼般的触手帮助它快速移动。 闻人诀诧异的打量着,歪头审视再三,肯定道:“是异形。” “确实是呢,”维端很感兴趣,“这样像植物的异形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这朵很另类,要是带到陆地上应该能够赚一笔。” “它的晶核,”因为神眼在体内,闻人诀对晶核体的感应很敏锐,“还在成长中。” “对异形来说并不奇怪啊。” 和人类剥夺异形得来的晶核体不同,经过吞噬的晶核体是无法再成长的,而异形们体内的却会随着它们的成长而变大。 “奇怪的是速度。”闻人诀沉吟,“植物系的异形识体微弱,就算有千年时间也不足以让它如此强大。” “而且......”默默注视紫色花朵逃离,他并未立即跟上去,“它的晶核能量虽然夸张,但精纯度很差,就像是......速成。” 要是千年慢慢成长得来的晶核体,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如今“花朵”带给他的感觉,倒像是喝了自己给的“神水。” 向阳等人每次喝下神水就是如此,晶核体积变大,但能量却会因此而混杂。 “这世界上除了您,还有谁能造出神水呢?”维端觉的不太现实,就算有人真的能造出,又为什么要给“一朵花”喂这么多? “如果不是神水......”闻人诀注视向幽暗,深思道:“又会是什么?” “或许,”维端提议,“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植物系异形虽然没智商,但生存的本能还是有的,感受到闻人诀带来的威胁而逃跑,那么肯定会躲到让它觉的有依仗又或者安全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说不准就能带给他们答案。 闻人诀显然赞同,改变方向游动过去。 ...... 白檀在水面等到崩溃,他实在想不明白人好好的为什么一头扎进水里,虽觉的水面上很美,但他丝毫不会有想到水下去看看的冲动。 来之前他就做过功课,不说那只可能存在千年的异形,就说湖水下方这么深肯定温度低,且湖面被花朵完全覆盖,水下一点光亮都没有,找错了方向游不上来了怎么办? 等待万分难熬,前三分钟他还能踏实坐着,后来则完全失了理智,几次张口想喊又生生给憋回去。 “闻人诀......”轻声喊着人名,白檀面目狰狞的盯着水面,“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这个大傻逼,疯子,低智,蠢货!” ...... 湖水下方没什么洞穴,因而散发光芒的巨型“花朵”很好找。 闻人诀游过去还没开口,维端就先诧异的喊叫出声。 “主人您看!” “嗯。” “是......是吗?!”维端不敢相信。 闻人诀却不怎么意外,“如此庞大的晶核体是这几年突然增大的。” 而原因就是如今被紫色“大花”压在身下的“石碑”碎片。 “没想到......”维端因为激动而结巴,“能,能在这里发现神碑碎片。” 因为识体微弱却近距离日日和神碑碎片呆在一起,“巨型花朵”体内的晶核体大到吓人,而闻人诀之前感受到的那丝丝微妙,大概就是体内神眼对神碑的感应了。 找到事实真相,闻人诀再没心思停留,他往上方游去,同时给维端下令,“让天眼将它赶走,丹霞湖是王域内的一处奇景没必要毁坏。” ...... 白檀搓了搓眼睛,不得不暂时闭眼,他觉的再瞪下去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正六神无主急的要抓破自己的脸,水面紫色小花终于有了动静,闻人诀将花拨开后从水底钻出,轻手轻脚爬到舟上。 白檀被他吓了一大跳,脸色难看的咬牙。 闻人诀的身上并不怎么湿,因为一入水维端就将他隔离保护,中途还通过天眼光芒帮他烘干。 “你......”先转头观察四方,确定没有别的小舟靠近,白檀怒骂出声:“太过分了!” 这次发现神碑碎片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而之所以会来这里当然是因为对方,闻人诀的心情不错,没等对面咬牙切齿的人骂出第二句,长臂伸出,他将人揽到自己怀中轻柔安抚,“你的表现很好,乖。” 因为嘴唇贴着闻人诀胸膛,白檀口齿不清,但这不妨碍他嘴硬,“谁要听你夸奖?你夸两句我就能原谅你了?你刚差点吓死我,你要知道我胆子很小的!” “很抱歉。”摸摸人发心,闻人诀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白檀很少见人服软,多数时候还是对着自己,这样一想也不好意思再气恼,哼哼着转移话题,“水下有什么?” “你说的千年异形。” “真有?”挣扎着,他从闻人诀怀中脱离,一脸的惊奇。 “嗯。” “长什么样?吓人吗?它伤害你了吗?”迭声提问,白檀不自觉的抓紧人衣袖。 “这满湖的花,应该都是因为它的能量溢散而绽放。” “如果它不伤害人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杀了它?”犹豫着,白檀还是将心中想的说出口。 毕竟眼前这样的美景他实在不忍破坏。 “嗯。”随意应上一句,闻人诀从胸口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晶核传讯器。 “王。”潘之矣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嗯?” “半个小时前,高坪城已被我们拿下。” “蓝岸人呢?” “正在赶往里七。” “让他加快速度,还有......”眺望一湖浅紫,闻人诀仰头看明月清辉,“将王都第二护卫军团调来丹霞湖。” “您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潘之矣担心。 “没什么,只是要从湖里捞件东西。”闻人诀漫不经心。 519.519:大战序幕 “王, 高坪城已经落入涅生的掌控中。” 临近中午,仲勐刚从办公室离开准备去休息, 王居外几辆黑色轿车同时停下,还在圣城中的部长们不约而同到来。 仲勐命人打开会议室, 一进去郝强就着急上火的将消息吼出。 “这是昨夜凌晨发生的事情, 具体的属下都写在上面了。”弯着腰,比起郝强的莽撞, 冯舟很是冷静。 仲勐伸手接过纸张, 端正坐着很快看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临水表情平静,“我们都清楚闻人诀的心思,寒鸦败退后想要遵守和平盟约的怕只有复兴联盟。” “可是动作这样快,他们的依仗是什么?” 真要算起实力,当然是人数更多的圣鼎稍强, 这也是他们当初主动提出合作的原因, 就算后期为了牵制寒鸦让涅生王域占领了十九区, 但那个地方对整体实力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如此局势下,真正害怕先动的除了复兴应该便是涅生。 “和星辰王域一样, ”刘杰坐在长条桌最尾端,不解道:“半路杀出,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番虽只动一城, 可无疑是对复兴联盟的宣战, 我们和涅生维持的这个微妙平衡就算是打破了, 闻人诀虽在复兴联盟中弄出点地下势力, 但他该不会以为凭借那点能量就可呼风唤雨吧?”姜承明语带不屑。 和前几天接到星辰王域占领西大陆的消息一样, 这次涅生王域突然对复兴联盟下手很让他们诧异。 “涅生先动手也好,本来我们因为先前签的同盟条约而束手束脚,这可是他们自己先打破的。”姜孝豪气道:“先生们之前不也说,再过段时间,总要打破当前的局势吗。” 和他们遏制复兴联盟的道理一样,如今军团实力最为强大的圣鼎当然不会给涅生继续成长的时间。 只不过,他们之前一直行动隐秘。 本准备慢慢将人手布置到东线,待时机成熟后直接穿过十九区打进轮回城,没成想,闻人诀先一步将手伸进复兴。 “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古知秋面色凝重,沉默许久后出声:“闻人诀这个人不谋定是绝不会动的,他不会不清楚目前维持的这个局面有多重要,可他为什么敢于先打破?” “会不会是空城计,难道是他看出来我们在十九区边界布置军团了?”余浅平经历过之前的绑架事件,对闻人诀憎恨非常,“他这人胆子很大,身为王者却敢一人孤身入敌区,行事你们都说严密,我却觉的他时而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 “所以......”见上首王者看向自己,余浅平郑重道:“他会不会是故意耍的这出,好让我们因为心中的猜疑和忌惮而不敢妄动,恰恰落入他的圈套。” “也不无这种可能。”姜承明插口道:“仔细研究他之前吞并王区的风格就能看出他很喜欢玩这些虚虚实实的把戏。” “可他有哪一次失误过呢?”蒋雄沉声:“就算有的计谋一开始看着离奇摸不着头脑,可到后面,哪一次他没成功将目标吞下?” “我们的目光不能仅放在闻人诀一个人身上。”临水看着上首的男人,清晰道:“潘之矣这个人,相信大家都看过情报部收集来的资料了吧?” “此人曾游刃有余的在三位王者之间游走,他的每一个计划看似明确,可就算是尘埃落定后,但凡他的心思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可能瞬间演变成另一个结果,”稍作停顿,临水继续道:“可以说,闻人诀之所以能在东南这样快的成立王域少他不可,也可以说除了闻人诀,这世上没有人敢重用这样的人。” “以对方的心计城府,就算闻人诀没有考虑到,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层。” “先生说的有道理,当初您给我们分析潘之矣所用计谋时我就觉的这个人很可怕,”郝强隐晦的看了眼古知秋,确定人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他继续道:“如果他们能想到这一层,那么后面一定还有别的招数在等着我们。” “可不管怎么说,动了高坪城就意味着他们先和复兴联盟撕破脸,”姜孝挠了挠头发,困惑道:“我们就不能从中做点什么吗?” “比如和复兴联盟结盟?”刘杰提出建议。 “没有这个时间和必要。”冯舟坐直身子,提高语调,“如果涅生真准备动手了,我们和复兴联盟谈什么都是多余的,三者平衡一旦打破,复兴联盟不会靠向任何一边,不管是我们还是涅生,都不值得他们信任。” “而且我们还要考虑到闻人诀和复兴城中那帮大家族子弟的关系,”古知秋低缓道:“这些年轻人本不该起什么关键性作用,但他们身上毕竟绑着家族名义,一旦任性妄为的站到涅生那边,怕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得被迫选边。” “您的意思是,复兴城会乱?”余浅平皱眉。 “就算他们的总务能够稳得住,你以为展翅帮会什么都不做?”古知秋说这话时右手藏在桌下紧握成拳,对他来说,当初发生的那一切就算被刻意遗忘依旧铭心刻骨,虽然冯舟和临水能够分析出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但那部分足以让他恨涅生入骨。 既恨,也怕。 “从一开始插手黑路势力,闻人诀就应该算计到了之后的这一切。” 在这种局面下,地下世界的力量往往能发挥巨大作用,只要想起当初十区混乱的开始......古知秋就忍不住颤抖。 “对涅生和我们来说,如今都是最好的时机,尤其是我们。”临水看到同伴表情不对,轻叹口气,重定心神道:“比起涅生他们的地理位置,西大陆的寒鸦不渡对我们的威胁更大,如今寒鸦和星辰打的你死我活无暇顾及更不可能抽身,恰好正是我们这边全力扫清棋盘的机会。” “有一点涅生王域和我们想的相同,”冯舟帮着理清思路,“我们双方都不能给复兴联盟改制的时间。” “有一点我们要先弄清楚。”仲勐沉吟着开口。 他一出声,会议室内坐着的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大家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充满信任。 伸出拇指,仲勐看向众人,“若涅生动高坪是开局,那么他们的后续力量在哪里?” 这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之一,算起军团装备和人数,涅生还不足以和他们抗衡。 “星辰王域。”所有人都皱眉思考一时无语,冯舟却坚定的吐出四个字。 仲勐将目光落到他脸上。 “如今星球势力明了,就算目前我们只能考虑东大陆,却也要看到全盘,所以,星辰的异军突起和涅生的突然行动,我们有必要将他们先放到一起来考虑。” “您的意思是星辰王域和涅生王域结盟了?”郝强震惊。 “不一定是结盟,却肯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临水中指轻轻在桌面打转,接过冯舟的分析道:“我们都知道星辰能够在西大陆站稳脚是依靠的什么。” “晶核武器......”蒋雄面色难看。 “如果这些东西涅生也有呢?甚至说,这些东西就出自涅生王域呢?”冯舟慢条斯理道:“比起星辰,涅生一直以来表现的要更古怪和神秘吧。” “如果真的有牵连......那局势就不乐观了。”姜承明眉头打结,烦躁道:“和目前已有的晶核武器完全不同体系,若这些东西能够大批量生产且来源自涅生......” “星辰在西大陆闹出动静才几天,我们能够了解的太少了......”蒋雄深吸一口气,“若推测属实,那么我们拥有的优势将顷刻消失。” 两位先生的分析和思路让其余人沉默下来。 仲勐环视一圈,发现会议室内所有心腹的面色变得灰暗,举拳抵唇,他咳了两声,清嗓道:“就算这些另类的武器来自涅生,那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我们曾和寒鸦不渡战斗过,他们也层出不穷的使用过各种晶核武器,结果又如何呢?” 王者的自信让气氛的凝重消散开来。 “只要他们在战场上使用,我们就有时间去了解,虽然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但不是无法克服的。”仲勐粗犷的笑了两声,豪迈道:“圣鼎走到今天,我们打的劣势战争更多,大家都明白,胜利从来无法一蹴而就。” “王说的对!”郝强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身为大家提气。 仲勐抬了下手让人落座,等所有人恢复精神,他又看向左侧悬挂着的地图,冷静道:“隐藏着的力量总有要使用的时候,否则那就不算是底牌,所以那些未知的武器,我们就留待战场上去解决,当前,我们必须要想明白的事情是复兴有百城,闻人诀为何单挑高坪城下手?这座城市有什么特殊吗?” 520.520:南北分割 “圣鼎琢磨出我们的想法要不了几天, 因而动作必须得快。”垂挂下来的巨大屏幕中是蓝岸放大的脸。 书易站在屏幕前神情很严肃,“再拿下里七, 加上我们先前暗下掌控的城市,南北分割线就完成了。” 为了这一目标, 涅生王域蛰伏多年, 如今,拿着红色的笔, 他在复兴联盟的地图上画出一条横线上的七个圈。 向阳坐在闻人诀左侧, 目光从那七个被画了圈的城市上掠过。 虹桥城、里七城、茂里、高坪城、庙下、源口城、上候。 七城恰好和十九区的通衢连成一线,如同挂在人脖子上的锁链,掌控这七个地方再遥相呼应,完全可将复兴联盟分割成南北两块。 “分割线完成,以上锡为据点, 我们可以慢慢推平南边所有不顺从的力量。”书易缓声, 目光重新落到蓝岸脸上, “当然,这七所城市我们一座都丢不得。” 之所以会在这条分割线上选择这七处地方, 当中自然考虑到很多方面,人口和财力是一点, 险峻的地理位置则是最主要的因素。 在最后的号角发起前, 涅生不能让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有这个想法, 所以,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凤凰商会经过几年经营拿下了虹桥、庙下和上候, 剩下的城市他们却没时间继续慢慢侵蚀, 只能选择如今这样高调的动作。 不过只要七座城市落入手中,并在布局中遥相呼应,南边这六十多城,涅生自有办法全部吞下。 “像寒鸦不渡一样去攻打复兴联盟的地盘再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去守卫太过愚蠢,我们得先让这个庞然大物解体,再从内部将他们一一分化。” 这是数年前订立战略计划时潘之矣的原话,如今他将这话再拿出来说一遍,顺便进行了补充,“展翅帮这些黑路势力不足以影响大局,却足以让复兴城这个联盟的中枢乱上一阵,有这点时间我们就能巩固这条分割线,而后面,我们要担心的不是复兴联盟而是圣鼎王域。” “先生的意思是复兴北边四十多城都是废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潘之矣耸肩,当没听出向阳话中的不赞成,“南边一旦断了联系,北边首要想的肯定不是援救而是自保,这在寒鸦不渡的攻袭中足以看出端倪,复兴联盟中确有真正的智者想要改变图生,但更多的还是像孙家这样只顾自身家族利益的短浅掌权者,这是复兴联盟的短板,没有人可以补上。” “且对圣鼎王域,我们都要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站起身,潘之矣走到书易身旁,转身面对众人,“他们很强,正面战场上能够冲垮大多数敌人。” “您的意思是,圣鼎只要察觉到我们的目的,便会毫不犹豫的挥兵南下霸占复兴北边?”黑虎沉声。 “没错。” “那您觉的,他们吞吃下北方和我们规整好南方,哪一边的动作会更快?” “他们。”潘之矣肯定道:“我们和圣鼎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军团去完全镇压南方六十余城,王在联盟部署这么多就是考虑到我们和圣鼎之间的实力不可能在短短数年间改变。” “面对眼前局势,我们对复兴联盟能做的只是威胁性存在,然后让他们内部分化,这显然要比攻城浪费更多的时间和耐性。”书易接过话头,“更重要的是,当前我们无法全力以赴,必须留有力量戒备西边。” “两位先生都认为时机成熟到了动的时候,可是......”炎振的气色看着不太好,从属区匆匆赶过来,他私下先去看了刀戈的尸体,昨晚上睡在王居辗转反侧,临到天亮才成功入睡,这不才两个小时人又坐到了会议室来,“圣鼎既然没动,我们为何不再抓住时间增加自身实力,而要先动手?” “犬属认为圣鼎没动?”潘之矣似笑非笑,平缓道:“我们所能看到的是他们没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呢?” “如我们在考虑的不能给复兴联盟留出改制的时间,圣鼎其实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只不过他们防备的对象还要多一个。”书易语调温和,虽厌恶潘之矣,但这种时候唯有身旁站着的这个人能和他“心意相通”。 “他们也要防备着给我们留出时间增涨实力?”隔着屏幕,季春小心翼翼的发问。 他性格虽然毒辣放纵,但面对这些同为眷属的“同伴”毕竟还是生疏,且见识过其中一位的身手后,他很明智的决定不跟这些人产生冲突。 虽同属一个王域,但他们的王者大多数时候对内部的纷争不太关注,加入的久了,他看到的东西多了,越发确信今天参与会议的这些人中就没一个善茬。 而且就算是对自己人,手段怕也温和不到哪里去,有的时候为了减小动静,反而更发诡诈。 “没错。”书易对这个只在电话和视频中沟通交流过的眷属点头,“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样,我们起码可以早一步调动自己这边的力量。” “您之前说要留有人马戒备西边,难道说,圣鼎那边还想直接攻打我们的王都?”炎振记起人之前的说法,有些震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圣鼎眼中,我们的致命弱点是什么?”书易环顾众人,漠声道:“之前寒鸦不渡在叛乱者的帮助下,以一个声音系的异能者控制了王都,那时候,王域如何?” 王域完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且更糟糕的是,在虚假命令下,几个属区差点没打起来。 “王都被攻陷,我们的指挥系统就要完全瘫痪,且轮回城的位置太过靠前,横穿十九区,坦克只要一天半就能兵临城下,飞艇更是只要半天就能到我们头顶。” 划立王都时,潘之矣和他都曾想将位置放在原十区和十三区的交界,是闻人诀一意孤行指定位置在原十三区的中心,虽然他们也能理解人的想法......但还是太过冒险。 闻人诀考虑到的主要有两点,一是王都位于这种位置他们就不得不面临各方敌人的威胁,这样进取心就会一直存在,不会安逸于王域的成立而消失。 二来,万一将来东大陆统一,这个位置也不算偏僻,起码能做副都存在。 再想的远一些,若有一天大陆重新陷于战乱,轮回城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卷土重来的好地方。 “因为王都的位置,被牵制一部分的力量难以避免。”潘之矣最后总结。 “所以,将来这条分割线上要面对的最大压力不是反扑的复兴联盟,而是攻打来的圣鼎王域。”蓝岸掏耳朵,作为王域在联盟的第一负责人,他当然不会动身回来,隔着屏幕,他坐姿歪斜,“听先生们的意思,目前对我们而言,时间最为紧要。” “是。”书易神情严肃,“所以最后一座城市,里七,你必须在两天内拿到手。” “虽然很为难,”笑容懒散,蓝岸的目光却锐利,“但我一定会做到的。” 整个会议过程闻人诀都没有出声,他就像具木头,从始至终半垂着眼睫,端坐在王位上让人分辨不出神情。 直到会议结束视频切断,所有人对他行礼后准备离开,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他抬头点了书易的名字让人留下。 诺大会议室片刻后只剩下两人。 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起,闻人诀的语气说不上是不是在自嘲,“我看,你们这帮人好像很习惯我不在一样。” 虽说大的战略上是他在把关,但那之后...... 这些人自觉围绕潘之矣和书易就能进行下去,且除了确定动手的时机,别的好像也不需要他。 “这不是您设立王域结构时想要的吗?” 和圣鼎那样正常的王域组织不同,他们分工明确且权利架构清晰,彼此缺一不可,拥有极为强大的统一性,不过所有人都要在王的手指下调动才可发挥力量。 涅生这边却相反,所有眷部之间足够独立,就算王者不存在,他们也能单独作战。 且王都中两位先生的权利大到和王者相同,只要没人造反,他们就能指挥调动全部力量来处置任何事情,王者更多的时候只是象征意义。 “您离奇失踪的不良经历这样多,再不适应的人都得学着适应吧?” “先生口齿怎么这样不饶人了?”闻人诀苦笑,“记忆中您可是很清淡的,难道是被朗星海......” “为什么您要提起那只蹦跳的异形鸟呢?”书易皱眉,“他只会让我感觉不快。” 闻人诀真真诧异了,“你好像很少这样表露出对一个人的不喜。” 就算是潘之矣,人讨厌的也很含蓄。 “我很抱歉。”语气随意,书易并不如何真诚。 闻人诀歪了下头,想了想,还是收起那些多余的好奇心,平淡道:“你能吞噬的光核我已经挑选出来了,就今晚。” 521.521:不要纠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视线中飞艇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靠近, 但闻人诀知道,天眼在。 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蓝色光波在庞大飞艇下方出现, 接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最后把整个飞艇划在圈内后, 山头上的黑虎等人才注意到异样。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 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 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 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 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 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 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 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 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 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可听见男人这样的问话,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点了。 “是。”注视着那男人,向阳心中却在感慨,原来这就是王区有权利的人们,如果自己还在聚集村,绝对不敢想有一天可以和这样的人物对话。 522.522:爱好吃糖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不过现在的这道命令是对着自己下的,这点他肯定万分。 让身边人先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黑虎给那几人打招呼, 当中有几个合拢手指对天吹响一种奇异的口哨, 不一会儿从林间扑簌簌的落下十来只白色的小鸟, 那几人走上前,从怀中掏出黄色丝线系上鸟爪子, 又把这些鸟类放回天空。 “黄色丝线是紧急撤退信号。”黑虎开口, “王区的飞艇在空中, 收到消息会向茂林发送信号,散落的队伍间彼此也有路线定点碰头,三天之内, 所有人可撤回车队。” 没人问他这些, 那个神秘少年正靠着大树吃东西,身旁站着当日的两个领头人。 黑虎吩咐下去后,想了想, 还是走了过去说了这些话。 余刚看他过来,挪了下身子, 让出闻人诀对面的位置,听完他这话, 鼻子发出“嗤”的声响, 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们, 万一你发送的是什么鬼求援信号, 接下来的三天应该会有一万人扑向我们的位置!” 余刚自觉不笨,他想了想,谁真能这么简单的放弃王位啊。 而且,对方现在毕竟不是全无抵抗能力了,在茂林中,还有他一万人马呢,算上头顶那个大家伙,碾压他们是足够了,怎么可能不挣扎呢。 他说这话,变相里是给闻人诀提醒呢。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都能想到的这些,自己的主上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啊。 主上真这么信任这个人所谓的承诺? 黑虎听这话,也没反驳,只去看少年脸色,就见闻人诀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烤肉,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争论。 而旁边另外一个领队人,神情还是那样,没变化。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除了说话带刺的余刚,其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一转,他准备走人。 “聚拢人后,依你看,十五区可会深入追逐?” 黑虎止住动作,扭回身,就见少年靠着树根,嘴中还咀嚼着肉块,视线却平抬着看自己。 “茂林深处他们一定不敢派人冒入,但他们胜在拥有压制性武器,我们若真把人汇聚到一处,就成了活靶子,他们会火力镇压我们,在两艘飞艇关照下逃回王区,起码得死五成人。” 这也是黑虎之前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少年说如何,他只能照做。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派出小部分人追赶意思意思。”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擦了擦,闻人诀道:“最好把我们赶到头顶他们飞艇的火力范围下。” “是。”虽然还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来路,但短短半天相处下来,黑虎发现对方非常敏锐,很多问题一开始说时,对方完全不懂,但不一会儿后,总能句句切中要害。 休息好后,他们先和身周的其中一支队伍汇合。 那两百多人看见黑虎很是高兴,虽然对另外多出的一百多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王在这,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说起来他们能这么快汇合,还要多谢血龙成员。 嫌弃黑虎和他手下人如龟爬的速度,下午他们赶路时,一人背起一个,让黑虎和手底下人都体验了一把林中的速度。 余刚明显感觉到,从他们背上下来后,黑虎身边那些人,对自己表现的更为小心了。 夜里的茂林实在不适合赶路,不管实力有多彪悍。 他们早早停歇休息。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相会,因为那支小队正被十五区的人包饺子,啪啦啦的子弹出膛声,合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黑虎急了,少年手下的人他指挥不了,昨天和自己汇合的人可以啊。 带着刚恢复些行动能力的辛头,指挥着那两百多人就去救援了。 那两百多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王为何就带了十来个人,且身周又跟了些陌生人,但命令一下,还是很拼命的服从指令了。 只不过明显的力不从心,包他们饺子的十五区成员足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心算无心,手上家伙事还都比他们的好使。 同样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准头和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十八区人数加上现在来救援的这两百多,总共也才四百整,可不就被人一点点吞吃掉。 黑虎见情况不妙,那神秘少年却还在大树旁站着,一百多个墨衣人也全数隐在林中,半丝动静也没。 他扔下步\枪往回跑,到了闻人诀跟前,急的大喊了声:“王?!!” 闻人诀细眼看他,眼尾上挑。 这一天多来,还是第一次听这男人喊王。 伸手捂嘴,他先打了个哈欠。 黑虎看他恬淡的如同来郊游,急的双眼都要往外爆火花。 闻人诀打完哈欠,捂嘴的那只手朝后挥了挥,黑虎话还没出口,耳侧就不间断擦过风声。 视线中一群墨色的身影移动间根本捕捉不到轨迹,似脚不沾地的鬼魅往身前林子奔去。 远处枪声忽的一瞬激烈如爆豆子,而后不过三五分钟,枪声又逐渐消失。 再过五分钟,那些后离开的墨色身影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闻人诀身边。 黑虎往前方林中看去,被解围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前去救援的战队成员都回来了,不少人身上挂着彩,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的精彩,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不肯相信的视线在重新看见闻人诀身周那些人时出现了崩裂。 就似噩梦初醒,有人啊的叫出了声,有人迟迟不敢再走过来。 闻人诀看身边向阳,问:“没活口?” “没有。”向阳答的肯定。 黑虎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自觉的重新投注目光到少年脸上。 接下来的一天多,不间断有人过来和黑虎汇合,慢慢的就集合了三千之数。 后到的人都有些困惑,因为那些行动和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墨衣人,也因为同伴里一小部分人对那些墨衣人敬如神祗的态度。 而且,王对那些人中的一个少年很不一样。 态度恭敬的近乎谦卑。 闻人诀没让黑虎公开自己的身份,辛头认为对方这是怕动摇军心,毕竟战争时刻,突然莫名其妙换了王,换谁也没心思继续拼命了。 倒是余刚看着汇聚到身边的战队成员越来越多,表情神态都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就怕黑虎突然反悔,反扑他们一把。 前段时间黑虎提起十五区飞艇时的忌惮神色,就让余刚很是怀疑,他有疑惑自然憋不住,当前就发难,“十五区有飞艇,你不也有,你这么忌惮他们做什么?就因为人家两架,你一架?” 他总觉的黑虎不可能老老实实。 黑虎并没生气他的质疑,只苦笑着说:“同为飞艇,十八区的飞艇和十五区的,可能只有名字一样吧。” 余刚很快就有机会见证黑虎的话了,他们和另外一边的大部队汇合后,八千多人移动间很是吸引人目光,十五区自然也注意到了,人没派来,头顶的飞艇却先过来了,一通狂轰乱炸,差点连余刚手底下的人都着了道。 身前是遮天大树轰然倒下掀飞的泥土,耳旁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要是火光点周围,瞬间躺尸上百。 亏的手底下人身手灵活,加上肉体锻炼的极为强大,但还是有被碎片割伤的。 闻人诀带着他们和黑虎,脱离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头顶飞艇炸\弹扔的是肆无忌惮。 耳边,趁着炸弹间隙的安静,黑虎面目难看的发问,“你让我们汇合车队,却又给车队命令,让他们和着飞艇去围堵来追逐我们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闻人诀没回应,瞳孔中是距离地面百米高的飞艇。 这家伙挺大,体积远超一般猛禽异种,飞行间却无声无息,两侧似乎都架有重机\枪,阻止一切向它靠近的飞禽。 “你把车队喊过来就能对付的了这飞艇了?”向阳看闻人诀没说话,开了口。 黑虎气短,看着头顶恼人的飞艇,磨牙道:“再不济,也能拖住它,不让它这样肆无忌惮。” “真和车队汇合,怕过来的就不只一架飞艇了。”向阳没给面子,一针见血。 车队和飞艇没过来,不只是拖住了十五区派来追赶他们的人,同时也让对方另一艘飞艇留在后方看情况,没敢都压上来。 黑虎觉的他说的在理,但仔细一想又来火气,那你一开始就别让剩下的这八千多人汇合不就好了,像个活靶子,跟为了引飞艇过来似的。 他刚这么想,身前闻人诀就又动了,无法,他只能跟着移动。 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要跟着闻人诀,而黑虎被闻人诀指名带着,身边也带上了两百人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523.523:攻其以弱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王?”字刚吐出, 对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样阴了脸, 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没应声, 扭头看房间摆设, 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在地狱, 这分明还是他在王居八楼住的房间, 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换, 一切看着毫无变动。 他口一张,声音沙哑的不行, 吞咽了口唾沫, 终究努力出声问道:“其他人?” 辛头鼻子动动, 眼睛一瞬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老大, 没事,大家都没事。” 黑虎缓了口气。 “老大!”辛头坐到他床头来,视线坚毅的看着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们,若是知道您醒了, 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来看您。” “我知道, 咳咳。”看着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静。 辛头几次想张口,又闭上。 闻人诀的手段太过难测离奇,谁知道他们现在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立马知道? 那天名册上的名字他们事后一个不少的对了,还真是全员名字,一个没少,一个没冤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从一开始谋划闻人诀就在旁边盯梢了一样。 他们几人分开暗反,人员联动名单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可闻人诀倒似比他们知道的还详细点。 半天之后,辛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机灵醒过来,他立马回道:“三天。” 闻人诀的手段不止震慑了黑虎这帮人,连着向阳、余刚、吴豆三人也一样,他们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接到命令行动的,之后的一切看来,闻人诀就似早就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以后千万别再随意揣测主上的行为,更别有欺瞒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就似不清楚底下人的纷杂心思,事情暂告一段落后,他又宅回十楼。 没有面对其他人时刻意柔和的表情,闻人诀一个人呆着时,神色很是阴沉,“能不能感应出我体内神眼的异动?” 房内没人,他在和维端说话。 维端静了会,“这世上也没有生物吞噬过神眼,更别说擅自对神眼的能量进行监测,万一神眼暴动,我可就没了!” 神眼可不是什么晶核体,可以融合宇宙万般能量之物,就可以消融万般能量,一个不慎,他连能量带程序都会被解体分散,那他可就“死”了! 它惜命! 闻人诀神情很是阴霾,若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被他此刻的神情骇到。 他最近老是心悸,这就罢了,还三五不时的突然虚弱,不是说连路都走不动的那种,而是忽然恢复到吞噬神眼前的体力和反应速度。 这次可以清晰掌握黑虎他们的一举一动,靠的是天眼,可天眼和维端再好用,不如他自己掌握力量来的踏实。 他现在,恐怕连向阳都打不过。 再过两天黑虎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辛头这几天都候在他床头,便也三五不时说会话,辛头说真搞不懂闻人诀在想什么,之前不杀他们就很奇怪了,现在他们造了次反了,对方还是一个没杀,真不知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大度,还是有什么打算。 黑虎隐约听出他话中的不安,和稍微带点的感叹。 毕竟辛头这次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里知道闻人诀就又一次放过他们了呢。 说不上是不是感动,可到底对闻人诀有了复杂的感情。 黑虎要见闻人诀,没有任何人阻拦。 当护卫队员替他推开门,他走进去时还愣了愣。 因为一切跟事情发生前的那次见面如此相似,只是闻人诀这次是侧身对窗坐着,低着头看书,手边放着倒好的红酒,前边有几盘瓜果。 黑虎挪动脚步走过去时突然想起那次会面。 现在想来,闻人诀那次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说出准备做的事情。 可惜……他当时鬼迷心窍以为自己会成功,平白受了之后的磨难和屈辱。 但他怪得了谁呢? 他不但没法怪闻人诀,甚至还应该谢谢闻人诀没杀他,更应该感激涕零对方连他手底下的人都一个没动。 可平白受了那样多的屈辱和心理上的一种毁灭,知道闻人诀早就冷眼看他们作死甚至纵容最坏的结果出现,让他全然只有感激,不可能。 他和辛头那帮人一样,现下对闻人诀是爱不起,恨不得。 感情很复杂。 闻人诀低着头,把斟满红酒的高脚杯推向他。 黑虎打眼看,这杯酒是早就倒好的,闻人诀像是猜到他会来。 他坐下,看着闻人诀发心,沉沉叹了口气。 闻人诀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气道:“怎么?我倒的酒就这么难喝,还没喝你就先叹气?” 黑虎听着他貌似生气其实亲和的话,又是一愣。 这可以说算是他“背叛”后第一次见闻人诀,万万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他背叛前一样,莫名其妙的亲切随和。 可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的经历。 浑浑噩噩中看清的,闻人诀那淡漠至无便显得毫无人性的瞳孔。 没有生气暴躁狠辣,可那种眼神扫过他,黑虎觉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同是一个人的声音,一样的轻声细语,可那晚和今天截然不同,那晚上他耳中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阴冷入骨,足以让他这两天缕缕从梦中惊醒。 看黑虎盯着自己发愣,闻人诀也不介意,重新低头翻过书页,往下看。 良久,黑虎似乎回过神来,恭敬的请求示意:“王,不知您可否放我离开十八区?” 他是想明白了,权势地位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只要能留的命在,日子过的苦些都无所谓,他想活着,如果闻人诀真的大度的不打算杀他。 他打算以后好好生活。 听着他的话,闻人诀头都没抬,大概刚好又看完一页,指尖捻起翻过去,眼睛还在书上没离开,口中缓缓应了句,“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黑虎苦笑一下,但没发出声音,他看着依旧低头的闻人诀,心中暗道就该如此,怎么可能留着自己一条命,却只为放他走。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他静默着等闻人诀的审判,然而半天过去,对方还是自顾自的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声,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闻人诀突然开口说:“喝酒!” “啊?”黑虎真是突口而出的惊叹,根本无法压抑。 等半天就等了句这个??没有办法,他只能伸手拿过酒杯,一口而尽。就怕对方再等上半小时,又来句喝酒。 好在闻人诀这次没让他久等,在他喝光杯中酒后立马开口说:“回去吧,这几天耽搁下来一堆文件。” “啊?”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又来次相同感叹的,纯粹还是无法压抑。 终于合上手中书,闻人诀抬起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第一次我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手下人的命,我要的是你的王位。这一次我同样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自己的命。毕竟那天晚上你所磕的头,换的都是别人的命。” “我自己的命我当然得换,我的这第二个承诺,您要什么?” “你的忠诚。”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分成小股,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524.第 524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 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 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 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 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 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 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 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 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 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 转身离开,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 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 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 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525.525:声东击西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事变当晚能够活动的护卫队员只五十多人, 却抓捕控制住了名单上的一溜人,除了出其不意外,彪悍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地位的徒然飙升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 当他们下到二楼食堂吃饭时, 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各方管事全都避让,敬若神祗。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 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 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闻人诀没杀黑虎, 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 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 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 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对方跟他一样, 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 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 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 特别是散发微光的,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有不愿意赌命的,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他不解颇多,早他一步回房间的黑虎也面色凝重。 辛头跟在一侧,房内还等了几个黑虎的心腹,这些人全都知道了晶核体的事情,颇为激动和跃跃欲试。 掌握那种非人一般的能力,光是想想,就够激动人心。 闻人诀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王区库房内也有的是未被切割的晶核体,以前这种东西顶多是价高唯美的装饰品,现如今……竟然成为了人类新力量的来源,他们这几天回去翻看那些晶核体时,没有一次不想把它吞掉。 同样的,利弊闻人诀也都跟他们交代的很清楚。 黑虎不怕死,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拿命去赌一把,算什么?可多年王当下来,他还是颇为谨慎。 他觉的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再付诸行动。 他不知道闻人诀这两年呆在十楼准备做什么,可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两年以后哪怕吞噬晶核的人,十只存一,也将带给十八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不止是十八区。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类数量一旦到达了千……黑虎光是用想,就觉的可怕。 如果把获得异变的办法牢牢抓在手心,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掌控权利,只有真正效忠的,答应效忠的才给变强的办法……他想,这会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包括他自己。 毕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可是闻人诀没有,他大方的把消息公布出来,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散布,黑虎苦笑着在椅子上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身前心腹们,他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闻人诀的目标或者说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局限在十八区。 对方的野望…… 自己从坐上十八区王位后,所有的精力斗争都放在了这方天地,可对方小小年纪,初掌大权,却丝毫没有为之沉迷。 神秘的来历,难以揣测的手段,不知终点何在的野心。 这一切,究竟将带着十八区走往何方?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头看身周心腹,缓慢开口:“把所有可用的人召集起来,等第二战队差不多组建完毕后,进行第一批吞噬。”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黑虎想了想,又说:“至于王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上面是一整套完整的适合异变成功的人类所学习的步伐,我跟向阳商量了下,等几批人吞噬成后,组织其中的精锐进行学习。” …… “你不怕他们再造反”空旷的房间内,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安静半晌,那苍老声音继续:“毕竟是获得这样大的力量,很难不动小心思啊。” 还是没有回应…… 它对话的对象,正直挺挺的在地毯上躺着,一动不动。 维端感到无趣,嘟囔了一句:“狐步是我特意为你找出的步法书,你也真大方,说给他们就给了。” 通过海底墓穴的天眼和身边天眼的传输,扫描画出一整本书耗费了天眼不少能量,维端的本意是只让闻人诀一人学,可对方倒似毫不藏私,转身就扔给了向阳和黑虎,让他们看着给合适的人学。 虽然维端对闻人诀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整本书比较震惊。 “你的意思是我会陷入假死。”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答非所问。 维端以为自己会重复每一日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对方今天倒似想说话了。 “是,神眼异动,你的识会沉入神眼之中,周身能量也会暂时消散,我的判断是,你会失去呼吸,心跳,脉搏,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你将消融于神眼,而神眼融在宇宙中。” 一番逻辑奇怪的形容说的地上人面目清冷几分,闻人诀思考了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吃喝,和死人一般。” 孺子可教,维端很欣慰,“是,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就是死掉了,但你会活过来,因为神眼在你体内,你的识和能量只是在它暴动时先融入它,等它再一次缓和下来,你将从神眼中剥离出来。” “我的识必须维持两年的清醒,一旦疲累想要沉入神眼,就会真正消散,是吗?”睁开眼睛,闻人诀看着屋顶,瞳孔漆黑,没有波折。 真是聪明!维端简直想欢呼,“没错,是这样,为了保证你的识可以回归你的肉体,天眼会在你识离开的那一刻就用强光封存保管你的肉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识沉睡,神眼包容万物,溶于万物,你的识短暂跟它融合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消散在万物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闻人诀侧头,视线幽深,看房内静静悬空的天眼,嘴角动动,瞳孔莫名深了几分,轻道:“人类在睡眠时,识可得休整,而我必须要维持两年的清醒。” “准确的说,两年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房内再无声响,闻人诀慢慢闭眼,天眼拉上了这间房内所有窗帘,一切陷入黑暗,闻人诀等待着神眼的再一次能量暴动。 …… 多时不见的日头重新出现悬在天边,不同于这几日的天气,日头毒辣而热烈,照射在万顷绿海中折射出白色强光。 一条不同于泥路的平整水泥路突凸出现在绿海之中,路两旁随意散落着一座座小房子,房子周围黄色小花开的纯粹奔放。 房子侧后方,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上皑皑白雪还未完全消融,折射回来的日光掠过这些白墙褐瓦的房子屋檐,把门口那些木栅栏的影子拉的斜长。 有人从其中一座房中走出,站在水泥路上左右环顾,片刻后拉出领子里的哨子,轻轻吹响。 不间断的有其他人类从房中走出,这些人慢慢汇聚到先前的人身边,那个最早出来的人类看了一眼上空毒辣的日头,粗着声音开口:“这几日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先派人通知王区,我们把今年这最后一批晶核送回去。” 有人搓着手哈气,接了一句,问:“先头抓到的那些外区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押运着晶核回王区,这边留守的人就不多了,可这个地方又是十八区绝对的隐秘,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处理了吧。”吹哨子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围绕在他周边的人也没异议,只有一人叨咕了句,“这两年年景不好熬啊,冒险来咱沙南茂林偷猎的外区人越来越多。” 这不,前几天又有一队人马和他们在林中搜寻异形的队员相撞,一个不少的全抓了回来。这人叨咕着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臂上肌肉虬扎,眼角上挑,目光凶蛮,虽在叹息,可绝无同情之意,弱肉强食,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能回王区了……这些明显强于普通人类的男人们忍不住欣喜,前两个月雪铺天盖地的下,这鬼地方虽然生活环境营造的很不错,可茂林中央,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说着话,远处白雪消融后现出点点绿丛的林间地面上,有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动作异常矫健,往往一步落地后,便不可思议的借力前进十数米,不过眨眼间已在这群人身边落定,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平声道:“牛马车都备齐了,前边的路我们也探好了。” 吹哨子的男人和他对视后转身吩咐身边人。 “拿家伙事,准备回去!” 众人齐声答应。 云暮毫无防备,差点摔倒。 他的惊叫声引来不远处护卫的注意,速度极快的围绕过来。 看云暮被云家护卫们保护起来,闻人诀重新隐入小街。 云暮扭身想找他,可云家护卫们已片刻不耽误的拥簇着他坐进停在路旁的轿车。 黑色车子呼啸着离去。 闻人诀低头,神色间所有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看着奶猫,若有所思。 被云暮的事情一耽搁,他回去的就有些晚了。 别说去“偶遇”老仆了,连给夕阳送药都耽误了。 这段时间他给夕阳买药,经常进出六楼,来往的赌坊护卫们都熟悉了,无人询问相拦。 赌坊一楼有三座上下的电梯,闻人诀明显不够资格乘坐,如今只能爬着楼梯尽量抓紧时间。 但他回去的明显不是时候。 因为六楼靠近夕阳所居住的房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是,那个男人来了。 赌坊的二把手,天元。 闻人诀本不该继续靠近,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放轻脚步,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型。 夕阳住的房间空旷,没什么家具遮挡视线,且现在大门开着,毫未避嫌。 闻人诀到了门边,听见几声忍耐的呜咽。 他在门口蹲下,一手撑地,往房内看。 锁链的叮当撞击声中有皮鞭抽过的风声,“啪啪啪”一鞭鞭落在赤\\裸的人身上,几乎鞭子刚从肉上离开,道道血痕便清晰可见,交错蔓延,别添凌虐之感。 夕阳双手被绳子绑在一起,挂在床上头的钩子上,努力并拢的双腿不住摇晃,间歇抽打过来的皮鞭让他痛的呻\\吟出声,而原被挂在钩子上的银链子,则被握到了施暴的男人手心,不时拉一下,让本就只有脚尖着落在床上的人前后摇摆起来。 夕阳全身赤\\裸,而施暴的男人却衣裳整洁。 “不是还想着地下室那个窝囊废吧?你觉的他还能救你吗?你说,我把你拖下去艹给他看,好不好?”天元明明没有大动,只撕扯了衣服和挥动鞭子,却喘气如牛。 “怎么?还这么不愿意呢?”男人恶毒的声音肆无忌惮。 闻人诀看他转身到一旁的地毯上捡起什么,而后上前抓牢夕阳晃动努力并拢的双腿,强硬分开,一下把手中的物件从后插\\了进去。 “啊!”本低哑的零碎叫声一瞬扭曲刺耳。 526.526:你来我往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 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 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 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 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 飞龙到此, 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 而后蹲下,衣服撕裂声响起, 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 “你放开我, 放开!呜呜呜, 救救我, 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527.527:最难期许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靠在树后, 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片刻后, 子弹密集声稍弱, 他突然窜出, 如一道鬼影, 双手往后伸直, 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 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来得及起身,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从地上捞起长枪,闻人诀双手端起, 对准身前草丛, 学他们的样子, 扣动开关,子弹嗖的成串扫出, 他赶忙双手移动, 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 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 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长枪,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手枪,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长枪,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光卖核体能赚多少钱?而且异形往往比猛兽危险许多。 可命令如此,底下人只好照办。 闻人诀加了个命令,只要找到散发光芒的核体,整个小队奖励3000币。 所有人欢欣鼓舞。 要知道,十八区的居民每年只要上交五百币,就可在王区居住一年。 而外人也只需要交1600币左右。 可以看出这是怎样的重奖,底下人震惊于新会长的慷慨,管了几天公会的向阳却有些忧心。 余刚也是,接触权利后,他也算清楚了自己公会的底,血龙几年来压榨他们存下的本,估计也支付不了几笔这样的奖赏。 他找到闻人诀所在的车子来,只是刚开口,就觉得胸口有巨力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倒飞出车子。 车厢里闻人诀重新施然落座,视线放到向阳脸上,轻轻问了句:“是不是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向阳一个字都没敢有。 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以两辆车为中心,每日里散出去各自捕杀异形,晚上又聚拢回车子所在的营地,进行休整登记所得。 一切井井有条,从这也能看出血龙公会的战斗能力不低,各方面配合非常默契。 就这么几天后,虽然也收集到了一些核体,但还是没人发现有光芒的核体。 闻人诀有些闷不住,直接跳出车子就往茂林深处去,一个人一把枪都没带,向阳想跟,被他拒绝了,自从去王区,自己几乎从不动手,现下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再说带个人,多有不便,纯粹是个累赘。 他独行惯了,对茂林也有奇异的归属感。 他这一出去游荡就是五天,距离公会的人倒也没有过远,只是彼此也没碰面,维端看他完全的如鱼得水,还真怕他就此隐遁茂林,从此乐得逍遥。 虽然跟着闻人诀也有一段时日,但它到现在,还看不懂自己的主子。 要是哪天闻人诀心血来潮说要在茂林里生活下去,它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它又默默怨恨起那第一权限。 “枪声?”把吃一半的果子随手扔掉,闻人诀站起身,凝神细听。 维端被打断思绪,天眼不需要他们命令,就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不一会儿,维端就在心识中开口为闻人诀指路。 “是他们?”虽然自己离公会的人不远,可在这茂林中活动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所以这五天来,就算偶尔听到枪声和动静,闻人诀也不会过去。 “是,天眼扫描到了我们的车辆。” 闻人诀加快速度。 以往的枪声不会如此密集,刚才他能隐约注意到枪声也是因为之前的几声巨响,像是有人拉开了手雷。 在公会时,他见识过手雷这种东西的威力。 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难道是遇见厉害的异形了? 不过就算是,几百只枪还对付不了吗。 需要接二连三的引爆手雷? 若有人在林间看到他的动作,定会惊异,因为闻人诀脚只在地面一点,人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个纵跳,在山石和树木间轻易跨越,速度和一些异形不差。 528.528:抉择瞬息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一句话没说, 抿着嘴唇, 往前走了几步。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 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闻人诀没阻拦, 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 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 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 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承让, 这些虚来的客套,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 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 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 一闪一避, 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 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 他目光闪烁,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愣了一愣,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维端觉的自己思维这么单纯一定是当时融入程序时,被剥离的那些感情所造成的。 嗯,是的,一定是的! 不然它不可能觉的自己很天真的。 它努力的安慰起自己。 529.529:将计就计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成功融入晶核体的人类同样也会被改造一定的身体强度, 闻人诀现在非常好奇的想要看看。 他自己是不能再融入晶核体了,但有的是人类可以。 天色渐渐暗沉, 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闻人诀却没有困乏,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四肢酸痛是难免的, 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 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按照以往的经验,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 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却选择爬上棵大树,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靠自己的血肉之躯, 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 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 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 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 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若要离开固有线路寻找藏身之所,难免在路上耽搁更多时间,而有维端和天眼做依仗,闻人诀决定在茂林中休息。 没有点燃火堆,火对一般的猛兽有用,对异形来说却是黑暗中的吸引。 脑袋靠在树上,闻人诀微微闭眼。 身前飘浮着两颗黑色的球体,离他不远不近,不时绕着他飞一圈。 一夜好眠,比起在遗落之地睡的那一晚还舒服,茂林虽危机四伏,可也给了闻人诀熟悉感,因为怕睡熟后从树上掉下去,他一夜都紧绷着身子,现下从迷糊到彻底清醒,抱紧树根,动作麻利的从上方滑下去。 到了地面,一瞬的愣神。 他休息的树下,散落着几具已经漆黑的尸体,看不出是什么异形或者猛兽的。 天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闻人诀微动脑袋,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也没问维端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水源清洗身体了。 等他把脸擦净,维端才发声:“需要食物吗?” 虽然维端早不用吃喝,但为了做个好助手,正努力了解人类的一切。 “不用。”从水中直起腰,闻人诀仰头看林木上空的太阳。 维端显然不敢再质疑他的话,哪怕闻人诀现在身上绑着可笑的叶子,脑袋上顶着愚蠢的树枝,藏在草丛间已经一动不动大半天了。 按照维端简单的思维,如果闻人诀是想吃前面慢悠悠找食的鸟类的话,天眼可以分分钟击毙数十只,之前的几顿,闻人诀也是让天眼找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动手了。 许是这个人类的“情趣”? 维端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指责自己主人的浪费时间之举。 终于,在咕咕鸟离他最近之时,闻人诀纵身而起扑上前去。 虽然发生在一瞬间,受惊的咕咕鸟群也已散开,没理会其他从他身周逃走的咕咕鸟,闻人诀双眼死死盯住他最早锁定的那只。 咕咕鸟受惊,脖子上鲜艳的羽毛根根树立,很是漂亮。 闻人诀跟在它身后,双脚用力,跳上了它的身子。 咕咕鸟站着比他高出两个头,为了不被甩下,闻人诀只好死死抓住对方的羽毛,而后动作果决的把匕首插进鸟的背部。 这匕首是从墓中带出的,锋利异常,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全部插入咕咕鸟的身体,咕咕鸟吃痛,不再顾着逃离,而是原地转圈,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周围的大树和灌木,非要把身上的虫子甩下不可。 闻人诀双手吃力,在被甩下的瞬间,本能护住了脑袋。 胆小的咕咕鸟现在也被激的暴躁起来,看伤害自己的家伙被甩下,直接冲了过来,它身上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双有力的长腿,若真让它踹或者踩闻人诀一脚,非断了肋骨不可。 天眼已从空气中现形出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闻人诀还没下达命令。 除了闻人诀,维端也可命令天眼,可维端同样没下指令,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速度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还是慢了半步,虽没有被咕咕鸟双脚踩中脑袋,但咕咕鸟的右脚也已到了他的胸口。 还是没有下达命令,天眼就悬浮在他最近处,双手交臂,闻人诀硬抗了咕咕鸟的攻击。 若按以往,双臂骨头非尽数折断不可,可今日,他仅仅是被踹的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后,闻人诀黑沉的眸中闪现出什么,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狭长的双眸死死看了一会自己的双臂,闻人诀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逐渐扩大,又突兀的止住。 轻松的甩了甩手,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做出攻击前的蓄力。 咕咕鸟看样子也不准备逃,背部的疼痛让它非要踩死眼前的人类不可。 扑向咕咕鸟的时候,鸟类也尖叫着冲了过来,闻人诀半弯腰,闪身纵跳而起就是一脚踹向咕咕鸟右爪。 高大的咕咕鸟一瞬倒了下去,在地上哀鸣着想要再次爬起,左脚确实从地上支撑而起,但右脚弯曲的角度分外扭曲,看来已被踹断了骨头。 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闻人诀长腿弯曲着感受了一下刚才那一脚的后劲,按照以往自己的力道,哪能一脚就踹断咕咕鸟的脚骨呢。 体会到神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切实变化,闻人诀看着在地上挣扎,已经完全没了搏斗之心扑腾着翅膀想逃的咕咕鸟,没了再动手的兴致。 “天眼。”他喊了一声。 自顾自的扭身找了块空地,拾取了干柴,蹲下点起火。 天眼飞过来,底下悬空着一起移动的咕咕鸟尸体。 从咕咕鸟尸体上拔出刀,闻人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物。 维端算计有误,当初闻人诀问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聚集地,天眼到过聚集地周围,维端不应该错误估计这段距离,但它错的是以闻人诀当时的能力来推算,而从海底出来的这二十多天里,闻人诀的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十倍不止。 所以,维端说一个月,其实短不过二十天,闻人诀就到了聚集地外围。 星坠事件后,地球经历了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十八区所属的茂林也是如此。 奇特的地理造就了更为复杂的生存环境,聚集地西边外围便是一片区域不小的群山,爬上其中一座山峰,闻人诀俯瞰底下深蓝如镜的湖面,湖泊四周围绕着一些小山头,造就一个突凸出现的小峡谷,山间有众多溪流从山岩中穿过,在乱石中翻滚,吐着洁白的浪花汇入大湖。 眺目看了会,湖泊岸边树木葱茂,有大树斜得旁逸水中,各种动物在此停留喝水,迎着山顶的风,突入耳中的却是凄惨的大叫声。 扭过脑袋,闻人诀默默盯住了一个方向,有风吹鼓起他的衣袖,让他看着像是要离地而飞。 就算穿了这么多天,这身衣服他还是无法习惯。 心念一动,维端便把指令下达给了天眼,停留在闻人诀身周的其中一颗天眼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把竹筒做的水壶抛下,闻人诀擦干净唇边的水,冲着天眼离开的方向追去。 十八王区外的茂林里散布着不少聚集村,每个聚集村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擅入其他村的地盘,眼下这片地域虽然已经出了闻人诀村子的活动区域,但附近没有其他村落的人会过来。 所以……多半还是自己的“熟人”。 没到聚集村便先遇着人了,闻人诀倒很高兴。 天眼的搜寻范围很大,速度也快,不过片刻,维端便在他心识中说话了,“前边右转,再行个半里,有人类遇袭。” 闻人诀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维端所说的地方,在隐蔽处藏好,他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前边的混乱。 二十多个人类拿着各种工具,挤成一圈,正和一种未知名的变异虫类作战。 变异虫整体黑色,身体光滑,扁平,背部拱起,呈流线型,头顶两根长触角,下颚遍布短触须,前脚黄褐色,后脚红褐色,后足刚毛发达 。 爬动起来有人类小腿那么高,身体大小类似人的脑袋,闻人诀看它爬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也掉不下来,推测它的足上应该长有吸盘。 足足有数百只这种虫子,挤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压倒,这些人类手上大多拿着长刀和木棍,又哪里是这些长着坚硬甲壳的虫类对手。 “这是什么?”闻人诀口中轻声发问。 他知道那帮人头顶就飘浮着另外一只天眼,维端应该在通过天眼的观察而查找这种生物的资料,果然他刚发问,维端就给出了回答。 “食肉性昆虫,前人类时代变异产物:龙虱。喜爱捕食水中的生物,在繁殖期也会上岸捕食小型动物,捕猎时,只要有猎物被其咬伤,附近闻到血腥味的龙虱便会蜂拥而至,群起攻之,一旦被其攀附上身体,便会把锐利的刺吸式口器深深刺入,任由猎物如何挣扎都不松口,直到被其吸干血液,是一种极为难缠的变异种。” “啧。”听了维端的解说,闻人诀轻皱眉,语气中倒透出一丝笑意来:“这么麻烦的东西他们是怎么惹到的?” “应是误动了它们在岸上产的幼虫。”维端推测到,又说:“需要消灭它们吗?” “当然。”闻人诀不再躲藏,从藏身处站起身子,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起来,耳边惨叫声更发激烈,被龙虱爬上身体的人类在地上翻滚不休,试图自救。 他往前迈出几步,在说完当然二字后,又慢慢添上几个字:“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 走了很久,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530.530:王的命令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酒宴被布置在王居第三层,两百多平的空旷大厅里摆满桌子,虽不可能坐下三千多人, 可让十五区这次过来的小头目们坐下却足够了, 合着十八区这边的头头脑脑们, 共坐了六七十桌。 黑虎坐在最上头,一张长条形大桌子上坐着他和战队的几个队长,连着三四个区内大家族的代表。 长条形桌子另一边, 坐着十五区这次过来主事的十来个人。 当头一个男人明显是领队,吃吃喝喝状似轻松,在酒宴气氛最为热闹的时候, 状似无心般问道:“这吃饱喝足后, 虎王是否准备交出罪人了?” 黑虎夹菜的手就是一顿, 慢吞吞抬起头来, 面无表情道:“什么罪人?怎么我听不太懂啊。” 黑虎信仰老虎,当上十八区的王后也养了几只,用作区代表的王旗上更画上了只黑色, 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虎头,外人因着他对虎的痴爱, 大多称呼他为虎王。 他自己呢, 也喜欢这个称呼。 那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十五区的战队队长之一, 这次过来的最高话语者。 他们这一对话, 底下还喧嚣热闹, 但上头的这一桌,二十来号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场面一时有些紧张和安静。 底下六七十桌人看着热闹非常,其实也注意着上面老大们这桌,看吃着吃着上头的人都停了手,全都神情紧张的坐直身子,好似马上要一触即发似的。 那人并不惧怕黑虎的面无表情,只继续盯着黑虎的眼睛问道:“我以为虎王请我们吃这饭,就是谢罪呢?” “放屁!谁给你的狗胆!”当先发飙的不是黑虎,是坐在长形桌子下方的一位青年,他是黑虎战队的分队队长,见着来客这样侮辱自己的王,愤怒不已,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王说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让你吃自己的丧饭!” “怎么?十八区是这样的待客道理?”男人也不惧,话一说完,长条桌上十五区来的人,纷纷抽出手、枪。 他们虽然服从主人的安排分成不同股去休息,但没人来收他们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交出武器。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这是干嘛,这不吃着饭吗。”毛发皆白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语调不急不慢的,“都好好说话,这以后还打交道呢,兄弟们都吃喝的高兴,拔枪可没道理了啊!”他是十八区家族的代表,看场面马上失控,赶紧出来打圆场。 “少废话!这没有歉意的饭菜我们没胃口吃,我还以为虎王开这桌宴,多少有点诚意。虎王也是爱惜手下的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王呢,我王区的护卫队长可是惨死在你们的地盘上!” “就是,我们来要个说法,虎王就是这么答复我们的?莫不是欺我十五区没人吗?” “身为一区之王,怎么这点承担都没有!” 全是十五区的人在说话,话里话外硬软皆有,意思就是让黑虎推出个家族来认罪,他们也好回去交差,不然这线索都查到了你十八区,我们却不往下追究,怎么对自己区内的人交代。 “哎呀,有意思。”黑虎身旁站起个少年,长发散落腰后,脸颊白嫩,鼻尖圆润,神情中带着股媚意,语调也软绵绵的却恶毒的很,“我们十八区怎么就管的这么宽呢,沙南茂林踩死只蚂蚁难道还来找我王吗?”视线轻飘飘扫过对面的人,又恍若无骨般软到黑虎身上,娇气道:“你们走你们的,又不是我们请的,这死的莫名其妙的还赖上我们了?” 这话难听,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和鄙视清清楚楚。 十五区的战队队长双手冲着黑虎一抱拳,重声道:“虎王!这是什么场合,也由得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 黑虎终于肯表态了,他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拉下,动作并不野蛮,反倒透着温柔,把人安置在身边后,开口:“我黑虎这辈子没请过带歉意的饭,你们远道而来是客,我黑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礼貌什么时候成了认错了?我呢,看得起你们的王,算是给个面子,不然这在我耳边聒噪的,早就死了。下顿饭估计得等到明年清明,让人给你们烧了。” “噗嗤!”刚坐下的少年听着黑虎这话,笑出了声。 十五区的人脸色皆难看万分。 连着下方六七十桌人一起安静,场面莫名充满了火药味。 十五区的代表忽然把枪收起,脸上愤怒消散,语调平静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呢,看来虎王是不准备妥协了?” 黑虎没吱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屎。 那人脸色不变,慢慢扫视场内,声音大了起来,“虎王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黑虎这边有人想开口说话,但见王的脸色,又默默闭上了嘴。 “好,好好好!”男人一连四个好字,面朝着黑虎倒退了几步,再一次双手抱拳行礼:“虎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这饭也没什么可吃的了,兄弟们,我们走!” 一声令下,十五区来人全部站起,碰倒杯盏碗筷也不扶,悉数抽身离去。 这软话硬钉子抛了一箩筐,可这十八区的王分明无动于衷,这是不准备息事宁人,要硬碰硬了啊。 这次三千多人前来就是为了压黑虎给个妥协,但看来对方早就拿定了主意。 会面不欢而散。 宴会结果隔天就在王城街角巷落传遍,清晨怒气冲冲而去的十五区队伍让王区所有人忧心忡忡。 可接下去的半个月风平浪静,让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安心,觉得十五区的王或许也不想发动战争,于是打算就这么揭过去,顶多日后两区交易会困难许多。 再过半个月,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连向阳也开始这么觉得。 他认为趁着所有人知道晶核的具体作用前做些准备比较好,于是亲自挑了几个身手好的,带上些刚招收入会的普通人外出去捕捉异形,闻人诀天天呆在房内看书,没什么动静。 他书看的很杂,只要能让手底下人找过来的书,他都看。 有的书是复制星坠事件前的,有的书则是星坠事件后地球文明新出的,甚至还有几本,是星际文明随着垃圾扔到地球来的残本。 闻人诀来者不拒。 其他吞噬了晶核的成员,除了锻炼身体就是静坐沉定,吸纳宇宙能量为己用,压缩晶核纯度,闻人诀自己体内的神眼如同空气,没有办法增加实力,他就空着时间看书,困了就睡。 好在他易犯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维端有些着急他的散漫和没有动作,可又不敢催促,一边还要暗下担心他看一些奇怪的书,很是操心。 向阳派出去的第二波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个惊人消息。 十八区的王几乎是同一时刻知晓消息的,因为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和血龙的人前后脚回城。 前些日子,散落在外的几个村落接连向王区反应有大批量猛兽袭村,来往交易的商队也是,被不时出现在大道上的猛兽偷袭损失惨重,虽然这些聚在外头的村落没有王区居民资格,可没他们在外采摘狩猎物品然后低价卖给王区,他们王区的人吃什么? 虽不用交居住费,到底王区也是离不了他们的。 那些穿梭几个王区交易的商队更是,除了能给王区带来外界的新事物,更能给王区上缴不菲的税金。 眼下那片区域不得安宁,大批量野兽出现,估摸是有什么族群被异形驱赶或者哪里食物短缺造成的迁移。 不管如何,散落在外的村落是没办法清楚这么多数量的野兽,而王区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于是黑虎理所当然的派出了战队。 一开始很顺利,途径的村落都被清理了生活区域,可十来天前,外出的战队就和王区失去了联络。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但用飞鸟短途传讯,黑虎大概还是可以知晓他们的位置和平安的。 十来天前突然断绝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心,于是派出其他分队的战队成员外出搜寻,结果,消息传回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支在外扫荡的战队,全数惨死在一个聚集村落。 连同那个聚集村落都没有人存活,所有尸体被一把火全部焚烧。 若不是突来的大雨,怕是一点痕迹都难找了。 异形和猛兽杀死人可没再烧一把的习惯,而且现场散落的子弹壳和小型炮、筒一看就不是十八区的,再一想谁最近和十八区有仇恨,不用猜了。 加上后来再一想就很奇怪的野兽暴动。 处心积虑,借野兽之手,恶毒万分。 黑虎被气的直接砸碎了张椅子,可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是他太过不小心,也是,谁说战争都要光明正大,谁说战争都要轰轰烈烈,我要报复你,我不一定要发动战争,却一样能不让你好过。 先给你个苦头吃吃,你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 大概真是十八区太久没打战了,黑虎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久,又有探查告诉他,十五区派出了将近两万人,成网式在沙南茂林东边扫荡,说是发现了上次杀死他们护卫队的凶手,一路装甲车碾压,天上飞艇扔炸、弹,不管是野兽异形或者是散落在外的村落一概遭了殃。 沙南茂林按理说是十八区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十五区胡作非为,哪怕东边区域靠近十五区,也有些手长过度了。 可人家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护卫队惨死在茂林里,您虎王也没为他们讨个公道,也别怪他们伤心过度,自己动手了!”手下探查一字不变的复述对方的说辞。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531.531:什么病啊 “你真的想好了吗兴阑?”昏暗楼梯间,舒六倚靠着墙壁, 目光复杂的望着从明亮处走出的男人。 莫兴阑很紧张, 听到问话缓慢点头,坚定道:“你已经给了我两天的时间考虑, 我想的很清楚, 想要配得上他我一定要强大,为了这个目的, 我可以忍受任何痛苦。” “老大说过, 办法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有很大的成功几率不是吗, 你都可以,我也一定能行的。” “好。”不再多劝, 舒六直起身, 带着人爬上楼梯走到三楼最里的房间,抬手敲门。 “进!”很快的就有男声传出。 莫兴阑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深吸一口气后大步迈进。 老鼠给自己画了张中年人的脸,额头上还弄了两道刀疤, 穿着身墨绿色的衣服, 人一从外边走进来他便抬眼打量。 “就是你救了小六吗?” “我......”莫兴阑迟疑道:“我只是给了他些吃的。” “你很善良, 小六应该告诉过你, 我今天为何来见你。” “是。” “你想好了?” “是。” “小六给过你药丸了吧?你吃了?” “昨天就已经吃下了。”若下定决心要做就要先吃药丸, 其实不用留给他时间考虑,早从一开始, 他就没有其他选择。 “好, ”稍稍停顿, 老鼠看了眼一旁站着沉默的舒六,“他应该也告诉过你,这种法子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吞噬晶核也没有甚至几率更低,我不怕。” “好!”赞赏的喝上一声,老鼠走到人身前,从自己怀中拿出颗普通晶核递上,“吞下它。” 莫兴阑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动作,“晶,晶核不是只能吞噬一次吗?” “这是常识,常识也告诉你异能的增长只能靠冥想和锻炼,可你之前喝的神水呢?” “兴阑,老大是不会骗你的。”舒六走到人身旁,帮着接过晶核。 莫兴阑皱起眉头,目光死死胶着在晶核上,“这晶核和我体内的是同一个属性的吗?” “是,吞了它,你就相当于瞬间拥有两颗晶核的能量,到时候异能的提纯会很轻松。” “如果失败,我会......” “爆体而亡。” ...... 星坠一一三零年九月中,因为前线里七城被夺,面对压力倍增的局势,闻人诀暗地里下令从沙南茂林中继续抽调二十五万兵马。 同时,得到消息的圣鼎王域这边,由蒋雄和郝强各自带领十五万人马偷偷赶往东城和在那边的古知秋、安成陆等人汇合。 “王。”巴掌大小的通讯器中,老鼠的声音平稳传出。 闻人诀一手撑着窗户看楼下,低声轻“嗯?” “柯山城这边已经收网了。” “嗯。” “虽然帐篷和车辆都未少去,但他们确实已经私下调走了三十万人马,由蒋雄和郝强手下军团中的精锐组成。” “嗯。” “早从一开始......”汇报完该说的,老鼠小心问道:“您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不然为何要在柯山城中下功夫,还提早近一年安排虎属做准备,甚至是轮回城中心部分的人口外迁,所有的一切都像刻意等待今天。 “没有人可以准确判断未来。” “那您......” “但你可以选择多做几个准备。” “是。”虽没面对人,但老鼠还是挺了下胸膛。 闻人诀平淡至极的话语中透出很多信息,他再一次见识到人的缜密和心计,骇然之外更多敬意。 一年多前,甚至更早,那时候他们以为王在干什么? 睡觉甚至是失踪,要不然就是无所事事,可所有的这一切原来都在人手心掌控着,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线,如此漫不经心却又这样锋利伤人。 “书易那边?”人早撤出来了,可到现在闻人诀也没接到对方的电话,这明显不太正常。 额头贴上窗户玻璃,他问的很是低沉。 “嗯......”思考了下措辞,老鼠谨慎道:“说是病了。” “什么病?”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老鼠也没能发出声音,实话说不太好,说假话又有欺主之嫌......为难为难。 ...... “什么病?”白檀抓着通讯器叹气,“一种不想见到你的病。” 从轮回城中撤出躲藏到百公里外的深山中,白檀无聊的快要冒泡,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他这几天过的很是糟心。 “......” “我也快得这种病了。”拖长音调,他拿脚踹树根。 “......” “你说话啊?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一次电话,你就问了书易?!”言语震惊,白檀开始愤怒。 “嗯。” “嗯?”怔了片刻,白檀没再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他暴躁了,“你嗯什么啊,你跟我安静这么久就给个嗯?” “好好呆着。”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你又什么时候把这么多人转移到深山来的?” “嘟嘟嘟......” 已到喉咙底的话全数吞回,白檀僵硬着转过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他居然,居然给我挂了?!” 近身跟随保护他的三十一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的像根木头。 白檀晃了两下头,那口迟来的气终于让他涨红了脸。 ...... 坐上两位先生提早安排好的飞艇,郝强和蒋雄悄悄赶到东城,两方人马汇合共六十万大军齐齐压向十九区,以最快的速度击垮当地驻军,后又马不停蹄的直接攻向涅生王都。 直到兵临城下,轮回城中才有了反应,他们大概没想到收到十九区中的消息不过半天,前锋敌人就到了眼前。 毫无准备之下,圣鼎这边进行的很是顺利,在将主要街道旁的百姓控制起来后,古知秋一行人聚到了一起。 “先生怎么看下步动作?” “不觉的太顺利了吗?”古知秋脸上不见轻松,“虽说我们动作很快他们又没什么防备,但打进城中未免太过轻松。” “也是,一路过来我们击溃的都是当地驻军,这不奇怪,可都到了轮回城了,他们的王都护卫军团呢?” “除了最早入城遇到的几波抵抗,后面更像是有意放我们进来。” “轮回城真正重要的地方是主城区,涅生王域的作风比起寒鸦不渡能好到哪里去,他们压根不在意这些普通居民,肯定是收到命令全数退回主城区在那等着反击我们,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郝强分析的头头是道,语气虽然轻蔑,但不无道理。 “不管怎么说,他们如今就这么点人马,虎属那十万人就算赶过来了又能如何?” 别忘记,他们这边可有六十万大军,其中还有三十万军团精锐,足够将涅生王城踏平后,一路攻打到他们的腹地。 “不管怎么样,小心为上。”古知秋总觉的心中不安,所有的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进行的太过顺利。 “禾火,轮回城中他们满打满算也就五万人,你到底担心什么?别忘了王交代的,这次攻打最重要的目标还是拿到他们的晶核武器资料,还有,活捉书易。” “战场上谨慎小心是必须的,”蒋雄赞同古知秋的想法,“你说吧怎么做。” “留三十万人马退到外城警戒,剩下三十万人马随我们一块进入主城。” ...... 清晨时分,圣鼎王域攻进涅生王都的人马快速分为两部分,一支后退回外城驻扎并掌控所有进出城市的通道,而另外一支则在晨雾弥漫的情况下,步行前往主城区。 避过半空停留的飞艇,骑在凤鸾鸟身上的男人很是遗憾的垂目打量着下方的城市。 “太可惜了,猎物只有一半的身子进了笼。” “古知秋吃过亏,谨慎是自然。” “先生认为这个阵法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季春吞咽下口水,拿着通讯器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不是吗?”潘之矣能通过对方手中通讯器看到的画面非常模糊,但这不妨碍他的判断,“我从不怀疑王的做法。” 以晶核布阵,用浩石粉连接,整个主城区早就准备好了十三个小型阵法,只要一起引动,能量呼应后范围足够覆盖整个城区。 “砰的一声......”季春目光透出血气,歪着头阴森道:“真是太期待了。” 532.532:请君入瓮 进入主城区前, 古知秋将人分为三部分,由郝强和蒋雄各自带领手下人马赶往传说中的东西研究所, 而他自己则跟安成陆一起奔赴涅生的王政中心。 “涅生王都建立没几年,没想到能这样繁华。”安成陆看着街道旁的建筑很是震撼,“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座新城。” “是很了不起。”重回东南,古知秋心中复杂,心头始终萦绕的不安让他很仔细的观察起周遭环境, “成陆, 你有没有觉的城中人太少了。” 外城区时尚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一路走来,看到被集中在路两旁的居民,古知秋总觉的哪里怪异, 思考了很久,他突然灵光一闪。 “按理来说轮回城中哪里人最多?” “主城区。”安成陆说着也觉的奇怪,“也是,怎么就这么点人呢?” “......”停下脚步,古知秋仰头看起四周。 安成陆跟着他打量起街道, 喃喃道:“会不会是提早得知风声跑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我们会攻城?” “要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放任我们打进来吧......”挥手叫来心腹,安成陆沉声吩咐对方:“你,让第三队仔细搜搜, 街角巷尾的都不要放过!” “是。”强壮男人行礼后快速跑开。 古知秋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人背上, 凝重道:“会不会, 中计了?” “中计?”安成陆皱眉, 前面不远处就是涅生王域的“大脑”,所有政策和命令包括那些重要人物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只要去王政中心看看就知道了吧?” “轮回城中有五万护卫军团,除了城外和我们交战的,怎么算城中也该有三万人,可是一路到现在,我们一个都没有看到。”古知秋思考起细节。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安成陆虽如此说,但面色跟着难看起来,“不然就是守卫着两个研究所,所以没能和我们碰上。” “不。”人虽已经走到王政中心楼下,古知秋却白了脸,“真打起来了,强子和蒋雄那边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消息,难道说从头到尾我们都被......” 因为想到某种可能,他没能将话说完。 安成陆挥手让身后士兵进入王政中心,口中安慰道:“不会吧,在命令完全下达前,就连我们都不清楚王和两位先生会将战场放到后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复兴联盟里,涅生那边也一样,他们差不多将所有人都集结过去了,怎么还会防范着我们呢?” 握紧拳头,古知秋仰头看身前的大楼,心中压抑更甚。 “谁会拿王都做诱饵,他们又没疯!”像是为了安慰自己,安成陆又低声叨咕了句。 “不......”目无焦距的看着刚跑进大楼的士兵们全部又跑了出来,古知秋面无血色,“闻人诀做的出来。” “怎么了?”没听到身旁人轻到缥缈的最后一句话,安成陆看着面有异色的下属们呵斥,“慌什么?怎么都出来了?里面有什么?” “团长......”带队进去的军团干部跑到最前,紧张道:“里面什么都没......” “这是什么?!” “是火吗?快退开!” 没能听人把话讲完,安成陆身前的士兵们全都咋呼起来,一个个的跳着躲开地上“燃烧”起来的线条。 古知秋垂着头,眼看半分钟的时间,本空无一物的干净地面突然出现个古怪图案,图案边沿从他们脚下到几栋房屋后的街道,完整将王政中心包括楼前的他们圈在里面。 “这是什么啊?”安成陆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画面,就像是有人提早用隐形墨水在这里画了幅画,而现在,墨水效果消失,这幅构造奇怪的图画完全展现于他们眼前。 “撤!”从怔愣中回神,古知秋拉起蹲下身想摸图案的安成陆,声嘶力竭的大喊:“全军,速度撤出主城区!” “轰!” “你说......”才站起身,安成陆刚想问为什么,耳边一声巨响让他懵了瞬间,嗡嗡着世界瞬间安静无人声,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士兵们被气浪掀飞,而他身前的古知秋则伸手捂住了头。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安成陆感应到地面上的古怪,伸手将古知秋护到身前,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图案。 ...... 季春终于能让凤鸾鸟降低高度,下方的城市中心,忽然传出的巨响伴随着不断倒塌的高楼,他举着通讯器好让另一端的人能够看清楚,“明明只有几十颗晶核,没想到在浩石粉画成的阵法引动下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王将你派回王都并不是为了让你看热闹。”潘之矣注意到远处的飞艇,提醒道:“你别忘了,他们还有三十万人马侥幸逃脱。” “先生,我回王域这么久,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季春面色不愉的反驳。 ...... 星坠一一三零年九月下,圣鼎王域派出六十万大军偷袭涅生王都却遭受伏击,三十万进入主城区的人马陷入古怪阵法后逃出的屈指可数。 所幸一同前往的禾火谨慎,事先安排好了三十万人马在外接应,等到几位军团长成功逃出来带领剩下的人马快速退出了轮回城。 “是我的错。”恢复神智后,古知秋沉默了一整天,待接通仲勐的电话,他红了眼睛,“成陆为了保护我......死了。” 进入主城区容易,可退出来就难了。 在完全不了解脚下阵法的情况下,那些原先被控制住的居民中居然有不少人拔出了刀,在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刺向了他们。 “这事情你不需要承担责任。”临水充满自责的声音很快响起,“是我们没有料想到,要在短短时日内将主城区的普通人大半撤离,一定得提早半年甚至一年做计划和准备。” “我们更想不到闻人诀会如此狠心的将王都作为诱饵。”郝强脸上带伤,样子很是狼狈。 “现在要担心的是之后的撤离,既然他们早有准备,恐怕不会让我们轻松离开。” “再怎么厉害,他们也就只有二十万人,只要避开城镇就能躲开他们的阵法。” “既然能弄出这样古怪的东西,那他们说不准还有别的后手,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若脱离不了接触那就拖延时间,王已将五十万人马调回,在那之前,你们要将东城守住。”冯舟语气沉重。 ...... “有很多想法是互通的,想要击溃圣鼎,我们不一定要将南邦联盟吞下,只要将他们的有生力量消灭最后赢的就会是我们。” 在主城区成功覆灭对方三十万人后,闻人诀召开了次紧急会议。 在新一代的传讯器支持下,移动中画面也很稳定。 季春坐在车顶上,迎着风沙痛快大喊:“他们虽然避开了我们的城镇,但只要人马还在我们的王域内就躲不开我们的眼睛。” “都说圣鼎勇猛无比,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向阳表情失望,不屑道:“只是几个阵法就吓的完全不敢进入城市。” “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恐惧会加倍。”炎振倒有些理解对方,转头询问道:“先生,我们下一步要如何做?” “圣鼎的战斗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大家不应该忘了他们在里七城的表现,这一次他们之所以这样慌张是因为王看穿了他们的计谋且将计就计的设局,加之第一次出现的异能阵法让他们完全乱了阵脚,若换成正面战场上的厮杀,输赢恐怕难说。”看出向阳等人因为这一场大战而起的轻敌之心,潘之矣言语平静的进行警告。 “圣鼎这么快将人马抽调回去,恐怕还是担心我们趁势打进他们王域。” “围剿惊慌逃窜的猎物,这样的事情我最喜欢了。”蓝岸语气拉长,很是羡慕行动的黑虎和季春,“待灭了他们这六十万人马,我们和圣鼎之间的军力差距就不存在了。” 一百五十万对一百三十万,这样的数字在他看来没差。 “王,我们干脆乘胜追击打进他们王城算了。”因为这两天的追击战,季春的杀戮之心被完全激活,很是嗜血的提出建议。 闻人诀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修长手指把玩着桌面上的笔,目光钉死在一人身上,口吻冷淡的出声:“书易。” 533.533:偃旗息鼓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就算他们打不进来,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外自相残杀到完?”吴豆插口,摇头道:“这不是一个事情,他们既然是十八区的人, 我们就不能一点不管。” 他出去的这些时日, 亲眼见着其他王区的模样, 知道十八区这点底牌, 其实不够看。 在绝对实力的压迫前, 人数往往也很重要,况且吞噬晶核的成功率太低了。 想着,他问向阳:“向队长, 新一批晶核运回来了吗?” 大雪阻隔了他回来的日程, 怕也阻隔了最后一批晶核的运送。 “已在路上了, 第二战队的人也已经去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抵达的晶核。”他说着看黑虎,“你那边吞噬的人选都定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往往组织起三四百号人吞噬晶核,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五十来人。 其实比起两年多前, 十八区现在的战队成员少了很多。 在大部分人眼中, 那些消失的都死的不明不白, 王区战队成员的招收不得不说也是个问题。 “这也是我们绝对不能, 眼睁睁看着王区外的人残杀到尽的原因。”吴豆想着, 叹息了一声。 他心疼那些付出很大代价才收集起的晶核体被白白浪费, 也心疼那些吞噬失败枉死的精英大汉。 十八区的底子比起其他王区,本来就弱。 这几年虽然是黑虎和向阳共事,但其实大部分主意还是黑虎在下,眼下看向阳沉着脸但没有话说,黑虎低头思考了很久。 总结性的说出会议最后的决定,“随着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现在好似还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但这不过是表面,我们不能推测出是否有人已经明白过来,尤其是那些排名在前的王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从茂林中往王区运送晶核也很不便利……” 停顿了一下,看向阳没有插口,他继续道:“与其如此,顾不得吸引人视线了,我们从王区周边往茂林中央修建三条大路,成星盘状延伸出去,由王区统一沿着这三条路给这些村落划定居住地和地盘,王区战队则负责定点沿着大路清理和保护大路周边村落,各村主事人不变,但每个村落必须按时给王区上交物品做为供奉,如有不从的村落便驱逐出区。” 他说完,周边的人都在安静思考。 向阳也是,沉思片刻,面色好看了些许,可能是觉的这样处置很不错,插口补充道:“每个村落由王区划定的地盘,不得擅自更改和引发战争,村落可到王区购买武器进行平常的自卫。半个月后,战队进行再一批人选的吞噬和融合。” 沿着修建的大路居住,王区战队便可以很快捷的进行管理和清理大路周边的生活区域,同样的,这也方便了战队运送物资和晶核。 以前是放任不管,只为了王区能获得其他村落的交易物资才偶尔派出战队清理一些危险生物,但如今局势变化大,更为统一的管理起区内人,也是一种趋势。 两位主事人补充完毕,其他人跟着点头赞同。 这样安排,哪怕是居住在大路最尽头茂林最里端的村落,也不会很危险,因为一旦有状况发生,沿着大路,战队成员可以很快到达,且村落之间的来往也会更加便利和频繁,不至于整个村子被端掉,都要过个把月才发现。 虽然这个行动会很引人注目,但黑虎的判断他们都很认同,那就是晶核体的秘密,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与其战战兢兢地等待害怕,还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 况且十八区足够独立于世,真正有大风浪起,等蔓延到他们这里,也需要时间。 比起黑虎,向阳和闻人诀的关系在所有人看来,紧密很多,散会之前,迎着所有人颇具深意的目光,向阳不得不给出交代,“把箴碑的事情写成报告,我找人放上十楼。” 众人一致点头,这会开到这里才算完毕。 两年多来,十楼从未有人进入。 被安排进入十楼的护卫队员虽表面平静,但不可见的脸部肌肉颤抖足见他内心的紧张,瞪着眼睛,从电梯出来后,脚步飞快的走往王所居住的大房间。 弯腰恭敬的把手中纸张放在门口,转身便快步往电梯走,就似身后有恐怖的怪物般,两脚迈的都快见着晃影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点脚尖就纵跃离开,可那太不敬了。 十楼整体安静的过分,就似里面没有活物。 那护卫队员不敢扭头打量,生怕见着什么鬼物,从电梯走向门口放下报告的这一小段路,已经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为雪白。 下楼的电梯门几乎刚合上,本被放置在地的纸张,突然悬空飞了起来,若刚才那个护卫队员还在,怕是真要吓哭出声。 悄无声息的,被合拢两年多从未打开的房门无声无息开开条缝,而那几张无故飞起的报告,从门缝中飘进,而后那扇大门再一次没有声息的被合上。 漆黑的房内,纸张悬空着移动,而后停在正中央就未再动。 若有人可在黑暗中视物,便可见纸张悬空的下方,地毯上一个人类的身影躺着,一动不动。 若有人可以看透一切光线的伪装,那么还可见纸张上方,血红色的瞳孔静静悬着,而那几张纸就似被那瞳孔凌空抓着。 “该醒了啊……”声音幽幽在黑暗中响起。 两年多未曾有人敢上十楼,维端刚才通过天眼探知到有人进入,还以为是十八区出了什么大变故,但进入的人只有一个,且放下几张纸就走了,它实在好奇的厉害,便让天眼把纸带了进来。 虽然不敢探知闻人诀体内神眼的能量,但从心识中感应到闻人诀越来越强大的识来看,对方应该已经从神眼中剥离出来了。 可人怎么还不醒来呢。 维端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在空气中发出声音,几乎在它话语刚落地的一秒钟后,闻人诀的胸口就发出了“嘭嘭嘭”的心脏跳动声。 体温,呼吸,也开始逐渐出现。 维端欣喜若狂,可它还来不及在心识中和闻人诀说话,地上躺着一动不动两年半,如同死尸的人忽然直起了身子。 地上突然坐起的身子,止住了维端的开口。 上半身直挺挺坐起后,闻人诀就垂下脑袋,没有了别的动作。 维端不明情况,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日头,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地狱里居然有日光? 只是第二眼他就看见了辛头,他的护卫队长脖子上缠绕着层层纱巾,肿着半边脸,吊着手,模样凄惨万分,看见自己投过去的那眼时,激动的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又不知道碰到了哪,痛的“嗷”一声坐回去。 半天后抽搐着脸,又一步一挪的移动到他床边。 “王?”字刚吐出,对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样阴了脸,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没应声,扭头看房间摆设,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在地狱,这分明还是他在王居八楼住的房间,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换,一切看着毫无变动。 他口一张,声音沙哑的不行,吞咽了口唾沫,终究努力出声问道:“其他人?” 辛头鼻子动动,眼睛一瞬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老大,没事,大家都没事。” 黑虎缓了口气。 “老大!”辛头坐到他床头来,视线坚毅的看着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们,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来看您。” “我知道,咳咳。”看着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静。 辛头几次想张口,又闭上。 闻人诀的手段太过难测离奇,谁知道他们现在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立马知道? 那天名册上的名字他们事后一个不少的对了,还真是全员名字,一个没少,一个没冤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从一开始谋划闻人诀就在旁边盯梢了一样。 他们几人分开暗反,人员联动名单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可闻人诀倒似比他们知道的还详细点。 半天之后,辛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机灵醒过来,他立马回道:“三天。” 534.第 534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脱下衣袍后的身上挂满各种包裹, 很难让人相信, 这样瘦小的身子刚才就是挂满了这么多累赘物还如此矫健。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 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 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 现下点了火堆, 火光熊熊燃烧, 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 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 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 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 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 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 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 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 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 不过一会, 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535.535:眷属归位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对人类的赞美。”眉都没动,闻人诀对维端突然的出声似乎已经习惯。 “当然,我是一个完美的指引者, 我会赞美一切值得我赞美的事物。”维端说到, 话音中透着雀跃, 对它而言, 到了王区似乎朝着自己的使命迈近了一大步,“天眼已经扫描完整个王区的地形图。” “嗯。”闻人诀点头, 侧身避让开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女人。 “挺公平的。”向阳抬头看从这里就能看到的王居,认真道:“我一开始以为贵族是更为不公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代价和付出的, 成正比。” “嗤。”吴豆对他这话不以为然, 却没表现出来, 余刚则是忍不住, 发出一声笑,透着明显的鄙夷。 向阳扭头看他,表情平静, 眼神中却莫名带出些戾气。 余刚僵了下, 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比起以前是完全的不可思议, 可和向阳同天吞噬的晶核, 结果却大不相同, 自己在对方手下撑不了多久, 而且…… 这个人和主上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到这,他神色一紧,再不敢露出鄙夷,轻声道:“贵族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大的权势和地位,他们能够更轻易获得贡献值,很多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贵族办事,仅仅换取一些生存资源,其实王区很少有新生的贵族产生,有的贵族从祖上到现在,已经繁衍了百年。” 前几代的积累到后几代根系扎的更深,权利从来是个塔式建筑,上层能够站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大,有人想上去,就得有人摔下来。 你站在高处,你可以轻而易举踹那些想上来的人下去,跌入深渊。 而那些努力拼命上爬,还没有稳稳站住的人,既要上爬还要拽人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行动吗?”维端问,“有地形图,天眼可以帮助你们避开护卫队,不动声色进入王居,杀死王取而代之。” “你觉得凭借我和他们几个,可以清理掉王居中的所有人?”那栋建筑粗一看起码十层,吴豆说过,十八区的王住在顶楼。 王居周边没有一栋高楼,足够的居高临下,任何一点动静便会惊动整个王区。 他越来越习惯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嘴唇都没动一下。 “你们也许不够,但不是有天眼和我吗?”维端说到,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人类现在对自身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且没有吞噬晶核的他们毫无威胁。” “你把人类想的太过简单。”这一句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声音不大,迎面刚走过一队王区护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步枪,身上缠绕着子弹,腰间似乎坠着黑色的手榴弹,大腿处还插着没有刀鞘的银亮匕首。 “啊?”走在身侧的三人同时止步,疑惑看他。 闻人诀虽然一直没开口,三人却都分了心神留意他的,刚听他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只是没有听清楚。 闻人诀没理他们,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微动,语音清冷道:“去血龙公会。” 血龙公会离王居不近,地方不小,两栋两层小楼在前,一栋三层楼房在后,中间有个面积挺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不少人穿梭其中。 “你们怎么才回来?”一个头扎彩绳,套着长衫的青年看见他们后急忙迎上来,目光从向阳闻人诀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吴豆和余刚身上,“刚听人说瞧见你们回来了,老大支人让我在这等你们呢,赶紧过去吧,老大急着呢。” 吴豆不动声色和余刚对视一眼,冲这青年点头,“好,我们马上过去。” 这人等在街口,等他们到了血龙公会门口,停下来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向阳看院子门口竖着的大石碑,红色的大字刻着:“血龙公会”四个字,之后又扭头注视闻人诀。 就见闻人诀脸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和眼部周围暗红的皮肤。 闻人诀目光只在门口瞥过,然后就落在了那些井然有序劳作的人身上,角落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宰杀一只异形,把可以食用的内脏统一放进盆子里,之后又把干净的皮毛剥下来,交给等在一边的其他人。 左边的两层小楼里走出几个女人,手中抬着洗好的衣物。 闻人诀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向阳努力观察他,依旧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向阳不知道自己这个“主上”准备做什么,可也只能跟着对方,走一步,算一步。 “嗨!你们站住!”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吴豆身后,要进入后边那座房子时被一个大汉伸手拦住,那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向阳二人,语气相当不客气,“这什么地方啊你们就进,瞎了眼了?” 这一发作,走在前头的吴豆余刚两人立马扭身走回来,解释:“这跟我们回来的,我们这次能走出来多亏了他们,我带他们见老大去呢。” 那人目光依旧不屑,听见这话,也只用眼角瞥了吴豆,嘴角轻勾,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嘲道:“你们带见就见?见不见他们是老大的事情,本事不大,谱子不小。” “你!”余刚双眼一瞪,就要上火。 吴豆眼珠子转动,忙伸手拉人,劝:“好了,好了,咱们先见了老大再说。”他说完这话,去看闻人诀眼睛,看不出不悦,才松了口气。 余刚想着自己现在的本事,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主上在,真就不怕跟这帮人翻脸,但看闻人诀没半点动静,也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只好先跟着吴豆去见以前的“老大”。 “你们在这等着!”那人看吴豆二人走,脸上的冷嘲更为明显,嘟囔了句什么,向阳听着像是骂了句废物。 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吴豆他们一群人出去,只有两个人狼狈逃回来,会被公会的其他人鄙夷,甚至排挤都是正常行为。 闻人诀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插兜,斜靠着墙发呆。 向阳顺着他看的方向打量,还是刚才的那几个人,他们已经把那只异形处理完毕,边上蹲着的一个汉子正把一颗葡萄大小的蓝色晶体递给后边的人。 等了不过片刻,院子后边的楼里就走出个人,冲刚才的那个男人挥手,喊了声:“老大让他们两个进来!” 男人点头,步枪一收,眼睛朝天,看都不看他们。 向阳脚步一动,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待闻人诀穿过他走到前头,他才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刚进门,就被迎面来的火浪喷过,闻人诀眼瞳中倒映出左右两个半人高的燃烧火盆,许是因为这房间大,但没有窗户只有扇门的缘故,房内阴暗闷热。 往前走了几步,身旁每隔个四五步距离,总有焚烧着的火盆带来光亮。 再往内走个十来步,两侧的火盆消失,但空间并没昏暗,头顶悬挂着四只灯泡,正散发出洁白的强光。 大堂深处,三步台阶塑起个小台子,一张宽大的实木椅子放置在上,留着半长头发,脸部刀疤贯穿额头的中年男人坐着,颇有些居高临下。 那男人下方摆着四张椅子,左右都坐着人,除了这五个落座的,还有两个青年手握枪支,站在一侧。 右下方椅子上坐着的人手中正握有一根铁鞭,不断往下滴落血液。 目光颇阴冷的打量着走进来的二人。 向阳看向前边趴着的两个人,算是这一路来的同伴吧,刚还好好的,现在看吴豆身上衣服破烂零碎,横竖鞭痕密布,正在往外渗血。 看到他们进来,也只微动了脑袋,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闻人诀身上。 闻人诀当然也看到了地上趴着的二人,余刚强壮的身子下蔓延着一滩血迹,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身边散落着一些手掌长的铁钉,自己的视力从吞噬神眼后好的不得了,见他摊在地上的手,正钉着根铁钉,穿透手掌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啧。”闭了下眼,不再看地上二人,闻人诀的目光慢慢扫过房内其他人。 “是你们救得他们?”上边的男人发话了。 语气威严并高高在上。 从村落离开后,闻人诀启程去往十八区,他虽在隶属十八区的茂林中长大,却从未到过主区。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536.536:做个交易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你问我想要怎样?”好整以暇的, 闻人诀看向窗外星空, 同熟人般语气柔和的聊起天, “圣鼎的夜,今晚可还晴朗?”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通讯器另一头的男人怒吼, “兴阑为什么会去吞第二颗光核?还不是被你们怂恿的吗?” “哦。”语气平平的应上一声,闻人诀漠然:“他为什么会去冒险吞第二颗晶核呢?这个问题不应该从你身上找答案吗?” “你行事手段如此卑鄙,配得上王座吗?” “你若是个合格的恋人, 他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虽被人骂了, 但闻人诀依旧面不改色, 嘴角甚至带出丝笑意,“堂堂圣鼎五大将之一, 总不会这样没担当吧?” 蒋雄脸色铁青, 手背青筋爆起,好几次想要摔掉手中的通讯器, 然而隔壁房间传来的隐隐呻、吟声让他不得不忍耐,“你究竟想要怎样?” “怎样呢?”闻人诀玩味着,拉长音调道:“复兴城这一战就是近几个月的事情了,以冯舟和临水的能耐主力应当不会放在一处。” “你想让我背叛王域?”蒋雄胸膛起伏, 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想都别想!老子就算死也不会受你这种人的胁迫。” 闻人诀蹙了下眉头, 将通讯器稍稍挪离耳朵,待那边的嘶喊结束, 他才又举起来, “听说你和莫兴阑是在饭店认识的?” “......”蒋雄烦躁的在房内转圈, 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让他恨到咬牙,然而无可奈何,因为隔壁房间躺着的爱人,他不得不继续交涉。 “是你喝醉了强行将他拉进的房间?”闻人诀很有耐心的讲起故事,帮对方回忆起细节,“那一夜他应该不好过吧,你心里很愧疚,以照顾之名靠近对方,慢慢被他吸引,之后呢,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的同伴们?” 很多年前,闻人诀还未成立王域时便让老鼠开始查圣鼎王域这些高层的私密之事,在他的书桌抽屉里放着一本厚厚的关于仲勐身边人的过往记录,这里面,蒋雄的这段意外经历被他仔细看了数遍。 “从弥补过错的人发展到恋人,你们很难才交心吧?” 老鼠默默无声的站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被闻人诀外放,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每个字都听的清楚。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虽互相喜欢,但曾经的相识画面被蒋雄压到心底深处,那不是一段值得纪念的往事,莫兴阑曾被他折磨到半死。 “没有愧疚吗?”闻人诀语调悠扬。 “用不着你操心!” “他曾和你说过不愿意去见你身边的人吧?” “......”蒋雄没有好脸色,然而闻人诀的话他反驳不了,两人在一起半年后,他曾提出过要带着莫兴阑去见王,可是被人拒绝了。 “你一定觉的是他自卑导致,”闻人诀将通讯器放到桌面,坐上椅子后架起双腿,幽幽道:“其实自卑的不是你吗?”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招了招手,闻人诀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酒瓶。 老鼠弯腰行礼,识趣的上前将酒满上。 闻人诀继续不紧不慢,“你心里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吗?担心仲勐发现你们的初识是从逼迫开始,更害怕郝强他们看不起你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恐惧于听到王域中对你私事的议论。” “我没有......” “你在圣鼎中从无污点,端正行事到今天,王域中所有人都对你敬服,你厌恶让自己的私事成为焦点吧?” “别再说了!”瞪大眼睛,蒋雄一脚将桌子踹翻。 闻人诀听到那声异响,嘴角上挑,“莫兴阑这人看似冷清,可心思却细腻敏感,他不需要你说,只要从你眸中看到一丝的迟疑,就不愿意让你为难。” “我们之间轮得着你说三道四,你懂什么?!”一拳捶上墙,蒋雄气的半边身子发抖。 “你站的位置太高了,在追逐你的路上,你想过他有多绝望吗?” “我让你闭嘴!” “他若能感到幸福,又怎么舍得拿命去赌。” 这句话太过扎心,蒋雄突然疼的弯下腰,张了张嘴,无声喊出名字。 “从没有人在吞噬两颗晶核后能够活下来,你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找到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闻人诀口吻转淡,“我刚说过了,你们肯定不会将主力放在一处,也不会死守着复兴城坐以待毙吧?” “然后呢?”蒋雄问的很是用力。 “将其他位置告诉我。” “你做梦!”蒋雄早知道闻人诀不安好心,但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仍让他精神紧绷,“这是决战!是我们两个王域的生死关口,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感情将兄弟们陷害吗?” “只告诉一处地点的话你们不一定会输,但你若是不说......”抿上一口红酒,闻人诀将其含在口中半天没有咽下,等到蒋雄在那头呼吸加重,他终于阴沉道:“他却一定会死,还会死的很痛苦。” “这世间每天都有新的异能被发现,你以为除了你,我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吗?” “若是能,”闻人诀不在意道:“你何苦拖上这么些个月?” “我......”蒋雄还待说什么,闻人诀却制止了他,“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闻人诀起身踱步到房间正中的沙发上躺下,“这几个月来你应该看到他是如何痛苦的了,你觉的有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吗?” “生不如死。”老鼠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声。 闻人诀似笑非笑,继续道:“你忍心杀了他吗?你若不忍心就注定要看他一天痛苦过一天,蒋雄,一个男人最失败的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保护不好。” “你会一步步利用我将圣鼎击垮......我不会让你如愿,他若是要死,我便陪着他!” “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呢?”闻人诀不认同的叹气,“你问过他想死吗?他应该不想死吧?一个一直以来都这么努力的人,怎么会想死呢?他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爱一个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不用在这里蛊惑人心,闻人诀,你太阴险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天道轮回之说要是有用,我应该没有下辈子了。”摇头失笑,闻人诀平静道:“我一向讲究交易的公平性,救他一命,你只需要出卖一个位置。” “你真的可以救他?” “不仅是救,还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 ...... 出了涅生王域经过的城市都有些混乱,若非带着绝对数量的异形军团加之飘扬的王旗,怕是半道上书易和白檀就能被人给截了。 “你说你大老远的跑过去做什么?”白檀坐久了车子总觉的屁股疼,抗议无效下他只好抱怨,“这边都已经这么乱了,再过去不得炮火连天啊,人家躲都不及,你倒好,往前窜。” “看书吗?”书易从昨晚上开始就不停听人说同两句话,耳朵有些起茧,虽说他一向不关心闻人诀的私事,但白檀这样脾气性子的人,亏得那个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能够忍受。 “不看,车子这样晃看什么书?”因为过于无聊,白檀打开车窗,唉声叹气的看天空,“能坐飞艇就好了。” “下面的城镇时不时就会爆发战争,这个时候选择坐飞艇不太明智。” “哎,我知道,我就是心累,我......那是什么?”话说到一半,白檀突然抬起手。 书易还没来得及回答车队便停下来,跟着保护的异形军团立马将他们层层包围起来,而空中随行的凤鸾鸟大队也快速靠近对方。 “是什么人来了?”白檀心中发凉,唯恐又是一次绑架事件,“不会吧,我每次出门都这么背的吗?” 书易面色沉稳,端坐车中不见半点慌张。 很快两边就正面接触上,有人重新回到车旁。 按下车窗,书易目光平淡的望向对方。 “先生,是王那边接到消息,派人来接了。” 537.537:还不行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 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 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 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 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 浑浑噩噩, 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 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长枪,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手枪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538.538:围点打援 星坠一一三一年三月中, 涅生和圣鼎王域间的大战真正爆发,双方在左西平原一带动用了坦克和飞艇,在城市街道战中,涅生还派出了所有的异形军团。 双方都未执着于某一个城市的攻掠或守卫, 圣鼎也未将所有的主力放在一起,除了正面战场上的大军对攻,侧面,圣鼎还将力量分为三股,看似在打辅助扰乱涅生的注意力,可实际上, “我与临水曾在一起生活多年,他的脾气我有些了解,他不喜欢着眼于身前, 心思极深远, 凡事都喜欢抓着结果来分析。” 书易顿了顿,缓声继续道:“眼前的局势想必也是一样。” “所以说才会有之前偷袭我们王都的那一棋?”潘之矣点了点头, 自言自语道:“那么现在,我们这边有什么绝对的弱点吗?” 损失了那六十万人,圣鼎可再也拼凑不出另一支大军去开辟西边战场, 所以除了王都......两方如今在战场上可谓棋逢对手实力相当, 还能有什么漏洞可钻吗? “弱点的话......”连夜赶过来, 没休息几天书易就投入了战争前的准备工作, 虽因为之前的计策伤心难过, 但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再怎么恼火也要等这场硬战扛过去了再计较,若是王域都没了,他在意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不很明显吗?”目光转到闻人诀身上,他的口气怪异起来,“我们尊敬的王,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吗?”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炎振迷糊了。 书易心中还有怨气,因而语气带着点嘲讽,“要毁灭涅生王域,首要做的不是一个一个的去消灭眷属,这一点寒鸦不渡就想错了,他们认为涅生权利架构存在隐患,眷属们每一个都独揽大权,只要砍掉这些支撑王域的柱子王域就会崩塌失衡,这样想明显太过表面了,只要我们的王还在,眷属就不会缺,永远都不会,不是吗?” 闻人诀哭笑不得,书易的言语太过尖锐,但没有一个字是错误的。 可若换了以往,这样的话人是肯定不会说出口的,但现在......闻人诀只能忍耐。 “哦~”其他眷属还一头雾水,潘之矣却想明白了,拉长音调,他若有所思。 闻人诀坐在王位上,突然觉的屁股下的椅子太硬了,动了动身子,他半侧过身去,语气温和的说:“之矣,你有想法了?” “是,多谢书先生的提醒。”先对书易点头示好,潘之矣很快回过头来看向众人,平直道:“圣鼎明面上有意和我们拉开彻底打一场,但他们很聪明的将力量分为四股,除了正面战场上我们必须要防备的外,另三股力量一直虚虚实实的不肯和我们硬碰,最多打些袭扰战,之前我和大家想的一样,认为他们这是在牵扯我们的精力,不过现在看来,圣鼎的目标似乎不在正面战场上。” “这么说也不在另三处地方?”蓝岸端正坐姿,他是懒散不着调,但很会分时候。 “看来这三股力量确实是在扰乱我们的视线,却不是为了正面战场上的目标。” 联想起书易之前说主上是王域的弱点,向阳阴沉道:“难不成他们还想分出支队伍来偷袭温城?” 战争一爆发,闻人诀就离开高坪城亲自到了前线的温城来坐镇。 “可是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炎振想不明白,“之前我们不是粗略估计过他们几边的人数吗,想要再弄出支队伍偷袭温城就得从圣鼎王域中抽调,可他们总共就留了那么点人马在后头,怎么敢呢?” “万一消息走漏,我们完全可以反抄了他们王域,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复兴这边和我们打,不是以小博大吗?” “会不会用成语?”蓝岸看向视频中的男人,忍不住出言讽刺,“不会的话,保持沉默也比惹人发笑好。” 他虽对很多事情无所谓,但就是看不上这些一步登天的人。 骨子里,他是不在乎家族声望,但本能的厌恶仅凭借运气就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何况季春是个只知道蛮干,下手又毒辣难看的男人,更让人不耻的是传闻中的那些消息......身为涅生眷属要什么得不到?可这个男人就是如此变态的喜欢找其他男人干自己,干完就杀......扭曲不可怕,但脏成这样就很让人恶心了。 “呵呵。”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鄙夷,就像在看一团垃圾,季春心中戾气被他激起,冷冷道:“以小博大不合适吗?那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啧。”闻人诀抬眼扫过二人,眸色幽深。 “若再从王域中抽调人马,那圣鼎的防守就相当于虚设,冒这样大的风险来赌一盘,不符合冯舟一直来的谨慎,且仲勐不是那种会放任治下百姓不管的君王。”书易说完这句,盯着蓝岸和季春加重语气道:“得不偿失。” “还是先生有文化。”蓝岸嬉皮笑脸,季春却是没了声音。 “所以先生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炎振有些着急,对明里暗里的这些口舌之争没太在意。 “三股力量中,有一股,应该是假的。”潘之矣给出肯定回答,“我们进,他们就退,我们退他们又进,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牵扯我们的精力才如此,现在看来,同样也是为了迷惑我们。” “那么这一支奇兵,我们要如何应付才好?”向阳对蓝岸和季春都很反感,二人的争锋相对他只旁观看戏,只要闻人诀不说什么,别说是吵了,就算两边开战他也能率部无视,“是否要将马巷镇和白头山的人马先调回来?” “不用理会他们,”潘之矣上扯嘴角,微微笑道:“到时候只能请王劳累,动动身子出去避一避了。” “他们来此只会扑空。”书易插话,“进入温城后发现王不在,他们一定会马上离开。” “到了该动暗棋的时候。”潘之矣和风细雨,“正面战场上暂时决不出胜负,但侧面,我们却能玩一场大戏。” 书易心中已有一些想法,但考虑到那些内幕,他思绪混乱。 潘之矣没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对他来说,战场上“赢”字代表一切。 “让暗棋说出三股力量中虚张声势的那一方,将应付那边的人马快速调出,联合另外一支队伍围住其中一股。” 闻人诀稍作思考后吐出四个字,“围点打援。” “没错,将他们逼入就近的城镇攻而不破,不怕圣鼎其他人马不动。” “一旦圣鼎在正面战场上的人马有异动,我们便要发动攻击。”潘之矣平静继续:“他们若要攻我们便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精彩!”闻人诀拍了下手掌,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的在房内踱步,“圣鼎王域很像我以前在沙南茂林中对付过的一种变异象,因为体积庞大和无穷的力量,你无法一次将其杀死或击倒,只能一刀刀的在其身上增加伤口,慢慢放光它的血。” 圣鼎王域也是这样,无法一下将其击溃,只能不急不躁的慢慢打光他们的军团,让其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 星坠一一三一年三月下,大战进行到第十二天,涅生王域这边提早布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圣鼎侧面战场上的一股力量包围,这之后,一场围点打援被他们发挥到极致,三支游离在侧面战场上的队伍被打散消灭,从而影响到了正面战场上的圣鼎主力军团。 涅生王域这边盯的很紧,只要他们想分出人马去解救,他们必定主动发起攻击,而若是圣鼎干脆全军出击冲锋,涅生的蓝岸和向阳又会指挥着各自属部的军团后退。 没了三支袭扰的力量,涅生这边完全放开了手脚。 星坠一一三一年四月初,两方爆发了冲突以来最残酷的一场战争,涅生这边伤亡巨大,但因为没有侧面战场上的牵制,圣鼎更是被动,闻人诀从飞艇上下来时,战场已经被大致清理过,但仍就有很多尸体被凌乱堆叠着。 明明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可当双脚踏上地面,闻人诀还是闻到了枪火的硝烟还有血腥味的弥漫。 “王,这一战后,圣鼎再无占据复兴之力,只能退回自己王域。”潘之矣从容跨过脚下尸体,面不改色道:“统一东大陆,指日可待了。” 539.539:期待什么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 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 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 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 他若昏迷, 识中断,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 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 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 他加重了些声音, 再一次开口:“静心, 你可以看到的, 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 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呻吟,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540.540:兴师问罪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 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 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 但为了带上向阳, 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 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 现在也猜出来了, 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 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 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 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长枪,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手枪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541.541:真相浮起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十七区没有像十八区一样的“城墙”,他们先前进入时也没有登记, 眼中随处可见的七八层建筑物让闻人诀有了更深的感触,他本想找机会脱身,可十七区的情况和十八区完全不同。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 出了山口就可进林,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 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车子便开了许久,自己凭着两条腿, 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能力没有,回十八区, 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 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 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 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 或许, 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 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542.542:星辰似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风从林中吹来, 发出凄厉的嘶嚎,阴沉的林中遮天树木晃动,恍惚间灌木丛中像总有虚影潜伏,让人毛骨悚然。 蹲下身子,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 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 叶片尖端有些深紫, 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 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 却不曾想,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 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 确认没问题后, 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 脚下没停, 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 靠在树下, 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 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脱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交配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好大的力道! 上挑了一下唇角,那棵被猛兽撞倒的大树离他的藏身处只有三米,掀起的草屑落了他一身。 没抖动身子甩落,闻人诀只是更低矮了身子,已近乎趴伏在地的姿势,匍匐前行了几步。 不出所料。 被打斗“清空”的草地上,一只猛兽正和一只异形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周围的树和草丛灌木,都已经被两只庞然大物践踏成泥,或散落一地。 那只黄褐色,头顶锯齿状触角的猛兽踢踢后腿,再一次蓄力,无视脖子上两根插着的尖刺,势要杀对方在此。 “星坠事件”以来,地球上的生物经过重重演变、进化,有的依然留存,保持一小部分可以识别的特征,比如闻人诀眼前这头黄褐色的猛兽,就是前时代的牛进化而来,还有一部分生物则早已消失了踪迹。 但生命的勃发历来壮阔,有消失就会有出现。 地球大动荡后被遗留下来的人类经历了文明大衰退,在这之后的千年中,人们逐渐发现一部分不具有前时代生物特征,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生命。 在这个逐渐发现的过程中,统一赐给它们一个名字:异形! 异形都凶猛异常,地球进化而来的猛兽大多不是对手。 眼前这头可以称之为牛的猛兽,显然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刚才撞倒的那棵大树应该是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在闻人诀颇为冷漠的目光下,它再一次朝着对手冲去,那个体型比之它毫不逊色的对手也不避让,同样冲撞而来,只在马上交锋的那一刻,跳跃起来,避过牛头上锋利的杀器,侧身撞向猛兽。 牛被这一击伤的不轻,腹下破了几个洞,血涓涓流出。 可还是顽强的重新转过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叫声。 那头闻人诀从未见过的异形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微微前躬起身体,无毛的尖头脑袋贴到地面,背上尖利的毛刺根根立起,再一蹬后腿,背上长着的毛刺如同箭雨一样向牛射去。 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猛兽只能等待命运。 闻人诀把目光落到异形的背上,他现在可以确定猛兽脖子上的尖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头异形动作灵敏,大杀招放的有些像是弓、弩、车,那是一种古人类运用的战争兵器,他从淘换旧物的人那拿来的书中见过,和这异形敌对,得做好被万箭齐发的准备。 很是难缠…… 其实刚才过来未尝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曾经捡过几次这样的便宜,这些茂林中的猛兽如果厮杀起来,通常不会想到暂避锋芒,都是不死不休,有时候实力相当便彼此战斗至只剩最后半口气才倒下,从而让机警的人类捡漏。 但今天显然不成了,闻人诀稍稍后退,注意着身后的地面和前边的情况。 今天的胜利者还游刃有余,唯一受的伤害,可能只是少了的那几根尖刺。 但要杀死自己,又哪里需要它动大招。 异形看对手轰然倒下,站在原地发出了“吱溜溜”的尖利叫声,像是在庆祝。 然后慢慢靠近只会出气不会进气的“牛”。 看来是准备享受食物了…… 闻人诀不准备再看下去,已经后退了七八步的身子慢慢调转了方向。 待再后退出一些距离,就能站起来跑了。 看来这头倒霉的“牛”应该是被异形追赶到这儿来的,如今这片区域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昨晚才挖的陷阱也不用去了。 闻人诀边后退边想办法,要么去掏些鸟类的窝,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吧。 等再退了一些,闻人诀又往前看了眼。 那头异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撕咬食物,看来吃的很是高兴,都已经不自觉的围着“牛”在绕圈了。 弯起小腿,闻人诀打算起身。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用刀抵住脖子般又僵住了动作。 543.543:虽死何惜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他早四十有余, 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 能活几年都说不好,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 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 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 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 这便算了,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 缓缓掀起眼睑, 就那么盯视着他, 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 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而后垂到身侧,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守门的人当他们见财眼开,加之报仇心切,有些不屑的放了行。 四百多号人围绕着两辆车,车放慢了速度照顾走路的人。 向阳对外放出命令,不管多珍贵的草药或者猛兽,除了食用的,一概不捕杀,只专门找了异形杀死,挖出他们体内的核体。 544.544:何所畏惧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 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 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 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 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 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 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 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 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 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 也有些焦躁起来, 刚才它退开了几步, 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 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感觉“眼珠”从身下逃离,闻人诀压根没抬头去看它动作,直接就往旁边滚离。 果不其然,一道蓝色光线直接打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被灼烧开个大洞,威力绝对对得起它的怪异。 重新从袖中抖落刀片,闻人诀身子一矮躲到树后,在脚下又一次出现蓝色光圈时,身子往右扑了出去,紧跟着一道光线就打在他刚才躲藏之处。 这次顾不上躲了,闻人诀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那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已经飞到他身前,就贴着他的鼻尖,跟他大眼对小眼。 闻人诀从不曾跟人这般接近,不明物体虽不是活物,但到底造型是只眼球,足够让他生起厌恶。 脚步一挪,他就准备再次闪身离开。 可“眼珠”中红色光芒一闪,闻人诀突然就静止了身子。 右手紧握的刀片,无自觉的掉落在地。 若还有旁的人在场,就可以发现闻人诀刚才还没有任何波动的漆黑瞳孔中,此时已盛满了茫然。 这种情绪居然占满了他的双眸。 而后,静立着的闻人诀慢慢皱起了眉头,牙齿死死咬合,身子不动,面部表情变得很是痛苦。 而悬空贴着他额头的“眼珠”子,则在一阵阵散发着红色波纹。 545.545:孤烛流离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短不过数月, 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 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 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 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 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 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 不管如何,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 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 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 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 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从眉心到后脑, 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那边辛头最后半口气开始慢慢消散,黑虎再也顾不得,转身跑去向阳跟前,双手去拽拉,向阳没有半点抵抗,顺从般松了手,辛头从他手中滑落,黑虎扶着人慢慢躺倒。 向阳半个字都没有的重新走回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再去看那十多人,那些人迎着他平淡目光,彼此对视,左右为难,再看看面目凄哀,揽着辛头的黑虎,惨白着脸,有人当先开始慢慢俯下身子。 只要有人开始带头,其他人再动就不难了。 在闻人诀近乎冷漠的目光下,那些人先后跪下,声音前前后后,却都恭敬喊了声:“王。” 向阳看着不动声色,可眼中抑制不住的露出狂喜。 刚跟闻人诀离开村落的那会,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机会掌握今天这样的权势,而且,闻人诀居然成了王! 黑虎把辛头放平,替对方抚着胸口,好在一会儿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再过一会,辛头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紧张注视自己的王,眼珠子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黑虎双手一紧,还是努力挤出不在意的笑容来,轻轻说了两个字,“没事。” 辛头嘴一张,想说什么,周围就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呼“王”声。 他顿时哑了声,看着黑虎的目光逐渐悲凉,他贴身跟随这个男人八年,亲眼看他伤,看他哭,看他痛,看他意气风发。 如今又看他为人所迫,放弃多年来拼命得到的一切。 看辛头眼中光芒黯淡,黑虎吐出口浊气,声音到底硬朗起来,迎着心腹兄弟的目光,低声道:“只要能保得大部分人平安,我这个王不做又如何呢?”苦笑一声,他继续低道:“我带他们出来,总有责任,尽可能多的把他们带回去。” “和十五区的这场战,还要再打吗。” 黑虎一怔,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闻人诀…… 对方没看他,抬起脑袋在看天,不知在想什么,但话绝对是对着自己问的。 奇怪的家伙!自己的感觉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奇怪,奇怪到骨子里便是莫名的渗人。 “现在你才是十八区的王,要不要继续打,问我不是多余吗。”黑虎开口,想平淡回复,可语气中到底夹杂了嘲讽和奚落。 也不知少年听没听出来,就见他还仰着脑袋,半晌后幽幽道:“那就不打了吧?” 听着像询问商讨,黑虎嘴一张,话还没出口呢,就见闻人诀突的低下头,视线直直锁定他,语气不复刚才的幽深迟疑,果决中透着绝对的雷厉风行。 546.546:懒得多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虽然人数稀少,但场面依旧震撼。 这百来人身上气息不仔细感受, 几乎默然如空气,和那些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战队成员身上外泄的血腥气或杀气不同,透着股铁的静默。 他们全数站着的时候, 很容易被人忽略, 可一旦统一动作起来,那股子的气场,却极能震动人心。 闻人诀本就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类不只是嗅觉听觉视觉会强于一般人类,连感应能力都是,他便想试着隐藏自身气息,看他们不通过视觉听觉,能否可以感应出他的存在。 短不过数月,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 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 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 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 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 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 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 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不管如何,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从眉心到后脑,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547.547:这个怎样 蒋雄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闻人诀, 带他过来的男人如今正对王位上的男人恭敬行礼, 他却站着一动不动。 进房间前,人带他先去换了身衣服,顺带还洗去了一身污垢。 来房间的路上,他的脑子始终乱哄哄的,他是想来见莫兴阑, 不过闻人诀为什么要派人去找他?要说人没有目的, 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几次交道打下来,他算是清楚闻人诀的心计手段了, 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那么...... 闻人诀这次又想干什么? “你想怎样?”虽说在别人的地盘上, 但蒋雄的气势一点也没弱。 闻人诀先让舒五起身,而后才慢悠悠的将目光投注过去。 “好久不见。” 颇为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他抬起下巴示意亲卫上座。 “你又想让我做什么?”蒋雄色厉内荏,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都不可能了,王域已经将我驱逐出来。” “不要着急。”闻人诀温声,“长途跋涉的过来, 不如先坐会。” “你少跟我玩把戏!兴阑在哪里?你别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蒋雄没有坐的心情,闻人诀越是惺惺作态, 他心中越是慌张。 “他好的很, 还完全掌握了第二颗晶核的能量。”闻人诀非常包容。 有他亲自疏导加之神眼能量, 莫兴阑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 这点他没打算欺骗对方。 “我会让人将他带来见你,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紧盯着闻人诀看了会,蒋雄觉的人没在说谎,慢慢坐下身。 闻人诀拍了下手,门外早等着的炎振一行人走了进来。 蓝岸神情轻佻,目光放肆的停留在蒋雄脸上。 潘之矣和书易一前一后进门,二人虽不对路,但这段时间一起忙事情,偶尔还是会有几句交流,大概是在谈什么要紧事情,就算进了房间二人还是挨在一起。 其他眷属后边跟进,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闻人诀斜靠着王座扶手,慢悠悠的出声:“我手下人想跟你过过招,不知道你愿意赐教吗?” 蒋雄没在意房内其他人怎么看自己,从始至终,他都只盯死闻人诀,要不是没把握,要不是房间角落里站着的那些白衣亲卫,他早就暴起了。 只要能杀死王位上的男人,那圣鼎的危局就解了,他之前的背叛也能被原谅。 就算要自己和莫兴阑死在这里......他也甘愿。 闻人诀心思非常,人身周透出的杀意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不过从人进门开始,他嘴角始终带着笑意未消失。 “只是这样?”蒋雄有些怀疑。 “当然。”闻人诀耸肩,“你还想我让你做什么呢?” 蒋雄不语,直接站起身。 闻人诀笑了声,跟着从王位上站起,第一个出门往外走,“去院子里吧,空间大。” 见他兴致高,一众眷属只能配合。 闻人诀到了院子就停下,蒋雄则面无表情的越过他站到院子正中。 双手抱上胸,见向阳和季春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闻人诀反倒出声点了一旁站着的炎振,“你过去。” 炎振虽感意外,但立马就给出了回应,点头行礼后,他脱去身上外套。 涅生王域的服饰都很复杂,尤其是高层们的,袖口除了精美的银色纹绣外,还点缀了黄色流苏。 就算是贴身穿的衣物都有制式标准,最早的时候还有人偷偷议论过,说看主上的风格不像是会拘泥于这些细节的人,真不知道怎么就偏对穿的这么上心。 他们不知道维端的存在,也不能理解它对复苏神裔文明的执念,闻人诀对维端向来奉行一点,那就是,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便都由着它折腾。 穿的罢了,怎么设计不是穿? 二人面对面站定,炎振一脸的严肃,蒋雄却没什么表情,目光冷冷的,嘴角还带着嘲讽弧度。 闻人诀站在高处,有些像是看戏的,提了口气吆喝一声:“好好打!” 两条火龙很快出现在上空又碰撞到一起,离着最近的蓝岸不得不往后退两步以躲避火星。 维端近来因为担心神眼融合的问题沉默不少,但看这样一场精彩的异能大战,还是忍不住在心识中感叹:“这应该是星球上目前最强的火系异能间的战斗了吧!” 蒋雄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彼此火龙碰撞消失又出现,几轮缠斗后,他慢慢认真神情,最后额头甚至渗出了汗水。 这很少见,在他以往的战斗生涯中,不是同系的异能战斗他往往能摧枯拉朽,就算是同系的,他也从没碰到过能在自己手上一点亏都不吃的,就算是当初寒鸦不渡的七色亡使,要不是凭借着他从没见过的晶核武器,怕也不能从他手上轻易脱身。 异能上一时看不出高低,在连续召唤出火龙后,二人很快肢体接触。 “这样打下去双方都会受伤。”看了一阵,蓝岸懒洋洋的打哈欠。 维端心识中同样给出自己的判断,“是平手,看来让您白期待了。” “你觉的我应该期待什么?”闻人诀没理会蓝岸的出声,却在心识中问了维端一句。 “要只是眷属们的程度,您何苦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炎振他们都是喝过神水的,”闻人诀目光深沉,口气散漫,“蒋雄却从来没有过。” 所以看似公平的比试其实并不公平。 在晶核能量的常识中不存在神水这一说,蓝岸和炎振这帮人都是开过后门的,就算这样,也只是战了个平手。 所以大陆上盛传的高手云集圣鼎的说法倒也不算夸张。 “好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闻人诀扬声制止。 炎振听到他的喊话立马收手,蒋雄则因为莫兴阑还在他们手上加之边上围绕的都是涅生人马,别无选择只好听从。 “不错。”踱步过去,闻人诀扫过炎振全身,见人没有受伤气息还算平稳,点头让人退下。 “很厉害。”虽然厌恶这个地方更仇视这帮人,但蒋雄心怀坦荡,这次的比试让他认真打量起这帮涅生的眷属。 强者总会尊重强者,因为是少见的对手,因而比起之前,他现在看炎振要郑重多了。 至于闻人诀...... 这位涅生的王者,就算离得这么近也无法从人身上感应出任何的磁场能量,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要么是人根本没有吞噬过晶核,要么是吞噬过但弱到可怜...... 这两种,好像都不太可能。 和临水说的一样,涅生之王从头到脚都是谜团。 要小心再小心...... 蒋雄心中戒备警惕。 闻人诀却很亲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带兴阑走。” “现在?” “什么意思?”心中不安,蒋雄鄙夷的盯着人,“你要出幺蛾子?” “当然不是。”轻叹口气,闻人诀似对人的误解感到头疼,“他的身体是好了,但后续还要观察。” “什么意思?” “吞噬两颗晶核,目前暂时是没事,但一定时间内能量还是会有不稳定的风险。” “那要如何?” “继续住一段时间,”闻人诀语气带着商量,“雪季要来了,恰好这点时间足够观察。” “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蒋雄不傻,人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闻人诀当时答应的只是将莫兴阑救回来,可没保证后面的复发。 “我手下缺人,”闻人诀异常坦诚,“雪季来了,人手就更缺了。” “呵!”蒋雄虽有些猜测,但对人真的提出这样的邀请还是感到诧异,“你想让我跟随你?”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 “那好。”故意拉长音调,蒋雄嘲讽道:“你知道我在圣鼎地位不低,来你这里,你能给我什么?” “嗯?”闻人诀歪头认真思考。 在蒋雄不遮掩的讽刺笑容下,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掌心,灵光一闪道:“这个怎么样?” 挥手过身前,雕刻着兔子的眷属令牌慢慢现形在半空,向阳包括书易等人齐齐变了脸色,石化当场。 548.第 548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 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 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 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 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轻嗅了会后,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 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 摘下蘑菇,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 小家伙鼻子动动,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 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 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 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 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 稳然不动, 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和手臂处皮肤的枯黄还有狰狞的伤口不同,露出的那只眼睛有着长卷的睫毛和底下浓黑的眼瞳,眼线细长在尾端微微上翘,睁着不动盯视某处时显得异常锐利,而微眨动时由于眼线尾部的上翘,无端透出分慵懒和魅惑。 眼部的皮肤同样如此,虽然过于苍白,但看着不见毛孔非常细腻,想来摸去手感也不会差。 大雨要来了,闻人诀只看一眼天空就能断定,云层翻滚的厉害,正逐步往这边逼近,他伸出自己那只枯瘦的胳膊,感受了下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判断了下雨水大概落下的时间。 还有一刻钟。 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能够不饿着肚子,度过一个湿冷的晚上。 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549.549:雪夜来人 大雪一场连着一场, 白檀一开始还兴奋,可到了后来因为积雪出不了门,每日里能看到的只有白, 白色的树, 白色的屋子, 白色的道路,还有...... 白色的人! “朱阁, 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进了屋子还满身的雪, 白檀挪动自己的尊臀,上前给人递毛巾。 “没顾上拍。”朱阁没太在意, 将外套脱下抖了抖。 “外面冷死了吧?”白檀围绕人转了圈, 哀叹道:“地球上的活动太少啦,就算想堆雪人,两天也腻了。” “有些雪季才出现的异形我属区里抓了好几只, 等雪停了你去看。” “有我的毛团那么可爱嘛?”想起自己丢失的那只白色异形,白檀语气失落。 “有。”朱阁跟人聊了两句, 迈步上前,“就是不能给你玩。” “为什么?” “吃人。” 这倒不是他有意吓唬, 因为那些被抓的异形里大半真的吃人。 “......” “王。”房中当然不只有白檀,朱阁这趟过来也不为见白檀。 闻人诀一手支颐漫不经心的看文件,朱阁进门也好,进来后跟白檀闲聊也好, 他都没有抬过头。 直到人单膝下跪行礼, 他才慢悠悠的扬声:“起。” “王, 最近属区内不太平,我这边......” “嗯?” 没有犹豫或不好意思,朱阁直接道:“可能需要其他属区帮忙。” 两个王域外是不打了,雪季开始后,原复兴联盟的城市却开始不太平。 南邦联盟的总务孙阳飞死在第一场雪夜,他死后,负责地方联军的朱家干脆投了涅生王域,那之后朱阁作为朱家嫡子得到了眷属令牌,和北边的复兴城市一样,南方六十余城正式撤换下联盟旗帜挂上白底银纹的涅生王旗。 孙阳飞的死只是一场戏。 真正明眼的还有谁看不出来人其实是涅生扶持的傀儡,只不过不知为何,涅生之王却容不下他了,找了刺客将人杀死,后又将罪责嫁祸到那些始终不肯安份的家族身上。 假借为孙阳飞报仇查案,下了狠手清理了大批反叛力量。 “又有城市闹出动静了?”闻人诀口气不悦,没办法,雪季本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然而底下的城市却接连闹出乱子。 “是,虽有些防范,但东山和平城还是出了问题。” 闻人诀沉吟不语。 朱阁并拢双腿目不斜视。 白檀看一眼又看一眼,从二人开始谈正事他便沉默下来,察觉出气氛不是太好,尤其是闻人诀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朱阁接过眷属令牌并得知闻人诀的身份后,他们对待闻人诀就不同了。 这点异样同样影响到他,知道闻人诀对待手下人什么样,白檀害怕朱阁因为事情做的不好而受到惩罚。 可是......他插嘴能说什么呢?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闻人诀跟潘之矣对话时讽刺的那句遭到闻人诀怎样的目光,还是不要再尝试的好。 心中纠结两分钟,白檀老实在沙发上坐下。 “呵呵。”闻人诀抬眼,没有白檀想象中的动怒或不高兴,反倒是笑了。 “我就在想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的意思是?”朱阁还是那个表情,既无害怕,更无轻松。 “南邦联盟在孙阳飞手上时就不见得平静,他一死,那些本被他压制着的人自然认为有机会了。” “那?”朱阁眨巴眼睛。 “我会让蓝岸过去帮你,他手下三个军团还在巨门城中驻扎。” “谢谢王。”得这么一句回复,朱阁当场松了口气。 闻人诀盯着人,语调意味深长,“不知道季春还能撑到何时。” 南边不太平,北边同样太平不了,作为新成立的两个属区,其实鸡属的根基比起猪属还不如,可到今天季春还是没来求救,硬撑到底并不会得到他的赏识,反而会让他失望。 懂得权衡利弊不在意面子很重要,要只顾着表现给其他眷属或者王域内的人看,却让手边的局势恶化到一定程度,这样的人只会一味逞强不知妥协,关键时刻是扛不了大事的。 闻人诀这几天的不动声色就是在等,看季春和朱阁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过来恳求帮助。 白檀不懂闻人诀心中的那些勾勾绕绕,但看人面色平常并无怒容,他放心的在沙发上躺下。 那之后闻人诀又跟朱阁说起别的事情,他迷迷糊糊的就在沙发上睡熟过去。 等到昏沉醒来,屋内一片漆黑,身下也从沙发转换到床上,白檀看了眼窗户的位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从下午直接睡到了半夜,自己应该是被闻人诀从沙发上抱过来的,不过......人呢? 伸手摸了下,身旁并没温度,白檀迷惑的坐起,赤着脚踩着地毯就往门后摸去。 门外照旧守着亲卫,白檀走出两步问了句,“诀呢?” “在外厅。” “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吗?” “是。” “谁啊。”嘀咕着,白檀起了好奇,回身到房内拿过外衣披上,径直就往外走。 守在门外的亲卫立马跟上一个。 闻人诀身上也只披着件外套,屋外又开始飘洒大雪,间接的能够听到呼啸的风声。 大厅正中地面,有男人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低声说着什么。 白檀走的不快,因为刚醒还有些迷糊,离着十数步的距离,他似听到点说话声。 闻人诀坐在王椅中,目光似有若无从底下人身上扫过。 全身缩在斗篷里,在大厅灯光下只能见到人的下巴轮廓,因为在说话,人的面部一直在动。 闻人诀目光缥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让人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在认真听。 只在白檀马上要从屏风后拐出来时,他忽然移转目光瞥了黑衣男人一眼。 同他一样,跪着的男人早就发现有人靠近,等到一定距离能够听清他说话了,他马上就止了声。 “神水我会继续给,先退下。”摩擦了下手指,闻人诀漫不经心。 黑衣男人无声点头,动作很快的站起。 白檀歪着头,边往闻人诀那边走边打量人。 “诀。” 屋内有晶核取暖阵,外间却没有,大厅比起卧室冷多了,白檀走出来后不自觉的抖索了下,他奇怪的盯着人,发现人头上戴的帽子太大了,完全将人的面庞遮盖起来。 大半夜的冒雪前来求见,白檀心中不免要犯起嘀咕,这样的天气闻人诀肯从床上起来真是奇迹,虽看不清人的相貌,但他本能的觉的自己未曾见过这个人。 二人擦肩走过,隔着一定距离,那人始终半低头,白檀却肆无忌惮的继续观察人。 眼看马上要错身,黑衣男人却突然抬了下头。 虽未露出整张脸,但还是让白檀看清了他鼻子以下的位置。 这人面相挺怪的,好好的鼻子正中居然长了颗红色的大痣。 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想法,因为莫名来的寒意,他又抖了下。 “怎么起来了?”闻人诀拎了下披着的衣服,踱步从王椅上下来。 白檀样子有些怪异,直直走到他跟前,额头撞上闻人诀胸膛,嗓音颤抖道:“好冷。” “嗯?” “那个人......”仓惶抬起头,白檀面无血色,“他......他,他刚看了我一眼。” 虽没有看到人的眼睛,但人抬起头的那下,白檀确定人在看自己。 从宽大的黑色帽子下窥视。 虽只有短暂的瞬间,他却遍体生寒。 说不出具体的,但他就是觉的害怕,从没有人仅仅一眼就看的他浑身鸡皮疙瘩站起,“他身上好冷。” 就算只是擦肩,那股寒意仍就侵蚀到他体内。 “冰雪系异能者,散发出点能量不奇怪。”闻人诀安抚的拍了拍白檀脸蛋。 “不是的......”喃喃着,白檀的面色一点也没好看起来,他茫然无助道:“不是这样的,他很危险,很可怕。” 话语很激烈,他说着伸手抓住闻人诀胸口衣服不放。 “你想太多了,起床不应该只穿这么点衣服。”闻人诀强势掰开人的手指,发现白檀整个身子都在抖,只好弯腰将人抱起,“以后半夜醒过来就别起了,容易冻着。” 不由分说,闻人诀将人抱回房间安置到床上。 白檀一碰触到床垫果真抖的没那么厉害了,看出闻人诀的不耐,他只能松开紧抓着的手指。 好在闻人诀只是去沙发旁倒了杯酒,很快又坐回床上。 白檀侧身贴近人,想说什么,但看闻人诀的面色又给忍了下去。 心识中维端忍不住赞扬,“他这也太敏感了,不过总算解开我心中困惑。” “嗯?”闻人诀心中有事,回的很是散漫。 “我就说他这么天真怎么活到现在,原来是因为生存警觉满分。” 刚才的那个黑衣人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人活了二十多年可杀死的人平均下来每天却不止十个,且大多数死相凄惨,除了杀戮,那个男人什么都不懂。 个性之扭曲是维端见过的人类中最夸张的一个,嗜杀成性,若能修炼成魔,肯定是称王的那位。 白檀刚才进入大厅唤闻人诀时很亲昵,对方肯定是注意到了。 可只是一眼,没想到就能把人吓成这样。 “是我的问题。”伸出一手任由白檀抱紧,闻人诀心识中漠然,“他下午睡的,我应该考虑到他会中途醒来。” 所以刚才若嘱咐一句亲卫就好了,可以避免白檀跟人碰上。 “这怎么能怪您呢?”维端不满。 “闭上眼睛。”闻人诀垂头看白檀,口气带着命令,“睡觉。” 550.550:心生死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 身子一僵, 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 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 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 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 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 门外候了一堆人,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 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 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 伸手推开扇门, 走进去关上, “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赤裸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那天看见汽车后,他回来就让人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管事看他有兴趣,就把公会拥有的两辆车叫出来了,闻人诀坐上去让人开着感受了一会,倒也没有不适应,反倒是向阳,坐在上面虽表情没大变,可明显压抑着兴奋,不太想下来。 闻人诀走的时候,他正喊那个开车的教他。 先不说那辆车后来被他撞成什么样,单说公会内从不缺少动小心思的人,这天晚上闻人诀回去后,他的大床上纱巾轻飘,床铺被重新布置整理,一个只穿着内衣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娇羞的对他半抬起了下巴。 “会长?”少女秀发黑长,散在床铺上,长睫毛微颤如同蝶翼。 闻人诀挑眉。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突然,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而除去眼珠的影响,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551.551:不如归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 当头走出去,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 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 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 不用他想,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 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并且, 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 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 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 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 脸上已经全无血色, 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 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手枪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黑虎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听身前深不可测的两人一个吃惊,一个恭敬万分的呼唤。 而在声音后,又一起跪下了身子。 还是冲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他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这两人跪拜的会是自己。 僵着身子,他侧首去看身后毫无声息的少年。 若不是这两个人突然的动作,他差点忘了身后还站了一人。 身前本散落站着的神秘人们忽然动起来,齐刷刷高纵起,再落地时已整整齐齐列为三排,随着前头两人的动作,一起跪了下去,声音同样恭敬万分。 “见过会长!” 那一点点的危害,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精壮汉子凑上前,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552.第 552 章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光照充足, 茂林间温和湿润, 只有些阴晴不定, 一旦林木上空飘来乌云,雨就一定会接踵而至, 好在这样的时雨总不长,可在林中活动身上便少有干爽,湿漉漉的恼人。 闻人诀用塑料布缠绕好上半身,下半身为了活动方便置之不理, 现在正使劲的架着两支胳膊往棵大树后退。 这颗树木庞大遮天, 根部却像左右分开站立的人腿,两根之间有个间隙处可暂时存放东西。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 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 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 直起身擦了擦汗,地上的“尸体”动了动,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 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 现在正布满惊恐, 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 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呜呜”出声,有泪水滑落脸庞,模样很是可怜,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轻轻蹙起眉头,男人发不出声音,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这让他很是为难,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啊!啊啊!啊!”一瞬间,他什么反应都失去,只有钻心的痛。 康时本就刻意落在后面等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回去,飞龙原还满心满眼都放在文星身上,这下子倒分了神,只一把扯过文星,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文星个子小,瘦弱,被飞龙健壮的身躯圈着更显娇弱,他仰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挣了挣,没挣脱,看见所有人都往康适在的地方跑,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不去看看?” “没事,我要护着你,向阳过去了。”飞龙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用下半身摩擦怀中的人,难得借机抱一次,他心中所有的坏念头都有些蠢蠢欲动,文星太骄横了,却又把握着度,把他牢牢的玩弄在掌心。 553.553:环环相扣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到了近前,就见一条血红的小蛇还咬着康适不放, 而康适痛的只顾在地上打滚。 他上前, 先一把按住了不断翻滚脸色泛黑的康适,这才腾出手去拽住那红蛇,把它从康适脚上拉开, 那蛇极为凶猛, 被倒挂着拉住,还从下弯起身子准备咬抓住自己的人, 向阳顾不得康适,放开他走到旁边拎着蛇尾巴就往地上砸,直挥舞着砸了五六下,蛇才不动了。 郑安石跑到的时候, 向阳正扔下手中的死蛇, 而康时正死死按住弟弟, 他和后他一步的文星走到了死蛇边上, “我靠!”叫了一声, 又扭身问身后的人, “文星,这蛇你认识吗?” 浅黄色头发柔顺在头顶, 五官精致, 身型瘦小的男孩蹲下了身子, 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拨弄了死蛇几下, 才道:“不认识啊,不然咱赶紧把康适送回去吧?”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郑安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在前开路,康时背着弟弟走在他身后,飞龙揽着文星紧跟着,向阳就在最后垫尾。 郑安石前头走着也憋气,飞龙把文星护的跟宝似的,那点猫腻心思好几年了真让人腻味,好事轮不到自己个,坏事自己倒没少过,带着份不满和怨气,他狠狠挥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发出声尖叫呢,就直直掉了下去。 人好好在前头走着,突然没了,背着弟弟的康时一愣,就见原地突然冒出了个大坑。 他皱了皱眉,刚想探身看,身后飞龙倒放开怀内人走上前来,探头一看,就是一声倒吸气。 向阳看前头情况不对,跟着一起围到了坑边,这一眼,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极差。 坑并不深,顶多两三米,郑安石墨绿的头发却已经染红,坑底遍布着削尖的木棍,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坑底的刺猬,脑袋正中一根木刺突出,带出些脑浆混着血液,十足恶心。 文星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连连尖叫着往后退,那场景,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 飞龙倒还好,只脸色唰白的往后退开,康时背着弟弟退到树旁,就“呕呕”的吐了起来。 “情况不对!”不用飞龙开口,背着弟弟的康时就尖叫出声,“谁他妈会在路上挖陷阱?聚集地的人狩猎圈可不在这!” 向阳等所有人从坑边退开,才稍稍后退,看着飞龙低沉道:“确实,这陷阱我打量过,就这两三天挖的,可前个几天村子还是封闭的,就算可以活动的狩猎队,也没到这片区域来。” 他话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了个人。 飞龙脸色阴沉,连躲到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文星都没能顾及,目光阴沉的在身周林木间巡视,“这片区域没有外人,又在我们可能会走的地方挖了陷阱。” 他不傻,被当做下任村长培养,胆量还是有的,刚才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现在觉的有猫腻,便连康适被蛇咬都怀疑起来。 康适不被蛇咬,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走小道,大道被聚集地里的人探出来,比较宽敞,就算挖了陷阱也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大道三天两头清理杂草藤蔓,真挖了陷阱也很容易被发现。 必然是村子内部的人才能够这么了解他们,念及此他眸中已经充满血光,一眨眼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左右手”就一死一残,可幕后之人还隐匿着。 “滚出来!操他妈的孬种!滚出来!”他血红的眼先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嘶吼出声。 茂林中一片寂静,他突然的嘶吼出声连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星看他如此,脸也一瞬惨白,贴近他,那双眼睛再看四周,就似周围不是大树和灌木,而潜伏着无数的恶鬼。 康时背着弟弟默默走了回去,眼睛也警惕的在林木间移动。 向阳虽然被飞龙的大叫震到,但这时也默契的从腰中抽出弯刀,站了个方位,严正以待。 这看似莽撞的行为也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幕后者出来,但人在未知的压迫下容易不受控制的做出释放,飞龙这样一种应激行为无外乎是。 但也可能是他觉的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而已。 闻人诀在暗处眯起了眼睛,同样在十八区这样的凶险之地长大,这些人的警惕心不为过,况且自己做的确实挺明显的,可惜的是刚才郑安石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咽了气,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脸上缠绕的黑巾多少有碍于他的视线,看剩下的四个人团团围住警惕着再也不肯迈步,他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脸上的黑巾,动作不像有意,也放的很是缓慢,对应着前方四个抱成团紧张的微微颤抖的青年来说,这样悠闲的慢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解下的黑巾放置在地上,刀片一瞬到了手心,双膝微微前屈,如猎豹捕食前的姿势般蓄力,“嗷~”远处林间有猛兽嘶吼声传过来,闻人诀就在那一个瞬间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对面着他的就是飞龙,那个个子足有一米九,肌肉隆起的青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闻人诀动作迅速,但他还是本能的伸臂挥了出去。 闻人诀到了他近前,一个低腰别过对方攻击而来的粗壮手臂,到了他侧面飞起一脚就朝飞龙侧脸而去,飞龙个子不小但灵活半分不少,避也不避侧面袭来的飞腿,另一只手蛮横的去抓那只踢过来的脚。 闻人诀只好收回腿,两大步退开,顾不上纠缠,速度极快的换刀片到左手,侧身就袭击了背着弟弟的康时。 康时背着弟弟动作笨重,也没想到袭击者两下攻击飞龙未成,果断冲自己来了,跌退出一步,刀片就削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大块肉,一瞬间血流如注。 可袭击者并未满足,眼见着跟近三步,刀片就准确的朝他割喉而来。 虽然之前杀人的时候,闻人诀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打斗起来,心里一股残虐兴致还是高涨起来,让他有些想见到,更多的血液。 飞龙转过身子还要时间,可就在身侧,反应非常快速的向阳却果断的用刀拨开了他割向康时的刀片。 闻人诀勇猛果决的动作终于为之一顿,向阳只用刀逼退了他,未再前进,一旁已转过身来的飞龙吼叫一声后,携着万钧之力的拳头狠命砸向他的脑袋。 闻人诀避不开,只好侧了身子用背后去抵挡,飞龙不负所望,那猛烈的一拳只把他砸出了打斗圈,虽然他在地上翻滚后果断站起了身子,但胸口的灼热疼痛还是袭上了身子,让他撑着地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这下几人分开了距离,闻人诀双手撑地低头喘气,前边几个人却矗立原地,目光冰冷而又疯狂的扫视着他。 “果然是你!贱种!”飞龙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犹如从齿缝中挤出,凶狠无比。 康时把弟弟放在一旁,摸着手上缺了一块肉的伤口,目中翻滚着滔天火焰,他快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向闻人诀头部,嘴中阴狠唾骂道:“贱种,你怎么敢?” 闻人诀依旧低垂着头,刀片早飞落一旁,他撑着地的双手慢慢曲拢。 康时大概是欺压闻人诀成习惯,哪怕知道现在的闻人诀,绝对不是往日那个只会承受不反抗的孬种,依旧被愤怒所冲昏头脑,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施虐。 闻人诀看着低头不动的身型一瞬往旁滚去,双手快速伸出,抱过康时踢过来的腿,一使劲把人拉倒,自己身子就骑了上去,没了刀片,细瘦的双手却如鹰爪般狠狠掐住康时的脖子,康时一时不防备,不过片刻间天旋地转,两人的处境已变。 554.554:战前私会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 仅仅一眼,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刚才的那一脚, 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 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 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 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 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 也就是说, 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 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 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555.555:事出有因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对此有过好奇, 维端回复的也尽量明了, 是维端入导了他的身周光, 也就是身周磁场能量,每个人身周的能量中都带有自身的‘识’, 便通过此链接。 闻人诀觉的自己大致了解了那么半点皮毛意思, 但这个不值得深究, 他是个实际的人。眼下他跟维端对话, 若有外人在场, 看着便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 没有特殊情况, 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 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 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 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 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 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 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 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 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自行凝聚出晶核体,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 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 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 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他略微停顿:“你是个残次品?” 维端怒吼:“你!” 伸手把链子从脖子上扯下,眼眸冰冷的再不见温度,“所以我真正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把半残品从我身边处理掉。” 没有给维端任何回应的时间,闻人诀突然发狠把手上的晶体砸向地面。 维端像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所惊,居然没了声音。 556.556:噩梦又来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也亏得你运气好, 看你下次还乱跑了不。” “前厅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在赌坊也干这么长时间了, 怎么还这样莽撞。” “我那天等了你半宿你都没来, 回去才听人说起你的事情, 可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好运气,可不是谁都能遇上那样的贵人。” 黑暗的角落处, 两个人影蹲坐着相互依靠, 一人低低说话埋怨,另外一人沉默吃东西, 尽量不发出声音。 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 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 “他们不敢让我死, 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 语气重了些, “你也知道是顺口,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嫩嫩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就像他自己说的,赌坊管事怕哪天云家小少爷心血来潮问上一句,所以救回了他的命。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依仗,所有人都知道云暮只是一时兴起,怕早就把这回事情抛到了脑后。 就算因为这次被救,闻人诀可以安稳一段时日,却终究不长久。 回十八区的想法一早被他舍弃,如今更不会去想,闻人诀心中憋着股气,没了天眼和维端,难不成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从被卖进赌坊,他就没能出去过,现在多了个出去溜达的机会,他该把握把握。 心中有了思量,闻人诀行事便再小心三分,他不想重复那天晚上的错误,贸然丢了自己的命。乐人说话算话,在第二天中午从楼上下来找到了他,跟当头管事的说一声,领着人去了六楼。 也就是他主子住的地方。 跟乐人接触的这段时日和跟赌坊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话,和乐人发的那些牢骚,早让他明白了这个所谓主子的身份。 赌坊二把手天元养的“小玩物”。 乐人带着人爬楼梯,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自己先上前敲门。 闻人诀状似低头,视线却在打量这处。 大红色木门框被真皮包裹,门口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听见敲门声,离房门稍远的位置传来个清雅声音:“进来吧。” 乐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来门一开始就没关,只是合着。 身子跨进房间后,乐人回头冲人打眼色,闻人诀快步跟上。 乐人走在前,闻人诀跟在后,脚踩着长绒毛地毯,眼角视线却在打量身周,这房间比他想的大,却少有家具,走了十来步,只看到一张低矮玻璃桌,还被毛绒裹着四边角。 再往前走,除了镶嵌在墙壁里的衣柜外,居然再无家具,连张凳子也没有。 乐人停下。 闻人诀看到了房内的最大物件,很吸引人目光,如他从进门开始便抬头走路的话,恐怕早便注意到了。 一张纯白色大床,方方正正摆在房内最中央,整间屋子都铺着长绒毯子,包括少有的两件家具,当然这张大床也是,被天鹅绒般柔软的套子包着,上面摊着床黑色被子。 一个小小身影就陷在黑色被子里,身上披着薄透的衬衣,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黑色大被衬着,透着脆弱,和那么一丝蛊惑。 长到后背的黑发如今正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几缕到肩头,闻人诀视线甚为平静的跟随,青紫斑点在雪白肌肤上点缀,陷在被子中的人动了动,又多暴露出来半边身子…… 闻人诀透过对方滑落的衬衣看清他胸膛,新老鞭痕密布,有的才刚结上血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乐人为何三天两天往外跑,又是帮他主子买的什么。 “你是乐人的朋友?”夕阳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能够让房内的其他二人听清。 吐字清晰,语气文雅。 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闻人诀看他因为蹲坐姿势而扯动的锁链,那是一条银白色,有他中指那么粗的长链子,一头挂在大床顶上的钩子上,另外一头,缠绕在那个叫夕阳的少年脖子上。 对视上床中央人的视线…… 听乐人说夕阳已经十八岁了,可骨架怎么生的这样小巧。 因为说话轻轻滑动的精致喉结,微抬时显得过于羸弱的侧脸,无怪乎会被人锁在“笼子”里玩赏。 闻人诀听见自己刻意放缓的声音:“是。” 夕阳笑了声,瞳孔中不见什么怨恨绝望,反倒透着些轻柔,低低道:“乐人推荐的人,我放心的。”他说着尽量加大音量,却让嗓音沙哑起来。 闻人诀看着他的发心,夕阳已低下脑袋去,说:“我很高兴,在你眼中没有看见那些神色。”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闻人诀没回应。 “你下去吧,我会跟高游说的,你若出去想在外边多呆呆,也没有关系,我都会说清楚了的……”夕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接下来的话,但在轻吸了口气后还是继续道:“你别跑,你跑不走的。” “嗯。”虽然人没有看自己,但闻人诀还是在回答的同时,点了下头。 几句话,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闻人诀离开房间前,突然扭过头去看……黑色大被中的人影在合拢的门缝中逐渐消失,回过头时,他莫名说了句,“真是难得的温柔。” “啊?”声音太低了,走在他身侧的乐人一时没听清。 闻人诀摇摇脑袋,没再多言。 …… 猜到夕阳境况不好,可闻人诀也没能想到自己答应跑腿才一个月,就外出了四趟买药。 头一两次在这个过大的城市中穿梭,他还显得有些懵懂,穿梭不绝的车辆,过多的人群,林立的商铺,整齐的街道。 但因为跑的都是那条买药的路线,第四次他就已经显得很是熟悉。 知道该在什么路口避着车,知道哪些地方自己不能进,在路上遇见穿什么衣服的人检查就应该老实配合。 熟门熟路拐进那家面积并不大的小店,开店的中年男人熟络的站在柜台后冲他微笑,主动招呼他:“喲,小哥又来啦?” 闻人诀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夕阳要用的药。 那中年男人接过,先仔细看了,才转过身子去找相应的药,只是蹲下身子翻柜子时摇头晃脑的叹气,“造孽哦!怎么又折腾的这么狠,这是人,又不是玩具,再这样玩,没两次人就该没了。” 557.557:万象兽涌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几天下来, 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 现在也猜出来了, 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 似从村落离开后, 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 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 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 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 向阳外出找食物, 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 又单打独斗, 仅凭借一把匕首, 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 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长枪,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手枪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558.558:天灾人祸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神眼的确改造了他的身体。 成功融入晶核体的人类同样也会被改造一定的身体强度, 闻人诀现在非常好奇的想要看看。 他自己是不能再融入晶核体了, 但有的是人类可以。 天色渐渐暗沉, 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闻人诀却没有困乏, 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 四肢酸痛是难免的, 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 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 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 按照以往的经验, 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 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 却选择爬上棵大树, 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 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 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 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 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若要离开固有线路寻找藏身之所,难免在路上耽搁更多时间,而有维端和天眼做依仗,闻人诀决定在茂林中休息。 没有点燃火堆,火对一般的猛兽有用,对异形来说却是黑暗中的吸引。 脑袋靠在树上,闻人诀微微闭眼。 身前飘浮着两颗黑色的球体,离他不远不近,不时绕着他飞一圈。 一夜好眠,比起在遗落之地睡的那一晚还舒服,茂林虽危机四伏,可也给了闻人诀熟悉感,因为怕睡熟后从树上掉下去,他一夜都紧绷着身子,现下从迷糊到彻底清醒,抱紧树根,动作麻利的从上方滑下去。 到了地面,一瞬的愣神。 他休息的树下,散落着几具已经漆黑的尸体,看不出是什么异形或者猛兽的。 天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闻人诀微动脑袋,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也没问维端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水源清洗身体了。 等他把脸擦净,维端才发声:“需要食物吗?” 虽然维端早不用吃喝,但为了做个好助手,正努力了解人类的一切。 “不用。”从水中直起腰,闻人诀仰头看林木上空的太阳。 维端显然不敢再质疑他的话,哪怕闻人诀现在身上绑着可笑的叶子,脑袋上顶着愚蠢的树枝,藏在草丛间已经一动不动大半天了。 按照维端简单的思维,如果闻人诀是想吃前面慢悠悠找食的鸟类的话,天眼可以分分钟击毙数十只,之前的几顿,闻人诀也是让天眼找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动手了。 许是这个人类的“情趣”? 维端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指责自己主人的浪费时间之举。 终于,在咕咕鸟离他最近之时,闻人诀纵身而起扑上前去。 虽然发生在一瞬间,受惊的咕咕鸟群也已散开,没理会其他从他身周逃走的咕咕鸟,闻人诀双眼死死盯住他最早锁定的那只。 咕咕鸟受惊,脖子上鲜艳的羽毛根根树立,很是漂亮。 闻人诀跟在它身后,双脚用力,跳上了它的身子。 咕咕鸟站着比他高出两个头,为了不被甩下,闻人诀只好死死抓住对方的羽毛,而后动作果决的把匕首插进鸟的背部。 这匕首是从墓中带出的,锋利异常,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全部插入咕咕鸟的身体,咕咕鸟吃痛,不再顾着逃离,而是原地转圈,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周围的大树和灌木,非要把身上的虫子甩下不可。 闻人诀双手吃力,在被甩下的瞬间,本能护住了脑袋。 胆小的咕咕鸟现在也被激的暴躁起来,看伤害自己的家伙被甩下,直接冲了过来,它身上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双有力的长腿,若真让它踹或者踩闻人诀一脚,非断了肋骨不可。 天眼已从空气中现形出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闻人诀还没下达命令。 除了闻人诀,维端也可命令天眼,可维端同样没下指令,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速度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还是慢了半步,虽没有被咕咕鸟双脚踩中脑袋,但咕咕鸟的右脚也已到了他的胸口。 还是没有下达命令,天眼就悬浮在他最近处,双手交臂,闻人诀硬抗了咕咕鸟的攻击。 若按以往,双臂骨头非尽数折断不可,可今日,他仅仅是被踹的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后,闻人诀黑沉的眸中闪现出什么,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狭长的双眸死死看了一会自己的双臂,闻人诀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逐渐扩大,又突兀的止住。 轻松的甩了甩手,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做出攻击前的蓄力。 咕咕鸟看样子也不准备逃,背部的疼痛让它非要踩死眼前的人类不可。 扑向咕咕鸟的时候,鸟类也尖叫着冲了过来,闻人诀半弯腰,闪身纵跳而起就是一脚踹向咕咕鸟右爪。 高大的咕咕鸟一瞬倒了下去,在地上哀鸣着想要再次爬起,左脚确实从地上支撑而起,但右脚弯曲的角度分外扭曲,看来已被踹断了骨头。 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闻人诀长腿弯曲着感受了一下刚才那一脚的后劲,按照以往自己的力道,哪能一脚就踹断咕咕鸟的脚骨呢。 体会到神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切实变化,闻人诀看着在地上挣扎,已经完全没了搏斗之心扑腾着翅膀想逃的咕咕鸟,没了再动手的兴致。 “天眼。”他喊了一声。 自顾自的扭身找了块空地,拾取了干柴,蹲下点起火。 天眼飞过来,底下悬空着一起移动的咕咕鸟尸体。 从咕咕鸟尸体上拔出刀,闻人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物。 维端算计有误,当初闻人诀问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聚集地,天眼到过聚集地周围,维端不应该错误估计这段距离,但它错的是以闻人诀当时的能力来推算,而从海底出来的这二十多天里,闻人诀的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十倍不止。 所以,维端说一个月,其实短不过二十天,闻人诀就到了聚集地外围。 星坠事件后,地球经历了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十八区所属的茂林也是如此。 奇特的地理造就了更为复杂的生存环境,聚集地西边外围便是一片区域不小的群山,爬上其中一座山峰,闻人诀俯瞰底下深蓝如镜的湖面,湖泊四周围绕着一些小山头,造就一个突凸出现的小峡谷,山间有众多溪流从山岩中穿过,在乱石中翻滚,吐着洁白的浪花汇入大湖。 眺目看了会,湖泊岸边树木葱茂,有大树斜得旁逸水中,各种动物在此停留喝水,迎着山顶的风,突入耳中的却是凄惨的大叫声。 扭过脑袋,闻人诀默默盯住了一个方向,有风吹鼓起他的衣袖,让他看着像是要离地而飞。 就算穿了这么多天,这身衣服他还是无法习惯。 心念一动,维端便把指令下达给了天眼,停留在闻人诀身周的其中一颗天眼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把竹筒做的水壶抛下,闻人诀擦干净唇边的水,冲着天眼离开的方向追去。 十八王区外的茂林里散布着不少聚集村,每个聚集村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擅入其他村的地盘,眼下这片地域虽然已经出了闻人诀村子的活动区域,但附近没有其他村落的人会过来。 所以……多半还是自己的“熟人”。 没到聚集村便先遇着人了,闻人诀倒很高兴。 天眼的搜寻范围很大,速度也快,不过片刻,维端便在他心识中说话了,“前边右转,再行个半里,有人类遇袭。” 闻人诀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维端所说的地方,在隐蔽处藏好,他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前边的混乱。 二十多个人类拿着各种工具,挤成一圈,正和一种未知名的变异虫类作战。 变异虫整体黑色,身体光滑,扁平,背部拱起,呈流线型,头顶两根长触角,下颚遍布短触须,前脚黄褐色,后脚红褐色,后足刚毛发达 。 559.559:火种燎原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但他手底下怀有心思的那帮人,还是没能安心。 谁都不相信闻人诀喊黑虎上去,真的仅仅就为了问那么一句话。 彼此一合计,宜早不宜迟, 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 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 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 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 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 吴豆自然不敢怠慢, 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 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心中绝望蔓延,他说不出话,更失去了反抗的心。 “你也睡不着吗?”闻人诀问,扭头四顾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眼珠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到其中一堵墙前,一个蓝色光圈出现在墙上,而后白色墙壁忽然倒塌散落,露出墙后隐藏的一个隔间来。 眼珠子散发出的莹白光芒,足以让房内的二人看清隔间中的物品。 560.560:圣鼎败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所以他开口:“地球人类在掌握晶核体后,会拥有你们神裔的力量,那我呢?” 说是得到神眼即可成神,闻人诀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眼见着未来所有的人类都将迈上强化的道路, 那自己呢? 维端似乎也在思考,因为它回答的不是很肯定:“虽然我们对神眼和九域之碑的研究和了解已经很深,但……毕竟未成事实,我也不敢万分肯定,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判断, 让没有晶核体的智慧体掠夺晶核体为己用,相当于在你们体内放置了个盆子储存能量,可神眼……我早说过,它和宇宙万般能量皆可相融, 也就是说……” 闻人诀皱眉, 这些话听着,非常牛逼。 事实是……维端在想措辞,停顿了一会后, 道:“可神眼,它现在在你体内,你便无法再融合晶核体了, 因为任何晶核体都会被它同化, 它本身又是无法储存任何能量的, 别人是把晶核体当盆子在体内储存能量后使用,可神眼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它本身相容于宇宙万物。”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我得不到任何力量,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你在日后的时光中,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闻人诀挑眉,怒气消失一大半,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飞龙像是被自己刚才一瞬的惊惧所激怒,在他眼里,闻人诀一直卑微如蛆虫,现下这条蛆虫连他都敢挑衅了,狠狠扫出去一腿,闻人诀被踹的横飞了出去。 当然被闻人诀咬住的康时也没能落好,脖颈处被活活撕下一大块肉,鲜血涌出,“呜呜啊啊”的发不出连续句子,双手抱着脖颈,屁股在地上连连后退着逃开。 愣是不敢再看一眼被踢到一旁的闻人诀。 飞龙冒着火焰的双眼死死瞪着闻人诀,像是不能明白,一直懦弱不知反抗的贱种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 被忤逆和同伴的惨死让他起了杀心,看闻人诀努力撑着胳膊想爬起,又再次摔趴下,他终于迈动步子走了过去。 闻人诀努力几次也未能爬起,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眼前有些模糊,但飞龙高大的身型靠近自己还是能够感知的。 虽然明白局势不利于自己,很少起波动的情绪却还是觉的欢愉,他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奇怪,视线中飞龙已经朝他蹲下来。 理智的来说,闻人诀觉的自己应该先离开村落,待他日,获得力量再回来报复会更明智,可……与其说他现在的作为是报复,不如更适合称之为:清算。 他就算要离开村落也得走的干净,从一开始准备自己一个人对抗这几个人,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若是选择先避开锋芒离开这里待日后再说,不是不行,可只怕这种下意识的躲避就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魔障,让他一次次从刀锋处寻找理由躲避。 要走,就要干干净净的走,哪怕葬送在这里,他也不会选择在起点处,就为自己埋下心灵的夹缝。 飞龙伸出手去狠狠拽起地上人的头发,往上发狠拎起,只见偏长的碎发下是暗沉的双眼,虽然被从额角流下的血液阻碍,但手上被拎的人仍然努力瞪大眼睛。 他的力道不小,几下打击足以让瘦弱的人半死不活,手中抓着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让他不爽的是闻人诀居然还上挑着唇角。 不爽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心悸,让他出手再不收敛,狠狠一拳击向对方腹部,闻人诀被打的闷哼一声,飞龙眼中毒辣肆意蔓延,恶毒道:“小贱种,叫一个?” 说完不待闻人诀有反应,速度极快的又一拳打向闻人诀胸部,这下闻人诀终于忍耐不住,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飞龙甩手扔下闻人诀,潜意识的不愿意再去看对方双眸,站直身子,脚底狠狠碾压上闻人诀的脸。 文星小脑袋左右转了转,茶褐色的眼眸灵活的四周打量,一会垂下眼睑似乎想了什么,而后从腰中抽出把匕首,垫着脚步上前到了飞龙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递出匕首。 康时也不管自己脖子上喷涌出的血液,一手捂着伤口,从地上爬着到了昏迷的弟弟身旁,死命拖着兄弟躲到一侧,愣是不敢再去围观接下来所要发生的。 向阳靠近了飞龙几步,依旧保持着沉默。 561.561:海岸哀哭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把头顶用来遮雨的绿叶丢弃,闻人诀静立原地听周遭动静, 现如今的地球早没了所谓的四季,气候也是阴晴不定。 他早晨从山洞出来时还晴空万里,转瞬却又狂风四作,阴云密布。 风从林中吹来, 发出凄厉的嘶嚎, 阴沉的林中遮天树木晃动,恍惚间灌木丛中像总有虚影潜伏, 让人毛骨悚然。 蹲下身子,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 叶片尖端有些深紫,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 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 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 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 却不曾想, 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 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 确认没问题后, 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脚下没停,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靠在树下,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脱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好大的力道! 上挑了一下唇角,那棵被猛兽撞倒的大树离他的藏身处只有三米,掀起的草屑落了他一身。 没抖动身子甩落,闻人诀只是更低矮了身子,已近乎趴伏在地的姿势,匍匐前行了几步。 不出所料。 被打斗“清空”的草地上,一只猛兽正和一只异形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周围的树和草丛灌木,都已经被两只庞然大物践踏成泥,或散落一地。 那只黄褐色,头顶锯齿状触角的猛兽踢踢后腿,再一次蓄力,无视脖子上两根插着的尖刺,势要杀对方在此。 “星坠事件”以来,地球上的生物经过重重演变、进化,有的依然留存,保持一小部分可以识别的特征,比如闻人诀眼前这头黄褐色的猛兽,就是前时代的牛进化而来,还有一部分生物则早已消失了踪迹。 但生命的勃发历来壮阔,有消失就会有出现。 地球大动荡后被遗留下来的人类经历了文明大衰退,在这之后的千年中,人们逐渐发现一部分不具有前时代生物特征,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生命。 在这个逐渐发现的过程中,统一赐给它们一个名字:异形! 异形都凶猛异常,地球进化而来的猛兽大多不是对手。 眼前这头可以称之为牛的猛兽,显然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刚才撞倒的那棵大树应该是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在闻人诀颇为冷漠的目光下,它再一次朝着对手冲去,那个体型比之它毫不逊色的对手也不避让,同样冲撞而来,只在马上交锋的那一刻,跳跃起来,避过牛头上锋利的杀器,侧身撞向猛兽。 牛被这一击伤的不轻,腹下破了几个洞,血涓涓流出。 可还是顽强的重新转过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叫声。 那头闻人诀从未见过的异形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微微前躬起身体,无毛的尖头脑袋贴到地面,背上尖利的毛刺根根立起,再一蹬后腿,背上长着的毛刺如同箭雨一样向牛射去。 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猛兽只能等待命运。 闻人诀把目光落到异形的背上,他现在可以确定猛兽脖子上的尖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头异形动作灵敏,大杀招放的有些像是弓、弩、车,那是一种古人类运用的战争兵器,他从淘换旧物的人那拿来的书中见过,和这异形敌对,得做好被万箭齐发的准备。 很是难缠…… 其实刚才过来未尝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曾经捡过几次这样的便宜,这些茂林中的猛兽如果厮杀起来,通常不会想到暂避锋芒,都是不死不休,有时候实力相当便彼此战斗至只剩最后半口气才倒下,从而让机警的人类捡漏。 但今天显然不成了,闻人诀稍稍后退,注意着身后的地面和前边的情况。 今天的胜利者还游刃有余,唯一受的伤害,可能只是少了的那几根尖刺。 但要杀死自己,又哪里需要它动大招。 异形看对手轰然倒下,站在原地发出了“吱溜溜”的尖利叫声,像是在庆祝。 然后慢慢靠近只会出气不会进气的“牛”。 看来是准备享受食物了…… 闻人诀不准备再看下去,已经后退了七八步的身子慢慢调转了方向。 待再后退出一些距离,就能站起来跑了。 看来这头倒霉的“牛”应该是被异形追赶到这儿来的,如今这片区域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昨晚才挖的陷阱也不用去了。 闻人诀边后退边想办法,要么去掏些鸟类的窝,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吧。 等再退了一些,闻人诀又往前看了眼。 那头异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撕咬食物,看来吃的很是高兴,都已经不自觉的围着“牛”在绕圈了。 弯起小腿,闻人诀打算起身。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用刀抵住脖子般又僵住了动作。 那是一种本能。 一种多年来独自在茂林中求生而锻炼出来的本能。 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这!! 这种压迫感以前也出现过,每次都让自己九死一生。 是那头异形吗? 闻人诀露在外面的眼瞳快速凝聚起幽暗,死死盯视着异形的动作…… 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猛兽和异形了……可…… 不对!这种怪异感……就像是……就像是!有人也跟他一样,正在注视着这里伺机而发。 562.562:掀起征程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欲望在其他三个旁观的人眼中一瞬熄灭, 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几步,脸色惨然。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 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 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 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 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识中断, 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 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 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 他加重了些声音, 再一次开口:“静心, 你可以看到的,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惨叫持续了半个小时,精壮汉子睁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已经睁开眼睛有一会了,只是和他一样毫无起身的力气,连抬手都不行。 而那个最早吞噬晶核的同伴早就不再惨叫了,闭着眼睛仿若熟睡。 模样在最早的狰狞后平静下来,似乎和他们一样,感应到体内奇怪的光芒并且重新凝聚成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两人有力气动手指的时候,那个一直仿若在睡觉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 563.563:一秒连接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迷糊间只能听到飞龙狠毒的声音靠近自己,包括文星那一声尖利的大叫, 但深受重创的脑袋一瞬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嘈杂的四周有一霎的安静,接着自己的双肩便传来锥心的疼痛, 似乎被同时插入了两三把铁钩。 朦胧的视线因为这锥心之痛变的清晰, 突然清楚的眼中是远去的模糊人影和茂盛的林木冠顶。 他的视野变的从未有过的开阔, 下垂着的眼中逐渐出现茂密的林海, 他脑中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从小生活大的十八区茂林, 一个他以为永远没有边际的地方, 现在正慢慢显出轮廓。 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又开始逐渐恍惚,闻人诀努力微仰头看清自己处境。 抓住自己双肩的是一只健硕锋利的鸟爪, 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头顶的鸟类, 可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和一只爪子便抓起自己快速飞行来看,这只猎食自己的鸟类体积不小。 大鸟的四只爪指犹如四把尖刀狠狠刺入自己肉中,他有些像被挂起等待风干的肉块, 闻人诀对自己脑中突然生起的想法感到滑稽, 趁着最后的清醒,他再次好好看了几眼这繁茂的世界。 十八区的茂林真的庞大, 以这鸟类的飞行速度, 不断掠过绿色树顶组成的海洋……仍旧, 不见边际。 闻人诀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保持足够的清醒,所以他不断在转动思绪。 本以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依旧未能逃脱这个结局,但是换了对象,比起死在飞龙手中,他还更愿意葬身在这不知名的鸟类肚中。 最后的思绪断带,他头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他的昏死,所以他未能看见,在他昏睡后还飞翔了半天的大鸟在一个林中山头处正准备降落,从侧方却又飞来一只更为庞大的深蓝色鸟类,扑向黑色巨鸟。 虽然体型比蓝色鸟类小,但明显黑色巨鸟活动更为灵敏,躲过蓝色巨鸟的捕食立马挥动翅膀企图逃之夭夭,显然黑色巨鸟也没想到会在巢穴附近受到阻击,行动显得有些慌乱。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下爪中的食物,高高低低的飞向远方,蓝色大鸟不想放弃,追逐着远去。 闻人诀从小坚毅,虽然昏睡过去,但潜意识一直在试图唤醒自己。 脸庞扑面而来的大风湿润且夹杂着一股子的咸湿味,让他稍稍提振了精神。 闻人诀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是绿色海洋逐渐显露出的尽头,和慢慢在视线尽头出现的一线湛蓝。 黑色巨鸟飞行速度极快,就算飞了大半天速度依旧没慢下来,不过片刻,闻人诀视线中一线蓝色慢慢扩展成一片深蓝…… 是海? 闻人诀细长眼睛先眯上,而后又睁大,眼尾微挑,有些讶异。 这鸟居然抓着自己飞了这么久? 这鸟的巢穴居然不在茂林中? 还有,他转动了下脑袋看方向,这茂林西边居然就是海洋吗? “一村一国度,一区一世界。” 在地球成为弃地,在人类文明毁灭之后,这个世界在地球人类眼中变大了许多,又变小了很多。 一个聚集村落,也许就是很多人一生所能活动的范围。 世界两个字变的那般渺小,而自己所在的区,就像一个能容纳所有的世界,从而外在的一切显得那样遥远,因此看这世界,又奇异的庞大。 闻人诀从来不知道海洋距离自己这般近……不,或许说这么远? 茂林西方便是海洋,但若不是这只大鸟抓着自己,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横穿危险重重的茂林到达这里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虽不知这大鸟为什么还不肯吃了自己而非要往海中飞,闻人诀早已被视线中一望无垠的深蓝所深深震撼,以往只在书中出现的景象如今在眼中呈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海。 闻人诀无法否认心灵受到一些冲击,这让他对世界重燃了无比浓厚的欲望。 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 视线望向海天交界处,漆黑瞳孔中的微弱光亮慢慢变的涣散,闻人诀又低头看向脚底深不可测的幽蓝,这底下又潜伏着一些什么呢。 闻人诀忽的想到安老,想到他死前所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有一些想要驳斥安老的话,安老始终把地球看的太渺小,太窒息。 不可否认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但从另一些方面,从闻人诀眼中无边无际仿若浩荡着澎湃力量的海洋……从那些从不出现在人类视野中的生物,从人类始终无法踏足和征服的地方…… 地球,其实很浩瀚! 之前的昏迷似乎为他积蓄了一些力量,又或许是被浩瀚海洋直击造成的心灵震撼,闻人诀并未再次昏迷,虽然脸色惨白,可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正焚烧着存活的欲望。 黑色怪鸟的速度慢下来,似乎意识到了追逐者的离去,准备停止飞翔,可因为之前的慌不择路,大部分时间在茂林中生活的黑鸟环顾四周后,调转了一个方向准备飞回茂林。 前后皆是蓝色深海,似乎让它产生了点焦虑。 “啾!!” 发出一声尖利叫声,它扑腾了一下有力双翅,飞的低了一些,大概想节省一些体力。 湛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从上往下看去虽然平静却成墨色,让人看不清底下潜伏的东西。 鸟类的尖叫在无垠海面荡开,大鸟挥翅间海水微微起伏着向四周漾开。 一切看着无比平静,直到一条触手突然从墨黑海底伸出。 黑色怪鸟被吓的再次“啾啾!”叫出声,那根触手离开海面足有五六米,就像突然出现的天线,又像是被射出的羽箭,冲着黑鸟的身子就去。 闻人诀被抓在鸟爪下,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黑鸟的灵敏躲避再次救了它,可这一下的惊吓显然让它惊恐万分,它快速升高,离开海面,再也顾不得方向,只顾快速飞行离开。 闻人诀甚至没能从那根触手看出海底潜伏的猎食者全貌,怪鸟已然快速离开那块海域,显然这漂亮的海洋并不像外表那么美丽,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居然可以轻易猎杀空中的生物。 黑色怪鸟是侥幸逃出,闻人诀看着快速掠过的洋面,薄唇紧紧抿着。 天际处偶尔也有飞过的鸟类,但体型都没有黑色怪鸟庞大,有些鸟类在海面飞翔,突然从海中抓起银光闪闪的鱼类。 显然抓着自己的大鸟还不想放弃自己这个食物,一只脚爪勾着自己,另外一只弯曲着向后。 眼中不断掠过毫无变化的深蓝海面,这鸟又飞翔了大半天,却依旧没有看见蓝色海洋断线,显然这怪鸟运气不好,飞错了方向,力气用尽后,只怕会和自己一起葬身深海。 闻人诀漫无目的的想着,然后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刚才飞过的那些海面虽然也是毫无起伏,一蓝如空。但还是有些声响的,海水涌动的声音或偶尔有鱼跃出海面的动静。 可现在,他仿佛突然失去了听觉,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周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连这抓着自己的怪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看着脚底依旧偶起波澜的海面,闻人诀心中充斥着一种怪异感,环顾四周,再也不见了那些偶尔飞过的其他水鸟,也没有鱼从这片海面跃起。 闻人诀觉的事情有些蹊跷,眺目远望,远处海面似乎,飘荡过来了什么东西。 但到底距离太远,闻人诀只能尽力眯眼打量。 那黑鸟显然还未发现此地的不同寻常,速度依旧一点没慢。 闻人诀终于看清海面飘荡的是什么,一具大型生物的尸体骨架,半腐烂还可见烂肉挂着,被海浪所推着移动,怪鸟从它上面飞过,闻人诀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臭味。 那具生物尸体异常庞大,虽然腐烂了一大半,可从漂浮在海面的部分来看,比起陆地上那些大型生物,依旧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人诀屏住呼吸,那股子恶臭实在浓烈,熏的人想发吐。 他的视线从不知名生物尸体上挪开,再看向前方,蓦然张大了嘴,双眼瞪大,连屏住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再远处,蓝色海水明显分界成一线,过了那一线,便是深紫色的海水一望无际。 望不到边的海面便在此处被分割开来,像是前代华夏人所描绘的阴阳八卦,黑白交融却又分外明晰。 564.564:星辰代表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过了片刻, 有红日从海天交接处缓缓升起, 整个海平面都被映成惊心动魄的红, 海鸟开始出没, 在海面之上展翅飞翔。 离海浪拍打一箭之远处的礁石群中,空气忽然开始扭曲, 不过眨眼间,凭空闪现出个人来。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 身型并不健壮,个头虽高, 但看着有些单薄,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 而后才微微歪头, 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 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 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 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弹性虽极好,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 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闻人诀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 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闻人诀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刚才的他确实心神放松了,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 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他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他离开大殿重新从十万之柱那离开时看到的那些瞬间风化散落大半的石柱一样,那数十万根看似毫无规则林立、长短不一的石柱,居然就是封印九域之碑的阵法。 闻人诀通过这些,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接触的是一个真正和人类无甚牵扯的文明。 565.第 565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 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 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 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 若今天没有维端,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 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 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 先嘿嘿笑了声, 才对向阳道:“兄弟, 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裤裆。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几百斤的大汉被他一手提着当盾牌用,闪身时又如抛垃圾般轻易甩开。 侧身躲到两棵大树后,子弹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扫射的头顶枝叶不断掉落。 566.第 566 章 书易盯着厅中人再三打量, 最终一言不语的擦过人走到上首坐下。 “你来做什么?”平静无波的,他注视着对方。 “我来做什么先生不清楚吗?”朗星海穿着身普通人的衣服,面上还戴着半张面具, 脚上穿着蓝色布鞋,上面还沾了不少的泥土,若非书易跟人近身相处过一段时日, 刚又细细观察过, 怕都不敢认这样一个落魄之人会是西大陆如今的霸主之一。 堂堂的王者, 来见他偷偷摸摸也就罢了, 居然还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若应我王之邀前来东大陆,那便该先去王居, 来我这里做什么?”没给什么情面, 书易不咸不淡。 朗星海热脸贴了冷屁股,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看你这话说的, 咱们好歹好过一段日子。” “在这里你还敢胡言乱语?”本在心中告诫过自己要淡定,但面前的男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抓狂,书易一手抓着椅子扶手,心中再三告诉自己要冷静。 “胡言乱语?”朗星海一点脸色也不懂得看了, 上首之人没请他落座, 他自己转了圈找到张椅子,拖到大厅正中老神在在的坐下, 叹息道:“你没在我船上呆过?没为了帮我想办法登陆西大陆, 跟我天天黏糊在一起?” “如果你不懂得怎么说话, 我可以教你。”尽量无视人话中刻意携带的某种暗示,书易冷淡道。 “说话是门艺术我可以慢慢学,这个不着急,今天来见你,确实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若要讨论认主之事,我说了,你应该去王居。” “王居是肯定要去的。”朗星海不慌不忙,翘起二郎腿,轻浮的吹了声口哨。 人今天会到这里来书易很意外,刚接到下边人禀告的时候,他甚至不太敢相信。 距离主上约见星辰代表过去了一个月,其他眷属都在猜测朗星海是否有这个胆量到东大陆来,没想到他会比所有人更早一步见到人。 “你若觉的不方便孤身去,我可以陪你。”虽说心中不待见,但书易还是能够分清轻重的。 “我说了,不着急。”朗星海意味深长。 书易本着尽量不跟人私下接触的心思,没想到被人看穿且故意在这里折腾他。 如此,只能直来直往了。 “你来东大陆是真的要认主?” “先生猜一下?”朗星海嬉皮笑脸。 书易也不生气,正色道:“我的王没什么耐心,如果你是别有所图又或者想卖弄所谓的幽默,我相信你会很快笑不出来。” “不猜就不猜,怎么这么快就生气了?”无奈摇头,朗星海叹气道:“还是这个傲娇脾气没变啊。” “.......”大概是前世的孽缘,一手撑着额角,书易咬住牙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人就在给他找不痛快,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朗星海的笑容,他想起那几个月被迫相处的日子,只觉头疼的更厉害了。 “既然你没正式公布自己的身份,我不招待应该也算不上失礼。”站起身,书易转身就要往后门走,“送客。” “慢着!”知道把人惹急了,朗星海看逼上前来的护卫,急促道:“先生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迟早会说的,不管是不是对着我。” “何意?”朗星海盯着人的背影。 “你该不会以为私下来见我,能够瞒过他吧?” “他?”朗星海上前一步,“闻人诀?” “王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在我身边放了很多护卫,有许多隐没在暗处,就连我都没有见到过。” “这样啊......”并未有着急或者担心的模样,朗星海微笑道:“再怎么,他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在这里,就算要知道,应该也会等上个半天。” “如果你还要继续玩弄口舌,恕我不奉陪。”对待别人,书易不见得是这个脾气,只有朗星海能够让他一见到甚至都不用开口就厌烦。 “认主这件事情我是认真的,先生想必心中有定论。” 听人语气终于严肃起来,书易背对着人抬了下手,冲进房间来的护卫们又纷纷退出去,他慢悠悠转过身,“既然是认真的,你今天更不应该先来见我,你就不怕招忌讳?” “如果连这种细节都要害怕,我为什么要来东大陆?” “你虽一直在拿我寻开心,但朗星海......”书易完全转过身,紧盯着对方,“某个方面你跟我主很像。” “哪个方面?”将面具揭下,朗星海耸肩调侃道:“总不可能是长相吧。” 甩动金色长发,他狂妄道:“毕竟我丰神俊朗,世间少有男人可比。” 无视人的自恋,书易平淡道:“是目的性。” “怎么说?”朗星海饶有兴趣。 “不管什么事情,看似无心无形,可每一步,你们都有想要得到的。” “那么先生猜猜我今天想要得到什么?”笑容很快从脸上消失,见书易沉下脸,朗星海只能继续严肃,“好吧,我说了目的还不行吗?我来此,是想请你帮忙送个礼物。” “礼物?” “我从海上带来只异形。” 书易眉头皱起,“你要送给谁?” “白檀,你们的白随主。” “......” “你放心,这只异形没有杀伤力且性格温和吃素。” “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你可碰之人。”书易沉声。 “我怎么会想碰呢?”朗星海继续不正经,“我不喜欢那种风格的,你懂的。” “你知道我说的碰,不是这个碰。”书易沉下脸,“一直以来,王将他隔离在王域事务外,你将他拉扯进来,怕结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你在关心我?”凑上前去,朗星海眨巴着眼睛,蓝色瞳孔中倒映出书易的身影,“我也只是想送个礼物讨好讨好,毕竟你知道,你家主上啊......心思不是常人可以揣测的,我总得有点保障不是吗。”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点,只此一次。” “当然。” ...... “你说书易?”停下弹钢琴的手,白檀扭过身子,“他见我做什么?” “书先生没有说,只说要亲自见到您。” “那你请他进来。”站起身,白檀走到茶几前。 “随主。”书易进屋子后先点头,他身后跟着的人颇为大胆的盯着白檀看了半分钟,而后才笑嘻嘻的一同行礼。 白檀蹙眉,收敛起眸中的不悦,“先生坐吧。” “今天来见你,是因为有人要给你送礼。”书易开门见山,侧头看了眼朗星海。 换下见书易时的那身破烂,朗星海穿了身长衣,看着颇为俊朗。 “听说您之前丢了只异形宠物,我这找到只好的,想送来给随主您看看喜不喜欢。”朗星海说着扬声让门外的亲随进来,打开一直抱着的笼子。 白檀本还不以为然,可随着笼中的异形飞出来,他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异形鱼,和白檀常识中知道的所有鱼都不同,这只鱼长有两对漂亮的蓝色翅膀,飞在空中,透明带着浅色花纹的尾巴似在微微发光。 朗星海站在原地召唤一声,飞鱼就像小狗似的朝着人飞过去,嘴巴轻轻触碰上他的手指。 “太漂亮了。”白檀不自觉发出感叹。 朗星海勾起嘴角,详细解说了下养这飞鱼要注意的细节,白檀仔细听着,等到朗星海坐下,他试着将飞鱼召唤到自己身边,乐呵呵的仰头欣赏。 朗星海和书易无声对望,书易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得意面孔。 白檀跟飞鱼玩了会,兴奋劲头淡去一些,他想到什么,“你送我这异形做什么?”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嘛,呆在闻人诀的身边,很多事情他不想都不行。 虽说闻人诀一直将他圈在保护罩里,但这一次,人是书易亲自带来的,可见这事情一定牵扯到闻人诀本人,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是无聊的发慌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异形,但要是让他去捋虎须,他是万万不干的。 “不瞒随主,我这次前来是想见见王。” “闻人诀?” “是。” “那你找我干什么?”若不是书易亲自将人带来,白檀都想喊人了。 “您也知道,普通人见到王总会紧张,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陪我一起去。”朗星海装傻示弱,伸手挠了下头。 白檀狐疑,“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您只要陪我去,什么话都不用说。” “书易也去?”白檀留着心眼。 “我也去。”书易平静回复。 再瞥一眼空中飞着的异形鱼,白檀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567.567:夫人外交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张着嘴, 近乎痴傻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 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 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那么此刻, 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 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 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 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 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 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 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 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高达百米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旗帜随风飘扬,旗面上黑色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旗杆下横竖站着六七排手持冲锋\枪的男人,排列整齐,着装统一,目光平静注视着远方,等待林中人的归来。 他们身侧,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其他外区之人,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不同于外面被大雪压倒的那些残枝断树,十八王区内早被清理的干净整洁,王居大楼下,环绕种着的白星草正在盛放。 两三朵白花簇生在叶腋处,这两日新长出的红褐色叶子衬托着娇花,分外轻灵,由花丝成束组成的嫩黄花蕊在花朵顶端探出,散发出阵阵清香。 只可惜,楼下来往之人皆都步伐匆匆,无人有心停下观赏。 最多无意间,携带着花香进出大楼。 红色指示灯在八楼停下,电梯内匆匆走出几人,这些人腋下都夹带着白纸,神色凝重,守在八楼会议室外的人替他们往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上首左边位置的黑虎抬头去看,那四五个新进会议室的人,有三个站到了墙壁旁,还有一人径直走到会议桌边落座,另外一人接过他腋下纸张,站到他身后。 这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足可以坐下二三十人,现在只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人,这些人老少都有,有人双手撑着下巴,有人正襟危坐。 会议室中除却这些落座的人,还有十多个统一护卫队着装的男人,束手站在门旁护卫。 同坐上首右边位置的向阳看吴豆一眼,开口询问:“十三区挖出箴碑的事情,是真的?” 吴豆才刚坐下,对着向阳的问话,挺直了身子,“半年前吧,好不容易使够了钱,总算问出些眉目。”他说着示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人把手中握着的白纸打开,悬挂到会议室正中高处,让大家看。 吴豆也跟着看那白纸,口气沉重:“这只是复制画出的箴碑的其中一半,但……”不知缘由的顿了顿,他继续:“已经很明显了。” 568.568:新属邀请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 如要滴出水来。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 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看向始终咬牙不语, 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 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 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 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 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 弹药库武器库开放, 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 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 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 其余七千, 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 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569.569:昆仑世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 对方自然不敢瞎动, 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 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 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 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 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 一个个不明所以, 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 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这些人虽然奇怪, 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 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看向阳没坐的意思, 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 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 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 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只能问一个,剩下的一群管事彼此对视,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没辜负其他人的期望,虽没起身,却高高抬起脑袋,语气恭敬却又坚持:“您能带给我们什么?” 他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问为什么来血龙,没问你是什么人,也没问刚才那明显强于人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只是问…… 你能带给我们什么? “力量,以及力量赐予你们的绝对权势。” 570.570:不想说话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个人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更能知道他喜欢文星, 不会是外面的人。 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放下很多东西, 伪装, 情绪, 名字,身份,然后去直面自己的灵魂, 在仅剩的时间里, 灵魂会告诉他真正的渴求,在没有一丝生的欲望时,最后的力气都会把不甘强加到这份渴求上, 然后丢掉所有的人性, 或者捡起所有的人性。 但显然, 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 因为同样面临死亡,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 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 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 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 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 表情各不相同,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飞龙到此,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而后蹲下,衣服撕裂声响起,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571.571:恰到好处 从床上弹跳起, 白檀双手交叉到胸前,低头怒吼:“不可能!” “......” “这辈子你都别想!”凶神恶煞的跳下床,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龇牙咧嘴。 闻人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语气骤然转为沉重, 他又一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哀伤道:“恕不能割爱。” “......” 打着哈欠赤脚下地, 闻人诀径直走去卫生间洗漱。 多余的废话他不会说, 白檀的性格本就有些“跳线”,说多了反倒让人开始疑神疑鬼,确实一开始他看白檀就只有那双眼睛, 也曾闪现过要挖下来好好保存的这种念头, 不过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古怪的偏执慢慢消失,就算他还喜欢这双眼睛到不可自拔, 人就在自己的手心里, 还能跑了吗。 “那什么......”房间里只有一个洗漱的地方,白檀在外边等了会, 又探头进来找话说, “我们一会出去吗?” “嗯?”手捧清水扑上脸, 闻人诀含糊应声。 “临海城的夜市规模很大, 有许多许多我们没有吃过的东西。”语带兴奋, 白檀跃跃欲试。 沿海城市嘛, 民风比起复兴城这些地方更为开放多样, “很热闹的, 听说一整晚都不会结束,还有灯火晚会。” “你听谁说的?”拿过毛巾擦脸,闻人诀侧过身。 白檀是和自己一块到的临海城,又睡到刚刚才起来,这么点时间,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 “就门口啊。”白檀摊开手,“朗星海早等着了,我等你的时候开了门,他自己在那边说了好一堆。” 轻擦过耳垂,银色面具爬上脸,闻人诀擦身过白檀。 “难道你准备让人把吃的送到这里来?”看闻人诀戴上那张面具,白檀急了,伸手去抱他胳膊,不甘道:“不是吧,我们已经睡了这么久。” “你想去?”未转身,闻人诀懒洋洋的问了句。 白檀点头如捣蒜,想起他看不见,又迭声道:“想想想,非常想!” “那就去准备。” “好!”心满意足的松开手,白檀双眼冒光。 “您对朗星海......”看人进了卫生间,维端直接出声道:“到底怎么打算的?” “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闻人诀拿出传讯器给老鼠派来的人打电话。 “就是......真的准备让他做眷属吗?” “你怎么想?” “呃.......”维端没想到会问自己的意见,思考一会,慎重道:“要说起来,人其实和蓝岸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但不同的是,他更危险。” “所以?”把玩着高脚杯,闻人诀挺有耐心。 “这样的人,不适合掌握在手里吧?” “你的意见?”抿一口红酒,闻人诀看向房门。 “不如,西大陆到手后,干脆将人......”后面的话无需说,恰巧白檀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你在跟谁说话吗?”狐疑的打量过房内,白檀又瞅了瞅窗帘。 “去开门。”将高脚杯放下,闻人诀走到书桌后坐下。 接到他电话的鼠部成员带着工具过来,拉上朗星海和朱阁、徐塘,闻人诀让鼠部的人帮忙“易容”改变了下大家的面貌。 朗星海虽配合,口中却不以为然,“前线打的热闹,临海城这样的地方向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您看,现在这里一点战争的气氛都感受不到,不会有人认出您来。” “去换身衣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闻人诀懒得跟人废话。 他先出门,白檀跟在身边,等其他人大致改换过样子,一行人从酒店离开,就这么走去当地最大的夜市。 为了避免被打搅,闻人诀让后边跟着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白檀走在他身边,不时看看左右,心境是少有的开阔和放松,“真好啊。” “嗯?”因为心中有事,闻人诀应的漫不经心。 “这样难得的夜晚......”伸出手感受夜风,白檀跳到他身前拦住去路,“你就不能专心欣赏吗?” “欣赏?”扫了眼四周,视线中的车流和高楼都没什么特殊,用较为宠溺的语气,他安抚道:“往前走吧。” “不行!”难得顶嘴,白檀拉过他手腕,往角落里扯了扯,“你一直都抱着这样深的心思,不累吗?” 平常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大概是今晚夜风恰好,路上走的行人和灯光都让白檀感觉到久违的和平,他忽然想要说一些放肆的话,“你在想什么呢?” “不想说吗?还是觉的没有必要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感受,可以吧?” 没等他应声,白檀近距离和他相视,坦然道:“来到这座城市后,我在想这里有多大,会有多少我没见过的东西,我在期待这里的美食和风情,可是你呢?” “你在想着要怎么......”踮脚靠前,人凑到自己身前低声:“征服和掠夺,对吗?你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里的任何人和建筑,已经拿下东大陆了,为什么不能停下休息一会呢?” 闻人诀眯起眼。 维端因为白檀今晚的大胆,惊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后边百米的距离,朗星海带着朱阁蹲在一个流动摊子前看着什么,而徐塘则跟几个亲卫一起,看似在驻足闲聊,实则暗暗观察着四周,尤其是白檀和闻人诀所在的角落。 “因为缺少家人的陪伴,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埋怨,但管事们告诉我,因为有白家,我才是我。白家不是凭空得来的,它需要无数人去奉献和牺牲,可如果白家的存在是为了让人获得幸福,那为什么,我从没在哥哥们脸上看到过真正的满足和笑容?” “我懂权势的重要,可我永远理解不了人被权势所驱使,完全没了停下来整理自己并享受生活的时间,所有仅仅是今晚,你就不能暂时抛开一切吗?” 一直以来,闻人诀就算有温柔的陪伴,也总是漫不经心居多。 人从来就没有真正享受过在一起的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刻意的味道。 就像是今晚,白檀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闻人诀的陪伴更像是种形式,往日里他要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的陪笑脸,但今天......此时此刻,脚踏一块陌生的土地,他忽然想要,真正去触及一次。 “好。”在白檀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目光中,闻人诀温和出声。 僵了片刻,面对闻人诀越发温柔的神情,白檀缓慢的,重新挂上笑容。 “走吧。”主动伸手牵住白檀手掌,闻人诀放慢步伐。 看他们二人动,后边的朗星海等人悄悄跟上。 维端观察了会,确定闻人诀的心情还算不错,小心翼翼道:“他太大胆了,不过......有些预料之外。” 主人宠白檀,这是整个王域都知道的事情,平日里,白檀看着也很配合,可原来......人也能察觉出这份违和。 要是一直以来都知道,可直到今晚才显露表达出两分,这说明了什么呢? 维端换位思考,试着将自己放到白檀的处境里,只觉不寒而栗。 可白檀呢?...... 它不得不想起潘之矣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强者有二种,一种创造世界和秩序,另一种,适应环境和规则。 天眼忽的降低高度,维端仔仔细细的研究起白檀的表情,人现在又是满面放松的笑容,被闻人诀牵着手,很是信任依赖的不看脚下路,跌跌撞撞的走着,时而还耍坏,用力拽一下闻人诀的手臂来玩闹。 就算是因为“钥匙”的作用,一开始在主人身边存活下来了,后来呢......一点一点的进入生活,除非他是真的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否则,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感到恐惧? 他是害怕,但好像,一直以来的害怕都恰到好处,“隐藏”的刚刚好,就算主人发现,也觉的能够掌握。 决定好今后要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白檀这个人,维端刚想在心识中提醒两句,后头,朱阁就发出了声惨叫。 注意到前边两位手拉手的秀起恩爱,朱阁正自怜自艾的仰头看夜空准备伤感两句,猝不及防的从一旁拐角,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直接撞上他凸起的肚子。 “救救我!”满目惊恐,年轻女人如抓到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他衣服不放。 朱阁显然不可能被撞倒,虽然那一下的力道非常大让他有些疼痛,本能的,他伸手扶住人,刚想低头看看情况,再远一点的位置,十多个拿着棍棒的壮汉追了过来。 领头的见他将女子“护”在怀中,颐指气使的伸出手指头,“胖子,快给老子滚开!” “胖子?!”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刺耳的两个字让朱阁露出诡异笑容,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狂暴,“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你刚说了什么?” “死肥猪,你跟谁横呢?”领头男人挥舞起铁棍,撇头吐出口痰。 “哈哈......”远远看着,白檀本想走回去,可闻人诀拉住他的手未动。 虽说不厚道,不过清楚好友的逆鳞,再看那流氓浑然不觉的表情,白檀有些憋不住。 572.572:英雄救美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离海浪拍打一箭之远处的礁石群中, 空气忽然开始扭曲,不过眨眼间, 凭空闪现出个人来。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 身型并不健壮, 个头虽高, 但看着有些单薄,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而后才微微歪头, 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 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 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 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 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 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 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 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 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 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 弹性虽极好,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 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闻人诀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 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闻人诀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刚才的他确实心神放松了,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 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他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他离开大殿重新从十万之柱那离开时看到的那些瞬间风化散落大半的石柱一样,那数十万根看似毫无规则林立、长短不一的石柱,居然就是封印九域之碑的阵法。 闻人诀通过这些,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接触的是一个真正和人类无甚牵扯的文明。 天眼围着怪物尸体转了一圈,而后维端的声音跟着出现:“没有。” 闻人诀有些失望,但同时望着怪物尸首的目光变得深思起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573.573:反抗势力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 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 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 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 显得有些朦胧, 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 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 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 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 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 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 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 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 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啪”一个黄色果子被从变异柳中扔出,砸向那个青年,那青年漫不经心的站着,却出手准确的抓住果子,跟着看向变异柳的方向。 从稀疏的柳枝树干间探出个黑色短发的脑袋,那人看着身型和倒在地上的闻人诀差不多,正趴在变异柳枝干上养神,在抛出水果后,比较悦耳的声音不耐道:“那小贱种那么容易死,哪能撑到今天。” “就是就是……”并肩从小路处又走出两个人,这两人身型一般,模样一般,穿着一般,就是脸上表情不怎么相似,一个尖酸,一个嘲讽。 574.574:一个条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人未至,声先到。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硬, 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 听这话,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 他们犯了大错,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没成想, 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 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 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不用他想, 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 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 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 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 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 并且,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575.575:我很期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响起,半天后,他起身, 把脖子上原有的挂绳扯下,黑色项链套上, 晶体就安安静静的贴服着他的身体。 环视四周,视线中悬空静止的天眼迎上他的目光,闻人诀未动, 五颗天眼却自主向着母树飞去,而后重新落下, 闭上眼睑。 无声挑眉,闻人诀迈动脚步,双腿还有痉挛过后的酸疼,但不至难以行走,等他一步步靠近大殿中央, 踏上白色石台, 本该出声的维端却依旧没有说话。 眼中闪出玩味的光芒, 闻人诀在白色石台上踢踏几步,忽然自言自语道:“识中抹杀……啧,好像很有趣?” “别!继承者, 别动那个念头, 你不该把那个念头想像成命令, 这很危险!”之前在自己耳中神圣无比的维端现在显得异常慌乱, 哪还有半分神秘气息,倒是恼羞成怒的万分分明。 闻人诀双手抱胸,轻“啧”一声,神色中透出三分不耐,语气阴冷玩味起来:“继承者?”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维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主人?” 声音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想起对话的人或者说物体就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闻人诀从脖子上拎起坠子,细长眼中看不太出情绪,只淡淡道:“先决程序告诉我你依靠程序和识存在,我可在识中抹杀你,想必那话的意思和我刚才让你认主一样,只要我意念分明的要毁灭你,你就会被摧毁,是吗?” 维端简直要发狂,如果它有身体的话,它现在应该呈现无比扭曲的表情,刚成为主人就问这么不和谐的问题,真的可以??? “我问你话!是吗?”闻人诀再问一次,音量不大,但莫名来的阴气更盛三分。 维端本能觉的,戴着自己的这个低级智慧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或者说,是懒得再伪装了? 别无他法,它只能回答:“是的。” “哦?”闻人诀翘起嘴角,心情似好上了那么一分,停顿三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程序不会凭空存在。”说的时候他把坠子晃了晃,“也就是说,这坠子里寄存着你的程序,你的肉身?”手中晃坠子的力道加大,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闻人诀的笑意更为明显,“我若把这晶块中的液体倒了,你又会如何?” 维端中的乱码出现一瞬,而后语气悲愤的简直要哭出声来:“我会消亡,作为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程序自决体,我麻烦您不要再动这种恐怖的念头!” 闻人诀没回话,把手中的坠子放下,从白色石台上下来,在殿中慢慢踱着步,先前让自己忌讳不已的“守墓者”没想到就是脖子上的这一滩水。 看一眼殿内地上流动着的,闻人诀有些乏累,自己要知道的似乎还有很多。 “你能看见我吗?”走了几步,又停住。 “是的。”维端的语气听不出恭敬,但回答的非常及时。 “哦?”闻人诀觉的渴,视线便在空旷的殿内徘徊。 维端继续:“通过天眼,它们相当于我的眼睛,只要它们距离我不太过遥远,我便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一切。” 闻人诀扫视一眼母树上的天眼,都闭着眼睑,看着跟个黑球似的,但维端这么说,就说明,它们其实还是在待命状态。 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天眼时就是个黑球,可很明显,那时候的天眼已经在观察异形的搏斗了。 没开口问维端要水喝,闻人诀走到了九域之碑前,刚才还矗立在这的庞大石碑已经不见,倒也不是彻底不见,石碑的下半部分,大概九分之三的部位依旧矗立在原位,神眼已被自己吞噬,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暂时看来,好像已经压制住了。 他不会忘记刚才一瞬冒着强光如散落的小行星般,向天际冲去的石碑碎片。从先决程序的话中判断,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似乎已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涉及的绝不只有自己,而是,整个地球人类! 虽不觉的自己会一直平庸下去,可闻人诀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推动历史轨迹的那个人。 而且,吞噬了神眼的自己…… 思索中眉峰再一次相蹙,他平板的语调似乎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维端,九域之碑是否已经再一次分裂了?” 维端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却依旧从殿内响起,非常空旷:“是的,刚才九域之碑已再一次分裂,分为八块从不同方向离开海底,如今怕是已在大陆各处下坠。” 分为八块?视线落到殿内石碑上,闻人诀有些好笑,好歹给留了一块? 神眼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安静下来,可经过那一遭,他显得异常疲累,围着殿内的图案走了一会,闻人诀在其中一块空地坐下,低着脑袋,额前黑发垂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轻微道:“先决程序消失前说你已经是个完全体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有了全部的权限,已知晓了所有的记录?” “是。” 右手摊放在地上,修长中指一下下轻点着地面,闻人诀悠悠道:“那么……说说你的看法。” 维端一开始确实被隐瞒了很多,把一个智慧体中的‘识’剥夺融入程序,这个事情闻所未闻,维端在被创造的过程中也被刻意剥夺了一些情感,现在的它不完全是智慧个体,但又不完全是文明造物。 听了闻人诀的话,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听它语速极快道:“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当初选定我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我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寄生于维端?这帮畜生居然到死都在坑害自己的族人,活该这帮畜生一个个撞死在封印上!为了维持‘识’跨越永恒的时间不消亡,我经历了怎样枯燥的沉睡,结果!他们居然编写了先决程序,狗屁的第二命令!还有该死的,要命的后置强制!” 闻人诀早在维端一开口时就皱起了眉,不过他没打断对方的牢骚,现在看维端终于停顿,才情绪未明道:“你的脏话学习的非常好。” 维端显然不具备辨别人类语气的能力,它津津有味的回忆道:“是的,数千年前,有个被体搜集对象为维端数据库提供了非常丰富的攻击性语言。” 闻人诀声音越发的低沉:“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说说九域之碑分裂后,地球会发生什么。” 那冲天而去的石碑碎片,伴随着的万丈光芒,似乎携带着重洗山河的庞大能量。 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维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闻人诀话中的暴戾气息,赶忙回复:“按照原先我所知道的计划,便是通过改造你的身体寄居入你的‘识’,九域之碑虽被封印在殿内,能量出不了这遗落之地,但在这遗落之地内还是可以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让你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你愿意改造之人,从而营造出属于你的势力,再在那个过程中,慢慢融合掉你的‘识’”。 所以之前维端在并不知道有第二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阻止自己触碰九域之碑,一则是担心封印破碎后九域之碑再一次分裂,二则担心封印破坏后九域之碑就算没再一次分裂,可神碑所能影响的范围也会扩大到半个星球,到那时,就算九域之碑存还在于遗落之地,也不会成为继承者独属的王牌。 闻人诀这人,心思何其敏锐,维端说了那,他却想到了别的,慢慢道:“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我愿意改造之人,也就是说,只要踏入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内,就可以融合晶核体。可你先前让我躺入冰棺,怕不是为了让我融合晶核体,而应该仅仅只是为了侵入我的‘识’?” 维端觉的应该从正视这个继承者的态度,调整为戒备,因为闻人诀实在是太……冷静。 而且这份判断力,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又有几人有? 这一切的设想是九域之碑没分裂,依旧停留在遗落之地内。 可现在,“九域之碑既然已经分裂……那么。”闻人诀沉思着停顿。 维端继续他未完的话:“现在,九域之碑已经分裂落到大陆各处,它的影响注定无可阻拦。” 576.576:一无所知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声音尖利一头绿毛的少年眼见被同伴嘲笑, 脸色就是一沉,“康时, 管管你弟弟!” “他?我可管不了。”被郑安石吼的青年有些为难,见绿发青年脸上都冒绿气了,只好转过脑袋搀扶起身边兄弟, “好了,康适, 你再笑安石可急眼了。” “谁怕他急眼啊!”康适翻了个白眼, 却还是止住了笑声, 变的有些严肃,“安石,你别用鸭沱草染发,容易褪色,你看这半绿不绿的。” 郑安石脸色依旧臭, 却是快跑几步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边, 一脚用力踢上地上不动的身体, 愤愤道:“你懂什么,这多风骚,出去捕食又利于隐蔽。” “还风骚呢,烧包吧!”那个子瘦小的少年从柳树上滑下。 领头打闻人诀的人立马把脚从闻人诀身上移开, 专注看向柳树, “文星, 你小心点,别摔着。” “你得了吧,文星又不是姑娘,用得着你这样小心?”康时每次看见飞龙小心文星的样子都觉的全身怪异,他这话一落,那边飞龙如刀眼神就抛过来了,他只好讪笑一下撇开脑袋。 那边小个子男孩从柳树上爬下,又滑下土坡,到了空地上,绕着趴在地上的闻人诀转了一圈,却是小眼睛一眨,冷笑一声:“向阳,你给他拎起看看,好像藏着东西呢。” 文星叫的正是那个身型和飞龙一般高大的青年,从一开始出来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未再出声了,这会听见文星指使他,依旧淡淡的,声音沙哑道:“你自己拎。” “你!”文星一瞪眼,有些生气。 那边飞龙立马安抚:“别生气,我倒要看看这小贱种敢藏什么。” 飞龙身子强壮,地上的闻人诀小心移开护着兔肉的双手,护住脑袋。 黄褐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留情的一手抓起闻人诀脑袋上的头发,黑帽滑落,闻人诀偏长黑发掉落,遮挡住他侧额。 正对着他侧脸站着的康适一个侧眼,眉头皱起,脸一瞥,“呕!”一声,双手插兜,短裤下双腿在地面上踢踩草枝,嘴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再看这贱种几次,都觉的恶心呢。” 闻人诀任凭名叫飞龙的青年抓起自己头发,在地上狠狠拖拉开,腹下藏着的被香禾樟包着的东西暴露在原地,那叫文星的少年双眼一亮,快速上前捡起。 闻人诀被踢打了数下,力道都不轻,这会半垂着眼睫,额头上冷汗冒出,没去关注文星的动作。 那边文星拆开叶子,嘴角就是一翘,兴奋朝周身同伴道:“是齿兔肉,足足有大半只呢!” “真的?”康时也高兴起来,几步走过去,看文星手中托着的正是半只被处理好的齿兔肉,他吞了口水,急切道:“这都多久没吃过齿兔肉了,正惦记着呢,咱们找个地方烤了吧。” 那边抓着闻人诀头发,拖着闻人诀恶意从荆棘上过的飞龙闻言也松了手,蹲下身子,再伸手把被自己扔到荆棘上的闻人诀脑袋抓起,“啪啪”侮辱性的打了两个巴掌,“多谢了啊,你比你那个做表、子的娘就是有用多了。” 闻人诀还是没动,只是听到“婊、子”的一瞬间眼皮动了动,动作如此细微,自然没人注意到。 那边郑安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贼兮兮笑道:“听聚集地里的大人们说,你娘当年可风骚啦,要不是死的早,今天咱们都能尝尝。” “她娘不死,你就敢碰?”康适也走到一旁,眼瞅着文星那边已经在原地兴奋的切割起齿兔肉了,慢吞吞道:“她娘不是得了疯病吗,听说咬人就跟异形一样,会感染,不然也不会被人拎去做饵捕捉血蟒。” 地上的闻人诀跟死了一样,就算听他们这么说话,依旧一动不动,脸被朝上拎起,眼睛也不睁开,闭着像是能躲避开这些恶言恶语一样。 “向阳,你叔不是干过他娘吗?有没跟你说过,长的咋样啊。”郑安石问着还吞了口唾沫,似乎很是垂涎,光意、淫想想也是好的。 那声音沙哑很少说话的青年转过脑袋,先看一眼被飞龙拎着,紧闭着眼睛如尸体般的闻人诀,又偏转脑袋看问他话的郑安石,眼神凌厉。 郑安石一顿,不满的喃喃:“什么嘛,没上过就没上过,这不是听说嘛。” 地球生态环境恶劣,大多数女罪犯被驱逐到地球后都撑不过三个月,而在地球上出生的女娃娃们同样比男孩子难养活。 他们上百户人家的聚集地里,女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他们这些正当年的男性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每次无聊聚集意、淫谈论的时候,多数时候,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会谈论起“小贱种”的娘。 听人说,小贱种的娘是从十八王区里跟人跑出来的,因为被有权势的人看上不干,反倒跟着个普通男人跑了。 那男人也许一开始未必没有爱,但在逃跑的途中却被耗光了,嫌弃起怀孕数月的女人累赘,经常打骂,等到了山穷水尽,被他们这个聚集地的人救起,那男人干脆典卖了女人,让女人沦为整个聚集地的性、奴,靠女人的卖身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女人还身怀六甲,遭遇双重打击,小贱种就是那个时候早产被生下来的。 没过几年,女人就疯了,疯的头晚,就杀死了那个负心男人,在连续咬伤数人后,被聚集地的人们拉去做诱饵,捕捉一条威胁聚集地生存的血蟒,聚集地的人们好歹念着她最后的这点功劳,替她养活了小贱种。 说是养活,也就是代为照看了四年,小贱种六岁的时候他娘死的,他十岁的时候就能靠自己采摘果实抓点小昆虫养活自己了。 小贱种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他娘叫小贱种,聚集地里的人们跟着叫,一叫就叫了十四年,这帮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直瞧不起他,从小欺负到大,居然也没能折腾死他。 现在被飞龙发狠拎着,遮挡身体的黑袍被扯下,终于完全露出那张脸来。 康适有些恶心,不想看他。 “他娘生的是好的,可惜划了他这张脸,不然若长的跟他娘一样好看,咱们也能拿他去王区换点东西。” 当年闻人诀的母亲为了爱情,跟他父亲逃离十八区,却过上了如此悲惨的生活,由爱生恨,对闻人诀的出生充满了怨恨,却又没胆杀人,只能加倍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一想到那张脸日后会跟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样,就用指甲活生生从孩子脸上抓挠出一个个洞。 因为还恶毒的滴入了花的汁液,脸部皮肤不能愈合,疤痕交错,另外半张脸,却像是被烧灼过,没了表皮,红色肉块突起,像是癞□□的皮肤,十足的恶心。 这样两张半脸凑合到一起,活像是恶鬼,又恶心又丑陋。只有右眼周围小块皮肤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勉强让人看上一眼。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忆中的“娘”早有意被自己掩埋,若不是身边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怕是会慢慢的坚信自己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间。 “呦,小贱种回来啦。”这帮少年停留的地方并不隐秘,几人施虐间,又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拿□□路过,见着眼前这幕场景也没多余的表示,嘲讽般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多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陈叔,王叔。”和闻人诀面前的暴力不同,飞龙见着这两个中年男人路过,倒是从闻人诀身上收回施虐的手脚,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个男人和善一笑,嘱咐句:“飞龙啊,早些回去,别玩疯了,小心你老子又揍你。” “嗨,知道了!” 本被飞龙发狠拎着,又突然被扔开,闻人诀面朝下摔倒,嘴唇处已经磕出血,混合脸上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流出的白脓,更添了恶心。 那两个中年男人无意间扫过一眼,双眉皱起,直咧咧着嘴,加快步伐离开了。 闻人诀从没想过得到聚集地里的人们帮助,摔落在地后,伸手把一边的黑袍拽拽,妄图重新遮盖住自己,卑微的样子和恶心的外表终于让那个最骄纵的少年感到不耐了,微抿了唇开始喊人:“飞龙,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见着他这样子,我连齿兔肉都吃不下了!”话落又颇可爱的跺了跺脚。 飞龙扭头看到文星的动作,心中暴虐立马收住,快走几步到了少年身边连声应好,拉着少年转身就走。 身后跟着的两个模样相似的青年也加快了步伐,对齿兔肉的向往,让他们一刻都不愿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染着绿毛的郑安石瞧瞧前面已经离去的四个伙伴,又看看依旧趴伏着的闻人诀,顿了顿,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个带些淫、荡的笑容,双手往身前去,解开短裤的扣子,掏出下身的那玩意,手托着就愉快的“放起水”来。 依旧站在原地的向阳看郑安石这动作,也没什么表示,只眼瞳下移,落到了地上。 本还微微颤抖的人在感觉到头顶淋下来的尿液后,僵直了一下,换来头顶郑安石更放肆的大笑,待解决完需求后,托着自己那丑陋的玩意抖了抖,郑安石重新拉上裤子,又“嘿嘿”笑上两声,眉目间带着快意追上已经走远的伙伴。 577.第 577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 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 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 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 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 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 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 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 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 仔细去听, 是个店名。 笑了笑, 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 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 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这都趴了两天了,听说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没准死了。” 很少说话的老仆突然感慨了句,闻人诀盯着那处黑影,眯了下眼。 “叮啷” 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老仆招呼他走时,趴着一动不动两天的黑影忽的站了起来,吓了老仆一大跳,着急忙慌的往后退,差点没摔一大跟斗。 578.578:来者不善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但显然, 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 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因为同样面临死亡, 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 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 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 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 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 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飞龙到此, 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 而后蹲下, 衣服撕裂声响起, 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叠加的两人身上。 肤色浑然不同的两个人纠缠覆盖,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觉的恶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在地上人晕眩之时,抬起那双白暂的双腿,挺身进‘入。 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一种绝不该在此处响起的啪啪声又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闻人诀视线里是身子交叠间的蠕动,如同动物般交!配的行为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的行为。”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视线里,飞龙双臂抬高文星双腿,地上瘦弱的男人只有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从腰部开始完全悬空,如一条半死的鱼般被男人悬空着重重击打,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没有间隙的“啪啪”声,和另外一个人“呕呕”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一直前后、运动的男人终于呜咽出声,边用力击打身下人,边大哭出声,虽说他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一下下击、打身下人的肉体,似是听不见身下人的惨叫,飞龙把手中握着的双脚死命扭曲着掰向两边。 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做、、爱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闻人诀刚才走向他们时本在虫群中开出的路,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铺满,他一路慢慢往回走,前头的虫子就似被看不见的手给拨开一般被清理出去。 579.579:明目张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天边涌动着压抑的云层, 层层黑幕下一片绿色海洋正在暴雨前的狂风下翻滚, 树海中不时可见有高低通天树冠起伏,企图占据更多高空舒展枝叶。 树冠往下, 树杆部分被其他爬藤类占有,各种颜色藤蔓纵横, 不时有黑影通过那些相连大树的藤蔓在无数遮天大树间跳跃。 视线再往下坠个十来米, 这片树海中的主角俨然成了那里离地生长在各种树根上的蘑菇和菌类。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大树冠遮掩的情况下, 依旧个头饱满, 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树根部分活动, 这些小东西大多很灵敏,虽然无法像他们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寄居树洞中,没危险来临时甚至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 日子很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和神出鬼没的蛇类。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 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 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 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 轻嗅了会后,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摘下蘑菇,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小家伙鼻子动动,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和手臂处皮肤的枯黄还有狰狞的伤口不同,露出的那只眼睛有着长卷的睫毛和底下浓黑的眼瞳,眼线细长在尾端微微上翘,睁着不动盯视某处时显得异常锐利,而微眨动时由于眼线尾部的上翘,无端透出分慵懒和魅惑。 眼部的皮肤同样如此,虽然过于苍白,但看着不见毛孔非常细腻,想来摸去手感也不会差。 大雨要来了,闻人诀只看一眼天空就能断定,云层翻滚的厉害,正逐步往这边逼近,他伸出自己那只枯瘦的胳膊,感受了下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判断了下雨水大概落下的时间。 580.580:仓惶逃窜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用塑料布缠绕好上半身, 下半身为了活动方便置之不理,现在正使劲的架着两支胳膊往棵大树后退。 这颗树木庞大遮天, 根部却像左右分开站立的人腿,两根之间有个间隙处可暂时存放东西。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 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直起身擦了擦汗, 地上的“尸体”动了动,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 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 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现在正布满惊恐,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 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 “呜呜”出声,有泪水滑落脸庞, 模样很是可怜, 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 轻轻蹙起眉头,男人发不出声音,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这让他很是为难,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581.581:能问路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欲望在其他三个旁观的人眼中一瞬熄灭, 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几步,脸色惨然。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 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 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 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 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 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 识中断, 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 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 让自己的识侵入它, 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 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 他加重了些声音, 再一次开口:“静心, 你可以看到的,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惨叫持续了半个小时,精壮汉子睁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已经睁开眼睛有一会了,只是和他一样毫无起身的力气,连抬手都不行。 而那个最早吞噬晶核的同伴早就不再惨叫了,闭着眼睛仿若熟睡。 模样在最早的狰狞后平静下来,似乎和他们一样,感应到体内奇怪的光芒并且重新凝聚成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两人有力气动手指的时候,那个一直仿若在睡觉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 就似体内有巨蟒在挣扎,他的身体一会弯曲出一个角度,嘴巴大张着,却一声都发不出,眼睛依旧闭合着,模样颇为吓人。 先前站起身的向阳早就再一次趴到地上,双脚的虚软让他不再逞能。 582.582:完全压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 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 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 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 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 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 若今天没有维端,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 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 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 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 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 先嘿嘿笑了声, 才对向阳道:“兄弟, 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 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裤裆。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啊!!!” 有凄厉的哀鸣响起,一声间停,一声又起。 像是要喊破了嗓子方可罢休。 声音是如此绝望,如此的凄哀,甚至让人有些不忍。 炎振手中枪支掉落在地,他就如同个树桩般立在原地,再没了别的动作。 刀戈就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终于,嘶哑的惨嚎停下,抱着夕阳的男人把人小心慎重的放平在原地,再没看场中任何一人,半站起身子,直接一头撞在了破碎的桌子尖角上,跌落在地后亦没了声息。 天元一死,场中所有还观望的管事全部无声跪下,等着他们命令的护卫们也跟着放下了手中枪支。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看男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后退了一步,给身后的手下们打招呼。 那些人上前,把护卫们赶到一处,收拢起枪支,搜身,而后又引导着今晚在场的还没离开的客人们,暂去楼上休息和等待赔偿协商。 “啊!我和你拼了!”本稍微安静下来的大厅,又突兀响起道尖利声音,有人挥舞着大刀冲还傻站着的炎振扑去,嘴中哭喊着要报仇。 刀戈就怕炎振出意外,一直站在他身旁,看扑上来的这人没拿枪,且身型瘦弱的根本不够看,一脚轻松把人踹飞出几米,跟上前,垂下手,枪口对准那人额头,就待扣下扳机。 “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及时出现,莫名携带着股压力和不可违抗。 刀戈停了手,抬头警惕的往上看。 赌坊二楼并无可以接触到一楼大厅的出口或者窗户,所有房间进出口都开在另外一面,为了给来赌坊的人足够的隐秘感。 只有三楼,往外伸出个小平台。 赌坊的布置刀戈清楚不过,因为今晚要偷袭,便又在心中想了几次,也担心过赌坊的人会在三楼外探的小平台上,架设重机\\枪用来扫射,不过这个想法后来又被他自己排除。 因为平台面积太小,就算架设机\\枪,也不足全面压制住整个大厅火力。 而且,他们真如此做了,自己这边也可从两侧绕到楼上,对方照样是瓮中之鳖。 就是因为清楚赌坊建筑布置,所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抬头,目光直接落到了三楼外探出的小平台上。 只见上面趴着半个身子,微垂着脑袋,碎发掉落耳侧,脸上戴着张诡异的银色面具。 对方双手横亘在栏杆上,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看来,是一早就在那里围观了整场战斗的? 刀戈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有些摸不准的侧头看,就见刚才一直傻着的炎振已经恢复过来,视线从地上尸体上挪开,跟他一样仰头和那神秘人对望。 闻人诀本不欲开口,然而楼下被一脚踹飞的是乐人,那个好心的傻子。 胆子是很小的,怎么一心想着要为主子报仇,就什么都不顾了呢? “啧。”对着下面所有人直勾勾的目光,他先轻声叹了下。 真是麻烦……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对方也算关照过自己。 总不能看着他和夕阳落得一个下场。 天眼和维端失效,但这张银色面具却没有,他刚才轻碰几下,面具就如以前般,覆盖上自己整张脸,只有眼睛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 炎振缓缓抬起手,示意了下。 刀戈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收了枪,让人抬起被他一脚踹飞的人下去医治。 炎振听出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了,毕竟那些天处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声音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刻骨。 闻人诀本想趁着一会儿收拾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下开了口自然不能,只好无奈的往下走。 炎振把所有的事情先交给刀戈操持,自己就站在大厅,等着神秘人下来。 闻人诀走的慢,到大厅时就更为散漫,他很是耐心的左晃右闪的躲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又极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 而后径直往赌坊门口走。 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炎振却没有不悦,直着身子,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刀戈身周几名杀手询问性的看了刀戈一眼,站在原地迟疑了下,刀戈终究摇了摇头。 闻人诀出了赌坊门,见街道上其他店铺居然还有开灯接客的,便在心中咂舌。 十八区的夜晚,除了那一条特殊的街道,很少有亮灯的地方,而十七区到了夜晚,却还有不少地方彻夜不眠,灯红酒绿。 也不知道,再大些和高文明些的王区,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想着,在原地站定。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也默然停下。 闻人诀没转身,只盯着对面高楼的灯光,平静道:“恭喜你。” “恭喜什么?”没有得胜后的激昂,身后回应的男声沙哑低落。 闻人诀翘起唇角,轻轻道:“得回属于你的权利,这不是你要的吗?” 炎振苦笑了声,艰难的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痛道:“他死了,死在我面前,我手上……就算得回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嗤!”闻人诀实在忍不住,但还是未转身,他想着赌坊动静闹的这样大,怎么临近的这些高楼店铺却似一点都不担心,而且,王区护卫队居然还没出现。 身后的男人还等他回话,他便继续道:“什么意义?结束你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意义不大过了天去?” 炎振似想开口。 他径直打断:“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件事情哪里值得痛苦?” 问着,终于转过身来,银色面具贴合的如同长在他脸上,露在外面的细眼中当真闪出一丝不解,“他挡在别的男人身前,便该死!就算那一枪未打死他,你也该补上一枪,不是吗?” 炎振哑口无言。 突然觉的自己和对方谈论感情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想着,他换了个话头,“你要什么?” 对啊,这才是他应该直接问出口的,对方帮助他做这些,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说,自己摆脱了猪狗不如的生活,那么他呢,从这件事情里,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盯着对面那人银色的面具,他露出深思。 “钱。”闻人诀直截了当。 “钱?”炎振有些讶异,以为对方提的会是什么更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人的来历如此奇怪,那样诡秘的变异之法,吞噬晶核……闻所未闻,这样奇怪的人,不该提些更奇怪的要求吗? 可他还是向后招了招手。 赌坊门口一直有人关注着这边,见他动作,快速跑过来。 炎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又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提着个袋子过来,炎振接过,又递给身前之人。 闻人诀接过袋子,掂了掂,有些分量。 炎振一直盯着他,看他动作,思考会后继续说:“这些你若嫌不够,我还可以再给,给更多都可以,只是我怕现在给你你拿不走,你给我留个住处,我他日再差人送过来。” 闻人诀笑了笑,目光忽然锐利的盯住炎振。 炎振一愣,本能的捏紧垂在身侧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缘由的紧张,他是学武之人,何况现在吞噬晶核进行了变异,而从神秘人走路的姿势和站立的身型来看,就知道对方其实没什么力量在身,可对方的目光,还是让他如芒在背。 闻人诀盯着人看了一会后,又突然笑出声,别有深意道:“是差人给我送钱呢?还是来探我的底细呢?” 目光一闪,炎振似想开口争辩,但对着那人面具外露出的犀利眼瞳,愣是说不出话来。 “罢了。”闻人诀似不在意了,把钱袋别在腰间后,又抬头重新看着男人。 这一次的目光就温和多了。 “你若想继续变强,只有一个条件。” 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闻人诀不打算多费口舌。 何况自己一开始,为的就是这。 炎振站直身子,神色严肃万分,沉声道:“什么条件?” 就是因为体会过变强的滋味,他才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583.583:青年龙衣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随着声音的叙述, 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 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 石碑边上, 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 推平山坡, 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集镇,城镇, 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 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 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 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 在之后, 镜头似乎被拉走, 到了很远的地方, 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 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许是杀的忘神,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肠子被捣碎,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584.584:并肩作战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炎振打开盒子, 微弱的红光映照在他忧郁的眼中。 他不再开口, 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他可以示弱的,把豆子般大小的晶核扔进口中,咽下。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 “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 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 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怎么融合晶核, 如何感受, 他大致写在纸上, 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 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 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 仔细去听,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585.585:你很努力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 讨论到最后,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 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 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 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 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 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 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 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 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 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 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586.586:骇人异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蹲下身子, 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 叶片尖端有些深紫,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 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却不曾想,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 确认没问题后, 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脚下没停, 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靠在树下, 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 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 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 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脱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好大的力道! 上挑了一下唇角,那棵被猛兽撞倒的大树离他的藏身处只有三米,掀起的草屑落了他一身。 没抖动身子甩落,闻人诀只是更低矮了身子,已近乎趴伏在地的姿势,匍匐前行了几步。 不出所料。 被打斗“清空”的草地上,一只猛兽正和一只异形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周围的树和草丛灌木,都已经被两只庞然大物践踏成泥,或散落一地。 那只黄褐色,头顶锯齿状触角的猛兽踢踢后腿,再一次蓄力,无视脖子上两根插着的尖刺,势要杀对方在此。 “星坠事件”以来,地球上的生物经过重重演变、进化,有的依然留存,保持一小部分可以识别的特征,比如闻人诀眼前这头黄褐色的猛兽,就是前时代的牛进化而来,还有一部分生物则早已消失了踪迹。 但生命的勃发历来壮阔,有消失就会有出现。 地球大动荡后被遗留下来的人类经历了文明大衰退,在这之后的千年中,人们逐渐发现一部分不具有前时代生物特征,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生命。 在这个逐渐发现的过程中,统一赐给它们一个名字:异形! 异形都凶猛异常,地球进化而来的猛兽大多不是对手。 眼前这头可以称之为牛的猛兽,显然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刚才撞倒的那棵大树应该是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在闻人诀颇为冷漠的目光下,它再一次朝着对手冲去,那个体型比之它毫不逊色的对手也不避让,同样冲撞而来,只在马上交锋的那一刻,跳跃起来,避过牛头上锋利的杀器,侧身撞向猛兽。 牛被这一击伤的不轻,腹下破了几个洞,血涓涓流出。 可还是顽强的重新转过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叫声。 那头闻人诀从未见过的异形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微微前躬起身体,无毛的尖头脑袋贴到地面,背上尖利的毛刺根根立起,再一蹬后腿,背上长着的毛刺如同箭雨一样向牛射去。 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猛兽只能等待命运。 闻人诀把目光落到异形的背上,他现在可以确定猛兽脖子上的尖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头异形动作灵敏,大杀招放的有些像是弓、弩、车,那是一种古人类运用的战争兵器,他从淘换旧物的人那拿来的书中见过,和这异形敌对,得做好被万箭齐发的准备。 很是难缠…… 其实刚才过来未尝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曾经捡过几次这样的便宜,这些茂林中的猛兽如果厮杀起来,通常不会想到暂避锋芒,都是不死不休,有时候实力相当便彼此战斗至只剩最后半口气才倒下,从而让机警的人类捡漏。 但今天显然不成了,闻人诀稍稍后退,注意着身后的地面和前边的情况。 今天的胜利者还游刃有余,唯一受的伤害,可能只是少了的那几根尖刺。 但要杀死自己,又哪里需要它动大招。 异形看对手轰然倒下,站在原地发出了“吱溜溜”的尖利叫声,像是在庆祝。 然后慢慢靠近只会出气不会进气的“牛”。 看来是准备享受食物了…… 闻人诀不准备再看下去,已经后退了七八步的身子慢慢调转了方向。 待再后退出一些距离,就能站起来跑了。 看来这头倒霉的“牛”应该是被异形追赶到这儿来的,如今这片区域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昨晚才挖的陷阱也不用去了。 闻人诀边后退边想办法,要么去掏些鸟类的窝,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吧。 等再退了一些,闻人诀又往前看了眼。 那头异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撕咬食物,看来吃的很是高兴,都已经不自觉的围着“牛”在绕圈了。 弯起小腿,闻人诀打算起身。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用刀抵住脖子般又僵住了动作。 那是一种本能。 一种多年来独自在茂林中求生而锻炼出来的本能。 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这!! 这种压迫感以前也出现过,每次都让自己九死一生。 是那头异形吗? 闻人诀露在外面的眼瞳快速凝聚起幽暗,死死盯视着异形的动作…… 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猛兽和异形了……可…… 不对!这种怪异感……就像是……就像是!有人也跟他一样,正在注视着这里伺机而发。 587.587:离家出走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 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 他就丢了魂, 浑浑噩噩, 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 从海底出来后, 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 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像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鄙夷,等身前人群的“嘿嘿嘿”笑声稍停,闻人诀慢慢问了句:“大人们是从王城过来的吗?” 他这话问的轻缓,莫名还透出一分轻柔。 领头人是个人精,双目凝聚在闻人诀脸庞上的黑巾上,心中突然就起了警惕,他站直身子,沉声道:“摘了你面上的黑巾!” 588.588:青红皂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谁都不相信闻人诀喊黑虎上去,真的仅仅就为了问那么一句话。 彼此一合计, 宜早不宜迟, 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 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 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 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 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 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 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 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 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 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吴豆自然不敢怠慢,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 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 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 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心中绝望蔓延,他说不出话,更失去了反抗的心。 “你也睡不着吗?”闻人诀问,扭头四顾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眼珠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到其中一堵墙前,一个蓝色光圈出现在墙上,而后白色墙壁忽然倒塌散落,露出墙后隐藏的一个隔间来。 589.589:人间杀器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 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 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 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 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 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 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 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 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 就连疼痛,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选定者, 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 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 我并不是维端, 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 但我是前置程序,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590.590:寒鸦黄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 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 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 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 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 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突然, 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而除去眼珠的影响,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 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 罩向海水中的眼珠, 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 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包裹着闻人诀的光环似乎为他阻隔了一切快速运动下的伤害,很快那束光芒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海之下的泥土。 那束光芒就从海底射出,眼见着光芒拉着闻人诀到达海底,那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四周翻滚起泥土和海沙,有躲藏在海沙下的生物快速逃离。 可惜闻人诀昏迷,无法看见这震撼的场面。 海底的地面在震动过后,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如地震后的伤口,慢慢的,那道裂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着海底的地面向左右分裂开来。 海水一瞬向着缝隙涌入,而后又缓缓倒退出来,深海的重压下,缝隙处的海水居然慢慢清空,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在缝隙处撑起。 光芒的速度减慢,却依旧拉着闻人诀往下沉去,最终落入缝隙中。 上方的缝隙在闻人诀落入后,又开始慢慢合拢,最终重新变成平整的地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震荡的沙土海水也在一会后沉淀,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那束光芒还拉着闻人诀往更深的地底去,仿若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闻人诀边往下坠,上边裂开的缝隙边合拢,光圈外可见荧蓝光点闪烁,稍稍照亮了这方本该漆黑的空间。 光圈速度极快,到最后落地时,动作却又变的非常缓慢,它轻轻在一块青石上消失,却把内里带着的闻人诀放到了石块上。 没人可以想到,万丈海水下的地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青色石块看着像个高台,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 闻人诀惨白着脸,紧紧闭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青色石块上方似乎亮着什么照明的物件,但照亮的面积也仅仅限于石台处,其他地方依旧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闻人诀突然动了动身子,看着像是要醒来,这种本能的抽搐持续了一会,可除了从嘴角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外,再无动静。 漆黑的暗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魔物,正静静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入侵者。 掉落在闻人诀胸口处的圆眼珠也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由远而近的亮起光点,慢慢的这些光点离的近了,才让人看出竟然是一条条游曳在空气中的光鱼。 这些光鱼五颜六色,游曳到青色石台上方转起了圈,而后慢慢的一条条靠近闻人诀,最后让人极度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鱼居然相接着一条条撞入闻人诀身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光鱼也消失后,闻人诀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消失,脸色甚至恢复了红润。 再过片刻,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慢慢掀起了眼睑。 闻人诀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他以为自己的结局有两个,一个是葬身巨物肚子中,另一个是被淹死,最后腐烂在海底。 可自己就是慢慢清醒了神智,而且睁开眼睛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这让他很是诧异。 闻人诀动作轻微的扭转脑袋打量身上伤口,果然,伤口都愈合了。默默盯着头顶的亮光看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摸上自己的脸,依旧的坑坑洼洼,让他觉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还是说,死后的世界本该如此呢? 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觉的体内的力量积蓄足够,闻人诀突然从青石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四周观看起来。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跟着响起,石台四周不断燃起火把,闻人诀再细看,蓝色的火焰照明下,四周变的明亮。 这些火把依次照向远处,好似沿途亮起的路灯,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闻人诀慢走几步到了石台边沿,四五米的高度,不是不能往下跳,只要注意保护头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清楚后,他准备一跃而下,然而他才刚有动作,远处似乎有专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般,石台下方逐渐出现了透明的台阶。 那是一块块悬空的石块,逐渐步到地面。 闻人诀终于觉的有些微奇怪了。 或许天性使然,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莫名笑了笑,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踩上透明台阶。 前脚离开,后脚的台阶就会跟着消散在空气中,闻人诀静默着突然在一块台阶上停留,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台阶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消散。然而没有,他停留了多久,脚下的台阶就保留了多久。 这更让他生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人死后,都要来这么一遭? 一跃而起后掉落在地的“眼珠”在青石上慢慢掀起眼睑,而后比人类眼珠子大上许多的眼球凌空飞起来,跟上了闻人诀。 闻人诀盯着身侧眼珠看了会,那眼珠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甚至先他一步飞在前方,但也不会离他太远。 闻人诀挑眉,觉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 他做了一个有些愚蠢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有痛觉?没死? 那么这些诡异的景象是? 蓝色火把尽头,出现了一段狭窄的羊肠小道,火把到那里便消失了,闻人诀在小道口停住脚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山壁中间,似乎被凿空出来的路,如果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错,他应该不是到了什么山林,而应该在海底? 海底出现的这些东西,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他又扭身默默看了眼身后,燃起的蓝色火把从远处逐渐熄灭到他身后,似乎在掐断他的退路。 早已经飞跃到前头的红色眼珠也跟着转动瞳孔,没有转换方向,便360度的盯住了闻人诀。 “呵!” 把破烂的衣服整了整,闻人诀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踏入小道,衣服还破烂着,可身上伤口却全部消失了,连胸口处的撕裂疼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从自己还不饿来看,也许时间并不长? 地球人类现在没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便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都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绝对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了。 除了没有更好的选项外,本能驱使着闻人诀继续向前。 在走过羊肠小道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 刚才小道中他便是摸黑走过来的,现在看着近乎垂直的石梯,闻人诀倒是有些犹疑了,一步踏空,或许就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似乎是看出他的迟疑,飞在前面的眼珠居然如手电筒般亮了起来,而且还体贴的降低了高度,尽责的为闻人诀照亮石梯。 这样一副欢迎的姿态,闻人诀只想到一个可能,自己之前遇到的怪异眼珠,就是这奇异地方的来物。 那么,自己又是多么因缘巧合的被怪鸟带到了眼珠的老巢? 石梯一直往下,似乎要带着闻人诀到地心去,按理说深入到这么深的地方,人一定会难受,可闻人诀摸摸胸口,却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他走走停停,眼珠便也跟着他的节奏,像一个尽职的管家,引导他继续前行。 直到一脚踏上地面,四周忽然天光大亮,如同地底突然出现了太阳,闻人诀眼睛一瞬被光亮照的漆黑,闭上眼睛,待再睁开看清面前场景时,饶是想清了很多事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闻人诀,也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591.591:影子人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么巧合吗?”手握铁鞭状似意犹未尽的男人视线狠毒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坐他身侧的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声,“没准就是这两个小子算计的咱们死伤惨重?” 上首血龙公会会长似并不在意真相, 只对这次的伤亡有些恼恨, 他目光中的不悦更多还是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二人身上, 听见心腹这样说话,无不可道:“严刑拷打了才知道, 否则没人会说实话。” 吴豆听他这话, 身子一震, 顾不上再看闻人诀脸色,抬头似想争辩什么。 只是他沙哑的声音还没出口, 就听大堂中一道更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吃饭时间要到了。” 闻人诀话才出口, 身子就如利箭般射出去, 几步高台一下跨过,上首的男人都来不及眨眼, 就被他拎着衣服抛到趴伏的吴豆身边。 在实木大椅上坐稳, 底下的向阳已经夺过那握鞭男人的鞭子, 正一铁鞭把那人对面的人抽的皮开肉绽。 变故只在瞬间。 等血龙公会的几人反应过来, 向阳已经毫不犹豫的扭断其中一人脖子, 打的另外一个人吐血不起。 “嗖嗖”几声枪响, 跟着是被子弹打中的铁火盆, “哐啷”一声摔倒在地, 火花四射, 炭火飞溅。 向阳动作敏捷的跳到持枪的另一人身后, 双手直伸出按住那人双肩,活活把人从地面托起又砸向散落在地的火炭。 那人脸部被烧灼,疼的哇哇大叫。 血龙公会会长刚一下被砸晕,但到底多年血海拼杀出来,反应的比其他人都快速,他闪身到一边抽出枪,不打正在大杀四方的向阳,反倒瞄准了安稳坐着没动的闻人诀。 “嗖!”子弹快速射向上座的闻人诀。 只是没能如它身后主人的期盼般爆破敌人的脑袋,因为在中途就被一个黑影拦了下来。 一直趴着状似站不起的吴豆,几乎在血龙闪身时就双手撑地跃起,又及时插入二人中间以身挡子弹。 因着子弹的冲力,他往后退了几步又站稳,嘴角渗出些血迹。 血龙怒目大睁,死死瞪着挡下子弹的吴豆,喝道:“畜生,你敢背叛我?” 局势坏的快速,向阳把最后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男人踹飞,眼见着那男人落地抽搐一下就没了动静。 血龙几乎一瞬就把怒气收起,硬是挤出好脸色来,“吴豆,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我?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吴豆把身上破烂衣服撕扯下来,血液沾着他的一些碎肉,他疼的皱起眉头,可看到对面昔日老大的脸色,又愣是笑出声来,“你当我傻吗?血龙老大,你日后能放过我?” 那边向阳已经走过来,立在他们几步远处,倒也没插手。 “我发誓!”血龙举起双手,神情诚恳,“只要你现在站在我这边,我可以既往不咎!”他说着,又瞟了眼大堂门口,这大堂内深又幽暗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里面打斗动静这么大,守在外面的人也没反应。 不过应该不是听不到,毕竟刚才还有枪声。 想来,是这些血龙高层惯常就爱折磨惩罚手下,外面的人弄不清楚情况,怕打扰了老大们的兴致,不敢贸然进来。 血龙想到这,就后悔的咬牙。 喊叫怕是听不见,外面听见枪声又贸然不敢进,那个身手好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寄希望于吴豆,只要有一个人稍微牵制一下,他就能跑到门口处呼救。 量这二人身手再强悍也抵不过人多枪多。 而吴豆,他是真准备不杀,因为他要日后再慢慢折磨的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脑中是这么想,眼中却诚恳万分。 进入血龙公会也有几年,吴豆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老大是个什么德行,他笑着遗憾道:“恐怕不行啊,老大!” 最后二字叫的嘲讽万分。 他胸膛上遍布的伤痕,刚刚就是在这个男人的冷眼下被一鞭鞭抽打出来的,他九死一生的为这人卖命回来,可价值在这人心中不如蝼蚁。 “吴豆,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装弱只是一时之计,眼见着吴豆并不动容,血龙又威胁起来,“你们凭借这几个人还想夺我血龙的位置吗?外边都是我的人,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吴豆没说话,弯腰把余刚手掌上的钢钉拔出,余刚抖了一下身子,从地上慢慢站起。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右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脑袋歪着靠在手心,像是看够了热闹,淡淡开口,“既是人都在外边,那就把人都叫回来吧。” 血龙一震,如今他怎会看不出,这几个人里领头的是谁。 目光跃过吴豆看向坐在他位置上的少年,那人身型瘦弱,脸上还缠裹着黑巾,独露在外面的眼睛周围皮肤呈现出恶心的暗红色,大概只能从声音判别出大致的年龄。 吴豆余刚今年也三十有余,正是壮年,怎会甘心受这小子驱遣? 血龙想着,又记起对方虽然瘦弱,却是一手提起自己抛飞的强悍,还有刚才吴豆奇快的身型,几乎在他子弹出膛的瞬间就插入了他们中间,并且挡下了子弹,现在虽然胸口血流不止,却依旧挺拔站着。 还有那个异常强悍的青年,徒手就干掉了他的四个心腹,他的心腹都有枪,就算一时不察被偷袭,反应过来后,还是没能占得上风。 想到这,他目色深沉了些,直直看着闻人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你配合……”往后靠了靠身子,十指交叉着伸直双臂松了松筋骨,闻人诀目光平静的看着下边,续道:“如果你不配合,那便是要你命的人。” 语声并不冰冷,但因为绝对的杀意,还是让血龙打了个颤。 向阳听到闻人诀开口,都不需要示意,脚从地上勾起把枪,走到不敢反抗的血龙身后,一手虚扶着他,另一手拿着枪抵在他腰后,“这是你自己的枪,你清楚它的威力。” 血龙僵住,不敢再动。 闻人诀对吴豆点了下头。 吴豆点点头表示明白,跨步往外走。 余刚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站到了闻人诀下边戒备着。 不一会儿,吴豆身后跟进来个人,神色犹疑,在看到大堂内的情况时,瞳孔一瞬放大,面色惨白的看着上座的人,又惊疑的看向好好站着的血龙。 他的语声很是颤抖,却又极力不表现出来,“会长。” 解下缠绕的黑巾,闻人诀视线落到血龙脸上,笑了笑。 血龙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不敢轻举妄动,如向阳所说,他很清楚抵住自己的这把枪的威力。 越是尝到权利的滋味,他越是不想死,只要还活着,日后总有办法报复回来。 这样想着,迎着闻人诀的目光,他点点头,“城内有多少管事在?” “只有方、陈两位管事在外,其他管事都在城内,会长有什么吩咐吗?”那人也算识时务,地上死相凄惨的几位堂主他就似没看见一般。 “好”血龙顿了顿,还是咬牙道:“传我的命令,把他们都召回来,不得耽搁。” 那人听这话便顿住了。 看这里的情况也知道有变故,现在把管事们都传回来是要出大事啊,要被一网打尽吗? 可迎着会长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能道:“是,我这就去传命。” “下去吧!”吴豆就在对面看着,血龙想给暗示都不行。 那人转身便走,额头有冷汗落下,他刚准备伸手去擦,就听见后边上座的慵懒声音道:“不该说的,莫说。” 立马转过身子,男人对着声音的方向弯腰点头,不敢去看,连连道:“是,是,是,小人明白。” 闻人诀目送他出去。 维端心识中开口,“让天眼跟吗?” 若以前它大概会自作主张的让天眼跟着,可现在它显然不想去挑战闻人诀的底线。 “不用。”闻人诀说完这句话就闭眼,他有些饿了。 “啊!!!” 有凄厉的哀鸣响起,一声间停,一声又起。 像是要喊破了嗓子方可罢休。 592.592:有缘再见 “你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同是人类, 境遇却如此不同。你有过不解, 难过, 但最终生的本能让你熬过那些岁月,为了活下去,你必须在影子人里脱颖而出, 有太多的半成品被处理,他们就当着你的面被处理,你能看到从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体内喷溅出的鲜血,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们最后的目光,终于有一天, 你被带到那个人身前去。” “你那样了解他, 知道他喜欢的物品厌恶的人, 你就像是他的影子,但你们却是第一次见面。” 闻人诀不语, 这种时候, 讲述的人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 因为怀有目的, 他专心且耐心的听着这个故事。 “他高高在上, 那样藐视的目光, 甚至于不屑看你一眼, 他不明白你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活着来到他的面前并跪下。” “那之后的日子里, 你呆在他的身边, 你们太像了, 不管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你的身上和灵魂里就是被刻下了他的烙印,可对于你的完美,他却开始嫉恨,他无法容忍一个影子比自己还要优秀。” “那之后的岁月里,他开始用尽手段折磨你,故意培养一些恶毒的爱好,要你也跟着一起沉沦堕落。”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维端没什么感情道:“看来,这龙衣就是那袭渡的替身,可如果是,黄羽为何对他如此客气和恭敬呢?” “当中隐情,你当他都会说出来?”闻人诀漠然。 因为对方讲的这段往事,他的猜测多起来。 总觉的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听说。 “如果是这种出身,从小被灌输的就是服从和丢弃自我,难怪你会说,反抗都是需要学习的事情。” “人在触碰到火时......”从怀里摸出个打火机点上,龙衣伸出中指去碰火苗,“会感觉到疼痛,因为疼痛,你会收回手。” “嗯?” “但是影子人们不会,从懂事起,他们就被教育不能拥有任何自我的东西,不管是感情还是触觉,又或者是疼痛,在知道主人正确的反应前,影子人们要像个死物。” “......” “疼了不能叫,难受了不能哭,开心了也不能笑。” 闻人诀无法回应任何言语,只能轻摇头。 “你知道人的生命有多脆弱吗?”打火机的火熄灭,龙衣闭了下眼。 闻人诀没有出声,因为对方根本没想要他的答案。 “小拇指长短,薄如纸片的刀片只要镶嵌进喉管,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能挣扎几分钟就会断了气。” 从头到尾装死人当然不行,闻人诀是个很好的听众,他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出声:“这样的死法毫无美感。” “人死都难看,不管以什么方式。” 闻人诀不置可否。 “其实,人也很坚强,因为他们很有创造力,可以想出千百种折磨杀死自己同类的方法,并在同类的身上一一实验。”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啊......”维端开始感慨了,它了解过主人的过往,还当这样的人生就够惨了,可要是龙衣说的这些是自己的童年,那他的凄惨程度绝对超越主人了...... 不管怎么说,主人以前虽然也很可怜,但起码拥有一定的自由,且他可以活成自己,就算再卑贱,那起码是自己。 “影子人有名字吗?”因为接下来要坐飞艇安排的事情多,黄羽离开的时间长了点,闻人诀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很多问题不好直接开口,他只能循序渐进的探知一点边沿。 “没有。” “那你的名字是?” 抬头笑笑,龙衣表情非常麻木。 因为对方的反应,闻人诀思索了会,停了话题。 接下去的时间就沉默度过,直到黄羽带着手下回来。 乘坐上寒鸦王域的飞艇,他们直接往托和城的方向去,因为龙衣的情绪不好,黄羽主动过来禀报,“托和那边,现在已经不允许停落飞艇了,我们只能先去临近的镇子中转。” “嗯。”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回去,离目的地越近,龙衣的脸色便越难看。 “故事听了个没头没尾,这叫什么事啊!”维端还等着人继续说,没想到,龙衣再不开口了。 “该联系家里了。”幽幽叹息,闻人诀能够想象书易的态度。 将白檀先“扔”回去,他又单独消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眷属们的心情...... 等飞艇到地方降落,黄羽说了先休息半天而后乘车过去,闻人诀没意见,这一路来他都很配合。 龙衣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不管黄羽跟他说什么,他最多点个头或者摇摇手。 “主人,没有问题。”检测过临时休息用的房间,维端心识中禀告。 闻人诀不放心,亲自又查了遍,确定没有问题,拿出新型通讯器,拨通了王城那边的电话。 “真高兴您还活着。”通讯刚连上,闻人诀还没来得及出声,另一头,书易带着嘲讽的声音就先响起。 “......” “可惜您不是我的学生,否则我一定会让您写一万次责任二字。” “......”怨念值已经爆表了,闻人诀识趣的继续沉默。 “难道您以为不说话就天下太平了?身为一方王域之主,您可以不这样幼稚吗?” 你让我说什么?闻人诀皱着眉头,心中不悦。 “王?”潘之矣迟疑的声音由远到近,似是从书易手中接过电话,他又低低唤了声:“主上?” “嗯。”闻人诀总算启唇应声。 “您平安吗?”潘之矣很是关切。 “很好。” “那就好,有个事情比较紧急,方便现在和您说吗?” “说。”闻人诀尽量简洁,打这通电话,他一直留意着门外。 “寒鸦不渡使用了一些从未有过记录的武器,且他们的手段太过阴险,星辰抗衡到现在已经有心无力,朗星海本设想寒鸦要在东大陆继续和我们耗上几年,他没想到东大陆的局势会定的如此之快,所以很多布置现在还发挥不了用场。” “嗯。”针对前线的战情,这些天他跟在黄羽身边,多少听闻了些。 “书先生和我担心星辰彻底崩溃,到时候局势收拾起来会很困难,所以我们共同商议后,决定提前出兵。” “嗯。”不拖泥带水,决断干脆利落,这一点,闻人诀很喜欢书易和潘之矣的风格。 “临海城那边,金泉已经点了头,我们的兵马今天就能登陆了,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将会开辟两线战场,某个层面来说,围魏救赵。” “嗯。” “我希望能到前线去指挥,可书先生好像也想去,只有这一点,我们还无法达成一致。”潘之矣委婉道:“我认为对付寒鸦不渡,我应该更合适。” “主上。”书易很快抢回电话,声音严肃响起,“我想去。” “......” “我想去!”言语激动一些,书易重复请求。 “......”沉默终究不是办法,低头想了会,闻人诀应许道:“你来吧。” “嗯。”达成目的,书易恢复高冷,姿态大方的将电话递给潘之矣。 潘之矣:“......” “留下好好看家吧。”听到衣料摩擦声,闻人诀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淡声道:“家里头我不放心。” 毕竟东大陆第一次统一,很多事情虽在有条不紊的执行,但主力大军离开,难免一些人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您放心。”没能去西大陆,潘之矣非常遗憾,“希望您能早日归来。” “嗯。”虽然另一头的人看不到,但闻人诀回话的同时还是点了下头。 像是知道他要挂断,书易抢声道:“您要到达托和城了吧?” “嗯,下午就能到,怎么了?” “担心您的安全,我命朗星海调动两万人马就潜伏在托和城外,有任何事情,请您立马对外放出消息。” 书易思维严密,闻人诀知道人的担忧,带着点笑意道:“好。” 通讯正式挂断,维端终于能够说话了,“他们对您的态度真是越来越随便了,是不是您对他们太过温和了呢?” “嗯?” “王要保持威信,您最好还是离下属远一些吧。”主人确实在变化,虽然处事上还看不出来,但对身边人的态度已能见端倪。 拥有太多的情感对一个掌权者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它们会影响很多判断。 “安静一会。”命令维端闭嘴,闻人诀翻身上床闭眼休息。 车队是在下午出发的,本来只有龙衣的脸色不好看,可不知道中途黄羽收到个什么消息,整张脸阴沉的快要滴水。 维端通过上午那通电话猜测道:“从东大陆出发,看来寒鸦终于知道我们的兵马动了。” “加快车速!”坐在副驾,黄羽不耐的催促开车的司机。 对方被他的脸色吓的不轻,只能一个劲猛踩油门,终于,往日里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被缩短到四十分钟,在到达托和城后,黄羽急匆匆的拉着龙衣就要走,闻人诀站在车旁,很平静的看着他们。 “有机会再见吧?”勉强挤出点笑容,龙衣非常不舍,“你是我第二个朋友。” “祝你平安。”闻人诀想了想,还是补充上后半句,“有缘再见。” 593.593:令杀无赦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片刻后, 子弹密集声稍弱,他突然窜出,如一道鬼影, 双手往后伸直, 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 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来得及起身, 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从地上捞起□□,闻人诀双手端起, 对准身前草丛, 学他们的样子,扣动开关, 子弹嗖的成串扫出,他赶忙双手移动,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 闻人诀脚尖一点, 人就凭空跃出几米, 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听着,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视线变的模糊,他微抬了脑袋,是郑安石他们,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他再转过头来,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架着木棍,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594.594:双王遥望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用塑料布缠绕好上半身,下半身为了活动方便置之不理, 现在正使劲的架着两支胳膊往棵大树后退。 这颗树木庞大遮天, 根部却像左右分开站立的人腿, 两根之间有个间隙处可暂时存放东西。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 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直起身擦了擦汗,地上的“尸体”动了动, 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 现在正布满惊恐, 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 “呜呜”出声,有泪水滑落脸庞, 模样很是可怜, 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 轻轻蹙起眉头,男人发不出声音,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这让他很是为难,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啊!啊啊!啊!”一瞬间,他什么反应都失去,只有钻心的痛。 康时本就刻意落在后面等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回去,飞龙原还满心满眼都放在文星身上,这下子倒分了神,只一把扯过文星,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文星个子小,瘦弱,被飞龙健壮的身躯圈着更显娇弱,他仰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挣了挣,没挣脱,看见所有人都往康适在的地方跑,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不去看看?” 595.595:直面战争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前几年聚集地流浪来个大区的人, 遇见大事总喜欢来句“大发!”感叹,闻人诀现在就非常想来这么个感叹词, 看样子自己真的是遇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想着刚才那声音的表述,他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 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 茫茫圣迹,画为九有。我想你应该更仔细一些。” 神秘声音没有再停顿, 沧桑的语调慢慢叙述起一个已经消逝的文明骨骼。 “古有神迹, 九域之碑,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 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 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 集镇, 城镇,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 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 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 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在之后,镜头似乎被拉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往前走几步,来到刚才那群咕咕鸟停留的地方,弯身抓起了咕咕鸟拉下的粪便,他两指搓了搓,还有热度,又轻轻放置到鼻下嗅了嗅,味道还很重。 不自觉的习惯性眯起了眼睛,两指夹着的鸟粪被他甩下,从腰间掏出个用干葫芦做成的盛器,打开塞子,弯下腰把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沿着那些粪便洒了一圈。 596.596:王的约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阿兵摇了摇脑袋, “还有的走呢, 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 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 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 抛弃了□□,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 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 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视线的灵敏, 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 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 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 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 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597.597:最终一战 因为闻人诀要去第一线, 涅生将所有的军团调集到一处, 包括朗星海手下的精锐。 为了应付他们,寒鸦不渡也将所有部队调集到白羊城中, 眼见真正的决战马上开始,白檀百无聊赖的趴在桌面上打哈欠。 十三实在忍不住, 上前帮他倒水的时候问了句, “您就不担心主上?” “闻人诀?”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 白檀仰头, “他还需要我担心吗?他不祸害别人就很好了。” 十三无言以对。 ...... “先生为何不跟白檀一起留在后方?”整理着袖口, 闻人诀瞥了眼全身镜中自己的模样。 一身银色王服, 装饰夸张的厉害,这样的设计必然是出自维端的手,就穿这一身出去,怕两军对阵根本不用寒鸦不渡那边找, 隔着千米距离也能看到自己。 “您的信用度很高吗?”书易身上也换了着装,银白相间的眷属服饰让他的儒雅气息减少但高冷又添几分。 “......”自找没趣, 闻人诀弯腰穿靴子。 “我必须亲自监督您。”书易却不在意他的沉默,见机批评道:“为王者的责任感不求您全有, 但起码的言之有信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是原则性的问题吗?”佩戴上链子, 闻人诀轻飘飘的顶了句嘴。 刚和自己相识时, 书易也不这样啊,那时候, 人自持着份傲气, 虽疏远但好相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人养成的习惯, 如此喜欢怼自己。 垂目反思了会自己的言行,闻人诀没能找到促使人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 “刀剑无眼,先生一会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不管怎样,书易还是块金疙瘩,闻人诀不希望他出意外。 “战打到现在,寒鸦不渡那边一直处于弱势,可裘渡既不退也不动手,我总觉的,他心中还有别的打算。” “憋着坏?”闻人诀不以为然,“不管怎样,他的心腹和仅存的精锐军团如今都在白羊城中,只要城破,他就玩不出别的花样。” “我想了很久,除了您,想不到他还能算计什么。” 战争进行到今天,大局已定,就算目前的攻城战艰难,但耗下去,枯守一城的寒鸦已经没有资本,这种绝境中,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改变现状? 闻人诀......涅生的王。 只要杀死他,涅生几大跨海而来的眷部说不准马上就会四分五裂,而和星辰的结盟也会瞬间瓦解。 和圣鼎的权利架构不同,涅生王域一旦没了闻人诀,还有谁能将那些孤狼束缚在一起? “你跟着我,我还能去哪?”将王服穿好,闻人诀越过书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这......是什么?”门外守着朱阁、向阳等人,闻人诀却一眼注意到了院落正中停放着的......马车? 极具梦幻风格的马车由匹白色长毛的异形拉着,马车四角安装着不知用途的半人高柱子,闻人诀皱着眉头僵了脚步。 “您没有想错。”书易就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看到马车很是满意,“您今天去战场就得呆在这上面。” “......”抬眼看朱阁和向阳的表情,闻人诀确认自己并没有幻听。 “哈哈哈哈哈!”穿着白色眷属服饰的蓝岸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夸张的拍腿大笑,“很震撼吧,要再扯上两块粉红色的纱布,啧啧。” “......”往旁挪了两步,朱阁伸手拉扯了下他的衣袖。 “干嘛啊?”蓝岸不识好意,左手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右手撑着膝盖弯腰继续狂笑,“这哪是要上战场啊,这分明是要送王出嫁嘛!” “......”维端惊恐不已,试图缓和气氛,“您能感受到吗?马车上有很强大的晶核阵法。” “书先生。”一字一顿,闻人诀深吸口气,他很诧异的发现自己此刻的情绪相当激烈。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外物在乎,更不应该为旁人的看法而恼怒。 可事实是,这一刻他站在这,虽说亲卫们依旧面无表情,而士兵们也都远远站着不敢出声,但蓝岸的刺耳笑声,向阳的古怪表情,还有朱阁用尽力气的忍耐都让他相当......烦躁。 “您去战场是为了什么呢?”书易当真一点也不怕他,大步上前,和他四目相对,“为了让王域的所有士兵知道,您在那里,您就在他们中间,不只有寒鸦不渡的王会为了自己手下的士兵亲自上战场,您也会。” “所以?”出声艰难,闻人诀一再告诉自己,要是在这里将人焚烧成灰,那日后可有山高的文件等着自己。 “您在他们的心中一直很高贵。” “你对高贵怕不是有什么误解?”要不是探知过书易身边的磁场气息没有变化,闻人诀都要怀疑人被调包了。 “裘渡其实经常自己动手,但您不是,这大概是......”可能是觉的自己之前那么笑不太合适,蓝岸缓过口气,上前讨好道:“距离感。” 坐上这样的马车确实很有距离感,同时还能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闻人诀心中杀念顿起,维端察觉到,连连出声劝阻,“冷静,冷静,请您一定要冷静!” “其实挺好看的。”摸着鼻子,朱阁的视线漂移不定,“只是不太适合战场。” 像这样的马车,出现在王域的盛典上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能请猪属帮个忙吗?”书易没有再多说,走上马车,面朝下对着众人。 “什么?”朱阁茫然抬头。 “攻击我。”拍了拍衣摆坐下,书易很平静。 朱阁左右看了圈,对人说的话非常迟疑。 “动手。”闻人诀和其他人一样抬起头,直视书易,冷冷出声。 王和先生都这么说了,虽说心中不安,但朱阁还是蹲下身去,他的手掌刚碰到地面,半米长的土锥就从土中钻出来,伴随他的抬手,如利箭般射向马车上端坐着的男人。 书易继续一动不动,在向阳等人的注视中,那尖锐的土锥接近到马车附近后似碰到空气墙,被拦下后直接粉碎掉落到地。 “......”歪头重新审视这辆华丽的马车,蓝岸轻声:“防御阵法。” “如你们所见,这是研究所半年前的成果。”站起身,书易还居高临下,“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不要只看外表的好。” “......”朱阁无言以对,闻人诀却从之前的激动中慢慢恢复,眼眸幽深,让人辨别不出心中想法。 他不再出声抗拒,直接坐上马车。 心识中,维端感觉到他的变化,小心提醒道:“您以前不会因为他们产生情绪。” 换成几年前的主人,别说一辆马车了,就算书易找到百个裸、女陪着上阵,怕闻人诀连眼睫都不会动一下。 说到底,还是有了不同。 主人大概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点,这才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 ...... 攻城战在闻人诀乘坐马车到达白羊城下后开始,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为了护卫他的安全,所有领军的眷属们都齐聚一块守在他的身边。 书易被他留在马车上,遥望着远处的城墙,闻人诀眯起眼睛,“那背着大刀的是谁?” 吞噬神眼强化身体后,他的视力好的一塌糊涂。 “是青羽,我和他动过手。”向阳沉声:“很强。” “是嘛。”闻人诀远远看着,见对方从十多米高的城墙上跳下,横冲直撞的在他们的军阵中穿梭如若无人之境。 “属下请战!” 隔着千米距离,他们在这里都能听到对方猖狂的吼叫,朱阁年轻热血,气不过。 “异形军团呢?”因为黑虎受重伤,虎属下的军团暂时由辛头指挥。 “来了!”蓝岸一手遮着眼睛上方,抬头看向空中。 黑点由远及近,密密麻麻飞临这片战场上空,在地面上挥舞着的旗帜指挥下,全数扑向寒鸦军阵。 “嗖嗖嗖!”破空声紧接着响起,寒鸦不渡的城墙上,黑色圆形的武器已经被推上来。 千百只凤鸾有的成功降落到地面,还有不少被这武器射中,垂死挣扎的扑打两下翅膀后直直摔落到地。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我们的飞鸟军团伤亡惨重。”咬牙切齿的盯着城墙上还在对天发射箭雨的武器,向阳恨不能一把火将它们烧干净。 “这些箭支都动过手脚,上边抹了剧毒,我们的人砸到地面就算没有当场摔死,可还不等他们爬起来,寒鸦的人就会将他们乱刀砍死。” “黑虎就是因为这个才冲杀上去的?”闻人诀的声音很是平静,向阳判断不出他的想法,只能老实应声:“是,黑虎看着心痛。” 异形军团不只是虎属的心血,同样也是王域的心血。 黑虎眼睁睁看着他们折损,心中着急,这才被人拖住着了暗算。 “先生,还让他们降落吗?”在凤鸾军团的掩护下,其他属部的军团都已经冲到城下。 “那是?” 书易还没来得及开口,蓝岸的吆喝就抢先响起。 白羊城紧闭的城门居然在这种时候打开,隔着无数的人头,闻人诀缓慢起身。 城门中,有穿着黑色王服的男人踏步走出。 598.598:万军觉悟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有必要, 阿兵不会愿意横穿沙南茂林,但这次赶时间, 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势力的耳目,他受王的重托,带着护卫队里的精英, 亲自去往十七区购买坦克。 休息的间隙有队员过来说话,“队长, 那劳什子的坦克这么厉害?这么多钱就跑去买两辆坦克?这都够买一溜子的车了。” 阿兵把面饼撕碎塞进口中咀嚼,咽下去后, 才道:“能在兽群中横行无阻, 一炮轰死一堆白毛狼, 你说厉害不?” 那人喝了口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些难看,“这得走多久才能出去啊, 这虫叮蛇咬的, 天儿还阴晴不定。”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阿兵摇了摇脑袋,“还有的走呢, 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 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 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抛弃了□□,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视线的灵敏,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在没有吞噬神眼时,他就明白人类中有绝对的强弱之分,而一些强者从前让他向往,现在则让他起了爱惜之心。 如果对方愿意效忠的话,他想着带出丝笑意,直直走过去,没在意对方还死握在手中的匕首,对视上他的眼睛道:“你很强。” 阿兵怎会看不出现在和他对话的这个人,才是这群神秘袭击者的领头人,他视线中没有胆怯,有的只有战斗的欲望,“我没有他强。”他说着视线落在向阳身上,刚才交手过,他清楚对面那个黄衣青年的能耐。 虽说自己和对方交手前就已经搏斗了一会,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自幼的厮杀让他能够分辨自己和对方的强弱。 599.599:以命相搏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 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 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眼见着虫子都死了, 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 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 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 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 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 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刺入虫子身体, 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 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 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 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 挥手拦了一下他, 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恭敬,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了,让他不得不如此。 听了他万分谦卑的话,那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双臂倒是从胸前移开,轻轻垂在身侧,仰了仰头,似乎准备开口。 飞龙万分郑重的准备侧耳倾听。 黑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却忽然抬起脚,以离奇快的速度和力道把飞龙壮硕的身子活生生踹飞了出去,飞龙身后紧紧跟着的文星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失声尖叫。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眉毛轻蹙起,脚步向前,漫不经心般挥手。 “啪!” 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断那刺耳的尖叫。 文星身型本就瘦小,闻人诀这下出手更没有顾忌力道,一耳光下去,尖叫消停了,瘦弱身子也往旁侧着摔倒。 把飞龙踹飞,紧接着甩给文星一巴掌,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就见来人已经收手,正施施然的按压着自己手指。 600.600:亚人预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看向始终咬牙不语, 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 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 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 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 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 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布条正可笑的挂在对方修长的腿上晃荡。 无声无息垂下手中的枪,黑虎把它掩在了身后。 他对这地方突然出现个人感到奇怪。 莫名出现的人体型高挑,但身板并不健硕,双臂肌肉扎实有力,可脸颊透着股稚气,隔得有点儿距离,那人半边脸上刀疤纵横,另外半边也是坑洼不平。 可眉眼处的细节,让眼力和判断力都不错的黑虎确定对方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或者说,还是个未成年。 除了挂在腰间的匕首,手中没带任何威胁性武器,身上也没有可以藏危险物品的地方。 应该只是个普通孩子,大概是散落在外的村庄里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最近沙南茂林东边没有必要不会有人出现,都知道十五区和十八区在这里打的不可开交。 谁没事来这里找刺激? 601.601:言语攻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在洞内干草上坐下,闻人诀脱下衣袍, 从怀中拿出两块火石,在早就准备好的干草上点燃, 架起小火堆。 脱下衣袍后的身上挂满各种包裹, 很难让人相信, 这样瘦小的身子刚才就是挂满了这么多累赘物还如此矫健。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 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 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 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 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 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 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 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 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 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 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 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602.602:王者之殇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嗨!还这死样呢。”有些不屑的再次一脚踢上身下人脑袋,飞龙目光中透出丝凶狠来, 脚下踩着人脑袋的脚尖用力,唾道:“一身黑袍,看着就晦气。” 那边并肩走来的双胞兄弟中的一人微转目光, 却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郑安石, 你这一头绿毛, 谁给你染的啊?”那人笑着笑着有些直不起腰,只好半靠着身边人的手臂。 声音尖利一头绿毛的少年眼见被同伴嘲笑, 脸色就是一沉, “康时, 管管你弟弟!” “他?我可管不了。”被郑安石吼的青年有些为难, 见绿发青年脸上都冒绿气了, 只好转过脑袋搀扶起身边兄弟,“好了,康适,你再笑安石可急眼了。” “谁怕他急眼啊!”康适翻了个白眼, 却还是止住了笑声, 变的有些严肃,“安石,你别用鸭沱草染发, 容易褪色, 你看这半绿不绿的。” 郑安石脸色依旧臭, 却是快跑几步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边,一脚用力踢上地上不动的身体,愤愤道:“你懂什么,这多风骚,出去捕食又利于隐蔽。” “还风骚呢,烧包吧!”那个子瘦小的少年从柳树上滑下。 领头打闻人诀的人立马把脚从闻人诀身上移开,专注看向柳树,“文星,你小心点,别摔着。” “你得了吧,文星又不是姑娘,用得着你这样小心?”康时每次看见飞龙小心文星的样子都觉的全身怪异,他这话一落,那边飞龙如刀眼神就抛过来了,他只好讪笑一下撇开脑袋。 那边小个子男孩从柳树上爬下,又滑下土坡,到了空地上,绕着趴在地上的闻人诀转了一圈,却是小眼睛一眨,冷笑一声:“向阳,你给他拎起看看,好像藏着东西呢。” 文星叫的正是那个身型和飞龙一般高大的青年,从一开始出来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未再出声了,这会听见文星指使他,依旧淡淡的,声音沙哑道:“你自己拎。” “你!”文星一瞪眼,有些生气。 那边飞龙立马安抚:“别生气,我倒要看看这小贱种敢藏什么。” 飞龙身子强壮,地上的闻人诀小心移开护着兔肉的双手,护住脑袋。 黄褐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留情的一手抓起闻人诀脑袋上的头发,黑帽滑落,闻人诀偏长黑发掉落,遮挡住他侧额。 正对着他侧脸站着的康适一个侧眼,眉头皱起,脸一瞥,“呕!”一声,双手插兜,短裤下双腿在地面上踢踩草枝,嘴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再看这贱种几次,都觉的恶心呢。” 闻人诀任凭名叫飞龙的青年抓起自己头发,在地上狠狠拖拉开,腹下藏着的被香禾樟包着的东西暴露在原地,那叫文星的少年双眼一亮,快速上前捡起。 闻人诀被踢打了数下,力道都不轻,这会半垂着眼睫,额头上冷汗冒出,没去关注文星的动作。 那边文星拆开叶子,嘴角就是一翘,兴奋朝周身同伴道:“是齿兔肉,足足有大半只呢!” “真的?”康时也高兴起来,几步走过去,看文星手中托着的正是半只被处理好的齿兔肉,他吞了口水,急切道:“这都多久没吃过齿兔肉了,正惦记着呢,咱们找个地方烤了吧。” 那边抓着闻人诀头发,拖着闻人诀恶意从荆棘上过的飞龙闻言也松了手,蹲下身子,再伸手把被自己扔到荆棘上的闻人诀脑袋抓起,“啪啪”侮辱性的打了两个巴掌,“多谢了啊,你比你那个做表、子的娘就是有用多了。” 闻人诀还是没动,只是听到“婊、子”的一瞬间眼皮动了动,动作如此细微,自然没人注意到。 那边郑安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贼兮兮笑道:“听聚集地里的大人们说,你娘当年可风骚啦,要不是死的早,今天咱们都能尝尝。” “她娘不死,你就敢碰?”康适也走到一旁,眼瞅着文星那边已经在原地兴奋的切割起齿兔肉了,慢吞吞道:“她娘不是得了疯病吗,听说咬人就跟异形一样,会感染,不然也不会被人拎去做饵捕捉血蟒。” 地上的闻人诀跟死了一样,就算听他们这么说话,依旧一动不动,脸被朝上拎起,眼睛也不睁开,闭着像是能躲避开这些恶言恶语一样。 “向阳,你叔不是干过他娘吗?有没跟你说过,长的咋样啊。”郑安石问着还吞了口唾沫,似乎很是垂涎,光意、淫想想也是好的。 那声音沙哑很少说话的青年转过脑袋,先看一眼被飞龙拎着,紧闭着眼睛如尸体般的闻人诀,又偏转脑袋看问他话的郑安石,眼神凌厉。 郑安石一顿,不满的喃喃:“什么嘛,没上过就没上过,这不是听说嘛。” 地球生态环境恶劣,大多数女罪犯被驱逐到地球后都撑不过三个月,而在地球上出生的女娃娃们同样比男孩子难养活。 他们上百户人家的聚集地里,女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他们这些正当年的男性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每次无聊聚集意、淫谈论的时候,多数时候,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会谈论起“小贱种”的娘。 听人说,小贱种的娘是从十八王区里跟人跑出来的,因为被有权势的人看上不干,反倒跟着个普通男人跑了。 那男人也许一开始未必没有爱,但在逃跑的途中却被耗光了,嫌弃起怀孕数月的女人累赘,经常打骂,等到了山穷水尽,被他们这个聚集地的人救起,那男人干脆典卖了女人,让女人沦为整个聚集地的性、奴,靠女人的卖身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女人还身怀六甲,遭遇双重打击,小贱种就是那个时候早产被生下来的。 没过几年,女人就疯了,疯的头晚,就杀死了那个负心男人,在连续咬伤数人后,被聚集地的人们拉去做诱饵,捕捉一条威胁聚集地生存的血蟒,聚集地的人们好歹念着她最后的这点功劳,替她养活了小贱种。 说是养活,也就是代为照看了四年,小贱种六岁的时候他娘死的,他十岁的时候就能靠自己采摘果实抓点小昆虫养活自己了。 小贱种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他娘叫小贱种,聚集地里的人们跟着叫,一叫就叫了十四年,这帮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直瞧不起他,从小欺负到大,居然也没能折腾死他。 现在被飞龙发狠拎着,遮挡身体的黑袍被扯下,终于完全露出那张脸来。 康适有些恶心,不想看他。 “他娘生的是好的,可惜划了他这张脸,不然若长的跟他娘一样好看,咱们也能拿他去王区换点东西。” 当年闻人诀的母亲为了爱情,跟他父亲逃离十八区,却过上了如此悲惨的生活,由爱生恨,对闻人诀的出生充满了怨恨,却又没胆杀人,只能加倍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一想到那张脸日后会跟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样,就用指甲活生生从孩子脸上抓挠出一个个洞。 因为还恶毒的滴入了花的汁液,脸部皮肤不能愈合,疤痕交错,另外半张脸,却像是被烧灼过,没了表皮,红色肉块突起,像是癞□□的皮肤,十足的恶心。 这样两张半脸凑合到一起,活像是恶鬼,又恶心又丑陋。只有右眼周围小块皮肤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勉强让人看上一眼。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忆中的“娘”早有意被自己掩埋,若不是身边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怕是会慢慢的坚信自己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间。 “呦,小贱种回来啦。”这帮少年停留的地方并不隐秘,几人施虐间,又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拿□□路过,见着眼前这幕场景也没多余的表示,嘲讽般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多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陈叔,王叔。”和闻人诀面前的暴力不同,飞龙见着这两个中年男人路过,倒是从闻人诀身上收回施虐的手脚,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个男人和善一笑,嘱咐句:“飞龙啊,早些回去,别玩疯了,小心你老子又揍你。” “嗨,知道了!” 本被飞龙发狠拎着,又突然被扔开,闻人诀面朝下摔倒,嘴唇处已经磕出血,混合脸上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流出的白脓,更添了恶心。 那两个中年男人无意间扫过一眼,双眉皱起,直咧咧着嘴,加快步伐离开了。 闻人诀从没想过得到聚集地里的人们帮助,摔落在地后,伸手把一边的黑袍拽拽,妄图重新遮盖住自己,卑微的样子和恶心的外表终于让那个最骄纵的少年感到不耐了,微抿了唇开始喊人:“飞龙,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见着他这样子,我连齿兔肉都吃不下了!”话落又颇可爱的跺了跺脚。 飞龙扭头看到文星的动作,心中暴虐立马收住,快走几步到了少年身边连声应好,拉着少年转身就走。 身后跟着的两个模样相似的青年也加快了步伐,对齿兔肉的向往,让他们一刻都不愿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染着绿毛的郑安石瞧瞧前面已经离去的四个伙伴,又看看依旧趴伏着的闻人诀,顿了顿,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个带些淫、荡的笑容,双手往身前去,解开短裤的扣子,掏出下身的那玩意,手托着就愉快的“放起水”来。 依旧站在原地的向阳看郑安石这动作,也没什么表示,只眼瞳下移,落到了地上。 本还微微颤抖的人在感觉到头顶淋下来的尿液后,僵直了一下,换来头顶郑安石更放肆的大笑,待解决完需求后,托着自己那丑陋的玩意抖了抖,郑安石重新拉上裤子,又“嘿嘿”笑上两声,眉目间带着快意追上已经走远的伙伴。 向阳盯着闻人诀,在郑安石他们离开后,地上的人就停止了颤抖,脑袋微微动了动,慢慢仰起,有可笑的黄色液体,顺着他的发尖流到血脓蔓延的脸上。 向阳动了脚步,转身朝着飞龙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待走出十来步后,又突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去,看向闻人诀。 就见刚才被他们施虐过的少年正半撑着身子,头抬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两人视线无意间相触,向阳瞳中是少许的诧异,而闻人诀眼中则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 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输得一败涂地,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603.603:所谓征途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挑眉。 维端不识相的出声:“嗤!” 闻人诀心下不过一个命令的念头起,维端立马封闭了自己的觉识, 只留下两只没有情感的天眼, 睁着瞳孔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少女应该和自己一般大,赤足洁白, 粉色脚趾微微弯曲, 很是紧张。 双眼中的媚意却一丝不少。 闻人诀有意放慢脚步,一点点压迫靠近,最后到了床边, 趁着少女娇羞低头,突然俯下身子,女孩配合的小小惊叫一声, 身子犹如无骨般倒在床上, 细白双腿微微交错, 半隐半现的私。处足以让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闻人诀双臂撑在床上, 把人困在自己胸下, 伸出一指,挑过少女下巴, 一点点把那姑娘的脑袋转正看向上方的自己。 手指上的下巴一瞬僵硬, 少女瞳孔中清晰倒映出闻人诀坑洼、粉色暗紫交错的半边脸。 僵硬只是一瞬,虽还在微笑着, 可脸庞到底麻木许多, 少女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好看的秀指伸出,轻轻戳上闻人诀胸膛,口吐香兰,有些娇嗔的不满:“您?” 似是在嫌弃闻人诀还不动手。 闻人诀唇角微翘,迎着少女的目光,有意的把半边面具,一点点掀开。 “啊!”双手捂嘴,可为时已晚,女孩到底叫出了一小声。 哪怕经过一些训练,还是无法掩盖瞳孔深处的恐惧。 闻人诀翻身坐起,把面具扔到一旁,脸上笑意不见,冷道:“我今天怕是没有心情,但你还得伺候,不是吗?”他扭头,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还仰躺着,傻傻看他的女孩。 公会里的高层送她来,她若什么都没做,恐怕不得好果。 女孩恐怕也想到这点,从床上起身,颤抖着身子跪在闻人诀脚下。 仰头想要求情,话还没出口,就见闻人诀双腿一曲,侧躺上床,靠着床头闭目休息。 “我虽不想,但你不是不能伺候。”闻人诀说,到底眼睛也没睁开。 那女孩看着他,抖动不已的身子还是上前,双手颤抖着褪下闻人诀裤子。 闻人诀虽没配合,可也没拒绝。 女孩跪在他床头,慢慢低下头去。 埋首在其间…… 从没有过的感觉包裹闻人诀,让他舒适的难以自抑的发出喘息声。 …… 楼下院子里,吴豆看身侧余刚,“你怎么善做主张?主上万一……” “万一什么?”余刚插话堵住吴豆的话头,“主上还从没有过经历。”他说这话看向阳一眼,怕是向阳透露过什么,才继续:“我们做下属的不为主上想?再说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嘿嘿嘿……”余刚怪笑着,“哪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吴豆翻白眼,懒得跟他辩论,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二楼闻人诀在的房间,好在没有大动静,他们也能够放心。 “觉得怎么样?”维端出声,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了,闻人诀还躺在床上,它刚才封闭了探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闻人诀难得惬意的表情,不难猜。 “很舒服。”闻人诀话中不带半丝欲望,就似探讨的只是一个科研题,他很认真总结道:“难怪权势到手后,争的向来是女人。” “你日后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女人,但你现在还不能为这浪费太多精力。”维端劝告,他可不想继承者沉迷于此,虽然不管是人类还是神裔,雄性总很容易沉迷此道。 “我只是好奇。”闻人诀说着翻身平躺,然后说:“原来如此。” 维端:“……” 另一栋楼中。 “只是这样?”余刚瞪大眼睛,怒道:“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 刚才在闻人诀房中的少女看见他的表情,吓的跪倒在地哭道:“没有,没有,会长也发泄的了,虽然……”她说不出来了。 向阳看她还红肿着的嘴唇,开口:“主上说什么了?” 少女不敢隐瞒,抖着声音道:“会长……会长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余刚扭头看吴豆。 “难道是杀了?”吴豆也不太理解。 “不要,呜呜呜,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那少女听见吴豆这一句话,吓的面上已是全无血色。 “给她点钱,放她离开公会。”向阳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又说:“以后别再安排这种事情!主上一向讨厌麻烦,尤其是命令需要重复两遍。” 这些女孩子都是买来的,眼下这个得到了逃脱生天的机会。 和余刚吴豆终于手握权利后的肆无忌惮不同,向阳心中想起妹妹,到底多了几分怜悯。 向阳掌权后,把那个开会用的大堂也重新收拾了,开了七八扇窗户,虽然空间依旧幽深,但明亮了许多。 连专供会长坐的椅子也重新换过。 现在他站在椅子下方的台阶上,比其他人稍微高出一点点。 吴豆和余刚二人坐在下面的两张椅子上。 其他人全部齐刷刷站着,十来个管事领头,身后黑压压立了数百人。 这大堂幽深,可也很少同时站这么多人。 闻人诀的命令,把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员全数召集于此。 虽然早听各自的管事说过,会长变人,但今天是头一次见,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上方坐着的新会长,出奇不可思议的是位少年,虽然戴着半脸面具,剩下的半张脸陷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可身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王区哪方会长不是肌肉大汉,身型彪悍。 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比那些权贵,一会会长经常需要出手,找个羸弱的仿佛一手就能推倒的小子算怎么回事? 细瘦的胳膊,修长却并不健硕的大腿,下边不少人拿他暗暗跟自己对比,有不满的,有疑惑的,有暗生自信的。 再了解一些情况的知道,新会长下方站着的那个男人强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为何认少年为主,只想着莫不是靠这个人才当了会长。 闻人诀没理会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马各自收整,三日后全体进入沙南茂林。” 和身型相反,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似乎完成了变音期的脱变,只还有一丝沙哑,但非常好听。 底下一时嘈杂,包括各位管事,虽然早有听闻,可真正听到命令也是现在。 喧嚣声后,有人站出来,双手一合行礼,而后就问:“会长,是全部的人马吗?” 闻人诀没开口。 那管事顿了顿,又说:“会长有所不知,我们在城内不是没有敌对的势力,不留几个兄弟看家,我怕家里边要出事儿。” “是啊,是啊,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真出事儿了,咱可赶不及救呀。” 一些人跟着附和。 闻人诀看向向阳。 向阳点头站出去,大声道:“叫什么叫?这是命令!会长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这段时日,他代会长行事,也算积累了一些威望,各位管事也都跟他打过交道,看近期红人余刚和吴豆二人也面目阴冷的打量着他们,就不再无趣出声。 这个命令便被贯彻下来。 进入茂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做不少准备,他们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万无一失,管事们先安静下来,身后的会员们就更不敢多话。 闻人诀面目清冷依旧,扫过下边的一片人头,瞳孔中没带任何感情,自言自语道了句:“不知能出来几个人。” 命令传达,一切准备自然做起来。 等到三天后,四百五十号人齐刷刷站好,闻人诀站在前头,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才终于有了一点做老大的感觉。 他爬上其中一辆大货车,里面堆满了些医药用品和火具。 另外一辆车里则放满了枪支弹药和刀剑。 向阳跟着他跳上车,余刚则去另外一辆放武器的车上守着。 “主上,你放吴豆守家,真的没问题吗?”向阳问,生怕他们都走,吴豆动什么小猫腻。 “他是聪明人。”闻人诀脑袋后仰,货车里给他专门留了位置,很舒适,“更不清楚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那样的聪明人,怎么敢在不清楚他出去做什么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何况对方今日的权势地位皆来自自己,他才是最怕自己出事的人,只要自己不在,就算他个体强悍,可最厌恶叛徒和瞧不起他爬上脑袋的那些管事们,就足够反扑他了。 一切的权势皆来源自己,至少目前,对方绝不敢轻易背叛。 604.604:乌云遮蔽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 我们也不怕他们, 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 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 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 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 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 弹药库武器库开放, 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 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 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 其余七千, 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 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布条正可笑的挂在对方修长的腿上晃荡。 无声无息垂下手中的枪,黑虎把它掩在了身后。 他对这地方突然出现个人感到奇怪。 莫名出现的人体型高挑,但身板并不健硕,双臂肌肉扎实有力,可脸颊透着股稚气,隔得有点儿距离,那人半边脸上刀疤纵横,另外半边也是坑洼不平。 605.605:生死未卜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坐着车, 四百多号人跟着往茂林去,这样大的阵仗弄得守门官们以为他们要出去对付大家伙, 余刚出面说确实是, 得去找一只很漂亮的异形, 最好活捉,卖个大价钱,他们上次就是在那异形身上死伤惨重, 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异形带回来,发笔横财。 守门的人当他们见财眼开, 加之报仇心切,有些不屑的放了行。 四百多号人围绕着两辆车, 车放慢了速度照顾走路的人。 向阳对外放出命令, 不管多珍贵的草药或者猛兽,除了食用的,一概不捕杀, 只专门找了异形杀死, 挖出他们体内的核体。 光卖核体能赚多少钱?而且异形往往比猛兽危险许多。 可命令如此,底下人只好照办。 闻人诀加了个命令,只要找到散发光芒的核体, 整个小队奖励3000币。 所有人欢欣鼓舞。 要知道, 十八区的居民每年只要上交五百币, 就可在王区居住一年。 而外人也只需要交1600币左右。 可以看出这是怎样的重奖, 底下人震惊于新会长的慷慨,管了几天公会的向阳却有些忧心。 余刚也是,接触权利后,他也算清楚了自己公会的底,血龙几年来压榨他们存下的本,估计也支付不了几笔这样的奖赏。 他找到闻人诀所在的车子来,只是刚开口,就觉得胸口有巨力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倒飞出车子。 车厢里闻人诀重新施然落座,视线放到向阳脸上,轻轻问了句:“是不是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向阳一个字都没敢有。 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以两辆车为中心,每日里散出去各自捕杀异形,晚上又聚拢回车子所在的营地,进行休整登记所得。 一切井井有条,从这也能看出血龙公会的战斗能力不低,各方面配合非常默契。 就这么几天后,虽然也收集到了一些核体,但还是没人发现有光芒的核体。 闻人诀有些闷不住,直接跳出车子就往茂林深处去,一个人一把枪都没带,向阳想跟,被他拒绝了,自从去王区,自己几乎从不动手,现下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再说带个人,多有不便,纯粹是个累赘。 他独行惯了,对茂林也有奇异的归属感。 他这一出去游荡就是五天,距离公会的人倒也没有过远,只是彼此也没碰面,维端看他完全的如鱼得水,还真怕他就此隐遁茂林,从此乐得逍遥。 虽然跟着闻人诀也有一段时日,但它到现在,还看不懂自己的主子。 要是哪天闻人诀心血来潮说要在茂林里生活下去,它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它又默默怨恨起那第一权限。 “枪声?”把吃一半的果子随手扔掉,闻人诀站起身,凝神细听。 维端被打断思绪,天眼不需要他们命令,就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不一会儿,维端就在心识中开口为闻人诀指路。 “是他们?”虽然自己离公会的人不远,可在这茂林中活动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所以这五天来,就算偶尔听到枪声和动静,闻人诀也不会过去。 “是,天眼扫描到了我们的车辆。” 闻人诀加快速度。 以往的枪声不会如此密集,刚才他能隐约注意到枪声也是因为之前的几声巨响,像是有人拉开了□□。 在公会时,他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威力。 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难道是遇见厉害的异形了? 不过就算是,几百只枪还对付不了吗。 需要接二连三的引爆□□? 若有人在林间看到他的动作,定会惊异,因为闻人诀脚只在地面一点,人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个纵跳,在山石和树木间轻易跨越,速度和一些异形不差。 如鬼影般,轻易落在事发地点的树干上,闻人诀打算先看看情况。 再远些的地方,大树被推翻,灌木丛被踏平,将近三百来号人围绕在一起,手中握着的□□子弹跟不要钱一样扫射出去,再后面的地上,几十号人趴着,手握黑色阻击枪,一颗颗力道奇大的子弹,精准射入怪物的脖子和脑袋。 被这群人围绕在中央的是一只巨大的有些壮观的野兽。 长达三四米的鼻子伸缩自如,甩动起来犹如一只翻腾的蟒蛇,象牙高高伸向空中,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四肢犹如柱子,尾巴上长毛成簇,甩动间又一个人类被扫飞。 闻人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犹如烂泥的尸体,边上还有辆破了个大洞,侧翻在地的货车,黑瞳中浮现阴森。 巨兽四肢着地站着,有近十米高,大的出奇。 星坠事件后的变异猛兽,象。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东西的。 闻人诀刚准备动,就见下方人群中忽的冲出两人,一左一右接近巨兽。 一人手中握着大锤,还有一人手中握着枪和匕首。 这两人动作明显灵活于一般人,纵跳间避开大象的攻击,其中一人几枪打光子弹,在大象疼的甩鼻子时,侧卧在地,一匕首狠狠扎进象的大腿。 不是没人试着在死前拿刀刺入巨兽身体,可巨兽皮肤厚,刀锋很难进去。 但这个人的力道明显不同,匕首深深没入巨兽身体,只是刀口太小,象也只是嘶鸣一声,并无大碍。 另外一人这下也靠近巨象身后了,趁着巨象被吸引注意,拽住它尾巴,任由它如何大力转圈也没被抛下,等这人到了巨象背上,还死死拽住尾巴根,手中大锤一点不留情的一下下砸向巨象。 终于,有血液从巨象背上流下,一滴滴没入泥土。 巨象再也顾不得脚上的臭虫,鼻子往自己背上砸,狠命转圈想甩下背上的人。 余刚拽的紧,可因为另外一只手还要攻击,不过片刻就有些吃不消,尤其这巨象非常聪明,开始拿自己的背部去撞击其他大树。 余刚连续几次躲闪,终于被甩落到地。 十来米的高度,加上他之前就和向阳进行了几个冲锋,这下再没力气站起。 果然,他现在就算是力道强悍,也还不足以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向阳想救他,纵跳进来把匕首插入巨象鼻子,疼的那巨象弯曲起长鼻。 但显然,这畜生更恨给它造成巨大伤口的余刚,不管向阳如何挑衅,还是朝着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余刚冲了过去。 余刚被甩到了所有人对立面的灌木中,巨兽身后的百来人根本来不及救他。 “主人?”维端出声。 因为闻人诀还没有动作。 巨象两脚用力,地面可感轻微震晃,嘶鸣着冲过去,只待把臭虫踩成肉饼。 “嗖嗖嗖!”“砰!” 突然,余刚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巨兽往前冲的身子为之一顿。 茂林中又再出现近百人,那些人正是散落在周围听到动静,现在才赶回来的公会成员。 阻住巨兽的冲力,人群中有人冲出,把地上一根拇指都动不了的余刚拖了回去。 余刚受伤很重,能不能活,所有人都不看好。 这些人出现后,巨兽显然更为焦躁。 在原地打着转,长鼻不停抽向四周。 后到的人子弹不歇,努力和另一边的其他人汇聚。 “这样下去,子弹早晚用光,这东西是打不死的吗?”人群中有人吼。 他们早就射入这巨兽身体少说百颗子弹了,可这巨兽居然还生龙活虎的,就似自己这些人对它的攻击,如蚂蚁噬咬一般。 人群中有人开始觉得绝望。 别看他们有足足数百号人,可是进入茂林遇见大家伙后全数消失的势力也不少见。 他们的点太背了,这次估计得全数折在这里。 就算看见向阳和余刚展现出了超人一般的战斗力,可那还得等有命活着,再来震惊和感慨。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了,自己的人已经全部汇拢,正边打边准备后退。 从树上纵跳而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他两下便拽着巨象鼻子跳上了巨象身体,手中握着刀口泛蓝光的匕首,闻人诀一下就扎进了巨兽身体。 有人突然窜出,吓了所有人一跳。 有人本能的紧张抬起枪口准备瞄准,可几次子弹射击后却发现根本就捕捉不到来人的动向。 再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个诡异出现的人,已经到巨兽背上。 并且还在攻击巨兽。 似友非敌。 那些调转枪口的人立马转回枪口,只是再想射击时,又有些迟疑。 这么密集的子弹,万一扫射到那人,不是误伤了吗。 这迟疑只一瞬,就见前方退回来趴着的向阳站起身,双手往后抬起,示意他们停止射击。 所有人一起停下射击,密林中一瞬诡异的安静下来。 四百多双眼睛全部齐刷刷的看向了突然冒出来的人。 闻人诀跳上巨象的背,匕首扎进去后果断纵身一跳,拉着匕首从巨象身上往下坠,那伤口便从背上划拉到了腹部。 “吼!!”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 就见从巨象背上到匕首离开的地方,一道长达数米的伤口出现,血液瞬间渗出来。 如此坚硬的皮肤,可手中这把蓝色匕首切割起来依旧如同在划割豆腐,闻人诀落地后掂了掂手中匕首,造成这么大的伤口,刀锋却依旧滴血不沾。 四根“巨柱”已经笼罩向他头顶。 边上四百来号人也顾不上撤退了,全数屏住了呼吸。 闻人诀犹如在跳一种特殊的舞步,每一次都擦着巨兽身体躲过,险之又险。 606.606:恃宠而骄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 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 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 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 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 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 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 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就连疼痛, 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选定者,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 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 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我并不是维端, 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 但我是前置程序, 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607.607:白家随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呜!妈妈!” 突来的大哭声让肃静街道一时聚焦目光, 早默不作声退让到两侧的人们只望了一眼, 又都不约而同更低了头,没人敢挪动。 街角屋檐下, 一三十多岁的女人白了脸,惊恐的伸手捂住怀中孩子嘴巴,低头面目近乎狰狞的冲孩子摇头。 小女孩穿着花色衣裳,水汪大眼中蓄满泪水,脑袋上冲天小辫上绑着红色花朵, 俏皮可爱, 眼下似乎被自己母亲惊恐的样子所吓, 一时没了动静。 女人赶忙抱着孩子在街头的装甲车来前, 拐入转角。 “妈妈……”孩子还是有些怯生生。 看母亲放下自己后面色恢复不少,眨着大眼睛嘟了嘟嘴,轻轻扯了扯母亲衣角。 女人总算回过神来,低头看孩子不安的眼睛,歉意笑了笑, 拉着孩子再往角落躲了躲。 黑色装甲车已经开到他们身前,由于前面挡着不少人,女人看不太清晰, 只知道车辆正以极慢的速度从街道上通过。 耳中传入的是铁链的“刺啦铛”拖地声。 女人牵紧孩子小手, 垫着脚尖透过身前人群的间隙, 只看了一眼, 立马蹲下身子,死死把孩子抱在怀中。 小女孩有些困惑,却是再也不敢哭,感受到母亲的用力,也不敢乱动。 本热闹的大街上,因为开来的这几辆车,所有人都避让在一侧,保持沉默。 几辆黑色轿车后,跟着黑色装甲车,开的缓慢,装甲车后拖着一条大铁链,铁链串连绑缚着七八个男女,年纪都不大,顶多十四五,最后头一个少年已经无法自己站立,侧脸着地被拖着,血从半边脸下流出,拖过的街道上,眺目远望,有血痕延伸向街道尽头。 “妈妈。”母亲在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努力想扭头,可母亲抱得紧,她只好歪着头,轻轻问:“那些哥哥姐姐们,做错事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被绑着走路呢? 而且他们身上都好脏,衣服也破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好害怕,女孩不敢再看,把脑袋靠近妈妈,刚刚自己都被吓哭了呢。 女人蹲着,孩子稚气的发问就在她耳侧。 她颤抖着:“嗯。” “他们做错什么了?他们不乖了吗?”孩子眨着眼睛。 车子已经从身前通过,可身前站立的人群依旧没有动,静默站着远望着离去的车子,如路桩。 女人也没有站起,蹲着抱着孩子,缓慢道:“是……他们不听话了。” “他们偷拿大人钱了吗?” “不。”女人垂下脑袋,沉默许久,终究轻柔道:“哥哥姐姐们是玩游戏输了,他们啊玩躲猫猫,哥哥姐姐们跑走后又被抓到了,所以他们要受惩罚。” “可是……”小女孩苦着脸,害怕道:“他们看着,好疼呀。” 身侧人群开始移动,街道上的如死寂静被打破,有零碎话语飘入母女两耳朵。 “唉,真造孽啊,这林家少爷……” “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只求王能够快些醒来。” 女人不想再在街上耽搁,提起一旁买的菜,抱着孩子起身。 “妈妈!”和之前的惊恐不同,孩子又叫了声。 稚气的声音中透着好奇,伸出小指头,望向天空,“那是什么呀?” 女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极亮闪光坠向远方。 把孩子往上托托,不在意道:“流星吧?好了,我们回家。” 那一道闪光不止孩子看见,街道上聚集的人群也都目观,虽困惑好奇,但到底不及刚才的场面震撼,引起的骚动仅一两分钟,而后又三三两两散去。 ...... “甲子!甲子!”粗胡子男人从船头探出脑袋,吆喝道:“收网了!” 看船上十多个活计傻站着没反应,粗胡子男人吐了口唾沫,搓着手从操作室走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啊?还……”话音突然停顿,男人颇为震惊的看着远处海面。 今天天气极好,无大风浪,碧蓝海面和明镜天空相连,偶有波浪起伏。 天际处,一道白色弧光悄无声息地向北面坠落下去,像条闪闪发光的巨大光龙。 “什么啊……”男人嘟囔着,难道是散落的星星? 有微风从船板上吹过,男人望着远处海面,有些忧虑,天有异象,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大的环境变动才好啊。 尤其是……看着船下流动的海水,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 但凡地球有什么大的极端天气变化,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 数十层高楼之上,落地窗前,男人手托酒杯,看着远处天际发呆。 深蓝色的天空中有银色线条划过,一瞬便坠往不知处。 有柔嫩双手攀附男人双肩而上,娇弱声音在耳侧萦绕,“您在看什么?” 晃了晃手中酒杯,男人侧首看向身后女人,漫不经心道:“流星?” “讨厌!”芊芊玉手从男人鼻尖划过,女人娇笑着后退,“您真浪漫。” …… 山峰处有血液流下,染红遍地洒落的白花,百里峡间堆满尸体,进谷的唯一山道两侧,数百黑长风衣男子静默站立,远处有轻快乐声飘荡而来。 “嗯哼哼~嗯哼哼~~” 黄色长发男子跳跃着舞步,在山道间移动,乐声从他唇齿间溢出,不过眨眼,人就到了山道这一头。 过分惨白的脸上挂有愉悦笑容,背在身后的手上抓着具尸体脚踝,没去看一路来两侧站立的黑衣人,把拖来的尸体随手抛到一旁。 停止嘴中哼唱,男子毫不在意的用沾血双手理起额前秀发,半晌后微歪了脑袋,迷茫道:“老大呢?” 虽没有对两侧人发问,但仍有人及时回答:“灵主在山峰。” “啊,是吗。”男子侧脸瞥过山峰,脚下轻动,人就跃出数米。 他刚才停留之处所站立的黑衣男人们不约而同轻缓了表情,可不过呼吸间,才离开的黄发青年又倒退了回来。 低头对自己刚才扔下的尸体沉默数分钟,突自言自语了句:“忘了。”说完抓起尸体脚踝,又要拖着往山峰去。 这当口,突见一团白光拖着长尾巴似的银亮,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线,而后极快的消失在山峰后。 黄发青年彻底抬起头,颇为俊秀的面庞一瞬冷厉。 这样亮的光芒,自然引得百里峡间所有人抬头观望。 待这些男人回过神低下头,身前早不见了黄发男子和尸体。 …… 武安镇毗邻落日之森,去往第六王区从武安穿过要少半月路程,从武安镇后,翻过几座山脉,便能直通七、八两区,多个王区物品在此交汇,落日之森出来的物品也以此为首站,交易往大陆各处。 这里行人商贾往来不绝,今天也和往日一样热闹。 因着听说有捕猎公会从林中抓出白鸟,还比以往拥挤了不少。 行人穿梭不绝的摊铺前,一体型稍微瘦弱些的男子被人挤碰倒,眼见要被踩踏过去,他身后方一青衣男人长腿跨前两步,单手一捞就把人扶起。 摔倒的男子缓过神,对着扶他的男人连连道谢。 扶他的男人手臂粗壮有力,面目俊朗,看着二十五岁上下,对男子的连连道谢并未在意,挥挥手表示无碍。 那瘦弱男子也不敢再在这拥挤处久留,再次谢过后退去。 扶人的男人还在原处站着,看着拥簇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人群中,两个高大男人终于挤出,靠到他身后,附上身去,轻声道:“王?时候快到了。” 被称呼为王的男人眉头动了动,扭过身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天边一道白虹以撕裂天地般的气势,坠向落日之森。 …… 就在石碑裂开,分不同的方向射出的瞬间,闻人诀看到有个眼球形状的物体突然悬浮空中出现,而后又随着石碑的飞离而逐渐变得透明,闻人诀本能觉的应该抓住那东西,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使出所有的力气跃起跳高,闻人诀双手捧过那眼球。 几乎他双手一触碰到眼珠,正在变得透明的眼珠就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后那眼珠似乎还在闻人诀双手中挣扎了一下。 闻人诀早从恍然中醒神,现下更是清楚不过手中抓着的是什么。 “神眼!”一定是神眼无误。 神裔传说中只要得到便可成神的东西。 来不及兴奋想太多,五颗天眼已然前后左右悬浮在他头顶,血红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造瞳孔正死死盯着他,而他脚下,可轻易毁灭异形的蓝色光波已经重叠着亮起。 顾不上想太多,自己在这个墓穴中无处可逃。 带着一种奇异又狰狞无比的表情,闻人诀突然把手中的眼珠塞进嘴巴,而后咀嚼都没有的,吞进了肚子。 眼珠刚滑过喉咙,来不及感受奇异的口感,脚下蓝色光波一瞬激烈,闻人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然而,没有任何的疼痛,他睁眼,脚下光波的余韵还在外散,自己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还来不及困惑为什么,紧随而来的巨大疼痛正从腹部传出。 608.608:命不久矣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好不容易战争数十万年, 毁灭一大半人口得来的神,他们决定毁灭? 闻人诀想要为这群光幕中的智者们鼓掌, 这份为族群而付出的果敢,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牺牲。 由于大气中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能量正慢慢消失, 神裔一族的强者中并不缺少那种想要真正成神,而后拯救世界的人。 这些人和神裔中的智者们开始了暗下的较量。 在那过程中,智者们试了无数办法,却依旧拿神眼无可奈何。 数次破坏行动中, 神裔们发现神眼无法为任何外在物质所破坏。 宇宙间存在各种物质,他们互不相同, 然而神眼却不为所有物质法则所干涉,它可以和整个宇宙自然合谐存在,融合为一, 没有任何分别。 智者们在长久的研究后,巧合发明出了一种特殊的, 名为xf的物质, 这种物质可以扭曲一部分的时空,从而把神眼送往宇宙反面。 然而这个计划最终被神裔中的强者们发现了,已经为成神而癫狂的他们在计划的最后时刻破坏了行动, 他们试图把xf物质送离地球。可在这个过程中, 意外发生了。 一部分xf物质确实被送离了地球在宇宙中飘荡, 但还有一部分xf物质,却在地球上蔓延开来。 就像是末日的宣告,一切荒谬又无声。 这种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的亚人和神裔都离奇消失了。 如荒诞梦境,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高识生命体转瞬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凭空消失的人和生物究竟是被分离在扭曲的时空中死亡,还是真的被送往了所谓存在的世界反面。 恐慌,在地球上的所有智慧体间蔓延。 神裔们想了很多办法阻止xf物质,都于事无补。一切显得过于苍白,这种部分提自神裔自身能量所创造出的物质没能带给他们好运,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物质可以阻隔开它,所有神裔眼见着族群无声迈上消亡。 他们逃亡,挣扎、哭喊,可最终等到的命运,没有任何更改。 似是对这样离奇消亡的不甘,最后消失的那部分神裔拼尽族群的仅剩力量,在深海之下建立了这处墓穴,因为xf物质在海中蔓延的速度会减缓,他们便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残喘。 用好不容易拖延来的时间在这处墓穴中尘封了神裔一族的所有过往,讲述着晶核文明的末路彷徨,更在外面的十万根石柱上,亲手刻画那些交织着的绝望与希望。 只为等待一个可能的有缘“人”的到来,替他们重新在这块大地上繁衍神裔一族,继续那本该不灭的辉煌。 地球每隔千万年总会来一次动荡,他们相信,最终还是会有新的智慧体出现,并且让晶核文明重现于世,抹平那些关于消亡的所有不甘。 为此,他们在这留下了一个人工智能作为墓穴的看守人,选择有缘人并作为收集信息的中央大脑。 这就是那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 它没有实体,和人类科技文明中的“人工智能”还是有所差别,因为单纯的“人工智能”虽然有程序的绝对设定,却因为缺少‘意识体’而在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少了那份决断力,并且随着能量的消亡或长久沉睡,蛰伏中的“人工智能”很可能随着长久没有命令的运转而消亡。 可带有意识体的人工智能则不然。 没错,可以说这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就是神裔一族活活从族人身上剥离出的‘识’或者说是灵魂,并把它融入了程序的人工中。 也就是自己刚刚理解的意识体。 所以,本该没有任何感情的守墓人会有这般丰富的情绪。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声音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残存的神裔族人。 那么,在此沉睡了二十亿年的守墓人,又怎么会知道封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历史、文字和常识?还可以熟练的和闻人诀这个地球人类没有障碍的沟通。 这就都靠了母树上的“天眼”了,也就是闻人诀之前遇到过的诡异眼珠。 那些“眼珠”都是有自主智能程序的高级机械,它们是神裔中的智者们模仿神眼塑造的信息收集体。 负责为海底墓穴中的‘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收集墓穴外的所有信息,它们从神裔消失后的十数亿年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母树中苏醒,并从墓穴中离开去往地球各地收集信息。 而它们收集信息的方式也很奇特,直接侵入一个智慧体的识,读取它们的记忆和思维,而后摧毁被搜集体的精神和意念毁灭他们。 毫不留情的方式,从人类蛮荒时期到封建朝代再到21世纪,甚至到星坠事件前后。 闻人诀那次也险些被抹杀,好在他超强的‘识’激发了身周的能量气场,把天眼从意识体中赶了出来,并促发了天眼的钥匙功能。 神裔一族的能力大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识’也就是意念,所有他们选择有缘人的前提就是这个智慧体的意念高低。 只是,光启动钥匙功能也没用,这个有缘人必须自己到达墓穴处,天眼会时不时给出一些暗示,可能否活着到达墓穴处就看有缘人自己了,这也算神裔一族最后的骄傲。 他们就算不得已要把文明传承给其他智慧体,也会对继承者设置必要的考验。 多大的因缘巧合让闻人诀被黑鸟带到了墓穴上方的海域,那些紫色的海水中充斥着pia磁能,这是一种墓穴运行所需要的能量,是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有意造就的屠宰场,特意引巨型生物进入,而后剥夺能量。 天眼在被闻人诀震离意念后,受到伤害能量耗尽,暂时封闭,在回归墓穴上方的海域后自主感应并吸收了pia磁能,才重新开启了钥匙功能,保护着闻人诀真正进入墓穴中。 当然,这处墓穴中存在的最后的那些神裔们,还是没能逃离灭亡的命运,就算他们躲到了这深海之下,xf物质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们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滑稽的是同样被存放在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却一点未被xf物质所影响,至今还尘封在这墓穴深处。 若非要让闻人诀说清,神裔的晶核文明和人类的科技文明有什么差别高低,那也只能说晶核文明讲的是塑造自身的绝对强大,而科技文明讲究的是通过外部条件来塑造人类的强大。 星坠事件前,人类通过各种机器、飞船和战舰战斗,而晶核文明时,人们赤手空拳依靠肉体博斗。 这两种文明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方式。 可从神秘声音中,闻人诀却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在这处宫殿中,闻人诀似察觉不出外间时间的流逝,听那声音娓娓道来时,他逐渐觉得站着有些疲累,慢悠悠的走到半掌高的石台边沿,没有跨上去。石台上只有悬空浮着的光幕和不知隐匿何处的声音。 围着石台晃晃悠悠走了几圈,闻人诀转身朝着放置天眼的母树而去,到了母树近前也没别的动作,只双手抱胸,微微斜靠在母树上,边休息边听。 神秘声音时有停顿时而快速,闻人诀一言不发,目光专注。 终于,诉说似到了一个段落,神秘声音停顿的时间过长了。 闻人诀不得不掀起微微低垂的眼睑,开口发问:“继承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神秘声音很快回复:“虽然你把天眼从识中驱逐,但那之前,天眼已经收集了你的一部分信息,并在返回母树后上传了‘维端’,所以孩子……我知道了你那些另人悲痛的过往。”声音变得温柔,且带上了一分怜惜。 “嗯。”闻人诀不否认,他只是斜靠着母树,后仰了一下脑袋,目光专注盯视着空无一人的白色石台。 “所以,孩子……你,难道不渴望力量吗?” “力量?”这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汇,闻人诀维持着刚才的身型未动,只是语气中貌似生起了无限的遐想。 “是的,力量!一份如同神裔般强大的力量!一份足以让你藐视所有人类的力量!只要你得到这份力量,你就可以把昔日那些折磨你,伤害你的愚蠢人类轻易杀死!” 609.609:各怀心思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半天后, 他起身, 把脖子上原有的挂绳扯下, 黑色项链套上,晶体就安安静静的贴服着他的身体。 环视四周, 视线中悬空静止的天眼迎上他的目光, 闻人诀未动,五颗天眼却自主向着母树飞去,而后重新落下, 闭上眼睑。 无声挑眉, 闻人诀迈动脚步, 双腿还有痉挛过后的酸疼, 但不至难以行走, 等他一步步靠近大殿中央, 踏上白色石台,本该出声的维端却依旧没有说话。 眼中闪出玩味的光芒, 闻人诀在白色石台上踢踏几步, 忽然自言自语道:“识中抹杀……啧,好像很有趣?” “别!继承者,别动那个念头, 你不该把那个念头想像成命令, 这很危险!”之前在自己耳中神圣无比的维端现在显得异常慌乱, 哪还有半分神秘气息,倒是恼羞成怒的万分分明。 闻人诀双手抱胸,轻“啧”一声,神色中透出三分不耐,语气阴冷玩味起来:“继承者?”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维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主人?” 声音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想起对话的人或者说物体就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闻人诀从脖子上拎起坠子,细长眼中看不太出情绪,只淡淡道:“先决程序告诉我你依靠程序和识存在,我可在识中抹杀你,想必那话的意思和我刚才让你认主一样,只要我意念分明的要毁灭你,你就会被摧毁,是吗?” 维端简直要发狂,如果它有身体的话,它现在应该呈现无比扭曲的表情,刚成为主人就问这么不和谐的问题,真的可以??? “我问你话!是吗?”闻人诀再问一次,音量不大,但莫名来的阴气更盛三分。 维端本能觉的,戴着自己的这个低级智慧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或者说,是懒得再伪装了? 别无他法,它只能回答:“是的。” “哦?”闻人诀翘起嘴角,心情似好上了那么一分,停顿三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程序不会凭空存在。”说的时候他把坠子晃了晃,“也就是说,这坠子里寄存着你的程序,你的肉身?”手中晃坠子的力道加大,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闻人诀的笑意更为明显,“我若把这晶块中的液体倒了,你又会如何?” 维端中的乱码出现一瞬,而后语气悲愤的简直要哭出声来:“我会消亡,作为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程序自决体,我麻烦您不要再动这种恐怖的念头!” 闻人诀没回话,把手中的坠子放下,从白色石台上下来,在殿中慢慢踱着步,先前让自己忌讳不已的“守墓者”没想到就是脖子上的这一滩水。 看一眼殿内地上流动着的,闻人诀有些乏累,自己要知道的似乎还有很多。 “你能看见我吗?”走了几步,又停住。 “是的。”维端的语气听不出恭敬,但回答的非常及时。 “哦?”闻人诀觉的渴,视线便在空旷的殿内徘徊。 维端继续:“通过天眼,它们相当于我的眼睛,只要它们距离我不太过遥远,我便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一切。” 闻人诀扫视一眼母树上的天眼,都闭着眼睑,看着跟个黑球似的,但维端这么说,就说明,它们其实还是在待命状态。 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天眼时就是个黑球,可很明显,那时候的天眼已经在观察异形的搏斗了。 没开口问维端要水喝,闻人诀走到了九域之碑前,刚才还矗立在这的庞大石碑已经不见,倒也不是彻底不见,石碑的下半部分,大概九分之三的部位依旧矗立在原位,神眼已被自己吞噬,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暂时看来,好像已经压制住了。 他不会忘记刚才一瞬冒着强光如散落的小行星般,向天际冲去的石碑碎片。从先决程序的话中判断,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似乎已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涉及的绝不只有自己,而是,整个地球人类! 虽不觉的自己会一直平庸下去,可闻人诀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推动历史轨迹的那个人。 而且,吞噬了神眼的自己…… 思索中眉峰再一次相蹙,他平板的语调似乎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维端,九域之碑是否已经再一次分裂了?” 维端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却依旧从殿内响起,非常空旷:“是的,刚才九域之碑已再一次分裂,分为八块从不同方向离开海底,如今怕是已在大陆各处下坠。” 分为八块?视线落到殿内石碑上,闻人诀有些好笑,好歹给留了一块? 神眼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安静下来,可经过那一遭,他显得异常疲累,围着殿内的图案走了一会,闻人诀在其中一块空地坐下,低着脑袋,额前黑发垂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轻微道:“先决程序消失前说你已经是个完全体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有了全部的权限,已知晓了所有的记录?” “是。” 右手摊放在地上,修长中指一下下轻点着地面,闻人诀悠悠道:“那么……说说你的看法。” 维端一开始确实被隐瞒了很多,把一个智慧体中的‘识’剥夺融入程序,这个事情闻所未闻,维端在被创造的过程中也被刻意剥夺了一些情感,现在的它不完全是智慧个体,但又不完全是文明造物。 听了闻人诀的话,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听它语速极快道:“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当初选定我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我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寄生于维端?这帮畜生居然到死都在坑害自己的族人,活该这帮畜生一个个撞死在封印上!为了维持‘识’跨越永恒的时间不消亡,我经历了怎样枯燥的沉睡,结果!他们居然编写了先决程序,狗屁的第二命令!还有该死的,要命的后置强制!” 闻人诀早在维端一开口时就皱起了眉,不过他没打断对方的牢骚,现在看维端终于停顿,才情绪未明道:“你的脏话学习的非常好。” 维端显然不具备辨别人类语气的能力,它津津有味的回忆道:“是的,数千年前,有个被体搜集对象为维端数据库提供了非常丰富的攻击性语言。” 闻人诀声音越发的低沉:“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说说九域之碑分裂后,地球会发生什么。” 那冲天而去的石碑碎片,伴随着的万丈光芒,似乎携带着重洗山河的庞大能量。 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维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闻人诀话中的暴戾气息,赶忙回复:“按照原先我所知道的计划,便是通过改造你的身体寄居入你的‘识’,九域之碑虽被封印在殿内,能量出不了这遗落之地,但在这遗落之地内还是可以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让你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你愿意改造之人,从而营造出属于你的势力,再在那个过程中,慢慢融合掉你的‘识’”。 所以之前维端在并不知道有第二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阻止自己触碰九域之碑,一则是担心封印破碎后九域之碑再一次分裂,二则担心封印破坏后九域之碑就算没再一次分裂,可神碑所能影响的范围也会扩大到半个星球,到那时,就算九域之碑存还在于遗落之地,也不会成为继承者独属的王牌。 闻人诀这人,心思何其敏锐,维端说了那,他却想到了别的,慢慢道:“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我愿意改造之人,也就是说,只要踏入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内,就可以融合晶核体。可你先前让我躺入冰棺,怕不是为了让我融合晶核体,而应该仅仅只是为了侵入我的‘识’?” 维端觉的应该从正视这个继承者的态度,调整为戒备,因为闻人诀实在是太……冷静。 而且这份判断力,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又有几人有? 这一切的设想是九域之碑没分裂,依旧停留在遗落之地内。 可现在,“九域之碑既然已经分裂……那么。”闻人诀沉思着停顿。 维端继续他未完的话:“现在,九域之碑已经分裂落到大陆各处,它的影响注定无可阻拦。” “你可能追踪到散落的碎片?” 也许可以通过再一次搜集起石碑,从而控制住这股可以改写天地的力量? “不能。”维端回的快速果决,“它碎裂时的能量没有任何追踪物可以靠近,更别说在石碑身上放置可以追踪的玩意。” 闻人诀沉思着没开口。 “晶核文明时期,亚人就生存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外,他们的寿命就跟现今的地球人类一样短暂羸弱。” “而现在,就算九域之碑分裂冲出海底,所能影响的范围以各块碎片为圆心扩散,也还是会有无法影响之边界,所以说,得到碎片并且以碎片为中心发展出势力,会成必然。” 跟之前维端提到过的一样,晶核文明时期神裔们围聚在每一块碎片周围成立王国。 可以想象,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复杂…… 地球本已各王权者间厮杀残酷,现如今,束缚的枷锁也被自己无意间打开,本就残忍的世界怕是会,更无底线。 神裔们体内自带核体,可以无视各种辐射或者说能量,甚至利用它们,人类无法利用能量也无力隔绝它们,才会大多寿命终止在五十岁之前。 610.610:百里峡谷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靠在树后, 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 安静等待。 片刻后, 子弹密集声稍弱,他突然窜出, 如一道鬼影, 双手往后伸直, 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 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 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来得及起身, 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从地上捞起□□,闻人诀双手端起,对准身前草丛,学他们的样子, 扣动开关,子弹嗖的成串扫出,他赶忙双手移动, 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 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 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闻人诀若还清醒,便能看见自己挂在脖颈处的那颗如佛珠般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突然,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而除去眼珠的影响,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罩向海水中的眼珠,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611.611:潜移默化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 插着食物的木棒, 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 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 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 强者继续苟延残喘, 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 放在嘴中咀嚼着, 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 没有一丝间隙, 天际昏暗风声暴动, 他慢慢吃着兔肉, 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 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 昏暗火光下, 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 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啪”一个黄色果子被从变异柳中扔出,砸向那个青年,那青年漫不经心的站着,却出手准确的抓住果子,跟着看向变异柳的方向。 从稀疏的柳枝树干间探出个黑色短发的脑袋,那人看着身型和倒在地上的闻人诀差不多,正趴在变异柳枝干上养神,在抛出水果后,比较悦耳的声音不耐道:“那小贱种那么容易死,哪能撑到今天。” “就是就是……”并肩从小路处又走出两个人,这两人身型一般,模样一般,穿着一般,就是脸上表情不怎么相似,一个尖酸,一个嘲讽。 这六个人一出现,地上的闻人诀就悄悄缩起身子,瞳孔微颤,却是不动不跑,默然等着。 领头的名叫“飞龙”的青年,下身穿着黑色皮裤,上半身只套着件无袖的白色t恤,肌肉隆起,双腿修长,透着股彪悍。 612.612:竹篮打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吩咐下去后,想了想, 还是走了过去说了这些话。 余刚看他过来, 挪了下身子, 让出闻人诀对面的位置,听完他这话,鼻子发出“嗤”的声响,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们, 万一你发送的是什么鬼求援信号,接下来的三天应该会有一万人扑向我们的位置!” 余刚自觉不笨,他想了想, 谁真能这么简单的放弃王位啊。 而且, 对方现在毕竟不是全无抵抗能力了,在茂林中, 还有他一万人马呢, 算上头顶那个大家伙, 碾压他们是足够了, 怎么可能不挣扎呢。 他说这话, 变相里是给闻人诀提醒呢。 他实在不清楚, 自己都能想到的这些, 自己的主上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啊。 主上真这么信任这个人所谓的承诺? 黑虎听这话, 也没反驳, 只去看少年脸色, 就见闻人诀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烤肉,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争论。 而旁边另外一个领队人,神情还是那样,没变化。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除了说话带刺的余刚,其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一转,他准备走人。 “聚拢人后,依你看,十五区可会深入追逐?” 黑虎止住动作,扭回身,就见少年靠着树根,嘴中还咀嚼着肉块,视线却平抬着看自己。 “茂林深处他们一定不敢派人冒入,但他们胜在拥有压制性武器,我们若真把人汇聚到一处,就成了活靶子,他们会火力镇压我们,在两艘飞艇关照下逃回王区,起码得死五成人。” 这也是黑虎之前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少年说如何,他只能照做。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派出小部分人追赶意思意思。”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擦了擦,闻人诀道:“最好把我们赶到头顶他们飞艇的火力范围下。” “是。”虽然还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来路,但短短半天相处下来,黑虎发现对方非常敏锐,很多问题一开始说时,对方完全不懂,但不一会儿后,总能句句切中要害。 休息好后,他们先和身周的其中一支队伍汇合。 那两百多人看见黑虎很是高兴,虽然对另外多出的一百多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王在这,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说起来他们能这么快汇合,还要多谢血龙成员。 嫌弃黑虎和他手下人如龟爬的速度,下午他们赶路时,一人背起一个,让黑虎和手底下人都体验了一把林中的速度。 余刚明显感觉到,从他们背上下来后,黑虎身边那些人,对自己表现的更为小心了。 夜里的茂林实在不适合赶路,不管实力有多彪悍。 他们早早停歇休息。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相会,因为那支小队正被十五区的人包饺子,啪啦啦的子弹出膛声,合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黑虎急了,少年手下的人他指挥不了,昨天和自己汇合的人可以啊。 带着刚恢复些行动能力的辛头,指挥着那两百多人就去救援了。 那两百多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王为何就带了十来个人,且身周又跟了些陌生人,但命令一下,还是很拼命的服从指令了。 只不过明显的力不从心,包他们饺子的十五区成员足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心算无心,手上家伙事还都比他们的好使。 同样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准头和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十八区人数加上现在来救援的这两百多,总共也才四百整,可不就被人一点点吞吃掉。 黑虎见情况不妙,那神秘少年却还在大树旁站着,一百多个墨衣人也全数隐在林中,半丝动静也没。 他扔下步\枪往回跑,到了闻人诀跟前,急的大喊了声:“王?!!” 闻人诀细眼看他,眼尾上挑。 这一天多来,还是第一次听这男人喊王。 伸手捂嘴,他先打了个哈欠。 黑虎看他恬淡的如同来郊游,急的双眼都要往外爆火花。 闻人诀打完哈欠,捂嘴的那只手朝后挥了挥,黑虎话还没出口,耳侧就不间断擦过风声。 视线中一群墨色的身影移动间根本捕捉不到轨迹,似脚不沾地的鬼魅往身前林子奔去。 远处枪声忽的一瞬激烈如爆豆子,而后不过三五分钟,枪声又逐渐消失。 再过五分钟,那些后离开的墨色身影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闻人诀身边。 黑虎往前方林中看去,被解围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前去救援的战队成员都回来了,不少人身上挂着彩,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的精彩,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不肯相信的视线在重新看见闻人诀身周那些人时出现了崩裂。 就似噩梦初醒,有人啊的叫出了声,有人迟迟不敢再走过来。 闻人诀看身边向阳,问:“没活口?” “没有。”向阳答的肯定。 黑虎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自觉的重新投注目光到少年脸上。 接下来的一天多,不间断有人过来和黑虎汇合,慢慢的就集合了三千之数。 后到的人都有些困惑,因为那些行动和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墨衣人,也因为同伴里一小部分人对那些墨衣人敬如神祗的态度。 而且,王对那些人中的一个少年很不一样。 态度恭敬的近乎谦卑。 闻人诀没让黑虎公开自己的身份,辛头认为对方这是怕动摇军心,毕竟战争时刻,突然莫名其妙换了王,换谁也没心思继续拼命了。 倒是余刚看着汇聚到身边的战队成员越来越多,表情神态都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就怕黑虎突然反悔,反扑他们一把。 前段时间黑虎提起十五区飞艇时的忌惮神色,就让余刚很是怀疑,他有疑惑自然憋不住,当前就发难,“十五区有飞艇,你不也有,你这么忌惮他们做什么?就因为人家两架,你一架?” 他总觉的黑虎不可能老老实实。 黑虎并没生气他的质疑,只苦笑着说:“同为飞艇,十八区的飞艇和十五区的,可能只有名字一样吧。” 余刚很快就有机会见证黑虎的话了,他们和另外一边的大部队汇合后,八千多人移动间很是吸引人目光,十五区自然也注意到了,人没派来,头顶的飞艇却先过来了,一通狂轰乱炸,差点连余刚手底下的人都着了道。 身前是遮天大树轰然倒下掀飞的泥土,耳旁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要是火光点周围,瞬间躺尸上百。 亏的手底下人身手灵活,加上肉体锻炼的极为强大,但还是有被碎片割伤的。 闻人诀带着他们和黑虎,脱离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头顶飞艇炸\弹扔的是肆无忌惮。 耳边,趁着炸弹间隙的安静,黑虎面目难看的发问,“你让我们汇合车队,却又给车队命令,让他们和着飞艇去围堵来追逐我们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闻人诀没回应,瞳孔中是距离地面百米高的飞艇。 这家伙挺大,体积远超一般猛禽异种,飞行间却无声无息,两侧似乎都架有重机\枪,阻止一切向它靠近的飞禽。 “你把车队喊过来就能对付的了这飞艇了?”向阳看闻人诀没说话,开了口。 黑虎气短,看着头顶恼人的飞艇,磨牙道:“再不济,也能拖住它,不让它这样肆无忌惮。” “真和车队汇合,怕过来的就不只一架飞艇了。”向阳没给面子,一针见血。 车队和飞艇没过来,不只是拖住了十五区派来追赶他们的人,同时也让对方另一艘飞艇留在后方看情况,没敢都压上来。 黑虎觉的他说的在理,但仔细一想又来火气,那你一开始就别让剩下的这八千多人汇合不就好了,像个活靶子,跟为了引飞艇过来似的。 他刚这么想,身前闻人诀就又动了,无法,他只能跟着移动。 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要跟着闻人诀,而黑虎被闻人诀指名带着,身边也带上了两百人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在下一波炸\弹落下前,他们到了一处林间的高地。 抬头看,飞艇正在十八区成员呆的那片区域上空盘旋,一颗颗成人大腿粗的炮弹被从飞艇上方扔下,炸起林间一片混乱。 闻人诀覆手在后,站在最前头,看来是不准备再乱窜了。 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向阳和余刚。 也没人敢上前和他并肩打扰他。 613.613:昆仑所在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怎么办?”文星死死拽住身前飞龙的衣摆,哭的是稀里哗啦, 想来自己也是太倒霉了, 前段时间被闻人诀个小贱种算计的差点没了命, 好不容易抚平自己受伤的心灵,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来学着捕猎,又遇上了这种事情。 康适上次被蛇咬救治的晚,无奈之下被砍掉了一条腿, 在村子里半死不活的躺着,他们几个成年的就被带出来历练,哪里知道, 追只受伤的猎物居然还能误闯这种可怕虫子的产卵地。 一路逃到这里, 身周保护他们的大人已经一个个倒下,眼见着是要自己上去搏命了, 文星狠毒的性子瞬间软成一滩, 本能往最护着他的飞龙身后躲。 飞龙现在哪里顾得上安慰他, 死死捏着手中的刀, 等待着给扑上来的虫子致命一击。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 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 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 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 眼见着虫子都死了, 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 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刺入虫子身体,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挥手拦了一下他,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614.614:岁月静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余刚站在板车旁,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 怕会一样吧,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 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 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 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他才后退几步, 掏出香烟点燃, 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 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 你们换了会长, 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 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火药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走空,地上的钱币只剩下几枚。 闻人诀还坐着呢,只是笑意不在,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吴豆,“把这段时日寻事的势力列个单子,三日后,你亲自带人上门讲理。” 吴豆一震,扬眉吐气恶狠狠应道:“好!” …… 维端默默转着小心思,先抑后扬,闻人诀根本没有经过上位者的培养,却像是与生俱来明白用人的方法,它有点小骄傲小稀奇。 “先压压他们的不可一世,免得他们在区内乱来,可又要泄泄他们身上的气场同时收买人心。”维端先开口说明闻人诀的用意,用来表明自己不是太蠢,能够明白他的做法,然后拍个小马屁,“主人,我认为您是个天才,驭人之术您是手到擒来呀。” 闻人诀翻身,把脑后枕着的书砸出去,冷道:“闭嘴!” 维端的马屁听的他浑身不舒服,他翻个身,继续浅眠。 天眼注意到地上可怜的书,封面红色大字写着《上位者的360计》 好嘛,感情是现学现用? 内心抽搐了下,它操纵天眼飞过去,想要看看是何种奇书,只见露出来的书页上一行黑色大字:太过钢硬的手下易折…… 天眼在书本上方现形出来,哗啦啦翻动起书页,马上到了最后一张,就见大字写着第 360计:假如你的手下逆袭叛变……你要准备怎么办…… 615.615:又落无常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 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 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 抬起脑袋, 左右看了一圈,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 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 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 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 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 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也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它退开了几步, 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 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 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感觉“眼珠”从身下逃离,闻人诀压根没抬头去看它动作,直接就往旁边滚离。 果不其然,一道蓝色光线直接打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被灼烧开个大洞,威力绝对对得起它的怪异。 重新从袖中抖落刀片,闻人诀身子一矮躲到树后,在脚下又一次出现蓝色光圈时,身子往右扑了出去,紧跟着一道光线就打在他刚才躲藏之处。 616.616:百年天运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说是得到神眼即可成神,闻人诀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眼见着未来所有的人类都将迈上强化的道路, 那自己呢? 维端似乎也在思考, 因为它回答的不是很肯定:“虽然我们对神眼和九域之碑的研究和了解已经很深,但……毕竟未成事实,我也不敢万分肯定, 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判断, 让没有晶核体的智慧体掠夺晶核体为己用,相当于在你们体内放置了个盆子储存能量, 可神眼……我早说过,它和宇宙万般能量皆可相融,也就是说……” 闻人诀皱眉,这些话听着,非常牛逼。 事实是……维端在想措辞, 停顿了一会后,道:“可神眼, 它现在在你体内, 你便无法再融合晶核体了, 因为任何晶核体都会被它同化, 它本身又是无法储存任何能量的, 别人是把晶核体当盆子在体内储存能量后使用, 可神眼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它本身相容于宇宙万物。”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我得不到任何力量,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你在日后的时光中,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闻人诀挑眉,怒气消失一大半,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617.617:五年约定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万万没想到, 自己还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日头, 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地狱里居然有日光? 只是第二眼他就看见了辛头, 他的护卫队长脖子上缠绕着层层纱巾,肿着半边脸,吊着手,模样凄惨万分,看见自己投过去的那眼时,激动的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又不知道碰到了哪, 痛的“嗷”一声坐回去。 半天后抽搐着脸,又一步一挪的移动到他床边。 “王?”字刚吐出,对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样阴了脸, 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没应声, 扭头看房间摆设, 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在地狱,这分明还是他在王居八楼住的房间, 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换, 一切看着毫无变动。 他口一张, 声音沙哑的不行,吞咽了口唾沫,终究努力出声问道:“其他人?” 辛头鼻子动动,眼睛一瞬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老大,没事,大家都没事。” 黑虎缓了口气。 “老大!”辛头坐到他床头来,视线坚毅的看着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们,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来看您。” “我知道,咳咳。”看着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静。 辛头几次想张口,又闭上。 闻人诀的手段太过难测离奇,谁知道他们现在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立马知道? 那天名册上的名字他们事后一个不少的对了,还真是全员名字,一个没少,一个没冤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从一开始谋划闻人诀就在旁边盯梢了一样。 他们几人分开暗反,人员联动名单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可闻人诀倒似比他们知道的还详细点。 半天之后,辛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机灵醒过来,他立马回道:“三天。” 闻人诀的手段不止震慑了黑虎这帮人,连着向阳、余刚、吴豆三人也一样,他们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接到命令行动的,之后的一切看来,闻人诀就似早就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以后千万别再随意揣测主上的行为,更别有欺瞒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就似不清楚底下人的纷杂心思,事情暂告一段落后,他又宅回十楼。 没有面对其他人时刻意柔和的表情,闻人诀一个人呆着时,神色很是阴沉,“能不能感应出我体内神眼的异动?” 房内没人,他在和维端说话。 维端静了会,“这世上也没有生物吞噬过神眼,更别说擅自对神眼的能量进行监测,万一神眼暴动,我可就没了!” 神眼可不是什么晶核体,可以融合宇宙万般能量之物,就可以消融万般能量,一个不慎,他连能量带程序都会被解体分散,那他可就“死”了! 它惜命! 闻人诀神情很是阴霾,若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被他此刻的神情骇到。 他最近老是心悸,这就罢了,还三五不时的突然虚弱,不是说连路都走不动的那种,而是忽然恢复到吞噬神眼前的体力和反应速度。 这次可以清晰掌握黑虎他们的一举一动,靠的是天眼,可天眼和维端再好用,不如他自己掌握力量来的踏实。 他现在,恐怕连向阳都打不过。 再过两天黑虎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辛头这几天都候在他床头,便也三五不时说会话,辛头说真搞不懂闻人诀在想什么,之前不杀他们就很奇怪了,现在他们造了次反了,对方还是一个没杀,真不知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大度,还是有什么打算。 黑虎隐约听出他话中的不安,和稍微带点的感叹。 毕竟辛头这次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里知道闻人诀就又一次放过他们了呢。 说不上是不是感动,可到底对闻人诀有了复杂的感情。 黑虎要见闻人诀,没有任何人阻拦。 当护卫队员替他推开门,他走进去时还愣了愣。 因为一切跟事情发生前的那次见面如此相似,只是闻人诀这次是侧身对窗坐着,低着头看书,手边放着倒好的红酒,前边有几盘瓜果。 黑虎挪动脚步走过去时突然想起那次会面。 现在想来,闻人诀那次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说出准备做的事情。 可惜……他当时鬼迷心窍以为自己会成功,平白受了之后的磨难和屈辱。 但他怪得了谁呢? 他不但没法怪闻人诀,甚至还应该谢谢闻人诀没杀他,更应该感激涕零对方连他手底下的人都一个没动。 可平白受了那样多的屈辱和心理上的一种毁灭,知道闻人诀早就冷眼看他们作死甚至纵容最坏的结果出现,让他全然只有感激,不可能。 他和辛头那帮人一样,现下对闻人诀是爱不起,恨不得。 感情很复杂。 闻人诀低着头,把斟满红酒的高脚杯推向他。 黑虎打眼看,这杯酒是早就倒好的,闻人诀像是猜到他会来。 他坐下,看着闻人诀发心,沉沉叹了口气。 闻人诀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气道:“怎么?我倒的酒就这么难喝,还没喝你就先叹气?” 黑虎听着他貌似生气其实亲和的话,又是一愣。 这可以说算是他“背叛”后第一次见闻人诀,万万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他背叛前一样,莫名其妙的亲切随和。 可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的经历。 浑浑噩噩中看清的,闻人诀那淡漠至无便显得毫无人性的瞳孔。 没有生气暴躁狠辣,可那种眼神扫过他,黑虎觉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同是一个人的声音,一样的轻声细语,可那晚和今天截然不同,那晚上他耳中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阴冷入骨,足以让他这两天缕缕从梦中惊醒。 看黑虎盯着自己发愣,闻人诀也不介意,重新低头翻过书页,往下看。 良久,黑虎似乎回过神来,恭敬的请求示意:“王,不知您可否放我离开十八区?” 他是想明白了,权势地位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只要能留的命在,日子过的苦些都无所谓,他想活着,如果闻人诀真的大度的不打算杀他。 他打算以后好好生活。 听着他的话,闻人诀头都没抬,大概刚好又看完一页,指尖捻起翻过去,眼睛还在书上没离开,口中缓缓应了句,“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黑虎苦笑一下,但没发出声音,他看着依旧低头的闻人诀,心中暗道就该如此,怎么可能留着自己一条命,却只为放他走。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他静默着等闻人诀的审判,然而半天过去,对方还是自顾自的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声,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闻人诀突然开口说:“喝酒!” “啊?”黑虎真是突口而出的惊叹,根本无法压抑。 等半天就等了句这个??没有办法,他只能伸手拿过酒杯,一口而尽。就怕对方再等上半小时,又来句喝酒。 好在闻人诀这次没让他久等,在他喝光杯中酒后立马开口说:“回去吧,这几天耽搁下来一堆文件。” “啊?”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又来次相同感叹的,纯粹还是无法压抑。 终于合上手中书,闻人诀抬起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第一次我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手下人的命,我要的是你的王位。这一次我同样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自己的命。毕竟那天晚上你所磕的头,换的都是别人的命。” “我自己的命我当然得换,我的这第二个承诺,您要什么?” “你的忠诚。” 闻人诀雇了辆小皮卡,让开往城外东北方。 那日约定地点时他只随口一说,想着只要远离十七区便可。 这三天好好的休整了一番,让他恢复不少精气神。 现下皮卡在黄泥地上开着,他站着抓住车兜上的杆子,半曲着身子,迎着风,眯眼看前方。 司机开到他说的地方便稳当停下,闻人诀跳下车,把钱递给对方,那人就又开着动静颇大的皮卡往城区方向回去。 双手插在新买的裤子兜里,一手轻点耳垂,银色面具重覆盖上他的脸。 这地方当晚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来过,现在举目环顾,发现周围一点遮掩物都没有,除了前边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土坡,脚下踩得地面全是黄泥,树木稀疏的可怜。 与十八区茂林的繁盛完全不同。 炎振还没来,不过他也不急,耐心等便是了。 闻人诀很惬意,哪怕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黄泥地上,周围无可倚靠之物,他依旧微歪斜着,闭眼,呼吸平缓安稳,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 这样等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轻微的汽车轰鸣声,微掀眼睑,远处视线中出现几辆黑色轿车的影子,边上还跟着十数辆单人摩托。 重新合眼,先前站立的姿势一动未动。 直到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前十来米处停下。 618.618:刻骨铭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们全数站着的时候, 很容易被人忽略,可一旦统一动作起来,那股子的气场, 却极能震动人心。 闻人诀本就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类不只是嗅觉听觉视觉会强于一般人类,连感应能力都是, 他便想试着隐藏自身气息,看他们不通过视觉听觉,能否可以感应出他的存在。 短不过数月, 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 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 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 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 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 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 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 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不管如何, 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 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从眉心到后脑,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那边辛头最后半口气开始慢慢消散,黑虎再也顾不得,转身跑去向阳跟前,双手去拽拉,向阳没有半点抵抗,顺从般松了手,辛头从他手中滑落,黑虎扶着人慢慢躺倒。 向阳半个字都没有的重新走回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再去看那十多人,那些人迎着他平淡目光,彼此对视,左右为难,再看看面目凄哀,揽着辛头的黑虎,惨白着脸,有人当先开始慢慢俯下身子。 619.619:真正灭绝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 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 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 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 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 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又继续:“看样子, 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 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 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 自行凝聚出晶核体,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 “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 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 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 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 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 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620.620:星际联络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怒从心生, 咬牙切齿看着地上枪支,当真有豁出去的意思。 闻人诀就似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 自言自语般念叨了句:“几点了?” 没人会回答,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 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 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 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 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 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 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 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 八楼往下跳,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闻人诀就似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自言自语般念叨了句:“几点了?” 没人会回答,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621.621:一出好戏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天色渐渐暗沉, 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 闻人诀却没有困乏,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 四肢酸痛是难免的,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按照以往的经验,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 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却选择爬上棵大树,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 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 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 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 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 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 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若要离开固有线路寻找藏身之所,难免在路上耽搁更多时间,而有维端和天眼做依仗,闻人诀决定在茂林中休息。 没有点燃火堆,火对一般的猛兽有用,对异形来说却是黑暗中的吸引。 脑袋靠在树上,闻人诀微微闭眼。 身前飘浮着两颗黑色的球体,离他不远不近,不时绕着他飞一圈。 一夜好眠,比起在遗落之地睡的那一晚还舒服,茂林虽危机四伏,可也给了闻人诀熟悉感,因为怕睡熟后从树上掉下去,他一夜都紧绷着身子,现下从迷糊到彻底清醒,抱紧树根,动作麻利的从上方滑下去。 到了地面,一瞬的愣神。 他休息的树下,散落着几具已经漆黑的尸体,看不出是什么异形或者猛兽的。 天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闻人诀微动脑袋,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也没问维端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水源清洗身体了。 等他把脸擦净,维端才发声:“需要食物吗?” 虽然维端早不用吃喝,但为了做个好助手,正努力了解人类的一切。 “不用。”从水中直起腰,闻人诀仰头看林木上空的太阳。 维端显然不敢再质疑他的话,哪怕闻人诀现在身上绑着可笑的叶子,脑袋上顶着愚蠢的树枝,藏在草丛间已经一动不动大半天了。 按照维端简单的思维,如果闻人诀是想吃前面慢悠悠找食的鸟类的话,天眼可以分分钟击毙数十只,之前的几顿,闻人诀也是让天眼找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动手了。 许是这个人类的“情趣”? 维端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指责自己主人的浪费时间之举。 终于,在咕咕鸟离他最近之时,闻人诀纵身而起扑上前去。 虽然发生在一瞬间,受惊的咕咕鸟群也已散开,没理会其他从他身周逃走的咕咕鸟,闻人诀双眼死死盯住他最早锁定的那只。 咕咕鸟受惊,脖子上鲜艳的羽毛根根树立,很是漂亮。 闻人诀跟在它身后,双脚用力,跳上了它的身子。 咕咕鸟站着比他高出两个头,为了不被甩下,闻人诀只好死死抓住对方的羽毛,而后动作果决的把匕首插进鸟的背部。 这匕首是从墓中带出的,锋利异常,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全部插入咕咕鸟的身体,咕咕鸟吃痛,不再顾着逃离,而是原地转圈,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周围的大树和灌木,非要把身上的虫子甩下不可。 闻人诀双手吃力,在被甩下的瞬间,本能护住了脑袋。 胆小的咕咕鸟现在也被激的暴躁起来,看伤害自己的家伙被甩下,直接冲了过来,它身上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双有力的长腿,若真让它踹或者踩闻人诀一脚,非断了肋骨不可。 天眼已从空气中现形出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闻人诀还没下达命令。 除了闻人诀,维端也可命令天眼,可维端同样没下指令,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速度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还是慢了半步,虽没有被咕咕鸟双脚踩中脑袋,但咕咕鸟的右脚也已到了他的胸口。 还是没有下达命令,天眼就悬浮在他最近处,双手交臂,闻人诀硬抗了咕咕鸟的攻击。 若按以往,双臂骨头非尽数折断不可,可今日,他仅仅是被踹的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后,闻人诀黑沉的眸中闪现出什么,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狭长的双眸死死看了一会自己的双臂,闻人诀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逐渐扩大,又突兀的止住。 轻松的甩了甩手,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做出攻击前的蓄力。 咕咕鸟看样子也不准备逃,背部的疼痛让它非要踩死眼前的人类不可。 扑向咕咕鸟的时候,鸟类也尖叫着冲了过来,闻人诀半弯腰,闪身纵跳而起就是一脚踹向咕咕鸟右爪。 高大的咕咕鸟一瞬倒了下去,在地上哀鸣着想要再次爬起,左脚确实从地上支撑而起,但右脚弯曲的角度分外扭曲,看来已被踹断了骨头。 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闻人诀长腿弯曲着感受了一下刚才那一脚的后劲,按照以往自己的力道,哪能一脚就踹断咕咕鸟的脚骨呢。 体会到神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切实变化,闻人诀看着在地上挣扎,已经完全没了搏斗之心扑腾着翅膀想逃的咕咕鸟,没了再动手的兴致。 “天眼。”他喊了一声。 自顾自的扭身找了块空地,拾取了干柴,蹲下点起火。 天眼飞过来,底下悬空着一起移动的咕咕鸟尸体。 从咕咕鸟尸体上拔出刀,闻人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物。 维端算计有误,当初闻人诀问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聚集地,天眼到过聚集地周围,维端不应该错误估计这段距离,但它错的是以闻人诀当时的能力来推算,而从海底出来的这二十多天里,闻人诀的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十倍不止。 所以,维端说一个月,其实短不过二十天,闻人诀就到了聚集地外围。 星坠事件后,地球经历了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十八区所属的茂林也是如此。 奇特的地理造就了更为复杂的生存环境,聚集地西边外围便是一片区域不小的群山,爬上其中一座山峰,闻人诀俯瞰底下深蓝如镜的湖面,湖泊四周围绕着一些小山头,造就一个突凸出现的小峡谷,山间有众多溪流从山岩中穿过,在乱石中翻滚,吐着洁白的浪花汇入大湖。 眺目看了会,湖泊岸边树木葱茂,有大树斜得旁逸水中,各种动物在此停留喝水,迎着山顶的风,突入耳中的却是凄惨的大叫声。 扭过脑袋,闻人诀默默盯住了一个方向,有风吹鼓起他的衣袖,让他看着像是要离地而飞。 就算穿了这么多天,这身衣服他还是无法习惯。 心念一动,维端便把指令下达给了天眼,停留在闻人诀身周的其中一颗天眼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把竹筒做的水壶抛下,闻人诀擦干净唇边的水,冲着天眼离开的方向追去。 十八王区外的茂林里散布着不少聚集村,每个聚集村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擅入其他村的地盘,眼下这片地域虽然已经出了闻人诀村子的活动区域,但附近没有其他村落的人会过来。 所以……多半还是自己的“熟人”。 没到聚集村便先遇着人了,闻人诀倒很高兴。 天眼的搜寻范围很大,速度也快,不过片刻,维端便在他心识中说话了,“前边右转,再行个半里,有人类遇袭。” 闻人诀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维端所说的地方,在隐蔽处藏好,他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前边的混乱。 二十多个人类拿着各种工具,挤成一圈,正和一种未知名的变异虫类作战。 变异虫整体黑色,身体光滑,扁平,背部拱起,呈流线型,头顶两根长触角,下颚遍布短触须,前脚黄褐色,后脚红褐色,后足刚毛发达 。 爬动起来有人类小腿那么高,身体大小类似人的脑袋,闻人诀看它爬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也掉不下来,推测它的足上应该长有吸盘。 足足有数百只这种虫子,挤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压倒,这些人类手上大多拿着长刀和木棍,又哪里是这些长着坚硬甲壳的虫类对手。 622.622:白檀回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离开十八区王城时两辆车加上浩浩荡荡四百多号人,引得大多数路人侧目, 回来时只孤零零一辆车,边上守卫着零落的百来号人。 可同样的引人注目,因为队伍后方板车上铁笼子里正狂躁的白色长毛异形。 这只异形并不大, 只有正常人类小腿高,两只长耳朵垂挂到地,红色的圆眼珠子正愤怒的盯着笼外围着它打量的人类,周身长毛干净如初雪,没有一点杂色,两只后腿有力,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却非常小巧,现在虽然站在笼子中龇牙咧嘴, 可一点也没影响它的可爱和娇俏。 余刚站在板车旁,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 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 怕会一样吧,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 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 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 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 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 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他才后退几步,掏出香烟点燃,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你们换了会长,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火药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623.623:星第六军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 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 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 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 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 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 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 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走至棍棒前, 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 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 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 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 快速低头, 重新趴伏到地面, 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 落在身旁, 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在两百多双喜悦眼睛的衬托下,足以深刻进他的脑子,永难忘怀。 透着一份无所依的高高至上,如神般居高临下的目光。 不过是个软弱的垃圾人,不过是靠着制药而勉强在聚集地获得了生存的资本。 那次后,闻人诀就记住了这个垃圾人,又恰好有一次被飞龙他们施暴过后,昏昏沉沉下,身子居然不自觉的靠近了那个垃圾人的住所,像一种潜意识的自救。 624.624:王的自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瘦弱的身子本在慢慢下沉, 随着那庞然大物的突然停止,他的身子也诡异的停顿在了海水中, 未再下沉。 有一点蓝色的光芒从他胸口处绽放,异常刺眼, 甚至盖过了这一片浓重的暗紫。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闻人诀若还清醒, 便能看见自己挂在脖颈处的那颗如佛珠般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 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 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 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 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 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 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 突然, 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 而除去眼珠的影响, 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 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罩向海水中的眼珠,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包裹着闻人诀的光环似乎为他阻隔了一切快速运动下的伤害,很快那束光芒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海之下的泥土。 那束光芒就从海底射出,眼见着光芒拉着闻人诀到达海底,那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四周翻滚起泥土和海沙,有躲藏在海沙下的生物快速逃离。 可惜闻人诀昏迷,无法看见这震撼的场面。 海底的地面在震动过后,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如地震后的伤口,慢慢的,那道裂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着海底的地面向左右分裂开来。 海水一瞬向着缝隙涌入,而后又缓缓倒退出来,深海的重压下,缝隙处的海水居然慢慢清空,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在缝隙处撑起。 光芒的速度减慢,却依旧拉着闻人诀往下沉去,最终落入缝隙中。 上方的缝隙在闻人诀落入后,又开始慢慢合拢,最终重新变成平整的地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震荡的沙土海水也在一会后沉淀,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那束光芒还拉着闻人诀往更深的地底去,仿若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闻人诀边往下坠,上边裂开的缝隙边合拢,光圈外可见荧蓝光点闪烁,稍稍照亮了这方本该漆黑的空间。 光圈速度极快,到最后落地时,动作却又变的非常缓慢,它轻轻在一块青石上消失,却把内里带着的闻人诀放到了石块上。 没人可以想到,万丈海水下的地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青色石块看着像个高台,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 闻人诀惨白着脸,紧紧闭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青色石块上方似乎亮着什么照明的物件,但照亮的面积也仅仅限于石台处,其他地方依旧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闻人诀突然动了动身子,看着像是要醒来,这种本能的抽搐持续了一会,可除了从嘴角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外,再无动静。 漆黑的暗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魔物,正静静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入侵者。 掉落在闻人诀胸口处的圆眼珠也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由远而近的亮起光点,慢慢的这些光点离的近了,才让人看出竟然是一条条游曳在空气中的光鱼。 这些光鱼五颜六色,游曳到青色石台上方转起了圈,而后慢慢的一条条靠近闻人诀,最后让人极度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鱼居然相接着一条条撞入闻人诀身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光鱼也消失后,闻人诀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消失,脸色甚至恢复了红润。 再过片刻,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慢慢掀起了眼睑。 闻人诀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他以为自己的结局有两个,一个是葬身巨物肚子中,另一个是被淹死,最后腐烂在海底。 可自己就是慢慢清醒了神智,而且睁开眼睛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这让他很是诧异。 闻人诀动作轻微的扭转脑袋打量身上伤口,果然,伤口都愈合了。默默盯着头顶的亮光看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摸上自己的脸,依旧的坑坑洼洼,让他觉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还是说,死后的世界本该如此呢? 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觉的体内的力量积蓄足够,闻人诀突然从青石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四周观看起来。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跟着响起,石台四周不断燃起火把,闻人诀再细看,蓝色的火焰照明下,四周变的明亮。 这些火把依次照向远处,好似沿途亮起的路灯,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闻人诀慢走几步到了石台边沿,四五米的高度,不是不能往下跳,只要注意保护头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清楚后,他准备一跃而下,然而他才刚有动作,远处似乎有专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般,石台下方逐渐出现了透明的台阶。 那是一块块悬空的石块,逐渐步到地面。 闻人诀终于觉的有些微奇怪了。 或许天性使然,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莫名笑了笑,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踩上透明台阶。 前脚离开,后脚的台阶就会跟着消散在空气中,闻人诀静默着突然在一块台阶上停留,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台阶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消散。然而没有,他停留了多久,脚下的台阶就保留了多久。 这更让他生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人死后,都要来这么一遭? 一跃而起后掉落在地的“眼珠”在青石上慢慢掀起眼睑,而后比人类眼珠子大上许多的眼球凌空飞起来,跟上了闻人诀。 闻人诀盯着身侧眼珠看了会,那眼珠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甚至先他一步飞在前方,但也不会离他太远。 闻人诀挑眉,觉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 他做了一个有些愚蠢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有痛觉?没死? 那么这些诡异的景象是? 蓝色火把尽头,出现了一段狭窄的羊肠小道,火把到那里便消失了,闻人诀在小道口停住脚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山壁中间,似乎被凿空出来的路,如果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错,他应该不是到了什么山林,而应该在海底? 海底出现的这些东西,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他又扭身默默看了眼身后,燃起的蓝色火把从远处逐渐熄灭到他身后,似乎在掐断他的退路。 早已经飞跃到前头的红色眼珠也跟着转动瞳孔,没有转换方向,便360度的盯住了闻人诀。 “呵!” 把破烂的衣服整了整,闻人诀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踏入小道,衣服还破烂着,可身上伤口却全部消失了,连胸口处的撕裂疼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从自己还不饿来看,也许时间并不长? 地球人类现在没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便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都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绝对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了。 除了没有更好的选项外,本能驱使着闻人诀继续向前。 在走过羊肠小道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 刚才小道中他便是摸黑走过来的,现在看着近乎垂直的石梯,闻人诀倒是有些犹疑了,一步踏空,或许就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625.625:豪赌一场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挥舞的触手毫无障碍的穿过头顶枝桠, 没碰落一张树叶, 似乎毫无杀伤力。 向阳跟在他身后,双目不自觉的死死落在触手和触手伸出的洞口。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 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 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 若今天没有维端, 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 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 “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 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 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先嘿嘿笑了声,才对向阳道:“兄弟,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裤裆。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侧躺,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626.626:故人思量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许是杀的忘神,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 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 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 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 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 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 男人举起手臂, 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 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 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肠子被捣碎,合着鲜血, 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 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 看头狼扭身想跑, 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 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屌?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当然不。”吴豆失笑,把刚才背在身后的枪挂到了胸前。 向阳还在纠结手中的身份卡,闻人诀却已把视线放到了周围,这个由两座大山天然构成的保护所里,众多房屋因地就势,沿着山势层层抬升,有木头架成的曲廊将它们交错连接,在山势最高处的房屋离地快有百米,巨竹做成的排水设施整齐排列,通过暗渠顺着山势一层层将水流引向低处,而“峡谷”平坦处,全部由大块条石铺就,道路彼此连贯,四通八达。 一些三四层房屋整齐排列,再中央处还有一座十层左右的建筑居高临下。 “那是王居。”吴豆看他视线停留,马上近身解说,跟着又指了指其他平地处的房子,道:“这些都是区里居民的住所,他们不用每月交例钱,年底交一次就可以,只要五百币。” “王居边上那些”吴豆说着停下来,抬头跟路边二楼趴着的一个人挥手打了招呼,才继续追上,“王居所边上的那些带院子的房子,我们在这里看不见……”他说着,从腰间拿出钱币递给闻人诀看,继续:“那些都是贵族们的家,他们不用交例钱,并且可以把这权利延续一代人,他们的子女生来就可以免费居住在王区。” 627.627:欢迎回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刚才有意往走廊侧边过,贴着墙角,看见地下室有人被带上来,双手锁在一起被前边的人拉着,隐约听见锁链碰撞声。 一切和预料当中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后仰着脑袋,闻人诀一下下磕碰着墙, 这是他的习惯,等待时, 以此计时。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 有歌女用蛊惑的声音唱着歌, 性感的舞女已在舞台中央扭起身子, 忙碌的赌坊仆从穿梭在大厅中,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打扮风\骚的女人走近那些赌桌, 自动倚靠上赢的满面油光的大鱼。 闻人诀在黑暗中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腕。 赌坊大厅中有一部人被吸引了视线, 就见几个管事跟着个长相雄壮的男人走过来。 那领头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劲装, 手中牵着条链子, 链子被圈在一个跟在身后爬行的男人脖子上。 地上爬行的男人身型也很高大,撑在地上的双手刀疤纵横, 黑褐色的皮肤下可见血管突起跳动。低着头, 头发散乱结块, 爬行间晃动,遮挡住他整张脸,不少打扮华丽的女人见他爬行过来,掩着鼻子小碎步往后退。 一股子恶臭从男人身上散出,不少赌坊的新客瞧新鲜,可大部分赌坊老客却有些见怪不怪,甚至还向身边奇怪的同伴介绍起来。 “这是赌坊养的看门狗,隔段时间就得拉出来溜溜。” 有人唏嘘,有人夸张的感叹,还有人目光冰冷打量后又移开,更多的人连一眼都未施舍,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赌局上。 只有十来个散落在角落各种赌局赌盘上的大汉,目光隐晦落在被牵着爬行的男人身上。双眸渐渐赤红,却又不得不忍耐。 牵着男人走的劲装男人迎面遇上了熟人,停下来对话,穿梭着的仆从托着酒给两人送上。 “天元,还养着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眼睛困难的往下瞥,肚子太大,挡住他下看的视线,便微侧着脖子,斜起眼。 模样虽丑陋,左右手腕上却都缠着性感美丽的女郎。 天元嘲笑一声,举杯和男人轻碰,高脚杯却只沾了唇未喝,往后伸手,漫不经心的,把杯中酒一点点往趴在地上的男人头上倒去。 中年男人见状,怪笑一声,待还要说什么,异变突生。 角落里传出刺耳尖叫,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子弹壳崩落。 天元反应极快,一瞬就低腰避在一旁。 可站在他对面的胖子就没那反应了,七八颗子弹一瞬扫在他身上,打的他肥肿的身子颤抖不已,直到射在身上的子弹停下,人才往后倒去,脑浆血液淌了一地。 左右相缠着的女郎,一人跟着被打死,另外一个吓的抱头原地蹲下惨叫。 赌坊能维持到今日,护卫们的素质肯定不差。 虽子弹从四面八方响的激烈,但他们还是三三为队,进行包抄,更多的护卫听见动静后从楼上跑下。 而那些疯狂的赌徒,不少人一开始竟然不躲避,只还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牌。 直到赌坊大门被“轰”的一声炸开,更多持着短\枪的人冲进来,所有人才知道情况不妙。 好运赌坊今天怕是麻烦不小。 尖叫声更高昂了,所有客人都开始慌乱向外冲。可外间还有持着枪的攻击者在往里进,看见这群无头苍蝇般哄乱的人群也不手软,扫射的子弹一瞬就让其他还活着的人如淋血雨。 天元翻滚到一张赌桌下面,听着外面动静,扒着桌布往外探看情况。 在听见枪声响起时,闻人诀便站起了。 可他没急着往大厅去,只站在黑暗中慢慢活动双腿。 之后不过两分钟,枪声变的更发激烈,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和混乱的哭喊。 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人诀歪着脑袋,等那些杂乱的声音全部离去,才晃悠悠开始往外走,只是方向并不是大厅,而是楼梯。 往日守楼梯口的人都不见了,动静这样大,赌坊所有的护卫都去往大厅了。 听着那些尖叫和死前的呻\吟,闻人诀一步步踏上楼梯,三楼有一个台子伸出在外,可清晰看到整个一楼大厅的情况。 往日里,他想在楼层间自由行走可不容易,可今日走过来,很多房门都开着来不及关,探头往里看,没有人。 许是所有人都跑楼下支援去了,顾不上别的。 闻人诀到三楼高台的时候,有二十多号赌坊护卫正集结好往拐弯楼梯口跑,队伍中有人瞥见他,却顾不上问。 也是,眼下一个穿着赌坊仆从衣服乱晃的大胆仆从,哪有底下越杀越猛的攻击者重要。 他看着那些人慌里慌张的携着各式枪支跟自己迎面跑过,眯了眯眼。 三楼高台上本摆放着几张小桌,现下有两张翻到在地,酒杯摔落成碎片,有瓜果掉落后还被人踩过,五颜六色的粘在地上。 这处本是赌坊看场的管事们休息用的,足够的居高临下,可以清晰洞察整个大厅,却不至于跟一楼那样喧嚣。 双手撑在栏杆上,闻人诀半个身子趴着,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大厅。 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吊灯被子弹扫到,砸落在大厅的赌桌上,厅门口堆叠着不少模样还往外冲的尸体,而大厅所有桌子下,角落边,全都蹲着瑟瑟发抖的客人。 大厅正中央,一伙人借着柱子的遮挡,子弹扫射的那是你来我往。 瞥眼细观,大厅四面,有赌坊护卫开始架设重机\枪。 刀戈这边的人身手都不错,虽人数少,可身手和枪法都不是盖的。 虽然被重火力压制住,但枪无虚发,几乎一声枪响就能收割走一条人命。 有几个人显然注意到了在角落架设重机\枪的那些人,冒着危险冲出遮挡物,在被扫射覆盖的地面几个翻滚,间隙抬手就是一枪,打死重机\枪后的枪\手。 只是这样清理的代价极大,扑出去四五个好手,能重新躲回遮掩物的就一两个。 闻人诀移动目光,炎振呢? “哐啷。”一张黑色大桌忽的凌空飞起,砸向打斗中央,实木桌子被重力所伤,碎成几块,景象让场中枪声一顿。 跟着凌空飞起的是一个男人身影,同样砸落在桌子落地的地方,摔在碎木之上,一时挣扎着却爬不起。 场中枪声一时停歇,那男人在碎木上几次撑手想要站起却不能,这会子已让其中一边的人看清他面容。 是天元……赌坊这边的人自然停止射击。 后跟着扑出来的黑影带着锁链撞击声,让另外一边的枪声也跟着停下。 闻人诀被吸引目光,侧身靠着木栏杆,一手从身旁的桌上,拿过赌坊管事们落下的烟和火,自顾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这才继续往下看,很是好整以暇。 缭绕的烟雾下,是炎振高站着的身子,他垂着结块的头发,让背着他的另一边赌坊护卫们看不清晰,只不过他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意思,几步上前从地上拎起无力反抗的天元,一手抓着,另外一手狠狠一拳砸向对方面部。 闻人诀靠在三楼,似乎都能看见男人嘴一张,吐出几颗白牙。 天元身后的护卫们有些蠢蠢欲动,却碍着对方手中抓着天元而有些不知所措。 炎振没被影响,一拳过后又一拳,打的是用尽全力。 终于,赌坊那边有人按捺不住,不知从哪个角落处,有阻击手一枪射出,冲着炎振脑袋而去。 几乎在瞬间,拎着男人的炎振就反应过来,手一抬,把人挡在身前,那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就这么奇异的被挡在他身前的天元拦住。 一切看着很不可思议,赌坊护卫那边一时更发安静,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 但到底没人敢再动,那一颗子弹被射\进天元胸口,让男人抽了一下身子,睁开被打的乌青的眼,努力往周围看。 炎振如扔死狗一般把人抛到一旁。 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用力一拉,怒吼一声:“啊!” 就见半掌粗的手链从中间断开,这下他双手活动的更发自由。 赌坊这边的人则全都目瞪口呆,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那么粗的铁链啊,居然就从中间给扯断了? 震惊停顿只是一瞬,赌坊的护卫们到底训练经历的多,看人把天元抛下,又扯断了制约自己的链子,那些架设好重机\枪的汉子们快速瞄准,等待着一旁管事们下命令,就射出枪中子弹。 重机\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种枪杀伤力极大,真射出去了,估计大厅中所有摆设包括墙就要废了。 管事们都提着神呢,一边的天元心腹顾不得,一脚踹开个趴着的机枪手,自己趴下去,马上扣动了扳机。 接着,更让所有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几十颗子弹几乎一瞬扫向场中央的男人,可男人居然形如鬼魅般,全数避让了开去。这让那个扣动扳机的男人傻住,而后刀戈这边一个早在准备中的阻击手就把子弹送入了对方额头。 炎振撩开自己额前头发,仰头大喝一声:“谁敢动?!” 628.628:疑点重重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血龙的死忠, 刚才那一下死的差不多了, 就算还有,也不能够再成为妨碍。 站起身, 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 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 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 待看清手心的东西, 身子一僵, 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 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 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 门外候了一堆人, 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 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 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 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629.629:物是人非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故意蹲着吃馒头, 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拉出来,维端还在上头挂着,若不是如此, 怕他会以为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 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 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 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 握着脖子上的维端,质感不再冰冷, 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 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 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 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 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 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有人□□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 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 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最后听到的这句话,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难道说,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后的副作用? 维端在自己昏迷前也说,神眼在排斥它的能量,那么,会不会是神眼给维端造成了威胁或者伤害,造成维端被迫保护性封印,而天眼待命那句话…… 应该是指天眼终止了所有活动。 假设这一切成立并且真实,把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嘴里,又一次捏紧双手,那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不想试着逃跑,在跟了这群人一下午后,路上这帮人遇到了几个村落出来打猎的人,二话没有,一枪一个杀掉了。 他现在毫无力量,回到了融合神眼之前,一点也不想去尝试子弹的味道和挑战子弹的速度。 只能说,在副作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那些人在原地挖坑,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劳力,扔给他把铁锹,准备就地掩埋这些尸体。 闻人诀挖的时候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小心着点,十八区战队最近巡逻的紧,可别被发现了。” “这两年,十八区战队明显不好惹啊,擅入茂林的外区队伍遇见他们可没有能全数回去的,咱们点可千万别太背。” “要说十八区也是,这两年把沙南茂林看成什么金疙瘩一样,穷山恶水之地,除了该死的异形和猛兽,什么都没有。” 闻人诀力气小,和另外一个人抬尸体时被那个人狠瞪了好几眼,他识离开“死去”的两年,身体完全停止了发育,还保持着两年前和神眼融合前的模样,连头发都半点没长。 虽说现在已该算作十七岁,但准确的来说,他还只有十五岁,他的时间被静止了两年,一切的力量又回到了奇遇之前,能拖动这具一米八的成人尸体移动就已经很是拼命了。 可是没人会听他解释。 他也不会开口,很久没受到的拳脚攻击这两天让他充分回想起以前受折磨的日子。 跟着这群人不过三四天,他浑身就多了不少伤口。 从十八区中穿出来的质地颇好的t恤和裤子早就破烂成条,挂在肮脏躯体上,落魄万分。 加上他那张脸,平常几乎没人想要靠近他。 闻人诀没事绝不说话,怕引起那帮人的注意从而引来更多的折磨,在快出茂林之时,这帮人还打劫了一个小村落,在杀光大人带走全部的孩子后,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离开了沙南茂林。 十多天下来,他有意无意的探究,总算弄明白了这群人押运的到底是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从沙南茂林边上穿过,押运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一袋袋白盐。 地球上交通落后,从有盐的王区往外运盐是个危险活,人类离不开盐,自然作为一种生活必须品,其中就少不了庞大的利润。 有利润的吸引就有厮杀,所以各个王区都会统一管控食盐。 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在运送,从前几天的对话,闻人诀可判断这帮人不是十八区的。 而若是其他王区官方在押送盐,怕不会是这样小的规模,且要往十八区茂林经过,怎么也会和十八区打声招呼,送上该有的过路费,也不会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不被十八区发现,更不会在押送过程中,还在沙南茂林中打劫。 这帮人杀光成人,留着幼儿和少年等着贩卖,应该也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切,闻人诀在力量恢复前就更是小心,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尝试着呼唤维端,然而胸口挂着的“吊坠”毫无反应,而天眼也未曾出现,包括他消失的那些力量。 第二次融合神眼分明是成功的,他也感受过增强的力量,那么眼下这种情况,能否理解成,成功后短暂的后遗症呢? 一安静下来闻人诀就开始沉思这些问题,耳边那些被劫掠来的孩子哭的他心烦。 直到出了茂林,在平原上走了两天,远处地平线上开来了几辆大卡车,车队到了这行人身前停下,闻人诀身后有人上前和开车来此迎接的人打招呼,而后闻人诀这帮人和那群来迎接的人开始一袋袋从木板车上往大卡车上搬盐。 闻人诀身上衣服早就破烂,抗盐带来的咸湿汗液渗入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眼睛通红。 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敢慢。 边上游走的几个人手上颠着皮鞭,谁稍慢了点动作,便会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甩下,闻人诀身后个和他般大的孩子被抽的原地打滚,大哭不止。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他,这些亡命之徒以此为乐,笑的放肆! 在搬完盐后,他们这些人被统一赶上辆车,车门关上前闻人诀隐约听见声,十七区。 颠簸的大卡车兜里,闻人诀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未和十七区打过交道,唯一听说的一次,还是截杀的那批十五区的人,那些人原本是从十五区赶往十七区买坦克的。 除此之外,他对十七区一无所知。 车子逐渐平稳,车兜里坐着的那些孩子哭的累了,开始抽咽着安静下来,闻人诀判断他们从野外到了城内,因为现在一路开去,能听到车外的人声喧哗,且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的很是平稳。 车子开进城后,中途应该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动,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车后兜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探脑进来,喊他们下去。 车兜内的孩子们被吓的不轻,哪里敢动?那几人中有一人唾骂了声后跳上车来,一脚一个把人踢赶下去。 闻人诀等在一个少年身后,自动跟着跳下车。 眼角余光打量着车辆所在的空旷院子,和不远处高达四五层的房子。 下车的这些孩子被等在一旁的其他人点着带走了,闻人诀微抬了脑袋,打量起四周。 最早拿水浇他的男人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嘿嘿笑道:“人是丑了点,恶心了点,吓人了点,但我保证,绝对没病!” 跟他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视线犹如在打量一只牲口,“马子,你要赚外快我知道,我信你人品,若人真几天就病死了,你也跑不了。” 马子长着张尖长脸,听见男人这话也不急,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你别看他瘦弱,能干着呢!” “好在我也不需要他见人!”那中年男人说着,走上前几步,抬手速度极快的掐住闻人诀下巴往上抬。 黑瞳中幽光一闪而没,闻人诀装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掐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啧啧……”两声,厌恶道:“换头猪吧,这算是我给你的面子。” 那被叫马子的男人“啊!”了声,也跟着用厌恶的目光打量闻人诀,半天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可不想砸自己手里,杀了还得费劲埋!” 身旁的人陆续散开,中年男人把闻人诀推到一边,从怀中拿出本子,写了些什么,又撕下纸张递给马子。 马子点头哈腰笑,接过那纸。 闻人诀低着脑袋,状似在害怕,微阖的眼瞳中阴沉却越积越浓。 自己还真值钱,换了头猪? 不是场合不对,他倒有些想笑。 蹲下身子,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叶片尖端有些深紫,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630.630:当年深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辛头完全懵了, 愣了足足有三分钟,如果不是“嘭嘭嘭”毫无间隙的声音惊醒他, 恐怕他还会呆下去。僵硬着脖子低头,就见他所信仰尊敬的王,正姿势难看的跪趴在闻人诀脚下, 还在一下下的磕着头。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 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 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 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 全部抖索着身子, 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 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 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 输得一败涂地, 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全部抖索着身子,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输得一败涂地,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631.631:军权法案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 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 慢慢扼杀着, 才显绵长柔情。 我喜欢你, 但可能我更喜欢你痛苦挣扎的样子, 想要得到羽鸽美丽完整的羽毛,不也得把这漂亮物种放到封闭空间中一点点抽离空气, 直至那漂亮的小家伙断气,那时候羽鸽浑身的毛色才是最漂亮的, 而且保留完整。 闻人诀想岔段近路,今晚再去找那个年老的仆人“偶遇”一把, 顺便多探听些“陈年往事”。对方知道的比乐人多,而且更好糊弄。 几天下来,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 有人跟他好好对视, 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 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 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 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云暮嘴角笑容扩大,“你叫什么?” 看小猫被接过,他似松了口气。 “闻人。” 过于清淡的声音,云暮却没在意,伸出手,去摸蜷缩在闻人诀手中的猫。 自顾自道:“我叫云暮,我们是朋友了!” 说的果决万分,就似人不会拒绝。 事实上闻人诀确实不会拒绝,哪怕他想拒绝,也不会宣之于口。 做出来……就好了。 云暮似乎不再害怕闻人诀的脸,恋恋不舍的先看了几眼小猫,才重新打量起闻人诀,眼中的笑意很明显,学着哥哥们的语气,他努力摆出威严来,庄重道:“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它。” 刻意的装腔作势,闻人诀岂会看不出,可他觉的有趣,便安静听着。 “只要你照顾好它,我们就是朋友了!”云暮微仰起脑袋。 丑家伙比他高很多,虽说是同龄。 而且闻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跟自己的稚气不同。 云暮这样想着,更觉的把猫托付给对方没错,闻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小猫。 闻人诀笑了,勾起嘴角绝无伪装,“你的话不自相矛盾吗?” “啊?”云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顿了顿,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那两句话……确实有些矛盾……不过…… “不管,你是我的朋友,你帮我照顾好它,我一有合适机会,就来接走它!” “哦?”闻人诀语调调侃。 云暮狠狠跺了下脚,鼓起脸严肃道:“我会对它负责的!” “哦。”明显的不置可否。 云暮继续严肃脸,“现在我要回去了!”他溜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怕哥哥要发疯了。 632.632:重新见面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 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 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 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 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 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 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 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 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 就连疼痛, 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 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 选定者,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 我并不是维端, 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 但我是前置程序, 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选定者,既然你已触发我这个先决程序,并且让我感应到能量的动荡而链接上维端的数据库,从而和你对话,那就代表你一定是得到了神眼,恭喜你!” “九域之碑分裂时的能量异常庞大,不是任何一个智慧体可以单抗的,可封印的最后力量会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程序的声音不急不缓。 闻人诀想到神碑分裂时刺目光芒所带来的不适,随后又消失,想必正是封印最后的保护。 虽在经历此生从未经历过的疼痛,但他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自己居然在融合神眼。 成神? 荒唐!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去听,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633.633:好像有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也亏得你运气好,看你下次还乱跑了不。” “前厅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在赌坊也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我那天等了你半宿你都没来, 回去才听人说起你的事情,可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好运气,可不是谁都能遇上那样的贵人。” 黑暗的角落处, 两个人影蹲坐着相互依靠,一人低低说话埋怨, 另外一人沉默吃东西, 尽量不发出声音。 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 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 “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 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他们不敢让我死, 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 语气重了些, “你也知道是顺口,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嫩嫩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就像他自己说的,赌坊管事怕哪天云家小少爷心血来潮问上一句,所以救回了他的命。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依仗,所有人都知道云暮只是一时兴起,怕早就把这回事情抛到了脑后。 就算因为这次被救,闻人诀可以安稳一段时日,却终究不长久。 回十八区的想法一早被他舍弃,如今更不会去想,闻人诀心中憋着股气,没了天眼和维端,难不成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从被卖进赌坊,他就没能出去过,现在多了个出去溜达的机会,他该把握把握。 心中有了思量,闻人诀行事便再小心三分,他不想重复那天晚上的错误,贸然丢了自己的命。乐人说话算话,在第二天中午从楼上下来找到了他,跟当头管事的说一声,领着人去了六楼。 也就是他主子住的地方。 跟乐人接触的这段时日和跟赌坊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话,和乐人发的那些牢骚,早让他明白了这个所谓主子的身份。 赌坊二把手天元养的“小玩物”。 乐人带着人爬楼梯,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自己先上前敲门。 闻人诀状似低头,视线却在打量这处。 大红色木门框被真皮包裹,门口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听见敲门声,离房门稍远的位置传来个清雅声音:“进来吧。” 乐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来门一开始就没关,只是合着。 身子跨进房间后,乐人回头冲人打眼色,闻人诀快步跟上。 乐人走在前,闻人诀跟在后,脚踩着长绒毛地毯,眼角视线却在打量身周,这房间比他想的大,却少有家具,走了十来步,只看到一张低矮玻璃桌,还被毛绒裹着四边角。 再往前走,除了镶嵌在墙壁里的衣柜外,居然再无家具,连张凳子也没有。 乐人停下。 闻人诀看到了房内的最大物件,很吸引人目光,如他从进门开始便抬头走路的话,恐怕早便注意到了。 一张纯白色大床,方方正正摆在房内最中央,整间屋子都铺着长绒毯子,包括少有的两件家具,当然这张大床也是,被天鹅绒般柔软的套子包着,上面摊着床黑色被子。 一个小小身影就陷在黑色被子里,身上披着薄透的衬衣,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黑色大被衬着,透着脆弱,和那么一丝蛊惑。 长到后背的黑发如今正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几缕到肩头,闻人诀视线甚为平静的跟随,青紫斑点在雪白肌肤上点缀,陷在被子中的人动了动,又多暴露出来半边身子…… 闻人诀透过对方滑落的衬衣看清他胸膛,新老鞭痕密布,有的才刚结上血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乐人为何三天两天往外跑,又是帮他主子买的什么。 “你是乐人的朋友?”夕阳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能够让房内的其他二人听清。 吐字清晰,语气文雅。 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闻人诀看他因为蹲坐姿势而扯动的锁链,那是一条银白色,有他中指那么粗的长链子,一头挂在大床顶上的钩子上,另外一头,缠绕在那个叫夕阳的少年脖子上。 对视上床中央人的视线…… 听乐人说夕阳已经十八岁了,可骨架怎么生的这样小巧。 因为说话轻轻滑动的精致喉结,微抬时显得过于羸弱的侧脸,无怪乎会被人锁在“笼子”里玩赏。 闻人诀听见自己刻意放缓的声音:“是。” 夕阳笑了声,瞳孔中不见什么怨恨绝望,反倒透着些轻柔,低低道:“乐人推荐的人,我放心的。”他说着尽量加大音量,却让嗓音沙哑起来。 闻人诀看着他的发心,夕阳已低下脑袋去,说:“我很高兴,在你眼中没有看见那些神色。”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闻人诀没回应。 “你下去吧,我会跟高游说的,你若出去想在外边多呆呆,也没有关系,我都会说清楚了的……”夕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接下来的话,但在轻吸了口气后还是继续道:“你别跑,你跑不走的。” “嗯。”虽然人没有看自己,但闻人诀还是在回答的同时,点了下头。 几句话,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闻人诀离开房间前,突然扭过头去看……黑色大被中的人影在合拢的门缝中逐渐消失,回过头时,他莫名说了句,“真是难得的温柔。” “啊?”声音太低了,走在他身侧的乐人一时没听清。 闻人诀摇摇脑袋,没再多言。 …… 猜到夕阳境况不好,可闻人诀也没能想到自己答应跑腿才一个月,就外出了四趟买药。 头一两次在这个过大的城市中穿梭,他还显得有些懵懂,穿梭不绝的车辆,过多的人群,林立的商铺,整齐的街道。 但因为跑的都是那条买药的路线,第四次他就已经显得很是熟悉。 知道该在什么路口避着车,知道哪些地方自己不能进,在路上遇见穿什么衣服的人检查就应该老实配合。 熟门熟路拐进那家面积并不大的小店,开店的中年男人熟络的站在柜台后冲他微笑,主动招呼他:“喲,小哥又来啦?” 闻人诀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夕阳要用的药。 那中年男人接过,先仔细看了,才转过身子去找相应的药,只是蹲下身子翻柜子时摇头晃脑的叹气,“造孽哦!怎么又折腾的这么狠,这是人,又不是玩具,再这样玩,没两次人就该没了。” 拿齐纸上的药,中年男人细心装在黑色袋子里后才递给闻人诀,同时还不忘感慨:“你说,这人命有这么不值钱吗?” 接过他手上的药,闻人诀把钱币递给对方,没接话。 这老板认识乐人,现在换了个闷葫芦来买药,他很是遗憾,听说“那位”现在已经离不开乐人的贴身照顾,便有些唏嘘。 守着店也挺闷,他便想拉着闻人说话,“你说,这喜欢怎么就不能对人好些呢?” 闻人诀一路上跑的急,有些气喘,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店老板虽然聒噪,却没什么坏心,便在店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休息。 中年男人见状,出柜台给他倒了杯水。 闻人诀也没客气,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突然开口:“喜欢有很多种方式。” “啊?”店老板正要回柜台的身子一僵,扭过头来,倒没在意闻人诀说的什么话,只是对这个闷葫芦突然开了口很是震惊。 这天上也没多个太阳啊,这闷葫芦咋开口了。 他这样想着,耳边听得对方堪称平静的语气继续说:“有的喜欢,用来折磨。” 店老板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搁下手中喝完的杯子,闻人诀起身就走,最后漫不经心般留了一句话。 “有的喜欢,用来杀死。” “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中年男人一个追步,似要拉住那少年好好掰扯掰扯,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早消失在街角。 闻人诀手中拎着药,有意加快自己的步伐,虽说因为外出替人办事,他手中的活少了很多,但为了避免遭身边人嫉恨,他还是尽可能多的做事,而不因为自己买药的差事而多偷懒。 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想把自己在群体中弄的太过显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自己身边现在都是些“下等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在这些人身上多花心思。 至于他跟店老板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猜测天元的想法,天元对夕阳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 他说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 谁说喜欢了,就必须珍视和珍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欢方式。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634.634:心存善意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 就知道, 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 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 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 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 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 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 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 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 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 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 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识体进入神眼的过程很奇妙,就像回到了生命一开始的地方,广阔温暖,仿若整个被舒适包围,他在其中只成一缕渺小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存在。 若不是足够坚强的意志力维持着识体的不消散,哪怕一个瞬间,不自觉的也会沉入神眼,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一切根本的地方,没有恐惧消亡,只是回归万物之母体。 在和那股本能抗争之后,他的安逸到此为止,撕扯着识体的力量,震荡的他疼痛不已,没有肉体的那种疼痛,比起第一次吞噬神眼还要无休无止。 闻人诀抬起头,声音嘶哑黯淡,像第一次使用语言的人类,“天……眼。” “唰啦啦。”悬空在他头顶的天眼下降,而后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被天眼悬空抓着的纸张飘落下来,散落地上人一身。 他本能的伸手抓过一张。 维端这才敢试探着说话,“沉睡了两年半,恭喜你,重回世间。” 它很想问问闻人诀的感受啊有没有? 但是不敢啊,有没有?? 闻人诀才从神眼中剥离出来,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让维端不敢轻易开口的气场。 神眼,这种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主人才刚刚从中脱离出来,维端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人就是神眼,身上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它太想问问了。 635.635:不食烟火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还有的人在想, 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可那样的力量,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他又继续:“不, 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 那么,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 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 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 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 对方不但没死, 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 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 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闻人诀故意蹲着吃馒头,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拉出来,维端还在上头挂着,若不是如此,怕他会以为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握着脖子上的维端,质感不再冰冷,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有人□□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最后听到的这句话,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636.第 636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对他的突然回头似乎没什么吃惊,依旧维持着半撑的身子,默然盯视着他所在的位置, 和他身后的丛林……那是飞龙他们离开的方向, 向阳突然动了动嘴角,视线又轻轻扫过闻人诀。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 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 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 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 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 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 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 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 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 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在两百多双喜悦眼睛的衬托下,足以深刻进他的脑子,永难忘怀。 637.637:跟了我吧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没杀黑虎, 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 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 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 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 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 对方跟他一样,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 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 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 特别是散发微光的, 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 有不愿意赌命的, 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他不解颇多,早他一步回房间的黑虎也面色凝重。 辛头跟在一侧, 房内还等了几个黑虎的心腹, 这些人全都知道了晶核体的事情, 颇为激动和跃跃欲试。 掌握那种非人一般的能力, 光是想想,就够激动人心。 闻人诀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王区库房内也有的是未被切割的晶核体,以前这种东西顶多是价高唯美的装饰品,现如今……竟然成为了人类新力量的来源,他们这几天回去翻看那些晶核体时,没有一次不想把它吞掉。 同样的,利弊闻人诀也都跟他们交代的很清楚。 黑虎不怕死,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拿命去赌一把,算什么?可多年王当下来,他还是颇为谨慎。 他觉的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再付诸行动。 他不知道闻人诀这两年呆在十楼准备做什么,可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两年以后哪怕吞噬晶核的人,十只存一,也将带给十八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不止是十八区。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类数量一旦到达了千……黑虎光是用想,就觉的可怕。 如果把获得异变的办法牢牢抓在手心,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掌控权利,只有真正效忠的,答应效忠的才给变强的办法……他想,这会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包括他自己。 毕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可是闻人诀没有,他大方的把消息公布出来,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散布,黑虎苦笑着在椅子上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身前心腹们,他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闻人诀的目标或者说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局限在十八区。 对方的野望…… 自己从坐上十八区王位后,所有的精力斗争都放在了这方天地,可对方小小年纪,初掌大权,却丝毫没有为之沉迷。 神秘的来历,难以揣测的手段,不知终点何在的野心。 这一切,究竟将带着十八区走往何方?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头看身周心腹,缓慢开口:“把所有可用的人召集起来,等第二战队差不多组建完毕后,进行第一批吞噬。”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黑虎想了想,又说:“至于王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上面是一整套完整的适合异变成功的人类所学习的步伐,我跟向阳商量了下,等几批人吞噬成后,组织其中的精锐进行学习。” …… “你不怕他们再造反”空旷的房间内,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安静半晌,那苍老声音继续:“毕竟是获得这样大的力量,很难不动小心思啊。” 还是没有回应…… 它对话的对象,正直挺挺的在地毯上躺着,一动不动。 维端感到无趣,嘟囔了一句:“狐步是我特意为你找出的步法书,你也真大方,说给他们就给了。” 通过海底墓穴的天眼和身边天眼的传输,扫描画出一整本书耗费了天眼不少能量,维端的本意是只让闻人诀一人学,可对方倒似毫不藏私,转身就扔给了向阳和黑虎,让他们看着给合适的人学。 虽然维端对闻人诀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整本书比较震惊。 “你的意思是我会陷入假死。”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答非所问。 维端以为自己会重复每一日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对方今天倒似想说话了。 “是,神眼异动,你的识会沉入神眼之中,周身能量也会暂时消散,我的判断是,你会失去呼吸,心跳,脉搏,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你将消融于神眼,而神眼融在宇宙中。” 一番逻辑奇怪的形容说的地上人面目清冷几分,闻人诀思考了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吃喝,和死人一般。” 孺子可教,维端很欣慰,“是,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就是死掉了,但你会活过来,因为神眼在你体内,你的识和能量只是在它暴动时先融入它,等它再一次缓和下来,你将从神眼中剥离出来。” “我的识必须维持两年的清醒,一旦疲累想要沉入神眼,就会真正消散,是吗?”睁开眼睛,闻人诀看着屋顶,瞳孔漆黑,没有波折。 真是聪明!维端简直想欢呼,“没错,是这样,为了保证你的识可以回归你的肉体,天眼会在你识离开的那一刻就用强光封存保管你的肉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识沉睡,神眼包容万物,溶于万物,你的识短暂跟它融合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消散在万物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闻人诀侧头,视线幽深,看房内静静悬空的天眼,嘴角动动,瞳孔莫名深了几分,轻道:“人类在睡眠时,识可得休整,而我必须要维持两年的清醒。” “准确的说,两年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房内再无声响,闻人诀慢慢闭眼,天眼拉上了这间房内所有窗帘,一切陷入黑暗,闻人诀等待着神眼的再一次能量暴动。 …… 多时不见的日头重新出现悬在天边,不同于这几日的天气,日头毒辣而热烈,照射在万顷绿海中折射出白色强光。 一条不同于泥路的平整水泥路突凸出现在绿海之中,路两旁随意散落着一座座小房子,房子周围黄色小花开的纯粹奔放。 房子侧后方,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上皑皑白雪还未完全消融,折射回来的日光掠过这些白墙褐瓦的房子屋檐,把门口那些木栅栏的影子拉的斜长。 有人从其中一座房中走出,站在水泥路上左右环顾,片刻后拉出领子里的哨子,轻轻吹响。 不间断的有其他人类从房中走出,这些人慢慢汇聚到先前的人身边,那个最早出来的人类看了一眼上空毒辣的日头,粗着声音开口:“这几日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先派人通知王区,我们把今年这最后一批晶核送回去。” 有人搓着手哈气,接了一句,问:“先头抓到的那些外区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押运着晶核回王区,这边留守的人就不多了,可这个地方又是十八区绝对的隐秘,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处理了吧。”吹哨子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围绕在他周边的人也没异议,只有一人叨咕了句,“这两年年景不好熬啊,冒险来咱沙南茂林偷猎的外区人越来越多。” 这不,前几天又有一队人马和他们在林中搜寻异形的队员相撞,一个不少的全抓了回来。这人叨咕着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臂上肌肉虬扎,眼角上挑,目光凶蛮,虽在叹息,可绝无同情之意,弱肉强食,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能回王区了……这些明显强于普通人类的男人们忍不住欣喜,前两个月雪铺天盖地的下,这鬼地方虽然生活环境营造的很不错,可茂林中央,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说着话,远处白雪消融后现出点点绿丛的林间地面上,有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动作异常矫健,往往一步落地后,便不可思议的借力前进十数米,不过眨眼间已在这群人身边落定,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平声道:“牛马车都备齐了,前边的路我们也探好了。” 638.638:新生一代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神秘声音没有再停顿, 沧桑的语调慢慢叙述起一个已经消逝的文明骨骼。 “古有神迹, 九域之碑,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 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 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 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 石碑边上, 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 集镇, 城镇, 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 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 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 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 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 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 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 在之后,镜头似乎被拉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欲望在其他三个旁观的人眼中一瞬熄灭,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几步,脸色惨然。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识中断,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639.第 639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等不得天光大亮,闻人诀赶着要看一场好戏,头顶有一丝微弱光线时, 他就站起身, 原地活动手脚放松了下身体, 边上向阳依旧睡得无知无觉,他走过去, 也不留情, 一脚踹上男人的背, 向阳被踹的往前滚了两圈, 醒了过来。 一脸泥巴草屑,却半点火都发不得, 利索的从地上起身, 闻人诀也不说找吃食, 就冷冷给了两个字:“赶路。” 还未完全大亮的茂林中云遮雾绕, 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不时路过低矮的小山,有流水从岩石间,树丛里夺路而出,向阳趁着赶路抓紧时间喝了几口, 闻人诀却是半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向阳惊讶的发现, 不过一个小时, 他就再也赶不上闻人诀的步伐。 这还是闻人诀刻意放慢的结果。 闻人诀开始觉的麻烦,神眼改造自己身体后,面对一般人类,他都觉的是个累赘。 他没有停下来让对方休息的意思,只是再放慢了些速度,路上也预留了采摘果实的时间,路途中如果遇上可以吃的,两个人会稍作停留。 终于,在天光彻底大亮时,他们赶到了村子。 不对,应该说只是在村子外围,没有进去。 视野中遍地爬动的黑色虫子,完全没有让人靠近的欲望。 包括他们的落脚处,向阳再一次见到这种变异虫,所有不快难堪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夜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惨白。 闻人诀对前仆后继路过他们赶往村子的龙虱觉的不耐,视线在周围搜寻,终于,带着向阳到了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大树底。 拎过脸色惨白的男人,闻人诀蓄力一跳,居然跃起三四米高,途中在树根上轻点,再一次借力往上跳,足足三次,他似乎力尽,再没力气往上。 若不拎着向阳,闻人诀觉的自己还能再跃上个十来米,这种超越人类的体能让他非常愉悦,而本该被深深震撼的向阳如今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 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避免吸引树下不断往聚集村汇聚的虫子,又让他们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爬动的漆黑。 如涌动的黑色潮水。 村中散乱布着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数十米远的距离让惨叫声到了这里依旧清晰,向阳颤抖着身子险些站不稳从树上跌下,亏得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树枝,而后又抱住了稍微粗壮些的树干。 身旁闻人诀找了个枝桠分叉处,安静的半坐着,银色面具下,脸庞冷漠。 怎么会这样? 向阳想不明白,他颤抖着手,眼睛不自觉看向树下,蜂拥而至的怪虫,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怜的向月还在村中。 闻人诀视线落在向阳身后,另外一只天眼一闪而没,闻人诀对它圆满完成任务很是满意。 耳边充斥的惨叫不敌昨天下午听着的激烈,却人数众多。 他们赶回来的不早不晚,村中还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处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着从房中跑出的人群,他们聚拢在一起,对面前骇人的景象束手无策,间接还能听到无力的枪声。 看着不远处炼狱般的景象,闻人诀心中奇异的居然没有报仇的喜悦,耳边只恍惚充斥着安老当日的声音。 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现在还活着,闻人诀分明是想反驳的。 应该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啊。 视线中龙虱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选择了同归于尽,就似这火焰能够烧尽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虽然无趣,可有趣的人这样多。 闻人诀挑起嘴角,视线变的悠长。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连三的就不断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龙虱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葬身虫嘴,抱着死前拖几只一起的想法,近乎绝望的在家中点起了大火。 黑色虫群中不时烧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布的篝火。 大火伴着惨叫合着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树上人银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赞叹。 “闻人诀!”向阳努力从树枝上移向闻人诀,打断那个浑身气息诡异,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的男人,或者说,少年。 听见叫声,闻人诀才回过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落网之鱼? 此处埋藏着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让这里消失,从人到房子到花草树木。 扭过头,注视面目凄哀的男人。 太久没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叫:闻人诀。 而不是小贱种。 看闻人诀终于看向自己,向阳为之一喜,虽然对方还没说话。 “可以救救向月吗?”没问闻人诀是否有能力从身前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觉的对方可以。 大概是闻人诀一天多来,给他的映象实在太过诡异和强大。 闻人诀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向阳身上。 向阳不自觉的顿了下,但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但是,向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被逼嫁给了飞龙的父亲。” “可以。” 没等向阳继续说,闻人诀的声音就响起。 向阳住了口。 视线中,闻人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语气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阳等着。 视线飘到村子里,闻人诀慢悠悠道:“你应该看见了,村子里,树底下,全是数之不尽的龙虱,我可以救人,但只能够带一人离开。” 回头看向阳,闻人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道:“现在,我给你选择权,是进去带你妹妹走,还是……” 声音刻意停顿,“带你走?” 向阳僵住身子,再一次把目光放向那个人间炼狱,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那里,他自己却……寸步难移。 闻人诀的问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旋,他低着头,却再挤不出一个字。 良久过后…… 等的闻人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拖到村子里的人死绝时,一句断断续续仿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人诀看他。 向阳依旧低着头,似是愧对自己的妹妹,不敢再看村子一眼,也不敢对视上闻人诀的目光。 闻人诀好好打量了会身前的男人,没带任何嘲讽,却也没给对方回答。 向阳似乎受不了这种安静,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我若选择向月,你带她逃离龙虱后,是否还会带上她?” 闻人诀很坦诚,先摇头,后道:“她对我,是绝对的累赘,完成你的遗愿带她逃离龙虱后,就该让她安从天命,自生自灭。” 向阳目光中透着不出所料,又道:“她逃离龙虱,虽能短暂逃离一死,但你把她放在茂林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存活下去呢?” 闻人诀笑,“我已仁至义尽。” “是。”向阳不否认,“所以就算我选择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这些话,似乎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闻人诀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很冷静。”一个纵跳来到人身边,拽过衣领,提着跃向了另外一棵大树,“也够冠冕堂皇。” 声音消散在风中,远去的身后,再无人声。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可那样的力量,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他又继续:“不,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那么,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640.640:孤立无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彼此一合计,宜早不宜迟, 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 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 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 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吴豆自然不敢怠慢,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 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 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641.641:未知存在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 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 可那样的力量, 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 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 他又继续:“不,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 那么, 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 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 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 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 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 对方不但没死, 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 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642.642:保持安静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站在车旁有一会儿了, 其他皮卡和人都各自散去, 他们所乘坐的轿车则直接停到了王居楼下, 向阳等在门口,边上除了余刚还站着个精壮男人,见他下车, 还冲他点头笑了笑。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想必对方认识他。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 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 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 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 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 对方动都没动, 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 黑虎也不好走,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辛头气的很,觉得对方完全没把王位放在眼里,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怒道:“他是在看不起我们吗?不拆散我们的战队成员,甚至连护卫队都还给我们,也没进行区内管事更换,就没见过这样夺权的,他毛都没长齐,莫不是把王位当好玩?” 黑虎笑了,抬头看有些暴躁的辛头,问:“难道你希望他一回王区就囚禁你我,大面积撤换各方管事,打散护卫队和战队成员,甚至镇压杀害任何敢于不从的人吗?” 辛头想反驳,然而张嘴却哑口无言。 其他王区的王若被新王取代,落得这样的下场都还算好的。 他虽不希望如此,可眼下这样又让他莫名不爽起来,叫道:“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怕我们反扑?”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643.643:贵族之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人跟上前,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嘶吼一声, 双臂使劲, 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 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 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 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 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 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 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 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 肠子被捣碎, 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屌?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644.644:夹缝求生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 再强一些, 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 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 不把它杀了, 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 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无论如何,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 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 长刀锋利,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变异虫疼的嘶声叫, 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 他借着机会, 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所以他开口:“地球人类在掌握晶核体后,会拥有你们神裔的力量,那我呢?” 说是得到神眼即可成神,闻人诀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眼见着未来所有的人类都将迈上强化的道路,那自己呢? 645.645:离开昆仑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没阻拦, 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 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 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 承让,这些虚来的客套,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 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一闪一避, 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他目光闪烁,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 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 愣了一愣, 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 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646.646:到达金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身后人群跟着反应过来,全数跪下, 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几乎是吼叫出声, “会长!”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 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 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 可那样的力量, 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 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 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他又继续:“不,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那么, 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 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 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 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 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对方不但没死,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维端不识相的出声:“嗤!” 闻人诀心下不过一个命令的念头起,维端立马封闭了自己的觉识,只留下两只没有情感的天眼,睁着瞳孔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少女应该和自己一般大,赤足洁白,粉色脚趾微微弯曲,很是紧张。 双眼中的媚意却一丝不少。 闻人诀有意放慢脚步,一点点压迫靠近,最后到了床边,趁着少女娇羞低头,突然俯下身子,女孩配合的小小惊叫一声,身子犹如无骨般倒在床上,细白双腿微微交错,半隐半现的私。处足以让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闻人诀双臂撑在床上,把人困在自己胸下,伸出一指,挑过少女下巴,一点点把那姑娘的脑袋转正看向上方的自己。 手指上的下巴一瞬僵硬,少女瞳孔中清晰倒映出闻人诀坑洼、粉色暗紫交错的半边脸。 僵硬只是一瞬,虽还在微笑着,可脸庞到底麻木许多,少女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好看的秀指伸出,轻轻戳上闻人诀胸膛,口吐香兰,有些娇嗔的不满:“您?” 似是在嫌弃闻人诀还不动手。 闻人诀唇角微翘,迎着少女的目光,有意的把半边面具,一点点掀开。 “啊!”双手捂嘴,可为时已晚,女孩到底叫出了一小声。 哪怕经过一些训练,还是无法掩盖瞳孔深处的恐惧。 闻人诀翻身坐起,把面具扔到一旁,脸上笑意不见,冷道:“我今天怕是没有心情,但你还得伺候,不是吗?”他扭头,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还仰躺着,傻傻看他的女孩。 公会里的高层送她来,她若什么都没做,恐怕不得好果。 647.647:我要疯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领头人被他肘击在脖颈处,到现在还未能爬起。 闻人诀靠在树后,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片刻后, 子弹密集声稍弱, 他突然窜出,如一道鬼影, 双手往后伸直,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 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来得及起身,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 从地上捞起□□, 闻人诀双手端起,对准身前草丛, 学他们的样子, 扣动开关, 子弹嗖的成串扫出, 他赶忙双手移动, 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 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有轻微的光线闪过,闻人诀猜想对方带着手电筒。但很快的,来人就关闭了灯光,脚步极为小心谨慎的从这处走过。 对有个人在这里的事情,毫无察觉。 闻人诀有意动了动身子。 “啊!”一声短促惊叫,来人貌似发现了他这个暗中的生物,惊吓出声后,又自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短时间,黑暗中只留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和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 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还没敢从正门,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但却蹲下身子去,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闻人诀睁眼,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648.648:V星文明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高达百米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旗帜随风飘扬,旗面上黑色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旗杆下横竖站着六七排手持冲锋\枪的男人,排列整齐, 着装统一,目光平静注视着远方, 等待林中人的归来。 他们身侧, 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 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 其他外区之人, 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不同于外面被大雪压倒的那些残枝断树,十八王区内早被清理的干净整洁,王居大楼下,环绕种着的白星草正在盛放。 两三朵白花簇生在叶腋处, 这两日新长出的红褐色叶子衬托着娇花,分外轻灵,由花丝成束组成的嫩黄花蕊在花朵顶端探出, 散发出阵阵清香。 只可惜, 楼下来往之人皆都步伐匆匆, 无人有心停下观赏。 最多无意间,携带着花香进出大楼。 红色指示灯在八楼停下,电梯内匆匆走出几人,这些人腋下都夹带着白纸,神色凝重,守在八楼会议室外的人替他们往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上首左边位置的黑虎抬头去看,那四五个新进会议室的人,有三个站到了墙壁旁,还有一人径直走到会议桌边落座,另外一人接过他腋下纸张,站到他身后。 这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足可以坐下二三十人,现在只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人,这些人老少都有,有人双手撑着下巴,有人正襟危坐。 会议室中除却这些落座的人,还有十多个统一护卫队着装的男人,束手站在门旁护卫。 同坐上首右边位置的向阳看吴豆一眼,开口询问:“十三区挖出箴碑的事情,是真的?” 吴豆才刚坐下,对着向阳的问话,挺直了身子,“半年前吧,好不容易使够了钱,总算问出些眉目。”他说着示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人把手中握着的白纸打开,悬挂到会议室正中高处,让大家看。 吴豆也跟着看那白纸,口气沉重:“这只是复制画出的箴碑的其中一半,但……”不知缘由的顿了顿,他继续:“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说完,会议室内其他人看着白纸上画的图案,面目阴沉。 黑虎盯着白纸上那些造型简单的图案,眉头完全蹙到一起,他看着向阳无意识捏紧的双拳,慢慢道:“这两年多来,不断有这种所谓预言的石碑被挖出,图案也画的越来越明显,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他们一直把人类吞噬晶核后可以变异的秘密藏着掖着,也相信除了十八区,其他人不会知晓。 可其实就在闻人诀封锁十楼没几天,地球上就开始出现一个传言。 源头还要从最早的三区开始说,说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三区梦城的中央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而后晃动一晚不止,可除了那一小块地方,三区其他地方却半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日天亮后,感到奇怪的人们开始查勘挖地,而后就挖出了一块通体白色的残破石碑,石碑上除了右下方一小行貌似字体的字外,什么都没有,只简单用黑色颜料画着一些图案。 那是一些造型异常简单的小人,那些小人围绕着一只庞大的飞翔在空中的异兽。 这事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因为三区组织了史学家研究观察,却无法判断出白色石碑的来历和年数。 也有科学家站出来否认石碑是外星抛洒物的看法。 这也就罢了,可在那之后,三区的人巧合发现……一些本来要死亡的人,却又都重新生龙活虎了。 地球人类寿命长不过五十,三区中不少人到了年数,本也奄奄一息了,可是在等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熬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最后,身体居然离奇恢复了健康。 包括那些本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人都奇迹般好了。 随着这样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把这奇迹归纳到了之前所出现的神秘石碑。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传了出去。 多亏了三区实力不弱,怕不然还要因为石碑而引发战争。 可战争的没有发动,不仅仅是因为三区自身的实力不弱,还因为,这些年来不间断有其他王区也挖出或者发现了这种石碑,上面同样画着造型简单的图案,和字迹一样的文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中就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 说地球已经得到了神的宽恕,所有人类都将被免除诅咒,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辐射而死亡,这样的说法在得到三区流传出的一个官方说法后,显得更为可信。 虽然同用王区划设,但排名前五的王区和后来组建的人类王区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单从科研而说,近千年来地球上复苏的科技和文明,大多从前五个王区诞生。 而三区的人在经过实验后,给出了一个说法,虽不知道原因何在,可地球上的人类貌似开始了进化,新诞生出的基因帮助人类免除了地球上杂乱的强辐射伤害,人类的寿命很可能恢复到星坠事件以前。 换言之……地球将不再成为舍弃之地。 而这一切的根源,很可能和突然出现的石碑有关。 相比起其他王区懵懂猜测的人类,十八区的人虽然也不知道人类不再被辐射伤害是不是因为石碑,却可以很肯定,石碑上画的那些图案的意思。 虽然每一块石碑画的图案都不完整,也不相同,但想尽方法看过几块所谓预言箴碑的他们,早看明白了图案中的意思。 图案貌似很隐晦和神秘,但……几块看下来,石碑中的图画分明是在教人类捕猎异形挖取晶核,进行吞噬! 这两年,每出现一块石碑,他们都要心惊肉跳一番。 “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的愚蠢,”从大半年前得到消息又出土了一块箴碑后,吴豆就出区去探消息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十八区,在外徘徊的时日让他很明白一些事实,“总有人类会明白过来的,且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总会有人互相联系起这些图案,探究出结果。” 他说的也是在座大部分人的担忧。 沉默在会议室蔓延了一会,有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还不把这事情告知给王吗?王进入十楼封闭至今也有两年半了。” “王说过,绝对不可擅入十楼。”向阳瞪着那人沉声道。 虽然两年的约定时限早就过去,但……谁敢进? 这两年多来,王区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危机,很多次都有人提议去找王,可想来想去,他和黑虎都阻止了。 向阳看脸色有异的几人,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明白其中个别人的想法,哪有正常人类会不吃不喝两年多,也不见人下楼。怕是早就死在十楼,腐烂掉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些人几次三番提议去找闻人诀,怕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去一探主上生死。 两年多来,随着第二战队的组建完成,向阳也算在十八区站稳了脚跟,和黑虎的相处虽称不上愉快,但到底也没起大矛盾,人的心思总是多变,黑虎提防他,他也提防着黑虎。 若十楼的那位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和黑虎能否继续平安无事共处下去,可不一定。 说到底,一切的平静和携手共事不过是因为有个共同的主在,不说黑虎那边有人心里嘀咕,其实向阳自己心里都有些悬,也不知道闻人诀一声不吭呆在十楼两年半……究竟怎样。 这世界的平静,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箴碑和一些事态的演变,已经开始暗潮汹涌。 向阳真心不希望闻人诀出事,眼见着外边的世界即将掀起巨大风浪,而他和黑虎虽先于大部分势力开始积蓄力量,但本身底子弱,太过特别的力量反倒会成为真正大鳄们的目标。 而他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趟过去。 “异形在茂林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见气氛不好,插口说话,他前两年都退休隐居在家等死了,哪知道后来身体越来越好,黑虎也跟他说,人类即将恢复星坠前的寿命,他才四十多,正是壮年,自然重新抖擞精神回到幕前。 他的话语打破稍显沉闷的气氛,向阳和黑虎都看向他。 拳抵下巴咳了声,他继续说:“前些日子东边的两个村落被异形入侵,死了大半,逃出来的人遇到了第一战队被带了回来,眼见着猛兽和异形的凶猛程度越来越高,散落在外的村落日子不好过啊,都开始向王区这边聚拢,我们还是得提早做些打算。” 年纪大的人思考的比一般人多,也更为沉稳。 649.649:要糖果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他早四十有余, 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能活几年都说不好, 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 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这便算了, 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 向阳脸色出奇的差,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 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 缓缓掀起眼睑, 就那么盯视着他, 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 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而后垂到身侧,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血龙的死忠,刚才那一下死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能够再成为妨碍。 站起身,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门外候了一堆人,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650.650:三六九等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站起身, 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 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 身子一僵, 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 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 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 眼睛有一瞬的不适, 相比日光灯的亮度, 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 门外候了一堆人, 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 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 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 可用词客气, 想必是好奇的很了, 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 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那天看见汽车后,他回来就让人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管事看他有兴趣,就把公会拥有的两辆车叫出来了,闻人诀坐上去让人开着感受了一会,倒也没有不适应,反倒是向阳,坐在上面虽表情没大变,可明显压抑着兴奋,不太想下来。 闻人诀走的时候,他正喊那个开车的教他。 先不说那辆车后来被他撞成什么样,单说公会内从不缺少动小心思的人,这天晚上闻人诀回去后,他的大床上纱巾轻飘,床铺被重新布置整理,一个只穿着内衣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娇羞的对他半抬起了下巴。 651.651:异植来袭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早已再次昏死, 所以他没能看见突然静静悬浮在自己身旁的庞然大物。 他瘦弱的身子本在慢慢下沉, 随着那庞然大物的突然停止, 他的身子也诡异的停顿在了海水中, 未再下沉。 有一点蓝色的光芒从他胸口处绽放,异常刺眼,甚至盖过了这一片浓重的暗紫。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闻人诀若还清醒, 便能看见自己挂在脖颈处的那颗如佛珠般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 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 在紫色海水中漂浮, 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 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 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 突然, 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 而除去眼珠的影响, 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罩向海水中的眼珠,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包裹着闻人诀的光环似乎为他阻隔了一切快速运动下的伤害,很快那束光芒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海之下的泥土。 那束光芒就从海底射出,眼见着光芒拉着闻人诀到达海底,那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四周翻滚起泥土和海沙,有躲藏在海沙下的生物快速逃离。 可惜闻人诀昏迷,无法看见这震撼的场面。 海底的地面在震动过后,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如地震后的伤口,慢慢的,那道裂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着海底的地面向左右分裂开来。 海水一瞬向着缝隙涌入,而后又缓缓倒退出来,深海的重压下,缝隙处的海水居然慢慢清空,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在缝隙处撑起。 光芒的速度减慢,却依旧拉着闻人诀往下沉去,最终落入缝隙中。 上方的缝隙在闻人诀落入后,又开始慢慢合拢,最终重新变成平整的地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震荡的沙土海水也在一会后沉淀,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那束光芒还拉着闻人诀往更深的地底去,仿若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闻人诀边往下坠,上边裂开的缝隙边合拢,光圈外可见荧蓝光点闪烁,稍稍照亮了这方本该漆黑的空间。 光圈速度极快,到最后落地时,动作却又变的非常缓慢,它轻轻在一块青石上消失,却把内里带着的闻人诀放到了石块上。 没人可以想到,万丈海水下的地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青色石块看着像个高台,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 闻人诀惨白着脸,紧紧闭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青色石块上方似乎亮着什么照明的物件,但照亮的面积也仅仅限于石台处,其他地方依旧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闻人诀突然动了动身子,看着像是要醒来,这种本能的抽搐持续了一会,可除了从嘴角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外,再无动静。 漆黑的暗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魔物,正静静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入侵者。 掉落在闻人诀胸口处的圆眼珠也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由远而近的亮起光点,慢慢的这些光点离的近了,才让人看出竟然是一条条游曳在空气中的光鱼。 这些光鱼五颜六色,游曳到青色石台上方转起了圈,而后慢慢的一条条靠近闻人诀,最后让人极度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鱼居然相接着一条条撞入闻人诀身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光鱼也消失后,闻人诀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消失,脸色甚至恢复了红润。 再过片刻,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慢慢掀起了眼睑。 闻人诀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他以为自己的结局有两个,一个是葬身巨物肚子中,另一个是被淹死,最后腐烂在海底。 可自己就是慢慢清醒了神智,而且睁开眼睛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这让他很是诧异。 闻人诀动作轻微的扭转脑袋打量身上伤口,果然,伤口都愈合了。默默盯着头顶的亮光看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摸上自己的脸,依旧的坑坑洼洼,让他觉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还是说,死后的世界本该如此呢? 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觉的体内的力量积蓄足够,闻人诀突然从青石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四周观看起来。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跟着响起,石台四周不断燃起火把,闻人诀再细看,蓝色的火焰照明下,四周变的明亮。 这些火把依次照向远处,好似沿途亮起的路灯,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闻人诀慢走几步到了石台边沿,四五米的高度,不是不能往下跳,只要注意保护头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清楚后,他准备一跃而下,然而他才刚有动作,远处似乎有专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般,石台下方逐渐出现了透明的台阶。 那是一块块悬空的石块,逐渐步到地面。 闻人诀终于觉的有些微奇怪了。 或许天性使然,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莫名笑了笑,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踩上透明台阶。 前脚离开,后脚的台阶就会跟着消散在空气中,闻人诀静默着突然在一块台阶上停留,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台阶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消散。然而没有,他停留了多久,脚下的台阶就保留了多久。 这更让他生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人死后,都要来这么一遭? 一跃而起后掉落在地的“眼珠”在青石上慢慢掀起眼睑,而后比人类眼珠子大上许多的眼球凌空飞起来,跟上了闻人诀。 闻人诀盯着身侧眼珠看了会,那眼珠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甚至先他一步飞在前方,但也不会离他太远。 闻人诀挑眉,觉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 他做了一个有些愚蠢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有痛觉?没死? 那么这些诡异的景象是? 蓝色火把尽头,出现了一段狭窄的羊肠小道,火把到那里便消失了,闻人诀在小道口停住脚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山壁中间,似乎被凿空出来的路,如果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错,他应该不是到了什么山林,而应该在海底? 海底出现的这些东西,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他又扭身默默看了眼身后,燃起的蓝色火把从远处逐渐熄灭到他身后,似乎在掐断他的退路。 早已经飞跃到前头的红色眼珠也跟着转动瞳孔,没有转换方向,便360度的盯住了闻人诀。 “呵!” 把破烂的衣服整了整,闻人诀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踏入小道,衣服还破烂着,可身上伤口却全部消失了,连胸口处的撕裂疼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从自己还不饿来看,也许时间并不长? 地球人类现在没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便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都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绝对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了。 除了没有更好的选项外,本能驱使着闻人诀继续向前。 在走过羊肠小道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 刚才小道中他便是摸黑走过来的,现在看着近乎垂直的石梯,闻人诀倒是有些犹疑了,一步踏空,或许就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似乎是看出他的迟疑,飞在前面的眼珠居然如手电筒般亮了起来,而且还体贴的降低了高度,尽责的为闻人诀照亮石梯。 这样一副欢迎的姿态,闻人诀只想到一个可能,自己之前遇到的怪异眼珠,就是这奇异地方的来物。 那么,自己又是多么因缘巧合的被怪鸟带到了眼珠的老巢? 石梯一直往下,似乎要带着闻人诀到地心去,按理说深入到这么深的地方,人一定会难受,可闻人诀摸摸胸口,却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他走走停停,眼珠便也跟着他的节奏,像一个尽职的管家,引导他继续前行。 直到一脚踏上地面,四周忽然天光大亮,如同地底突然出现了太阳,闻人诀眼睛一瞬被光亮照的漆黑,闭上眼睛,待再睁开看清面前场景时,饶是想清了很多事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闻人诀,也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他迟迟不再有动作,如被敲击过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652.652:风云乱象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而有的喜欢, 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我喜欢你, 但可能我更喜欢你痛苦挣扎的样子,想要得到羽鸽美丽完整的羽毛, 不也得把这漂亮物种放到封闭空间中一点点抽离空气,直至那漂亮的小家伙断气,那时候羽鸽浑身的毛色才是最漂亮的, 而且保留完整。 闻人诀想岔段近路,今晚再去找那个年老的仆人“偶遇”一把,顺便多探听些“陈年往事”。对方知道的比乐人多,而且更好糊弄。 几天下来,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 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 有人跟他好好对视, 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 哪怕此刻能力全失, 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 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 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 地方也偏僻, 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653.653:恐怖白茧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番耽搁, 天色渐暗, 在彻底摆脱龙虱后, 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 轻松一跳, 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 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 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 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 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 侧躺, 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 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 维端好奇, 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等他来来回回忙碌大半天,收拾柴火点燃火堆,架起野鹿,烤熟食物,闻人诀终于在香味中幽幽转醒。 向阳看他从石头上坐起,也没吭声。 闻人诀在搓眼睛,又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维端声音带些鄙夷:“您醒的真是时候。” 自从维端选用了这个二十来岁人的声音后,倒显得人性化了很多。 闻人诀没在意它的鄙夷,从石头上跳下,走到火堆旁坐下。 从腰间银链子上解下匕首,他看都没看向阳一眼,伸手割下大块肉,拿过旁边向阳采摘的香禾樟叶子包裹起来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向阳坐在他身边,同样低头,默不吭声的大快朵颐,比起闻人诀的细嚼慢咽,他显然是饿坏了。 等慢慢吃完,闻人诀用香禾樟叶子擦嘴后,又来了个字:“水!” 向阳扭身从身后拿过中空的竹节,默不作声递给他。 闻人诀喝着水,林木周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处燃着火堆又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夜接管下的世界,此处便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点般引人注目。 稍远处,低矮的树木顶上一阵晃动,有枝叶落下,伴随刺耳的叫声,有黑影“嗖”的扑向他们。 向阳早就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毛孔竖立,全神贯注着,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嘭嘭!”两声枪响,黑影在空中停顿,跌落到地,在火堆照耀下,漆黑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蔓延出血迹。 是只变异猿类。 枪响过后,身周四面八方低矮树木中传来和刚才一样的刺耳叫声,看来两人是被一群变异猿盯上了。 站直身子,向阳目光一直在远处漆黑的林木间探寻,双手死死握着枪,绷直身子如一杆标枪。 “十五只变异猿类生物,三只猛禽野兽,是否抹杀?”维端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跟着起身,目光在四周黑暗中转了圈,问:“对天眼的能量损耗是否过大?”今天一天可杀了不少龙虱,还有那燃起的蓝色火焰,都是天眼的攻击方式。 他从海底出来后,天眼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深得他的喜爱。 他没问过天眼的能量损耗程度,但想起天眼能量如果耗尽,得不远万里飞回海底补充,就够麻烦的。 “天眼损耗能量,百分之0.03。”维端用人类的方式回答闻人诀。 闻人诀挑眉。 维端:“只有侵入高智慧体的识,才会给天眼造成巨大的能量损耗,而后读取这个智慧体的识更会对天眼造成伤害,得通过补充能量和漫长的自我修复才可重新启动使用。” 闻人诀理解了,他看一眼全神戒备的向阳。 “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这个地方烤食过猎物,味道都在,若还在这里休息,怕一夜都不得安宁。 向阳还在戒备,可看闻人诀走的肆意,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枪,倒退着离开。 前边闻人诀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抹杀。” 有蓝色光圈如水波般在黑夜中的两人脚下散开,直到扩大到了一定范围后,似乎震荡着缩了一下,向阳跟紧闻人诀,目光疑惑的打量那个光圈,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光圈,总让他想起白天那不详的蓝色火焰。 光圈一瞬激荡,似乎是炸裂开一般,等向阳回过神,林木中扑簌簌的不断掉下黑影,砸落在地后再无动静,而草丛中跟着他们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也一瞬消失了。 他瞳孔微颤,收起□□,不自觉咬紧牙齿,眼中的胆寒在注视到身前自顾自走的背影时,再不收敛。 寻了处僻静的灌木丛,清理出一块地方,闻人诀和衣倒头就睡,向阳紧绷着精神坐着,前半夜还好,不时打个盹,后半夜干脆脑袋一点,侧身倒下,不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就响起。 他睡沉没一会儿,躺倒的闻人诀就坐起了身。 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联系他,那只一直在外,跟随人类的天眼传递回消息,人类已都逃回了村子,而龙虱,正铺天盖地的在黑夜中紧随其后。 闻人诀被吵醒,所幸不再躺倒,大腿弯曲,右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盯着漆黑的灌木丛外,一动不动。 想来等天亮,那些龙虱,就该到村落了。 等自己过去时,正是一场好戏! 可再怎么说,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手上抱着猫,用衣服裹着,猫咪还算乖,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还迷糊着,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也不犹豫,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挠了他一把,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654.654:旋风登场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夜里十点。 对于喜爱在夜晚出没的人来说,此刻才是他们一天精彩生活的开始。 找到自己惯常蹲的地方,席地靠墙坐着,这处离大厅不远,可以隐约听见闹声。 昨晚已和乐人说过,今晚不必再来。 刚才有意往走廊侧边过, 贴着墙角,看见地下室有人被带上来, 双手锁在一起被前边的人拉着, 隐约听见锁链碰撞声。 一切和预料当中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 好戏就要上演了。 后仰着脑袋, 闻人诀一下下磕碰着墙,这是他的习惯, 等待时, 以此计时。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 有歌女用蛊惑的声音唱着歌, 性感的舞女已在舞台中央扭起身子, 忙碌的赌坊仆从穿梭在大厅中, 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打扮风\\骚的女人走近那些赌桌, 自动倚靠上赢的满面油光的大鱼。 闻人诀在黑暗中半直起身子, 活动了下手腕。 赌坊大厅中有一部人被吸引了视线, 就见几个管事跟着个长相雄壮的男人走过来。 那领头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劲装, 手中牵着条链子,链子被圈在一个跟在身后爬行的男人脖子上。 地上爬行的男人身型也很高大,撑在地上的双手刀疤纵横,黑褐色的皮肤下可见血管突起跳动。低着头,头发散乱结块,爬行间晃动,遮挡住他整张脸,不少打扮华丽的女人见他爬行过来,掩着鼻子小碎步往后退。 一股子恶臭从男人身上散出,不少赌坊的新客瞧新鲜,可大部分赌坊老客却有些见怪不怪,甚至还向身边奇怪的同伴介绍起来。 “这是赌坊养的看门狗,隔段时间就得拉出来溜溜。” 有人唏嘘,有人夸张的感叹,还有人目光冰冷打量后又移开,更多的人连一眼都未施舍,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赌局上。 只有十来个散落在角落各种赌局赌盘上的大汉,目光隐晦落在被牵着爬行的男人身上。双眸渐渐赤红,却又不得不忍耐。 牵着男人走的劲装男人迎面遇上了熟人,停下来对话,穿梭着的仆从托着酒给两人送上。 “天元,还养着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眼睛困难的往下瞥,肚子太大,挡住他下看的视线,便微侧着脖子,斜起眼。 模样虽丑陋,左右手腕上却都缠着性感美丽的女郎。 天元嘲笑一声,举杯和男人轻碰,高脚杯却只沾了唇未喝,往后伸手,漫不经心的,把杯中酒一点点往趴在地上的男人头上倒去。 中年男人见状,怪笑一声,待还要说什么,异变突生。 角落里传出刺耳尖叫,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子弹壳崩落。 天元反应极快,一瞬就低腰避在一旁。 可站在他对面的胖子就没那反应了,七八颗子弹一瞬扫在他身上,打的他肥肿的身子颤抖不已,直到射在身上的子弹停下,人才往后倒去,脑浆血液淌了一地。 左右相缠着的女郎,一人跟着被打死,另外一个吓的抱头原地蹲下惨叫。 赌坊能维持到今日,护卫们的素质肯定不差。 虽子弹从四面八方响的激烈,但他们还是三三为队,进行包抄,更多的护卫听见动静后从楼上跑下。 而那些疯狂的赌徒,不少人一开始竟然不躲避,只还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牌。 直到赌坊大门被“轰”的一声炸开,更多持着短\\枪的人冲进来,所有人才知道情况不妙。 好运赌坊今天怕是麻烦不小。 尖叫声更高昂了,所有客人都开始慌乱向外冲。可外间还有持着枪的攻击者在往里进,看见这群无头苍蝇般哄乱的人群也不手软,扫射的子弹一瞬就让其他还活着的人如淋血雨。 天元翻滚到一张赌桌下面,听着外面动静,扒着桌布往外探看情况。 在听见枪声响起时,闻人诀便站起了。 可他没急着往大厅去,只站在黑暗中慢慢活动双腿。 之后不过两分钟,枪声变的更发激烈,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和混乱的哭喊。 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人诀歪着脑袋,等那些杂乱的声音全部离去,才晃悠悠开始往外走,只是方向并不是大厅,而是楼梯。 往日守楼梯口的人都不见了,动静这样大,赌坊所有的护卫都去往大厅了。 听着那些尖叫和死前的呻\\吟,闻人诀一步步踏上楼梯,三楼有一个台子伸出在外,可清晰看到整个一楼大厅的情况。 往日里,他想在楼层间自由行走可不容易,可今日走过来,很多房门都开着来不及关,探头往里看,没有人。 许是所有人都跑楼下支援去了,顾不上别的。 闻人诀到三楼高台的时候,有二十多号赌坊护卫正集结好往拐弯楼梯口跑,队伍中有人瞥见他,却顾不上问。 也是,眼下一个穿着赌坊仆从衣服乱晃的大胆仆从,哪有底下越杀越猛的攻击者重要。 他看着那些人慌里慌张的携着各式枪支跟自己迎面跑过,眯了眯眼。 三楼高台上本摆放着几张小桌,现下有两张翻到在地,酒杯摔落成碎片,有瓜果掉落后还被人踩过,五颜六色的粘在地上。 这处本是赌坊看场的管事们休息用的,足够的居高临下,可以清晰洞察整个大厅,却不至于跟一楼那样喧嚣。 双手撑在栏杆上,闻人诀半个身子趴着,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大厅。 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吊灯被子弹扫到,砸落在大厅的赌桌上,厅门口堆叠着不少模样还往外冲的尸体,而大厅所有桌子下,角落边,全都蹲着瑟瑟发抖的客人。 大厅正中央,一伙人借着柱子的遮挡,子弹扫射的那是你来我往。 瞥眼细观,大厅四面,有赌坊护卫开始架设重机\\枪。 刀戈这边的人身手都不错,虽人数少,可身手和枪法都不是盖的。 虽然被重火力压制住,但枪无虚发,几乎一声枪响就能收割走一条人命。 有几个人显然注意到了在角落架设重机\\枪的那些人,冒着危险冲出遮挡物,在被扫射覆盖的地面几个翻滚,间隙抬手就是一枪,打死重机\\枪后的枪\\手。 只是这样清理的代价极大,扑出去四五个好手,能重新躲回遮掩物的就一两个。 闻人诀移动目光,炎振呢? “哐啷。”一张黑色大桌忽的凌空飞起,砸向打斗中央,实木桌子被重力所伤,碎成几块,景象让场中枪声一顿。 跟着凌空飞起的是一个男人身影,同样砸落在桌子落地的地方,摔在碎木之上,一时挣扎着却爬不起。 场中枪声一时停歇,那男人在碎木上几次撑手想要站起却不能,这会子已让其中一边的人看清他面容。 是天元……赌坊这边的人自然停止射击。 后跟着扑出来的黑影带着锁链撞击声,让另外一边的枪声也跟着停下。 闻人诀被吸引目光,侧身靠着木栏杆,一手从身旁的桌上,拿过赌坊管事们落下的烟和火,自顾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这才继续往下看,很是好整以暇。 缭绕的烟雾下,是炎振高站着的身子,他垂着结块的头发,让背着他的另一边赌坊护卫们看不清晰,只不过他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意思,几步上前从地上拎起无力反抗的天元,一手抓着,另外一手狠狠一拳砸向对方面部。 闻人诀靠在三楼,似乎都能看见男人嘴一张,吐出几颗白牙。 天元身后的护卫们有些蠢蠢欲动,却碍着对方手中抓着天元而有些不知所措。 炎振没被影响,一拳过后又一拳,打的是用尽全力。 终于,赌坊那边有人按捺不住,不知从哪个角落处,有阻击手一枪射出,冲着炎振脑袋而去。 几乎在瞬间,拎着男人的炎振就反应过来,手一抬,把人挡在身前,那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就这么奇异的被挡在他身前的天元拦住。 一切看着很不可思议,赌坊护卫那边一时更发安静,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 但到底没人敢再动,那一颗子弹被射\\进天元胸口,让男人抽了一下身子,睁开被打的乌青的眼,努力往周围看。 炎振如扔死狗一般把人抛到一旁。 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用力一拉,怒吼一声:“啊!” 就见半掌粗的手链从中间断开,这下他双手活动的更发自由。 赌坊这边的人则全都目瞪口呆,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那么粗的铁链啊,居然就从中间给扯断了? 震惊停顿只是一瞬,赌坊的护卫们到底训练经历的多,看人把天元抛下,又扯断了制约自己的链子,那些架设好重机\\枪的汉子们快速瞄准,等待着一旁管事们下命令,就射出枪中子弹。 重机\\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种枪杀伤力极大,真射出去了,估计大厅中所有摆设包括墙就要废了。 管事们都提着神呢,一边的天元心腹顾不得,一脚踹开个趴着的机枪手,自己趴下去,马上扣动了扳机。 接着,更让所有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几十颗子弹几乎一瞬扫向场中央的男人,可男人居然形如鬼魅般,全数避让了开去。这让那个扣动扳机的男人傻住,而后刀戈这边一个早在准备中的阻击手就把子弹送入了对方额头。 炎振撩开自己额前头发,仰头大喝一声:“谁敢动?!” 被他动作所震慑的管事们又一愣,一开始就在场中央的管事大部分被打死了,没被打死的现在也不敢开口,而其他后赶来的管事们,一开始还好奇这个衣着破烂形容狼狈的高大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赌坊,这下却全都明了了。 655.第 655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然后被海盗截了!” “再然后?”闻人诀重新斜靠向母树, 盯着光幕发问。 “当然是被海盗杀了,尸体沉入海中,天眼结束钥匙功能返回母树啊!”似奇怪于闻人诀的发问, 维端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闻人诀:“……”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你要看看他最后传递回维端的情绪吗?”维端问,显然觉的闻人诀会感兴趣。 闻人诀刚想拒绝,空气中就响起了个年轻男人惨烈的嚎叫:“我草!!!说好的找到宝藏开始修真称霸全球收满后宫全收全处呢????!!!” 光幕非常配合的给文字打上了无数标点符号用来表达当时那种情绪的激烈,可惜闻人诀现在没了半点兴致, 他眉头微蹙, 语气中开始显露轻微的不耐:“寄宿?就是天眼挂在我脖子上的那种?” “不是!”维端道:“我说过, 你的‘识’过高, 之前的钥匙激发者只是在意识体中和天眼形成抗衡,天眼无法伤害他们, 就会改变形态寄宿在他们身上或者脑袋上。” 光幕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脑袋, 上面有个肉瘤似的异生物, 拇指大小,想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寄生?那自己呢? 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 维端继续道:“至于你, 过高的‘识’把侵入你意识中的天眼给震了出去, 并不是引起抗衡,而是强行震离, 这对链接中的天眼造成了伤害, 导致能量耗尽, 天眼自行保护自身,进行了封闭。” 是封闭而不是寄生的暂时沉睡,那么也就是说天眼将无法给予自己这个激发者任何提示和线索,也就是说闻人诀如果不是被黑鸟抓到这片海域,天眼少了重新开启的能量,他将永远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处存在。 所以,当初维端……也就是神裔族人设计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似是看出闻人诀脸色的难看,维端非常具有情绪化的准备换个话题,或者说,回到之前的话题。 “孩子,既然你答应成为神裔族的继承人,那么,接下来,我要赐予你力量,改造你的身体。” “改造身体?”眼眸暗沉。 空无一物的白色圆形石台上,突然出现具长型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箱体,里面盛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殿内地上组成图案的那些小水沟中的液体极为相似,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水晶棺中流动,如同被锁进棺中的彩虹。 “躺进去吧,孩子。”维端继续道。 透明棺的盖子自动悬空浮起。 闻人诀盯着透明棺看,唇微动:“躺进去后,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维端继续说,接着声音又变的异常严肃:“只是,为了改造好你的身体,让你拥有神裔的能力,我会侵入你的意识体,孩子,你必须放开你的‘识’让它不能抗拒我,这样我才可把晶核体放入你的体内。” “放开识?”闻人诀声音似乎透出困惑和担心,“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放开识,你的改造便不能成功?” “是的,不但如此,你和我都会受到伤害,因为你的识过于强大。”有意把后果说给闻人诀听,维端的声音非常严厉。 闻人诀默默低下脑袋,看似异常担忧,但在头发阴影中的双眼却微微眯起,慢悠悠道:“你说的晶核体?就是神裔们生来存在的用来储存能量的东西吗?可是,我是人类啊……” 闻人诀话中浓浓的担忧一听就明,就见低垂着的视线中有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透明晶体凌空飞过来。闻人诀抬头,视线平平看向依旧浮在空中的晶体上,那晶体呈蓝色,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维端跟着道:“这便是晶核体,拥有它,你便会拥有所有人类都不及的力量。” 闻人诀挑眉无视眼前浮着的晶体,视线落到依旧没有人影的白色石台上,坚定道:“恐怕你得跟我解释明白了,否则我虽然知道要放开‘识’,但过程中害怕,无法克制的挣扎抗拒起来怎么办?那我不是会受伤害吗?” 似是没想到闻人诀在诱惑面前依旧这般难缠,但也似担忧他所说的话,若闻人诀真挣扎起来,移植失败,他又得等个多少年? 长久的识存在时空,毕竟会慢慢消散,哪怕有程序作为“肉体”,它也只有在天眼收集信息后才会从沉睡中短暂醒来,难得的苏醒让维端分外珍惜,他实在不愿再进行永无终点的等待了…… 维端不得不进行解释:“你们人类在“星坠事件”后,称地球不再适宜生存,这显然是愚蠢的说法,因为并不是不适宜生存,而仅仅只是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天地中存在着诸多能量,这些能量布满你所站立存在的任意一处空间,现在造成地球人类早亡的各种扭曲辐射就是充裕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也是我们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造成它们逐渐减弱,但显然现在,它们重新充斥这颗星球并且更加充盈。” “它们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只是因为你们人类无法吸收,却又无法彻底隔离开它们,但在九域之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生来就拥有储存吸收这些能量的晶核体,可你们人类没有。” “经过数年天眼的活动,我调取了所有神裔族残存在程序中的书籍,并找到了解决办法。” “和你们人类不同,星坠事件后,地球上出现了异形,这些异形大多攻击力凶猛,并且个别还能使用元素能量,你看过刚才的神裔战斗,应该有所猜测,没错,地球原有生物中,有一部分自我进化出了核体来适应生存。” “这些低‘识’生物总有高明过智慧生物的时候,它们生存的本能异常强大,还有一部分你们无法辨别的异形,连我也不知道它们出现的原因,但它们中有一部分可辨别是我们晶核文明时代的生物,在晶核文明消逝后的地球翻覆中本也跟着消失,但现在又出现在了地球,可这也没什么奇怪,有些强大的基因总能残留,而地球也喜欢每隔千年之后,再诞生一些奇怪的新物种。” “是的,我想出的办法很简单。”维端直接道:“那就是掠夺!你们人类无法生出晶核体,可我们能从异形身上夺取,并把晶核融入人类的身体,我已经想出了彻底融合的办法,这会让你们人类拥有和神裔一样的能力和身体。” 闻人诀沉默着深思,而维端似乎不准备有任何隐瞒,继续道:“当然,融合晶核体的过程异常痛苦,在这过程中,只要你的‘识’短暂失去意识和自身携带的能量气场暂时分离,融合便到此为止,你所能吸收晶核体能量的大小取决于你‘识’的坚持时间。” “和神裔生来自带的晶核不同,他们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不断扩大体内晶核的大小。人类不同,人类通过掠夺异形的晶核体,一生只能进行一次融合,融合进去的核体大小再也无法更改,哪怕你之后把吸收的能量在核体中进行最纯粹的提升,取决于你体内核体的大小,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了固定的限制,所以,高‘识’对于初次融合异常重要。” “这一点,其实和神裔没什么不同,神裔虽然生来带有晶核体,晶核体的大小也能随着后天的修炼而变化,但晶核体的强大与否,和‘识’从来脱不了联系,很多识微弱的人,终其一生,体内晶核体不过针尖大小,修炼的时间再长,晶核体内的能量再纯粹,也比不过懒得修炼,晶核体内能量稀疏,但晶核体大的神裔。” 闻人诀听懂了,晶核体相当于容器,容器的大小决定于这个人所能释放出的能量大小,如果是同样大小晶核体的两个人要分出高低,就看他们彼此修炼时间的长短,所能把晶核体内的能量提纯到哪一步。 神裔晶核体的大小随着后天‘识’的增长也会进行变化,但人类不一样,因为是掠夺其他物种的晶核体,所以晶核体积是被固定的,无法再增大,所能取决能力大小的,就是后天的修炼所造成的能量精纯差别。 可是,高‘识’的人,从第一次吸收,便可以坚持到拥有最大的晶核体。 看着依旧在眼前悬浮并且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有些明白了,“所以说,天眼钥匙的激发取决于智慧体的‘识’强大与否,也就是说,你们神裔早做好了让晶核文明复生的准备,不论地球上的现有文明是什么,只要有条件,你们就会让高‘识’的智慧体破坏地球现有文明,而重新开启晶核文明。” 顿了顿,闻人诀继续道:“可是我不能理解,既然可以剥夺异形的晶核体,那当时你们神裔为什么不通过剥夺异形的晶核体进行修炼,你说过,你们当时也存在体内有晶核体的其他生物,只要吞噬了它们的晶核体,你们的晶核体就能增大。” 656.第 656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提着拖把和水桶,貌似还准备打扫的样子往侧后楼梯上二楼。 他今天没有被安排值守夜班, 但赌坊巡逻的护卫却不会多注意他,后务侍仆不少还在辛勤劳作, 他身上一样的制服让那些人不太留神。 将近十一点, 今天忙完之后闻人诀被其他管事拖住干事情,错过了和乐人的约定时间, 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等,想到这里,他加快了些步伐,一楼大厅里传来的歌舞喧闹声无法打断他的思绪,脑中想着事情,他脚步加快。 赌坊今天貌似来了批大人物,整个场子都忙碌起来。 夜越深赌坊便越喧嚣,霓虹灯、彩红灯、照明灯、礼花灯交错放射, 赌场大厅中央舞台上, 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不知疲倦的跳着辣舞,然而围在不同桌子上成堆的男人们却没人留意她们。 那一张张反射着不同颜色灯光而显得油光发亮的大脸上神情是一样的紧张和狰狞, 面前皆散乱堆叠着筹码,赌这东西,有很大的成瘾性, 闻人诀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幕后忙碌, 但也见着几个倾家荡产, 却耍赖不肯离去的人如何被赌场护卫拉到角落处打的只剩半口气,而后又被扔垃圾一样抛到街口。 有的赌徒满面春光,大笑中把小费塞进穿梭在赌场中服侍的容貌姣好的侍童侍女胸口,而有的赌徒眼睛通红表情带着愁苦,更多的则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狂热,这些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恐怖,其他赌徒也不会去留意周遭的人,这些人就像集体陷入一个梦魇,狂乱激动兴奋的挥霍着钱财。 赌坊大厅今天摆放着不少鲜花,这让闻人诀往大厅侧角落走的时候,步伐稍缓了下。 身旁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发光的屏幕看牌路,在倒数即将结束之时将身前所有筹码推出,而后双脚在原地抽风般蹦跳起来,双手无自觉的挥舞着叫出了声,就似乎他人生的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大厅右方,一个男人看来今天手气很好,大笑着把一大把筹码塞进一个侍女胸口,而后揽着女人在原地一阵热吻,众目睽睽之下扯低那女人短裤摸了一会,才在那女人的搀扶下往闻人诀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 侍女带着这个男人准备上三楼,闻人诀侧身让开的晚了些,这让那个男人有些不悦,正准备发火呢,那女人娇嗔着先骂了闻人诀一声,而后大胸脯贴上男人,止住了对方的发作。 看二人如无骨般相携着离去,闻人诀转身准备隐入黑暗,一个在大厅照看的管事却冲他跑来。 管事刚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闻人诀看男人指着自己跑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人到了身前,正准备开踹,大厅中央突然传出“啊!”的尖叫声,管事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托着托盘的侍女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伸手拉过,不妨之下,手中托盘里的红酒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玻璃,红色酒水溅洒上周边人裤脚,引起不满。 止住打闻人诀的动作,管事左右看了下没见着打扫的侍仆在周边,扭头看闻人诀正拿着拖把和水桶,也顾不上别的了,拉过人往前推,“赶紧的去去去去,把那打扫干净。” 闻人诀听话往前走,管事却又看了他一眼,拦了一下,皱着眉头,“打扫的时候低着头,别吓着贵客。” 闻人诀点头,脚步极快的走向大厅。 免了一顿打,却多了些事,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噩运。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到前场的,闻人诀也不准备久留,穿梭过众多人群,闻了一鼻子各种香味花粉,让他有些皱眉。 蹲身,速度极快的捡起碎玻璃片,一个不小心手指被割破他都没停下,他到赌坊多日,却从没到过大厅,一直只在角落偶尔旁观,现下到了大厅正中央,在各种朦胧颜色灯光照射下,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奢华万分。 这让他想起十八区的王居,恐怕还不及这赌坊。神思有些飘散,站起身时还有点恍惚,但和他不敢抬头看路也有关系。 没走出几步,身后一男人左手揽着舞女,右手托着筹码盘,相撞上来,男人身侧女人扶了脚步虚浮的男人一把,对方没有摔倒,不过手中筹码盘掉落,哗啦啦的筹码散了一地。 这处的动静惹来一些人的围观和探寻,本站在赌场角落处的护卫有十来个已经快速靠近事发地。 而赌场中更多的人,还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闻人诀被他撞,手中拎着的水桶掉落,溅了自己和对方一身,自己人也被力道往前推了出去。 筹码洒落一半在他身上。 耳边喧闹声一响,他就知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没等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发作,他就被赌坊护卫从地上拎起,护卫人高马大,拽着他的胳膊如同拎着死尸,动作野蛮粗暴。 闻人诀被挟持着还没抬头,一个酒瓶子就“砰!”一声砸向他的脑袋。 重击之下,酒瓶碎裂,闻人诀脑袋也破了个大口,血液混着红酒从他头上流下,额前秀发沾湿,粘着红稠液体,细眼被头发盖住,脑部受的伤害,让他睁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连着耳边的声音都忽然变得悠远。 赶到的大厅管事之一抛下手中碎掉的瓶子,走到已站直的男人身前,深深弯腰,愧疚道:“很抱歉,陈先生,是我们的错。” 站直的男人一把推开还扶着他的舞女,怒目瞪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闻人诀,口中气道:“这便算了?你们是怎么□□手下人的?” 一脚踹飞地上散乱的筹码,男人伸手拽过管事衣服,把人提起来,“他妈的,你们好运赌坊这是主大欺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成龙帮是好捏的柿子吗?” 那管事赶到现场,二话没说先拎过酒瓶砸向惹事的侍仆,而后立马向着客人道歉,态度倒也一直不卑不亢,现下被拎着也没发作,好声道:“自然不是,陈先生的威名我们如雷贯耳,今晚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这样吧,您今晚在赌坊所有的花销,我们都免单了。” 管事认识这人,城中一个中型帮派的帮主,说不上什么高级权贵,但赌坊开门迎客,不能得罪客人这是规矩。 况且确实是他们的不对。 所以刚才管事下手一点没留情,那个还被提着的侍仆,今晚过后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说必然的惩罚,单说刚才那一个酒瓶子砸下去,恐怕也只剩半口气。 看他衣服分明是后务侍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前厅,但只要是得罪了客人,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少不了要脱层皮。 陈龙听见管事这话,虽然面上依旧下不来,摆着生气的样子,但双眼中的怒火分明褪去,他在这赌坊中的客人里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今晚花销免单,也就是说,赢得算自己的,输的算赌坊的,好事呀。 若不是碍着周遭那么多围观嬉笑的人,他也就借坡下了,可若什么都不发作,冲着管事那句话就这么算了的话,让其他人出去后怎么传他。 他想着,不能打这管事,便冲着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去了。 管事被他放下,先理了理胸口衣服,视线阻止周遭护卫的上前,跟着转身去看陈龙的反应。 陈龙走到被挟持着的侍仆身前,不管对方已经半昏迷,一脚狠狠踹向人胸口,直把人踢的飞了出去。 被两个护卫挟持着还能被飞踹出去,可见力道之大。 闻人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凌空失重,但从小的高意念还维持着自己的清醒,他的神思还是明白的,只是受创的脑袋导致眼睛和耳朵现在都不怎么好使。 趴在地上,死命抬头,血迹混着红酒还在从他额头滴落,视线中刚才踹飞自己的身影,还往他的方向走来。 管事看陈龙一脚把人踹飞,脸色难看上三分,可也没多余反应,没下阻止的命令。 陈龙一脚把人踹飞,多少影响了一部分赌\\博的人,闻人诀落地翻滚时便撞翻了一张赌桌。 但碍于陈龙已经拔出的手\\枪,本想怒骂的人群又止住了声音,开始看热闹。 赌坊哪天都会出点事情,今天这事情还不算什么,围观的人又多了些,但大厅其他地方专注于自己赌\\局的人也不少。 657.第 657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等不得天光大亮, 闻人诀赶着要看一场好戏, 头顶有一丝微弱光线时,他就站起身, 原地活动手脚放松了下身体, 边上向阳依旧睡得无知无觉, 他走过去,也不留情, 一脚踹上男人的背,向阳被踹的往前滚了两圈,醒了过来。 一脸泥巴草屑, 却半点火都发不得, 利索的从地上起身,闻人诀也不说找吃食,就冷冷给了两个字:“赶路。” 还未完全大亮的茂林中云遮雾绕, 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不时路过低矮的小山, 有流水从岩石间,树丛里夺路而出, 向阳趁着赶路抓紧时间喝了几口, 闻人诀却是半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向阳惊讶的发现, 不过一个小时, 他就再也赶不上闻人诀的步伐。 这还是闻人诀刻意放慢的结果。 闻人诀开始觉的麻烦,神眼改造自己身体后,面对一般人类,他都觉的是个累赘。 他没有停下来让对方休息的意思,只是再放慢了些速度,路上也预留了采摘果实的时间,路途中如果遇上可以吃的,两个人会稍作停留。 终于,在天光彻底大亮时,他们赶到了村子。 不对,应该说只是在村子外围,没有进去。 视野中遍地爬动的黑色虫子,完全没有让人靠近的欲望。 包括他们的落脚处,向阳再一次见到这种变异虫,所有不快难堪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夜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惨白。 闻人诀对前仆后继路过他们赶往村子的龙虱觉的不耐,视线在周围搜寻,终于,带着向阳到了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大树底。 拎过脸色惨白的男人,闻人诀蓄力一跳,居然跃起三四米高,途中在树根上轻点,再一次借力往上跳,足足三次,他似乎力尽,再没力气往上。 若不拎着向阳,闻人诀觉的自己还能再跃上个十来米,这种超越人类的体能让他非常愉悦,而本该被深深震撼的向阳如今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 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避免吸引树下不断往聚集村汇聚的虫子,又让他们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爬动的漆黑。 如涌动的黑色潮水。 村中散乱布着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数十米远的距离让惨叫声到了这里依旧清晰,向阳颤抖着身子险些站不稳从树上跌下,亏得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树枝,而后又抱住了稍微粗壮些的树干。 身旁闻人诀找了个枝桠分叉处,安静的半坐着,银色面具下,脸庞冷漠。 怎么会这样? 向阳想不明白,他颤抖着手,眼睛不自觉看向树下,蜂拥而至的怪虫,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怜的向月还在村中。 闻人诀视线落在向阳身后,另外一只天眼一闪而没,闻人诀对它圆满完成任务很是满意。 耳边充斥的惨叫不敌昨天下午听着的激烈,却人数众多。 他们赶回来的不早不晚,村中还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处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着从房中跑出的人群,他们聚拢在一起,对面前骇人的景象束手无策,间接还能听到无力的枪声。 看着不远处炼狱般的景象,闻人诀心中奇异的居然没有报仇的喜悦,耳边只恍惚充斥着安老当日的声音。 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现在还活着,闻人诀分明是想反驳的。 应该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啊。 视线中龙虱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选择了同归于尽,就似这火焰能够烧尽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虽然无趣,可有趣的人这样多。 闻人诀挑起嘴角,视线变的悠长。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连三的就不断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龙虱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葬身虫嘴,抱着死前拖几只一起的想法,近乎绝望的在家中点起了大火。 黑色虫群中不时烧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布的篝火。 大火伴着惨叫合着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树上人银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赞叹。 “闻人诀!”向阳努力从树枝上移向闻人诀,打断那个浑身气息诡异,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的男人,或者说,少年。 听见叫声,闻人诀才回过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落网之鱼? 此处埋藏着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让这里消失,从人到房子到花草树木。 扭过头,注视面目凄哀的男人。 太久没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叫:闻人诀。 而不是小贱种。 看闻人诀终于看向自己,向阳为之一喜,虽然对方还没说话。 “可以救救向月吗?”没问闻人诀是否有能力从身前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觉的对方可以。 大概是闻人诀一天多来,给他的映象实在太过诡异和强大。 闻人诀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向阳身上。 向阳不自觉的顿了下,但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但是,向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被逼嫁给了飞龙的父亲。” “可以。” 没等向阳继续说,闻人诀的声音就响起。 向阳住了口。 视线中,闻人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语气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阳等着。 视线飘到村子里,闻人诀慢悠悠道:“你应该看见了,村子里,树底下,全是数之不尽的龙虱,我可以救人,但只能够带一人离开。” 回头看向阳,闻人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道:“现在,我给你选择权,是进去带你妹妹走,还是……” 声音刻意停顿,“带你走?” 向阳僵住身子,再一次把目光放向那个人间炼狱,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那里,他自己却……寸步难移。 闻人诀的问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旋,他低着头,却再挤不出一个字。 良久过后…… 等的闻人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拖到村子里的人死绝时,一句断断续续仿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人诀看他。 向阳依旧低着头,似是愧对自己的妹妹,不敢再看村子一眼,也不敢对视上闻人诀的目光。 闻人诀好好打量了会身前的男人,没带任何嘲讽,却也没给对方回答。 向阳似乎受不了这种安静,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我若选择向月,你带她逃离龙虱后,是否还会带上她?” 闻人诀很坦诚,先摇头,后道:“她对我,是绝对的累赘,完成你的遗愿带她逃离龙虱后,就该让她安从天命,自生自灭。” 向阳目光中透着不出所料,又道:“她逃离龙虱,虽能短暂逃离一死,但你把她放在茂林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存活下去呢?” 闻人诀笑,“我已仁至义尽。” “是。”向阳不否认,“所以就算我选择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这些话,似乎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闻人诀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很冷静。”一个纵跳来到人身边,拽过衣领,提着跃向了另外一棵大树,“也够冠冕堂皇。” 声音消散在风中,远去的身后,再无人声。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658.658:等天黑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今天没有被安排值守夜班,但赌坊巡逻的护卫却不会多注意他,后务侍仆不少还在辛勤劳作, 他身上一样的制服让那些人不太留神。 将近十一点, 今天忙完之后闻人诀被其他管事拖住干事情,错过了和乐人的约定时间, 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等, 想到这里, 他加快了些步伐,一楼大厅里传来的歌舞喧闹声无法打断他的思绪,脑中想着事情,他脚步加快。 赌坊今天貌似来了批大人物,整个场子都忙碌起来。 夜越深赌坊便越喧嚣, 霓虹灯、彩红灯、照明灯、礼花灯交错放射,赌场大厅中央舞台上, 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不知疲倦的跳着辣舞, 然而围在不同桌子上成堆的男人们却没人留意她们。 那一张张反射着不同颜色灯光而显得油光发亮的大脸上神情是一样的紧张和狰狞, 面前皆散乱堆叠着筹码, 赌这东西,有很大的成瘾性,闻人诀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幕后忙碌, 但也见着几个倾家荡产, 却耍赖不肯离去的人如何被赌场护卫拉到角落处打的只剩半口气, 而后又被扔垃圾一样抛到街口。 有的赌徒满面春光,大笑中把小费塞进穿梭在赌场中服侍的容貌姣好的侍童侍女胸口,而有的赌徒眼睛通红表情带着愁苦,更多的则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狂热,这些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恐怖,其他赌徒也不会去留意周遭的人,这些人就像集体陷入一个梦魇,狂乱激动兴奋的挥霍着钱财。 赌坊大厅今天摆放着不少鲜花,这让闻人诀往大厅侧角落走的时候,步伐稍缓了下。 身旁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发光的屏幕看牌路,在倒数即将结束之时将身前所有筹码推出,而后双脚在原地抽风般蹦跳起来,双手无自觉的挥舞着叫出了声,就似乎他人生的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大厅右方,一个男人看来今天手气很好,大笑着把一大把筹码塞进一个侍女胸口,而后揽着女人在原地一阵热吻,众目睽睽之下扯低那女人短裤摸了一会,才在那女人的搀扶下往闻人诀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 侍女带着这个男人准备上三楼,闻人诀侧身让开的晚了些,这让那个男人有些不悦,正准备发火呢,那女人娇嗔着先骂了闻人诀一声,而后大胸脯贴上男人,止住了对方的发作。 看二人如无骨般相携着离去,闻人诀转身准备隐入黑暗,一个在大厅照看的管事却冲他跑来。 管事刚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闻人诀看男人指着自己跑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人到了身前,正准备开踹,大厅中央突然传出“啊!”的尖叫声,管事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托着托盘的侍女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伸手拉过,不妨之下,手中托盘里的红酒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玻璃,红色酒水溅洒上周边人裤脚,引起不满。 止住打闻人诀的动作,管事左右看了下没见着打扫的侍仆在周边,扭头看闻人诀正拿着拖把和水桶,也顾不上别的了,拉过人往前推,“赶紧的去去去去,把那打扫干净。” 闻人诀听话往前走,管事却又看了他一眼,拦了一下,皱着眉头,“打扫的时候低着头,别吓着贵客。” 闻人诀点头,脚步极快的走向大厅。 免了一顿打,却多了些事,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噩运。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到前场的,闻人诀也不准备久留,穿梭过众多人群,闻了一鼻子各种香味花粉,让他有些皱眉。 蹲身,速度极快的捡起碎玻璃片,一个不小心手指被割破他都没停下,他到赌坊多日,却从没到过大厅,一直只在角落偶尔旁观,现下到了大厅正中央,在各种朦胧颜色灯光照射下,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奢华万分。 这让他想起十八区的王居,恐怕还不及这赌坊。神思有些飘散,站起身时还有点恍惚,但和他不敢抬头看路也有关系。 没走出几步,身后一男人左手揽着舞女,右手托着筹码盘,相撞上来,男人身侧女人扶了脚步虚浮的男人一把,对方没有摔倒,不过手中筹码盘掉落,哗啦啦的筹码散了一地。 这处的动静惹来一些人的围观和探寻,本站在赌场角落处的护卫有十来个已经快速靠近事发地。 而赌场中更多的人,还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闻人诀被他撞,手中拎着的水桶掉落,溅了自己和对方一身,自己人也被力道往前推了出去。 筹码洒落一半在他身上。 耳边喧闹声一响,他就知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没等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发作,他就被赌坊护卫从地上拎起,护卫人高马大,拽着他的胳膊如同拎着死尸,动作野蛮粗暴。 闻人诀被挟持着还没抬头,一个酒瓶子就“砰!”一声砸向他的脑袋。 重击之下,酒瓶碎裂,闻人诀脑袋也破了个大口,血液混着红酒从他头上流下,额前秀发沾湿,粘着红稠液体,细眼被头发盖住,脑部受的伤害,让他睁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连着耳边的声音都忽然变得悠远。 赶到的大厅管事之一抛下手中碎掉的瓶子,走到已站直的男人身前,深深弯腰,愧疚道:“很抱歉,陈先生,是我们的错。” 站直的男人一把推开还扶着他的舞女,怒目瞪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闻人诀,口中气道:“这便算了?你们是怎么□□手下人的?” 一脚踹飞地上散乱的筹码,男人伸手拽过管事衣服,把人提起来,“他妈的,你们好运赌坊这是主大欺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成龙帮是好捏的柿子吗?” 那管事赶到现场,二话没说先拎过酒瓶砸向惹事的侍仆,而后立马向着客人道歉,态度倒也一直不卑不亢,现下被拎着也没发作,好声道:“自然不是,陈先生的威名我们如雷贯耳,今晚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这样吧,您今晚在赌坊所有的花销,我们都免单了。” 管事认识这人,城中一个中型帮派的帮主,说不上什么高级权贵,但赌坊开门迎客,不能得罪客人这是规矩。 况且确实是他们的不对。 所以刚才管事下手一点没留情,那个还被提着的侍仆,今晚过后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说必然的惩罚,单说刚才那一个酒瓶子砸下去,恐怕也只剩半口气。 看他衣服分明是后务侍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前厅,但只要是得罪了客人,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少不了要脱层皮。 陈龙听见管事这话,虽然面上依旧下不来,摆着生气的样子,但双眼中的怒火分明褪去,他在这赌坊中的客人里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今晚花销免单,也就是说,赢得算自己的,输的算赌坊的,好事呀。 若不是碍着周遭那么多围观嬉笑的人,他也就借坡下了,可若什么都不发作,冲着管事那句话就这么算了的话,让其他人出去后怎么传他。 他想着,不能打这管事,便冲着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去了。 管事被他放下,先理了理胸口衣服,视线阻止周遭护卫的上前,跟着转身去看陈龙的反应。 陈龙走到被挟持着的侍仆身前,不管对方已经半昏迷,一脚狠狠踹向人胸口,直把人踢的飞了出去。 被两个护卫挟持着还能被飞踹出去,可见力道之大。 闻人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凌空失重,但从小的高意念还维持着自己的清醒,他的神思还是明白的,只是受创的脑袋导致眼睛和耳朵现在都不怎么好使。 趴在地上,死命抬头,血迹混着红酒还在从他额头滴落,视线中刚才踹飞自己的身影,还往他的方向走来。 管事看陈龙一脚把人踹飞,脸色难看上三分,可也没多余反应,没下阻止的命令。 陈龙一脚把人踹飞,多少影响了一部分赌\\博的人,闻人诀落地翻滚时便撞翻了一张赌桌。 但碍于陈龙已经拔出的手\\枪,本想怒骂的人群又止住了声音,开始看热闹。 赌坊哪天都会出点事情,今天这事情还不算什么,围观的人又多了些,但大厅其他地方专注于自己赌\\局的人也不少。 管事分明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对侍仆的死活却并不看在眼里。 陈龙觉的面子上过不去,把人踹飞后,拔出手\\枪抵在那少年额头,蹲下身时透过血液蔓延的脸,看到了一张鬼怪般丑陋的脸庞,这让他厌恶恶毒更深,手指一动,就准备扣动扳机。 管事赶上前来,看着平常的手指,掐住陈龙手腕却忽然力道万分。 陈龙挣扎了下,发现挣不脱,有些诧异的抬头跟管事对视。 管事还笑眯眯的,对陈龙愤怒的瞪视恍若不见。他对陈龙要不要打死侍仆并不在意,但却不能够让对方在这大厅中央开枪。 659.659:巧言令色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 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 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 那么此刻, 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 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 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 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 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 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 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 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 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 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不是不想让她先跑,但离开了自己,她也回不了聚集地,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只是不如此……唉。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再强一些,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不把它杀了,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无论如何,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长刀锋利,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变异虫疼的嘶声叫,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他借着机会,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660.660:猫捉老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路过向阳时,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 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 “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眼睛有一瞬的不适, 相比日光灯的亮度, 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门外候了一堆人, 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 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 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 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 伸手推开扇门, 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那天看见汽车后,他回来就让人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管事看他有兴趣,就把公会拥有的两辆车叫出来了,闻人诀坐上去让人开着感受了一会,倒也没有不适应,反倒是向阳,坐在上面虽表情没大变,可明显压抑着兴奋,不太想下来。 闻人诀走的时候,他正喊那个开车的教他。 先不说那辆车后来被他撞成什么样,单说公会内从不缺少动小心思的人,这天晚上闻人诀回去后,他的大床上纱巾轻飘,床铺被重新布置整理,一个只穿着内衣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娇羞的对他半抬起了下巴。 “会长?”少女秀发黑长,散在床铺上,长睫毛微颤如同蝶翼。 闻人诀挑眉。 阿兵并不觉得对方会是凑巧袭击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势力盯上了十五区,他看着那个领头者,心中充满恨意。 现在…… 强悍的黄衣青年已经扭过身去,周围散落着注视他们的袭击者正在集结队伍,而那个红衣男人也正弯腰对少年说话,不曾注意他。 休息了一会积蓄起来的力量瞬间涌出,他双手握着匕首,狠狠的就冲少年刺去。 擒贼先擒王。 动作狠辣,可到底慢了些,闻人诀轻轻巧巧转到他侧面,一个手刀劈下去,体型彪悍的阿兵就往前扑倒。 余刚的反应慢了点,等男人倒地才反应过来,上前一脚踹出,把人横向踢飞。 双臂一撑,阿兵还要起身,可嘴角渗出的血迹和胸口处的窒闷,让他再次无力趴下。 闻人诀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目光幽深难辨情绪,转身道:“带他走!” 出来时浩浩荡荡450多号人,现如今还活着的只120多人,晚上在清空一处灌木丛后,向阳让人就地扎起帐篷,打猎回来处理食物的呆在一边忙碌,其他人有的手握步、枪在周围走动戒备,有的在拾取木柴烧水,而醒过来的阿兵则被铁链锁着,绑在两棵大树之间,脚尖堪堪着地,不时晃动。 闻人诀所在的帐篷内只有他一人,地上铺上了干净的毛毯,他双手叠在脑后,仰天躺着,眼微闭,似在假寐。 一颗隐身中的天眼静静悬浮在他脑袋上方,还有一颗则隐在空中,围绕着他们休息的这块地域不停盘旋。 661.661:最是可笑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 我得不到任何力量, 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 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 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 你在日后的时光中,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 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 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 闻人诀挑眉, 怒气消失一大半, 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甚至对他都一副毫无猜疑的样子。 正常人皆会担心的事情,对方却似毫不在意。 哪个得到权势的不想把王冠牢牢抓在手中,可对方倒好…… 向阳没回八楼休息,带着余刚和吴豆去了五楼选枪,他爱枪,如今武器仓库摆在眼前任由他挑选,是片刻都不想耽搁,管理五楼的人见着吴豆,赶紧开门,向阳心满意足的抱了一堆枪支出来,就又直接下到四楼去练枪。 余刚吴豆无奈,只得陪着。 第二天,黑虎召集各部门管事们在六楼会议室开会,闻人诀没下来。 黑虎在会上宣布了几件事情。 第一:解散原护卫队成立新的护卫队。 第二:以后区内战队改名战部,下设两支战队,顺便隆重介绍了下向阳。 至于第一支战队的队长,暂时对外公开说是原护卫队长辛头。 而且对各方管事们都打了招呼,他以后搬到八楼住。 没人知道突来的变化是怎么了,也没人知道黑虎为何突然腾出十楼搬到八楼住,管事们会后都在议论新成立的那支护卫队成员,身手强的离奇却不明底细。 知道事情全部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一律守口如瓶。无一例外都是黑虎心腹,全是些十八区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长年跟随的人突然不是王了,虽然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们不认为黑虎会真就此认命,都等着黑虎反扑的那天。 尤其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个所谓的新王还呆在十楼,都没下来过。 当了十来年的王,黑虎在十八区扎下的根,岂是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撼动的。 黑虎一开始听手下人暗示的时候,还会劝导上一句,说他们的人能大部分安然无恙从茂林撤出多靠了对方,后来不知是真起了反悔的心思还是动了别的想法,再有人说一些隐晦的反杀的话时,他开始保持沉默。 没答应,可也没出声阻止。 他的心腹只当他是暂时没摸透新王的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私下里却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瞥眼看房间正中跪着一动不动的人,闻人诀缓道:“你想说什么?” 进王居快一个月,他就没离开过十层,除了向阳很少有人上来打搅自己。 “王对黑虎那帮人真就这样信任?”向阳的语气有些急促。 闻人诀没回答,手中把玩着幽蓝匕首,视线落在窗外,半晌后说:“他做什么了?” “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他手底下的人却在隐晦阻挠我们收人!”向阳沉声道,虽然没人明目张胆给他使绊子,但总隐隐觉的不顺利,似乎有人在暗处捣鬼,他到底是个外来人,抓不住对方小辫子,而且因为在十八区毫无根基,有时候被欺瞒的厉害,他还满心欢喜。 “你有证据吗?”语气很是漫不经心,闻人诀身子靠向墙,身后是一扇庞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能看清大半个王区。 “王?!”向阳急了,要证据他还真拿不出,可要跟闻人诀说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 主上要怎么信他说辞? 闻人诀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在争权夺利,看不惯黑虎? 向阳真是急的很了,都有些失了稳重,快道:“不然王把护卫队拆散下去到各个部门吧,多少也能掌握点动静。” 在向阳看来,闻人诀刚入王居,初掌大权,本就该尽可能利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可他倒好,真不明白在想什么,放着一百多个自己人不用,整日里留在七楼。 662.662:异能之战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人跟上前, 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 嘶吼一声,双臂使劲,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 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 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 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 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 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 再要松嘴已经晚了, 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 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 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 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 肠子被捣碎, 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屌?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当然不。”吴豆失笑,把刚才背在身后的枪挂到了胸前。 向阳还在纠结手中的身份卡,闻人诀却已把视线放到了周围,这个由两座大山天然构成的保护所里,众多房屋因地就势,沿着山势层层抬升,有木头架成的曲廊将它们交错连接,在山势最高处的房屋离地快有百米,巨竹做成的排水设施整齐排列,通过暗渠顺着山势一层层将水流引向低处,而“峡谷”平坦处,全部由大块条石铺就,道路彼此连贯,四通八达。 一些三四层房屋整齐排列,再中央处还有一座十层左右的建筑居高临下。 “那是王居。”吴豆看他视线停留,马上近身解说,跟着又指了指其他平地处的房子,道:“这些都是区里居民的住所,他们不用每月交例钱,年底交一次就可以,只要五百币。” 663.663:微妙联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 推平山坡, 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集镇, 城镇, 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 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 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 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 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 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 在之后,镜头似乎被拉走, 到了很远的地方, 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 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 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我们消失的太过无力和不甘,我们选出继承者复苏文明不存在任何获取利益目的的想法,仅仅是那一份不甘,就算族人们再也无法看到,我们依旧希望值得我们骄傲的强大重现繁衍开花。” 真是一个从存在到消亡后都在自傲的种族。 可他们亦有绝对自傲的资本,虽然从维端的语气中听出,神裔对不依靠自身的强大极度不屑,当年那些探索类似人类科技的智者们的地位恐怕就很低微。 可就算如此,从墓穴中表现出的一些类似人类科技文明的产物来看,就算是在科技方面,他们亦达到了绝对的高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既然让他问,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664.664:我们的话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红色眼珠在被砸向地面的一瞬间, 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变的柔软, 之后便如跳蛋般反弹上空,在空中又一次变回原样。 红色瞳孔直直盯视着闻人诀, 却没有其他动作。 闻人诀发现自己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 完成钥匙指令, 回归母树】 那个声音落下后,眼珠再一次升高, 当着他的面飞向房子深处。 闻人诀非常肯定刚才眼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却实实在在的被他听到了,直接响在心底。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起了什么变化。 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阴冷情绪, 片刻后又隐没,闻人诀跟着眼珠再一次进入房内, 或者称之为殿中。 眼珠飞行速度不快,向着殿内角落而去,在一棵貌似人类青铜物铸成的树上空盘旋几圈。那青色“大树”并不高,顶多和他齐平, 树干上延伸出五根枝桠, 枝桠上有貌似青铜的物质所铸成的花果, 或上翘, 或下垂, 姿态各异, 惟妙惟肖。 每根枝桠的枝头,是由更细的枝桠组成的底座,底座上各铸着一双上托形状的人类双手。和闻人诀刚才在外边看到的,围绕屋顶人物雕像的那些双手一样,只是这貌似叫“母树”的物件上的这些双手,造型更为精细小巧。 现在,其他四根树枝头处,双手都托着一颗他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闻人诀眨眼,看红色眼珠缓缓下落的同时,合起眼睑,变成初见时的黑色球体,落在空出的一个双手托举物中。 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有五颗? 闻人诀没有靠近,而是侧转了身子,正正看向殿内正中。 这大殿亦常空旷,除了角落处存放着怪异眼珠的“青铜”树,殿内竖立着的大柱外,便没有其他摆设。只地面交错着不少小水沟,他两个巴掌那么宽的小水沟盘横交错,里面缓缓流动着一些色彩鲜艳的液体,看似交织成了一幅什么图案。 而在这幅图案的正中,也就是殿内的中央位置,一块高于地面五十公分的白色圆形石台上,一块光幕正慢慢亮起。 先前出现过的威严声音再一次出现,一点没有被打断的尴尬。 “孩子,欢迎你来到遗落的世界!” 这句话落后,光幕上居然出现了汉字和英文两种字体的同样表述,似是怕他听不懂。 闻人诀视线在字幕上停留了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舐过自己干燥的唇,沉默了会后,开口:“我身上的伤口,是你治疗好的?” 那声音像是没有想到闻人诀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微微停顿了下,“是的。”光幕上文字再次出现,声音也慢悠悠道来。 闻人诀挑唇,声音有些沙哑,“抓我来这,干嘛?” 庄严圣洁似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出小小郁闷,“孩子,我并没有抓你来这,你会来这开启墓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闻人诀没说话。 那声音继续澎湃道:“得到天眼的人,即为候选人,可继承来自晶核文明的所有力量!” 明明先前看这人类一路走来,也是一副深深震撼,快要跪拜在这遗迹中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神的旨意?”闻人诀黑色瞳孔中泛出什么,笑出声来:“抓我来这的那只蠢鸟就是神?” “呃……”光幕上出现很多点点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这让那神秘声音中的庄严一瞬消失,变的有些滑稽。 闻人诀一开始确实是被这遗迹所震撼,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恢复了自我,只要可以沟通,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只要是独立的精神体,闻人诀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看那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闻人诀反倒逼上前几步,上抬着下巴,轻声道:“眼下,我问,你答,可以?”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反客为主,那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被闻人诀出其不意所打断节奏,好不容易再开口又被整的没话说,只能有些不甘不愿道:“可以。” 这话出口,语句中的幽怨让闻人诀都能轻易辨别出来。 眼见着神秘是一丝丝的被剥落,闻人诀越发显得从容。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醒来后的所见所闻,边沉凝着整理思绪,边漫不经心走到图案边沿,低垂着脑袋看那小水沟中缓慢流动的液体。 “你说,这处是墓穴?” 神秘声音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特别好态度的开始回答。 “没错,这处地方埋藏着我们神裔一族最后的文明碎片。”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闻人诀暗暗挑眉。 “你刚才说到晶核文明?” 声音重新变的庄严,用一种堪称赞扬的语气道:“晶核文明是神裔一族所创造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再次发问:“次人类是?” 声音中的赞扬一瞬消失,连先前的庄严都没了,带着一种深自骨血的鄙夷和冷漠,道:“就是你们这些渺小脆弱的人类。” “呵呵。”闻人诀笑出声,突然跨过面前的水沟,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闻人诀心中算计着事情,那声音似乎回过神来,连连补救话中的弊端。 它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类,也是次人类中的一员呢。 “当然,你跟他们不同!你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和意识,这也是你能来到这的原因。” 闻人诀想到初遇眼珠时所发生的事情。 气场和意识?好像很有趣。 “不为我解释一下气场和意识吗?”伸出双手而后耸肩,闻人诀话语中带着轻佻,“我总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幸运的能够踏足这里,还有,我的与众不同?” “气场就是一个人的人体生物能量场,当然,人类科技文明中命名它们为空气、微粒子、电流、电磁场。这是我转换为你们人类语言的表述语,我们神裔更愿意称呼为它为神威。” 闻人诀沉默,那声音继续。 “当然,那其中也包含你的<识>”。 闻人诀抓住其中的关键字发问,“识?” “你们人类也爱称为<灵魂>。”神秘声音似乎在想怎么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组给闻人诀解释这一切。 继续道:“任何物体,人或者动物,只要他存在,他本身就带有能量,区别在于死物只有能量而无识,活物具有识,也就是思维,或者灵魂。” “你也可以理解<识>为你的思维,可以控制你的气场。它存在于心和脑,每个智慧体的<识>都具有绝对的唯一性,并且强大与否总有差异。” “而你的气场,正因为你强大的<识>散发着迷人的光亮,这光芒真耀眼。” 那声音似在感叹。闻人诀丝毫未受影响,他只是打量一眼四周,而后轻动嘴角,“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光亮。” “当然!”光幕上的文字一瞬出现的更为快速了,“人体的气场光色属不可见光范围,无法用肉眼直视,在你们的主文明从地球消失前,其实已经出现了气场分析仪,它能够捕捉到人类气场的小部份状况。” “所以?”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发问,并再次从一条水沟前跨过,在一点不引起那个声音注意的时候,慢慢接近白色圆台。 闻人诀的好学生模样让那个声音很是满意,继续道:“如果不是你的<识>过于强大,天眼不会开启钥匙功能,你也无法来到这儿,而会在被搜集信息后抹杀!” 闻人诀知道,从一开始跟眼珠相遇的情况来看,那怪异的东西大概就已经侵入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为<识>。 只是被自己驱逐了出去,而后可能就激发了某些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但他不觉的自己有多荣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差点死了,不是吗。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人类某些长期宰杀猪狗的人身上,就带有他们自身独有的潜<识>,这<识>影响着他们自身所携带的气场,所以灵敏的动物会惧怕这类人。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了?” 闻人诀点头,默不作声的再次往白色石台靠近。 那声音继续道:“所以某些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总让其他人本能觉得害怕和臣服,那是因为权势浸淫着他们的<识>,从而散发到了他们自身的气场中而往外无形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压。” 那声音突然停顿。 闻人诀马上止住步伐,微微仰看着光幕,看似在深思着它的话。 一会后,神秘声音依旧没开口,似乎正在默默打量闻人诀。 闻人诀只好状似认真的发问:“所以你说的神裔一族,不是人类?” 光幕上有一瞬间的水波波动,而后之前出现的字体全部清空,再出现时,英文字体消失了,只剩下了中文。 “神裔一族自然不是羸弱的人类……”神秘声音透着一种恒古的坚守,慢慢道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 665.665:告诉我吧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枪口。 那人不满,骂骂咧咧的把长\\枪当头砸过来。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 眼眸中露出不耐,不用说,遇上流匪了,这一小片帐篷, 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 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 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 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 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 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 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 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 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 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 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 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侧身躲到两棵大树后,子弹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扫射的头顶枝叶不断掉落。 领头人被他肘击在脖颈处,到现在还未能爬起。 闻人诀靠在树后,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666.666:记忆传承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 既然让他问,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 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 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 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 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 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维端说高‘识’的人类融合太小的晶核是浪费自身的天分, 那么低‘识’的人若融合过大的晶核, 贪心所造成的后果, 仅仅会是浪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识’究竟算不算高,也不知道面前的晶核体到底算不算大,那么就应该担心一种可能,如果自己的‘识’对于面前的晶核体来说太过弱小, 会造成什么恶果。 “高‘识’吸收小晶核, 是在浪费天分, 同样的因为要把晶核体全部融化进体内重组, 每块晶核体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 你起码得吸收晶核体的一半才能让晶核体在体内重新稳定, 少于一半的晶核体在体内会变异, 轻则失去神智变为痴傻, 重则肉体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闻人诀伸手指向悬空的晶核,“我最起码要吸收掉它的一半在体内重组才可以。” “你的‘识’一定可以融合掉它的一半。”维端像是怕闻人诀害怕,继续劝导:“别因为你现在的恐惧而选择放弃大晶核,你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后悔,而且,从这块晶核所散发的光芒你就可以明白,吸收掉它之后,你将拥有它的异能。” “异能?”闻人诀脑中想起那些神裔战斗时伴随着的火光和土壤。 知道闻人诀对异能的兴趣,维端道:“是的,神裔需要天长地久的提纯体内晶核能量,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让自己的核体散发光芒且拥有异能,你面前的这块晶核本身就具有异能,这样的晶核体非常罕见,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一定要足够强大,因为我需要你走出墓穴后,去统一其他人类,并且在这块大地上推行晶核文明。现今地球的环境弱肉强食,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会成为枉然。” 闻人诀无声点头,盯着那块核体的目光依旧冷静。 怕耽搁的时间越长,闻人诀就会有越多的迟疑,维端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应该快些进入冰棺,越早掌握力量,你就能越早开始适应神裔的战斗方式。” “当然!”像是没听出维端的强烈不满,闻人诀站直身子,离开母树,靠近石台,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往上拨弄,他语调轻松,并且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真正的情绪,语调冰冷又带着些诡异的婉转:“在那之前!……”在石台前三步处停下步伐,“让我看看,神裔文明中惊天动地的石碑,喔,还有……神!” “你!”维端一瞬想要大喊什么,又及时止住,然而光幕上相应出现的数个标点符号足以说明它的愤怒,但它还是压抑了下来:“你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要看九域之碑,可以在身体改造之后,我们先要做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裔继承者。” 先前慈祥的声音消失不见,现在的维端表现的像是个小年轻,情绪外露的分明。 丑陋的脸庞微微抖动,闻人诀的表情看不分明,隐约在笑,声音异常压抑,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维端是否有这个感受,它只是继续道:“你应该躺进去了,选定者。” 视线直落在石台中央的水晶棺上,闻人诀摊平双手,“很抱歉,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好奇心,在没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的‘识’应该不会太配合。” 维端听出闻人诀话中的威胁,这让它出离的愤怒,刚才它坦诚了一切希望换取这个人类的信任显然是愚蠢的,这让这个人类有所依仗,并且肆意妄为。 “难道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便不进行改造了?这不可能!难道你不想拥有可以站在所有人类顶端的能力了?”维端显然不相信,这个一直生存的异常卑微的人类会放弃这个机会。 并且为了见一见九域之碑,不知所谓、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然而……闻人诀无谓但肯定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是的。” 维端……沉默,长久的沉默。 它中的意识体开始愤怒,然而程序制约着它不至于癫狂,这让它对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进入墓穴却不继承文明的智慧体,只有被抹灭一种可能。你可以对抗天眼侵入,却无法对抗我,你不应该存在这种想法,人类!” 闻人诀睁开刚才起就微眯的眼睛,语气丝毫未有紧张,好整以暇道:“我没有对抗的想法,只是生来就固执。” 看不出闻人诀的一丝退让,维端再一次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维端总算重新开口:“好吧,我就让你见见九域之碑。”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冰棺消失,光幕也跟着消散,维端碎念道:“反正你也是晶核文明的继承者,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不应该如此固执,而要有轻重缓急之分。” 看着重新恢复空荡的石台,闻人诀心中冷笑,看来维端之前的信息收集不错,古语词组用的非常顺溜。 眼见白色石台恢复最初,石台后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扭曲,一切就在闻人诀的盯视下发生变化,本来光幕后就是空气,能一眼看到殿堂更深处,然而现在,庞大高立的殿堂柱子间的空气在扭曲后,突然开始出现轮廓。 不过片刻,原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庞大到快要触碰到大殿顶端的深蓝色石碑,和闻人诀曾在光幕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眼中死死盯着石碑,闻人诀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迈步。 他的脚刚踏上白色石台,维端再一次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小心,“千万不要碰触九域之碑,它的能量太过庞大,会在瞬间撕裂你的身体。” 听到维端的提醒,闻人诀点了点头,脚下却又突然冲向九域之碑,在距离“石碑”半臂的距离时又止住。 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维端颇具人性化的放松喘气声。 闻人诀勾起唇角,仰头看着深蓝色的石碑,上边没有刻画任何字符,只缓缓流动着一些波浪般的纹路。 他忽的快速伸手,在耳边维端尖利的叫声中,轻触摸上了石碑。 耳边是尖利的“别碰它!”的叫声,眼角余光中,母树上五颗黑色眼珠一瞬掀开眼睑露出血红眼瞳,散发着初次相见时的蓝色光波,快速靠近自己。 闻人诀唇角勾起的弧度持续扩大,这是,准备抹杀自己了吗? 然而,在他手掌碰触石碑之前,他就似乎先在空气中碰到了包裹着石碑的什么屏障,只是他轻轻向前使了一点力气,那物体就在空气中裂开,而后,他的右手终于碰触上了这块神秘的石碑。 只在手碰上石碑的同一瞬间,九域之碑就突的绽放出了刺眼光芒。 那是一种让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极强光团的爆炸,只一瞬间,光芒便消散彻底,闻人诀的眼睛无法接受这种突来能量的强大光芒,一瞬陷入黑暗。 闻人诀觉的自己是瞎了,脑中却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选定者解除封印。” 几乎在这个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闻人诀已经失明并且流泪疼痛不止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视线刚恢复的一瞬,眼角便看到,已经裂开的石碑碎块携带着最后的余光从殿内冲天而起,分为不同的方向撞破殿堂屋顶,向着上空,也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冲天而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小女孩穿着花色衣裳,水汪大眼中蓄满泪水,脑袋上冲天小辫上绑着红色花朵,俏皮可爱,眼下似乎被自己母亲惊恐的样子所吓,一时没了动静。 女人赶忙抱着孩子在街头的装甲车来前,拐入转角。 “妈妈……”孩子还是有些怯生生。 看母亲放下自己后面色恢复不少,眨着大眼睛嘟了嘟嘴,轻轻扯了扯母亲衣角。 667.667:铃舟护佑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硬, 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听这话, 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 他们犯了大错, 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 没成想,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 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 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 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 不用他想, 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 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 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 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 并且, 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黑虎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听身前深不可测的两人一个吃惊,一个恭敬万分的呼唤。 而在声音后,又一起跪下了身子。 还是冲着自己的方向。 668.668:利用联姻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 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 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闻人诀没阻拦, 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 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 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 搏斗一触即发, 他紧张的合拢双手, 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 承让,这些虚来的客套, 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 向阳率先出手, 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 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一闪一避, 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 他目光闪烁, 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 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愣了一愣,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维端觉的自己思维这么单纯一定是当时融入程序时,被剥离的那些感情所造成的。 嗯,是的,一定是的! 不然它不可能觉的自己很天真的。 它努力的安慰起自己。 那边闻人诀已经跳进车里,席地坐下,仔细体会起刚才剥夺的感觉来。 虽然很不想打断他,但维端心中在痒痒,虽然它不具备真正的心脏,但程序一直跳也很累,所以它壮起胆子问:“倘若对方是真心想要跟随你,但为了自己日后的地位而要除掉向阳呢?你会如何抉择?”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闻人诀回的缓慢又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暗示意味颇浓,维端立马闭嘴。 在程序中默念了三次。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669.669:剧变开始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 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 识中断, 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 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 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 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 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 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 他加重了些声音,再一次开口:“静心, 你可以看到的,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 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 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 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 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惨叫持续了半个小时,精壮汉子睁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已经睁开眼睛有一会了,只是和他一样毫无起身的力气,连抬手都不行。 而那个最早吞噬晶核的同伴早就不再惨叫了,闭着眼睛仿若熟睡。 模样在最早的狰狞后平静下来,似乎和他们一样,感应到体内奇怪的光芒并且重新凝聚成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两人有力气动手指的时候,那个一直仿若在睡觉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 就似体内有巨蟒在挣扎,他的身体一会弯曲出一个角度,嘴巴大张着,却一声都发不出,眼睛依旧闭合着,模样颇为吓人。 先前站起身的向阳早就再一次趴到地上,双脚的虚软让他不再逞能。 “凝聚的核没有达到原有核体的一半,能量守衡被破坏,被他据为己有的能量不足以镇压引导剩余的能量,失败品!”维端话语中没有遗憾,冰凉给出结论。 听到结论后睁眼,闻人诀从山石上一跃而下。 结果不出他所料,路过那具还在扭曲如同死尸的身体,闻人诀一块块捡起晶核放回箱子。 在向阳三人的关注中,那大汉的身体突然一颤,而后再不动弹,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渗出血迹。 死了...... 三人心中一瞬五味陈杂。 但看一眼挂在中空,一日中此时最为绽放的太阳,又都同时露出无法压抑的狂喜。 670.670:我不认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他早四十有余, 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能活几年都说不好,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 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 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这便算了, 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 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 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 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 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 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缓缓掀起眼睑, 就那么盯视着他, 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 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而后垂到身侧,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是。”注视着那男人,向阳心中却在感慨,原来这就是王区有权利的人们,如果自己还在聚集村,绝对不敢想有一天可以和这样的人物对话。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么巧合吗?”手握铁鞭状似意犹未尽的男人视线狠毒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坐他身侧的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声,“没准就是这两个小子算计的咱们死伤惨重?” 671.671:不会伤害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几天下来, 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 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 哪怕此刻能力全失,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 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 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 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 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 乖, 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 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 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 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 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672.672:不详讯号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事变当晚能够活动的护卫队员只五十多人,却抓捕控制住了名单上的一溜人, 除了出其不意外,彪悍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地位的徒然飙升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当他们下到二楼食堂吃饭时, 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各方管事全都避让,敬若神祗。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 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闻人诀没杀黑虎,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 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 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对方跟他一样, 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 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 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 特别是散发微光的,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有不愿意赌命的,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他不解颇多,早他一步回房间的黑虎也面色凝重。 辛头跟在一侧,房内还等了几个黑虎的心腹,这些人全都知道了晶核体的事情,颇为激动和跃跃欲试。 掌握那种非人一般的能力,光是想想,就够激动人心。 闻人诀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王区库房内也有的是未被切割的晶核体,以前这种东西顶多是价高唯美的装饰品,现如今……竟然成为了人类新力量的来源,他们这几天回去翻看那些晶核体时,没有一次不想把它吞掉。 同样的,利弊闻人诀也都跟他们交代的很清楚。 黑虎不怕死,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拿命去赌一把,算什么?可多年王当下来,他还是颇为谨慎。 他觉的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再付诸行动。 他不知道闻人诀这两年呆在十楼准备做什么,可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两年以后哪怕吞噬晶核的人,十只存一,也将带给十八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不止是十八区。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类数量一旦到达了千……黑虎光是用想,就觉的可怕。 如果把获得异变的办法牢牢抓在手心,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掌控权利,只有真正效忠的,答应效忠的才给变强的办法……他想,这会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包括他自己。 毕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可是闻人诀没有,他大方的把消息公布出来,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散布,黑虎苦笑着在椅子上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身前心腹们,他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闻人诀的目标或者说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局限在十八区。 对方的野望…… 自己从坐上十八区王位后,所有的精力斗争都放在了这方天地,可对方小小年纪,初掌大权,却丝毫没有为之沉迷。 神秘的来历,难以揣测的手段,不知终点何在的野心。 这一切,究竟将带着十八区走往何方?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头看身周心腹,缓慢开口:“把所有可用的人召集起来,等第二战队差不多组建完毕后,进行第一批吞噬。”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黑虎想了想,又说:“至于王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上面是一整套完整的适合异变成功的人类所学习的步伐,我跟向阳商量了下,等几批人吞噬成后,组织其中的精锐进行学习。” …… “你不怕他们再造反”空旷的房间内,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安静半晌,那苍老声音继续:“毕竟是获得这样大的力量,很难不动小心思啊。” 还是没有回应…… 它对话的对象,正直挺挺的在地毯上躺着,一动不动。 维端感到无趣,嘟囔了一句:“狐步是我特意为你找出的步法书,你也真大方,说给他们就给了。” 通过海底墓穴的天眼和身边天眼的传输,扫描画出一整本书耗费了天眼不少能量,维端的本意是只让闻人诀一人学,可对方倒似毫不藏私,转身就扔给了向阳和黑虎,让他们看着给合适的人学。 虽然维端对闻人诀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整本书比较震惊。 “你的意思是我会陷入假死。”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答非所问。 维端以为自己会重复每一日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对方今天倒似想说话了。 “是,神眼异动,你的识会沉入神眼之中,周身能量也会暂时消散,我的判断是,你会失去呼吸,心跳,脉搏,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你将消融于神眼,而神眼融在宇宙中。” 一番逻辑奇怪的形容说的地上人面目清冷几分,闻人诀思考了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吃喝,和死人一般。” 孺子可教,维端很欣慰,“是,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就是死掉了,但你会活过来,因为神眼在你体内,你的识和能量只是在它暴动时先融入它,等它再一次缓和下来,你将从神眼中剥离出来。” “我的识必须维持两年的清醒,一旦疲累想要沉入神眼,就会真正消散,是吗?”睁开眼睛,闻人诀看着屋顶,瞳孔漆黑,没有波折。 真是聪明!维端简直想欢呼,“没错,是这样,为了保证你的识可以回归你的肉体,天眼会在你识离开的那一刻就用强光封存保管你的肉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识沉睡,神眼包容万物,溶于万物,你的识短暂跟它融合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消散在万物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闻人诀侧头,视线幽深,看房内静静悬空的天眼,嘴角动动,瞳孔莫名深了几分,轻道:“人类在睡眠时,识可得休整,而我必须要维持两年的清醒。” “准确的说,两年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房内再无声响,闻人诀慢慢闭眼,天眼拉上了这间房内所有窗帘,一切陷入黑暗,闻人诀等待着神眼的再一次能量暴动。 …… 多时不见的日头重新出现悬在天边,不同于这几日的天气,日头毒辣而热烈,照射在万顷绿海中折射出白色强光。 一条不同于泥路的平整水泥路突凸出现在绿海之中,路两旁随意散落着一座座小房子,房子周围黄色小花开的纯粹奔放。 房子侧后方,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上皑皑白雪还未完全消融,折射回来的日光掠过这些白墙褐瓦的房子屋檐,把门口那些木栅栏的影子拉的斜长。 有人从其中一座房中走出,站在水泥路上左右环顾,片刻后拉出领子里的哨子,轻轻吹响。 不间断的有其他人类从房中走出,这些人慢慢汇聚到先前的人身边,那个最早出来的人类看了一眼上空毒辣的日头,粗着声音开口:“这几日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先派人通知王区,我们把今年这最后一批晶核送回去。” 有人搓着手哈气,接了一句,问:“先头抓到的那些外区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押运着晶核回王区,这边留守的人就不多了,可这个地方又是十八区绝对的隐秘,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处理了吧。”吹哨子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围绕在他周边的人也没异议,只有一人叨咕了句,“这两年年景不好熬啊,冒险来咱沙南茂林偷猎的外区人越来越多。” 这不,前几天又有一队人马和他们在林中搜寻异形的队员相撞,一个不少的全抓了回来。这人叨咕着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臂上肌肉虬扎,眼角上挑,目光凶蛮,虽在叹息,可绝无同情之意,弱肉强食,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能回王区了……这些明显强于普通人类的男人们忍不住欣喜,前两个月雪铺天盖地的下,这鬼地方虽然生活环境营造的很不错,可茂林中央,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说着话,远处白雪消融后现出点点绿丛的林间地面上,有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动作异常矫健,往往一步落地后,便不可思议的借力前进十数米,不过眨眼间已在这群人身边落定,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平声道:“牛马车都备齐了,前边的路我们也探好了。” 吹哨子的男人和他对视后转身吩咐身边人。 “拿家伙事,准备回去!” 众人齐声答应。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闻人诀没阻拦,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承让,这些虚来的客套,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673.673:强如神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发现自己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完成钥匙指令,回归母树】 那个声音落下后,眼珠再一次升高,当着他的面飞向房子深处。 闻人诀非常肯定刚才眼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却实实在在的被他听到了,直接响在心底。 他清楚, 自己的身体肯定起了什么变化。 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阴冷情绪, 片刻后又隐没,闻人诀跟着眼珠再一次进入房内, 或者称之为殿中。 眼珠飞行速度不快,向着殿内角落而去, 在一棵貌似人类青铜物铸成的树上空盘旋几圈。那青色“大树”并不高,顶多和他齐平, 树干上延伸出五根枝桠, 枝桠上有貌似青铜的物质所铸成的花果,或上翘,或下垂,姿态各异, 惟妙惟肖。 每根枝桠的枝头, 是由更细的枝桠组成的底座, 底座上各铸着一双上托形状的人类双手。和闻人诀刚才在外边看到的, 围绕屋顶人物雕像的那些双手一样, 只是这貌似叫“母树”的物件上的这些双手,造型更为精细小巧。 现在,其他四根树枝头处,双手都托着一颗他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闻人诀眨眼,看红色眼珠缓缓下落的同时,合起眼睑,变成初见时的黑色球体,落在空出的一个双手托举物中。 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有五颗? 闻人诀没有靠近,而是侧转了身子,正正看向殿内正中。 这大殿亦常空旷,除了角落处存放着怪异眼珠的“青铜”树,殿内竖立着的大柱外,便没有其他摆设。只地面交错着不少小水沟,他两个巴掌那么宽的小水沟盘横交错,里面缓缓流动着一些色彩鲜艳的液体,看似交织成了一幅什么图案。 而在这幅图案的正中,也就是殿内的中央位置,一块高于地面五十公分的白色圆形石台上,一块光幕正慢慢亮起。 先前出现过的威严声音再一次出现,一点没有被打断的尴尬。 “孩子,欢迎你来到遗落的世界!” 这句话落后,光幕上居然出现了汉字和英文两种字体的同样表述,似是怕他听不懂。 闻人诀视线在字幕上停留了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舐过自己干燥的唇,沉默了会后,开口:“我身上的伤口,是你治疗好的?” 那声音像是没有想到闻人诀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微微停顿了下,“是的。”光幕上文字再次出现,声音也慢悠悠道来。 闻人诀挑唇,声音有些沙哑,“抓我来这,干嘛?” 庄严圣洁似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出小小郁闷,“孩子,我并没有抓你来这,你会来这开启墓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闻人诀没说话。 那声音继续澎湃道:“得到天眼的人,即为候选人,可继承来自晶核文明的所有力量!” 明明先前看这人类一路走来,也是一副深深震撼,快要跪拜在这遗迹中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神的旨意?”闻人诀黑色瞳孔中泛出什么,笑出声来:“抓我来这的那只蠢鸟就是神?” “呃……”光幕上出现很多点点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这让那神秘声音中的庄严一瞬消失,变的有些滑稽。 闻人诀一开始确实是被这遗迹所震撼,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恢复了自我,只要可以沟通,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只要是独立的精神体,闻人诀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看那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闻人诀反倒逼上前几步,上抬着下巴,轻声道:“眼下,我问,你答,可以?”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反客为主,那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被闻人诀出其不意所打断节奏,好不容易再开口又被整的没话说,只能有些不甘不愿道:“可以。” 这话出口,语句中的幽怨让闻人诀都能轻易辨别出来。 眼见着神秘是一丝丝的被剥落,闻人诀越发显得从容。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醒来后的所见所闻,边沉凝着整理思绪,边漫不经心走到图案边沿,低垂着脑袋看那小水沟中缓慢流动的液体。 “你说,这处是墓穴?” 神秘声音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特别好态度的开始回答。 “没错,这处地方埋藏着我们神裔一族最后的文明碎片。”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闻人诀暗暗挑眉。 “你刚才说到晶核文明?” 声音重新变的庄严,用一种堪称赞扬的语气道:“晶核文明是神裔一族所创造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再次发问:“次人类是?” 声音中的赞扬一瞬消失,连先前的庄严都没了,带着一种深自骨血的鄙夷和冷漠,道:“就是你们这些渺小脆弱的人类。” “呵呵。”闻人诀笑出声,突然跨过面前的水沟,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闻人诀心中算计着事情,那声音似乎回过神来,连连补救话中的弊端。 它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类,也是次人类中的一员呢。 “当然,你跟他们不同!你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和意识,这也是你能来到这的原因。” 闻人诀想到初遇眼珠时所发生的事情。 气场和意识?好像很有趣。 “不为我解释一下气场和意识吗?”伸出双手而后耸肩,闻人诀话语中带着轻佻,“我总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幸运的能够踏足这里,还有,我的与众不同?” “气场就是一个人的人体生物能量场,当然,人类科技文明中命名它们为空气、微粒子、电流、电磁场。这是我转换为你们人类语言的表述语,我们神裔更愿意称呼为它为神威。” 闻人诀沉默,那声音继续。 “当然,那其中也包含你的<识>”。 闻人诀抓住其中的关键字发问,“识?” “你们人类也爱称为<灵魂>。”神秘声音似乎在想怎么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组给闻人诀解释这一切。 继续道:“任何物体,人或者动物,只要他存在,他本身就带有能量,区别在于死物只有能量而无识,活物具有识,也就是思维,或者灵魂。” “你也可以理解<识>为你的思维,可以控制你的气场。它存在于心和脑,每个智慧体的<识>都具有绝对的唯一性,并且强大与否总有差异。” “而你的气场,正因为你强大的<识>散发着迷人的光亮,这光芒真耀眼。” 那声音似在感叹。闻人诀丝毫未受影响,他只是打量一眼四周,而后轻动嘴角,“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光亮。” “当然!”光幕上的文字一瞬出现的更为快速了,“人体的气场光色属不可见光范围,无法用肉眼直视,在你们的主文明从地球消失前,其实已经出现了气场分析仪,它能够捕捉到人类气场的小部份状况。” “所以?”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发问,并再次从一条水沟前跨过,在一点不引起那个声音注意的时候,慢慢接近白色圆台。 闻人诀的好学生模样让那个声音很是满意,继续道:“如果不是你的<识>过于强大,天眼不会开启钥匙功能,你也无法来到这儿,而会在被搜集信息后抹杀!” 闻人诀知道,从一开始跟眼珠相遇的情况来看,那怪异的东西大概就已经侵入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为<识>。 只是被自己驱逐了出去,而后可能就激发了某些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但他不觉的自己有多荣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差点死了,不是吗。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人类某些长期宰杀猪狗的人身上,就带有他们自身独有的潜<识>,这<识>影响着他们自身所携带的气场,所以灵敏的动物会惧怕这类人。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了?” 闻人诀点头,默不作声的再次往白色石台靠近。 那声音继续道:“所以某些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总让其他人本能觉得害怕和臣服,那是因为权势浸淫着他们的<识>,从而散发到了他们自身的气场中而往外无形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压。” 那声音突然停顿。 闻人诀马上止住步伐,微微仰看着光幕,看似在深思着它的话。 一会后,神秘声音依旧没开口,似乎正在默默打量闻人诀。 闻人诀只好状似认真的发问:“所以你说的神裔一族,不是人类?” 光幕上有一瞬间的水波波动,而后之前出现的字体全部清空,再出现时,英文字体消失了,只剩下了中文。 “神裔一族自然不是羸弱的人类……”神秘声音透着一种恒古的坚守,慢慢道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 674.674:不敢不见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眼眸中露出不耐, 不用说,遇上流匪了, 这一小片帐篷,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 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 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 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 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 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 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 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 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 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 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最多掏个鸟蛋,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675.675:病入膏肓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事实是……维端在想措辞, 停顿了一会后, 道:“可神眼, 它现在在你体内,你便无法再融合晶核体了, 因为任何晶核体都会被它同化,它本身又是无法储存任何能量的, 别人是把晶核体当盆子在体内储存能量后使用, 可神眼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它本身相容于宇宙万物。”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我得不到任何力量, 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 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 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 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你在日后的时光中, 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 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 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闻人诀挑眉,怒气消失一大半,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想必对方认识他。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黑虎也不好走,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676.676:摸着良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还有, 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 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 或者说, 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 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 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 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 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 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 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 云小少爷这段时间在家里表现很好,成功弥补了那次偷溜出去的负面形象。 677.677:王还活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古有神迹, 九域之碑, 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 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 集镇,城镇,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 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 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 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 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 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 在之后, 镜头似乎被拉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走了很久,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侧躺,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678.678:一战乾坤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 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 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 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 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 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 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 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 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 顺了好几口气, 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 他摊平双手, 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 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679.第 679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 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 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 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 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 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 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 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 弹药库武器库开放, 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 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 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 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 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680.680:神裔的信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没什么不同。 那一点点的危害,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 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 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 是这一堆晶核中, 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 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 精壮汉子凑上前, 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 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 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 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 “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他刚这么想着,想抬头看闻人诀,腹中突然传来刺痛,这让他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按着腹部咬死牙齿,再无力开口。 闻人诀的视线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夹杂了些许的若有所思,薄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道:“你确定这是正确的吸收晶核的方式?” 681.681:变幻之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眼睑低垂, 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 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安老视线轻移, 从桌上拿过果子, 擦也不擦, 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给我的药粉效果似乎弱了些, 巨蚁不敢靠近的时间更短了。” “嗯。” 虽然只得一个字,但闻人诀知道, 老者这是应下了, 过后就会调整药粉的配置。 该说的话说完, 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安老牙口不太好的咀嚼声。 “小子,流动商贩们还没来吗?”安老扔掉吃光的果核,看了看一侧的书堆, 有些难耐的出声询问。 “没, 路上可能出了事。” “哎……”安老叹气后又摇头,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 除却大型人类生活区, 连接各个聚集地和小型部落的便只有这些流动商贩, 大多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 以物换物。 地球币只有在大型生活区才好使, 对这些小村落的人来说, 以物换物才实际。 和别人换取生活物品不同,安老经常让闻人诀用些兽皮或者草药换取一些书籍。 虽然主文明离开这个星球已经有一千多年,但生命从不缺少奇迹,暴力和混乱,绝望和窒息之中,还生存着的人类总难免冒出一些文明的星星之火。 虽然这些貌似再生长的文明,在他眼中依旧如此的野蛮和低等。 半年前从外星垃圾中淘出的一本书,让无意间换到手的闻人诀送到了他手中,安老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接过那本书时,心灵的震颤。 如这小子所言,哪怕自己擅长医药之术,但最原始的工具和提取条件,他能施展和得到的药物实在低劣不过,不足以让自己再支撑个五年。 快死了吧? 自己…… 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剩下的另外一个果实,这样想的时候,他眼中居然没有太多不甘。 “闻小子,你是什么人?” 闻人诀顿了顿,他跟老者说话向来有一搭没一搭,但对方从没有起过这样莫名的话题。 “闻人诀。”想了想,他轻轻念到。 “那是你的名字,可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为什么存在?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闻人诀和安老对话时常常会睡着,因为两人之间偶尔会突然几个时辰也没有话说。 但今天的异常让他迅速打起了精神,他觉的安老似乎终于松动了什么。 他带着一种不知所因的兴奋,但还是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 “我生活在十八区的茂林里,要活下去……”似乎是绞尽脑汁的答案,闻人诀难得的有些迟疑,继续道:“我的世界是地球,我是地球人。” “孩子,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人类?” “这有什么不同?” “咳咳……”低咳了几声,安老拿过水杯,喝了口水润喉,又再开口问了个跳脱的问题:“闻小子,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聚集地。”闻人诀回的果断,但看老者的目光,问的似乎不只是这个。 “到十八区……”想了想,闻人诀斩钉截铁道:“成为王!” “再然后呢?”本以为老者会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曾想…… 闻人诀真正蹙眉了,看向老者。 又看到了,死灰色的眼瞳中那毫不遮掩的怜悯。 闻人诀隐约的居然起了火气。 发自感情而来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再然后呢?” 没有等来闻人诀的答案,老人并不奇怪,接着替少年假设道:“去征服其他的区,发动战争?抢夺利益,肆意妄为?过上这个聚集地里人人羡慕的生活,然后在五十岁前死去吗?” “孩子,你会怎样看待一只,只能存活五天的蝶?” 少有的一丝愤怒快速消失,闻人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即将预知到什么的恐惧。 没有缘由却又发自内心。 “地球在公元3011年前,曾算是一个高等文明,【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异常事件之一地球磁极翻转,使得人类的一些低轨道卫星和空间站完全暴露在了太阳电磁风暴中而被摧毁。” “人类所信仰的高科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动植物因为无法适应而快速灭绝。” “而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辐射,平时,这些宇宙射线全在太空中就被地球磁场给吞没了,然而,地球两极翻转过程中磁场的短暂消失和后期的变异,空气开始逐步减少。” “再然后是全球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炎热到无法生存的温度,冰冷到凝结海面的寒冷……人类就像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地球最后进入毁灭期。” “人类所吹嘘的文明被这颗星球轻易抹杀。” 似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安老停顿了会,又轻轻道:“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和其他地球人不同,闻人诀跟随安老的这五年,除了解决温饱,便是跟着看书。 一千多年前的一切并不是都消失了,总还有遗留下来的记载,和来自垃圾人们的口述,虽然这些叙述如今已很少引起地球人的关注。 “最后,百年地表动荡后,这个人类的起源地总算恢复了些平静,它并没有舍弃还存在的生命,对吗?”说到这,安老语气十足嘲讽。 “在星坠事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类离开了地球,逃往星际。” “剩下的人类弃儿在哭喊声中大多死去,百年动荡后,百亿人口的星球只存活下来不到一亿人,再然后,我们去往星际的伟大开拓者们又回来了。” “对比起外星系举步维艰又茫然无知的境地,显然,我们可爱的地球又重新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不是吗?” 安老笑了,自顾自的发笑,话到刚才,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唯一的听众闻人诀的反应,而更像是一场自顾自的演讲,话语抑扬顿挫,偶尔激昂万分。 “可他们怎么知道‘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奇怪辐射和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未知物质,地球早已不再是那个适宜居住的人类起源星球,凭借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他们试图再一次征服这儿,可是他们失败了。” “于是,星际文明史上一次感人肺腑的事情‘二次迁移’发生了,他们接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的一半。” “当然,这是地球的记载,在星际史书中,只有不放弃同类而进行二次迁移的艰苦卓绝。” “谁会去在意那些剩下的,被再次舍弃的人类?噢,他们只是壮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安老以为自己会一直自言自语到结束,可是一个莫名有些发抖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再次开口。 “星际文明?” 短短四个字,因为语声的震颤,足以证明声音主人被搅动的情绪。 房内烛火马上燃烧殆尽,安老却没有再点上一根的意思,任由仅剩的一小截蜡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隐约愤恨,掺杂上一丝黯淡,“知道垃圾人们……哦,呵呵,我讨厌这个称呼,但我现在有些习惯了。” 闻人诀没吱声。 “垃圾人们虽然来自星际文明,但大多数都不愿意提及星际文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会让我们产生被遗弃的感觉,对!像无用有毒的垃圾被处理掉一样,像你们平常把无用的骨头扔进山涧那样……” 安老的思绪似乎有些乱,他静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真让人难过!也许是千年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我来这儿后,我才明白你们居然没有这种情绪……这比什么都让人难过。” “星际文明中的人类,我是说我以前的同胞们,聪明的放任这个星球的王权和厮杀,这真是一种最好的麻药,既有的利益获得者,那可怜的一小点儿的利益获得者们满足于短暂的生命,然后他们试图遮住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在可悲中和高等文明合而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该死的流放之地,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魔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我们被扔到这儿,那些混蛋就认为我们完了,我们也确实是完了。” 682.682:多方盘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旗杆下横竖站着六七排手持冲锋\枪的男人, 排列整齐, 着装统一,目光平静注视着远方,等待林中人的归来。 他们身侧,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 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其他外区之人,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 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不同于外面被大雪压倒的那些残枝断树,十八王区内早被清理的干净整洁, 王居大楼下, 环绕种着的白星草正在盛放。 两三朵白花簇生在叶腋处,这两日新长出的红褐色叶子衬托着娇花,分外轻灵,由花丝成束组成的嫩黄花蕊在花朵顶端探出,散发出阵阵清香。 只可惜,楼下来往之人皆都步伐匆匆, 无人有心停下观赏。 最多无意间, 携带着花香进出大楼。 红色指示灯在八楼停下, 电梯内匆匆走出几人, 这些人腋下都夹带着白纸,神色凝重,守在八楼会议室外的人替他们往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上首左边位置的黑虎抬头去看,那四五个新进会议室的人,有三个站到了墙壁旁,还有一人径直走到会议桌边落座,另外一人接过他腋下纸张,站到他身后。 这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足可以坐下二三十人,现在只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人,这些人老少都有,有人双手撑着下巴,有人正襟危坐。 会议室中除却这些落座的人,还有十多个统一护卫队着装的男人,束手站在门旁护卫。 同坐上首右边位置的向阳看吴豆一眼,开口询问:“十三区挖出箴碑的事情,是真的?” 吴豆才刚坐下,对着向阳的问话,挺直了身子,“半年前吧,好不容易使够了钱,总算问出些眉目。”他说着示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人把手中握着的白纸打开,悬挂到会议室正中高处,让大家看。 吴豆也跟着看那白纸,口气沉重:“这只是复制画出的箴碑的其中一半,但……”不知缘由的顿了顿,他继续:“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说完,会议室内其他人看着白纸上画的图案,面目阴沉。 黑虎盯着白纸上那些造型简单的图案,眉头完全蹙到一起,他看着向阳无意识捏紧的双拳,慢慢道:“这两年多来,不断有这种所谓预言的石碑被挖出,图案也画的越来越明显,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他们一直把人类吞噬晶核后可以变异的秘密藏着掖着,也相信除了十八区,其他人不会知晓。 可其实就在闻人诀封锁十楼没几天,地球上就开始出现一个传言。 源头还要从最早的三区开始说,说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三区梦城的中央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而后晃动一晚不止,可除了那一小块地方,三区其他地方却半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日天亮后,感到奇怪的人们开始查勘挖地,而后就挖出了一块通体白色的残破石碑,石碑上除了右下方一小行貌似字体的字外,什么都没有,只简单用黑色颜料画着一些图案。 那是一些造型异常简单的小人,那些小人围绕着一只庞大的飞翔在空中的异兽。 这事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因为三区组织了史学家研究观察,却无法判断出白色石碑的来历和年数。 也有科学家站出来否认石碑是外星抛洒物的看法。 这也就罢了,可在那之后,三区的人巧合发现……一些本来要死亡的人,却又都重新生龙活虎了。 地球人类寿命长不过五十,三区中不少人到了年数,本也奄奄一息了,可是在等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熬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最后,身体居然离奇恢复了健康。 包括那些本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人都奇迹般好了。 随着这样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把这奇迹归纳到了之前所出现的神秘石碑。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传了出去。 多亏了三区实力不弱,怕不然还要因为石碑而引发战争。 可战争的没有发动,不仅仅是因为三区自身的实力不弱,还因为,这些年来不间断有其他王区也挖出或者发现了这种石碑,上面同样画着造型简单的图案,和字迹一样的文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中就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 说地球已经得到了神的宽恕,所有人类都将被免除诅咒,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辐射而死亡,这样的说法在得到三区流传出的一个官方说法后,显得更为可信。 虽然同用王区划设,但排名前五的王区和后来组建的人类王区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单从科研而说,近千年来地球上复苏的科技和文明,大多从前五个王区诞生。 而三区的人在经过实验后,给出了一个说法,虽不知道原因何在,可地球上的人类貌似开始了进化,新诞生出的基因帮助人类免除了地球上杂乱的强辐射伤害,人类的寿命很可能恢复到星坠事件以前。 换言之……地球将不再成为舍弃之地。 而这一切的根源,很可能和突然出现的石碑有关。 相比起其他王区懵懂猜测的人类,十八区的人虽然也不知道人类不再被辐射伤害是不是因为石碑,却可以很肯定,石碑上画的那些图案的意思。 虽然每一块石碑画的图案都不完整,也不相同,但想尽方法看过几块所谓预言箴碑的他们,早看明白了图案中的意思。 图案貌似很隐晦和神秘,但……几块看下来,石碑中的图画分明是在教人类捕猎异形挖取晶核,进行吞噬! 这两年,每出现一块石碑,他们都要心惊肉跳一番。 “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的愚蠢,”从大半年前得到消息又出土了一块箴碑后,吴豆就出区去探消息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十八区,在外徘徊的时日让他很明白一些事实,“总有人类会明白过来的,且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总会有人互相联系起这些图案,探究出结果。” 他说的也是在座大部分人的担忧。 沉默在会议室蔓延了一会,有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还不把这事情告知给王吗?王进入十楼封闭至今也有两年半了。” “王说过,绝对不可擅入十楼。”向阳瞪着那人沉声道。 虽然两年的约定时限早就过去,但……谁敢进? 这两年多来,王区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危机,很多次都有人提议去找王,可想来想去,他和黑虎都阻止了。 向阳看脸色有异的几人,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明白其中个别人的想法,哪有正常人类会不吃不喝两年多,也不见人下楼。怕是早就死在十楼,腐烂掉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些人几次三番提议去找闻人诀,怕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去一探主上生死。 两年多来,随着第二战队的组建完成,向阳也算在十八区站稳了脚跟,和黑虎的相处虽称不上愉快,但到底也没起大矛盾,人的心思总是多变,黑虎提防他,他也提防着黑虎。 若十楼的那位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和黑虎能否继续平安无事共处下去,可不一定。 说到底,一切的平静和携手共事不过是因为有个共同的主在,不说黑虎那边有人心里嘀咕,其实向阳自己心里都有些悬,也不知道闻人诀一声不吭呆在十楼两年半……究竟怎样。 这世界的平静,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箴碑和一些事态的演变,已经开始暗潮汹涌。 向阳真心不希望闻人诀出事,眼见着外边的世界即将掀起巨大风浪,而他和黑虎虽先于大部分势力开始积蓄力量,但本身底子弱,太过特别的力量反倒会成为真正大鳄们的目标。 而他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趟过去。 “异形在茂林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见气氛不好,插口说话,他前两年都退休隐居在家等死了,哪知道后来身体越来越好,黑虎也跟他说,人类即将恢复星坠前的寿命,他才四十多,正是壮年,自然重新抖擞精神回到幕前。 他的话语打破稍显沉闷的气氛,向阳和黑虎都看向他。 拳抵下巴咳了声,他继续说:“前些日子东边的两个村落被异形入侵,死了大半,逃出来的人遇到了第一战队被带了回来,眼见着猛兽和异形的凶猛程度越来越高,散落在外的村落日子不好过啊,都开始向王区这边聚拢,我们还是得提早做些打算。” 年纪大的人思考的比一般人多,也更为沉稳。 “虽然战队现在出去巡逻和捕杀异形的几率已经提高很多,但越来越多的村落不敢再散居在外也是个问题,这些村落这两年来,不断朝着王区周边汇拢,彼此的狩猎区越划越小,很多地盘的划定都有重合,矛盾的频生确实是我们该考虑的了。”老者身边的另外一人附和。 683.683:不要碰我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鱼龙混杂之地,虽知道赌坊绝不敢让两位少爷出事, 但两家长辈还是提早吩咐了下去。 要是前几年,顺便就给拦了。 可再怎么说, 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 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 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 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 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 手上抱着猫, 用衣服裹着, 猫咪还算乖, 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 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 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还迷糊着,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 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 也不犹豫, 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挠了他一把,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云暮若一来赌坊就点名要见谁,肯定还不等他出赌坊的门,便会引起云家长辈注意。而现在这样,借着喜欢猫要见猫的主人,却不会引起过多的在意。 闻人诀私下养猫,大家也都因为好处帮着遮掩。不过这下顶上查下来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太过严厉的训斥,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招了出来。 下面的管事很快就带着他去楼上,为此还坐了电梯,怕让云暮和蓝名久等。 闻人诀一进房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云暮穿着精致的白色西装,交叠着双腿歪着身子看身旁护卫手中的猫,脖领处打着漂亮的黑色蝴蝶结,身旁坐着个年龄相仿的权贵少爷,一袭蓝色长袍衬的对方格外清秀。 云暮只顾着看猫,一时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反倒是蓝名,先扭过头看他,而后不出所料的惊叫一声,立马扭回头去。 闻人诀因为低头的不够及时,被身边的管事狠狠踢了一脚。 管事先跟蓝名道了歉,而后才退到一旁。 因为蓝名这声惊叫,云暮总算把视线从猫身上收回,看见闻人诀时立马就笑了,眨着眼睛,无声的打了招呼,模样俏皮可爱。 半垂着脑袋,闻人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云暮装出高冷道:“是你的猫吗?” 他恭敬应了声:“是。” “嗯!”云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个架势是他从爷爷身上学的,觉得很厉害。 可由他做出来,其实莫名滑稽。 闻人诀当着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多做表示。 那边云暮开始表扬了:“你照顾的真好。” 蓝名就看了闻人诀一眼,死都不愿意再投注视线了,对云暮奇怪的热情有些震惊,不舒服道:“云暮,让他下去吧。” 云暮知道自己朋友的意思,从小玩到大,蓝名什么胆子他很清楚,只好速战速决说:“把猫让给我,我给你奖励。”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接猫走的,顺便给闻人些好处。对方帮自己照顾了小猫这么久,不能吃亏呀。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边上站着的赌坊管事就连连说不敢,一只猫而已,少爷喜欢带走就好了,哪能要什么奖赏。 听了管事这话,闻人诀自然不能再插嘴,只好沉默着。 云暮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往家里带只猫肯定不会受指责,可这一切多亏了闻人之前帮忙照顾猫,现下听管事插嘴,他也没表现出愤怒,只转过头去,平静的问了句:“我跟你说话了吗?” 管事一瞬僵住,立马闭嘴。 看房中安静下来,闻人诀径直开口:“给我块晶核吧。” 云暮眨眼:“你要晶核首饰吗?我可以给你一套。” 云暮想,闻人大概是要拿去换钱。 “不,我只要完整未被切割过的晶核。”平平说完这句话,闻人诀又补了句:“我想自己动手做,这样比较有意义。” “哦。”云暮点头,算是明白了,只是:“你会做晶核饰品吗?” 微抬眼,闻人诀见他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中,透着点淡淡崇拜。 这孩子,真够……天真的。 这样想着,他却不多话,只点头。 那边因为云暮刚才那句话,没人再敢插嘴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蓝名则讨厌极了闻人诀,话都不愿意说,甚至刻意扭着身子,避开闻人诀所在的方向。 云暮怕惹起家里长辈注意,跟闻人说完话后,就让人走了,只在人离开前,刻意说了句,“我之前见过你,你是我上次来时所救的人吗?” 在房门处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应道:“是。” 云暮这才让他离开。 看人离开房间,云暮心中更开心了些,他觉的自己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家里人都说自己幼稚,他却并不觉的,其实自己该懂的都懂。 闻人在赌坊的地位这样低,自己刻意说出记得他,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打闻人主意了。 回去后,得好好找块漂亮的晶核,脑中想着事情,身边蓝名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反应过来。 云暮要赏赐给闻人诀晶核,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跑一趟,那天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来赌坊找。 门口站着的是云家随从,二话没说,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闻人诀后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小少爷和这个丑陋仆从之间的事,门口站着的赌坊护卫没太在意。 把盒子收好,直到夜深人静,同房的人都睡着后,他才打开看。 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在眼前,闻人诀很快合上盒子,露出笑意。 不得不说,云暮是个好“孩子”,忠厚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自己只说要块晶核,对方便找了块光核。 这种散发光芒的核体有多难得和珍贵,云暮不会不晓得。 看来对方当日说的那声朋友,倒是认真的。 光核很小,只有他拇指盖那么大,但若炎振可以融合成功,实力必不用多说。 可惜维端现在消失了,否则也可判断下这块光核的等级,和属性。 是该去见炎振了。 闭眼熟睡前闻人诀想着,自己在十七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前段时日,闻人诀说自己那边事情紧,无法过来帮忙,老仆还很是失落,一场大病下来,他发现自己是越发经不起折腾。 684.684:究竟是谁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自己流了很多血,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 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不把它杀了,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 想到此, 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无论如何, 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 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 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 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长刀锋利, 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变异虫疼的嘶声叫,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他借着机会,纵跳上变异虫后背, 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 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 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 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对方跟他一样,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特别是散发微光的,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有不愿意赌命的,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685.685:五年之约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觉的自己大致了解了那么半点皮毛意思, 但这个不值得深究, 他是个实际的人。眼下他跟维端对话,若有外人在场, 看着便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 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 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 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 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 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 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 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 自行凝聚出晶核体, 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 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 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 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686.686:放松放松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没睁眼, 却摇头,“去换身衣服。”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余刚和吴豆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 弯腰行礼, “是。” 二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向阳血龙和闭目轻缓呼吸的闻人诀。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对方自然不敢瞎动, 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 一个个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 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 这些人虽然奇怪, 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 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看向阳没坐的意思,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687.687:唯一办法 说是十天, 可等真正踏上主星的地面, 距离他们提出进入主星的申请其实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乔斯林很庆幸那位王者的宽厚, 男人平日里几乎不讲话, 脸上也总戴着面具, 但对他们很温和, 眼神也不像他的那些下属那么恐怖吓人。 “要带您进入主星可以, 但要见到圣树守护者......”直到进入主星,乔斯林才知道这趟过来到底要干嘛, 虽心中好奇,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星网上如今铺天盖地对神裔的宣传猜测, 他是如何都不敢得罪冒犯这帮人。 “怎么?” 闻人诀不出声, 向阳主动上前,言语中带着冷酷。 对待星际人类,他始终难以产生所谓的同胞感情,尤其在异能越发强大后, 相信不只是他,所有地球人类如今都变得蔑视星际人类。 肉体的羸弱让他们不堪一击, 要杀死这些人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不管什么种族, 对另一个明显弱于自己的种族, 很难产生什么尊重。 在安排好的房子里, 一众亲卫和向阳总算能够卸下伪装。 人前, 乔斯林是他们的老板, 人后, 男人识趣的对他们点头哈腰, “您可能不清楚白家的地位,要安排您见贵族可以。”多花些钱,找几个没落贵族见一面或者是吃饭都不难安排,如今是有不少富裕的公民会选择花钱给自己借借“光”。 虽然这样的举动在乔斯林眼中毫无意义。 “但要见白家的人,还是圣树守护者,这实在是......” 乔斯林很为难,但他没敢把话说完。 安东想见妻儿却不能相认,在折磨中已经有些自暴自弃,“太强人所难了!” 不敢再擅自发作,向阳只冷冷扫人一眼。 闻人诀从头至尾都在沉默。 安东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那许多,“虽说我们现在呆在一颗星球上,但白家人跟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见他们的分支都困难,我们要如何才能见到他们家族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守护者?” “这是你们应该思考的问题。”向阳冷漠。 安东冷哼道:“那你们干脆杀了我们吧,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办不到,要见白家守护者,可以啊,等下一次圣树祭祀,我们都能在星网上看到。” “放肆!” 这一次发作的不是向阳,闻人诀身后站着的男人突然出声。 就见安东好好站着,忽然之间面目狰狞,双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脖颈嘴里还发出了难忍的呜咽声。 “东子!”见势不对,乔斯林扑了过去,只还没等他碰到自己的船员,一米八高的大个子就凭空浮了起来。 “东子,东子!”双眼急的发红,眨眼之间人就到了半空中,似有什么看不到的手扼制住了男人脖子将人拎起,乔斯林跳起徒劳抓了几把,最终无力跪倒在地,回过神来后,他直直将目光投向靠着沙发一动不动的男人。 “求求您放过他吧!” 操控一切的应该是束手在侧面无表情的男人,可乔斯林知道在场人中真正能做主的是谁。 他不敢去求那个平日里就对他们相当狠厉的男人,只好去求那个外表平静半垂着眼睑,貌似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王者。 “东子是着急了,他还年轻,不懂事,求您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蹬着腿挣扎的人声音已经小了下去,相信要不了两分钟人就能被活活掐死。 “真的......”抬眼,闻人诀慢条斯理把玩手指,“没有办法吗?” 白家是贵族中的贵族,白檀又是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就乔斯林一有点小钱的游商,二等公民,确实没有资格去见白家人。 就算是他几十年累积下来的那些关系,还不到“通天”的地步。 闻人诀不会逼迫人做自身做不到的事情,他之所以默许手下的惩罚是因为对方的态度。 困难是有的,办法自然也要想,什么都不想就直接说不行? 他近些年沾的血腥是少了,但那不过是懒和没有必要,不是他信佛了。 “我......”急促吐出一个字,乔斯林又去看头顶扑腾的双脚,六神无主,慌乱道:“我我我......” 无意识的回答,他又站起身。 闻人诀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循循善诱道:“想想办法呢?”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茫然重复这几个字,乔斯林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了!” 他的大吼非常急切,闻人诀打了个响指。 身侧立着的亲卫后退一步,半空中的安东直接摔了下来。 乔斯林跑过去蹲下,确认人没事后,上首位置,一声低沉的“嗯?”传来。 “我有个朋友,”扶着安东起身,男人再也不敢乱说话,乔斯林想了想道:“他赚钱走的都是偏路子,我很少找他,这几年来往的不多了。” “偏路子?”闻人诀来了兴趣。 可不就是,以今时今日二人的地位,要光明正大的接触白檀自然办不到。 真要规规矩矩的来,那就得先干出家业,一点点积蓄力量,慢慢的挤入贵族行列,可是白檀说过,就算成了贵族,就算风头一时无二,在六大贵族眼中也不过是暴发户,昙花一现。没有数百年的积累,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正面的冲击是外力,这次的提早接触......考虑到约定自然也是弥补。 接下来的风浪一定会席卷到白檀,护住他,未尝没有小心思。 没有自己的白檀,不在地球的白檀,会是什么样子? 闻人诀很期待,感觉就像是打开新的“礼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五年前选择送走白檀就是失败,就算迫于形势,就算一开始留下对方的初衷就是如此......对他来说,亲手将恋人送离,没有白沉的那一耳光,这件事情也无法轻易掀过去,这是耻辱。 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弱小,这话他曾在笑桑语的事情发生后告诉过白檀,同理,之所以要面对那些痛苦的抉择,起因同样是弱小。 若五年之前能有今天的力量...... 假设性的问题闻人诀不会去考虑,接下来要琢磨的,除了要在星际中彻底站稳脚跟,私人问题自然是怎么把人给哄回来。 爱情这东西他未必懂,但人心,白檀胸腔里跳动的不会有多特殊。 虽然说自己的枕边人有些没脑子大咧咧,甚至在强权下很容易服软,但地牢中他替云暮射出的那几枪,怕疼的要死却可以自杀守清白的那份清贵,五年前的那次抹除记忆......怕不是轻易可以糊弄过去的。 虽说用强硬手段按照摆下的棋局走下去,白檀到最后还得老实呆在自己身边,但那时候......人的眼眸是否还会闪亮?又是否还会用全然信赖的目光看待自己? 说到底,闻人诀不希望白檀有变化。 顺其自然的可以,任何有外力干涉下的改变都会失了他独有的味道。 因而,自己护他不见风雨,这一次,自然也要守他心灵安宁。 只有空有力量没有脑子的人,如蒋雄,才会放任感情走到决绝无转圜之地。事情自己是做了,接下来,怎么走回来很关键。 “他做的那些生意能够接触到一些上面的贵族,那些人的世界我们根本无从窥探,也许,他那里能知道更仔细的。” 会想起这么号人有是灵机一动,乔斯林说着更肯定了,“我马上安排。”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那些诱人的条件,身前这位曾答应过自己,这次在主星的事情结束了,马上就会给与自己的商船神裔唯一官方游商的身份。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就此崛起,百年之后,未必不能混个贵族中的贵族。 ...... 乔斯林想起那么个人后又耗费了两天,闻人诀和一众下属总算见到了对方口中的那个“朋友”。 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 乔斯林第一个走进房间,上前就和人握了手。 闻人诀站在向阳侧后,绰号大猫的男人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他。 乔斯林退开后,人不以为然的目光就先落到了向阳身上。 “就是你?”拉长音调,歪着肥胖身子,大猫有点不屑,“想要见白家的人?” 压下心中暴戾,向阳默默退开。 他这一走,闻人诀瘦弱的身型就显露了出来,恰好乔斯林在一旁坐下,开口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姓闻的小兄弟。” “是你啊~”音调变化,神情中还是没多少重视,大猫像打量商品,从头到脚扫视过闻人诀。 乔斯林暗自流冷汗,不敢暴露什么,却也好奇起未来大猫有机会得知身前这男人就是神裔的帝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是我。”和颜悦色,闻人诀在人对面坐下。 “你想换个人见见吗?”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长相,但身材声音,听着还可以,大猫琢磨了下,好脾气问道。 “当然不。” “那很难。”要不是乔斯林给的钱足够多,大猫不会有这耐心,“你说的那位,从不出来玩。” 圣树守护者,具体圣洁不圣洁他们不知道,但保密功夫肯定做的好。 闻人诀蹙眉,“何意?” “你以为我能有什么门路让你见那些天上的人?” 闻人诀眯眼未说话。 大猫发出古怪笑声,眼露猥琐之色,“卖屁、股,你要想接近那些贵族就只有这一条路子。” “放肆!”诧异过后,向阳冷声。 “放什么肆~”抖着肥肉,大猫笑的越发开怀,嘲弄道:“除了屁股,我们哪哪都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既然想攀上那些人,趁早给我洗白咯,别以为有两钱能怎么的,想沾六大家族的人,贵族都得排着号请我包装,你们可想好了。” 688.688:包装之后 “包装?”比起向阳的诧异, 闻人诀反应冷淡多了。 “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往我跟前站就能送过去?”翘起腿, 大猫斜眼, “不弄点噱头, 怎么爬上这些人的床?” “需要多久?”眯着眼睛, 闻人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猫欣赏他的识时务, 不过到这种地方来见自己若还要摆什么不必要的清高, 别管收了乔斯林多少钱他都得翻脸。 这是破坏规矩,他可没那个耐性“逼良为娼”。 像这种高级皮条, 那是多少人主动求着来的,且那些贵族会接受自己的介绍, 除了自己别出心裁的总能玩出花样外, 省心也很关键,别管“猎物”美成什么样,你情我愿都是第一考量。 向阳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铁青着脸, 直挺挺背着手。 “半年。”大猫稍微严肃一点,伸手到后, 从保镖手中拿过两张纸放到桌面, “你要学会这上面的东西。” “什么?!”听到半年这个回答向阳第一个皱眉, 压着脾气拿过那两页纸快速看过, “这都是什么?” 纸上的字体不大, 详细罗列了几十条譬如学会弹什么曲子又或者品酒之类的特殊技能, 更甚至, 精准到要求熟背哪几本书, 不说时间问题,单就这些内容实在是荒谬。 闻人诀右手搁在膝盖上,食指轻轻点击着,轻“嗯?”一声。 意识到什么,向阳立马上前,恭敬将纸张递上。 大致翻过,闻人诀闭目后突然笑出声。真是有意思,还以为这些邪门歪道见不得人,可看来,真要是按这纸上写的去“包装”,倒是把这事情弄的高雅了。 他是在笑,向阳心中却发凉。 “那些客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来找我们?你没有特殊之处,他们凭什么睡你?”话粗鲁,道理却也不错,大猫双手抱胸,审视着对面的青年。 “等不起。”简单三字,闻人诀将纸张拿起,当着众人的面,一点点撕碎。 他的动作让大猫愣住,乔斯林也变得紧张。 向阳早就忍不住,这时候逼上前,神情凌冽。 “你这是,”心中不自觉发慌,大猫却没表现出来,故作淡定道:“想要做什么?” “按照你的设计,我能见到白檀?”架起双腿,闻人诀后仰身体顺带活动了圈脖子。 “不能。”青年不发作时,大猫从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这会见人勾起嘴角,银色面具外的眼睛却让他莫名恐惧,“但能让你见到白家人。” “两天。”伸出两根手指,闻人诀淡却不容置疑:“我只要你创造机会,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再管。” “你好大的口气,你以......” 乔斯林很会看眼色,马上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里面一摞摞捆扎起来的钞票倒出,让大猫身后的两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说这些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付出呢,都这么有钱了,还想着法子往别人床上爬,又是何苦? 这么大手笔的确实少见,大猫有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脸色好上几分,“我不可能为这笔钱砸了自己的招牌。” 见人审视自己,闻人诀也不生气,舒展手脚安抚道:“不是我。” “什么意思?” “向阳,”闻人诀漠声吩咐,“让杨珊进来。” “是。”向阳很快退出去,又带进来个穿着男装的年轻女子。 杨珊进入房间先对闻人诀弯腰行礼,后慢步走到大猫身前,微微笑了下。 大猫做这“生意”,见过的美男美女海了去了,这会却依旧被惊艳到。 比起看到那两箱钱,他现在的态度更亲热,言语中还夹杂了点急切,“这位是?” 向阳不动声色,“让她见到白家人,好处少不了你的。” 商谈很快结束,杨珊被留在那,作为羊属的高层,这次跟着眷主还有王私下出行,她做了很多准备。 维端有点遗憾,直到闻人诀坐进飞车才出声:“我还以为能够马上见到白檀呢。” “他说过,每家的风气都不同。”闻人诀这么说,眼中带着浅淡笑意。 向阳在副驾给他递烟,又探过身体为他点上。 不能直接见到白檀并不奇怪,这大猫提供的办法要真能见到白檀,那才值得“玩味”。 怕王担心自己下属的办事能力,向阳偷看了几眼也没摸准闻人诀的心情,只好主动道:“杨珊一定能问出门路来。” 只要让她接触到白家的人,身为女子,杨珊有的不只是容貌和高情商,她的异能对这些普通人类而言迷惑起来太简单,没见只是一个笑容,大猫就被收了魂魄般。 闻人诀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思绪转到其他地方,没有回应向阳的话。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 没有辜负自家眷主的期待,杨珊很快带回消息,从那个白家旁支嘴里,他们终于得到了点有用的信息。 坐在临时安排的房间,闻人诀一个劲打哈欠。 向阳思考半天,开口谨慎道:“这次底下的那些年轻管事前来汇报倒是个好机会,只是,从杨珊说的这些来看,找人混入恐怕很难。” 白檀刚落地就有一颗资源星球登记到其名下,而杨珊得到的这个消息显然很及时。 白家从管理那颗资源星球的管事中选拔了批年轻有为的,这帮人即将前来主星跟白檀汇报工作。 “其实汇报工作都还是次要,主要的是,白家有意让白檀从中选几位合心意的贴身管事。”杨珊口齿清晰道:“从那人模糊的说辞判断,之前由家族选的那些贴身管事,白檀不是太喜欢。” 于是乎,从他自己能够完全做主的星球上选一批放心的人再让他亲自挑选。 这是一个很好的接近机会,难的是,真正要见到白檀,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想鱼目混珠又或者狸猫换太子,难度非常大。 尤其,“白家掌管卫生、公众服务部,在医疗上,星际目前最顶端的知识都被他们把控,像是整容或想要在身体上改动一些部位,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如今的星际人类科技之发达,换个头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些手段对付普通人也就算了,即将“潜入”的可是白家,目标还是白家被守护的最严密之人......不得不好好掂量计划。 向阳颇有种他们披荆斩棘要去见高塔公主的错觉,犹豫道:“您准备亲自前往吗?” 还是说跟之前派出杨珊一样找人替代呢? 也是,这种事情何必要王亲自出手,反正接触到白檀后将人偷也好骗也罢,总之将人弄出来就是了。 如今的星际人类拿金乌暂时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才是真,这两天星网太过平静,向阳跟底下人讨论过,总觉的星际人类想要做些什么,不对,应该说军方一定准备要有大动作了。 打破向阳心中幻想,等睡意彻底散去,闻人诀站起身,“当然要亲自去了。” 话尾拉长,闻人诀没有掩饰自己的期待。 若不是为了亲自去,他又为什么跑这一趟? 心识中维端对杨珊那些谨慎的言论嗤之以鼻,对如今的星际人类来说,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对神裔文明的一无所知,而新神裔、原地球人类虽才从地狱中爬出,但面对星际人类却有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很了解对方,尤其被抛弃到地球的那些垃圾人没有一个是善类,这帮人的反扑和恶意,比地球原生人类还要深。 比如说东研究所的所长塔司,本就没有伦理道德之说,地球“复生”后,他彻底放开了手脚,尤其在接触到神裔和亚人文明后,如今的塔司比之以前杀伤力大了百倍不止。 若被星际人类知道其存在,恐怕要夜不能寐。 “您虽不能掌握任何一种异能,却可通过融合短暂维持。”曾经复兴学院的入学考试闻人诀就短暂“拥有”过火系异能,如今也可以通过融合稀有晶核改变身体。 不是科技手段的整容,而是真正变身,从内部,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 这就是异能的可怕之处,只是这种晶核太少了,真要这么潜入代价巨大,但目前而言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决定不需要太久,利用杨珊“勾”到手的那个白家旁支子弟,闻人诀这边得知了那批年轻管事到达主星的时间,向阳带着十多个异能者和乔斯林手下的安东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其中一人绑来。 闻人诀闭眼立在原地。 从他的手脚开始,让乔斯林彻底傻掉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人慢慢矮了半个头,像是动画,就那么变了胳膊头发甚至是手指。 到脸部时,这种变化表现的最为“骇人”,似皮肤底下有无数虫子爬动一样,闻人诀脱下面具的脸庞“扭动”着,慢慢尖了下巴,又慢慢的,眼睛变大,嘴唇也厚实起来。 不过五分钟,在那昏死的男人对面,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 闻人诀转了圈,帮忙看的几个亲卫连连点头。 “变身”的一幕看着很痛苦,整个人就似被捏碎了重组一样,可其实真实感受并不难熬。只有那么点骨头发痒皮肤发烫的感觉,很快就能适应。 “这些人,主星上也没多少人接触过,您可不必太刻意模仿言行。”向阳将拿到手的资料递过去,“这是详细资料,并不完整。” “嗯。” 变身过程中衣服被撕碎,亲卫从那男人身上将其衣服扒下来,闻人诀也不避讳,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直接换上。 “您要和我们暂时失去联络,希望您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向阳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这时候却忍不住叮嘱。 没办法,闻人诀此刻表现出来的感觉太过罕见,兴奋中带着那么点孩子气,完全无法让人放心。 “嗯。” ...... 同一时间、白府: “啊,啊,啊啾!”扶了下额头,白檀狠狠擦了把鼻子。 冷漠身旁站着什么人,他正边看文件边跟白檀闲聊,见状关心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白檀敷衍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谢里登这小子爬的真快,”随口扯话题,冷漠在那头耸肩,“我看他就差几场战争做阶梯。” 当年实在看不出人能混到今天这地位,尤其军部成立,军方势力崛起后,再也没人敢看轻这位平民出身的军官。 “战争是好玩的吗?”白檀又搓了下自己的鼻子,“不要说的那么轻松。” 他沉着脸教训好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什么人。 689.689:见面礼呀 “嗯~”虽然有所准备, 但排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还是发出轻哼声, 在针管从身体里抽走血液后,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又将另一个锥子形状的管子直接戳进男人大腿中。 闻人诀不动声色, 心识中的维端却忿忿不平, “这还有完没完了?” 顶替了一个叫汤臣的人成功混入, 住在集体宿舍的两天里, 光是检查身体的仪器就用了几十个,这也就算了, 真到了这天,天还不亮他们就被从床上拎起泡进水里, 光是洗澡就重复了五六次。 维端正吐槽这其实是要他们蜕皮而非洗澡, 没想到后边还有幺蛾子,一群人静坐熏香,负责的中年男人看都不看他们,只说那位闻不得体味。 “你, 上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无表情。 闻人诀沉稳上前,配合坐下伸出手, 针管很快被插进来, 血液流进一旁的透明袋子里。 维端观察着周围, 为了绝对的安全, 它甚至没敢让天眼跟随, 毕竟......主星上的这些千年世家, 谁知道有什么手段, 万一真就有什么科技能够看穿天眼呢? 这也是主人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决定让它担心,因而这两天它始终提着神。 同样的步骤,在紫色光线扫描全身后,那个恐怖的锥子形状的管子被用力插、进了闻人诀的大腿,有细小的黑色物体被针管推入他的身体。 “主人?”维端不确定那是什么,忧虑非常,“您还好吗?” 感受了下身体的变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闻人诀安抚了句,“没事。” 相互配合进行一系列动作的两个白衣男人漠然点头,得到准许,闻人诀起身站到另一边,他身后排着的人立马上前。 待到所有人都做完,那个领头的中年管事总算又出现,脸上带着得体笑容视线却很冰冷,“三少爷已经起了在用早餐,你们跟我来。” 穿过空中花园,在维端的连连赞叹中,一行人被留在了长回廊中。 盯着头顶五颜六色的花朵,闻人诀若有所思。 “嗨。”肩膀被轻轻撞了下,排在他前面的娃娃脸少年后退两步和他并肩,“你说,我们中谁能留下来?” 几天的相处,闻人诀已经摸清这位的脾气,没有搭腔。 对方并不在意,在那严肃的管事离开后,前后早就有轻声交谈传出,二十人虽然来自t3b星球的不同部门,但同为年轻一辈中能力强悍的,很多人都对彼此有些印象。 这次前往主星,为了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都是聪明人,刻意结交下很快熟悉起来。 这位说话的跟闻人诀的“原身”算不上亲密,人的性格非常自来熟。 “留下三位,管账的位置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打理衣食住行看似琐碎,其实好处少不了。”轻声,用貌似调侃又有些认真的语气,少年凑到闻人诀很近的位置嘀咕道:“那真正要二十四小时跟着的才叫伴君如伴虎,不过我们这位的脾气很好。” 白家嫡系这辈的三位少爷,白檀虽然最任性,但说起性格其实很软。 软怎么说呢?就是说,还算好伺候。 不过伺候这两字也就是明面上说说的,私下里,谁都知道白檀只要吃好玩好,别的全然不关注,也就是说,他相当好糊弄。 不过也是,以他的地位和特殊身份,金钱利益权势,确实没什么需要他刻意放在心里。圣树守护者的身份给他尊荣,那些尊荣下的束缚也让他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次要留三位贴身管事下来,但真正要“贴身”的其实只有一位。 偏就这一位,比起另外两位只有名头上好听,论起实在的,手中压根掌握不了任何权利。 比起他们原来的职位,简直就是从高管成了佣人。 不过...... “如果真能讨得开心,只怕未来,”摇了摇头,家宁夸张道:“不可限量。” 若说前两位的人选还要考虑一些综合能力,后面这一位,纯粹就看白少爷的眼缘和心情了。 留在主星,留在三少身边,这意味着未来肯定能掌握t3b星球的大权,但那也仅此而已了,毕竟白檀的身份摆在这,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未来继承家主之位的,若想有更大的天地,那就还得进入家族其他位置。 所以若是贴身“佣人”做的好,三少高兴的话,托你一把,放你出去,那未来能够接触到的将是白家真正的权利结构。 白家所拥有的当然不只是白檀名下的这颗资源星球。 若被家族看中,在政界也好商界也罢,都能有所作为。 对少年口中所谓的肥差地位,闻人诀完全没有上心,他琢磨的是......刚才被打进身体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下垂的手指了下大腿,闻人诀抬起视线。 “你说那?”家宁愣了愣,诧异道:“你没听说过?” “什么?”闻人诀神情坦然。 家宁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会做些功课呢。” 在来主星前,这次被挑选出来的人都做过准备,当然打听过到主宅后大概要经历些什么事情。 “那是检测我们心率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要无缘无故太兴奋了,只要情绪明显异常,警报就会响。” “警报?”有些小习惯无法更改,闻人诀眯了下眼。 家宁轻声:“呆在三少身边需要我们心态的绝对平和,太过高兴悲伤或者愤怒都不可以,一旦超过设定的标准值,我们会立马被带走扔出去。” “......”维端无语了半天,还是憋出句,“这简直是灭绝人性。” “所以,就算未来再难受委屈也要收敛,嗯,从现在开始做个木头人吧。” 什么激烈的情绪都不能有? 闻人诀回应似的点了下头。 家宁回答完,停顿片刻,后退一步貌似在重新审视闻人诀,待见人视线跟自己相对,他又耸肩靠近到闻人诀身旁,压低道:“其实,还有用处。” “什么?”闻人诀一直表现冷淡,突然这般“主动”,家宁当然不吝赐教,反正他们虽有竞争关系,但到了这一步,谁说的都不算,主要还看上边那位到时候怎么想了,要是没被选上,那跟有可能选上并留在本宅的人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你若实在激动亢奋,它会帮助我们立马平静下来。” “镇定剂?” “相似,不过,这个用处我也不确定。”能爬到他们这个位置,多少家中有些关系,家宁家中长辈就有在本宅工作过的,所以他能知道这种细节,但也没有被长辈证实过。 “对身体有伤害吗?”只从这两天经历的来看,白家压根没将他们的身体健康考虑在内。 “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心平气和的,家宁微笑,“我们要是生病,他们会比我们还紧张。” 毕竟让一个带病之人接近三少,那出了事情要有麻烦的人可就多了。 “长时间呢?”闻人诀听出话中潜藏的深意。 家宁没有回答,只盯着他笑。 轻摇头,闻人诀道了声,“谢谢。” “不用。”娃娃脸少年摆了摆手,还想再说什么,前头,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管事出现,远远瞥到他们,微抬了下手,二十人立即重新列队站好,闭紧嘴巴走过去。 “这也保护的太到位了吧?”维端在心识中感叹,“干嘛不直接安排机器人呢。” 以星际人类的科技水平,如今的机器人智商并不低。 说起这个,维端又不得不佩服主人的先见之明。 “好在您连这个人的血液都准备了。” 这次能过关,那真是险之又险,总之这白檀的身边果真不好接近,亏它之前想的简单,强闯或者偷溜压根就做不到。 ...... “今天的安排呢?”吃东西的过程中白檀几次想说话又给忍了回去,待放下筷子洗过手,他起身飘的同时问身后跟着的葛伦。 “从t3来的那些人都到了,您一会要先见见他们。” 是有这么回事情......白檀回忆起前几天葛伦提过,也知道这次见面是要干嘛,毕竟现在身边的这帮人他都不满意。 其实也包括葛伦,但要计较起来,葛伦在他身边还算大胆,最起码没有什么都往长老和父亲那汇报。 以前,他的身边人完全都是自己挑选,可出了离家出走那事情后,在他身边掌管大权的人就成了父亲亲点,不过这些年他的表现好,这次总算能够做主替换一些人了。 前段时间的自由随着军权法案和前线的平静彻底结束,不能想出门就出门,且身体又变得虚弱,白檀心情不怎么好,随口道:“他们的资料呢?” 葛伦扭头吩咐身边人。 其实资料一早就给过白檀,只是人当时不感兴趣没有看。 不过葛伦不会去提醒这点。 白檀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着谢里登马上要回主星到时候去哪里吃饭,又想起冷漠前两天叨叨的那些事情,不是很专心的翻看着资料。 大致有了了解,时间也到了,葛伦弯腰请他去往另一个房间,白檀想了想,打开抽屉拿了三条木头珠子串成的手链。 “您这是?”葛伦好奇。 “见面礼。” 690.690:真是放肆 主星随处可见数百层高的建筑群, 但像白家本宅这样由四五层高的建筑组成的院落却很罕见。 闻人诀从飞车上下来前大概瞥了眼, 但那也没能将整个白家都收入眼底。 在来见白檀的路上, 管事给他们介绍了未来大概能活动的区域, 而他们今天被带到的地方正是白家三少白檀的居所。 这位身份尊贵的三少爷并非只拥有一栋楼, 从空中花园过来后, 他们走了大半天所看到的漂亮房子和“小花园”都是对方的活动区域, 当中有专门用来给他画画的还有供他游泳的,甚至有段时间他痴迷养鱼, 家中便特意造了个“海底龙宫”,地上三层地下三层的玻璃建筑物里直到今天都还养着各种各样的水底生物, 可惜人却不太去了。 这次选拔来的二十人中虽只有三人能被成功留下, 剩下的人其实也要留在白檀身边一年时间而后才会下放回去。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被白檀手下的人叫做镀金,因为不只是来讨好白檀学习东西,若是表现突出能够被家族看中, 那么未来就能离开资源星球真正有所作为。 再差,回去后那身份也要“不同”了。 因而, 二十人间虽有竞争但相处还算愉快。 心中思索其他, 闻人诀没留意心识中维端在唠叨什么, 他身旁, 家宁睁着大眼盯着旋转而上的白色台阶。 “主人?”说了半天才发现闻人诀在走神, 维端不敢有任何不满, 只好继续呼唤:“主人?主人?” “嗯?” “一会, 白檀要从那上面下来吗?”对白檀的看法其实早就有所改变, 相隔这么多年马上要见面,维端发现自己莫名有些紧张。 “嗯。” 这是一个结构像复式的宽大房间,不说屋内装饰,就说角落站着的那些佣人和保镖...... 闻人诀轻叹口气。 维端注意到,好奇询问:“您怎么了?” 不是它八卦,实在是好奇,要说马上就能见到有趣的“小东西”了,可怎么主人好像还不高兴呢。 难道是因为二人地位的逆转? 主人能这么肤浅?还是说,近乡情怯般的心情?也不能吧,主人的心思什么时候这样细腻扭捏了? “难怪五谷不分。”闻人诀平缓,叹息中夹杂着无奈。 维端想起刚才一路过来那管事介绍区域时说的那些话,瞬间也跟着无语,不过这也就不奇怪白檀在地球上的那些表现了......人灵魂里的那股傲气和娇气,这一切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光为了照顾他一个人,不算打理他名下财产的那帮人,光是佣人和保镖就有数百个,附近的这些建筑中住的并不是他的家人,而是这些人。 这一切暂时还只从“旁人”的角度来了解,待真正见识到阵仗......闻人诀只怕自己会更复杂。 “咳咳。”带领他们过来的管事轻声咳嗽提醒,穿着统一制服的二十人头都不敢抬,眼角余光刚看到人影便一起深弯下腰。 “三少爷好。”训练有素的行礼,二十人甚至没能看到台阶上人的模样。 葛伦面无表情走到最前,待身后脚步声靠近方板着脸退让到一旁。 白檀心不在焉,只随意瞥了眼,“很高兴见到你们。” “少爷,这就是您要见的那些人。”带队来的管事抬头,他说话后,身后跟着的家宁等人才敢抬头。 “嗯。”白檀应了声,一手把玩手串,另一手垂在身侧,从台阶上飘了下去。 他一动,底下立着的人就又一次低头,待他重新站定才敢抬头投注过目光。 “我看过你们的资料。”顿了顿,白檀的目光终于从闻人诀脸上扫过,只一秒就又移走,“都很出色。” “呃!” 房中虽有很多人,但除了白檀没人发出声音,这突然的一声闷哼尤其明显。 嘴唇开合还想说什么,因为这一声动静,白檀停了下来。 家宁诧异的看着身边人软倒下去,这位极为出色的同龄人貌似很痛苦,一手捂着心脏部位眉头还紧紧打结,牙齿死死咬在一块,看的出来人在强忍痛苦,因为只短短几十秒,人的脸上就再也看不到血色。 “葛伦。”黑瞳盯着下方,白檀抿了下唇。 在那男人蹲下去的同时,葛伦手腕上的手环震动了下,不到一分钟,他们正对着关上的大门被从外直接打开,有全副武装手拿光枪的保镖飞奔到男人身旁。 葛伦得到命令,在那些男人将人拖下去前阻止,“慢着。” “守护者。”跟房间里站着的保镖们穿着不同,这批冲进来的男人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到具体表情,浑身却透着锋利杀气。 “他没有要伤害少爷,只是第一次见到少爷有些紧张。” “不管他有无歹意,这样心绪不稳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守护者身边。”带头的队长毫无感情。 白檀轻蹙眉,束手站着一声不吭。 “主人,这是?”维端诧异,想起之前那娃娃脸少年说过的话,只觉毛骨悚然,“这也太夸张了吧!” 想必,这就是那打进身体里的监测系统搞的鬼。 这要是刚才......刚才主人控制不住心情也激动了......结果会怎样?被当众拖走?那不血流成河了才怪。 不过,这样看起来主人很能“把持”的住,也是,这些年虽然主人的情绪多了起来,但冷漠本质应该没变。 若是别的场合,人被带走也就带走了,反正这样的人葛伦也不觉的还有资格继续留下来,且针对白檀的安全问题,自然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只是......场合不对! 今天可是白檀第一次见下面这些选拔上来的青年才俊......这种时候就让人被这么带走了,白檀脸上能有光吗?再怎么也得婉转一点,然而这帮长老会派来的人会管这些才有鬼。 焦躁挣扎,葛伦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来阻止。 白家如今权势最大的人正是白檀的父亲白景奉,然而就连他都必须忌惮忍让长老会三分,这些由长老会亲自派来的保镖,葛伦哪敢轻易做什么。 白檀见他被那帮人的气势所震慑,眸中冒出怒火,只是这样的场合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声。 “带走!”见葛伦犹豫,那队长一抬手,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要走。 白檀往前飘了点,垂着的手握成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正当他想拉下脸来不管身份,下方一声响亮的呵斥响起。 “放肆!” 这一声堪称石破天惊,偌大房间似还震荡着回音。 闻人诀从队伍中走出,目视着那群突然出现之人的背影,表情从容不迫。 白檀愣了下,不得不说他也被那声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眨巴眼,顾不得生气先望过去。 “呼嘻!”家宁就站在闻人诀身旁,他那声大喝同样震得他一抖,反应过来后便是倒吸凉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帮人的具体身份,但只看三少身边的大管事都对这些人存有畏惧就可猜测绝不能得罪,可是这汤臣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出头。 你要是在本宅混的久了有了门道还好说,可第一次到主星来的他们无依无靠,见识跟这帮人比起来就像是居住在星域边沿的乡巴佬,这种时候冒头只怕一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见......小心偷瞥,家宁察觉台阶上站着的小少爷跟他们一样都呆住了。 “为何不行礼?”面对十几道冷酷视线,闻人诀毫无畏惧。 葛伦从怔愣中回神,来不及打量闻人诀就想上前开口,然而他还没动白檀就扭过头来轻飘飘扫他一眼。 “我在问你们,为何面对守护者胆敢不行礼!”紧接着的呵斥并未因为那些男人的转身而软弱下去。 “在守护者面临危险时,我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护而非行礼。”虽说身份高低不同,但......注意到白檀还站在上方且沉默没有出声,领队的男人认真回答了句。 “是吗。”闻人诀上前一步,看似平淡实则夹带锋芒道:“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的第一职责是保护三少爷。” “是。” “那你们现在确定三少爷的平安了吗?” “......”领队男人皱眉,抬头看向白檀。 眨巴眼,白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什么,很是冷淡的和人对视。 “我看你们好像不是以保护三少爷为第一职责?”这帽子扣的很没理,偏闻人诀咄咄逼人毫无心虚。 “守护者,”队长见白檀还未表态,只能上前几步低下头,“您有受伤吗?” 白檀心中高兴,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看了眼下方站着的青年,刻意等了一分钟才回答对方的话。 “没有。” “既然少爷没有事情,那这只是他个人的身体状况。”伸手指了下地上抽搐的男人,闻人诀皱眉,“他是少爷的人,该救治还是处罚,这不该由少爷说了算吗?” 毫无逻辑,然而...... 领队的男人看清白檀眸色中的不悦,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分钟,很快单膝跪到地上,“请守护者下令。” 不管怎样,心绪不稳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威胁,护不了,若真要在这种情况下护,只怕后续惊动长老会,会更麻烦。 白檀要的其实就是这声请示,因而故意沉默了下摆出思考模样,最终吐出清冷三字,“带下去。” “是!”再一次行礼,这帮突然“闯进”的男人在齐齐行礼后,倒退着离开。 房内在他们走后还陷入了长久的安静,白檀将三串手链都往上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双眼闪烁亮光,嘴角上翘着往下飘去。 691.691:风水轮流 葛伦伸手想拦, 无论如何, 这种场合下, 白檀这带着些许急迫的动作都不合适, 只可惜, 对于他刚才的表现感到不满, 加上对这出乎意料的收获倍感惊喜, 白檀没有搭理他。 来挑选自己的贴身管事这件事情白檀是上了点心,对他来说, 换掉父亲和哥哥挑选的人不管怎样心中总要舒坦一点,冷漠说他这种心理叫作叛逆, 只是叛逆的不怎么明显还有点晚。 白檀显然不认同, 其实自由这回事,他心中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拥有,但在不能自由的前提下,总还有个宽松度, 自己底下提上来的人,怎么的也要听话一点。 带着那么点期待, 也没敢抱特别大的希望, 没成想, 今天还能有这意外的一幕发生。 "你!"轻咳一声, 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热烈, 白檀收敛兴奋, 高抬起下巴, "叫什么" 闻人诀的行为震惊了很多人, 眼看那帮凶神恶煞冷冰冰的男人退去,好多人还没能回过神。 白檀,白家这位身份最为高贵之人终于从上头飘了下来,注意力没有施舍给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放到了那个胆大妄为之人身上。 慢半拍的,家宁意识到什么,偷看闻人诀的目光充满敬佩和羡慕。 这会子还有谁看不出来呢,对于闻人诀刚才的大胆,这位小少爷满意的很。 只是......这样就好了吗 也许只是小聪明罢了,家宁羡慕后又有些想摇头,虽然汤臣不太搭理自己,但他已将对方看作暂时的"队友",这种时候却不能提醒两句。 世家大族,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正是因为考虑到背后的种种,在场的其他候选人才只有羡慕而没有嫉妒。 "汤臣。"侧着的身体转了回来,闻人诀毫不避讳的直直看进身前人黑亮的眼睛。 白檀愣了愣,本能觉的不舒服。 很少有人敢这样看他,近距离,毫无躲闪...... "你......"再等了两秒,见闻人诀还不下移自己的目光,白檀蹙眉,"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说的就不知是刚才的怒斥反抗还是现在过于□□的视线。 白檀其实注意着距离,就怕被人揪出错处,毕竟不管怎样今天都耍脾气赶走了长老会派出的保镖,接下来的几天不得不低调。 现在,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保持的这点距离了。 "想要保护您,自然要大胆。"就当听不懂白檀在指什么,闻人诀弯了下腰。 这人怎么回事 虽说对方现在收回了目光,但对于刚才长时间的"侵犯"白檀还是觉的不舒服,但凡要近身来见自己的人都要事先接受礼仪方面的培训,这人就没被告诉过不能直视自己的眼睛超过五秒钟吗! 太不敬了,不过......也许这就是人的性格,不然人刚才怎么敢顶撞长老会的人。 心中为人找理由,白檀看向闻人诀的目光又慢慢平和。 自己身边乖巧的下属太多了,有这么个刺头,哈哈,没准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怎么的找找别人的刺激也不错。 "葛伦,他。"扭头看自己的管事头子,白檀愉快的指定了人选,"以后贴身跟着我。" "这......"这样的人,葛伦不是没注意到对方放肆的举动,只不过白檀正高兴着且这样的场合下他如何能当面反对犹豫了两秒还是应了声:"是,那其他两位" "随便!"白檀突口而出,注意到葛伦为难神情,深吸一口气又摆出认真表情,"他,还有他。" 随手指了两个站在汤臣身边的人,家宁愣了愣,还是另一位机灵,立马弯腰行礼。 "伸出手来。"白檀事先想好了要怎么挑选甚至准备好了问题,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意外,不过这样歪打正着也不错。 被挑选出的三人激动上前,其余人虽然遗憾但还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 看并肩站在自己身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白檀清贵不减,"我很期待你们的未来。" 场面上的话说一句就够,他上前一步,将手链从自己腕上脱下亲自套上闻人诀手腕,过程中,指尖不小心擦过闻人诀皮肤,"这是圣树枝干做的珠子。" 圣树每年都要修剪枯枝,白檀负责管理从来不会浪费,他选择将其做成香料又或者就干插着当摆设,再不然就做成吊坠手链之类的收买人心。 没错,试过几次也尝到过甜头,白檀发现送这些东西远比金钱有用。 这次也不意外,替汤臣戴上后,白檀又亲自为另外两位戴上,这两位马上就红了眼睛,说话声都变得颤抖。 这可是无上的荣誉。 多少人,就算是六大家族的另外几家好了,想得这么条手链同样困难,白檀在白家也就身份高贵一点,话语权那是没有的,只有关于圣树却全权由他说了算。 所以想要得到和圣树有关的东西全得看他心情,他要不想给面子,管你什么背景都不会赠予。 一条小小的手链却经常换来他人豁出性命的效忠,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维端看家宁和另外一人完全变了态度,见机对闻人诀说道:"潘先生说,人活着大多为了欲望,可信仰,其实也能和欲望抗衡。" 地球,不对,始星如今的氛围其实已在刻意引导下变成了王权的神化。 在晶核文明继续发展中,闻人诀对所有人而言已不仅仅是他们的王者,更多的代表了能量本源,也就是神。 这种狂热,迟早会成为曾经九域的宗教。这算不算一种轮回呢而结果又会怎样 这样的疯狂暗藏着危险,不是一个正常健康的王权组织应该有的,书易反对过,可是眷属中大多数和他意见相反,因而在这种场合下说这话,维端是怕闻人诀会突然认同书易。 太多的隐秘维端没有说出来而闻人诀也未在意。 在赠予手链结束后,白檀说了几句鼓舞其他人,而后就在保镖们的陪伴下离开,葛伦作为他的管事者留下,意味深长扫视过闻人诀后,又端着架子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而后就带着他们去熟悉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和交代以后要做的事情。 家宁和另外一人被安顿,葛伦喝了口水,让身边跟着的其他人先行离开。 闻人诀很淡定,老神在在的休息。 "有一句话,"皱眉,葛伦对他的大胆和沉着感到复杂,"我要告诉你。" "请说。" 今天这一出,无论危不危险都要演,这一趟潜入就是为了到白檀身边,不吸引人的注意力怎么成 那么多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对于当年的事情闻人诀嘴上不说心中存有愧疚,见白檀憋屈难受,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会有行动,但事后,尤其是现在面对白檀身边的人,那态度就不必倨傲。 对于白家,自己知道的太少,真像表演出来的那样不知深浅,白檀未必保的了自己。 "你说要保护少爷,我相信你的决心,可有一点你要记得,你既然是少爷的人,同样也能暴露出少爷的弱点,低调再低调,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和少爷,还有你身后的人。" 汤臣不是孤儿,他有家人,或许在t3星球上还有点势力,但在主星,他什么都不是。 呆在白檀身边看似光荣威风,但只要差池一步,到时候要付出性命的就不只是他一人。 这一句提醒并不特别,大概每一位新来的管事都要走流程般得到这句,但多少,闻人诀能从中看出白檀的处境。 起身郑重其事的道谢,他的动作让葛伦微微诧异。 人之前表现出来的其实有点天不怕地不怕,葛伦是真担心这么个不稳定份子会给白檀带来危险,可现在看来身前这男人并不懵懂,......相反的,城府极深。 这位大管事离开前找来其他人继续交代,因为选定之后闻人诀马上就要上岗。 "你要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少爷,所以房间就在少爷的隔壁,只要手环震动,你就要在两分钟内赶到少爷身边,因此我不建议你脱衣服睡觉。" "少爷的身体不好,你平常跟着,绝对不能让他吃食谱外的东西,少爷每天吃什么都是定量到克的,这一点你要盯紧一些,还有,长老会的人每天都会来看少爷的身体情况,你要提醒保证少爷将药都吃下去。" "这些是少爷的兴趣爱好,还有讨厌的一些东西!你最好要熟背下来。" 维端只撑了半个小时,后边就主动封闭自己求安静去了。 闻人诀面不改色将一本本书籍般的资料抱到怀中,里头详细介绍了白檀的各种习惯,耳边,那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啰嗦。 "这些是伺候少爷的人员名单,里头这些人归你管理,还有,少爷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们来后,你一定要主动退出去。" 说是二十四小时,总不能真的一刻都不分开,白檀也是要点隐私空间的。 "没事不要主动和少爷说话,你要外出办事一定要得到少爷的允许......" "少爷早上会赖床,但你一定不能让他过了点用早餐,至于怎么让少爷起床,里头写了办法你自己看着应对,还有,少爷不喜欢体味,你要注意自己的卫生,注意和少爷的距离,不要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692.692:教你规矩 回到房间便将书本厚的资料扬飞, 闻人诀在维端想笑不敢笑的畏畏缩缩中闭眼上床睡觉。 第二天, 他到白檀屋子里的时候, 里头早已经候了一帮人, 只不过, 他没来, 还没人上前将白檀唤醒。 照着规矩, 负责他管理的几个人都到他跟前无声行礼,闻人诀点了个看似最机灵的跟在身边, 那人很负责,指着时间低声道:“再过两分钟, 您可以尝试唤醒少爷。” “赖床?”闻人诀平淡。 “是, 少爷身体比较虚弱,不是自然醒的话会闹脾气,要是叫醒的方式不对,那一天都会给我们脸色看, 总而言之......”看了眼闻人诀的脸色,那人小心道:“叫、床是个技术活。” “......” 维端很想笑, 但是这种场合下它必须得忍, 虽说从昨天开始它就忍得很辛苦。 跟它不一样, 闻人诀看不出任何情绪, 点了点头, 独自迈步上前。 在地球的时候白檀倒也赖床, 大部分时候自己起身人还在床上睡着, 这种生活上的细节又有谁会去管他, 可惜,在这里却不行。 那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闻人诀没功夫细看,但关于白檀的日常生活还是大概扫了两眼,总之概括起来,人活的跟机器人也没什么不同,每天固定的点起床吃固定量的食物,做安排好的事情,说定量的话。 没错,就连要说的话,大部分也被提前写好了。只要是对外的场合,白檀很少能有个人思想。 “还有半分......”名为阿左的佣人想提醒,但闻人诀早他一步已经坐上了床沿。 “......” 他的出格行为让阿左瞪大了眼睛,犹豫半秒,到底没敢阻止。 房内其他人原本以他马首是瞻,如今贴身管事到了,他们都以闻人诀为领头,这时候自然不敢说什么。 白檀睡得很沉,对于重新选了贴身管事这回事情他早就丢开边,虽说人选很让他喜欢,但想起冷漠告诫他的那些话,他心中烦得很。 闻人诀眼中压根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白檀就躺在他的身边,和在地球时一样,人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喜欢嘟嘴,右手还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脖子。 “白檀。”轻唤一声,他直接伸出手去。 转交给他的资料中详细记载了百种怎么唤醒白檀的方式,但闻人诀哪有心思研究那个,选了个最简单的办法,他两指刷过白檀眼睫后又痛痛快快捏人脸蛋。 流落回来后,白檀确实不太适应每天固定的点起床,但这些年,其实早就回到了原有的生物钟习惯,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醒来后总有那么几分钟很不爽。 他被折腾的不得不睁眼,闻人诀却在他彻底清醒前站起身,目光淡然的盯着他。 “唔。”先呻、吟后翻身,白檀过了半分钟才完全睁开眼。 头顶是面无表情放大的,陌生的脸。 “你?”呆呆的,他先感到困惑。 闻人诀单膝跪下去,温柔注视他脸庞,“您的新管事,汤臣。” 记忆慢半拍回笼,白檀想起昨天发生的,恍然点头,而后马上要问刚才的事情,“谁掐......” “很抱歉。”低下头,闻人诀的气息瞬间变了,没管白檀话说了一半,直接打断道:“我第一天到您身边,是不是做错了?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您一定要给我机会,不要赶走我,能到您的身边来我真的很开心。” “我......”迷迷糊糊觉的有人又掐又摸自己,白檀只是觉的奇怪,只是他还没问出口,自己这位新来的管事就跪下去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从温柔到不安再到慌张,怪......楚楚可怜的。 再怎么说,人是自己亲选的,且考虑到人之前的作为和现在的处境,白檀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本能安慰道:“没事。” “那您起来吧?”闻人诀满脸不安,说这句话时语气却很利落,起身挥了下手,房中托着衣服的人立马上前,他却慢悠悠后退。 大床中央的白檀眨巴眼,他总觉的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手腕已被佣人抓过换下睡衣。 闻人诀退到“忙碌”的人群外,面上哪还有紧张不安,看着房门被打开,而后门外又有十数人走进来。 维端被眼前一幕震惊,半天才冒出句,“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就起个床吗?至于要二十来人围着转? 不过更让它吃惊的还在后头,白檀被人围着去餐厅,而后那一碟碟端上来的菜简直刷新了它对人类美食的概念。 负责今日早餐的男人上前,在旁大概介绍了几句,提及这些食物的营养价值,而后又祝白檀用餐愉快。 那之后,白檀除了动嘴外就没别的动作了。 “这是残废呢这?”维端看七八人轮着给白檀喂吃的,感叹道:“这不给人养废了?” 用餐时间被规定,到点了,桌上吃的全被撤下。 白檀从椅子上跳下,打着哈欠往外飘,待出了门又忽然回过身。 “汤臣。” “在。”闻人诀一直跟着,看人注意到自己立马上前。 “我今天谁都不见。” “好。” “你长的不好看。” “是。” “你上前来。” “请吩咐。”闻人诀很老实。 他二人停下,跟在身边的人主动退到一定距离外。 白檀的声音掺杂上不满,“你怎么跟那些人一样?” “嗯?”闻人诀抬起头。 白檀皱眉,“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请少爷指明。” “榆木脑袋又丑又蠢,无趣!”连串形容不太好的话从白檀口中冒出,闻人诀的目光却平静依旧。 白檀更不高兴了,“我不喜欢你。”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维端不解,想起主人如今的处境,它很不安,“您对他做什么了吗?” “单纯的想撒气。” “啊?” 心识中,闻人诀冷淡,“现在身边只有我。” 意思是,白檀除了他,没有别的出气对象。 也许是刚才的起床气延后了,也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白檀现在是发火了,但其实并不针对汤臣这个人。 闻人诀任由人发作,以不变应万变。 果不其然,态度表达完就算,白檀并未有什么后续的命令,转身就回房间看书去了。 只在关门前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维端非常无语,却也佩服闻人诀对人的了解。 那么些年的枕边人果真不是白做的。 白檀是不高兴,这段时间他没哪天是高兴的,冷漠在通讯中话里话外提醒他赫连乘风的改变,只说从小的交情也许不会消失,但担负起家族责任的赫连乘风注定要和他们渐行渐远。 白檀没什么朋友,只有这两位敢拿性命去信任,冷漠这么提醒也没错,但听着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赫连乘风,难受的很。 “我说过,不许人进来!” 面对自己身边的人白檀不需要伪装,背对着,听到脚步声的他显得非常暴躁。 闻人诀没有迟疑或者停下,继续往人身边走。 阿左守在外,跟一帮佣人面面相觑,他们心中都为这位刚上任的贴身管事打鼓,虽说人之前得到过欣赏,但这么大胆行事违背命令,白檀心是不狠但足够任性啊,到时候没准小小惩罚一下,白檀以为没事,他们却要为此丢了性命。 “我说了,不要进来!”居然还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白檀扔下书本,转身准备发作,然而...... “这是什么?” 面前放上了盘子,里头红色的糕点散发出香味样子特别诱人。 呵斥全被堵在喉咙底,白檀诧异后茫然,满脸复杂的看向放下盘子的人。 “你!” “您想吃,不是吗?”盘腿坐到地上,白檀坐的凳子不高,居然和人平视。 闻人诀语气自然,“吃吧。” “......” 白檀确实想吃,这糕点是厨师新研究做出来的口感很不错,他很喜欢,只不过每天该吃多少东西都被精准到克,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早就习惯,更不会因为口吃的去抗争什么。 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把糕点送过来,不对......应该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跟起床的时候一样,火还来不及发就被收回去。 白檀现在更关心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吃这一种糕点。 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的糕点多达十几种,他每种都只吃了小半口,也没特别说过什么,人怎么知道他想吃这个? 巧合? “做您的贴身管事,”不动声色的靠近白檀,二人身体贴的很近,闻人诀微低头,“自然要知道您的心意。” “......”眨巴眼,白檀被人的语气给迷惑了。 刚他还毫无缘故骂了人一顿。 其实说不准是否在期待着什么,毕竟这位敢当面顶撞长老会的人,白檀以为他也会驳斥自己,可是没有,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他对自己表现的非常恭敬。 恰好吧,也就将火出在他的身上。 白檀觉的厌恶,怎么说呢,如果说人就是这么普通,那那天的大胆就是故意的,是经过算计琢磨后的举动,也就是说,这叫汤臣的人不过是心机深一点,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并准确判断好局势。 可现在呢? 又故伎重演?还是说,真的胆大妄为? 白檀考虑这些,一时没有在意人继续靠近的身体,直到他脸上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白檀猛然回过神,惊的从椅子上差点摔出去。 “放肆!” “嗯?”闻人诀眼中带有玩味。 白檀继续往后仰,“你好大的胆子。” “您夸过了。” “我没有在夸你!”退无可退,再往后,椅子可就摔了。 白檀怒喝,“谁许你离我这么近?” “不可以吗?”收起笑容,闻人诀“可怜兮兮”缩回去,在白檀的放松中老实坐好,“抱歉少爷。” “......”不是心机深而是脑子有问题?白檀沉声:“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什么?”从气势迫人的饿狼转瞬变成小白兔,闻人诀忐忑无辜,“我一直很崇拜喜欢少爷,想要跟您亲近,为了到您的身边来,我做出很多努力,少爷,我错了吗?” 693.693:保护好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 我们也不怕他们, 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 讨论到最后,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 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 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 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 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 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 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 其余七千, 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 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 分成小股, 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 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694.694:太过自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 身型并不健壮, 个头虽高, 但看着有些单薄, 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 而后才微微歪头,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 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 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 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 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 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 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 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 弹性虽极好, 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 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 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 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闻人诀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 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闻人诀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刚才的他确实心神放松了,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 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他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695.695:王八之气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没阻拦, 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 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 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 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 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 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承让, 这些虚来的客套, 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 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一闪一避, 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 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 他目光闪烁, 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 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 愣了一愣, 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 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维端觉的自己思维这么单纯一定是当时融入程序时,被剥离的那些感情所造成的。 696.696:小小心思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 从海底出来后, 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 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最多掏个鸟蛋,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 向阳外出找食物, 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 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 仅凭借一把匕首, 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 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 闻人诀配合着他, 进行了几次捕猎, 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 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 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像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鄙夷,等身前人群的“嘿嘿嘿”笑声稍停,闻人诀慢慢问了句:“大人们是从王城过来的吗?” 697.697:你的丈夫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吃过咕咕鸟的肉, 很不错, 比起大多数兽类的肉来说要鲜嫩些,依自己的隐蔽能力也不至于惊动它们, 他是故意的, 倒不是不想捕捉, 而是做不到。 咕咕鸟虽然胆小只吃些昆虫,但它两脚落地站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双腿的力道也不容小觑, 足够踹断他的肋骨, 闻人诀不想做这个尝试, 只好故意惊走它们。 但尾随它们而来的齿兔, 他却不准备继续放过,齿兔个头不大, 但足够自己饱餐两顿。齿兔的原形大概是地球古老种兔子中的一种, 自从“星坠事件”后,地球很多原来的物种都消失了, 而随着辐射的影响,更多留存下来的物种为了生存, 都产生了变异, 或者说进化。 齿兔就是其中一种, 虽然个头变大, 皮毛也变的更厚实, 但消化能力似乎被减弱,不能直接吞吃食物,只能吃些动物的粪便,这当中尤其喜爱吃咕咕鸟的,经常尾随咕咕鸟群行动。 现在这些咕咕鸟的粪便都是新鲜的,闻着味道的齿兔一定会随机而动,毕竟等会大雨就下了,它们也不爱自己的皮毛被沾湿,趁着雨落前饱餐一顿很重要。 闻人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就在他的静默中,远处几个灰色的毛团已经蹦跳着过来,他不知道地球的古老种兔子蹦跳能力如何,但齿兔一下跳跃的距离足有数十米,只要没能一击得手,就会丧失机会,并且受惊的齿兔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刚才倒上的那些液体,虽能迟缓下齿兔的行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必须万分小心,闻人诀透过灌木的眼睛狭长又透着捕猎者绝对的冷静,眼睁睁看着一只齿兔在他身前停留会又蹦跳开,丝毫不为所动,再等了会,有一只个头小些的齿兔蹦跳到了他身前,闻人诀右手轻轻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目标,半身前扑,开始蓄力。 那只被他盯上的齿兔相比起刚才那只和其他在这片地界找寻食物的齿兔要来的小些,齿兔虽然在专心吃东西,但脑袋上两只长耳朵还是警惕的立着,闻人诀身型微动,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只齿兔刚咀嚼完一块鸟粪,后腿轻用力准备跳到旁边去,却因为脚下踩着的液体微迟缓了下,闻人诀一直锋利的目光突然紧束,如蛇瞳般,身型却比蛇还快三分,待能看清动作时,已见他一手按住齿兔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早已经狠狠刺进齿兔的腹部。 那齿兔就算吃了这一刀,依旧力道不小的蹦跳起来,闻人诀几番压制,可还是掀的他一个四脚朝天,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用胳膊压制住齿兔,同时在下的手更用力往边割裂,齿兔腹部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随着伤口的变大,血液流的越发快。 旁边的齿兔群早在他跳出后四散逃开,那只足要他两手抱,才能移动的齿兔在受伤后还足足挣扎了三分钟。闻人诀眼瞳冷漠,嘴唇却非常倔强的抿着,死死按住身下的食物,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齿兔挣扎的动静变小,他才放松了死死圈紧齿兔脖子的左手。 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刚熬过场病痛,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刚才有一瞬觉的自己会压制不住齿兔,而齿兔一旦脱离了自己的禁锢,它的两只长牙完全能够咬穿自己的手掌。 果断用力拔出插在齿兔腹部的匕首,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猎物,闻人诀先拎起衣袍一角狠狠擦拭刚才磨蹭上地面的脸,用力之狠像是要活活从脸部剥下层皮来。 原来刚才打斗间,头上罩着的连着衣袍的头罩早已滑落,他先狠狠擦拭干净了脸部,又蹲下身子把匕首上的血迹仔细在齿兔毛发上擦干净,万分小心重新藏好匕首,又出奇慎重的重新戴上头罩,这才一脚踩上齿兔尸体,低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头罩遮掩下,没人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这种貌似哀悼的静默只有一分钟,时间一到,他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速度极快的重新蹲下身子,从脚底抽出块被打磨的极薄的铁片,动作熟练的给齿兔剥皮放血,只用了五分钟,原地的齿兔尸体就变成了一块整齐的皮毛和两份肉块。 把皮毛绑缚到腰间,铁片插回鞋底,拎起那两份肉块,他转身寻了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狂风已经到了,百米高的大树顶端被刮的纷纷落下树叶和一些被折断的枝干,再高处,云层中有闪电出没,还有稍显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雷电在云层中如龙般隐没出现,天际远处如被罩了黑色布袋,一路的黑暗压过来,凡被黑暗遮盖的地方泼水般的雨水已经落下。 他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速度奔跑,不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雷雨,也因为自己才在身后宰杀分尸了一只齿兔,这片茂林极大,占了“十八区”三分之二的面积,林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变异生物,血腥味会引来一些恐怖物种的聚集。 虽然他和大部分猛兽都惧怕雷电,但林中从不缺在雷雨天出来活动的危险生物,虽然在此建立“十八区”人类聚集地已有三百余年,但到今天为止,人类所能踏足的地界也不过是聚集区周围和茂林外部一小部分区域,这茂林深处究竟还潜伏着什么危险存在,没人知道。 闻人诀的小心没错,他才跑远,他刚才宰杀齿兔的地方就慢慢游滑来尾足有二十米长,他两个腰身那么粗的银灰色大蛇,那蛇弯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中,一半身子盘曳到了那小块空地上,脑袋仰在半空,似乎嗅了嗅,突然下落搁到了一滩血迹上,大嘴无声张开,吐出两只蛇信,分朝两个方向“梭梭”发出声响。 而后蛇头再次仰起,身子软滑一曲,已是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向林中滑行而去。 闻人诀虽然放干了齿兔的血,但皮毛上多少还是沾染了些,现在没有时间清理皮毛,他只愿等会雨落后,能够冲淡这股子腥味。 但他的奔跑并不是盲目的,不过一会,他就如愿在奔跑途中见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香禾樟的叶子。 这种长条形中间有叶骨,两边条形状组织的叶子正是他现在想要的,这种叶子一片遮盖在脑袋上就能够遮挡雨水,但闻人诀此刻显然不想这么干,他动作很快的使用巧劲顺着叶子的脉络方向折下叶子,用一片包裹起肉块,再摘了一张包裹住了腰间的皮毛。 他平常就习惯在自己的活动区域记下这种树木的位置,在林中想要生存,就最好不要带上血腥味,香禾樟的叶子能够很好的遮掩掉血腥味,并且这种叶子的味道大多数野兽都不喜欢,因为它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香,相反有些刺鼻的难闻,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太多的野兽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叶子摘下的时间一旦久了,味道就会淡去,作用也就没了,否则闻人诀倒真想摘些常备,摘到想要的,他再不用绕路,而是直奔目的地而去,虽然头顶树冠茂盛,但那样大的雨,还是能够透过树冠层彻底浇湿他,并且不知道这次的雨中是否带些不好的物质,虽说此前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这个世界,本身一切都不该再用常理推测,虽然最剧烈的变动期已过,这些年地球稍微平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微…… 在他有些喘气困难的时候,前方地势慢慢高起来,林木稍微稀松了些,他跑过的地方出现了数个红色泥土堆积的小山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地方他显然非常熟悉,奔跑的速度一点不减,快速绕过那些像是人造物的红色山头,最后停留在一处崖壁缝隙处,侧着身子躲了进去。 他现在可以好好的准备休息了。 肯定看不见自己采摘过香禾樟的地方,有一尾长蛇尾随而来,到了那地,却似失去了方向感,无奈盘旋一圈,终究悻悻而去。 闻人诀找的那处洞口极小,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子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但再往里侧移了几步,这处缝隙豁然开朗,深能有五米,横向距离也足够他躺直睡觉了。 洞中他上次留下的粉末还在,闻人诀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他前脚刚进入山壁,后脚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他转头在那处狭窄缝口洒上粉末,这才回到放置东西的地方。 这处地方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外头的那些红色山坡并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人为的,而是巨蚁位于地面的巢穴。 这处石山位于一大群巨蚁巢穴中,本该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因为有那药粉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野外最安全的地方。 698.698:万劫不复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 可那样的力量,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 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 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 他又继续:“不, 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 那么,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 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 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 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 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 对方不但没死, 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 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地位的徒然飙升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当他们下到二楼食堂吃饭时,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各方管事全都避让,敬若神祗。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闻人诀没杀黑虎,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699.699:水落石出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十五区的人这次过来就是施压, 没想当下就撕破脸, 跟着辛头去了酒宴。 酒宴被布置在王居第三层, 两百多平的空旷大厅里摆满桌子,虽不可能坐下三千多人,可让十五区这次过来的小头目们坐下却足够了, 合着十八区这边的头头脑脑们,共坐了六七十桌。 黑虎坐在最上头, 一张长条形大桌子上坐着他和战队的几个队长, 连着三四个区内大家族的代表。 长条形桌子另一边, 坐着十五区这次过来主事的十来个人。 当头一个男人明显是领队, 吃吃喝喝状似轻松, 在酒宴气氛最为热闹的时候, 状似无心般问道:“这吃饱喝足后, 虎王是否准备交出罪人了?” 黑虎夹菜的手就是一顿, 慢吞吞抬起头来, 面无表情道:“什么罪人?怎么我听不太懂啊。” 黑虎信仰老虎,当上十八区的王后也养了几只, 用作区代表的王旗上更画上了只黑色,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虎头,外人因着他对虎的痴爱, 大多称呼他为虎王。 他自己呢, 也喜欢这个称呼。 那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十五区的战队队长之一, 这次过来的最高话语者。 他们这一对话,底下还喧嚣热闹,但上头的这一桌,二十来号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场面一时有些紧张和安静。 底下六七十桌人看着热闹非常,其实也注意着上面老大们这桌,看吃着吃着上头的人都停了手,全都神情紧张的坐直身子,好似马上要一触即发似的。 那人并不惧怕黑虎的面无表情,只继续盯着黑虎的眼睛问道:“我以为虎王请我们吃这饭,就是谢罪呢?” “放屁!谁给你的狗胆!”当先发飙的不是黑虎,是坐在长形桌子下方的一位青年,他是黑虎战队的分队队长,见着来客这样侮辱自己的王,愤怒不已,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王说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让你吃自己的丧饭!” “怎么?十八区是这样的待客道理?”男人也不惧,话一说完,长条桌上十五区来的人,纷纷抽出手、枪。 他们虽然服从主人的安排分成不同股去休息,但没人来收他们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交出武器。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这是干嘛,这不吃着饭吗。”毛发皆白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语调不急不慢的,“都好好说话,这以后还打交道呢,兄弟们都吃喝的高兴,拔枪可没道理了啊!”他是十八区家族的代表,看场面马上失控,赶紧出来打圆场。 “少废话!这没有歉意的饭菜我们没胃口吃,我还以为虎王开这桌宴,多少有点诚意。虎王也是爱惜手下的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王呢,我王区的护卫队长可是惨死在你们的地盘上!” “就是,我们来要个说法,虎王就是这么答复我们的?莫不是欺我十五区没人吗?” “身为一区之王,怎么这点承担都没有!” 全是十五区的人在说话,话里话外硬软皆有,意思就是让黑虎推出个家族来认罪,他们也好回去交差,不然这线索都查到了你十八区,我们却不往下追究,怎么对自己区内的人交代。 “哎呀,有意思。”黑虎身旁站起个少年,长发散落腰后,脸颊白嫩,鼻尖圆润,神情中带着股媚意,语调也软绵绵的却恶毒的很,“我们十八区怎么就管的这么宽呢,沙南茂林踩死只蚂蚁难道还来找我王吗?”视线轻飘飘扫过对面的人,又恍若无骨般软到黑虎身上,娇气道:“你们走你们的,又不是我们请的,这死的莫名其妙的还赖上我们了?” 这话难听,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和鄙视清清楚楚。 十五区的战队队长双手冲着黑虎一抱拳,重声道:“虎王!这是什么场合,也由得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 黑虎终于肯表态了,他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拉下,动作并不野蛮,反倒透着温柔,把人安置在身边后,开口:“我黑虎这辈子没请过带歉意的饭,你们远道而来是客,我黑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礼貌什么时候成了认错了?我呢,看得起你们的王,算是给个面子,不然这在我耳边聒噪的,早就死了。下顿饭估计得等到明年清明,让人给你们烧了。” “噗嗤!”刚坐下的少年听着黑虎这话,笑出了声。 十五区的人脸色皆难看万分。 连着下方六七十桌人一起安静,场面莫名充满了火药味。 十五区的代表忽然把枪收起,脸上愤怒消散,语调平静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呢,看来虎王是不准备妥协了?” 黑虎没吱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屎。 那人脸色不变,慢慢扫视场内,声音大了起来,“虎王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黑虎这边有人想开口说话,但见王的脸色,又默默闭上了嘴。 “好,好好好!”男人一连四个好字,面朝着黑虎倒退了几步,再一次双手抱拳行礼:“虎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这饭也没什么可吃的了,兄弟们,我们走!” 一声令下,十五区来人全部站起,碰倒杯盏碗筷也不扶,悉数抽身离去。 这软话硬钉子抛了一箩筐,可这十八区的王分明无动于衷,这是不准备息事宁人,要硬碰硬了啊。 这次三千多人前来就是为了压黑虎给个妥协,但看来对方早就拿定了主意。 会面不欢而散。 宴会结果隔天就在王城街角巷落传遍,清晨怒气冲冲而去的十五区队伍让王区所有人忧心忡忡。 可接下去的半个月风平浪静,让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安心,觉得十五区的王或许也不想发动战争,于是打算就这么揭过去,顶多日后两区交易会困难许多。 再过半个月,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连向阳也开始这么觉得。 他认为趁着所有人知道晶核的具体作用前做些准备比较好,于是亲自挑了几个身手好的,带上些刚招收入会的普通人外出去捕捉异形,闻人诀天天呆在房内看书,没什么动静。 他书看的很杂,只要能让手底下人找过来的书,他都看。 有的书是复制星坠事件前的,有的书则是星坠事件后地球文明新出的,甚至还有几本,是星际文明随着垃圾扔到地球来的残本。 闻人诀来者不拒。 其他吞噬了晶核的成员,除了锻炼身体就是静坐沉定,吸纳宇宙能量为己用,压缩晶核纯度,闻人诀自己体内的神眼如同空气,没有办法增加实力,他就空着时间看书,困了就睡。 好在他易犯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维端有些着急他的散漫和没有动作,可又不敢催促,一边还要暗下担心他看一些奇怪的书,很是操心。 向阳派出去的第二波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个惊人消息。 十八区的王几乎是同一时刻知晓消息的,因为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和血龙的人前后脚回城。 前些日子,散落在外的几个村落接连向王区反应有大批量猛兽袭村,来往交易的商队也是,被不时出现在大道上的猛兽偷袭损失惨重,虽然这些聚在外头的村落没有王区居民资格,可没他们在外采摘狩猎物品然后低价卖给王区,他们王区的人吃什么? 虽不用交居住费,到底王区也是离不了他们的。 那些穿梭几个王区交易的商队更是,除了能给王区带来外界的新事物,更能给王区上缴不菲的税金。 眼下那片区域不得安宁,大批量野兽出现,估摸是有什么族群被异形驱赶或者哪里食物短缺造成的迁移。 不管如何,散落在外的村落是没办法清楚这么多数量的野兽,而王区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于是黑虎理所当然的派出了战队。 一开始很顺利,途径的村落都被清理了生活区域,可十来天前,外出的战队就和王区失去了联络。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但用飞鸟短途传讯,黑虎大概还是可以知晓他们的位置和平安的。 十来天前突然断绝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心,于是派出其他分队的战队成员外出搜寻,结果,消息传回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支在外扫荡的战队,全数惨死在一个聚集村落。 连同那个聚集村落都没有人存活,所有尸体被一把火全部焚烧。 若不是突来的大雨,怕是一点痕迹都难找了。 异形和猛兽杀死人可没再烧一把的习惯,而且现场散落的子弹壳和小型炮、筒一看就不是十八区的,再一想谁最近和十八区有仇恨,不用猜了。 加上后来再一想就很奇怪的野兽暴动。 处心积虑,借野兽之手,恶毒万分。 黑虎被气的直接砸碎了张椅子,可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是他太过不小心,也是,谁说战争都要光明正大,谁说战争都要轰轰烈烈,我要报复你,我不一定要发动战争,却一样能不让你好过。 700.700:我没夸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 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 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 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 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 听着,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视线变的模糊, 他微抬了脑袋,是郑安石他们,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 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 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 他再转过头来,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架着木棍,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 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 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 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这一次想要发笑的情绪就真实多了,只是透着十分的杀意。 那个小红点,应该就是不明物体吧?! 不明白怎么产生这种想法,他只好像凌空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般,第一次,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想冷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的欲望。 就算是被飞龙他们欺辱都不曾起的被冒犯的不悦感,这次分外强烈。 毁了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能够看见的昏暗空间一瞬激荡起来,红色的点刚要脱离便被扑灭,如同蜡烛。 维持一个姿势僵立着的人突然一动,脚步前跌,直直跪了下去。 茂密的林中,有鸟类在上空互相追赶捕杀,带起树叶飘零而下,闻人诀撑着手,脸色苍白的跪趴着,身前是掉落在地的红色“眼珠”,刚还威慑十足的物体现在却一动不动。 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片昏暗的空间,那个闪烁的红色小点,在他产生毁灭的欲望后瞬间激荡的昏暗空间……现在掉落在地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不管如何,命…算保住了。 在思考了一会无果后,闻人诀放弃了这种浪费脑力的行为,从地上捡起“眼珠”,握在手心稍稍用力,冰冷而坚硬,那么刚才打斗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收紧掌心,闻人诀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眼珠”般的物体又一次从上下慢慢变成黑色,如同合上的眼皮,不一会儿居然连体积都跟着缩小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软化,把手心的东西掂了掂,软趴趴的有些像……青蛙卵。 前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卵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现今的地球人却把这种“卵”当高级补品和果冻吃,手心物体的触感变得古怪,这让本想扔掉它的闻人诀有些迟疑。 可带走?不说未知的风险,单说这软趴趴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好的存放处,想了又想,闻人诀伸手从自己脖领里拎出红绳,把手上软趴趴的东西勒了上去,看能不能镶嵌住。 他只是无所谓的这么一试,没想到变小的圆球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融了进去,像一颗佛珠般固定好后居然又再一次变的坚硬。 看着像是装饰品,闻人诀讶异的上挑了下眉角。 这个东西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尘不变。 在林中又耽搁了这么大半天,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闻人诀再不迟疑,站起身离开寻找食物。 闻人诀的父母给了他身体,或许还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性,安老曾经说过,不知道他的这份冷漠是源自天生还是后天堪称残酷的生活。 但好在没有成为一个黑暗的人,又或者懦弱到泥里去。 安老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怎样生存,可以说闻人诀现今的思维方式和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来自他的引导,按理说最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安老,可闻人诀总觉的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并不是说要完全的了解,而是一点也不。 自己曾悉心照养过一只掉出巢穴的小鸟,后来那只鸟死了,安老问他是否难过,他沉默不语,老者便难得的安慰了他。 其实,他并不难过,甚至没能在内心起一点波澜。 他也觉的自己应该难过,从他阅读的那些书里,人类对陪伴自己的生物死去,总会难过,或者伤感,他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沉入那种情绪,但失败了,为此他甚至有些懊恼。 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安老的安慰也是。闻人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爱去干涉或纠正他人的想法,尤其与己利害关系不大时。 这在某些时候也被安老看做是温柔。 不知道安老在天外时是干嘛的,到了地球后对方慢慢接触熟悉环境,除了钻进书里,便是把身边的东西编写进书里,用他换来的纸慢慢写。这些东西大多数进了闻人诀脑袋,而闻人诀又把这些来自书本的常识和经验用到了实地。 比如在林中的这么些天,换做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同龄人来,肯定都撑不到回去。 闻人诀不同,虽然他这次的存活也是靠的侥幸,但在看到被刻画了痕迹的树后,他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痕迹有些模糊,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两次,每次自己离开聚集地进林中活动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过了这儿,他就不会再前进了。 到了这,也就是说,回聚集地只是时间问题。 从误入茂林迷失位置开始,到后来慢慢找对方向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一个人类,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从这赶回聚集地还要半天时间,闻人诀放缓了赶路的节奏,折了根中空类似竹子的枝干,找到棵蕉树,蹲在树根处,把枝干插入蕉树底部,脑袋低下去含住枝干另一端吸水,蕉树底部有丰富可被人类吸收的水份,在林中找寻不到水源时,找到这种树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种“水”味道并不太好,有些酸涩。 喝够了水,闻人诀拔出插入的枝干,蕉树底部流出的液体立马止住,他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 “哥!!”一声惊慌的尖叫就传入耳朵。 女人?站直身子,闻人诀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聚集地的人们不会来这,惯常的狩猎和采集区离聚集地近多了,就算来远处采集什么,也不会带上女人,尤其是,还年轻的女人。 女性由于较难存活和生存,和男性的对比只有6:10 更因为担着繁衍的使命,年轻女性历来比较珍贵。 而且从那一声“哥”来判断,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这倒让闻人诀来了分兴趣,除了他,还有谁不得不避开聚集地的人来外围讨生活? 把黑巾重新缠绕到头上,露出了两只眼睛,稍稍低头,额前碎发挡着,就连那双漆黑的眼都看不太分明,但对习惯了这身着装的闻人诀来说这身黑袍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他躬身快速奔跑起来,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就接近了事发地。 和他猜想的相差不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躲在块巨石后,背对着闻人诀焦急的看向前方。 从远处听到的声音判断,女孩年龄不大,现在看着身型,闻人诀猜测她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而且,总觉的这身衣服,有些熟悉。 选择了一棵适合攀爬的树,闻人诀三两下就夹着树干爬到了树的分枝上,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藏好身型后才不紧不慢的用手撇开些叶子,探着脑袋往下看。 701.701:情敌见面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 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 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那么此刻, 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 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 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 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 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 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 再次往前迈动脚步,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 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 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 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702.702:反了他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啊!”一声短促惊叫, 来人貌似发现了他这个暗中的生物,惊吓出声后, 又自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短时间,黑暗中只留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和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 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 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 还没敢从正门,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 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 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 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 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 但却蹲下身子去, 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 闻人诀睁眼,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灰色的布衣外套着蓝色马甲,这是后务侍仆的穿着,近距离下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乐人想抬手捂鼻子,但想了想,这个动作也许会伤害到身前的怪人,还是作罢。 他又小心打量对方,看人安静蹲着,像只听话的大型犬,突然心有不忍,在赌坊呆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容貌丑陋被低价买进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和待遇。 眼前这个怪人大概是吧。 再开口时,话音虽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异常温柔,“你是后务侍仆?” 闻人诀点头。 松了口气,乐人坐起身,左右环顾这方小空间,朝着怪人伸手。 闻人诀配合的把手电还给他。 乐人接过手电立马关上。 只在黑暗中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暗中彼此都不能视物,哪怕两人距离极近。 乐人问话时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而闻人诀则在对方关上手电后就抬起了头,目光开始肆无忌惮扫视起身前蹲着的人。 对方的语态变化太过分明。 闻人诀的眼睛形状其实很好看,但因为长在那张脸上,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是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看着永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眼尾上翘,如今因为若有所思,细眼微合,透着不知名的光。 他其实看不清身前少年的表情,但大概的轮廓下,让他生出了个想法。 故意发出说话前的呜咽声,他声如蚊蚋道:“饿了。” 和语句的细声细气不同,乐人如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淡漠的不似活人的神色。 听见他的回话声,乐人愣了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散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乐人抓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闻人诀伸手接过时闻到里面的香味,触手还有余温,不知是少年体温,还是食物本身的。 把吃的塞进身前人手中,乐人快速站起身,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多嘴吩咐了句:“别跟人说你在这里瞧见过我。” 没来得及等回应,少年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跑开。 只还跑出不到五步,又一个急转回过身来,到了闻人诀跟前,先呼哧呼哧喘息上两声,才又急促说了句,“你以后要是饿了,晚上十点左右来这里等我,我把主子吃剩的,给你捎些下来。” 同样没给人回应的机会,乐人几步就又跑开了。 等确认人确实已经离开,闻人诀又蹲回那方黑暗小空间,把刚得到手的食物打开,是几块鸡肉,捡起一块,他塞进口中。 也许是个突破口……闻人诀想着重新合上眼帘,不管如何,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个隐秘约定,之后的几天,闻人诀每次去楼梯口等乐人,对方都会来。 乐人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这个人伸出援手,他在赌坊的这些年来,遇到的可怜人又不止这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奴仆,每个都伸手,又哪里管的过来。 第一次去那给人送吃食的时候,路上他还在嘲讽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对方不一定会来,没想到,那个“丑家伙”真就在黑暗中老实呆着,等他。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触动。 想着也许是多年不见的怜悯之心刚好复苏,也或许因为对方高大的个子,木讷的反应声音却细小的可怜。 又一次把吃食递给对方,他坐在了人身旁,顾不得对方身上的恶臭,开始了日常倾诉。 几天下来,乐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把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 他们这样约定着碰面已经有七八天了,可除了第一天打开手电筒外,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只凭声音认别对方,真算不上碰面。 乐人一开始觉的自己只是在怜悯对方,后来就觉的,正是对方的木讷和沉默,让他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 于是之后的送食物就像是一场交易,他让对方不再饿肚子,而对方则负责无声接受他满肚子的牢骚。 乐人喜欢他的安静。 他其实不需要诉说的时候对方能有太多反应,有个喘息声在身边就可以了。 今晚也和往日一样。 黑暗中他把主子吃剩的食物递给对方,而后开始轻声说话,“今天主子又挨打了。” “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 “明明感觉他是喜欢主子的啊。” “哎,飞驰大管事今天把楼上的侍仆都召集在一起,把犯事的晨子他们一个个的活活按在水桶里淹死了,天知道,我吓的都快趴下了。”乐人苦笑一声。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身旁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动静。 可就是这种声音让他觉的安心和舒适,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躲在边上,听见大人警告主子,说让他不要往外说地下室那人的事情。” “可主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啊,总觉的大人越来越神经了。” 说话声到这,开始沉默。 闻人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身上的馊臭熏得自己都难受,难得对方不嫌弃自己,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洗洗了,虽然水不多,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总可以干净一点。 这么多天下来,乐人每天都说一些事情,自己也大概摸清了这个赌坊的情况。 正想着找突破口呢,他对乐人口中说的地下室那人,充满好奇。 可是不能开口问,怕乐人产生警觉,以后再不来这。 他沉思着该怎样诱导对方继续往深了说,乐人就忽然惊诧了一声,“呀,这么久了,我该上去了。” “哈哈,虽然还没问过你叫啥,不过丑家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快。”说着探身准备摸闻人诀脑袋。 闻人诀往后退了下,乐人手探空,愣了下神。 不过还是见怪不怪的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稍不甘的叨叨了句,“你这家伙,真不喜欢人碰你啊。” 看人跳着跑开,闻人诀起身盯着那个方向半晌没动,这赌坊是大半年前刚换了新主的,而乐人口中的大人叫天元,是赌坊的二把手,这个是闻人诀通过身边其他侍仆的闲聊推测出来的。 那么,地下室那个讳莫如深之人的身份,就很是有趣了。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703.703:战火燃起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现在…… 强悍的黄衣青年已经扭过身去,周围散落着注视他们的袭击者正在集结队伍,而那个红衣男人也正弯腰对少年说话,不曾注意他。 休息了一会积蓄起来的力量瞬间涌出, 他双手握着匕首,狠狠的就冲少年刺去。 擒贼先擒王。 动作狠辣, 可到底慢了些, 闻人诀轻轻巧巧转到他侧面, 一个手刀劈下去, 体型彪悍的阿兵就往前扑倒。 余刚的反应慢了点,等男人倒地才反应过来, 上前一脚踹出, 把人横向踢飞。 双臂一撑, 阿兵还要起身, 可嘴角渗出的血迹和胸口处的窒闷,让他再次无力趴下。 闻人诀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目光幽深难辨情绪,转身道:“带他走!” 出来时浩浩荡荡450多号人,现如今还活着的只120多人, 晚上在清空一处灌木丛后,向阳让人就地扎起帐篷, 打猎回来处理食物的呆在一边忙碌, 其他人有的手握步、枪在周围走动戒备, 有的在拾取木柴烧水,而醒过来的阿兵则被铁链锁着,绑在两棵大树之间,脚尖堪堪着地,不时晃动。 闻人诀所在的帐篷内只有他一人,地上铺上了干净的毛毯,他双手叠在脑后,仰天躺着,眼微闭,似在假寐。 一颗隐身中的天眼静静悬浮在他脑袋上方,还有一颗则隐在空中,围绕着他们休息的这块地域不停盘旋。 维端在心识中和他说话,“神眼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闻人诀没反应。 维端继续:“如果第一次融合顺利的话,总该有点反应,我们虽然预测过,但谁也不知道第二次融合究竟会发生什么,你需要戒备。” 闻人诀:“你说过,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我的体内,通过我身周磁场的影射,在‘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对于闻人诀可以一字不差重复自己当日说过的话,维端并不感到震惊,它思考了会后才说:“这是有一定依据的,只是你还未能和神眼真正融合,神眼所能影响的范围就仅限于你身周磁场范围内。” “多远?”闻人诀睁开眼睛。 “不超过半米。”维端肯定道,“低识或者无识生物的晶核可以被剥离体内,但现今所有人类的晶核都是经过自己的识剥夺后重新凝聚的,只能通过你的识影响身周磁场而去感应它。” “曾经神裔的晶核,可以被剥离出体外吗?”闻人诀看着上方,那里空无一物,可他知道,天眼在那个位置,虽然自己看不到。 “直接击碎晶核而杀死对方的行为经常有,但去剥离对方的核体毫无意义,没有神裔会去那么做。 ” “哦。” “等人类的肉体强悍到一定程度,核体所在的位置就会成为绝对的弱点,通过你识的散发,神眼影响到你身周磁场的能量,当你的身周能量感应到其他识体的核,你便可以剥夺它们。” “所以被剥夺者必须在我身周能量范围内,也就是半米。”闻人诀说完这句话,突然坐起身。 帐篷帘子被掀开,向阳探脑进来看,对视上他视线,下垂了目光,“主上,吃的准备好了”。 一夜平安无事,有零散靠近的野兽都被外围放哨的收拾了。 闻人诀吃完送到帐篷里的食物,又用清水大致收拾了下,走出帐篷深吸了口气,去看被悬挂了一晚上的阿兵。 身高将近两米,膀大腰圆的男人本还垂着头,悬挂他的人非常刁钻,他只有垫着脚尖才堪堪着地,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自己,他抬起脑袋,待看清来人,双眼瞪大,透着血丝。 闻人诀看出他的戒备,有些好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他声音慢悠悠的,继续:“第一,变强,第二,去死。” 阿兵张了一下嘴,嘶哑的声音出口却很轻微。 他吞咽了口唾沫,再开口时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响了很多,“敢对十五区护卫队下手,我王绝不会放过你们!” “哦。”闻人诀点头,摊开手心,掌心放着颗红色的晶体,他侧身交给身边跟着的余刚,道:“跟他交代清楚。” 余刚很是诧异,不明白主上为何要让这个人吞下晶核,这人未进化就已经强的离谱了,等吞下晶核,不是更难控制了么。 不过跟随主上的时日虽然不长,他却对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很是明白的透彻,上次被从车中踹出他还记忆犹新,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解,只能点头说:“是。” 没理会身后的唾骂,闻人诀拍拍手,让人搬来块石头,他坐在上边掏出怀中的书,一页页翻看起来。 身周忙碌的手下们看他静坐着看书,都彼此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闻人诀让天眼之一出去搜寻异形,外形比较漂亮的那种,这次出来这么多人,回去的却只有四分之一,没有适当的□□,太过引人注意。 阿兵很理智,在立即被子弹打死和吞噬核体异变中果断选择后者。 就算后者的行为看着很像自杀,他依旧认真的听着余刚所说的每一句话,对对方口中‘识’的状态描述半信半疑。 余刚的表情很是诡异,幽幽道:“听不懂没关系,生死一线的剧痛中,你的识会很容易记住那种状态。” 这语气太过幸灾乐祸,可阿兵毫无办法,他想活着回去,回到自己的王身边。 这群人太危险了,他希望能把这个讯息带给自己所效忠的王,而后就算去死也没关系。 阿兵能成功吞噬晶核,闻人诀并不奇怪,对方强化身体的速度和对新身体的掌握程度却让他很是期待。 吞噬晶核后,他就让人解开了对方身上的锁链。 阿兵没有逃跑的意思,在一百多号同样变异后的人类看管下,他不觉得自己跑得了。 虽然他对吞噬晶核的过程很是诧异和震撼,然而在亲身体会了自己变强的程度后,他又开始深层次的不安和忌惮,他不知道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变会给自己的王区带来什么,更不知道这群神秘人究竟是谁,又准备做什么。 他看见,那个领头的高瘦少年正对他挥手。 闻人诀和颜悦色的对着阿兵招手,对方吞噬晶核后,他如愿的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坐在手下赶做出来的木椅子上冲他微笑。 男人吞噬晶核后的三天里,并没有逃跑和反抗的意向,不到吃饭时间都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角落,动也不动。 向阳不明白闻人诀的温和是为何,男人对他没有过半点敬意。 他站在闻人诀身后,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不悦,闻人诀很看重那个男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向阳很明白,只有跟在闻人诀身边,自己才能一直变强。 一旦被抛下,他就会重新跌进泥里去。 他不愿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亲生妹妹都保护不了的时候。 现在闻人诀很倚重他,可以说自己就是他身边的二把手,他根本不想平白冒出个人来争夺他的权利。 阿兵看见少年对自己微笑着招手,不动声色握紧身后的拳头,他站起身,慢吞吞走过去。 那天少年并没有跟他正面交手,只是身型极快的闪过他,然后用手刀劈倒他。 可他再不敢轻易出手。 没有点能耐怎么可能指挥的了这群人,而且他总感觉少年和颜悦色的表情下掩盖了太多。 说不出具体觉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本能抗拒少年。 哪怕对方并没有虐待他,甚至还帮助他变强进化。 “什么事?”他走过去,到底没敢张口就骂,语气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闻人诀笑了笑,很是温和的说:“听向阳说,你独自打倒了一只犬虎?” 阿兵在这人身前站着,明明比对方坐着的身体高出半个身子,却依旧觉得气短,不自觉的微弯下上半身,他点头,神色有些倨傲,待想起什么,又不自然的对视上少年微笑的眸子,道:“是啊!” “不错啊。”细长眼睛眯起,闻人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夸奖道:“吞噬晶核不过短短三天,能够强化和掌握到这个程度的,你还是第一个。” 就算是吞噬了发光晶核的向阳都比不上。 阿兵别过脑袋,对闻人诀的夸奖恍若未闻,面上也不见什么被表扬的喜色。 闻人诀再轻笑一声,眸色渐暗,语调变得很是悠长和漫不经心,“不如这样吧,你和向阳打一架,比比看?” 704.704:人类转折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挑眉。 维端不识相的出声:“嗤!” 闻人诀心下不过一个命令的念头起, 维端立马封闭了自己的觉识,只留下两只没有情感的天眼, 睁着瞳孔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少女应该和自己一般大,赤足洁白,粉色脚趾微微弯曲, 很是紧张。 双眼中的媚意却一丝不少。 闻人诀有意放慢脚步, 一点点压迫靠近,最后到了床边, 趁着少女娇羞低头,突然俯下身子,女孩配合的小小惊叫一声, 身子犹如无骨般倒在床上, 细白双腿微微交错,半隐半现的私。处足以让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闻人诀双臂撑在床上, 把人困在自己胸下, 伸出一指,挑过少女下巴,一点点把那姑娘的脑袋转正看向上方的自己。 手指上的下巴一瞬僵硬, 少女瞳孔中清晰倒映出闻人诀坑洼、粉色暗紫交错的半边脸。 僵硬只是一瞬,虽还在微笑着, 可脸庞到底麻木许多, 少女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好看的秀指伸出,轻轻戳上闻人诀胸膛,口吐香兰,有些娇嗔的不满:“您?” 似是在嫌弃闻人诀还不动手。 闻人诀唇角微翘,迎着少女的目光,有意的把半边面具,一点点掀开。 “啊!”双手捂嘴,可为时已晚,女孩到底叫出了一小声。 哪怕经过一些训练,还是无法掩盖瞳孔深处的恐惧。 闻人诀翻身坐起,把面具扔到一旁,脸上笑意不见,冷道:“我今天怕是没有心情,但你还得伺候,不是吗?”他扭头,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还仰躺着,傻傻看他的女孩。 公会里的高层送她来,她若什么都没做,恐怕不得好果。 女孩恐怕也想到这点,从床上起身,颤抖着身子跪在闻人诀脚下。 仰头想要求情,话还没出口,就见闻人诀双腿一曲,侧躺上床,靠着床头闭目休息。 “我虽不想,但你不是不能伺候。”闻人诀说,到底眼睛也没睁开。 那女孩看着他,抖动不已的身子还是上前,双手颤抖着褪下闻人诀裤子。 闻人诀虽没配合,可也没拒绝。 女孩跪在他床头,慢慢低下头去。 埋首在其间…… 从没有过的感觉包裹闻人诀,让他舒适的难以自抑的发出喘息声。 …… 楼下院子里,吴豆看身侧余刚,“你怎么善做主张?主上万一……” “万一什么?”余刚插话堵住吴豆的话头,“主上还从没有过经历。”他说这话看向阳一眼,怕是向阳透露过什么,才继续:“我们做下属的不为主上想?再说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嘿嘿嘿……”余刚怪笑着,“哪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吴豆翻白眼,懒得跟他辩论,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二楼闻人诀在的房间,好在没有大动静,他们也能够放心。 “觉得怎么样?”维端出声,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了,闻人诀还躺在床上,它刚才封闭了探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闻人诀难得惬意的表情,不难猜。 “很舒服。”闻人诀话中不带半丝欲望,就似探讨的只是一个科研题,他很认真总结道:“难怪权势到手后,争的向来是女人。” “你日后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女人,但你现在还不能为这浪费太多精力。”维端劝告,他可不想继承者沉迷于此,虽然不管是人类还是神裔,雄性总很容易沉迷此道。 “我只是好奇。”闻人诀说着翻身平躺,然后说:“原来如此。” 维端:“……” 另一栋楼中。 “只是这样?”余刚瞪大眼睛,怒道:“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 刚才在闻人诀房中的少女看见他的表情,吓的跪倒在地哭道:“没有,没有,会长也发泄的了,虽然……”她说不出来了。 向阳看她还红肿着的嘴唇,开口:“主上说什么了?” 少女不敢隐瞒,抖着声音道:“会长……会长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余刚扭头看吴豆。 “难道是杀了?”吴豆也不太理解。 “不要,呜呜呜,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那少女听见吴豆这一句话,吓的面上已是全无血色。 “给她点钱,放她离开公会。”向阳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又说:“以后别再安排这种事情!主上一向讨厌麻烦,尤其是命令需要重复两遍。” 这些女孩子都是买来的,眼下这个得到了逃脱生天的机会。 和余刚吴豆终于手握权利后的肆无忌惮不同,向阳心中想起妹妹,到底多了几分怜悯。 向阳掌权后,把那个开会用的大堂也重新收拾了,开了七八扇窗户,虽然空间依旧幽深,但明亮了许多。 连专供会长坐的椅子也重新换过。 现在他站在椅子下方的台阶上,比其他人稍微高出一点点。 吴豆和余刚二人坐在下面的两张椅子上。 其他人全部齐刷刷站着,十来个管事领头,身后黑压压立了数百人。 这大堂幽深,可也很少同时站这么多人。 闻人诀的命令,把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员全数召集于此。 虽然早听各自的管事说过,会长变人,但今天是头一次见,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上方坐着的新会长,出奇不可思议的是位少年,虽然戴着半脸面具,剩下的半张脸陷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可身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王区哪方会长不是肌肉大汉,身型彪悍。 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比那些权贵,一会会长经常需要出手,找个羸弱的仿佛一手就能推倒的小子算怎么回事? 细瘦的胳膊,修长却并不健硕的大腿,下边不少人拿他暗暗跟自己对比,有不满的,有疑惑的,有暗生自信的。 再了解一些情况的知道,新会长下方站着的那个男人强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为何认少年为主,只想着莫不是靠这个人才当了会长。 闻人诀没理会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马各自收整,三日后全体进入沙南茂林。” 和身型相反,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似乎完成了变音期的脱变,只还有一丝沙哑,但非常好听。 底下一时嘈杂,包括各位管事,虽然早有听闻,可真正听到命令也是现在。 喧嚣声后,有人站出来,双手一合行礼,而后就问:“会长,是全部的人马吗?” 闻人诀没开口。 那管事顿了顿,又说:“会长有所不知,我们在城内不是没有敌对的势力,不留几个兄弟看家,我怕家里边要出事儿。” “是啊,是啊,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真出事儿了,咱可赶不及救呀。” 一些人跟着附和。 闻人诀看向向阳。 向阳点头站出去,大声道:“叫什么叫?这是命令!会长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这段时日,他代会长行事,也算积累了一些威望,各位管事也都跟他打过交道,看近期红人余刚和吴豆二人也面目阴冷的打量着他们,就不再无趣出声。 这个命令便被贯彻下来。 进入茂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做不少准备,他们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万无一失,管事们先安静下来,身后的会员们就更不敢多话。 闻人诀面目清冷依旧,扫过下边的一片人头,瞳孔中没带任何感情,自言自语道了句:“不知能出来几个人。” 命令传达,一切准备自然做起来。 等到三天后,四百五十号人齐刷刷站好,闻人诀站在前头,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才终于有了一点做老大的感觉。 他爬上其中一辆大货车,里面堆满了些医药用品和火具。 另外一辆车里则放满了枪支弹药和刀剑。 向阳跟着他跳上车,余刚则去另外一辆放武器的车上守着。 “主上,你放吴豆守家,真的没问题吗?”向阳问,生怕他们都走,吴豆动什么小猫腻。 “他是聪明人。”闻人诀脑袋后仰,货车里给他专门留了位置,很舒适,“更不清楚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那样的聪明人,怎么敢在不清楚他出去做什么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705.705:陪我睡觉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被忤逆和同伴的惨死让他起了杀心, 看闻人诀努力撑着胳膊想爬起,又再次摔趴下, 他终于迈动步子走了过去。 闻人诀努力几次也未能爬起,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眼前有些模糊,但飞龙高大的身型靠近自己还是能够感知的。 虽然明白局势不利于自己, 很少起波动的情绪却还是觉的欢愉,他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奇怪, 视线中飞龙已经朝他蹲下来。 理智的来说,闻人诀觉的自己应该先离开村落, 待他日, 获得力量再回来报复会更明智, 可……与其说他现在的作为是报复,不如更适合称之为:清算。 他就算要离开村落也得走的干净, 从一开始准备自己一个人对抗这几个人, 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若是选择先避开锋芒离开这里待日后再说, 不是不行,可只怕这种下意识的躲避就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魔障, 让他一次次从刀锋处寻找理由躲避。 要走, 就要干干净净的走, 哪怕葬送在这里,他也不会选择在起点处,就为自己埋下心灵的夹缝。 飞龙伸出手去狠狠拽起地上人的头发,往上发狠拎起,只见偏长的碎发下是暗沉的双眼,虽然被从额角流下的血液阻碍,但手上被拎的人仍然努力瞪大眼睛。 他的力道不小,几下打击足以让瘦弱的人半死不活,手中抓着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让他不爽的是闻人诀居然还上挑着唇角。 不爽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心悸,让他出手再不收敛,狠狠一拳击向对方腹部,闻人诀被打的闷哼一声,飞龙眼中毒辣肆意蔓延,恶毒道:“小贱种,叫一个?” 说完不待闻人诀有反应,速度极快的又一拳打向闻人诀胸部,这下闻人诀终于忍耐不住,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飞龙甩手扔下闻人诀,潜意识的不愿意再去看对方双眸,站直身子,脚底狠狠碾压上闻人诀的脸。 文星小脑袋左右转了转,茶褐色的眼眸灵活的四周打量,一会垂下眼睑似乎想了什么,而后从腰中抽出把匕首,垫着脚步上前到了飞龙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递出匕首。 康时也不管自己脖子上喷涌出的血液,一手捂着伤口,从地上爬着到了昏迷的弟弟身旁,死命拖着兄弟躲到一侧,愣是不敢再去围观接下来所要发生的。 向阳靠近了飞龙几步,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不用去看飞龙的眼睛,只从对方接过文星递出的匕首并且狠狠握住来看,就知道飞龙一定是起了杀意。 闻人诀虽然不久前救过他和妹妹,可现在的形式根本容不得自己插手,他现在所能做的报答便是束手一旁,不去参与,冷眼旁观。 人,都是现实的。 地上的闻人诀发出颇重的呼吸声,嘴角的血沫一直在往外冒,几次晃着脑袋试图看清四周。 飞龙接过匕首后便蹲下身子,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压上闻人诀脖子,一点点加大力道,看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割开对方的皮肤,心中暴虐总算得到舒缓。 眼下他有了心思,便一边慢慢加大手中力道,一边盯着闻人诀的脸,咬在一起的牙齿慢慢分开,狠辣道:“你说,我要是割开你的喉管,那血会不会,滋啦一下的喷出来?” 闻人诀透过沾血的额前发看着飞龙狰狞的脸,眸中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有稍微的一丝丝不甘,他居然轻声笑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让他的发笑变的有些奇怪,如痛苦□□。 在喘息片刻后,闻人诀又慢慢吐出两个字:“废物。” 飞龙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一瞬裂开,他放开了压着闻人诀脖子的匕首,站直身子,修长双腿使出全力,像踢垃圾一样,把脚下有点瘦弱的身子再一次踢飞了出去。 他自己则还站在原地,看着落地后,还滚了几下的闻人诀阴森道:“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说着他才慢慢踱步过去,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异常扭曲,“我要一根根……一根根…先切下你的手指,然后再一片片刮下你的肉,最后……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再,说出废物两个字。” 他一字字吐着残虐的话,脚下步子一点没停的靠近早已无力反抗的人,向阳看地上趴伏的闻人诀一眼,又看一眼脸庞扭曲的飞龙,终究默默侧过脑袋,不再打量。 在这当口,却听得文星一声尖叫,处在变音期的声音尖利异常,“飞龙!快让开!” 这一声尖叫,让始终低着脑袋躲在一旁的康时抬起了头,连刚刚才转过脑袋去的向阳也跟着看过去。 飞龙喜欢文星,对文星也颇为信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叫声的一瞬间,还是本能的趴下身子滚到一旁。 他才趴下便觉的有飓风刮过衣服,眼侧有巨大黑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爬起身子,抬起的脑袋便见着一个黑色身影冲天而起。 “是大鸟!”躲在一旁的康时叫出声。 向阳跟着眯眼看清,是一只双翅展开足有十米的黑色巨鸟,从他们站立的林间飞起,红色利爪上还抓着一人,下勾如镰刀的嘴似乎还闪着光芒,锐利的双眼在飞起后还意犹未尽的,再盯了一眼地上站立的几人。 他一瞬绷紧肌肉,握着刀子,全神戒备。 文星很是机灵,在提醒飞龙的同时就扭身跑到了一棵大树后,反应过来的飞龙也几下滚进灌木丛,向阳握紧手中刀,死死戒备着,并且一步步后退靠向树木,康时死命拽着弟弟也往树后躲。 黑色巨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发出一声高昂的“啾!”后,终于飞向远方。 飞龙没顾得上被灌木刮破的衣服和刺入肉中的树刺,先狠狠喘上一口,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好在自己动作灵敏,加上巨鹰得手了别的目标。 向阳见危机解除,默默扭头看闻人诀趴伏的地方,原地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刚才黑色巨鹰脚上抓着的人便是闻人诀。 要不是得手了猎物,怕这怪鸟也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自己这群人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虽然靠近聚集村的地方大型猛兽经过清理,但还是阻碍不了这些飞在空中的捕猎者。 眼下这个地方血腥味浓厚,会引来什么别的危险生物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最聪明的做法是立马离开这里,想着他看向脸色铁青,刚从灌木中爬出来的飞龙。 地下室那人的身份如今已一目了然,该想的,就是怎么接近对方…… 还有,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或者说,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706.706:真是梦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人跟上前, 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 嘶吼一声, 双臂使劲,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 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 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 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 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 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 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 反倒侧身故意摔下, 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 不过四五下, 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 肠子被捣碎, 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屌?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当然不。”吴豆失笑,把刚才背在身后的枪挂到了胸前。 707.707:一定回来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从没有过成神的想法, 更何况他现在对神裔这个种族没了一丁点的好感, 有成神的机会, 他们自己不干? 似乎是他内心的不满太过强烈,那个先决程序感应到了,也可能是一开始设计者就预备了所有选定者此刻内心会出现的疑惑的答案,那个先决程序继续道:“九域之碑一旦合而为一, 非我们可以打散, 它只会在一定的时间轮回后再一次自行分裂,这个轮回可能是千万年也可能是亿万年,没有人可以预测。” “所以, 我们在赌, 赌能否在神域之碑再一次分裂前,出现选定者。” 疼痛不知在什么时候减轻,闻人诀发现他本黑暗的视线渐渐出现光点。 那些光点慢慢增多, 最后他黑暗的视野开始变得朦胧。 “九域之碑前的封印唯有高‘识’智慧体的碰触才可打破,维端没有身体,无法打破封印,我们消失后, 遗落之地也不会再有活物,只有选定者的出现, 这也是我们对维端的提防, 因为要镇守这个遗落之地, 维端必须具有人性和单独的思维,可是当太久的年月过去,维端中的思维体,是否还会坚守我族的执念?” 那个先决程序还在絮絮叨叨,最后制作出它的神裔一定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但显然,程序可以存活十数亿年,而他们,恐怕早死的飞灰都不见了。 因为疼痛减轻,闻人诀的思考变得更为灵光,他在脑中重复这个先决程序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后自己整理思维,也就是说,封印克制了九域之碑的再一次分裂,虽然无法永久克制,但恐怕也拖延了分裂的时间,而自己刚刚的碰触则解除了封印,从而释放了九域之碑? 也就是说,好在他这个选定者出现在十数亿年之后,否则,就算封印被选定者解除,九域之碑依然会存在这遗落之地。 那个先决程序似乎在调动维端的程序库,因为一开始它的说话方式和速度非常奇怪和缓慢,而现在,苍老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成熟和快速。 “现在,选定者,我要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维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九域之碑可以给神裔带来的变化,从亚人来推测,还有通过神裔中最出色预言者的判断来看,能量在地球的消失只是短暂的,如果我族能够度过那段能量消失的短暂期必将再次辉煌,可惜……” 地上的闻人诀已经开始试着慢慢爬起,他的动作因为程序的这句话而迟缓,眉目紧蹙,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程序而已,怎么会这么絮叨!! 大概程序的设定者也想到这些,因为程序到这马上停止并换了话题,说:“能量消失后,地球会产生什么新的生物我们无法判断,但一旦能量重新出现,我们猜测这会是促使九域之碑分裂的因素之一,当合而为一的九域之碑重新感应到能量的遍布,它将再一次在大陆上分裂。” “虽然我们不知道上一次的能量消失,是否就和我们合并了九域之碑有关……这仅是我们的猜测,毕竟上一次的能量开始消失,是在九域之碑合而为一之前,但我们判断后期能量消失的更为快速,或许九域之碑的合而为一,就是其中的因素之一。” 这一次程序叙述出来的话虽然还是絮叨,但闻人诀却听的仔细。 “若能量重新在星球遍布,而九域之碑又被我们封印在万丈深海之下,我们几乎可以断定,这颗星球新生的智慧体将何等羸弱。选定者,我们最早的设想便是当你到来时,若九域之碑还未分裂,那么你便能占据九域之碑为你的底牌,去创造你想要的一切。” 耳边听着程序的话,闻人诀视线在四周扫视,围绕在他身边的天眼全部静止没了动静,而白色圆台上的维端也没再出声。 想明白了程序的话,闻人诀心中泛起冷意。 维端和程序现在叙述的能量,没猜错的话,就是人类口中大气中各种变异的辐射。 这么想来,若九域之碑未被神裔封印,那么当能量重新充盈地球后,现存在的物种受九域之碑的影响,就不会出现死亡,也就是说,千年动荡后地球本可以恢复为人类的宜居地。 神裔一族封印九域之碑时,恐怕从未在意过新生物种的死活。 可闻人诀怪不了他们,因为任何种族都是自私的,但这不妨碍他突然幻想,若九域之碑在地球千年动荡后没被封印,他出生后的世界,是否就不会如此残酷。 那些年不过五十就死去的地球人…… 这想法不过一瞬,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可更改。 就算九域之碑没被封印,千年前人类重新把地球纳入文明,这就代表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好吗?也许过程被更改,自己都不会出生。 闻人诀想着,半天发现程序再没开口,他皱眉,因为疼痛已经完全从他身上褪去,可肉体的损耗似乎还未恢复,他觉的自己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 感应到他的呼唤,那个程序又一次发声:“时间有限,我的编写到此为止,维端已在数据库排除我这个程序的运算,我将更改维端的权限任命,设定继承者为不可抹杀指令。” 程序的编写到此为止?? “……” 闻人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持有不同意见的程序编写者,随便到这个地步……也算不负这个种族的尿性。 声音刚完,白色石台上空,突然出现个盒子,闻人诀的视线刚才就已经恢复,缺的不过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他一直关注着白色石台,也发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盒子。 那盒子出现后就朝着地上的他飞来。 看盒子马上撞上自己鼻子,闻人诀伸手拿过,冰冷的触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 虽没爬起的力气,但开一个盒子还是简单,闻人诀在地上趴着就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条黑色的项链,坠子是自己两个大拇指盖大的透明晶块,晶块薄薄的四四方方,里面是一些人类血脉似的纹路,流动着银色的液体。 “这便是维端,现在你需要把你自己的能量,注入其中让它启动认主程序,维端只有真正认主,才可保障你的安全。” 程序的声音是直接从他脑中响起,哪怕语气再快,闻人诀也能明白。 视线有些怪异的落在手中的盒子上,右手从中取出项链,黑色的链子摸着像皮质,这块四四方方的小晶体,准确的说,里面涌动的这些液体,就是维端? 一个寄居着“灵魂”的半人工程序? 启动?话的意思他是明白了,只是要怎么启动? 这个先决程序和维端可自行判断思考不同,但也还算智能,恐怕也和它可以调取维端的数据库有关,而现在维端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中的这个变异体,怕是正在把先决程序当病毒查杀? “启动,以你个人自身带有的身体能量,将维端的内在能量,再度启发出来,你的身体能量中带有你的识,维端便以此将初次注入者设为不可抹杀并认主,维端不具备生物肉体,只以程序和识存在,认主后程序会制约它完成你的任何指令,你也可在意识中,将它抹杀!……但我们不建议选定者这样做,有程序的制约,它会是一个好帮手,同时,在设计维端时我们便设定了,当维端启动真正的认主程序,隐藏在它体内的第二命令数据库也将全部开放,它将明白所有的一切。” 维端说过,每个生物体都身而带来能量场,也就是所谓的“磁场。”这些磁场中更带有每个人类唯一性的‘识’。 那么,怎么把能量注入维端? 闻人诀这样想着,已是积蓄起了一些力气,顾不上还悬空在自己头顶的天眼,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捏紧手中的项链。 紧蹙的眉头说明他现在内心的极度困惑,掌心的晶体没有温度,可也不显得冰冷,虽然被他捏的死紧,也不膈手。 他刚想着自身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就觉的周身似乎有什么抚摸过他的身体,只一瞬间,他忽然看见了遍布在他身体周围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只是一瞬间的感应,他再仔细看,那些光芒又都不见了。 刚才看见光芒的那一瞬间,额头传来钻心的刺痛,他闭眼再睁开,光芒消失,疼痛也跟着消失。 闻人诀暂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似乎突然有所觉的试着想象把什么东西,比如说刚才的光芒,注入手中的项链。 这种想法很是荒谬,闻人诀觉的自己已经开始神神叨叨。 虽感觉不现实,但他依旧专注的执行这个想法。 此前毫无反应的晶体忽然开始发烫,温度越来越高,高到闻人诀准备撒手抛掉时,那突然升高的温度又慢慢开始消散。 “现在……它……是一个完全体了!”程序的声音在久久的寂静后,开始卡壳般出现。 闻人诀诧异注视着掌心的项链,微微眯眼,很奇怪的感觉,刚才冥想的一瞬间,他觉的自己和手中的玩意心灵相通。 寂静中,本以为不再出现的先决程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失了肃穆,多分调侃:“小家伙,蔓延晶核文明的执念,又哪极殃及后代来的有趣?” 708.708:暴露了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郑安石跑到的时候,向阳正扔下手中的死蛇, 而康时正死死按住弟弟, 他和后他一步的文星走到了死蛇边上, “我靠!”叫了一声, 又扭身问身后的人,“文星,这蛇你认识吗?” 浅黄色头发柔顺在头顶,五官精致, 身型瘦小的男孩蹲下了身子, 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拨弄了死蛇几下, 才道:“不认识啊,不然咱赶紧把康适送回去吧?”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 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 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 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 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 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 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郑安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在前开路,康时背着弟弟走在他身后,飞龙揽着文星紧跟着,向阳就在最后垫尾。 郑安石前头走着也憋气,飞龙把文星护的跟宝似的,那点猫腻心思好几年了真让人腻味,好事轮不到自己个,坏事自己倒没少过,带着份不满和怨气,他狠狠挥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发出声尖叫呢,就直直掉了下去。 人好好在前头走着,突然没了,背着弟弟的康时一愣,就见原地突然冒出了个大坑。 他皱了皱眉,刚想探身看,身后飞龙倒放开怀内人走上前来,探头一看,就是一声倒吸气。 向阳看前头情况不对,跟着一起围到了坑边,这一眼,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极差。 坑并不深,顶多两三米,郑安石墨绿的头发却已经染红,坑底遍布着削尖的木棍,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坑底的刺猬,脑袋正中一根木刺突出,带出些脑浆混着血液,十足恶心。 文星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连连尖叫着往后退,那场景,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 飞龙倒还好,只脸色唰白的往后退开,康时背着弟弟退到树旁,就“呕呕”的吐了起来。 “情况不对!”不用飞龙开口,背着弟弟的康时就尖叫出声,“谁他妈会在路上挖陷阱?聚集地的人狩猎圈可不在这!” 向阳等所有人从坑边退开,才稍稍后退,看着飞龙低沉道:“确实,这陷阱我打量过,就这两三天挖的,可前个几天村子还是封闭的,就算可以活动的狩猎队,也没到这片区域来。” 他话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了个人。 飞龙脸色阴沉,连躲到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文星都没能顾及,目光阴沉的在身周林木间巡视,“这片区域没有外人,又在我们可能会走的地方挖了陷阱。” 他不傻,被当做下任村长培养,胆量还是有的,刚才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现在觉的有猫腻,便连康适被蛇咬都怀疑起来。 康适不被蛇咬,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走小道,大道被聚集地里的人探出来,比较宽敞,就算挖了陷阱也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大道三天两头清理杂草藤蔓,真挖了陷阱也很容易被发现。 必然是村子内部的人才能够这么了解他们,念及此他眸中已经充满血光,一眨眼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左右手”就一死一残,可幕后之人还隐匿着。 “滚出来!操他妈的孬种!滚出来!”他血红的眼先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嘶吼出声。 茂林中一片寂静,他突然的嘶吼出声连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星看他如此,脸也一瞬惨白,贴近他,那双眼睛再看四周,就似周围不是大树和灌木,而潜伏着无数的恶鬼。 康时背着弟弟默默走了回去,眼睛也警惕的在林木间移动。 向阳虽然被飞龙的大叫震到,但这时也默契的从腰中抽出弯刀,站了个方位,严正以待。 这看似莽撞的行为也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幕后者出来,但人在未知的压迫下容易不受控制的做出释放,飞龙这样一种应激行为无外乎是。 但也可能是他觉的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而已。 闻人诀在暗处眯起了眼睛,同样在十八区这样的凶险之地长大,这些人的警惕心不为过,况且自己做的确实挺明显的,可惜的是刚才郑安石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咽了气,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脸上缠绕的黑巾多少有碍于他的视线,看剩下的四个人团团围住警惕着再也不肯迈步,他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脸上的黑巾,动作不像有意,也放的很是缓慢,对应着前方四个抱成团紧张的微微颤抖的青年来说,这样悠闲的慢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解下的黑巾放置在地上,刀片一瞬到了手心,双膝微微前屈,如猎豹捕食前的姿势般蓄力,“嗷~”远处林间有猛兽嘶吼声传过来,闻人诀就在那一个瞬间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对面着他的就是飞龙,那个个子足有一米九,肌肉隆起的青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闻人诀动作迅速,但他还是本能的伸臂挥了出去。 闻人诀到了他近前,一个低腰别过对方攻击而来的粗壮手臂,到了他侧面飞起一脚就朝飞龙侧脸而去,飞龙个子不小但灵活半分不少,避也不避侧面袭来的飞腿,另一只手蛮横的去抓那只踢过来的脚。 闻人诀只好收回腿,两大步退开,顾不上纠缠,速度极快的换刀片到左手,侧身就袭击了背着弟弟的康时。 康时背着弟弟动作笨重,也没想到袭击者两下攻击飞龙未成,果断冲自己来了,跌退出一步,刀片就削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大块肉,一瞬间血流如注。 可袭击者并未满足,眼见着跟近三步,刀片就准确的朝他割喉而来。 虽然之前杀人的时候,闻人诀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打斗起来,心里一股残虐兴致还是高涨起来,让他有些想见到,更多的血液。 飞龙转过身子还要时间,可就在身侧,反应非常快速的向阳却果断的用刀拨开了他割向康时的刀片。 闻人诀勇猛果决的动作终于为之一顿,向阳只用刀逼退了他,未再前进,一旁已转过身来的飞龙吼叫一声后,携着万钧之力的拳头狠命砸向他的脑袋。 闻人诀避不开,只好侧了身子用背后去抵挡,飞龙不负所望,那猛烈的一拳只把他砸出了打斗圈,虽然他在地上翻滚后果断站起了身子,但胸口的灼热疼痛还是袭上了身子,让他撑着地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这下几人分开了距离,闻人诀双手撑地低头喘气,前边几个人却矗立原地,目光冰冷而又疯狂的扫视着他。 “果然是你!贱种!”飞龙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犹如从齿缝中挤出,凶狠无比。 康时把弟弟放在一旁,摸着手上缺了一块肉的伤口,目中翻滚着滔天火焰,他快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向闻人诀头部,嘴中阴狠唾骂道:“贱种,你怎么敢?” 闻人诀依旧低垂着头,刀片早飞落一旁,他撑着地的双手慢慢曲拢。 康时大概是欺压闻人诀成习惯,哪怕知道现在的闻人诀,绝对不是往日那个只会承受不反抗的孬种,依旧被愤怒所冲昏头脑,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施虐。 闻人诀看着低头不动的身型一瞬往旁滚去,双手快速伸出,抱过康时踢过来的腿,一使劲把人拉倒,自己身子就骑了上去,没了刀片,细瘦的双手却如鹰爪般狠狠掐住康时的脖子,康时一时不防备,不过片刻间天旋地转,两人的处境已变。 他躺在地上被闻人诀细弱的身子压制的动弹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闻人诀看似瘦弱的身子,居然有这般大的力气,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喉间就充斥上了血腥味,透过那张如鬼般丑陋的容颜他看见了一双细长的眼睛,漆黑不带任何感情,薄唇抿着,嘴角轻微上翘。 709.709:当然欢迎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但他手底下怀有心思的那帮人,还是没能安心。 谁都不相信闻人诀喊黑虎上去, 真的仅仅就为了问那么一句话。 彼此一合计, 宜早不宜迟, 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 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 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 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 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 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 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 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他琢磨了下, 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 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 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 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 吴豆自然不敢怠慢, 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 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710.710:送给我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 只不过这梦, 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 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 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握着脖子上的维端,质感不再冰冷, 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有人□□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 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 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 最后听到的这句话, 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难道说,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后的副作用? 维端在自己昏迷前也说,神眼在排斥它的能量,那么,会不会是神眼给维端造成了威胁或者伤害,造成维端被迫保护性封印,而天眼待命那句话…… 应该是指天眼终止了所有活动。 假设这一切成立并且真实,把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嘴里,又一次捏紧双手,那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不想试着逃跑,在跟了这群人一下午后,路上这帮人遇到了几个村落出来打猎的人,二话没有,一枪一个杀掉了。 他现在毫无力量,回到了融合神眼之前,一点也不想去尝试子弹的味道和挑战子弹的速度。 只能说,在副作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那些人在原地挖坑,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劳力,扔给他把铁锹,准备就地掩埋这些尸体。 闻人诀挖的时候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小心着点,十八区战队最近巡逻的紧,可别被发现了。” “这两年,十八区战队明显不好惹啊,擅入茂林的外区队伍遇见他们可没有能全数回去的,咱们点可千万别太背。” “要说十八区也是,这两年把沙南茂林看成什么金疙瘩一样,穷山恶水之地,除了该死的异形和猛兽,什么都没有。” 闻人诀力气小,和另外一个人抬尸体时被那个人狠瞪了好几眼,他识离开“死去”的两年,身体完全停止了发育,还保持着两年前和神眼融合前的模样,连头发都半点没长。 虽说现在已该算作十七岁,但准确的来说,他还只有十五岁,他的时间被静止了两年,一切的力量又回到了奇遇之前,能拖动这具一米八的成人尸体移动就已经很是拼命了。 可是没人会听他解释。 他也不会开口,很久没受到的拳脚攻击这两天让他充分回想起以前受折磨的日子。 跟着这群人不过三四天,他浑身就多了不少伤口。 从十八区中穿出来的质地颇好的t恤和裤子早就破烂成条,挂在肮脏躯体上,落魄万分。 加上他那张脸,平常几乎没人想要靠近他。 闻人诀没事绝不说话,怕引起那帮人的注意从而引来更多的折磨,在快出茂林之时,这帮人还打劫了一个小村落,在杀光大人带走全部的孩子后,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离开了沙南茂林。 十多天下来,他有意无意的探究,总算弄明白了这群人押运的到底是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从沙南茂林边上穿过,押运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一袋袋白盐。 地球上交通落后,从有盐的王区往外运盐是个危险活,人类离不开盐,自然作为一种生活必须品,其中就少不了庞大的利润。 有利润的吸引就有厮杀,所以各个王区都会统一管控食盐。 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在运送,从前几天的对话,闻人诀可判断这帮人不是十八区的。 而若是其他王区官方在押送盐,怕不会是这样小的规模,且要往十八区茂林经过,怎么也会和十八区打声招呼,送上该有的过路费,也不会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不被十八区发现,更不会在押送过程中,还在沙南茂林中打劫。 这帮人杀光成人,留着幼儿和少年等着贩卖,应该也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切,闻人诀在力量恢复前就更是小心,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尝试着呼唤维端,然而胸口挂着的“吊坠”毫无反应,而天眼也未曾出现,包括他消失的那些力量。 第二次融合神眼分明是成功的,他也感受过增强的力量,那么眼下这种情况,能否理解成,成功后短暂的后遗症呢? 一安静下来闻人诀就开始沉思这些问题,耳边那些被劫掠来的孩子哭的他心烦。 直到出了茂林,在平原上走了两天,远处地平线上开来了几辆大卡车,车队到了这行人身前停下,闻人诀身后有人上前和开车来此迎接的人打招呼,而后闻人诀这帮人和那群来迎接的人开始一袋袋从木板车上往大卡车上搬盐。 闻人诀身上衣服早就破烂,抗盐带来的咸湿汗液渗入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眼睛通红。 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敢慢。 边上游走的几个人手上颠着皮鞭,谁稍慢了点动作,便会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甩下,闻人诀身后个和他般大的孩子被抽的原地打滚,大哭不止。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他,这些亡命之徒以此为乐,笑的放肆! 在搬完盐后,他们这些人被统一赶上辆车,车门关上前闻人诀隐约听见声,十七区。 颠簸的大卡车兜里,闻人诀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未和十七区打过交道,唯一听说的一次,还是截杀的那批十五区的人,那些人原本是从十五区赶往十七区买坦克的。 除此之外,他对十七区一无所知。 车子逐渐平稳,车兜里坐着的那些孩子哭的累了,开始抽咽着安静下来,闻人诀判断他们从野外到了城内,因为现在一路开去,能听到车外的人声喧哗,且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的很是平稳。 车子开进城后,中途应该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动,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车后兜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探脑进来,喊他们下去。 车兜内的孩子们被吓的不轻,哪里敢动?那几人中有一人唾骂了声后跳上车来,一脚一个把人踢赶下去。 闻人诀等在一个少年身后,自动跟着跳下车。 眼角余光打量着车辆所在的空旷院子,和不远处高达四五层的房子。 下车的这些孩子被等在一旁的其他人点着带走了,闻人诀微抬了脑袋,打量起四周。 最早拿水浇他的男人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嘿嘿笑道:“人是丑了点,恶心了点,吓人了点,但我保证,绝对没病!” 跟他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视线犹如在打量一只牲口,“马子,你要赚外快我知道,我信你人品,若人真几天就病死了,你也跑不了。” 马子长着张尖长脸,听见男人这话也不急,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你别看他瘦弱,能干着呢!” “好在我也不需要他见人!”那中年男人说着,走上前几步,抬手速度极快的掐住闻人诀下巴往上抬。 黑瞳中幽光一闪而没,闻人诀装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掐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啧啧……”两声,厌恶道:“换头猪吧,这算是我给你的面子。” 那被叫马子的男人“啊!”了声,也跟着用厌恶的目光打量闻人诀,半天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可不想砸自己手里,杀了还得费劲埋!” 身旁的人陆续散开,中年男人把闻人诀推到一边,从怀中拿出本子,写了些什么,又撕下纸张递给马子。 马子点头哈腰笑,接过那纸。 闻人诀低着脑袋,状似在害怕,微阖的眼瞳中阴沉却越积越浓。 自己还真值钱,换了头猪? 不是场合不对,他倒有些想笑。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711.711:不是草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 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 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 僵立了许久, 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 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 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 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 他摊平双手, 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 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712.712:要你操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别!继承者, 别动那个念头,你不该把那个念头想像成命令, 这很危险!”之前在自己耳中神圣无比的维端现在显得异常慌乱, 哪还有半分神秘气息, 倒是恼羞成怒的万分分明。 闻人诀双手抱胸,轻“啧”一声, 神色中透出三分不耐,语气阴冷玩味起来:“继承者?”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维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主人?” 声音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但想起对话的人或者说物体就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闻人诀从脖子上拎起坠子, 细长眼中看不太出情绪,只淡淡道:“先决程序告诉我你依靠程序和识存在,我可在识中抹杀你, 想必那话的意思和我刚才让你认主一样, 只要我意念分明的要毁灭你,你就会被摧毁,是吗?” 维端简直要发狂, 如果它有身体的话, 它现在应该呈现无比扭曲的表情, 刚成为主人就问这么不和谐的问题,真的可以??? “我问你话!是吗?”闻人诀再问一次,音量不大,但莫名来的阴气更盛三分。 维端本能觉的,戴着自己的这个低级智慧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或者说,是懒得再伪装了? 别无他法,它只能回答:“是的。” “哦?”闻人诀翘起嘴角,心情似好上了那么一分,停顿三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程序不会凭空存在。”说的时候他把坠子晃了晃,“也就是说,这坠子里寄存着你的程序,你的肉身?”手中晃坠子的力道加大,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闻人诀的笑意更为明显,“我若把这晶块中的液体倒了,你又会如何?” 维端中的乱码出现一瞬,而后语气悲愤的简直要哭出声来:“我会消亡,作为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程序自决体,我麻烦您不要再动这种恐怖的念头!” 闻人诀没回话,把手中的坠子放下,从白色石台上下来,在殿中慢慢踱着步,先前让自己忌讳不已的“守墓者”没想到就是脖子上的这一滩水。 看一眼殿内地上流动着的,闻人诀有些乏累,自己要知道的似乎还有很多。 “你能看见我吗?”走了几步,又停住。 “是的。”维端的语气听不出恭敬,但回答的非常及时。 “哦?”闻人诀觉的渴,视线便在空旷的殿内徘徊。 维端继续:“通过天眼,它们相当于我的眼睛,只要它们距离我不太过遥远,我便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一切。” 闻人诀扫视一眼母树上的天眼,都闭着眼睑,看着跟个黑球似的,但维端这么说,就说明,它们其实还是在待命状态。 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天眼时就是个黑球,可很明显,那时候的天眼已经在观察异形的搏斗了。 没开口问维端要水喝,闻人诀走到了九域之碑前,刚才还矗立在这的庞大石碑已经不见,倒也不是彻底不见,石碑的下半部分,大概九分之三的部位依旧矗立在原位,神眼已被自己吞噬,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暂时看来,好像已经压制住了。 他不会忘记刚才一瞬冒着强光如散落的小行星般,向天际冲去的石碑碎片。从先决程序的话中判断,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似乎已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涉及的绝不只有自己,而是,整个地球人类! 虽不觉的自己会一直平庸下去,可闻人诀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推动历史轨迹的那个人。 而且,吞噬了神眼的自己…… 思索中眉峰再一次相蹙,他平板的语调似乎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维端,九域之碑是否已经再一次分裂了?” 维端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却依旧从殿内响起,非常空旷:“是的,刚才九域之碑已再一次分裂,分为八块从不同方向离开海底,如今怕是已在大陆各处下坠。” 分为八块?视线落到殿内石碑上,闻人诀有些好笑,好歹给留了一块? 神眼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安静下来,可经过那一遭,他显得异常疲累,围着殿内的图案走了一会,闻人诀在其中一块空地坐下,低着脑袋,额前黑发垂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轻微道:“先决程序消失前说你已经是个完全体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有了全部的权限,已知晓了所有的记录?” “是。” 右手摊放在地上,修长中指一下下轻点着地面,闻人诀悠悠道:“那么……说说你的看法。” 维端一开始确实被隐瞒了很多,把一个智慧体中的‘识’剥夺融入程序,这个事情闻所未闻,维端在被创造的过程中也被刻意剥夺了一些情感,现在的它不完全是智慧个体,但又不完全是文明造物。 听了闻人诀的话,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听它语速极快道:“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当初选定我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我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寄生于维端?这帮畜生居然到死都在坑害自己的族人,活该这帮畜生一个个撞死在封印上!为了维持‘识’跨越永恒的时间不消亡,我经历了怎样枯燥的沉睡,结果!他们居然编写了先决程序,狗屁的第二命令!还有该死的,要命的后置强制!” 闻人诀早在维端一开口时就皱起了眉,不过他没打断对方的牢骚,现在看维端终于停顿,才情绪未明道:“你的脏话学习的非常好。” 维端显然不具备辨别人类语气的能力,它津津有味的回忆道:“是的,数千年前,有个被体搜集对象为维端数据库提供了非常丰富的攻击性语言。” 闻人诀声音越发的低沉:“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说说九域之碑分裂后,地球会发生什么。” 那冲天而去的石碑碎片,伴随着的万丈光芒,似乎携带着重洗山河的庞大能量。 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维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闻人诀话中的暴戾气息,赶忙回复:“按照原先我所知道的计划,便是通过改造你的身体寄居入你的‘识’,九域之碑虽被封印在殿内,能量出不了这遗落之地,但在这遗落之地内还是可以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让你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你愿意改造之人,从而营造出属于你的势力,再在那个过程中,慢慢融合掉你的‘识’”。 所以之前维端在并不知道有第二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阻止自己触碰九域之碑,一则是担心封印破碎后九域之碑再一次分裂,二则担心封印破坏后九域之碑就算没再一次分裂,可神碑所能影响的范围也会扩大到半个星球,到那时,就算九域之碑存还在于遗落之地,也不会成为继承者独属的王牌。 闻人诀这人,心思何其敏锐,维端说了那,他却想到了别的,慢慢道:“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我愿意改造之人,也就是说,只要踏入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内,就可以融合晶核体。可你先前让我躺入冰棺,怕不是为了让我融合晶核体,而应该仅仅只是为了侵入我的‘识’?” 维端觉的应该从正视这个继承者的态度,调整为戒备,因为闻人诀实在是太……冷静。 而且这份判断力,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又有几人有? 这一切的设想是九域之碑没分裂,依旧停留在遗落之地内。 可现在,“九域之碑既然已经分裂……那么。”闻人诀沉思着停顿。 维端继续他未完的话:“现在,九域之碑已经分裂落到大陆各处,它的影响注定无可阻拦。” “你可能追踪到散落的碎片?” 也许可以通过再一次搜集起石碑,从而控制住这股可以改写天地的力量? “不能。”维端回的快速果决,“它碎裂时的能量没有任何追踪物可以靠近,更别说在石碑身上放置可以追踪的玩意。” 闻人诀沉思着没开口。 “晶核文明时期,亚人就生存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外,他们的寿命就跟现今的地球人类一样短暂羸弱。” “而现在,就算九域之碑分裂冲出海底,所能影响的范围以各块碎片为圆心扩散,也还是会有无法影响之边界,所以说,得到碎片并且以碎片为中心发展出势力,会成必然。” 跟之前维端提到过的一样,晶核文明时期神裔们围聚在每一块碎片周围成立王国。 可以想象,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复杂…… 地球本已各王权者间厮杀残酷,现如今,束缚的枷锁也被自己无意间打开,本就残忍的世界怕是会,更无底线。 神裔们体内自带核体,可以无视各种辐射或者说能量,甚至利用它们,人类无法利用能量也无力隔绝它们,才会大多寿命终止在五十岁之前。 但现在不同了,九域之碑将再一次发挥作用,只要是处在影响范围内的人类,就算不融合晶核体,也可和各种能量和谐共处了。 最少,恢复到星坠事件前,地球人类本该有的寿命。 可以说,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所带来的巨变再无回头余地,只是一切的开始将无声无息,可闻人诀相信以自己同类的智慧,在发现人类不被辐射伤害后,怎么去运用这股能量,欠缺的不过是发觉的时间。 713.713:歃血为盟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 阿兵摇了摇脑袋,“还有的走呢, 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 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 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 抛弃了□□,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 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 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 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 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 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 视线的灵敏, 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 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 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 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 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在没有吞噬神眼时,他就明白人类中有绝对的强弱之分,而一些强者从前让他向往,现在则让他起了爱惜之心。 如果对方愿意效忠的话,他想着带出丝笑意,直直走过去,没在意对方还死握在手中的匕首,对视上他的眼睛道:“你很强。” 阿兵怎会看不出现在和他对话的这个人,才是这群神秘袭击者的领头人,他视线中没有胆怯,有的只有战斗的欲望,“我没有他强。”他说着视线落在向阳身上,刚才交手过,他清楚对面那个黄衣青年的能耐。 虽说自己和对方交手前就已经搏斗了一会,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自幼的厮杀让他能够分辨自己和对方的强弱。 714.714:连个姻吧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 身子僵硬, 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 听这话, 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 他们犯了大错, 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 没成想, 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 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不用他想, 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 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 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 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 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 并且, 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715.715:平衡之术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有意动了动身子。 “啊!”一声短促惊叫,来人貌似发现了他这个暗中的生物,惊吓出声后, 又自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短时间,黑暗中只留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 和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 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 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 还没敢从正门, 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 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 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 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 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 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 但却蹲下身子去, 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 闻人诀睁眼,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灰色的布衣外套着蓝色马甲,这是后务侍仆的穿着,近距离下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乐人想抬手捂鼻子,但想了想,这个动作也许会伤害到身前的怪人,还是作罢。 他又小心打量对方,看人安静蹲着,像只听话的大型犬,突然心有不忍,在赌坊呆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容貌丑陋被低价买进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和待遇。 眼前这个怪人大概是吧。 再开口时,话音虽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异常温柔,“你是后务侍仆?” 闻人诀点头。 松了口气,乐人坐起身,左右环顾这方小空间,朝着怪人伸手。 闻人诀配合的把手电还给他。 乐人接过手电立马关上。 只在黑暗中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暗中彼此都不能视物,哪怕两人距离极近。 乐人问话时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而闻人诀则在对方关上手电后就抬起了头,目光开始肆无忌惮扫视起身前蹲着的人。 对方的语态变化太过分明。 闻人诀的眼睛形状其实很好看,但因为长在那张脸上,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是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看着永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眼尾上翘,如今因为若有所思,细眼微合,透着不知名的光。 他其实看不清身前少年的表情,但大概的轮廓下,让他生出了个想法。 故意发出说话前的呜咽声,他声如蚊蚋道:“饿了。” 和语句的细声细气不同,乐人如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淡漠的不似活人的神色。 听见他的回话声,乐人愣了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散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乐人抓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闻人诀伸手接过时闻到里面的香味,触手还有余温,不知是少年体温,还是食物本身的。 把吃的塞进身前人手中,乐人快速站起身,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多嘴吩咐了句:“别跟人说你在这里瞧见过我。” 没来得及等回应,少年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跑开。 只还跑出不到五步,又一个急转回过身来,到了闻人诀跟前,先呼哧呼哧喘息上两声,才又急促说了句,“你以后要是饿了,晚上十点左右来这里等我,我把主子吃剩的,给你捎些下来。” 同样没给人回应的机会,乐人几步就又跑开了。 等确认人确实已经离开,闻人诀又蹲回那方黑暗小空间,把刚得到手的食物打开,是几块鸡肉,捡起一块,他塞进口中。 也许是个突破口……闻人诀想着重新合上眼帘,不管如何,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个隐秘约定,之后的几天,闻人诀每次去楼梯口等乐人,对方都会来。 乐人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这个人伸出援手,他在赌坊的这些年来,遇到的可怜人又不止这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奴仆,每个都伸手,又哪里管的过来。 第一次去那给人送吃食的时候,路上他还在嘲讽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对方不一定会来,没想到,那个“丑家伙”真就在黑暗中老实呆着,等他。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触动。 想着也许是多年不见的怜悯之心刚好复苏,也或许因为对方高大的个子,木讷的反应声音却细小的可怜。 又一次把吃食递给对方,他坐在了人身旁,顾不得对方身上的恶臭,开始了日常倾诉。 几天下来,乐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把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 他们这样约定着碰面已经有七八天了,可除了第一天打开手电筒外,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只凭声音认别对方,真算不上碰面。 乐人一开始觉的自己只是在怜悯对方,后来就觉的,正是对方的木讷和沉默,让他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 于是之后的送食物就像是一场交易,他让对方不再饿肚子,而对方则负责无声接受他满肚子的牢骚。 乐人喜欢他的安静。 他其实不需要诉说的时候对方能有太多反应,有个喘息声在身边就可以了。 今晚也和往日一样。 黑暗中他把主子吃剩的食物递给对方,而后开始轻声说话,“今天主子又挨打了。” “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 “明明感觉他是喜欢主子的啊。” “哎,飞驰大管事今天把楼上的侍仆都召集在一起,把犯事的晨子他们一个个的活活按在水桶里淹死了,天知道,我吓的都快趴下了。”乐人苦笑一声。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身旁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动静。 可就是这种声音让他觉的安心和舒适,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躲在边上,听见大人警告主子,说让他不要往外说地下室那人的事情。” “可主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啊,总觉的大人越来越神经了。” 说话声到这,开始沉默。 闻人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身上的馊臭熏得自己都难受,难得对方不嫌弃自己,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洗洗了,虽然水不多,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总可以干净一点。 这么多天下来,乐人每天都说一些事情,自己也大概摸清了这个赌坊的情况。 正想着找突破口呢,他对乐人口中说的地下室那人,充满好奇。 可是不能开口问,怕乐人产生警觉,以后再不来这。 他沉思着该怎样诱导对方继续往深了说,乐人就忽然惊诧了一声,“呀,这么久了,我该上去了。” “哈哈,虽然还没问过你叫啥,不过丑家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快。”说着探身准备摸闻人诀脑袋。 闻人诀往后退了下,乐人手探空,愣了下神。 不过还是见怪不怪的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稍不甘的叨叨了句,“你这家伙,真不喜欢人碰你啊。” 看人跳着跑开,闻人诀起身盯着那个方向半晌没动,这赌坊是大半年前刚换了新主的,而乐人口中的大人叫天元,是赌坊的二把手,这个是闻人诀通过身边其他侍仆的闲聊推测出来的。 那么,地下室那个讳莫如深之人的身份,就很是有趣了。 这就是胡乱吞噬“神眼”的代价吗?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716.716:心潮暗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 听这话,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 他们犯了大错,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 没成想,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 当头走出去, 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 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 不用他想,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 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 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 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并且, 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 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 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黑虎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听身前深不可测的两人一个吃惊,一个恭敬万分的呼唤。 而在声音后,又一起跪下了身子。 还是冲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他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这两人跪拜的会是自己。 僵着身子,他侧首去看身后毫无声息的少年。 若不是这两个人突然的动作,他差点忘了身后还站了一人。 身前本散落站着的神秘人们忽然动起来,齐刷刷高纵起,再落地时已整整齐齐列为三排,随着前头两人的动作,一起跪了下去,声音同样恭敬万分。 “见过会长!” 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放下很多东西,伪装,情绪,名字,身份,然后去直面自己的灵魂,在仅剩的时间里,灵魂会告诉他真正的渴求,在没有一丝生的欲望时,最后的力气都会把不甘强加到这份渴求上,然后丢掉所有的人性,或者捡起所有的人性。 717.717:算计极致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十七区没有像十八区一样的“城墙”,他们先前进入时也没有登记,眼中随处可见的七八层建筑物让闻人诀有了更深的感触,他本想找机会脱身,可十七区的情况和十八区完全不同。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 出了山口就可进林, 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 车子便开了许久, 自己凭着两条腿,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能力没有,回十八区,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 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 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但一路走来, 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 或许, 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 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只尝到了食物的香味,让他劳作半天空荡荡的腹部更加绞痛着难受,但这种感觉不是最致命的,他寻了个角落蹲着,楼梯口处拐角下的这处空隙,平常没有人会注意到。 慢慢抱膝团起,前厅传来的歌舞声让闻人诀的神思一时有些飘散,早上的心悸让他错以为是能量的回归。 可很明显,手脚的无力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把胸口处掏出的维端重新塞回衣服,这个神裔世界的高级造物,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包括不知去处的天眼。 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自己的身子得到过神眼的增强,哪怕现今能量不在,但基本的体质还是保留下来了,但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能撑多久他也没有把握。 718.718:王妻人选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还有, 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 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 或者说, 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 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 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 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 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 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 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 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719.719:几分复杂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声音尖利一头绿毛的少年眼见被同伴嘲笑, 脸色就是一沉,“康时, 管管你弟弟!” “他?我可管不了。”被郑安石吼的青年有些为难, 见绿发青年脸上都冒绿气了, 只好转过脑袋搀扶起身边兄弟, “好了,康适,你再笑安石可急眼了。” “谁怕他急眼啊!”康适翻了个白眼, 却还是止住了笑声, 变的有些严肃, “安石,你别用鸭沱草染发,容易褪色,你看这半绿不绿的。” 郑安石脸色依旧臭, 却是快跑几步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边, 一脚用力踢上地上不动的身体, 愤愤道:“你懂什么, 这多风骚,出去捕食又利于隐蔽。” “还风骚呢,烧包吧!”那个子瘦小的少年从柳树上滑下。 领头打闻人诀的人立马把脚从闻人诀身上移开, 专注看向柳树, “文星, 你小心点,别摔着。” “你得了吧,文星又不是姑娘,用得着你这样小心?”康时每次看见飞龙小心文星的样子都觉的全身怪异,他这话一落,那边飞龙如刀眼神就抛过来了,他只好讪笑一下撇开脑袋。 那边小个子男孩从柳树上爬下,又滑下土坡,到了空地上,绕着趴在地上的闻人诀转了一圈,却是小眼睛一眨,冷笑一声:“向阳,你给他拎起看看,好像藏着东西呢。” 文星叫的正是那个身型和飞龙一般高大的青年,从一开始出来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未再出声了,这会听见文星指使他,依旧淡淡的,声音沙哑道:“你自己拎。” “你!”文星一瞪眼,有些生气。 那边飞龙立马安抚:“别生气,我倒要看看这小贱种敢藏什么。” 飞龙身子强壮,地上的闻人诀小心移开护着兔肉的双手,护住脑袋。 黄褐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留情的一手抓起闻人诀脑袋上的头发,黑帽滑落,闻人诀偏长黑发掉落,遮挡住他侧额。 正对着他侧脸站着的康适一个侧眼,眉头皱起,脸一瞥,“呕!”一声,双手插兜,短裤下双腿在地面上踢踩草枝,嘴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再看这贱种几次,都觉的恶心呢。” 闻人诀任凭名叫飞龙的青年抓起自己头发,在地上狠狠拖拉开,腹下藏着的被香禾樟包着的东西暴露在原地,那叫文星的少年双眼一亮,快速上前捡起。 闻人诀被踢打了数下,力道都不轻,这会半垂着眼睫,额头上冷汗冒出,没去关注文星的动作。 那边文星拆开叶子,嘴角就是一翘,兴奋朝周身同伴道:“是齿兔肉,足足有大半只呢!” “真的?”康时也高兴起来,几步走过去,看文星手中托着的正是半只被处理好的齿兔肉,他吞了口水,急切道:“这都多久没吃过齿兔肉了,正惦记着呢,咱们找个地方烤了吧。” 那边抓着闻人诀头发,拖着闻人诀恶意从荆棘上过的飞龙闻言也松了手,蹲下身子,再伸手把被自己扔到荆棘上的闻人诀脑袋抓起,“啪啪”侮辱性的打了两个巴掌,“多谢了啊,你比你那个做表、子的娘就是有用多了。” 闻人诀还是没动,只是听到“婊、子”的一瞬间眼皮动了动,动作如此细微,自然没人注意到。 那边郑安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贼兮兮笑道:“听聚集地里的大人们说,你娘当年可风骚啦,要不是死的早,今天咱们都能尝尝。” “她娘不死,你就敢碰?”康适也走到一旁,眼瞅着文星那边已经在原地兴奋的切割起齿兔肉了,慢吞吞道:“她娘不是得了疯病吗,听说咬人就跟异形一样,会感染,不然也不会被人拎去做饵捕捉血蟒。” 地上的闻人诀跟死了一样,就算听他们这么说话,依旧一动不动,脸被朝上拎起,眼睛也不睁开,闭着像是能躲避开这些恶言恶语一样。 “向阳,你叔不是干过他娘吗?有没跟你说过,长的咋样啊。”郑安石问着还吞了口唾沫,似乎很是垂涎,光意、淫想想也是好的。 那声音沙哑很少说话的青年转过脑袋,先看一眼被飞龙拎着,紧闭着眼睛如尸体般的闻人诀,又偏转脑袋看问他话的郑安石,眼神凌厉。 郑安石一顿,不满的喃喃:“什么嘛,没上过就没上过,这不是听说嘛。” 地球生态环境恶劣,大多数女罪犯被驱逐到地球后都撑不过三个月,而在地球上出生的女娃娃们同样比男孩子难养活。 他们上百户人家的聚集地里,女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他们这些正当年的男性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每次无聊聚集意、淫谈论的时候,多数时候,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会谈论起“小贱种”的娘。 听人说,小贱种的娘是从十八王区里跟人跑出来的,因为被有权势的人看上不干,反倒跟着个普通男人跑了。 那男人也许一开始未必没有爱,但在逃跑的途中却被耗光了,嫌弃起怀孕数月的女人累赘,经常打骂,等到了山穷水尽,被他们这个聚集地的人救起,那男人干脆典卖了女人,让女人沦为整个聚集地的性、奴,靠女人的卖身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女人还身怀六甲,遭遇双重打击,小贱种就是那个时候早产被生下来的。 没过几年,女人就疯了,疯的头晚,就杀死了那个负心男人,在连续咬伤数人后,被聚集地的人们拉去做诱饵,捕捉一条威胁聚集地生存的血蟒,聚集地的人们好歹念着她最后的这点功劳,替她养活了小贱种。 说是养活,也就是代为照看了四年,小贱种六岁的时候他娘死的,他十岁的时候就能靠自己采摘果实抓点小昆虫养活自己了。 小贱种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他娘叫小贱种,聚集地里的人们跟着叫,一叫就叫了十四年,这帮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直瞧不起他,从小欺负到大,居然也没能折腾死他。 现在被飞龙发狠拎着,遮挡身体的黑袍被扯下,终于完全露出那张脸来。 康适有些恶心,不想看他。 “他娘生的是好的,可惜划了他这张脸,不然若长的跟他娘一样好看,咱们也能拿他去王区换点东西。” 当年闻人诀的母亲为了爱情,跟他父亲逃离十八区,却过上了如此悲惨的生活,由爱生恨,对闻人诀的出生充满了怨恨,却又没胆杀人,只能加倍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一想到那张脸日后会跟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样,就用指甲活生生从孩子脸上抓挠出一个个洞。 因为还恶毒的滴入了花的汁液,脸部皮肤不能愈合,疤痕交错,另外半张脸,却像是被烧灼过,没了表皮,红色肉块突起,像是癞□□的皮肤,十足的恶心。 这样两张半脸凑合到一起,活像是恶鬼,又恶心又丑陋。只有右眼周围小块皮肤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勉强让人看上一眼。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忆中的“娘”早有意被自己掩埋,若不是身边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怕是会慢慢的坚信自己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间。 “呦,小贱种回来啦。”这帮少年停留的地方并不隐秘,几人施虐间,又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拿□□路过,见着眼前这幕场景也没多余的表示,嘲讽般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多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陈叔,王叔。”和闻人诀面前的暴力不同,飞龙见着这两个中年男人路过,倒是从闻人诀身上收回施虐的手脚,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个男人和善一笑,嘱咐句:“飞龙啊,早些回去,别玩疯了,小心你老子又揍你。” “嗨,知道了!” 本被飞龙发狠拎着,又突然被扔开,闻人诀面朝下摔倒,嘴唇处已经磕出血,混合脸上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流出的白脓,更添了恶心。 那两个中年男人无意间扫过一眼,双眉皱起,直咧咧着嘴,加快步伐离开了。 闻人诀从没想过得到聚集地里的人们帮助,摔落在地后,伸手把一边的黑袍拽拽,妄图重新遮盖住自己,卑微的样子和恶心的外表终于让那个最骄纵的少年感到不耐了,微抿了唇开始喊人:“飞龙,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见着他这样子,我连齿兔肉都吃不下了!”话落又颇可爱的跺了跺脚。 720.720:婚前礼物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 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挥舞的触手毫无障碍的穿过头顶枝桠, 没碰落一张树叶, 似乎毫无杀伤力。 向阳跟在他身后, 双目不自觉的死死落在触手和触手伸出的洞口。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 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 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 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 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 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 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 若今天没有维端, 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 “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 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 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先嘿嘿笑了声,才对向阳道:“兄弟,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裤裆。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721.721:软弱担当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不是不想让她先跑, 但离开了自己,她也回不了聚集地, 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只是不如此……唉。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 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 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 再强一些,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 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 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 不把它杀了,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 无论如何, 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 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 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 长刀锋利, 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 变异虫疼的嘶声叫,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他借着机会,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向阳一句话没说,抿着嘴唇,往前走了几步。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722.722:深表同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想要为这群光幕中的智者们鼓掌, 这份为族群而付出的果敢,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那需要极大的勇气, 和牺牲。 由于大气中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能量正慢慢消失,神裔一族的强者中并不缺少那种想要真正成神, 而后拯救世界的人。 这些人和神裔中的智者们开始了暗下的较量。 在那过程中, 智者们试了无数办法,却依旧拿神眼无可奈何。 数次破坏行动中, 神裔们发现神眼无法为任何外在物质所破坏。 宇宙间存在各种物质,他们互不相同,然而神眼却不为所有物质法则所干涉,它可以和整个宇宙自然合谐存在, 融合为一, 没有任何分别。 智者们在长久的研究后, 巧合发明出了一种特殊的, 名为xf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扭曲一部分的时空,从而把神眼送往宇宙反面。 然而这个计划最终被神裔中的强者们发现了, 已经为成神而癫狂的他们在计划的最后时刻破坏了行动,他们试图把xf物质送离地球。可在这个过程中, 意外发生了。 一部分xf物质确实被送离了地球在宇宙中飘荡, 但还有一部分xf物质, 却在地球上蔓延开来。 就像是末日的宣告, 一切荒谬又无声。 这种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的亚人和神裔都离奇消失了。 如荒诞梦境,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高识生命体转瞬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凭空消失的人和生物究竟是被分离在扭曲的时空中死亡,还是真的被送往了所谓存在的世界反面。 恐慌,在地球上的所有智慧体间蔓延。 神裔们想了很多办法阻止xf物质,都于事无补。一切显得过于苍白,这种部分提自神裔自身能量所创造出的物质没能带给他们好运,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物质可以阻隔开它,所有神裔眼见着族群无声迈上消亡。 他们逃亡,挣扎、哭喊,可最终等到的命运,没有任何更改。 似是对这样离奇消亡的不甘,最后消失的那部分神裔拼尽族群的仅剩力量,在深海之下建立了这处墓穴,因为xf物质在海中蔓延的速度会减缓,他们便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残喘。 用好不容易拖延来的时间在这处墓穴中尘封了神裔一族的所有过往,讲述着晶核文明的末路彷徨,更在外面的十万根石柱上,亲手刻画那些交织着的绝望与希望。 只为等待一个可能的有缘“人”的到来,替他们重新在这块大地上繁衍神裔一族,继续那本该不灭的辉煌。 地球每隔千万年总会来一次动荡,他们相信,最终还是会有新的智慧体出现,并且让晶核文明重现于世,抹平那些关于消亡的所有不甘。 为此,他们在这留下了一个人工智能作为墓穴的看守人,选择有缘人并作为收集信息的中央大脑。 这就是那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 它没有实体,和人类科技文明中的“人工智能”还是有所差别,因为单纯的“人工智能”虽然有程序的绝对设定,却因为缺少‘意识体’而在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少了那份决断力,并且随着能量的消亡或长久沉睡,蛰伏中的“人工智能”很可能随着长久没有命令的运转而消亡。 可带有意识体的人工智能则不然。 没错,可以说这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就是神裔一族活活从族人身上剥离出的‘识’或者说是灵魂,并把它融入了程序的人工中。 也就是自己刚刚理解的意识体。 所以,本该没有任何感情的守墓人会有这般丰富的情绪。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声音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残存的神裔族人。 那么,在此沉睡了二十亿年的守墓人,又怎么会知道封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历史、文字和常识?还可以熟练的和闻人诀这个地球人类没有障碍的沟通。 这就都靠了母树上的“天眼”了,也就是闻人诀之前遇到过的诡异眼珠。 那些“眼珠”都是有自主智能程序的高级机械,它们是神裔中的智者们模仿神眼塑造的信息收集体。 负责为海底墓穴中的‘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收集墓穴外的所有信息,它们从神裔消失后的十数亿年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母树中苏醒,并从墓穴中离开去往地球各地收集信息。 而它们收集信息的方式也很奇特,直接侵入一个智慧体的识,读取它们的记忆和思维,而后摧毁被搜集体的精神和意念毁灭他们。 毫不留情的方式,从人类蛮荒时期到封建朝代再到21世纪,甚至到星坠事件前后。 闻人诀那次也险些被抹杀,好在他超强的‘识’激发了身周的能量气场,把天眼从意识体中赶了出来,并促发了天眼的钥匙功能。 神裔一族的能力大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识’也就是意念,所有他们选择有缘人的前提就是这个智慧体的意念高低。 只是,光启动钥匙功能也没用,这个有缘人必须自己到达墓穴处,天眼会时不时给出一些暗示,可能否活着到达墓穴处就看有缘人自己了,这也算神裔一族最后的骄傲。 他们就算不得已要把文明传承给其他智慧体,也会对继承者设置必要的考验。 多大的因缘巧合让闻人诀被黑鸟带到了墓穴上方的海域,那些紫色的海水中充斥着pia磁能,这是一种墓穴运行所需要的能量,是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有意造就的屠宰场,特意引巨型生物进入,而后剥夺能量。 天眼在被闻人诀震离意念后,受到伤害能量耗尽,暂时封闭,在回归墓穴上方的海域后自主感应并吸收了pia磁能,才重新开启了钥匙功能,保护着闻人诀真正进入墓穴中。 当然,这处墓穴中存在的最后的那些神裔们,还是没能逃离灭亡的命运,就算他们躲到了这深海之下,xf物质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们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滑稽的是同样被存放在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却一点未被xf物质所影响,至今还尘封在这墓穴深处。 若非要让闻人诀说清,神裔的晶核文明和人类的科技文明有什么差别高低,那也只能说晶核文明讲的是塑造自身的绝对强大,而科技文明讲究的是通过外部条件来塑造人类的强大。 星坠事件前,人类通过各种机器、飞船和战舰战斗,而晶核文明时,人们赤手空拳依靠肉体博斗。 这两种文明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方式。 可从神秘声音中,闻人诀却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在这处宫殿中,闻人诀似察觉不出外间时间的流逝,听那声音娓娓道来时,他逐渐觉得站着有些疲累,慢悠悠的走到半掌高的石台边沿,没有跨上去。石台上只有悬空浮着的光幕和不知隐匿何处的声音。 围着石台晃晃悠悠走了几圈,闻人诀转身朝着放置天眼的母树而去,到了母树近前也没别的动作,只双手抱胸,微微斜靠在母树上,边休息边听。 神秘声音时有停顿时而快速,闻人诀一言不发,目光专注。 终于,诉说似到了一个段落,神秘声音停顿的时间过长了。 闻人诀不得不掀起微微低垂的眼睑,开口发问:“继承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神秘声音很快回复:“虽然你把天眼从识中驱逐,但那之前,天眼已经收集了你的一部分信息,并在返回母树后上传了‘维端’,所以孩子……我知道了你那些另人悲痛的过往。”声音变得温柔,且带上了一分怜惜。 “嗯。”闻人诀不否认,他只是斜靠着母树,后仰了一下脑袋,目光专注盯视着空无一人的白色石台。 “所以,孩子……你,难道不渴望力量吗?” “力量?”这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汇,闻人诀维持着刚才的身型未动,只是语气中貌似生起了无限的遐想。 “是的,力量!一份如同神裔般强大的力量!一份足以让你藐视所有人类的力量!只要你得到这份力量,你就可以把昔日那些折磨你,伤害你的愚蠢人类轻易杀死!” 神秘声音变的激昂,似乎它所描述的一切,闻人诀都触手可得。 低垂了脑袋,闻人诀迷茫不知所措,牢牢掩饰好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丑陋脸庞。 723.723:替罪羔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 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确实看不懂,哪有不杀前王, 反倒还毫无心理压力重用的? 若说是想等情况稳定一些再动手,那起码得有点先兆吧, 可对方倒好,没动人事任命,没拆分他手底下的人。 甚至对他都一副毫无猜疑的样子。 正常人皆会担心的事情, 对方却似毫不在意。 哪个得到权势的不想把王冠牢牢抓在手中, 可对方倒好…… 向阳没回八楼休息,带着余刚和吴豆去了五楼选枪, 他爱枪, 如今武器仓库摆在眼前任由他挑选,是片刻都不想耽搁,管理五楼的人见着吴豆, 赶紧开门,向阳心满意足的抱了一堆枪支出来, 就又直接下到四楼去练枪。 余刚吴豆无奈, 只得陪着。 第二天,黑虎召集各部门管事们在六楼会议室开会, 闻人诀没下来。 黑虎在会上宣布了几件事情。 第一:解散原护卫队成立新的护卫队。 第二:以后区内战队改名战部, 下设两支战队, 顺便隆重介绍了下向阳。 至于第一支战队的队长,暂时对外公开说是原护卫队长辛头。 而且对各方管事们都打了招呼,他以后搬到八楼住。 没人知道突来的变化是怎么了,也没人知道黑虎为何突然腾出十楼搬到八楼住,管事们会后都在议论新成立的那支护卫队成员,身手强的离奇却不明底细。 知道事情全部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一律守口如瓶。无一例外都是黑虎心腹,全是些十八区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长年跟随的人突然不是王了,虽然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们不认为黑虎会真就此认命,都等着黑虎反扑的那天。 尤其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个所谓的新王还呆在十楼,都没下来过。 当了十来年的王,黑虎在十八区扎下的根,岂是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撼动的。 黑虎一开始听手下人暗示的时候,还会劝导上一句,说他们的人能大部分安然无恙从茂林撤出多靠了对方,后来不知是真起了反悔的心思还是动了别的想法,再有人说一些隐晦的反杀的话时,他开始保持沉默。 没答应,可也没出声阻止。 他的心腹只当他是暂时没摸透新王的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私下里却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瞥眼看房间正中跪着一动不动的人,闻人诀缓道:“你想说什么?” 进王居快一个月,他就没离开过十层,除了向阳很少有人上来打搅自己。 “王对黑虎那帮人真就这样信任?”向阳的语气有些急促。 闻人诀没回答,手中把玩着幽蓝匕首,视线落在窗外,半晌后说:“他做什么了?” “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他手底下的人却在隐晦阻挠我们收人!”向阳沉声道,虽然没人明目张胆给他使绊子,但总隐隐觉的不顺利,似乎有人在暗处捣鬼,他到底是个外来人,抓不住对方小辫子,而且因为在十八区毫无根基,有时候被欺瞒的厉害,他还满心欢喜。 “你有证据吗?”语气很是漫不经心,闻人诀身子靠向墙,身后是一扇庞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能看清大半个王区。 “王?!”向阳急了,要证据他还真拿不出,可要跟闻人诀说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 主上要怎么信他说辞? 闻人诀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在争权夺利,看不惯黑虎? 向阳真是急的很了,都有些失了稳重,快道:“不然王把护卫队拆散下去到各个部门吧,多少也能掌握点动静。” 在向阳看来,闻人诀刚入王居,初掌大权,本就该尽可能利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可他倒好,真不明白在想什么,放着一百多个自己人不用,整日里留在七楼。 待话出口,垂着头半天也没等到闻人诀应答,向阳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越矩,低着头辩解不是,不说也不是,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在原地急的都快转圈了,闻人诀才说了声:“做好你份内的事。” 向阳垂头丧气走出闻人诀房间,门口候着余刚和吴豆,见他这副模样出来都急了,齐声问:“主上怎么说呀?” 没看他们,向阳自顾自低头走路。 “这?”余刚和吴豆对视一眼,更是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歹交代声啊。 他两人追的急,没注意前头向阳的突然止步,余刚一头撞上去,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向阳扭过身子,脸色难看的冲二人摇摇头。 吴豆的脸色也跟着差了,想了又想,还是安慰道:“也许主上有安排。” 向阳默不作声,按下下楼的电梯。 黑虎拿着文件在看,桌上笔筒里插了几支新送过来的钢笔,辛头站在房间门口和一个楼里的管事在说话,“上去了?” “呆了多久?” 嘀嘀咕咕说了会,扭头回身,辛头把门关上,对还低着头看文件的黑虎道:“刚才向阳去十楼了,不过没呆一会就又出来了,现下和余刚吴豆两人出门了。” 黑虎手中笔都没停,状似没有听见。 自顾自走回边上沙发坐下,辛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难不成告状去了?” 黑虎还是没应声。 辛头也习惯了,他们只要提到十楼那位的事情,王就沉默,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就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不过,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王不发表意见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们只要重新把王请回王位就好。 …… 向阳离开了有一会,闻人诀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窗外。 “为何要纵容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猫腻?”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凭空出现。 若房内还有第二人必要受惊吓,因为房内唯一的人刚才并没张嘴。 闻人诀对这个声音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双手撑着玻璃,他垂下眼目看鱼贯停在王居楼下的车队,意味深长道:“总要让他们玩了……我才知道他们能有多大的排场。” …… 十五区谈判的人来了,黑虎为此让人喊回了外出的向阳以示尊重,可惜向阳在这样的场合下完全插不上话,十五区的人也没太在意他这个十八区的新权贵。 毕竟在外人面前,他只是黑虎的手下。 协商过程中几次差点在会议桌上血拼,好在双方都保持了克制,黑虎心中不像上次那么气,因为人从某种层面来看的确是死在十八区手上,罪魁祸首还在十楼呆着呢。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来。 送走十五区最后的人,黑虎还想着要不要上去跟“王”打个招呼,他办事用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辛头起身去开,房内还在的几个管事也跟着看向门外。 墨绿色衣裤的男人在门口站着,看门开了径直走进来,看也不看房内坐着的其他人,对黑虎右手握拳撞胸口行礼后道:“主上请你上楼。” 这身穿着打扮,看也知道是“王护卫队”。 放下手中钢笔,黑虎抬起头,平静道:“我马上上去。” 那传话的人得了他的话,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黑虎表现的淡定,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能如此。 人才刚走出房间,门就被辛头啪的从里关上了,转过身,他神色慌张道:“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见王?” “是啊是啊,这么多天都没动静,突然喊王上去做什么?”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对王不利?” “怎么办?不然干脆现在就把人都召集起来,反正早晚要下手,咱们倒是看看他那一百来号人能耐我们何。” “是啊,反正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 骤然响起的七嘴八舌讨论声,皆言辞凿凿,却也都难掩慌乱。 黑虎面目阴沉坐着,手中钢笔被他生生折断,看着那些团团转着说话给自己壮胆的人,他突的起身,硬是对他们露出个笑容来,故作轻松道:“各位这是急什么?应该只是要问问十五区的事,他再怎么不管事,这也算件大事。” 笑着说完这话,推开拦他的辛头,黑虎心中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房内的人看他出去,知道拦不住,更不知道闻人诀打的什么主意,空气一时都有些凝固了。 十楼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队员替黑虎推开门,他进去时,闻人诀正面对着他坐着,桌上放着杯红酒,看来喝了一半。 旁边放着些瓜果点心,闻人诀右手捧书,正在看,听见脚步声就抬头看过去。 黑虎迎着他的目光,停了下脚步。 闻人诀对着他笑,和气道:“怎么?愣着做什么?”说完话顺手把书放在一旁。 724.724:稀里糊涂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树冠往下, 树杆部分被其他爬藤类占有, 各种颜色藤蔓缠绕纵横,不时有黑影通过那些相连大树的藤蔓在无数遮天大树间跳跃。 视线再往下坠个十来米, 这片树海中的主角俨然成了那里离地生长在各种树根上的蘑菇和菌类。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大树冠遮掩的情况下, 依旧个头饱满,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树根部分活动,这些小东西大多很灵敏, 虽然无法像他们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寄居树洞中, 没危险来临时甚至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 日子很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和神出鬼没的蛇类。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 小东西非常警惕, 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 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 轻嗅了会后, 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 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 摘下蘑菇,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小家伙鼻子动动,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725.725:露台强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 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 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 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 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 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 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 不自觉的皱起双眉, 这东西看着, 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也有些焦躁起来, 刚才它退开了几步, 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 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 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感觉“眼珠”从身下逃离,闻人诀压根没抬头去看它动作,直接就往旁边滚离。 果不其然,一道蓝色光线直接打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被灼烧开个大洞,威力绝对对得起它的怪异。 重新从袖中抖落刀片,闻人诀身子一矮躲到树后,在脚下又一次出现蓝色光圈时,身子往右扑了出去,紧跟着一道光线就打在他刚才躲藏之处。 这次顾不上躲了,闻人诀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那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已经飞到他身前,就贴着他的鼻尖,跟他大眼对小眼。 726.726:滚个床单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 出了山口就可进林, 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 车子便开了许久, 自己凭着两条腿,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 能力没有,回十八区, 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 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 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 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 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或许,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 大多穿着得体, 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 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 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只尝到了食物的香味,让他劳作半天空荡荡的腹部更加绞痛着难受,但这种感觉不是最致命的,他寻了个角落蹲着,楼梯口处拐角下的这处空隙,平常没有人会注意到。 慢慢抱膝团起,前厅传来的歌舞声让闻人诀的神思一时有些飘散,早上的心悸让他错以为是能量的回归。 可很明显,手脚的无力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把胸口处掏出的维端重新塞回衣服,这个神裔世界的高级造物,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包括不知去处的天眼。 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自己的身子得到过神眼的增强,哪怕现今能量不在,但基本的体质还是保留下来了,但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能撑多久他也没有把握。 虽然不喜欢太过依赖天眼和维端,可到底它们太过好用了,不知不觉的自己开始越来越习惯它们所带来的便利,而现在,只是重新剥夺它们,自己便无法生存了吗? 闻人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几天的麻木,他可以理解为是自己在寻机而动,也可理解为是一种退缩,一种得知自己重新一无所有,失去所有依仗后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蹲在这方角落中,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727.727:很不礼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辛头完全懵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 如果不是“嘭嘭嘭”毫无间隙的声音惊醒他,恐怕他还会呆下去。僵硬着脖子低头, 就见他所信仰尊敬的王, 正姿势难看的跪趴在闻人诀脚下, 还在一下下的磕着头。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 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 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 全部抖索着身子, 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 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 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 就算没亲眼见过, 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 今晚才算最后定策, 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 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 输得一败涂地, 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识体进入神眼的过程很奇妙,就像回到了生命一开始的地方,广阔温暖,仿若整个被舒适包围,他在其中只成一缕渺小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存在。 若不是足够坚强的意志力维持着识体的不消散,哪怕一个瞬间,不自觉的也会沉入神眼,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一切根本的地方,没有恐惧消亡,只是回归万物之母体。 在和那股本能抗争之后,他的安逸到此为止,撕扯着识体的力量,震荡的他疼痛不已,没有肉体的那种疼痛,比起第一次吞噬神眼还要无休无止。 闻人诀抬起头,声音嘶哑黯淡,像第一次使用语言的人类,“天……眼。” “唰啦啦。”悬空在他头顶的天眼下降,而后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被天眼悬空抓着的纸张飘落下来,散落地上人一身。 他本能的伸手抓过一张。 维端这才敢试探着说话,“沉睡了两年半,恭喜你,重回世间。” 它很想问问闻人诀的感受啊有没有? 但是不敢啊,有没有?? 闻人诀才从神眼中剥离出来,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让维端不敢轻易开口的气场。 神眼,这种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主人才刚刚从中脱离出来,维端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人就是神眼,身上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它太想问问了。 不过片刻后,随着闻人诀捡起地上其余散落的白纸,那股子气息才悠悠散去。 728.728:怎甘落空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在异形上方,稀疏的林木间,缓缓降下来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 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 抬起脑袋, 左右看了一圈, 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 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 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 也有些焦躁起来, 刚才它退开了几步,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729.729:真正依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 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 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 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 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 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 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 他摊平双手, 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 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况且都要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好飞龙,他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死前还要遭受迫害。 “我不要!”终于,他大喊出声,撑起双臂爬动着后退。 跟飞龙相处几年,他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欲、望和死前的放纵意欲,那目光没有往日的温柔,压抑邪气。 飞龙本死死压抑的欲望不甘,在接触到文星一瞬的强烈抗拒和再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中崩溃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放弃了什么。 就见他充血双目从文星身上转移,狠狠凝聚到火圈外的人身上,口中的声音再不发抖,似乎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到底是什么人?” 730.730:感到安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 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 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 眼见着虫子都死了,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 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 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 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 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 狠狠刺入虫子身体, 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 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 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 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 挥手拦了一下他, 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恭敬,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了,让他不得不如此。 听了他万分谦卑的话,那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双臂倒是从胸前移开,轻轻垂在身侧,仰了仰头,似乎准备开口。 飞龙万分郑重的准备侧耳倾听。 黑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却忽然抬起脚,以离奇快的速度和力道把飞龙壮硕的身子活生生踹飞了出去,飞龙身后紧紧跟着的文星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失声尖叫。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眉毛轻蹙起,脚步向前,漫不经心般挥手。 “啪!” 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断那刺耳的尖叫。 文星身型本就瘦小,闻人诀这下出手更没有顾忌力道,一耳光下去,尖叫消停了,瘦弱身子也往旁侧着摔倒。 把飞龙踹飞,紧接着甩给文星一巴掌,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就见来人已经收手,正施施然的按压着自己手指。 731.731:好不好吃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休息的间隙有队员过来说话,“队长, 那劳什子的坦克这么厉害?这么多钱就跑去买两辆坦克?这都够买一溜子的车了。” 阿兵把面饼撕碎塞进口中咀嚼, 咽下去后,才道:“能在兽群中横行无阻, 一炮轰死一堆白毛狼, 你说厉害不?” 那人喝了口水,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些难看,“这得走多久才能出去啊, 这虫叮蛇咬的, 天儿还阴晴不定。”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阿兵摇了摇脑袋,“还有的走呢,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 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 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 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 抛弃了□□, 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 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 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视线的灵敏,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在没有吞噬神眼时,他就明白人类中有绝对的强弱之分,而一些强者从前让他向往,现在则让他起了爱惜之心。 732.732:可惜脏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 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 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 似从村落离开后, 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 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 现在多带个人, 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 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 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733.733:打个电话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 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 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 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 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 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 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 自行凝聚出晶核体, 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 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 语气傲慢, “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 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 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 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 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他略微停顿:“你是个残次品?” 维端怒吼:“你!” 伸手把链子从脖子上扯下,眼眸冰冷的再不见温度,“所以我真正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把半残品从我身边处理掉。” 没有给维端任何回应的时间,闻人诀突然发狠把手上的晶体砸向地面。 维端像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所惊,居然没了声音。 两个拇指大小的晶体在被砸向地面后,没有产生任何裂痕,只是一瞬里边的银色液体晃动的厉害。 眉目依旧,看不出怒火,闻人诀弯腰捡起维端,语气非常的漫不经心,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摔不碎吗?”他自言自语。 视线落到维端上,闻人诀充满考虑,似乎还想要再试试别的办法。 “从此处赶到村落还需要一个月!!!”沉默的维端尖叫出声。 就算是被剥夺了最高权限,可维端始终认为继承者是非常需要自己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该知道要充分保护好自己,毕竟,自己的可利用价值太大了。 可闻人诀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刚才突然且毫无转圜余地的动作可算击溃了维端一直以来面对闻人诀时的傲慢,哪怕之前它对闻人诀有所戒备和震惊,但从来都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自己所谓的主人。 734.734:不穿衣服 小小识通握在手中就像会发烫的烙铁一样, 白檀咬牙硬撑着,等待的时间里无数次想将其扔了, 只可惜......看那依旧弯着腰的男人还有房间里的其他人, 这种时候可不能弱了气场。 脑子发懵, 他暗暗祈祷另一头的人没时间或者懒得接,他也好顺坡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穿对方准备的那套衣服。 “嗯?” 落针可闻的房间里, 白檀的呼吸声最为粗重,他虽表情平静但眸中挣扎和僵硬身躯太能说明问题了,只是这种时候没人会去拆穿他表面冷静内心却慌如狗的真相。 “嗯?”眨巴眼,白檀下意识的跟着学了声。 他这一声落, 房中差不多站满的人群瞬间面面相觑。 刚那声......没听错, 应该是...... 我的妈!白檀手抖了下差点没将识通给抛出去,意识到什么,他脸惨白的将识通捧到自己下巴处。 房中守着的几位白家长老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希望听的更清楚, 而政府派来的高官代表本全在外候着,大概是有人出去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迈步进来。 白家婚约者拿了神裔的识通这事情很多人知道,也清楚那识通是能直接联络到神裔的王的。 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幕被简单叙述, 那两位代表政府前来的老者走到白家长老并排。 离着白檀最近的位置,赫连乘风的目光变得幽深, 一边的冷漠神色跟白檀差不多, 屏住呼吸回忆起刚才那一声。 人类虽和神裔发生过数次战争, 也到了谈和的这一步, 可是对方的王者,神裔世界的至高人却从未露过面,根据情报中写的内容来看,甚至于有很多神裔,不对,就算是涅生王域中也有大半的人从未见过他本人。 涅生王域的权利结构人类已经研究了无数次,很不健康,可以说漏洞百出很容易被恶意倾覆。可事实是,涅生带领着新生的种族一路打到了星际成功扎根并且在统治了一个星区后不见任何动乱。 这说明了什么呢? 王权按理说只适合存在于小社会,神裔从地球走出经历了大扩张到今天还成铁桶一块,这些无一不证明背后驾驭之人的厉害。 这位涅生之主,将是星际人类未来真正要小心面对的敌人。 “咳。” 围着白檀打扮的人暂时全部退下,离着最近,赫连乘风抵拳轻咳一声提醒。 从刚才那声后,白檀居然就呆住了,跟被人勾走魂般呆滞如木头,傻傻的也不知道说话。 神奇的是识通一直处于联络中的状态,也就是说,另一边的人没有选择挂断。 长久时间的沉默,赫连乘风不敢赌那位的耐心。 “你......”白檀到底是怕的,他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就直面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脑袋还不甚清明,他舔过干涸嘴唇抬头注意到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自己,紧张之下冒出句,“......是谁?” 赫连乘风:“......” 冷漠:“.......” 房中一众人:“......” 拜托啊大哥,是你打的电话你问他是谁!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句感叹。 吞咽口唾沫,白檀似也觉的哪里不对,看身旁站着的两位好友表情,他居然分神想起刚才那声“嗯”......怎么说呢,听着非常低沉,只从音色来评价,非常好听,且那语气漫不经心的尾音还带着丝慵懒,但就是让人感觉充满力量。 知道自己大概是紧张过头将对方的身份光环套上,白檀抓紧识通急急补救,“我......我......” 想要介绍自己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按理说二人现在的关系应该很亲密,犹豫要先说自己是圣树守护者还是你的未婚夫,白檀再次舔过嘴唇,还是挤不出字。 好在...... 另一端,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的淡漠,“白檀。” 没有疑问之意,人直接就唤出了名字。 白檀就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挺直腰杆乖巧应了声:“是。” “......”冷漠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拉扯了下赫连乘风的衣袖,赫连乘风侧过头看他,轻轻摇头。 他能看懂冷漠的担忧和着急,无非是怕白檀这样不着调的举动惹怒那位,可是他们能帮什么呢?白檀马上就要嫁过去了,日后要跟那位打的交道多了,他们还能时时陪着日日护着? 白檀咬唇等男人下句,可是从他回答后,另一端的人再次沉默。 茫然无助的,他不自觉看向家中长老,在难熬的寂静中,白檀听到从识通中传来的“哗哗”翻页声。 愣了下,他猜想对面之人应该在看书......为了缓解尴尬,下意识的就问了句,“你在看书?” “......”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尤其房中还有这么多人,对面那位想必也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白檀身边肯定少不了人。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回答,等了两分钟,耗到赫连乘风都有些站不住皱眉想上前的时候,识通中终于再次传出声:“什么事?” 跟之前的语气一样,这一声更为冷淡。 “我......”白檀无比尴尬,他刚冒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在多少给了个台阶下,想起一早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他不管不顾道:“我不穿衣服!” 冷漠:“......” 赫连乘风:“......” 房中一众人:“......” 这刺激可太大了,想必......赫连乘风复杂的看向白檀,想必对面那位王者现在也得懵。 送亲之日,出嫁的这位打过去电话就为吼一句自己不穿衣服?这到底是太过奔放还是心中有怨? 白家长老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刚想从白檀手中接过识通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另一端,男人沉声:“黑虎。” 闻人诀直接喊了黑虎,他真觉的头疼,要不是跟白檀早有纠缠,恐怕今天这一出够让白檀在他心里先死一次的。 “王。”黑虎等到这时候才直起身,走上前,视线很规矩的停留在白檀胸口,将脑袋稍稍凑近对方手中的识通,他恭敬道:“属下在。” “怎么了?”好整以暇,赫连乘风发现对方丝毫未被白檀影响,问话的同时再次传来翻过书页的声音。 黑虎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提醒道:“所有的细节都是两位先生一手办的。” 当然也包括那件衣服。 真要按照他的脾气,白檀穿什么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呢?无伤大雅,反正安全将人接回去就得了。 黑虎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蓝岸更不是季春那帮疯子,比起炎振,他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更适合处理大场面,而论起对星际人类的态度,他算是中立温和的。 亲自前往迎接白檀,闻人诀不是没想过派出朱阁,可考虑到对方跟白檀的关系,多年未见,怕朱阁露出什么破绽才罢休。 十一位眷属,他特意指定了黑虎也是有诸多顾虑的。 可还是没想到会发生衣服这样的小摩擦,且白檀居然敢表态抗争。 很有趣不是吗。 他心情颇为愉悦的暗自感慨,白檀身边的人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毕竟......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就主动打过去电话,谁知道神裔的王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万一,万一认为是白檀太过骄纵或者人类在轻视神裔呢? 这事情可大可小,随着识通中沉默时间的持续,房中人的脸色差到不能更差。 白檀发热的脑袋这会完全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刚那些言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真是,真是丢死个人了!破罐子破摔,他深呼吸,不知道那位王者会怎么看待自己,白檀想,也许已经当自己是个白痴了,不管怎样反正识通还连接着,“我有衣服,我要穿亲人为我准备好的衣服!” 不能说是不想穿神裔的服饰,白檀言语上还算注意分寸。 要是私下场合,他没准会用上求饶语气,但现在,房中还站着这么多人,他只能微抬着下巴,倔强又无助的坚持。 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另一端,男人给了简单明了的回答,“好。” 白檀双眼亮起,犹豫着,一手抓着识通另一手慢慢捏紧桌沿。 神裔的王,远比他想的好说话......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咬牙,白檀表现的比识通刚连接成功时还要紧张,他知道自己再试探争取下去会很危险,可是......可是如果连努力试试都不敢,他一定会在未来无数次后悔自责。 “离开主星后,”坚定语气,他没再去看自家长老,恳求道:“我想去一趟罗木兰星。” “白檀!”一旁站着的白家长老震惊后马上出声训斥,谁也没想到白檀会突然提起这个,简直胆大妄为。 离着很近的距离,白家长老的呵斥想必另一端的男人也能听到。 白檀闭上眼,眼睫轻轻颤动着。 “为什么?”在其他斥责响起前,闻人诀轻飘飘问了句,他的开口也让一众想说话的人闭上嘴。 白檀松开桌沿,下垂的手改为捏住自己的衣角,语气落寞道:“我想在嫁人前,最后去那见一个人。”停顿一下,他沙哑继续道:“我的奶奶。” 简单一句话,闻人诀却从中听出了浓重的悲伤。 笔尖轻轻戳着书页,他微眯起眼感到些许诧异,要不是白檀提起,他居然不曾留意到白家还有这么位长辈的存在。 只是,原来的迎娶计划是从主星离开直接乘坐飞船到达金乌,若要中途绕去另一颗星球,只怕又要多做布置。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另一头的白檀惶恐不安道:“不会很久的,罗木兰星就在圣天星系,我过去只停留一天,不,半天就好了。” 虽没明确说出求字,但急切带着卑微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闻人诀回过神来合上书中翻看的书籍,平缓应道:“好。” 735.735:也许温柔 白檀突如其来提出的这个请求显然出乎家族长辈们的预料, 不过这种时候没人有时间骂他, 穿上衣服最后打扮了下,他被从房间里带出去。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另一栋房子里,闻人诀的房门被人敲响。 “汤管事?”保镖恭敬的呼唤。 闻人诀盯着手中才挂断的识通, 他刚吐出那声“好”, 另一头的白檀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心过头居然一个字不说就给挂了。 奶奶?......收起识通往门口去,他若有所思。 门外保镖等了没几秒钟房门就被打开, 并拢双腿行了个礼, 他的动作很是规矩,“少爷出门了, 您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白檀出嫁,将葛伦留下, 点名带走了以汤臣为首的一批人, 虽说门口站着的这位这段时间都没能和少爷说上话且被打后一直被囚禁, 但从少爷离开要带上他来看, 根本就没有失宠, 也许只是一时做错了什么事情。 “嗯。”白檀要带上自己闻人诀并不意外,那天的强吻虽然将人欺负的够呛, 也挨了打,白檀甚至还放了狠话不给治疗, 可后来呢? 没出两天, 人就拐弯抹角让其他人给自己送药, 这几天虽关着自己, 但各方面的待遇一点没变化。 闻人诀心里不是没有异样的,本还残留的那丝丝不悦最终也烟消云散。 维端说的不错,不希望白檀改变的是自己,白檀的性格软弱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其实......结合现在掌握到的那些情报内容来看,白檀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车队要跟在后面,不过行程有变了。”保镖简单说了下,闻人诀嗯了几声面无表情。 行程改变,从直接去往金乌变成绕道罗木兰星,闻人诀刚刚才答应出去的事情自然比谁都清楚,不过任由保镖说,他从始至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 因为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白檀出门时居然没那么不安了。 一直以来,人类将神裔的王传的太过神秘,而人又往往对于未知的事物最容易感到恐惧,所以白檀心底其实是害怕的,可也许是刚才的那通对话让他觉的对面之人也不是完全无法沟通,且说同一种语言就是会让人产生来自同类的亲近感......总之,从房间到院子里的一路上,他都在无法控制的想象对方。 神裔的王......短短几句对话......脚步稍顿,白檀伸手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见鬼的,他居然产生点对方也许很温柔的想法。 他突然的动作吓了冷漠一跳,凑近关心道:“你怎么了?” 作为好友,冷漠今日前来承担了类似伴郎的身份,一直陪同在白檀最近的位置。 “我......”看其他人都跟自己保持着距离,白檀压低声音道:“我想谢谢他。” “谁?”冷漠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檀继续轻声道:“神裔的王。” “......”冷漠无语,“你该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对人产生好感了吧?” “他能让我去见奶奶,我很感谢。”白檀懒得搭理冷漠的歪脑筋,“这说明,我和他之间是能顺利沟通的,还有,他愿意体谅我的想法。” “你说的对。”冷漠本想说什么,话到嘴里突然吞回去,事成定局,让白檀乐观一点未尝不好。 “我刚才太激动了,”白檀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直接就把识通给挂了。” “别担心,”看出他在担忧什么,冷漠安慰道:“反正他也没有再打过来,肯定没事的。” “嗯,我到时候再......” “天!”“呼!” 听到齐声诧异,白檀先止了话头抬眼,和身旁短促叫了声的冷漠不同,他完全被震住了。 神裔这趟过来说不需要飞车,要用自己的方式送白檀去往樱花广场,白家虽不乐意,但起码对方没有提出更换路线也认同了樱花广场上的安排,他们只好妥协。 白檀忐忑不安精神衰弱,没精力去关注那些细节,可当看到眼前的“交通工具”时,他还是傻了眼。 “这......” 这是什么啊?! 八匹雪白马儿拉着的华丽马车? 冷漠僵了许久才回神,扭头去看赫连乘风,比他好不到哪去,赫连乘风的表情也很古怪,不过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后边跟着的白家长老。 其他几家派出的代表,包括政府那边的人,所有人突然在花园里看到这样的交通工具都是满脸震惊,唯有白家的人表现的很是镇定。 可以肯定,在婚礼细节上,神裔那边是提前商量过的。 不过......冷漠很快发现问题。 这马车是好看华丽,包括那八匹毫无杂色背部长有翅膀的马儿一看就不是凡品,可问题是,马车用来乘坐人的位置几乎可以算是敞开的,品目大道那么长,樱花广场上的人想一想就知道有多少,这种场合下,就算六家共同努力也保证不了不混进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白檀乘坐这种工具过去不是太危险了吗? 远远的,只要用上厉害点的武器,安全性呢? 白檀倒是没有想到安全之类的问题,他盯着形体俊美而健壮的马儿,看其踢踏地面从鼻中打出响啼后又喷出口白气,恍然产生点时空上的错乱感。 这又,又不是千年前......就算是复古电影里这种工具都很少见了啊! 再者说,这马儿能有多快的速度......不对,白檀刚这么想就注意到那些奇怪长出来的翅膀,好吧,就算这些马儿的速度够快,看向半敞开的位置,他的表情很快垮下去,被一路这么颠过去还要承受迎面呼啸刮来的风,形象还有吗? 想想那些毫无死角的拍摄仪器,完全能够放大自己的每一丝神情。 白檀一点也不希望离开人类联盟后,整个星网还在流传自己的不雅照。 “请上车吧。”刚到马车旁的瞬间,黑虎听到身后人群中传来的惊讶声,不过只有几秒就又恢复了安静。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白檀身上,见人站在原地傻傻盯着马车不上前,以为白檀是怕那些拉车的马,上前体贴道:“它们不会伤害您。” “我......”白檀语气复杂,可望着黑虎沉稳表情,看向身后来相送的人群,狠了狠心,他迈步上前。 黑虎早他两步站过去,扶着他的手,让他成功坐上位置。 马儿不用人驾驭就走动起来,待出了白家的门,早等候着的飞车队伍长长的跟在其后。 白檀先前的担忧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慢慢消失,维持着最得体的笑容,他很快就发现神奇的地方。 按理说,以马车现在移动的速度,迎面一定会有风,可是他坐着却像四周隔有玻璃完全感受不到。 “这到底是......”心中好奇越浓,他却没有人可以询问。 等整支队伍到达品目大道,借由看两旁民众的机会,他仔细打量起自己乘坐的这驾马车。 和能够看到人类历史中那些华贵马车相似的构造,要说不同,他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包括马车侧壁,全都用不明液体画出了奇奇怪怪的图案,还有,四周镶嵌着的晶体...... 晶核! 家族曾给他神裔的情报,白檀认真看过,记得这最重要的力量来源。 神裔之所以这么强大,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晶核文明,而晶核文明的核心就是晶核体。 所以......自己现在感受不到任何风是因为晶核阵法吗? 思考着这些问题,白檀嘴角带着浅淡笑意,不时冲两边挥挥手。 整条品目大道都被布置过,听着阵阵欢呼,白檀微不可察的叹息,围观的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和陈牧原面对的一样,偏偏就有那么多不知真相的人在真诚的祝福,而当事人却要为这场“热闹”牺牲自己的一生。 脑中想法越来越多,他抿着唇,突觉身子倾斜而后又很快恢复。 围观人群响起惊呼,白檀诧异的发现马车已经到了空中,以更快的速度往樱花广场飞去。 那些拉车的白马已经展开了翅膀,飞行间更显优雅,如此梦幻般的一幕让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疯狂大叫。 白檀却有些慌张,没办法,他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且身旁又没有一个人陪伴.....坐立不安的,他维持着面上的矜持,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找起人来。 好在很快......马车周围就跟上了骑着大鸟的神裔护卫。 而那位负责保护自己的眷属也骑着古怪的异形飞在马车旁,周围跟着不少心腹。 “不要害怕。”轻声安抚,黑虎没再多说什么。 白檀将识通抓在手心,双手搁放在大腿上微微点头,之前从房间里离开时,不知为何他就将识通贴身收起了。 八匹马儿同时飞行起来后,马车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身后的飞车队伍注意到,纷纷加速跟上。 马车很快到达樱花广场,没有选择马上降落而是围绕着整个广场缓慢飞了两圈,待停落到搭建好的高台上,首府上空早就安排好的花炮同时炸、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先出现扫过每一个人,而后包括樱花广场,整座城市上空就跟下雪般,飘落下无数花瓣。 白檀从马车上走下来,仰头看了眼飘落不停的花瓣,微笑着,对压根就看不到尽头的人群,深深,深深鞠了一躬。 736.736:棺中老人 低下腰半天没直起, 他闭着眼倾听着来自广场上的喧闹声, 有花瓣飘落到他发上肩头,孤高站立,他似被完全隔离在外。 主星首府,今日注定被这场婚事点燃, 然而身处其中的自己......抿唇, 白檀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定并更有勇气一些。 选择是自己做的, 不管是不是被迫, 既然无法更改,那就不能一直惶恐不安, 且......想起之前的那通对话,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定会的。 摒弃那些负面情绪, 他微笑着直起身子看向下方。 人群欢呼再掀高、潮, 看着那些挥舞的手臂, 白檀往前迈了一步。 临时搭建起的高台下, 最近的位置站着他的朋友还有家中同来的长辈。 目光停留在冷漠还有赫连乘风身上,白檀不是很能看得清他们的表情, 沉吟一会,他缓缓抬起胳膊挥了挥。 “乘风。”白檀事件后, 冷漠一直气恨赫连乘风的选择, 可是......到了今天, 除了身旁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他不知该找谁倾诉,“我总觉的......” “什么?”微抬着头,赫连乘风注视着白檀。 “我们要失去他了。” “不会的。”握拳,赫连乘风没有收回视线。 冷漠迎着上方投注过来的目光,嘴角上挑到最大的弧度笑的异常灿烂,相反的是他的语气,悲伤又无力,“他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当然,”赫连乘风咬牙,说出口的话语却很轻柔,“神裔其实也忌惮v星人的势力,双方结盟,白檀会被好好善待。” “那,我们将来能去金乌看他吗?” 两方正常来往交际,除了地球被严禁前往,金乌的开放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一定可以。”口上这么说,赫连乘风眼瞳深处全是沉重,冷漠就站在他身旁语气那样悲伤,所以他无法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告知好友,那就是,白檀嫁为王妻后真的还能拥有自由吗? 只要婚礼完成,一切就都变了。 “他会说什么吗?”冷漠看白檀冲下方人群挥手,喃喃自语道。 赫连乘风一眨不眨的望着,没有回答。 白檀很快给出答案,放下手后,人决绝转身,衣摆卷起飞花,潇洒的迈步下台阶。 戴有浮环,白檀其实完全能够飘浮移动,但这种场合还需他做出走路的动作显示庄重,因而他转过身去从高台另一边的台阶走下。 一步步,没有回头,就似没有任何不舍留恋,直到停在神裔派来的飞船下。 黑虎早等候在那,见他过来,弯腰伸手指引。 白檀轻点头,下垂着的手指微微用力,半握拳最终又松开。 人群中,似有人大声喊着什么,白檀闭了下眼,脸上笑容越加明媚阳光,回身,在视线被飞船门隔离前,他再次抬起手挥了挥。 “白少爷。”黑虎眼看人突然蹲下去,微微皱眉。 飞船门才关上白檀就软下身去,他刚想伸手搀扶,地上的人就摇起了头。 “我没事。”白檀双手环抱住自己,懒得再去管身旁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总之,从家中离开到达飞船,他已经用去了全身的力气。 “您还好吗?”黑虎抬了下手,立马有治愈系的异能者上前来。 白檀不想说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干涸,他整个人的状态突然表现极差。到了这里,再没人可以看到他也就没了伪装的必要,不......才冒出这种想法,白檀马上摇头警告自己,绝对不能这样松懈,其实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一飞船呆着的可全部都是神裔...... 白檀,你要打起精神! 调整呼吸,将所有负面情感收起,白檀刚想起身就感觉到阳光照耀身体般的温暖。 疑惑抬头,他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孩子正朝自己伸着手,有淡黄色的光从她指尖笼罩向自己。 “这......”起身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白檀惊讶发现那光圈还跟着自己。 “不用害怕,”黑虎及时出声:“这是为您治疗的。” “我没有受伤。”联想到什么,白檀盯紧女孩子的手,“不用。” “就算身体没有伤口,这光也能让您感到舒服。”黑虎点了点头,一旁的治愈系异能者马上收起异能退下,他再次询问,“您感到如何?” “我很好,”白檀惊奇于女孩子发出的光,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确实因为那道光变得精神多了,“谢谢。” “不用,您家里人都安排在别的飞船上,至于您,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 “那,我们接下来是去罗木兰星吗?”这才是白檀关心急切的问题。 “当然。”黑虎没有卖弄关子,很爽快的给了答案,“和您家里沟通过,已经都安排好了,还请您不要担心。” 白檀奶奶具体在的位置还有这次过去需要的一些东西,从未接触过罗木兰星的神裔自然办不到,还得要白家那边的配合。 得到肯定答复,白檀安下心,听话的跟着黑虎手下的人先去房间里休息。 送亲队伍在离开主星后改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罗木兰星。 临近离开家的日子,白檀好几天没能睡好,这会暂时告一段落想到马上能见到奶奶他放松下来,沾上床,居然没十分钟就睡熟了。 待到身边佣人来叫他,他搓着眼睛问了句才知飞船已经降落罗木兰星,而现在,正准备乘坐飞车前往目的地。 服从一切安排,白檀上车才发现只有那叫黑虎的男人坐在副驾,其他车子全部默默跟在后头。 “我二哥,”犹豫了半路,白檀还是出声询问道:“他们来了吗?” “没有。”黑虎直接,见他露出诧异神色,很快解释道:“我王相信这种时候,您更愿意自己呆着,” “你王?”白檀惊讶。 “是,吾王交代了,这趟过来让您身边清净点,所以将其他人都留在飞船里,包括您的二哥。” 送亲队伍里有不少人,真让他们跟着一起来白檀确实会困扰,只是,他实在想不到神裔的王居然会这般体贴。 结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谢他。” 黑虎点了点头,重新坐好。 白檀确实感到意外,但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的,这些细腻心思都被冲刷干净,只因飞车已经降落在安堂门口。 下车后,黑虎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 白檀正不解他这是为何,抬眼就看到安堂门口站着的七八人。 “少爷。”汤臣站在最前,见他出现很快跑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檀眨巴眼,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怎么都在这里?” 汤臣,还有后边的这几位都是他最为信任贴身的管事。 “是神裔交代我们先下飞船陪着您,说是怕您不习惯没有我们近身。” 目光有些呆滞,白檀复杂万分的回头瞥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高大男人。 这叫黑虎的眷属所做的这一切不用说,肯定来自背后之人的授意,那位传言中神出鬼没的王者居然想的这般周到。 白檀本以为这场婚礼不过是交易仪式,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他除了感动外,更多的还是不安。 “您......”汤臣注视着他,突然低声夸了句,“今天很好看。” “.......”多日未见,白檀差点忘记之前打身前人二十鞭又关起来的矛盾,“你好些了吗?” 语落马上撇开头,白檀有点尴尬。 “早好了。”汤臣语气随意,很快转移话题道:“我们进去吗?” 这栋造型独特的建筑外闪烁的“安堂”二字让他露出不解。 白檀点头,明白汤臣有意将之前发生的不快盖过去,很配合的不再多说。 带着七八人,神裔派来的护卫全部远远坠在他们后头。 随着距离的接近,白檀脸上的表情变了,看上去相当哀伤脆弱。 闻人诀隐晦打量他,一行人走进建筑,白檀熟悉的找准方向,走了有一会,最终停留在某间屋子外。 “你们退下。”打开房门,闻人诀发现里头似乎是套房,白檀则沉声下令。 “是。”齐齐应声,闻人诀想跟着一起退下。 白檀却似无心般,很轻的加上一句,“汤臣进来。” 闻人诀面不改色,又一声不吭的跟了进去。 进入房间,白檀周身的气息变得更为压抑,他喊闻人诀进来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径直往前飘去,闻人诀跟在他后边观察着这间布置特殊的屋子。 很快,白檀停了下来。 背对着闻人诀,他很慎重的,一点点靠近居中摆放的椭圆形容器。 闻人诀挑眉,察觉到什么,在距离白檀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白檀微微颤抖身子,右手坚定的抚摸上那个容器,沙哑喊了声:“奶奶。” “这是什么?”天眼早停留在容器上头,维端已经看清楚里头躺着的老太太,“半死人?” 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却有微弱的识体存在。 “我来看您了。”咬唇忍着哭腔,白檀盯着多年未变的亲人,膝盖弯曲跪到地上。 将半边脸颊贴上透明罩,他无声流着眼泪。 “我就要离开了......奶奶,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737.737:时间冻结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鱼龙混杂之地, 虽知道赌坊绝不敢让两位少爷出事, 但两家长辈还是提早吩咐了下去。 要是前几年,顺便就给拦了。 可再怎么说,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 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 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 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 手上抱着猫, 用衣服裹着,猫咪还算乖, 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 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 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 还迷糊着, 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 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 也不犹豫, 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挠了他一把,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云暮若一来赌坊就点名要见谁,肯定还不等他出赌坊的门,便会引起云家长辈注意。而现在这样,借着喜欢猫要见猫的主人,却不会引起过多的在意。 闻人诀私下养猫,大家也都因为好处帮着遮掩。不过这下顶上查下来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太过严厉的训斥,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招了出来。 下面的管事很快就带着他去楼上,为此还坐了电梯,怕让云暮和蓝名久等。 闻人诀一进房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云暮穿着精致的白色西装,交叠着双腿歪着身子看身旁护卫手中的猫,脖领处打着漂亮的黑色蝴蝶结,身旁坐着个年龄相仿的权贵少爷,一袭蓝色长袍衬的对方格外清秀。 云暮只顾着看猫,一时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反倒是蓝名,先扭过头看他,而后不出所料的惊叫一声,立马扭回头去。 闻人诀因为低头的不够及时,被身边的管事狠狠踢了一脚。 管事先跟蓝名道了歉,而后才退到一旁。 因为蓝名这声惊叫,云暮总算把视线从猫身上收回,看见闻人诀时立马就笑了,眨着眼睛,无声的打了招呼,模样俏皮可爱。 半垂着脑袋,闻人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云暮装出高冷道:“是你的猫吗?” 他恭敬应了声:“是。” “嗯!”云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个架势是他从爷爷身上学的,觉得很厉害。 可由他做出来,其实莫名滑稽。 闻人诀当着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多做表示。 那边云暮开始表扬了:“你照顾的真好。” 蓝名就看了闻人诀一眼,死都不愿意再投注视线了,对云暮奇怪的热情有些震惊,不舒服道:“云暮,让他下去吧。” 云暮知道自己朋友的意思,从小玩到大,蓝名什么胆子他很清楚,只好速战速决说:“把猫让给我,我给你奖励。”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接猫走的,顺便给闻人些好处。对方帮自己照顾了小猫这么久,不能吃亏呀。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边上站着的赌坊管事就连连说不敢,一只猫而已,少爷喜欢带走就好了,哪能要什么奖赏。 听了管事这话,闻人诀自然不能再插嘴,只好沉默着。 云暮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往家里带只猫肯定不会受指责,可这一切多亏了闻人之前帮忙照顾猫,现下听管事插嘴,他也没表现出愤怒,只转过头去,平静的问了句:“我跟你说话了吗?” 管事一瞬僵住,立马闭嘴。 看房中安静下来,闻人诀径直开口:“给我块晶核吧。” 云暮眨眼:“你要晶核首饰吗?我可以给你一套。” 云暮想,闻人大概是要拿去换钱。 “不,我只要完整未被切割过的晶核。”平平说完这句话,闻人诀又补了句:“我想自己动手做,这样比较有意义。” “哦。”云暮点头,算是明白了,只是:“你会做晶核饰品吗?” 微抬眼,闻人诀见他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中,透着点淡淡崇拜。 这孩子,真够……天真的。 这样想着,他却不多话,只点头。 那边因为云暮刚才那句话,没人再敢插嘴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蓝名则讨厌极了闻人诀,话都不愿意说,甚至刻意扭着身子,避开闻人诀所在的方向。 云暮怕惹起家里长辈注意,跟闻人说完话后,就让人走了,只在人离开前,刻意说了句,“我之前见过你,你是我上次来时所救的人吗?” 在房门处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应道:“是。” 云暮这才让他离开。 看人离开房间,云暮心中更开心了些,他觉的自己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家里人都说自己幼稚,他却并不觉的,其实自己该懂的都懂。 闻人在赌坊的地位这样低,自己刻意说出记得他,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打闻人主意了。 回去后,得好好找块漂亮的晶核,脑中想着事情,身边蓝名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反应过来。 云暮要赏赐给闻人诀晶核,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跑一趟,那天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来赌坊找。 门口站着的是云家随从,二话没说,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闻人诀后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小少爷和这个丑陋仆从之间的事,门口站着的赌坊护卫没太在意。 把盒子收好,直到夜深人静,同房的人都睡着后,他才打开看。 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在眼前,闻人诀很快合上盒子,露出笑意。 不得不说,云暮是个好“孩子”,忠厚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自己只说要块晶核,对方便找了块光核。 这种散发光芒的核体有多难得和珍贵,云暮不会不晓得。 看来对方当日说的那声朋友,倒是认真的。 光核很小,只有他拇指盖那么大,但若炎振可以融合成功,实力必不用多说。 可惜维端现在消失了,否则也可判断下这块光核的等级,和属性。 是该去见炎振了。 闭眼熟睡前闻人诀想着,自己在十七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前段时日,闻人诀说自己那边事情紧,无法过来帮忙,老仆还很是失落,一场大病下来,他发现自己是越发经不起折腾。 眼下对人又往自己跟前凑,他还挺开心的。 闻人诀重新跟着凑前凑后的帮忙,炎振对他的出现很是激动,甚至迫不及待。 只是碍于一起出现的老仆,火辣的眼神落在闻人诀身上转了好几次,都不敢开口。 这些天,他独自想了很多事情。 被关了一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好不容易出现一丝可能,哪怕只是玩弄,他也认了,只要能有万分之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他都要试试。 738.738:逃个婚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 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 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 “呜!妈妈!” 突来的大哭声让肃静街道一时聚焦目光,早默不作声退让到两侧的人们只望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更低了头, 没人敢挪动。 街角屋檐下,一三十多岁的女人白了脸,惊恐的伸手捂住怀中孩子嘴巴, 低头面目近乎狰狞的冲孩子摇头。 小女孩穿着花色衣裳,水汪大眼中蓄满泪水, 脑袋上冲天小辫上绑着红色花朵, 俏皮可爱, 眼下似乎被自己母亲惊恐的样子所吓,一时没了动静。 女人赶忙抱着孩子在街头的装甲车来前, 拐入转角。 “妈妈……”孩子还是有些怯生生。 看母亲放下自己后面色恢复不少,眨着大眼睛嘟了嘟嘴,轻轻扯了扯母亲衣角。 女人总算回过神来, 低头看孩子不安的眼睛, 歉意笑了笑, 拉着孩子再往角落躲了躲。 黑色装甲车已经开到他们身前, 由于前面挡着不少人, 女人看不太清晰, 只知道车辆正以极慢的速度从街道上通过。 耳中传入的是铁链的“刺啦铛”拖地声。 女人牵紧孩子小手, 垫着脚尖透过身前人群的间隙,只看了一眼,立马蹲下身子,死死把孩子抱在怀中。 小女孩有些困惑,却是再也不敢哭,感受到母亲的用力,也不敢乱动。 本热闹的大街上,因为开来的这几辆车,所有人都避让在一侧,保持沉默。 几辆黑色轿车后,跟着黑色装甲车,开的缓慢,装甲车后拖着一条大铁链,铁链串连绑缚着七八个男女,年纪都不大,顶多十四五,最后头一个少年已经无法自己站立,侧脸着地被拖着,血从半边脸下流出,拖过的街道上,眺目远望,有血痕延伸向街道尽头。 “妈妈。”母亲在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努力想扭头,可母亲抱得紧,她只好歪着头,轻轻问:“那些哥哥姐姐们,做错事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被绑着走路呢? 而且他们身上都好脏,衣服也破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好害怕,女孩不敢再看,把脑袋靠近妈妈,刚刚自己都被吓哭了呢。 女人蹲着,孩子稚气的发问就在她耳侧。 她颤抖着:“嗯。” “他们做错什么了?他们不乖了吗?”孩子眨着眼睛。 车子已经从身前通过,可身前站立的人群依旧没有动,静默站着远望着离去的车子,如路桩。 女人也没有站起,蹲着抱着孩子,缓慢道:“是……他们不听话了。” “他们偷拿大人钱了吗?” “不。”女人垂下脑袋,沉默许久,终究轻柔道:“哥哥姐姐们是玩游戏输了,他们啊玩躲猫猫,哥哥姐姐们跑走后又被抓到了,所以他们要受惩罚。” “可是……”小女孩苦着脸,害怕道:“他们看着,好疼呀。” 身侧人群开始移动,街道上的如死寂静被打破,有零碎话语飘入母女两耳朵。 “唉,真造孽啊,这林家少爷……” “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只求王能够快些醒来。” 女人不想再在街上耽搁,提起一旁买的菜,抱着孩子起身。 “妈妈!”和之前的惊恐不同,孩子又叫了声。 稚气的声音中透着好奇,伸出小指头,望向天空,“那是什么呀?” 女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极亮闪光坠向远方。 把孩子往上托托,不在意道:“流星吧?好了,我们回家。” 那一道闪光不止孩子看见,街道上聚集的人群也都目观,虽困惑好奇,但到底不及刚才的场面震撼,引起的骚动仅一两分钟,而后又三三两两散去。 ...... “甲子!甲子!”粗胡子男人从船头探出脑袋,吆喝道:“收网了!” 看船上十多个活计傻站着没反应,粗胡子男人吐了口唾沫,搓着手从操作室走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啊?还……”话音突然停顿,男人颇为震惊的看着远处海面。 今天天气极好,无大风浪,碧蓝海面和明镜天空相连,偶有波浪起伏。 天际处,一道白色弧光悄无声息地向北面坠落下去,像条闪闪发光的巨大光龙。 “什么啊……”男人嘟囔着,难道是散落的星星? 有微风从船板上吹过,男人望着远处海面,有些忧虑,天有异象,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大的环境变动才好啊。 尤其是……看着船下流动的海水,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 但凡地球有什么大的极端天气变化,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 数十层高楼之上,落地窗前,男人手托酒杯,看着远处天际发呆。 深蓝色的天空中有银色线条划过,一瞬便坠往不知处。 有柔嫩双手攀附男人双肩而上,娇弱声音在耳侧萦绕,“您在看什么?” 晃了晃手中酒杯,男人侧首看向身后女人,漫不经心道:“流星?” “讨厌!”芊芊玉手从男人鼻尖划过,女人娇笑着后退,“您真浪漫。” …… 山峰处有血液流下,染红遍地洒落的白花,百里峡间堆满尸体,进谷的唯一山道两侧,数百黑长风衣男子静默站立,远处有轻快乐声飘荡而来。 “嗯哼哼~嗯哼哼~~” 黄色长发男子跳跃着舞步,在山道间移动,乐声从他唇齿间溢出,不过眨眼,人就到了山道这一头。 过分惨白的脸上挂有愉悦笑容,背在身后的手上抓着具尸体脚踝,没去看一路来两侧站立的黑衣人,把拖来的尸体随手抛到一旁。 停止嘴中哼唱,男子毫不在意的用沾血双手理起额前秀发,半晌后微歪了脑袋,迷茫道:“老大呢?” 虽没有对两侧人发问,但仍有人及时回答:“灵主在山峰。” “啊,是吗。”男子侧脸瞥过山峰,脚下轻动,人就跃出数米。 他刚才停留之处所站立的黑衣男人们不约而同轻缓了表情,可不过呼吸间,才离开的黄发青年又倒退了回来。 低头对自己刚才扔下的尸体沉默数分钟,突自言自语了句:“忘了。”说完抓起尸体脚踝,又要拖着往山峰去。 这当口,突见一团白光拖着长尾巴似的银亮,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线,而后极快的消失在山峰后。 黄发青年彻底抬起头,颇为俊秀的面庞一瞬冷厉。 这样亮的光芒,自然引得百里峡间所有人抬头观望。 待这些男人回过神低下头,身前早不见了黄发男子和尸体。 …… 武安镇毗邻落日之森,去往第六王区从武安穿过要少半月路程,从武安镇后,翻过几座山脉,便能直通七、八两区,多个王区物品在此交汇,落日之森出来的物品也以此为首站,交易往大陆各处。 这里行人商贾往来不绝,今天也和往日一样热闹。 因着听说有捕猎公会从林中抓出白鸟,还比以往拥挤了不少。 行人穿梭不绝的摊铺前,一体型稍微瘦弱些的男子被人挤碰倒,眼见要被踩踏过去,他身后方一青衣男人长腿跨前两步,单手一捞就把人扶起。 摔倒的男子缓过神,对着扶他的男人连连道谢。 扶他的男人手臂粗壮有力,面目俊朗,看着二十五岁上下,对男子的连连道谢并未在意,挥挥手表示无碍。 那瘦弱男子也不敢再在这拥挤处久留,再次谢过后退去。 扶人的男人还在原处站着,看着拥簇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人群中,两个高大男人终于挤出,靠到他身后,附上身去,轻声道:“王?时候快到了。” 被称呼为王的男人眉头动了动,扭过身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天边一道白虹以撕裂天地般的气势,坠向落日之森。 …… 就在石碑裂开,分不同的方向射出的瞬间,闻人诀看到有个眼球形状的物体突然悬浮空中出现,而后又随着石碑的飞离而逐渐变得透明,闻人诀本能觉的应该抓住那东西,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使出所有的力气跃起跳高,闻人诀双手捧过那眼球。 几乎他双手一触碰到眼珠,正在变得透明的眼珠就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后那眼珠似乎还在闻人诀双手中挣扎了一下。 闻人诀早从恍然中醒神,现下更是清楚不过手中抓着的是什么。 “神眼!”一定是神眼无误。 神裔传说中只要得到便可成神的东西。 来不及兴奋想太多,五颗天眼已然前后左右悬浮在他头顶,血红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造瞳孔正死死盯着他,而他脚下,可轻易毁灭异形的蓝色光波已经重叠着亮起。 顾不上想太多,自己在这个墓穴中无处可逃。 带着一种奇异又狰狞无比的表情,闻人诀突然把手中的眼珠塞进嘴巴,而后咀嚼都没有的,吞进了肚子。 739.739:到达金乌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只异形并不大, 只有正常人类小腿高, 两只长耳朵垂挂到地,红色的圆眼珠子正愤怒的盯着笼外围着它打量的人类,周身长毛干净如初雪, 没有一点杂色,两只后腿有力,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却非常小巧, 现在虽然站在笼子中龇牙咧嘴,可一点也没影响它的可爱和娇俏。 余刚站在板车旁,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 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 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怕会一样吧, 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 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 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 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 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 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 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 他才后退几步,掏出香烟点燃,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你们换了会长,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火药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740.740:来日方长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在倒塌的建筑物上踢了踢还有些酸麻的腿, 把那块用来遮掩的破布重新塞回缝隙处, 闻人诀屈腿跳到了下方的一块石板上,又几个纵跳,非常灵活的到了地面。 往前走几步, 来到刚才那群咕咕鸟停留的地方,弯身抓起了咕咕鸟拉下的粪便,他两指搓了搓, 还有热度,又轻轻放置到鼻下嗅了嗅, 味道还很重。 不自觉的习惯性眯起了眼睛, 两指夹着的鸟粪被他甩下, 从腰间掏出个用干葫芦做成的盛器,打开塞子, 弯下腰把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沿着那些粪便洒了一圈。 在抬头查探了四周后,快速跑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中藏好,低伏着身子等待时机到来。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液体是从一种小型食人花中取出的毒液, 有麻醉的功效, 最主要的是非常粘稠, 足以让很多体积并不大的动物粘上, 一时半会逃离不了。 他吃过咕咕鸟的肉, 很不错, 比起大多数兽类的肉来说要鲜嫩些, 依自己的隐蔽能力也不至于惊动它们,他是故意的,倒不是不想捕捉,而是做不到。 咕咕鸟虽然胆小只吃些昆虫,但它两脚落地站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双腿的力道也不容小觑,足够踹断他的肋骨,闻人诀不想做这个尝试,只好故意惊走它们。 但尾随它们而来的齿兔,他却不准备继续放过,齿兔个头不大,但足够自己饱餐两顿。齿兔的原形大概是地球古老种兔子中的一种,自从“星坠事件”后,地球很多原来的物种都消失了,而随着辐射的影响,更多留存下来的物种为了生存,都产生了变异,或者说进化。 齿兔就是其中一种,虽然个头变大,皮毛也变的更厚实,但消化能力似乎被减弱,不能直接吞吃食物,只能吃些动物的粪便,这当中尤其喜爱吃咕咕鸟的,经常尾随咕咕鸟群行动。 现在这些咕咕鸟的粪便都是新鲜的,闻着味道的齿兔一定会随机而动,毕竟等会大雨就下了,它们也不爱自己的皮毛被沾湿,趁着雨落前饱餐一顿很重要。 闻人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就在他的静默中,远处几个灰色的毛团已经蹦跳着过来,他不知道地球的古老种兔子蹦跳能力如何,但齿兔一下跳跃的距离足有数十米,只要没能一击得手,就会丧失机会,并且受惊的齿兔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刚才倒上的那些液体,虽能迟缓下齿兔的行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必须万分小心,闻人诀透过灌木的眼睛狭长又透着捕猎者绝对的冷静,眼睁睁看着一只齿兔在他身前停留会又蹦跳开,丝毫不为所动,再等了会,有一只个头小些的齿兔蹦跳到了他身前,闻人诀右手轻轻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目标,半身前扑,开始蓄力。 那只被他盯上的齿兔相比起刚才那只和其他在这片地界找寻食物的齿兔要来的小些,齿兔虽然在专心吃东西,但脑袋上两只长耳朵还是警惕的立着,闻人诀身型微动,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只齿兔刚咀嚼完一块鸟粪,后腿轻用力准备跳到旁边去,却因为脚下踩着的液体微迟缓了下,闻人诀一直锋利的目光突然紧束,如蛇瞳般,身型却比蛇还快三分,待能看清动作时,已见他一手按住齿兔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早已经狠狠刺进齿兔的腹部。 那齿兔就算吃了这一刀,依旧力道不小的蹦跳起来,闻人诀几番压制,可还是掀的他一个四脚朝天,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用胳膊压制住齿兔,同时在下的手更用力往边割裂,齿兔腹部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随着伤口的变大,血液流的越发快。 旁边的齿兔群早在他跳出后四散逃开,那只足要他两手抱,才能移动的齿兔在受伤后还足足挣扎了三分钟。闻人诀眼瞳冷漠,嘴唇却非常倔强的抿着,死死按住身下的食物,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齿兔挣扎的动静变小,他才放松了死死圈紧齿兔脖子的左手。 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刚熬过场病痛,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刚才有一瞬觉的自己会压制不住齿兔,而齿兔一旦脱离了自己的禁锢,它的两只长牙完全能够咬穿自己的手掌。 果断用力拔出插在齿兔腹部的匕首,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猎物,闻人诀先拎起衣袍一角狠狠擦拭刚才磨蹭上地面的脸,用力之狠像是要活活从脸部剥下层皮来。 原来刚才打斗间,头上罩着的连着衣袍的头罩早已滑落,他先狠狠擦拭干净了脸部,又蹲下身子把匕首上的血迹仔细在齿兔毛发上擦干净,万分小心重新藏好匕首,又出奇慎重的重新戴上头罩,这才一脚踩上齿兔尸体,低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头罩遮掩下,没人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这种貌似哀悼的静默只有一分钟,时间一到,他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速度极快的重新蹲下身子,从脚底抽出块被打磨的极薄的铁片,动作熟练的给齿兔剥皮放血,只用了五分钟,原地的齿兔尸体就变成了一块整齐的皮毛和两份肉块。 把皮毛绑缚到腰间,铁片插回鞋底,拎起那两份肉块,他转身寻了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狂风已经到了,百米高的大树顶端被刮的纷纷落下树叶和一些被折断的枝干,再高处,云层中有闪电出没,还有稍显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雷电在云层中如龙般隐没出现,天际远处如被罩了黑色布袋,一路的黑暗压过来,凡被黑暗遮盖的地方泼水般的雨水已经落下。 他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速度奔跑,不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雷雨,也因为自己才在身后宰杀分尸了一只齿兔,这片茂林极大,占了“十八区”三分之二的面积,林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变异生物,血腥味会引来一些恐怖物种的聚集。 虽然他和大部分猛兽都惧怕雷电,但林中从不缺在雷雨天出来活动的危险生物,虽然在此建立“十八区”人类聚集地已有三百余年,但到今天为止,人类所能踏足的地界也不过是聚集区周围和茂林外部一小部分区域,这茂林深处究竟还潜伏着什么危险存在,没人知道。 闻人诀的小心没错,他才跑远,他刚才宰杀齿兔的地方就慢慢游滑来尾足有二十米长,他两个腰身那么粗的银灰色大蛇,那蛇弯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中,一半身子盘曳到了那小块空地上,脑袋仰在半空,似乎嗅了嗅,突然下落搁到了一滩血迹上,大嘴无声张开,吐出两只蛇信,分朝两个方向“梭梭”发出声响。 而后蛇头再次仰起,身子软滑一曲,已是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向林中滑行而去。 闻人诀虽然放干了齿兔的血,但皮毛上多少还是沾染了些,现在没有时间清理皮毛,他只愿等会雨落后,能够冲淡这股子腥味。 但他的奔跑并不是盲目的,不过一会,他就如愿在奔跑途中见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香禾樟的叶子。 这种长条形中间有叶骨,两边条形状组织的叶子正是他现在想要的,这种叶子一片遮盖在脑袋上就能够遮挡雨水,但闻人诀此刻显然不想这么干,他动作很快的使用巧劲顺着叶子的脉络方向折下叶子,用一片包裹起肉块,再摘了一张包裹住了腰间的皮毛。 他平常就习惯在自己的活动区域记下这种树木的位置,在林中想要生存,就最好不要带上血腥味,香禾樟的叶子能够很好的遮掩掉血腥味,并且这种叶子的味道大多数野兽都不喜欢,因为它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香,相反有些刺鼻的难闻,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太多的野兽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叶子摘下的时间一旦久了,味道就会淡去,作用也就没了,否则闻人诀倒真想摘些常备,摘到想要的,他再不用绕路,而是直奔目的地而去,虽然头顶树冠茂盛,但那样大的雨,还是能够透过树冠层彻底浇湿他,并且不知道这次的雨中是否带些不好的物质,虽说此前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这个世界,本身一切都不该再用常理推测,虽然最剧烈的变动期已过,这些年地球稍微平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微…… 在他有些喘气困难的时候,前方地势慢慢高起来,林木稍微稀松了些,他跑过的地方出现了数个红色泥土堆积的小山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地方他显然非常熟悉,奔跑的速度一点不减,快速绕过那些像是人造物的红色山头,最后停留在一处崖壁缝隙处,侧着身子躲了进去。 他现在可以好好的准备休息了。 肯定看不见自己采摘过香禾樟的地方,有一尾长蛇尾随而来,到了那地,却似失去了方向感,无奈盘旋一圈,终究悻悻而去。 闻人诀找的那处洞口极小,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子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但再往里侧移了几步,这处缝隙豁然开朗,深能有五米,横向距离也足够他躺直睡觉了。 洞中他上次留下的粉末还在,闻人诀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他前脚刚进入山壁,后脚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他转头在那处狭窄缝口洒上粉末,这才回到放置东西的地方。 741.741:九十九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离海浪拍打一箭之远处的礁石群中, 空气忽然开始扭曲, 不过眨眼间, 凭空闪现出个人来。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 身型并不健壮, 个头虽高, 但看着有些单薄,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 而后才微微歪头, 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 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 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 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 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 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 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 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 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 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 弹性虽极好,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 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闻人诀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他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 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闻人诀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刚才的他确实心神放松了,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 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他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他离开大殿重新从十万之柱那离开时看到的那些瞬间风化散落大半的石柱一样,那数十万根看似毫无规则林立、长短不一的石柱,居然就是封印九域之碑的阵法。 闻人诀通过这些,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接触的是一个真正和人类无甚牵扯的文明。 天眼围着怪物尸体转了一圈,而后维端的声音跟着出现:“没有。” 闻人诀有些失望,但同时望着怪物尸首的目光变得深思起来。 742.742:想做什么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还有, 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 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 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 或者说, 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 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 做事便越发刻意, 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 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 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 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 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 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 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 云小少爷这段时间在家里表现很好,成功弥补了那次偷溜出去的负面形象。 爷爷夸了他几次,大哥们对他也多了点笑容。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去世了,大哥掌管着云家,其他几个哥哥们本事也都不弱,帮衬着。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却老谋深算,坐镇家中,于是他这个年龄小了许多的次子,便被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爷爷护着,哥哥们宠着。 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云暮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去见见那个奇怪的人,还有托付给对方的小猫。 那猫儿天蓝色的眼睛特别漂亮,云暮救下它的时候,它就那么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好似自己是它最亲近的依靠。 云暮觉的自己得对它负责。 而且……那个奇怪的“丑家伙”也很好玩。 从小到大,谁敢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虽然当时感觉不太好,不过后来再想想,却也不是很讨厌。 而且那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板,但分明带有训斥,和哥哥们一样,可之所以训斥也是因为关心啊,这点道理云暮还是知道的。 他憋在家中装乖宝宝的这么些日子,就在想,那个长相丑陋但声音好听的怪人怎么样了,那只小猫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一些。 743.743:我饿了呀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管事只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就立马伸手止住了护卫下砍的手。 悦耳的声音又引得一帮人开始围观这处。 闻人诀被人放开,跌落到地, 耳中轰鸣了一阵, 才有足够的清明抬头跟着去看声音发出的方向。 大厅正中央有仿白玉造成的台阶, 通往二楼。 好运赌坊大厅左右都有电梯通往上层, 但中央“白玉”造起的台阶, 还是让很多人想跃跃一试。可很明显, 不够身份的人绝对踩踏不上去, 在双脚碰到阶梯前,便会被左右守着的赌坊护卫拖下去。 白玉阶梯通往二楼的专用电梯, 是只有赌坊贵宾卡的人才可使用。 好运赌坊的贵宾卡少的可怜, 但凡有卡的人,都是十七区绝对的真正权贵。 悦耳声音的主人是位褐发少年,踏着白色石梯缓缓而下, 神色很是平常, 可在他人眼中却如帝王君临一般。 包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陈龙,等看清石梯上下来的人后, 立马隐入围观人群,就似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闻人诀无力也无意抬手拂去眼前沾着血液的头发, 只是透过隐约的视线去打量那个踏着缓慢步伐, 穿着白色修身风衣的少年从高阶处慢慢走下, 而后如同神使般靠近他。 管事早用眼神示意周遭护卫, 他们快速清理了这处的杂乱,让那少年可以毫无障碍的靠近这边。 闻人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感觉到周遭随着少年的靠近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大厅远处还不断传来其他赌徒的呼喝声。 可自己身周是真正的安静下来了。 视线中逐渐清晰的是一张白暂的姣好面容,柳眉下藏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嘴唇,除了现在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觉的有些可惜,脸庞的耳朵耳轮分明,配合着细嫩的皮肤,五官如同精雕出来的小巧艺术品。 漂亮的男孩子闻人诀见多了,但漂亮的这样恬静清澈,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和少年的身世一定脱离不了关系,这种不沾世俗的干净……瞳孔微移,闻人诀看向少年身后跟随的仆从,膀大腰圆,胸口肌肉结实的仿佛要爆开衣服扣子,裤腿中分明携带着冲锋\\枪,遮掩的很不走心。 “这儿怎么了?”双脚踩着白色皮靴,少年踏在地上的血污中,莫名让人觉的被玷污。 可惜他自己没有这种想法,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眼下的一切感到好奇。 管事机灵的很,看少年神色平静,大眼中却带着些不忍,立马见机道:“是我们手下人做错了事情,我们正在惩罚他,不过已经结束了,我们这就让人带他下去。” 云暮早在楼梯上就看见了。 今天是同学邀请自己来这儿玩,说是为对方庆生,否则他也不会踏足这里,跟家里的大人说过,哥哥安排了人跟着,没让他们这群小的在大厅玩,怕太杂乱伤着他们,给安排了楼上的房间。 不过云暮很不喜欢这种环境,忍了又忍,还是和同学们说先走一步。 虽然大家有些不开心,不过他留到了现在,怎么也不该再说自己不合群了。 只是没想到才下楼来,就见着这一幕。 他常听身边人说起这个世界的残酷,但亲眼所见的太少,其实在楼梯上看见这一幕时,他也愣住了,从那个酒瓶在少年头上碎裂后。 他在愣神,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不会有反应,于是云暮便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被打的半死不活,对方身型虽高,但看着很是瘦弱,长发遮挡住眉眼。 云暮看见他抽动的手脚,觉的他一定是在拼死挣扎。 该有多绝望啊…… 他想了想自己若出声阻止,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造成回家被大人训斥,不过等他愣神过来才发现,那个被毒打的少年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发出惨叫。 多可怜吶,都被吓的开不了口。而且,看着和自己一般大。 出门前,爷爷说让陈姨给自己炖了最爱吃的丸子,这样想着他就更是不忍了,虽然家里的哥哥们都不爱他多管闲事。眨着漆黑的大眼睛,他看大刀被高高举起,想象着那种疼痛,终于还是喊出了口:“住手!” 是啊,住手,怎么可以这样生生切下人的手臂,他可是连摔个跟斗都会哭上一整天的,这样被砍掉手臂,该多疼啊。 迎着那群人的目光,他走了下去,直到走近那块地方,闻着难闻的味道,他有些不开心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他把目光投放到那个少年身上。 身上套着的灰色马甲早就破烂,里面的布衣也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现在正努力抬起看向自己。 云暮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对视上地上人的目光。 然而,他漆黑的大眼一瞬怔住,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后又生生止住,双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他如此反应,身后立着的护卫马上上前,若不是闻人诀坐在地上一点动作都没有,恐怕会被一枪爆头。 云暮看自家护卫上前,才意识到不妥,怕吓到地上本就够惨的少年,他拽住其中一个护卫的袖子。 那护卫感觉到身后微弱力道,转身看自家小少爷,见对方神色有些慌乱,跟了这个孩子几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止住几个同伴的动作,又重新退回他身后。 云暮见护着自己的人退回来,才又重新上前。 他在心里做足了准备,才在直视上地上人脸庞时没有退缩。 本以为会对上一双害怕胆怯或者感激的眼睛,然而没有,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双眼,瞳孔灰白,眸色迟滞。 他又一次愣神,好在这次不太久,想了一会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问了个傻问题:“你多大了?” 闻人诀不动声色低下头,他不想再惊吓到面前的人。 对方刚才视线触及自己脸后,惶然后退的动作他没太在意,调整好自己的声音,低低道:“十五。” “啊!”云暮又叹了声,好似不那么害怕了,再靠近地上人几步,道:“你和我一样大呀。” 同样的年龄却完全不一样的命运,这样的话几乎同时在周遭围观的人心中响起,不过说出这话的人分明不晓得其中之晦暗。 云暮很开心的翘着嘴角,看地上垂着脑袋的人,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闻人诀没有再开口,云暮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被他所救之人还坐在血污中,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护卫却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喊了声:“小少爷。” 云暮知道该回去了,走前看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保持安静的管事,脆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来你们赌坊玩,你们就给我看这样的场面?”说着不等管事接话,直接打断继续道:“你治好他,不许罚他,不然我回去就告诉爷爷,我今天很不开心。” 有些任性的话,却瞬间让管事额上冷汗落下,一叠声的答应。 让人搀扶起闻人诀送到后面救治。 见着这样的场面,一开始的始作俑者,陈龙赶紧往后闪,一个字都没敢有。 云暮觉的自己做了好事,救了人,于是本不太愉悦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三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他走后,身后议论声立马嗡嗡嗡的响起,有不知情的外区人在询问他的身份。 人群中有人用尖利的声音夸张卖弄道:“这你都不认识?云家小少爷,云家第五子,云暮呀。”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在异形上方,稀疏的林木间,缓缓降下来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也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它退开了几步,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让它很是愤怒。 744.744:洞房花烛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睡梦中依旧蜷缩着身子,很是不安,但呼声倒很响。 等不得天光大亮,闻人诀赶着要看一场好戏,头顶有一丝微弱光线时,他就站起身,原地活动手脚放松了下身体, 边上向阳依旧睡得无知无觉, 他走过去,也不留情,一脚踹上男人的背,向阳被踹的往前滚了两圈,醒了过来。 一脸泥巴草屑,却半点火都发不得, 利索的从地上起身, 闻人诀也不说找吃食,就冷冷给了两个字:“赶路。” 还未完全大亮的茂林中云遮雾绕, 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不时路过低矮的小山,有流水从岩石间,树丛里夺路而出, 向阳趁着赶路抓紧时间喝了几口, 闻人诀却是半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向阳惊讶的发现,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再也赶不上闻人诀的步伐。 这还是闻人诀刻意放慢的结果。 闻人诀开始觉的麻烦,神眼改造自己身体后,面对一般人类,他都觉的是个累赘。 他没有停下来让对方休息的意思,只是再放慢了些速度,路上也预留了采摘果实的时间,路途中如果遇上可以吃的,两个人会稍作停留。 终于,在天光彻底大亮时,他们赶到了村子。 不对,应该说只是在村子外围,没有进去。 视野中遍地爬动的黑色虫子,完全没有让人靠近的欲望。 包括他们的落脚处,向阳再一次见到这种变异虫,所有不快难堪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夜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惨白。 闻人诀对前仆后继路过他们赶往村子的龙虱觉的不耐,视线在周围搜寻,终于,带着向阳到了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大树底。 拎过脸色惨白的男人,闻人诀蓄力一跳,居然跃起三四米高,途中在树根上轻点,再一次借力往上跳,足足三次,他似乎力尽,再没力气往上。 若不拎着向阳,闻人诀觉的自己还能再跃上个十来米,这种超越人类的体能让他非常愉悦,而本该被深深震撼的向阳如今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 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避免吸引树下不断往聚集村汇聚的虫子,又让他们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爬动的漆黑。 如涌动的黑色潮水。 村中散乱布着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数十米远的距离让惨叫声到了这里依旧清晰,向阳颤抖着身子险些站不稳从树上跌下,亏得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树枝,而后又抱住了稍微粗壮些的树干。 身旁闻人诀找了个枝桠分叉处,安静的半坐着,银色面具下,脸庞冷漠。 怎么会这样? 向阳想不明白,他颤抖着手,眼睛不自觉看向树下,蜂拥而至的怪虫,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怜的向月还在村中。 闻人诀视线落在向阳身后,另外一只天眼一闪而没,闻人诀对它圆满完成任务很是满意。 耳边充斥的惨叫不敌昨天下午听着的激烈,却人数众多。 他们赶回来的不早不晚,村中还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处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着从房中跑出的人群,他们聚拢在一起,对面前骇人的景象束手无策,间接还能听到无力的枪声。 看着不远处炼狱般的景象,闻人诀心中奇异的居然没有报仇的喜悦,耳边只恍惚充斥着安老当日的声音。 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现在还活着,闻人诀分明是想反驳的。 应该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啊。 视线中龙虱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选择了同归于尽,就似这火焰能够烧尽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虽然无趣,可有趣的人这样多。 闻人诀挑起嘴角,视线变的悠长。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连三的就不断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龙虱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葬身虫嘴,抱着死前拖几只一起的想法,近乎绝望的在家中点起了大火。 黑色虫群中不时烧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布的篝火。 大火伴着惨叫合着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树上人银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赞叹。 “闻人诀!”向阳努力从树枝上移向闻人诀,打断那个浑身气息诡异,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的男人,或者说,少年。 听见叫声,闻人诀才回过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落网之鱼? 此处埋藏着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让这里消失,从人到房子到花草树木。 扭过头,注视面目凄哀的男人。 太久没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叫:闻人诀。 而不是小贱种。 看闻人诀终于看向自己,向阳为之一喜,虽然对方还没说话。 “可以救救向月吗?”没问闻人诀是否有能力从身前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觉的对方可以。 大概是闻人诀一天多来,给他的映象实在太过诡异和强大。 闻人诀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向阳身上。 向阳不自觉的顿了下,但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但是,向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被逼嫁给了飞龙的父亲。” “可以。” 没等向阳继续说,闻人诀的声音就响起。 向阳住了口。 视线中,闻人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语气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阳等着。 视线飘到村子里,闻人诀慢悠悠道:“你应该看见了,村子里,树底下,全是数之不尽的龙虱,我可以救人,但只能够带一人离开。” 回头看向阳,闻人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道:“现在,我给你选择权,是进去带你妹妹走,还是……” 声音刻意停顿,“带你走?” 向阳僵住身子,再一次把目光放向那个人间炼狱,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那里,他自己却……寸步难移。 闻人诀的问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旋,他低着头,却再挤不出一个字。 良久过后…… 等的闻人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拖到村子里的人死绝时,一句断断续续仿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人诀看他。 向阳依旧低着头,似是愧对自己的妹妹,不敢再看村子一眼,也不敢对视上闻人诀的目光。 闻人诀好好打量了会身前的男人,没带任何嘲讽,却也没给对方回答。 向阳似乎受不了这种安静,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我若选择向月,你带她逃离龙虱后,是否还会带上她?” 闻人诀很坦诚,先摇头,后道:“她对我,是绝对的累赘,完成你的遗愿带她逃离龙虱后,就该让她安从天命,自生自灭。” 向阳目光中透着不出所料,又道:“她逃离龙虱,虽能短暂逃离一死,但你把她放在茂林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存活下去呢?” 闻人诀笑,“我已仁至义尽。” “是。”向阳不否认,“所以就算我选择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这些话,似乎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闻人诀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很冷静。”一个纵跳来到人身边,拽过衣领,提着跃向了另外一棵大树,“也够冠冕堂皇。” 声音消散在风中,远去的身后,再无人声。 他自己是不能再融入晶核体了,但有的是人类可以。 天色渐渐暗沉,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闻人诀却没有困乏,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四肢酸痛是难免的,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按照以往的经验,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却选择爬上棵大树,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745.745:快快起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然而这样挣扎的姿态也没能缓解他的疼痛, 手臂上的静脉全部凸起, 闻人诀双手重重锤向自己的腹部,似乎想要终止那种疼痛。但重击向腹部的力道没能阻止那种持续往上蔓延的剧痛,他无力的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 蜷缩在地上折成半圈,嘴角无法克制的流出唾液。 这就是胡乱吞噬“神眼”的代价吗?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 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 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所以说, 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 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 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 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就连疼痛, 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 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 选定者,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我并不是维端,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但我是前置程序,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746.746:老夫老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 全部抖索着身子, 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 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 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 就算没亲眼见过, 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 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 输得一败涂地,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 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 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 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 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 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 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他早四十有余,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能活几年都说不好,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这便算了,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缓缓掀起眼睑,就那么盯视着他,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747.747:如鲠在喉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觉的, 他想要看见什么。 知道什么。 生活?不是自己现有轨迹的生活。 虽然他从不觉的自己一生都会被聚集地的人们所欺辱, 但那种生活,和安老眼中露出的光芒,一定还有不同。 安老说过, 他有一种可怕的,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 甚至眼睑低垂, 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 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安老视线轻移, 从桌上拿过果子,擦也不擦, 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给我的药粉效果似乎弱了些,巨蚁不敢靠近的时间更短了。” “嗯。” 虽然只得一个字, 但闻人诀知道,老者这是应下了, 过后就会调整药粉的配置。 该说的话说完,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安老牙口不太好的咀嚼声。 “小子,流动商贩们还没来吗?”安老扔掉吃光的果核, 看了看一侧的书堆, 有些难耐的出声询问。 “没, 路上可能出了事。” “哎……”安老叹气后又摇头, 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除却大型人类生活区,连接各个聚集地和小型部落的便只有这些流动商贩,大多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以物换物。 地球币只有在大型生活区才好使,对这些小村落的人来说,以物换物才实际。 和别人换取生活物品不同,安老经常让闻人诀用些兽皮或者草药换取一些书籍。 虽然主文明离开这个星球已经有一千多年,但生命从不缺少奇迹,暴力和混乱,绝望和窒息之中,还生存着的人类总难免冒出一些文明的星星之火。 虽然这些貌似再生长的文明,在他眼中依旧如此的野蛮和低等。 半年前从外星垃圾中淘出的一本书,让无意间换到手的闻人诀送到了他手中,安老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接过那本书时,心灵的震颤。 如这小子所言,哪怕自己擅长医药之术,但最原始的工具和提取条件,他能施展和得到的药物实在低劣不过,不足以让自己再支撑个五年。 快死了吧? 自己…… 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剩下的另外一个果实,这样想的时候,他眼中居然没有太多不甘。 “闻小子,你是什么人?” 闻人诀顿了顿,他跟老者说话向来有一搭没一搭,但对方从没有起过这样莫名的话题。 “闻人诀。”想了想,他轻轻念到。 “那是你的名字,可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为什么存在?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闻人诀和安老对话时常常会睡着,因为两人之间偶尔会突然几个时辰也没有话说。 但今天的异常让他迅速打起了精神,他觉的安老似乎终于松动了什么。 他带着一种不知所因的兴奋,但还是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 “我生活在十八区的茂林里,要活下去……”似乎是绞尽脑汁的答案,闻人诀难得的有些迟疑,继续道:“我的世界是地球,我是地球人。” “孩子,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人类?” “这有什么不同?” “咳咳……”低咳了几声,安老拿过水杯,喝了口水润喉,又再开口问了个跳脱的问题:“闻小子,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聚集地。”闻人诀回的果断,但看老者的目光,问的似乎不只是这个。 “到十八区……”想了想,闻人诀斩钉截铁道:“成为王!” “再然后呢?”本以为老者会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曾想…… 闻人诀真正蹙眉了,看向老者。 又看到了,死灰色的眼瞳中那毫不遮掩的怜悯。 闻人诀隐约的居然起了火气。 发自感情而来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再然后呢?” 没有等来闻人诀的答案,老人并不奇怪,接着替少年假设道:“去征服其他的区,发动战争?抢夺利益,肆意妄为?过上这个聚集地里人人羡慕的生活,然后在五十岁前死去吗?” “孩子,你会怎样看待一只,只能存活五天的蝶?” 少有的一丝愤怒快速消失,闻人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即将预知到什么的恐惧。 没有缘由却又发自内心。 “地球在公元3011年前,曾算是一个高等文明,【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异常事件之一地球磁极翻转,使得人类的一些低轨道卫星和空间站完全暴露在了太阳电磁风暴中而被摧毁。” “人类所信仰的高科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动植物因为无法适应而快速灭绝。” “而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辐射,平时,这些宇宙射线全在太空中就被地球磁场给吞没了,然而,地球两极翻转过程中磁场的短暂消失和后期的变异,空气开始逐步减少。” “再然后是全球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炎热到无法生存的温度,冰冷到凝结海面的寒冷……人类就像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地球最后进入毁灭期。” “人类所吹嘘的文明被这颗星球轻易抹杀。” 似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安老停顿了会,又轻轻道:“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和其他地球人不同,闻人诀跟随安老的这五年,除了解决温饱,便是跟着看书。 一千多年前的一切并不是都消失了,总还有遗留下来的记载,和来自垃圾人们的口述,虽然这些叙述如今已很少引起地球人的关注。 “最后,百年地表动荡后,这个人类的起源地总算恢复了些平静,它并没有舍弃还存在的生命,对吗?”说到这,安老语气十足嘲讽。 “在星坠事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类离开了地球,逃往星际。” “剩下的人类弃儿在哭喊声中大多死去,百年动荡后,百亿人口的星球只存活下来不到一亿人,再然后,我们去往星际的伟大开拓者们又回来了。” “对比起外星系举步维艰又茫然无知的境地,显然,我们可爱的地球又重新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不是吗?” 安老笑了,自顾自的发笑,话到刚才,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唯一的听众闻人诀的反应,而更像是一场自顾自的演讲,话语抑扬顿挫,偶尔激昂万分。 “可他们怎么知道‘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奇怪辐射和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未知物质,地球早已不再是那个适宜居住的人类起源星球,凭借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他们试图再一次征服这儿,可是他们失败了。” “于是,星际文明史上一次感人肺腑的事情‘二次迁移’发生了,他们接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的一半。” “当然,这是地球的记载,在星际史书中,只有不放弃同类而进行二次迁移的艰苦卓绝。” “谁会去在意那些剩下的,被再次舍弃的人类?噢,他们只是壮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安老以为自己会一直自言自语到结束,可是一个莫名有些发抖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再次开口。 “星际文明?” 短短四个字,因为语声的震颤,足以证明声音主人被搅动的情绪。 房内烛火马上燃烧殆尽,安老却没有再点上一根的意思,任由仅剩的一小截蜡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隐约愤恨,掺杂上一丝黯淡,“知道垃圾人们……哦,呵呵,我讨厌这个称呼,但我现在有些习惯了。” 闻人诀没吱声。 “垃圾人们虽然来自星际文明,但大多数都不愿意提及星际文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会让我们产生被遗弃的感觉,对!像无用有毒的垃圾被处理掉一样,像你们平常把无用的骨头扔进山涧那样……” 安老的思绪似乎有些乱,他静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真让人难过!也许是千年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我来这儿后,我才明白你们居然没有这种情绪……这比什么都让人难过。” “星际文明中的人类,我是说我以前的同胞们,聪明的放任这个星球的王权和厮杀,这真是一种最好的麻药,既有的利益获得者,那可怜的一小点儿的利益获得者们满足于短暂的生命,然后他们试图遮住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在可悲中和高等文明合而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该死的流放之地,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魔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我们被扔到这儿,那些混蛋就认为我们完了,我们也确实是完了。” 748.748:王掉出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有的造型扭曲,但如巨人双脚牢牢立着, 也有一些底部镂空看着摇摇欲坠,更有几根居然从中间断绝, 前半段倒插在地,看着似刻意, 像是有意为之。 闻人诀张着嘴,近乎痴傻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 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 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 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 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那么此刻,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 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 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 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 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 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 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闻人诀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站在碑下,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闻人诀现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闻人诀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 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闻人诀走过石碑,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 带着前所未有的珍重,他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闻人诀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闻人诀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闻人诀在石柱间快跑起来,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闻人诀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闻人诀屏住呼吸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在洞内干草上坐下,闻人诀脱下衣袍,从怀中拿出两块火石,在早就准备好的干草上点燃,架起小火堆。 脱下衣袍后的身上挂满各种包裹,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瘦小的身子刚才就是挂满了这么多累赘物还如此矫健。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749.749:蜜月之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 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没什么不同。 那一点点的危害, 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 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 确实很漂亮。 “是, 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 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 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 也就是说, 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精壮汉子凑上前,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 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 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 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 “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他刚这么想着,想抬头看闻人诀,腹中突然传来刺痛,这让他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按着腹部咬死牙齿,再无力开口。 闻人诀的视线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夹杂了些许的若有所思,薄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道:“你确定这是正确的吸收晶核的方式?” 750.750:舔舔看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大树冠遮掩的情况下,依旧个头饱满,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树根部分活动, 这些小东西大多很灵敏, 虽然无法像他们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寄居树洞中, 没危险来临时甚至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 日子很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 和神出鬼没的蛇类。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 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 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 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轻嗅了会后, 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 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 摘下蘑菇, 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 小家伙鼻子动动, 又绕到大树另一边, 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和手臂处皮肤的枯黄还有狰狞的伤口不同,露出的那只眼睛有着长卷的睫毛和底下浓黑的眼瞳,眼线细长在尾端微微上翘,睁着不动盯视某处时显得异常锐利,而微眨动时由于眼线尾部的上翘,无端透出分慵懒和魅惑。 眼部的皮肤同样如此,虽然过于苍白,但看着不见毛孔非常细腻,想来摸去手感也不会差。 大雨要来了,闻人诀只看一眼天空就能断定,云层翻滚的厉害,正逐步往这边逼近,他伸出自己那只枯瘦的胳膊,感受了下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判断了下雨水大概落下的时间。 751.751:你最好看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余刚和吴豆说的,两人对视一眼,弯腰行礼, “是。” 二人一走, 屋内便只剩下向阳血龙和闭目轻缓呼吸的闻人诀。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对方自然不敢瞎动, 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 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 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 “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 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一个个不明所以, 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这些人虽然奇怪,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 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 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 看向阳没坐的意思,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只能问一个,剩下的一群管事彼此对视,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没辜负其他人的期望,虽没起身,却高高抬起脑袋,语气恭敬却又坚持:“您能带给我们什么?” 他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问为什么来血龙,没问你是什么人,也没问刚才那明显强于人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只是问…… 你能带给我们什么? “力量,以及力量赐予你们的绝对权势。” 闻人诀忽然觉得开心,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很有趣。 赌坊今天貌似来了批大人物,整个场子都忙碌起来。 夜越深赌坊便越喧嚣,霓虹灯、彩红灯、照明灯、礼花灯交错放射,赌场大厅中央舞台上,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不知疲倦的跳着辣舞,然而围在不同桌子上成堆的男人们却没人留意她们。 那一张张反射着不同颜色灯光而显得油光发亮的大脸上神情是一样的紧张和狰狞,面前皆散乱堆叠着筹码,赌这东西,有很大的成瘾性,闻人诀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幕后忙碌,但也见着几个倾家荡产,却耍赖不肯离去的人如何被赌场护卫拉到角落处打的只剩半口气,而后又被扔垃圾一样抛到街口。 752.752:新旧颠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痛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聚集地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站着,插着手,表情愉悦而鄙夷。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 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 听着, 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 视线变的模糊, 他微抬了脑袋, 是郑安石他们, 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 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 他再转过头来, 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 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 架着木棍, 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这一次想要发笑的情绪就真实多了,只是透着十分的杀意。 那个小红点,应该就是不明物体吧?! 不明白怎么产生这种想法,他只好像凌空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般,第一次,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想冷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的欲望。 就算是被飞龙他们欺辱都不曾起的被冒犯的不悦感,这次分外强烈。 毁了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能够看见的昏暗空间一瞬激荡起来,红色的点刚要脱离便被扑灭,如同蜡烛。 维持一个姿势僵立着的人突然一动,脚步前跌,直直跪了下去。 茂密的林中,有鸟类在上空互相追赶捕杀,带起树叶飘零而下,闻人诀撑着手,脸色苍白的跪趴着,身前是掉落在地的红色“眼珠”,刚还威慑十足的物体现在却一动不动。 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片昏暗的空间,那个闪烁的红色小点,在他产生毁灭的欲望后瞬间激荡的昏暗空间……现在掉落在地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不管如何,命…算保住了。 在思考了一会无果后,闻人诀放弃了这种浪费脑力的行为,从地上捡起“眼珠”,握在手心稍稍用力,冰冷而坚硬,那么刚才打斗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收紧掌心,闻人诀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眼珠”般的物体又一次从上下慢慢变成黑色,如同合上的眼皮,不一会儿居然连体积都跟着缩小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软化,把手心的东西掂了掂,软趴趴的有些像……青蛙卵。 前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卵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现今的地球人却把这种“卵”当高级补品和果冻吃,手心物体的触感变得古怪,这让本想扔掉它的闻人诀有些迟疑。 可带走?不说未知的风险,单说这软趴趴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好的存放处,想了又想,闻人诀伸手从自己脖领里拎出红绳,把手上软趴趴的东西勒了上去,看能不能镶嵌住。 他只是无所谓的这么一试,没想到变小的圆球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融了进去,像一颗佛珠般固定好后居然又再一次变的坚硬。 看着像是装饰品,闻人诀讶异的上挑了下眉角。 这个东西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尘不变。 在林中又耽搁了这么大半天,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闻人诀再不迟疑,站起身离开寻找食物。 闻人诀的父母给了他身体,或许还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性,安老曾经说过,不知道他的这份冷漠是源自天生还是后天堪称残酷的生活。 但好在没有成为一个黑暗的人,又或者懦弱到泥里去。 安老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怎样生存,可以说闻人诀现今的思维方式和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来自他的引导,按理说最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安老,可闻人诀总觉的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并不是说要完全的了解,而是一点也不。 自己曾悉心照养过一只掉出巢穴的小鸟,后来那只鸟死了,安老问他是否难过,他沉默不语,老者便难得的安慰了他。 其实,他并不难过,甚至没能在内心起一点波澜。 他也觉的自己应该难过,从他阅读的那些书里,人类对陪伴自己的生物死去,总会难过,或者伤感,他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沉入那种情绪,但失败了,为此他甚至有些懊恼。 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安老的安慰也是。闻人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爱去干涉或纠正他人的想法,尤其与己利害关系不大时。 这在某些时候也被安老看做是温柔。 不知道安老在天外时是干嘛的,到了地球后对方慢慢接触熟悉环境,除了钻进书里,便是把身边的东西编写进书里,用他换来的纸慢慢写。这些东西大多数进了闻人诀脑袋,而闻人诀又把这些来自书本的常识和经验用到了实地。 比如在林中的这么些天,换做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同龄人来,肯定都撑不到回去。 闻人诀不同,虽然他这次的存活也是靠的侥幸,但在看到被刻画了痕迹的树后,他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痕迹有些模糊,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两次,每次自己离开聚集地进林中活动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过了这儿,他就不会再前进了。 到了这,也就是说,回聚集地只是时间问题。 从误入茂林迷失位置开始,到后来慢慢找对方向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一个人类,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从这赶回聚集地还要半天时间,闻人诀放缓了赶路的节奏,折了根中空类似竹子的枝干,找到棵蕉树,蹲在树根处,把枝干插入蕉树底部,脑袋低下去含住枝干另一端吸水,蕉树底部有丰富可被人类吸收的水份,在林中找寻不到水源时,找到这种树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种“水”味道并不太好,有些酸涩。 喝够了水,闻人诀拔出插入的枝干,蕉树底部流出的液体立马止住,他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 “哥!!”一声惊慌的尖叫就传入耳朵。 女人?站直身子,闻人诀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聚集地的人们不会来这,惯常的狩猎和采集区离聚集地近多了,就算来远处采集什么,也不会带上女人,尤其是,还年轻的女人。 女性由于较难存活和生存,和男性的对比只有6:10 更因为担着繁衍的使命,年轻女性历来比较珍贵。 而且从那一声“哥”来判断,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这倒让闻人诀来了分兴趣,除了他,还有谁不得不避开聚集地的人来外围讨生活? 把黑巾重新缠绕到头上,露出了两只眼睛,稍稍低头,额前碎发挡着,就连那双漆黑的眼都看不太分明,但对习惯了这身着装的闻人诀来说这身黑袍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753.753:加点料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 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 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 几步跑到车旁, 探头往里一看, 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 往里一看, 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 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 对方动都没动,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黑虎也不好走, 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 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 身边站着护卫队长, 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 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 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754.754:迫不及待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本静静悬浮不动的红色眼珠忽的飞向高空, 直接飞到飞艇正下方, 飞艇移动间,它也跟着移动。 视线中飞艇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靠近, 但闻人诀知道, 天眼在。 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蓝色光波在庞大飞艇下方出现,接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最后把整个飞艇划在圈内后,山头上的黑虎等人才注意到异样。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 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 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 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 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 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 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 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 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 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 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755.755:大梦初醒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视线再往下坠个十来米, 这片树海中的主角俨然成了那里离地生长在各种树根上的蘑菇和菌类。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大树冠遮掩的情况下,依旧个头饱满, 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树根部分活动,这些小东西大多很灵敏,虽然无法像他们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 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寄居树洞中,没危险来临时甚至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日子很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和神出鬼没的蛇类。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 一直没什么动静似乎使它放松警惕,钻出洞后快速在树杆上爬行, 快的如同道白色闪电。 小东西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很快就撑起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去,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轻嗅了会后, 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摘下蘑菇, 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 小家伙鼻子动动, 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杆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毛色毛团,那团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有人拳头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很快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一声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间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最后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传到地面上,又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个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便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在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的材料在2700年后颇得人类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处,似有些累了,放慢了速度,互相左右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此时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个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物,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警惕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面积。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声,快速跳下人造物,向林间跑去,它一动,它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还未掉落。 那手臂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型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那块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不能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身上罩着的那一身漆黑的布块。 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而之所以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就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如果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下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756.756:所谓冷战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侧身躲到两棵大树后, 子弹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扫射的头顶枝叶不断掉落。 领头人被他肘击在脖颈处,到现在还未能爬起。 闻人诀靠在树后,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 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片刻后,子弹密集声稍弱,他突然窜出,如一道鬼影, 双手往后伸直, 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 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 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来得及起身,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 从地上捞起长枪,闻人诀双手端起,对准身前草丛, 学他们的样子, 扣动开关, 子弹嗖的成串扫出, 他赶忙双手移动,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长枪,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手枪,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长枪,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闻人诀觉的自己大致了解了那么半点皮毛意思,但这个不值得深究,他是个实际的人。眼下他跟维端对话,若有外人在场,看着便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自行凝聚出晶核体,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757.757:烛火微弱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 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 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 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 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 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 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 转身离开, 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 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 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 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他们身侧,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其他外区之人,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758.758:可能一战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枪口。 那人不满,骂骂咧咧的把长\\枪当头砸过来。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眼眸中露出不耐, 不用说,遇上流匪了, 这一小片帐篷, 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 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 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 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 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 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 二次融合后,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 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 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 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赤裸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赤裸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站起身,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门外候了一堆人,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759.759:换个脑子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人会回答, 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 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 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 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 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 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 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 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 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 八楼往下跳, 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 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 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抓住自己双肩的是一只健硕锋利的鸟爪,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头顶的鸟类,可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和一只爪子便抓起自己快速飞行来看,这只猎食自己的鸟类体积不小。 大鸟的四只爪指犹如四把尖刀狠狠刺入自己肉中,他有些像被挂起等待风干的肉块,闻人诀对自己脑中突然生起的想法感到滑稽,趁着最后的清醒,他再次好好看了几眼这繁茂的世界。 十八区的茂林真的庞大,以这鸟类的飞行速度,不断掠过绿色树顶组成的海洋……仍旧,不见边际。 闻人诀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保持足够的清醒,所以他不断在转动思绪。 本以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依旧未能逃脱这个结局,但是换了对象,比起死在飞龙手中,他还更愿意葬身在这不知名的鸟类肚中。 最后的思绪断带,他头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他的昏死,所以他未能看见,在他昏睡后还飞翔了半天的大鸟在一个林中山头处正准备降落,从侧方却又飞来一只更为庞大的深蓝色鸟类,扑向黑色巨鸟。 虽然体型比蓝色鸟类小,但明显黑色巨鸟活动更为灵敏,躲过蓝色巨鸟的捕食立马挥动翅膀企图逃之夭夭,显然黑色巨鸟也没想到会在巢穴附近受到阻击,行动显得有些慌乱。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下爪中的食物,高高低低的飞向远方,蓝色大鸟不想放弃,追逐着远去。 闻人诀从小坚毅,虽然昏睡过去,但潜意识一直在试图唤醒自己。 脸庞扑面而来的大风湿润且夹杂着一股子的咸湿味,让他稍稍提振了精神。 闻人诀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是绿色海洋逐渐显露出的尽头,和慢慢在视线尽头出现的一线湛蓝。 黑色巨鸟飞行速度极快,就算飞了大半天速度依旧没慢下来,不过片刻,闻人诀视线中一线蓝色慢慢扩展成一片深蓝…… 760.760:如此骄纵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到了近前,就见一条血红的小蛇还咬着康适不放,而康适痛的只顾在地上打滚。 他上前, 先一把按住了不断翻滚脸色泛黑的康适,这才腾出手去拽住那红蛇,把它从康适脚上拉开, 那蛇极为凶猛,被倒挂着拉住, 还从下弯起身子准备咬抓住自己的人, 向阳顾不得康适,放开他走到旁边拎着蛇尾巴就往地上砸,直挥舞着砸了五六下,蛇才不动了。 郑安石跑到的时候,向阳正扔下手中的死蛇,而康时正死死按住弟弟,他和后他一步的文星走到了死蛇边上, “我靠!”叫了一声,又扭身问身后的人,“文星,这蛇你认识吗?” 浅黄色头发柔顺在头顶, 五官精致, 身型瘦小的男孩蹲下了身子, 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拨弄了死蛇几下, 才道:“不认识啊,不然咱赶紧把康适送回去吧?”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郑安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在前开路,康时背着弟弟走在他身后,飞龙揽着文星紧跟着,向阳就在最后垫尾。 郑安石前头走着也憋气,飞龙把文星护的跟宝似的,那点猫腻心思好几年了真让人腻味,好事轮不到自己个,坏事自己倒没少过,带着份不满和怨气,他狠狠挥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发出声尖叫呢,就直直掉了下去。 人好好在前头走着,突然没了,背着弟弟的康时一愣,就见原地突然冒出了个大坑。 他皱了皱眉,刚想探身看,身后飞龙倒放开怀内人走上前来,探头一看,就是一声倒吸气。 向阳看前头情况不对,跟着一起围到了坑边,这一眼,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极差。 坑并不深,顶多两三米,郑安石墨绿的头发却已经染红,坑底遍布着削尖的木棍,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坑底的刺猬,脑袋正中一根木刺突出,带出些脑浆混着血液,十足恶心。 文星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连连尖叫着往后退,那场景,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 飞龙倒还好,只脸色唰白的往后退开,康时背着弟弟退到树旁,就“呕呕”的吐了起来。 “情况不对!”不用飞龙开口,背着弟弟的康时就尖叫出声,“谁他妈会在路上挖陷阱?聚集地的人狩猎圈可不在这!” 向阳等所有人从坑边退开,才稍稍后退,看着飞龙低沉道:“确实,这陷阱我打量过,就这两三天挖的,可前个几天村子还是封闭的,就算可以活动的狩猎队,也没到这片区域来。” 他话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了个人。 飞龙脸色阴沉,连躲到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文星都没能顾及,目光阴沉的在身周林木间巡视,“这片区域没有外人,又在我们可能会走的地方挖了陷阱。” 他不傻,被当做下任村长培养,胆量还是有的,刚才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现在觉的有猫腻,便连康适被蛇咬都怀疑起来。 康适不被蛇咬,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走小道,大道被聚集地里的人探出来,比较宽敞,就算挖了陷阱也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大道三天两头清理杂草藤蔓,真挖了陷阱也很容易被发现。 必然是村子内部的人才能够这么了解他们,念及此他眸中已经充满血光,一眨眼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左右手”就一死一残,可幕后之人还隐匿着。 “滚出来!操他妈的孬种!滚出来!”他血红的眼先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嘶吼出声。 茂林中一片寂静,他突然的嘶吼出声连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星看他如此,脸也一瞬惨白,贴近他,那双眼睛再看四周,就似周围不是大树和灌木,而潜伏着无数的恶鬼。 康时背着弟弟默默走了回去,眼睛也警惕的在林木间移动。 向阳虽然被飞龙的大叫震到,但这时也默契的从腰中抽出弯刀,站了个方位,严正以待。 这看似莽撞的行为也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幕后者出来,但人在未知的压迫下容易不受控制的做出释放,飞龙这样一种应激行为无外乎是。 但也可能是他觉的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而已。 闻人诀在暗处眯起了眼睛,同样在十八区这样的凶险之地长大,这些人的警惕心不为过,况且自己做的确实挺明显的,可惜的是刚才郑安石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咽了气,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脸上缠绕的黑巾多少有碍于他的视线,看剩下的四个人团团围住警惕着再也不肯迈步,他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脸上的黑巾,动作不像有意,也放的很是缓慢,对应着前方四个抱成团紧张的微微颤抖的青年来说,这样悠闲的慢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解下的黑巾放置在地上,刀片一瞬到了手心,双膝微微前屈,如猎豹捕食前的姿势般蓄力,“嗷~”远处林间有猛兽嘶吼声传过来,闻人诀就在那一个瞬间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对面着他的就是飞龙,那个个子足有一米九,肌肉隆起的青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闻人诀动作迅速,但他还是本能的伸臂挥了出去。 闻人诀到了他近前,一个低腰别过对方攻击而来的粗壮手臂,到了他侧面飞起一脚就朝飞龙侧脸而去,飞龙个子不小但灵活半分不少,避也不避侧面袭来的飞腿,另一只手蛮横的去抓那只踢过来的脚。 闻人诀只好收回腿,两大步退开,顾不上纠缠,速度极快的换刀片到左手,侧身就袭击了背着弟弟的康时。 康时背着弟弟动作笨重,也没想到袭击者两下攻击飞龙未成,果断冲自己来了,跌退出一步,刀片就削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大块肉,一瞬间血流如注。 可袭击者并未满足,眼见着跟近三步,刀片就准确的朝他割喉而来。 虽然之前杀人的时候,闻人诀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打斗起来,心里一股残虐兴致还是高涨起来,让他有些想见到,更多的血液。 飞龙转过身子还要时间,可就在身侧,反应非常快速的向阳却果断的用刀拨开了他割向康时的刀片。 闻人诀勇猛果决的动作终于为之一顿,向阳只用刀逼退了他,未再前进,一旁已转过身来的飞龙吼叫一声后,携着万钧之力的拳头狠命砸向他的脑袋。 闻人诀避不开,只好侧了身子用背后去抵挡,飞龙不负所望,那猛烈的一拳只把他砸出了打斗圈,虽然他在地上翻滚后果断站起了身子,但胸口的灼热疼痛还是袭上了身子,让他撑着地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这下几人分开了距离,闻人诀双手撑地低头喘气,前边几个人却矗立原地,目光冰冷而又疯狂的扫视着他。 “果然是你!贱种!”飞龙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犹如从齿缝中挤出,凶狠无比。 康时把弟弟放在一旁,摸着手上缺了一块肉的伤口,目中翻滚着滔天火焰,他快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向闻人诀头部,嘴中阴狠唾骂道:“贱种,你怎么敢?” 761.761:只是撩拨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 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直起身擦了擦汗,地上的“尸体”动了动, 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 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 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现在正布满惊恐,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呜呜”出声, 有泪水滑落脸庞,模样很是可怜,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轻轻蹙起眉头, 男人发不出声音, 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 这让他很是为难, 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啊!啊啊!啊!”一瞬间,他什么反应都失去,只有钻心的痛。 康时本就刻意落在后面等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回去,飞龙原还满心满眼都放在文星身上,这下子倒分了神,只一把扯过文星,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文星个子小,瘦弱,被飞龙健壮的身躯圈着更显娇弱,他仰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挣了挣,没挣脱,看见所有人都往康适在的地方跑,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不去看看?” 762.第 762 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前几年还好推脱, 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 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 这便算了, 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 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 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 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 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 缓缓掀起眼睑,就那么盯视着他,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 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 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 而后垂到身侧, 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酒宴被布置在王居第三层,两百多平的空旷大厅里摆满桌子,虽不可能坐下三千多人,可让十五区这次过来的小头目们坐下却足够了,合着十八区这边的头头脑脑们,共坐了六七十桌。 黑虎坐在最上头,一张长条形大桌子上坐着他和战队的几个队长,连着三四个区内大家族的代表。 长条形桌子另一边,坐着十五区这次过来主事的十来个人。 当头一个男人明显是领队,吃吃喝喝状似轻松,在酒宴气氛最为热闹的时候,状似无心般问道:“这吃饱喝足后,虎王是否准备交出罪人了?” 763.763:该有孩子 “他对你好吗?” “......嗯。”白檀顿了下, 没敢抬头和亲人们对视,“还可以。” “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到我们的星球上来, 小檀, 你跟他之前,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有。”咬牙,白檀抬头平静道:“也许是他对我们的生活感到好奇。” “若不是为你来的, ”白封低沉, “那就是有其他目的了。” “......”沉默以对,白檀重新低头。 一旁的长老中, 最为年长的那位咳嗽了声开口,“你在金乌,有接触到涅生的高层吗?” “有。”说没有不现实, 压下心中的不舒服, 白檀老老实实回答。 “那些眷属, 你都见过了?” “除了龙属。” “先坐下。”白景奉蹙了下眉扬声。 在压抑的氛围中,白檀这会才落座。 只可惜这场拷问明显没有结束,几位长老对视小声沟通交流后, 又有人开口道:“他们中,谁对你比较和善?” 用上和善一词,可见那场婚宴上的刁难家里人是知道的。 白檀有些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力, “怎么叫和善呢?” “我们的意思是, 你觉的他们中, 谁更有可能愿意和我们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 这是要知道涅生高层中的亲人派了。 白檀犹豫了下, 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能不能透露,不过......要是什么都不说,家里人一定不会罢休,更主要的是让家里人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其他人,白檀更希望神裔和人类能永远和平下去。 “书易。”说出人名,他马上补充道:“涅生牛属,两位管事的军师之一。” “其他人呢?” “其他人.......”白檀思考了下,“猪属。” “只有这两位吗?” “还有别的人,但是我接触的太少了,不敢判断。” 嫁过去才这么几天,不知道也正常,长老们的话问完了,白沉突然出声道:“他限制了你多少的自由?” 这里的他除了闻人诀不会有别人。 “没有限制。”白檀看向自己的二哥,心中到底有依赖,“除了不太让我出去活动,其他的,没有人管我。” “既然如此,你往日里接触这些眷属的机会多吗?” “他们经常到王居来,我会偶尔见到他们。” “你记得,”白沉平静表情,交代道:“更细心的和眷属中对我们人类亲近的人交往。” “二哥......” 送白檀出嫁的是白沉,婚礼当晚他在场,比起在座的其他人,他更清楚神裔对人类的恶意,白檀在那边的处境恐怕很艰难,可......这种时候,白家不会为了他做什么。 “让你和那帮人亲近,不是要你做什么。”皱眉,白沉盯着白檀眼睛,“和王域的高层打好关系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涅生是王权组织,底下眷属全都一手遮天,很多时候他们会非常有用。” “是。”抿唇,白檀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奶奶她......” “还未完全清醒,”白封摇头,“这种时候只让医护人员接触到奶奶比较好。” 从生命箱中醒来需要时间恢复正常,在思维清晰前见到亲人其实是不好的,过于起伏的心情会给刚沉睡苏醒的人带来风险。 白檀知道这一点,因而就算焦急也只能等待。 “他是个怎样的人?”长久不开口的白景奉出声了。 白檀望向自己的父亲,脑中冒出闻人诀的样子,“父亲指什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觉的,他是怎样的人?”白封同样好奇。 这是很关键的“情报”,毕竟人类这边对神裔的王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很讨厌吵闹,”这点白檀在通讯中已经说过,这会重复,耳中还仿佛听到昔日的闻人诀对自己说安静一点的声音,“很喜欢睡觉。” “......” “总是懒洋洋的,不太管事。”这些没什么不能说的,白檀认真道:“那些眷属比他忙多了,除了睡觉,他空闲的时候很爱看书。” 大部分时候闻人诀手中都拿着书,很多次白檀睡得迷迷糊糊睁眼就会发现身旁的人靠在床头看书,“什么书都看。” “他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太过神秘又高高在上,偏偏白檀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伴侣,应该比其他人能知道更多的隐私。 而这些生活的细节,恰恰能帮他们真实的去了解这个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神裔的未知是人类投鼠忌器的最大原因。 “他很少说话。”这点倒是真的,白檀没有撒谎。 二人在一起呆着的时候,闻人诀几乎不主动开口。 “好了。”白景奉扬声,再问下去也只能是这些内容,“你们先下去吧。” “是。”长老们包括白沉还有白封都站起来行礼,白檀本想动,可上首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又说了句,“檀儿留下。” 站起身目送长老们离去,白檀本想重新坐下,待发现父亲走向自己,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房间中多余的人全部离去,只剩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视。 “父亲?” “父亲。” 白檀话音才落,背对着门口的位置跟着响起一声称呼,白沉去而复返。 房门被关上,白檀有些讶异的看着二哥和父亲站到了一起。 “小檀,”白沉先开了口,“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人,有的话,父亲想要亲口问你。” “什么?”什么话需要将别的人都叫走,包括大哥...... “你跟神裔的王,走到哪步了?” “二哥......” “他碰你了?”白景奉离白檀还有几步距离,嗓音中几乎听不出情绪。 白檀完全僵住了,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让他难堪又不知所措。 “父......父亲?!” “有没有?”没有任何的犹豫,白景奉面无表情。 白檀微微颤抖手指,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有。” 白沉并不感到意外,早从那场婚宴上的那声招呼,他就察觉出异样。 白景奉皱眉,但看着不像是因为儿子和其他男人有了肉体关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檀貌似在思考什么。 白沉像是叹了口气,“所以现在,你对他抱有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抱有什么感情重要吗?之前没感情不还是嫁过去了? “你要老实说,白檀,你的话很重要。” “二哥觉的我的话重要吗?”白檀压制着的火气终于爆发,“重要的话,为什么不在我出嫁前,更多的为我考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什么感情,白沉的语调很是平板。 白檀红了眼睛,终究说不出否认的话。 “就算你嫁过去了,就算现在结成了同盟,但是白檀,”白沉抬起手,轻轻触碰上白檀脑袋,“联盟中要消灭神裔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过,你要知道,未来白家将要如何行事,有一半,也要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 “这场婚礼注定我们家再也不能躲避风波,任何一点局势上的变化,因为你,白家都会处在风口浪尖上。” “既然如此,家里为何要同意这场婚礼?” “当时有更好的选择吗?”白沉眼中到底闪过丝疼爱,望着幼弟,他叹息,“危机同样也代表机遇。” “要是我说觉的痛苦呢?”白檀闪过某个念头,悲怆道:“你们就能接我回家了吗?” “若事不可为,白家会彻底置身事外,直到尘埃落定。” “如何置身事外?”白檀本能的追问了一句,突然的,看向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的男人。 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如今从那双眸中,他却只能看到冷淡。 白檀忽然间就明白了,所谓的置身事外是指在明面上彻底将自己舍弃,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觉的在神裔那边不快乐,家族会觉的这层关系没了操作的价值,最少对外,他们会表示出对自己的放弃和不在乎,此后,完全将白家和神裔撇清。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棋局中,白家会想尽一切办法不牵扯进去直到某种结果出现。 神裔败亡。 “等到了那一天,”白沉冷静道:“我们会去接你回家。” 白檀没问,要是神裔真的走投无路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自己是否还能撑到家族来接自己这种话。 “可我要是觉的能够生活下去呢?”白檀身体颤抖不停,语调却完全平稳下来。 “神裔可以消亡的早一点,也可也晚一点。”白沉代替白景奉开口,“如果你对那个男人产生感情了,家族会为你考虑。” 在让神裔“活”的更久一点的过程中,也通过白檀为家族争取好处。 白檀嫁过去,是贵族派出的代表和神裔结盟,可......白家还没有。 “家族是否真的要偏向神裔,这取决于你的态度。”结论性的,白沉最后道。 “我希望......希望我们和神裔能够和平下去。”白檀清楚自己和闻人诀不只是外人眼中的联姻婚姻,他们还是真正的恋人。 “既然如此,你就要掌握更大的主动和资本,这也是为了家族。” 白家不会白白浪费自己的能量,毕竟在未来的残酷斗争中,因为站了立场,很有可能会牺牲众多。 “怎么掌握?” “涅生是王权组织,王代表了一切,你是王妻,该有个孩子了。” “什么??” “一个流着白家血脉,涅生王权的继承者。” 764.764:我想要啊 “......”因为太过震惊, 白檀一时没能给出回应。 星际联盟中,同性婚姻在大多数星球是准许的, 而想要得到后代, 同性伴侣间无非有几种方式。 一是领养,二是找女人代孕,三是找合适的卵子再选择其中一人的精子或者干脆选择人工卵, 成功后再放入培育箱, 可这几种情况都不像是...... “父亲,”努力使自己冷静, 白檀沙哑道:“我不觉的自己能够养育孩子了。” “你已经成婚,应该成熟。” “可是父亲,”白檀深吸一口气, 严肃道:“您觉的, 涅生会接受我的孩子作为继承者吗?” 流着白家的血液, 谁都知道白家打的什么主意吧。 以神裔对人类的排斥,他们如何会接受一个人类在未来君临他们。 “为什么不接受?”白沉语气不变,“那孩子也是涅生之王的。” “二哥的意思是?”白檀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 “想办法拿到他的精、子, ”就算是说这样的话,白沉脸上不见一丝尴尬,“那孩子会结合你们二人的基因。” 生命科学,早在五百多年前就被人类联盟的法律所扼杀, 白檀没想到家里还没放弃在这块的研究, 还能......折腾出这种东西。 “不, ”想到闻人诀的脸, 他紧张道:“他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要这个孩子。” 对方童年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想也知道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好感。 “一开始或许是,”白沉沉稳道:“可总会喜欢的,孩子日后会越长越像他,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的孩子给杀了吗?” “你们这是要我?”白檀听明白了,“要我瞒着他做这件事情?” “既然你们有了夫妻之实,想得到他的......应该不难。” “可是二哥!”因为愤怒,白檀嗓音颤抖,“按照你们说的做,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你们要我瞒着他做这件事情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若告诉他,他能答应吗?”白景奉很少开口,白沉的语气始终平静。 “我说过,他不会答应。” “所以,等孩子在培育箱发育成熟抱出来,你再让他知晓。” 先斩后奏,以这种算计的方式得到一个孩子,先不说白檀自己想不想要成为一位父亲,就说这样卑鄙的行事方法,他完全接受不了。 “为什么非要有孩子?一个不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不会太可怜了吗?” “可怜?”白沉微摇头,“小檀,生来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利,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二哥这样觉的吗?”白檀见劝说无用,有些歇斯底里,“拥有权利就会快乐吗?” “小檀!”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白檀望着对面二人,失落道:“不会快乐,没有选择的来到世上若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恶意,我想不出这样的人生快乐在哪里。” 就算真的按照家里说的去做了,未来有那么一个孩子的出现,早和神裔接触多年的白檀不相信那帮人就能轻易接受了。 就算是孩子体内的另一半来自他们的王。 若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不得一刻安宁,斗争伴随整个生命,这样还不痛苦吗? 而且......“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 “什么?” “你们根本不了解闻人诀,如果这个孩子是被算计着出生的,他不会有任何感情。”多年相处,白檀说这话并不是在撒谎。 且以闻人诀的性子,到时候就连服从家族的自己都会被一块厌弃。 “白檀,我不管你现在跟那位王关系如何,希望你清楚,你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家里。” “二哥......” “这世间能够持久的感情只有亲情,因为我和你,你和白家,我们血脉相同,永远不会彼此背叛。” “二哥,我不能......”不只是因为闻人诀,就算是为了自己,白檀不愿意做践踏自己人格的事情。 “看的出来,你对他,现在不只有害怕。”盯着白檀眼睛,白沉直接道:“可就算你们未来要以正常伴侣关系相处,你也离不了白家,和v星人的这场战争迟早要打完的,到时候,内部压制着的不同声音和力量就会冒头,你如今是神裔之王的妻子,我白家势必要表态否则如何自处?” 和神裔的外交关系,迟早会成为内斗的政、治资本。 白家要么舍弃白檀作壁上观,要么,下场角逐。 而若要下场,这资本就得掌握的更多一些。 如之前对白檀说的,如今的白家,更多的还是代表贵族和神裔结盟,但若要真正牵扯进去,除非有更亲密的连接......没什么比一个流着白家血液同时有资格继承涅生王权的孩子更为合适。 “还不够吗?”白檀希望人类和神裔能够和平下去,就算只有百年,“我和他是伴侣,这关系还不够牢靠吗?” “当初谈婚约的时候,神裔那边是答应过我们只会有一个王妻,但是白檀!”白沉冷声,毫不留情道:“地球如今并不讲究一夫一妻,没有其他王妻,不代表闻人诀的身边不会出现其他男人或者女人。” “他不会的。”闻人诀不会,他对自己保证过,白檀相信他。 “......” “王权总会出现继承者,你一直占着王妻的位置,若想名正言顺,他们不会一直不行动,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新鲜感过了,源源不断被安排出现的那些人,你有精力都去处理吗?小檀,要先下手为强。” “这是为了家族,但也是为了你自己。” “你要好好考虑。” 失魂落魄的,白檀耳朵里反复响起那几句话,心神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维端第一个发现他的归来,心识中呼唤道:“主人?” 闻人诀在假寐,刚已经睡了一小会,听到脚步声但没睁眼。 白檀以为他还睡着,飘到床头盯着他看了大半个小时。 维端有些不理解主人明明清醒了却为何不出声,还有......“白檀看着太奇怪了。” 眼珠子红红的,像是哭过,是因为和亲人久别重逢吗? 不像啊......“他看您的目光,”心识中,维端八卦道:“太哀伤了。” 多亏了这么些年研究人类的情感,它成功从白檀眼中看出点东西。 闻人诀已经察觉到不对,就算没有睁眼打量,白檀的性子一向活泼跳跃,见了至亲回来,应该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己说话,而不是一声不响的跪坐在床头望着自己黯然神伤。 闻人诀之所以不吭声,是在等白檀主动开口。 只可惜,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直盯着他的人儿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先离开。 假装刚睡醒,闻人诀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床垫,嗓音慵懒的喊人,“去哪?” “你醒了?”白檀眨眼,下意识的遮挡了下自己的脸。 闻人诀当不知道,伸着懒腰漫不经心,“嗯。” “什么时候醒来的?”小心翼翼,白檀怕被人看出什么。 “刚刚,”打着哈欠,闻人诀靠上床头,“才睁眼就看你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说了谎话,白檀脸上却出现笑容,“想吃东西吗?” “不才吃过吗?” “哈......”有点尴尬,白檀体贴道:“也是,那你要不要起来我们出去活动活动?” “才到家不久,不休息吗?”赤脚踩到地上,闻人诀走向他。 白檀面上平静,双脚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闻人诀当没发现,直接越过人,从一旁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后又拿出随身的打火机点燃。 “他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了!”维端咋呼道:“这心虚的也太明显了。” 望着烟雾,白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闲话家常般,“我见到大哥的孩子了。” “嗯?”抽着烟,闻人诀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 白檀轻声,“很可爱。” “嗯。” “你......”心乱如麻,白檀吞咽口水后继续道:“喜欢孩子吗?” 指尖夹着烟,闻人诀挑眉,透过烟雾眯眼看人。 白檀因为他的神色变得局促不安,整个人瞧着没精打采的。 “不喜欢。” “哦哦。”心神不定,白檀立马转移话题道:“不出去,我们就去楼下转转好吗?” “好。”将白檀的紧张复杂和纠结看在眼里,在人没主动交代前闻人诀不动声色。 发生了什么呢?其实不需要猜想太久。 白檀实在是个不擅长伪装的人,简单几句话,加上对白家这几位的了解,闻人诀已经能够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感到被冒犯,但更多的,注意力还在白檀身上。 对人没有马上向自己坦白,闻人诀相当不悦。 不过,更有趣的发展应该在后面。 他倒是要看看,白檀是否会如傀儡般行事。 还有这白家,就算将自己的守护者嫁过来了,对神裔却一直保持着距离,这一次借着白檀要搞这么一出,可见......那诱饵已经使很多人心动。 如此也好,别管是白家还是其他家族,只要怀有私心想从神裔身上得到什么,神裔就能赢得喘息之机。 星际人类对他们忌惮却不够重视,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 陪着白檀在院子里走了会,晚饭时间到,二人随便吃了点,没人再来打扰他们,直到洗漱过后上床,闻人诀刚想打发时间拿本书看,身旁洗完澡身上带着香味的人儿突然翻身抱了上来。 “嗯?” “我想要。” 765.765:养个玩吧 目中晦暗, 闻人诀缓慢勾起嘴角。 白檀说完那句话脸就变成了青白,慢慢的又转作绯红, 眼中带着惊慌, 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 温香软玉主动送怀,闻人诀却很冷淡,“要什么?” “我......”鼓足所有勇气也就开口挤出那一句话, 白檀双手撑着闻人诀胸膛, 心虚的再也发不出声音。 闻人诀等待了会,右手摸到人后脖子的位置, 突然用力往下。 白檀猝不及防摔倒,闻人诀趁机使了点力气抱着人翻身,将人压到身下直接吻上。 “唔......唔!”白檀呆愣了有半分钟, 开始死命挣扎。 和以前不同, 这个吻中带着残、暴气息, 让他害怕又委屈。 闻人诀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将惩罚变成无声的吻。 直到白檀动作逐渐微弱,他才起身跟人拉开距离。 “诀......”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 白檀泪眼迷蒙的看着身上人。 闻人诀蹙眉。 “我不要了......” “嗯?” “呜!”只一声,白檀没有进行任何解释,悲伤的抽咽。 闻人诀闭目沉默了两秒,从人身上离开转身坐到床沿。 白檀还在自顾自的抽泣, 闻人诀也没去问缘由。 “对......对不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 一直哭泣的人终于停下, 闻人诀因为感受到拉扯的力道回头。 白檀双膝跪在床上, 左手正拉扯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道歉?”拿出耐心,闻人诀云淡风轻。 “我......”白檀咬唇,半天冒出句,“后悔了。” “白檀。”睡凤眼尾上挑,闻人诀吐出口长气,直接站了起来,“休息吧。” “......” “主人,您怎么了?”什么都没问,也没有正式的惩罚,就连它都看出哪里有不对主人却没追究,且情绪起伏剧烈到居然影响了身周的磁场能量。 维端震惊又担忧。 意兴阑珊,闻人诀再没有开口的兴致。 身后大床上,白檀本能的跳了下来,望着他挺拔背影,欲言又止。 刚.....被叫了名字的时候,白檀肯定自己从闻人诀眼中读懂部分情绪,那之后的几秒钟时间里,对方似乎在等自己开口,只是......只是,这一切又要怎么说呢? 白檀没有开口的勇气,因为太过难以启齿。 “主人?”维端感觉出闻人诀的烦躁和不快,如此分明的情绪前所未有,它本以为闻人诀马上就要摔门离去,没想到,站在门后,人却停了下来。 “您怎么了?” 怎么了?闻人诀平心静气,仔细回忆刚刚一闪而过的心情。 大概是失望吧,不过,他愿意再给白檀两分钟。 白檀许久没有见过闻人诀那样漠视的目光,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后,下一句明明是关心的让自己先休息,但他就是敏感的从中没有感受到一点温度。 惊惶的盯着闻人诀,白檀想要阻止人离开,不过在喊出声前,闻人诀忽然停了下来。 白檀心绪混乱,茫然间打量过熟悉的房间,明明从小生活到大,可这一刻......陌生感却越来越强。 闭上眼,他吸了吸鼻子,刚哭过,嗓子有些不舒服。 “诀。” 闻人诀沉默着。 白檀丢了那些挣扎,再不犹豫,冲上前抱住了想要重新迈步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连三声,他死命往后拉拽,心中有一种微妙的预感,只要现在让闻人诀离开这间屋子,自己一定会后悔。 闻人诀头也不回,看似没有用力气,却让用尽全力的白檀毫无办法,语气冷漠的,他问了个刚刚才问过的问题,“为什么道歉?” “因为,因为我有事情瞒着你。”轻声,白檀松开手臂,忐忑不安的看着身前人。 闻人诀转过身,食指托起白檀下巴往上抬,“好好说。” “......” “这也太卑鄙了吧!”十分钟后,维端在心识中愤怒大喊,“主人,不要轻饶了他们!” 这白家看着清高,没想到背后手段居然如此令人不耻。 居然想的出来让白檀.....来找主人做那档子事情然后拿了那什么再去弄出个孩子,真亏得他们想的出来。 而且还要故意瞒着主人,等到木已成舟再公布......怕是到时候孩子还会被他们作为筹码拿捏在手,要是晚几年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的话,白家抚养出来的人会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听白檀将所有经过说出,闻人诀表面上看不出变化,语气平缓的问出三个字。 白檀聪明的将整个身子埋到他怀中,撒娇般哼哼,“什么为什么?” “说出这些,你不怕我迁怒于你的家人?” “你告诉过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你。”低声,白檀抓紧闻人诀衣服。 早在地球上的时候,闻人诀就教过他两件事情。 一是,任何时候,他都有理由杀死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第二就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学会向他求救。 “我以为你忘了。”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闻人诀将下巴搁到白檀头顶。 “可我是动了心思的,”白檀想抬头,可惜身子被束缚的紧,看不到闻人诀的表情,他有些不安,“我今晚......原本是想......” “你想要孩子吗?”莫名的,闻人诀问了句。 白檀怔愣许久,迷茫道:“不知道。” “嗯?” “我这么笨,一定教不好。” 闻人诀发笑。 白檀在他怀中拱动了下,闻人诀稍微克制。 “你不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 “那......”白檀抿唇,“以后,你会有孩子吗?” “不会。”回的果决,闻人诀下垂目光。 白檀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表情有些复杂。 “你要是喜欢,”闻人诀随口道:“那就养一个玩吧。” “玩?”白檀瞪大眼睛,表情呆傻,“你说什么?” “我说你若是想要孩子,咱们就养一个玩。”闻人诀很怕吵闹,而孩子天性就是吵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容忍,毕竟白檀自己就是个孩子,平常呆在身边已经有些习惯,再忍耐一个未尝不可。 “孩子吗......”白檀伸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你醒醒,孩子可不是能玩的啊。” “你不是想要吗?” “可是,你愿意......”话问一半,白檀被打断。 “你若是要孩子,那便找人从地球上挑几个好的你再选,”松开人,闻人诀往旁走了几步,漫不经心般,“但拥有我血脉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来到这个世间。” 带着笑意,闻人诀说的温柔万分。 白檀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心中发凉,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说到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亲生孩子”时,闻人诀眼底毫不掩饰的憎恶。 今晚的决定是对的,不仅仅是考虑到不能隐瞒闻人诀,就光是孩子这个问题,一定是不能触碰的部分。 “我自己还是孩子呢,”白檀打起哈哈,强笑道:“不想带孩子。” “那就先放一放。”闻人诀走回白檀身前,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忤逆长辈,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我还有你啊。”坦然随意,白檀恢复底气。 被人全心倚赖,闻人诀笑的慵懒,“你父亲和哥哥们说的没错,就算你嫁到金乌也不可能和人类世界完全分割,从现实角度来说,人类联盟是你的后台,你的亲人们更是你未来的某种保障,你今天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来日,他们不一定会念着亲情帮你。” “您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维端纳闷了,“在他选择对您坦诚后。” 这实在有点恶意。 “我永远不可能和白家分割,不只是因为我姓白流着白家的血,还因为从骨子里,我为白家的存在而骄傲,可是,我和你成婚了。”白檀很是认真的,盯着闻人诀眼睛,“未来的人生,唯有我和你捆绑,若我要瞒你骗你,那以后的人生太累了,我不愿意。” “所以?” “我相信你。” “就算我可能骗你?” “就算你会骗我。”果决坚定,白檀用充满信仰的语气说出了很丧的话,“如果你要算计我,我一定赢不了,既然这样我不想跟你斗,最起码,你现在告诉我你会保护我,我相信你,如果未来你要伤害我,大不了一死。” “......” “你说我离不了白家,离不了人类世界,我要这些依靠做什么?和你斗争吗?如果未来我要靠这些才能在你身边呆下去,意义在哪里?” “该夸他想的太透彻了吗?”维端复杂极了。 “如果你会永远对我好,那这些所谓的后台和依靠,我都不需要。”白檀微笑,上前抱住他胳膊,趁机讨要保证道:“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吧?” “嗯。” “虽然有过想法和犹豫,”叹了口气,白檀平静道:“我果然还是喜欢享受当下,一点也不想过复杂的生活。” “嗯。” “我表现的很好吧?”仰着头,白檀晃了晃怀中抱着的胳膊。 闻人诀从容,“嗯。” “那,可以要奖励吗?” “你要什么?”宠溺中生起无奈。 白檀精神焕发,“回金乌后再告诉你。” 766.766:我的伴侣 奶奶那边暂时还见不了面, 白檀烦恼于要怎样拒绝自己的父亲。 闻人诀看出他的不安却没主动提供帮助,朱阁和书易都曾说过白檀也需要尊重, 那么就试着在这些细节上体现一下温柔。 “您想过他会这样坦诚吗?”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会试着在家族和伴侣之间权衡甚至经营自己的势力, 可白檀倒好,一五一十将所有都说了出来,等同于将底牌亮出, 完全托付性命。 该说他傻还是聪明呢? “嗯。” 不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人......自己才会允许对方一点点靠近到绝对危险的距离么, 若换成别人,哪怕算计只为求自保, 只要让自己看出那么一点点的苗头,还是会生出厌烦吧。 心识中漫不经心应着,外表上, 闻人诀看上去有些疲惫。 白檀自顾自在旁组织语言, 从小到大, 他是叛逆任性,但其实在重大事情上从未反抗过家族长辈的决定,可是这一次, 无论如何也不能如了父亲的意了。 床上男人的状态他有注意到,不过一直以来对方都表现的过于懒散,虽身为王域之主,但很少看到人精神抖擞的样子, 昨天他就关心询问了, 可闻人诀怎么说的?水土不服!信了才有鬼吧。 反正真有什么要紧的, 人自己就能解决, 这点信任白檀还是有的,因而,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接下来该如何跟家里人“打仗”上。 直到......好友的主动上门。 “少爷?”进门的佣人很是紧张,说完话后屏住呼吸根本不敢瞎看。 谁都知道,白三少爷房里如今还有一尊大神,好奇是有的,但显然命更重要。 “完了完了......”太过于烦恼孩子的事情,将手环关闭的后果是让想见自己的人亲自杀了过来。 “砰!”房门被用力推开,在门外保镖惊恐目光下,冷漠器宇轩昂的闯了进去。 “好啊你白檀,回来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你缩房间里干什么?我请你几次了啊?你现在是了不起了?”一通怒火发泄,冷漠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靠在床头支撑着下巴微蹙眉的男人。 “......”赫连乘风表情平静,走进房间优雅关门,视线扫过大床立马就停下脚步。 闻人诀脸上覆盖了半边银色面具,歪头打量这二人。 冷漠还在继续,“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这么意外吗?你一点高兴都没有?天呢,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我还怕被人看到吗?” “不是......”微弱的,白檀试图提醒。 只可惜,他这动作和语气越发激怒身前人,“好啊,嫁之前哭哭啼啼心如死灰的是谁?我看着你现在面色红润有光泽,反倒是我从你离开主星后吃不好睡不着的,你没心没肺吗?” 冷漠是真的被伤了,知道白檀回主星他立马就想去看望,可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忍耐下来一直等待着白檀主动来找,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白家那边愣是没有消息传来,不管不顾联络,才发现压根无法接通。 想象力丰富到把自己吓的半死,慌里慌张找赫连乘风想办法,结果这会看到白檀发现人好的不得了,也就是说,前几天的不联系,纯粹是人没想起自己。 “你这是被换了脑子吧?”虽说也希望白檀嫁过去后能幸福,毕竟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了,可是......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我的白檀呢?你还我的小可爱来!” “小可爱?”维端觉的人吵闹,心识中煽风点火,“他们是什么关系?” “很高兴见到您。”在冷漠喷人的间隙,赫连乘风稳重行礼。他有些意外男人的存在,但想到白檀这趟回来对方亲自陪伴,那么会呆在同一间屋子里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啊?”冷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白檀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迟钝的,终于发现床头靠着的男人,冷漠眨巴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敢情,敢情赫连乘风不是对着白檀说那些话啊......吼完就后悔,冷漠只是因为长久不见白檀太过激动而不是真傻。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且脸上还戴着传闻中的面具......真实身份,很明显了。 闻人诀点了下头,视线落到呆若木鸡的娃娃脸男人身上。 这两位,他很熟悉,白檀在星际的铁哥们好友,可以说当年白檀之所以能离家出走少不了其中一位的帮助,而另一位,在自己出现前,一直承担着为白檀和另一位擦屁股处理意外。 “那......”吞咽唾沫,冷漠先扭头瞪了白檀一眼。 “......”被指责了的白檀很无辜,一早他就想提醒,只可惜冷漠完全没给自己机会。 无奈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白檀知道闻人诀的脾气,正担心他会不高兴。 “你,你好。”重新组织语言,冷漠终于有点世家子弟的仪态了。 闻人诀沉默着,又点了下头。 白檀看两位好友直挺挺站着,为了缓解气氛主动邀请道:“你们先坐。” 赫连乘风倒是还好,就算猝不及防跟神裔的王呆在这么近的距离神情也很自如。 冷漠比不上他,之前的气焰完全熄灭,颇为可笑的同手同脚走到沙发前,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的像是低龄学生。 没办法,这趟虽听说是由那位陪着回来的,但冷漠以为二人不会呆在一起,毕竟是联姻结婚,这才几天能有多少感情,没想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侧头又小心瞪了白檀眼。 从小玩到大,默契是有的,就算无声,白檀依旧读懂了他的埋怨。 “诀。”长叹一口气,看出两位好友的不解和震惊,白檀走到床边伸手去拉人,“你先起来。” “......”一直压制着身体的不适,但也没到起不来床的地步,闻人诀只是懒得有动作,不过白檀都过来拉拽了,无奈,双脚踩到地面,他对那二位重新打了个招呼,“嗨。” “......”冷漠茫然扭头跟赫连乘风对视。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白檀很是认真的,拉着他胳膊继续往前走,“这位是我的伴侣,闻人诀。” “......”还在僵化中的冷漠没法给出反应。 赫连乘风已经回过神,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二人。 白檀笑容灿烂,亲热的和闻人诀靠在一起,“他比较懒,还话少,你们别介意。” “......” “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伸手到冷漠眼前晃,白檀加重声音,“说话啊!”刚不还挺能说的么。 “......”冷漠觉的自己在做梦,可是,抬手碰到脸,一切太过真实,所以说,白檀是真的拉着神裔的王在自然的做介绍还......肆无忌惮的暴露本性。 “你,你还好吗?” “好啊,哈哈。”冷漠的样子实在太傻,白檀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圈,“生龙活虎。” “我们来,主要想看看你是否平安。”还是赫连乘风开了口,表情沉稳,“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我很好,你们放心。” “方便的话,”就算是面对神裔的王,赫连乘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我们想私下和你说几句。” “啊?”白檀下意识看了眼闻人诀,犹豫片刻,抬眼笑道:“没什么不能当着他面说的。” “......”冷漠深呼吸,很小心的打量白檀身旁的男人,实在是梦幻,难道说嫁过去短短时间就陷入爱河了? “陈牧原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许半阳放弃了?”白檀想起这茬,“他真是个疯子。” 最早掺和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想过人能这么执着并不计一切代价。 “他没放弃,后来也找到了人。”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出嫁前的交代,白檀感谢好友能尽心尽力,那时候之所以拜托赫连乘风也是因为没有恢复记忆不知未来如何,不过现在,下垂目光看到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他微勾唇,“如果那疯子还不肯罢休,我会解决的。” “一直躲着不是事,反倒会让他处境危险,我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办事。” “啊?”白檀愣了下,“你把陈牧原放到自己身边了?” “是。” “许半阳知道吗?” “知道。” “那......”白檀有些着急,“诀。” “嗯?”闻人诀没有打扰白檀跟好友的叙旧。 “我想保护陈牧原可以吗?”是自己将人从深渊中带出来,绝无再将人推下去的道理。 “好。”没问陈牧原是谁,闻人诀应的很随意。 赫连乘风不知他就是白檀身边红过一时的汤臣,见他连详细都不问直接点头,别有深意的再次打量。 “对了,”看冷漠还呆呆的,白檀想起什么,“我能邀请他们去金乌玩吗?” “好。”扫过对面二人,闻人诀打了个哈欠。 “......”冷漠觉的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觉再安静思考人生,神情恍惚的,他先告辞,赫连乘风陪着他一起离开,二人最后嘱咐白檀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来找。 白檀挥手送别,想着到时候喊上他们再带闻人诀去主星其他地方转转增进一下感情。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本以为还要再静养几天的白家老祖宗,他最在乎的奶奶完全清醒了。 而在他去看望奶奶的时候,闻人诀这边,白家最上头的那几位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人诀啊。” 没有纠正人错误的叫法,闻人诀慵懒歪坐椅子上,眼尾上挑,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淡,拉长声音回应了声,“父亲?” 767.767:千年以前 “奶奶为什么不在房里呆着?”一路被领着, 白檀很快发现去的方向不对。 “您不用担心,老夫人身体不错, 医生也同意了她自由活动。” “有什么人陪着奶奶吗?” “早上大少爷来过, 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老夫人想要单独见您。” 不再多说,白檀催促道:“你快点。” 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进了生命箱, 但真心疼爱过自己的人白檀一直记得, 很多年前,遇到难过伤心的事情他也会想着喊奶奶起来, 不过慢慢熬过去许多悲伤,在变得坚强后,奶奶的存在成了心底最温柔和眷恋的地方, 不唤醒, 不失去。 “奶奶这次为什么醒来?”打量着这位陌生的管事, 白檀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什么。 “您马上就能见到老夫人了,到时候亲自问吧。” 抿唇,白檀心情万分复杂, 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为了调整呼吸闭上眼睛。 飞车很快停下,距离白家不远,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想。 通过守卫的人, 绕过耸立石碑, 一众陪着来的佣人仆从包括那位沉默寡言的管事, 所有人全都停下。 唯有白檀, 望着树下跪着的人影,颤抖双手,缓慢的,继续往前靠近。 是奶奶......那跪在圣树下的人,就算只有背影,也许是血脉的力量,微妙的感应让他肯定那散着长发虔诚祈祷的老人就是自己想念多年的亲人。 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满头白发闭眼默念着什么的老人忽然将额头贴到地面。 “奶......奶......”双眼模糊,泪水涌出,白檀再也忍耐不住,启唇呼唤。 额头贴着地面的老人因为这声僵了下,手指抓紧地面,停顿了有半分钟左右,忽然动作激烈的抬起头。 “......” 微风过,圣树顶端枝叶摇曳,白檀在日光下看清老人眼中的怜惜。 “奶奶!”跟之前那一声不同,似是确认了身前真的有这么个人而不是自己的幻觉,白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和沉睡在生命箱中不同,老人的脸庞如今看上去多了几分血色。 白檀用尽全力喊出那一声,很快被人颤抖双臂拥入怀中。 “檀檀。”柔声唤着,还和小时候一样,老人缓慢抚摸着白檀后背。 白檀再无顾忌,抓紧老人就像抓紧全世界,祖孙二人抱在一起掉眼泪,那些远远站着的佣人仆从干脆全部退出。 等稍稍冷静下来,白檀边抽泣边哽咽着劝,“奶奶,您别哭,对......对身体不好。” “好。”应是这么应了,可老人还在默默掉眼泪。 白檀感觉到发心的温度,知道那是老人的眼泪还未冷却,连忙强迫自己挤出笑容,从老人怀中钻出,“奶奶你看,我都不哭了。” “檀檀最坚强了。”和白檀一样,容貌极为相似的老人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白檀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温柔道:“奶奶一点都没变。” 当年沉睡是什么样,现在醒来还是什么样。 “对不起。”摸着白檀脑袋,老人慈爱道:“没能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一点点长大。” “不好吗,奶奶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将心酸和痛苦全部隐藏,白檀只想加倍珍惜这段时光。 “你啊......”收拾好心情,老人望着白檀,目光逐渐飘远,似透过白檀看到了什么人,“真像。” “奶奶?”白檀有些不安,敏感的唤了声。 “像。”蒋其薇有些出神,直到自己的孙子伸手抓握住自己手背。 “奶奶?”白檀仰头看了眼圣树,意识到今天一定很重要。 选在这么个地方见面,他这会才注意到奶奶的穿着打扮,很朴素,一身白衣,头发也散着,身上看不到一点装饰物。 “你跪好。”轻咳了声,蒋其薇摇头制止白檀起身。 “奶奶你快起来!”白檀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还要坚持跪在地上,本想起身搀扶,可......奶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端端正正跪好,他小心观察老人表情。 “有的事情,我早该告诉你,只可惜我的身体太差了,根本撑不到你成年。”蒋其薇长叹一口气,平和出声道:“选择进入生命箱,虽然遗憾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不过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我不后悔。” “奶奶?” “檀檀,你知道铃舟之树的由来吗?” 连唤几声老人也不扭头看自己,白檀有些紧张,但......重新抬头看大树,他轻声道:“知道。” “说给奶奶听听。”还像小时候一样,蒋其薇语气轻柔。 白檀这会终于专心,双膝跪在地上,“星坠事件后,人类从地球离开前往星际,寻找了好多星球终于在即将灭族的时候找寻到了适合生存下去的生命星球,那之后,我们开始复苏繁衍,只不过数十年过去了,还没有一棵大树能在新的星球上发芽生根。” 停顿了下,白檀悄悄扭头,发现奶奶又闭上了眼睛合拢双掌,无奈继续道:“是我白家先辈让第一棵种子发芽并成功长成树苗,这是人类从地球离开后看到的第一棵树,也因为这棵大树的存活,像是奇迹般,之后陆续有其他树木发芽成长,而这第一棵树从此成了希望的象征,证明漂泊的人类从此找寻到了新的家园,代表人类能够在新的土地上扎根。” “这是世人知道的。”缓慢出声,蒋其薇还是闭着眼睛。 白檀抿唇,沉默着等待。 “铃舟大树不仅仅是奇迹之树,还是爱情之树。” “奶奶?”讶异出声,白檀茫然的看了眼头顶树冠。 “白家到今天,传承到你父亲手上,他是第十三位家主。”依旧闭着眼,蒋其薇像是能够看到白檀的表情,微摇头,“檀檀,白家的第一位家主,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棵树的见证下和他深爱的人走到了一起。” 第一位家主?白檀当然看过族谱,那是创建白家的人,印象中是个非常儒雅又成熟有魅力的男人,而且,白家之所以能获得地位正是因为对方的过分天才,人类从地球离开,想要在新的地方生存下去,没了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科学家,在重建文明的当初,从还能看到的影片和照片中......察觉到哪里不对,白檀扭头道:“奶奶,第一位家主有妻子吗?” 以前从没有注意过,现在提起白檀突然发现,从未在家族相关记录中看到过第一位家主的妻子介绍。 “当年,他们刚互相告白决定走到一起,已经培育失败的铃舟树却发了芽,所以,这不仅仅是人类的奇迹之树,还是我们白家的爱情之树。” “奶奶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你不是好奇第一任家主有没有妻子吗?” “嗯,我好像......”仔细回想了下,白檀肯定道:“从未看到过记录。” “第一任家主没有妻子却有爱人。” “爱人?” “因为当时,还没有同性婚姻。” “同性婚姻......”提高音量,白檀眨巴眼,“您是说,第一任家主的爱人是男人?” “他叫魏风,是位很厉害的政客。” 白家最早的几位家主无不是掌握大量研究成果,赫赫有名的科学家,没想到,第一任家主选择的爱人会是政客。 就算如此,就算当时无法公开,可事后,千年后的今天总能列进族谱的吧,为何还无影无踪,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呢。 “你很好奇,为何在族谱中找不到任何痕迹?” “是。”蹙眉,白檀不解道:“您也说了,这是见证他们爱情,因为他们的爱情才发芽的树,为何不能出现他的名字呢?” “当年同性伴侣间还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就不好奇,他们的后代也就是我们从何而来吗?” 人类从地球离开,好不容易在新的星球扎根,那时候摆在面前最重要的大事就是繁衍,因而本在地球已经得到尊重的同□□情重新被定义成“洪水猛兽”为世人唾弃不容,在那种环境下相爱相守不仅要顶着巨大的压力没准还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白檀变了脸色,想到某一种可能。 “是我们的祖先背叛了那位魏先生吗?” 因为现在有的是白家,这是不是证明当年他们二人没有走到最后,这白家的第一任家主最终还是另娶生子。 “不,他们的爱情是美好的也是坚定的,他们直到死亡前的最后一刻还相守在一起。” 白檀松了口气,这会已经拿出全部的心神来听这段往事,顾不得去想老人说这些的目的。 “那我们是......” “第二任家主是他们领养的。”语气平静的,蒋其薇说出了白家绝不外告的隐秘。 白檀非常震惊。 白家的傲气,白家的清高,大半来自于千年的传承。 可是......他们冠着的姓,所有人引以为傲守护着的血脉,原来并不纯粹。 早从第二代开始......并没有所谓的一脉相承吗? “这就是魏风的名字不能出现的原因?” “原因之一。”停顿片刻,蒋其薇睁开了眼睛,“千百年过去,早没有人再去追究最开始的时候。” 到了后来,根本没人刻意去隐瞒,也没人会去刻意说明改变什么。 “其实,当年他们领养的是一对双胞胎。” “两个孩子?”白檀惊讶,也就是说,除了第二代家主,还有一位他的亲兄弟。 那么这个人的存在呢?为何也跟魏风一样不见任何痕迹? 768.768:第二白家 “一人随了白姓, 就是我们的第二代家主,也是我们的祖先, 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跟了魏姓。” “他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吗?” “他们是一家人, 当然生活在一起。” “可是奶奶,”白檀充满困惑,“如果是一家人, 为什么家族相关的记录中看不到另外一个孩子的资料?” “五百多年前, 白家触碰了绝对的禁区生命科学,卷入了基因战士带来的风波, 那一场浩劫死了多少人颠覆了多少家族势力,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处在漩涡中心的白家却没有一蹶不振又重新回到金字塔顶吗?” 如果说第一任家主和其爱人的存在是默契不对外说, 那么五百年前的那场祸事就是明令不许任何人提起议论。 白檀屏住呼吸, 直觉告诉他, 自己即将触碰到白家真正隐藏的核心。 “我之前说过了,魏风是个很厉害的政客,他和我们的第一任家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旗鼓相当的, 甚至于,从相识相恋到相守,一直是他在默默保护守候。” 白家的创立者是有名的天才科学家,白檀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够毫不逊色的与他并肩站到一起。 “建立白家之初, 家族上的事务全都是由魏风管理, 可以说今日白家之骨架结构, 真正的创造者是他。”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为何......”在历史记录中像是凭空消失了呢? 白檀很不理解。 只是因为同、性、恋在当时不容于世吗?那也不至于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找寻不到吧。 “魏风当时拥有自己的势力, 可自从跟第一任家主定情后,他便将手下所有能量全部贡献给了白家,他守护了恋人一辈子也保护了白家一辈子,就算死,也希望自己的意志能够传承下去,檀檀,你就不好奇第一任圣树守护者吗?” 第一任圣树守护者......白檀当然好奇,只可惜家族中能够查询到的记录全是关于历代家主的,而白家同样重要的守护者却像空气般几乎没有存在感。 是,刻意为之吗? 以前的他从没有去探寻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现在......他试着推测,“奶奶,第一任圣树守护者,是不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孩子?” 既然魏风希望有人继续替他守护恋人留下的家族,那么比起随了他姓氏的那个孩子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是,魏风教导培养那个孩子,最终将自己的势力全部交给他,包括那棵定情树。” “所以五百多年前关于基因的那场动荡,白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圣树守护者?”瞪大眼睛,白檀非常震惊。 “铃舟之树......”从地上起身,白发披肩的老人颤颤巍巍走向前,手掌轻轻触碰上树根,“真正的力量并不是它的名字,更不是这棵树木存在的本身,是它背后寄托着横跨千年的信念,是它所象征着掌握的那些东西。” “奶奶......” “六大家族,陈、许、祁、白、赫连、冷,我白家不是最强的,却能在数百年不断更迭的权利厮杀中一直置身事外,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以为,是我们家的思想不同于其他家。” 白家对坐到首家的欲、望并不强。 从贵族阶层固定下来后,大家族间的斗争从没有一日停歇,百年来互有输赢,像是这一次,陈家的首家位置就被祁家给夺了去。 “经历五百年前的那场风波,白家是改变了想法变得低调,可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慢慢仰头往上看去,蒋其薇轻声道:“这一次陈祁两家对于首家的争斗,除了白家,其他三家都被牵扯,你以为,他们就不想拉着我们一起蹚这趟浑水吗?” “奶奶的意思是?” “他们有所顾忌。” “有什么顾忌?”白檀回过神,跟着打量头顶的大树,“是因为圣树吗?” “对于他们来说,白家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面上能够看到的那些东西,是另一股也许存在的力量。” “力量?” “圣树是死的,是我白家联合贵族故意造出来的神,是给民众的虚无信仰,既然是人将它捧到这个高度,自然也可以将它砍了折断。”回过身,蒋其薇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子,依稀从他眉眼间看到另一个灵秀的姑娘,“掌握着权柄的人随时可以编造一个奇迹取代另一个奇迹,所有忌讳这棵树的人,没有一个是在害怕一棵大树的,他们真正恐惧的是守护这个信仰的白家。” “那圣树守护者......”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你就是他们的希望,圣树存在一定有其意义,他们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寄托在你身上,白家维持着这个传说,而普通人愿意信奉这个奇迹。”咳嗽两声,蒋其薇轻声喘息,对孙子的担忧报以微笑,“对于同为贵族的其他家族而言,你是我白家权势的象征,就算不相信所谓的奇迹,谁又敢不敬不跪呢。” 所谓的圣物,普通人尊的是奇迹,而贵族尊的是权势。 白檀哑声,“那么对于白家呢,对于家族而言,圣树又代表了什么?” 一个权势的炫耀?还是一件拉拢众生的死物? “是钥匙。”一字一顿,蒋其薇肃穆。 “钥匙?”白檀皱眉,下意识想起某人的脸,相识之初,某人就将自己当做钥匙带在身边。 “是开启另一个白家的钥匙。”蒋其薇进一步说明。 “另......另一个白家?”因为不理解,白檀结巴。 “魏风将势力交托给第一任守护者,而在第一任守护者老去后,他将势力交给了第二任守护者,也就是第二任家主的弟弟,之后每一任守护者都会将势力交托给未被选为家主的那个孩子。” 所以,自己之前的守护者是叔叔。 “仔细想来,魏风当年会这么做,除了希望有人代自己继续守护白家外,一定还希望给不能继承家族的那个孩子留点什么,那之后的守护者便遵从了最初的规矩,他们一定也是抱着亲兄弟互相守望的想法,为了保证白家能够永远存在,他们作为消失的一支,作为影子,永远潜伏在地下。” “所以五百年前是他们吗?” 在白家即将衰败的时候,奇迹般帮白家重新站起。 “是。”伸手,蒋其薇抚摸着孙子脸颊,慈爱道:“这才是白家真正可怕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影子白家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并不逊色于你所生活看到的家族。” “那您为什么说圣树是钥匙?” “因为这个影子白家,只会遵从一个人的命令。” “是......”白檀皱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守护者吗?” “对。” “......”懵了一瞬,白檀握紧双手,“可是奶奶,我今天,今天才知道这些......”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为何要等这么多年才告诉自己?就算沉睡在生命箱中,若是想,总有其他办法告知的吧。 “檀檀,这世上最温暖也是最冰冷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人心......吗?” “是人心。”闭眼,蒋其薇重新背过身去,“如果你是白家的家主,有这样一支力量的存在却掌握在另一个人手中,你会觉的安心还是恐惧?” “可掌握这支力量的是......”是自己的亲兄弟啊!白檀想这样说,但话到嘴边又苦涩吞回。 “第一任守护者包括他之后的守护者,甚至是制造这个影子白家的魏风,他们的初衷一定是好的,因为他们彼此深信,能够为对方付出一切,但千百年后,就算血脉不变,可人心易变,五百年前的第八任家主见识到了那股力量,在此之前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你让他此后如何能睡得踏实。” 到白家的第八任家主,传承已历数百年,这个只有族长知道的影子白家却从未和真正的白家产生过什么联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重视,直到灭顶之灾前的力挽狂澜,受到震撼的第八任家主下了某个决定。 “只有白家遭遇重大变故,影子白家才会被守护者开启,在那之前,两边从不接触往来,白家知道影子存在的人只有家主和守护者,而第八任守护者很早就死了。” “死了?”白檀不傻,话说到这,他心中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是不是第八任家主做......” 蒋其薇重新跪下,口气严厉的制止,“檀檀!” “奶奶?”惨白着脸,白檀茫然又无措。 “那之后,由第八任家主的小儿子继承了守护者的位置,并定下了个规矩,在守护者年满二十五岁之前,连他也不能知道圣树真正的意义,影子家族本就隔绝于白家,除了村长,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服务的家族,更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颗从没有被启动的棋子。” “村长是什么?” “影子家族散落于联盟各处,就像白家所有人不知他们存在一样,他们中很多人也不知自己跟白家的联系,村长是代为管理联络这个势力的人,也负责监督每任守护者的传承。” 脑子一时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白檀沉默。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越来越惨白,到最后干脆被抽取魂魄般瘫软在地。 不知何时颤抖不停的身子,就连嗓音也变得微弱,“奶奶,叔叔......叔叔他,是不是......” 上一任守护者,自己的叔叔很早就死了,白檀突然记起来,叔叔死的那一年,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过完二十五岁生日没多久。 769.769:逆转乾坤 而奶奶的身体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差, 跟当年叔叔的早逝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或联想过历代守护者的早亡, 不过现在......望着奶奶痛苦神色, 白檀咬紧下唇终究换了另一个困惑的问题,“您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 选在这个时间点苏醒,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檀檀, 我曾以为自己会醒来陪你过二十五岁的生日。”蒋其薇目光复杂。 白檀愣了下, 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奶奶, 是我太任性了。” 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自己在哪里?流落在地球,所以不怪没人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回星际都这么多年了, 父亲为何还未提起? “在地球的那些年, 你过的好吗?”想要责备, 可这么多年未见到孙子,蒋其薇终究不忍。 “奶奶。”红了眼眶,白檀听到这句关心又有些想要落泪。回星际这么久,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温柔的关心,冷漠虽也担忧自己,但见面的时候埋怨恼怒更多,还没有一个人安静下来, 细致的问自己一句......在地球的那些年, 过的好吗。 纯粹的, 不为探听什么, 不只是关心自己已经安全回来了这个结果,而是抱着心疼自己的心情,问一句,那些年里是否艰难。 白檀不奇怪奶奶会知道自己曾经离家出走,稍微清醒后,奶奶一定将过往二十来年发生的大小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吸着鼻子,他低下头,复杂的摇了摇头。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白檀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所以说,奶奶本准备在自己二十五岁生日前醒来并在生日晚宴上给自己个惊喜,同时告诉自己今天这些话,可惜一切被打乱了。 先不计较为何选在这个时机,就说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若是真的......为何历代守护者全都选择了放弃? 放弃抗争更放弃自己。难道,只为了那一份死板的守护吗? 因为这个猜想冲击,白檀根本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恐惧后是愤怒,愤怒的情绪稍稍消散后便是崩溃。 若是闻人诀,若诀在这里......白檀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下,咬牙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闻人诀在这里面对这些事情,他会怎么做? 试着将自己当成闻人诀,白檀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奶奶......”嗓音沙哑,但比起刚才到底响亮一些,“我有个问题。” “嗯。”露出欣慰神色,蒋其薇没想过身旁这还显得瘦弱的孩子能在短短时间里恢复沉着,她设想过白檀知道这些内幕后的反应,也许会发狂,也或许会恐惧到失去自我。 可,出乎预料的是白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思维清晰。 “历任守护者,都能知道这些吗?”知道自己现在知道的这一切。 “不。”蒋其薇口气沉重,“历任守护者只知道自己掌握着救命稻草。” “什么意思?”白檀不解。 “他们只被告知,若白家遇到灭顶之灾,可利用手中的钥匙逆转乾坤。” “钥匙......”白檀默念,抬头道:“我从未见过您说的钥匙啊。” “本该在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由你父亲交给你并告诉你钥匙的作用。”蒋其薇说到这皱眉,“可你父亲不知为何还没有交给你。” 这也是她必须醒来的原因之一。 白檀眉头打结,倒不是因为想得到那把钥匙,是心中的猜想变得更加现实从而让他打起了寒颤。 从灵魂深处觉的冷。 所以......并不是历任守护者不知反抗,而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掌握着怎样巨大的能量。 毕竟只被告知那些情况的话,不到白家走到绝境,谁会去尝试使用钥匙呢?可悲哀的是,怀璧其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每任守护者莫名其妙就成了亲兄弟的眼中钉。 换个角度,白檀想象若自己没有离家出走,二十五岁生日被告知这些内容,怕心中对钥匙根本就不会重视,只会觉的这所谓能够逆转乾坤的力量和圣树一样只是个虚拟的信仰,为的是让白家子孙任何时候都不绝望,就跟沙漠中带着空瓶子行走的人一样,以为怀揣着水,所以能够坚持下去。 奶奶之前的喝止是为了阻止自己猜疑祖先,因为那是不敬,可是叔叔呢?身旁这位老人最为疼爱的孩子呢? 如果......不,白檀不敢再想下去,可是逃避就能解决了吗? 直挺挺跪了下去,他对着老人所在的位置,坚定道:“请您将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不管是怎样残酷的真相,我都能够接受。” “乖孙。”蒋其薇跟着跪下,将人重新揽入怀中,“奶奶之所以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终止这一切。” “所以......”身体还在颤抖,白檀艰难道:“是真的吗?” 在自己之前的守护者全都遭遇了不幸,而那些不幸皆都来自最亲的人。 “嫡系中选出家主,兄弟间也是有竞争的。” 像是现在,白封跟白沉随着年纪的增长,气氛越来越古怪并剑拔弩张。 “所以影子白家一旦被掌权者得知存在,是不会放心其落到自己的亲兄弟手上的,就算自己的兄弟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他掌握着钥匙,只要他有唯一命令影子白家的资格,便不能让人真正安心。” “所以......”白檀不笨,被老人抱在怀中,他拥有了更多的勇气,“如果非要有守护者,兄弟不如儿子让人放心,对吗奶奶。” “是啊......不如儿子让人放心。”除却血缘更近加之年龄小外,自己的儿子可以由自己一手教导,拥有多大的能耐心中一清二楚。 多可笑啊! 白檀扯起嘴角却发不出笑声,眼中恐惧淡去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为什么,这些家主不干脆收回影子?” 既然这么不放心,何苦将悲剧一代代传下去!等到自己退下家主的位置离开这个世界,继承了家主的人就会抹杀掉自己的兄弟,所有在位的家主都能想到这一点吧,他们就不心疼吗? 做着守护者的那个儿子又有什么错?犯了什么罪? “规矩。”蒋其薇的声音透出恨意,“因为影子白家只服从守护者。” “奶奶您说村长负责监督传承。” “是。” “可为什么,我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白檀抱着一点奢侈的念想,那就是父亲迟迟不告诉自己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躲过了二十五岁,还因为不忍想要改变。 可是,白檀冷静下来就明白对于父亲来说什么更重要。只有家族是唯一,只要能保证家族的强大,牺牲一个自己又何妨? “虽从第一代起就有规矩不让影子和白家有联系,但因为守护者的存在,并没有完全分割,但第八任守护者后,影子和白家到底是产生了隔阂,他们再不插、手守护者的人选择定,像是消失了般。”停顿片刻,蒋其薇继续道:“可为了确保未来遇到灭顶之灾时能成功启动使用影子,守护者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传承下去。” 若没了守护者,那影子就会真的消失了。 仅有家主知道这个秘密是没用的,唯一能开启“钥匙”的人,其必须拥有守护者的身份,所以代代来,每位家主只能选择延续,就算会为此“牺牲”一个儿子,可对于这些执掌权柄的人来说,另一个继承了家族的儿子显然更重要。 甚至于......为了不给未来的继承者带去太大的麻烦和威胁,白家对于守护者的培养教导方式一直很微妙。 一条条的规矩就是那一道道看不见的锁链,将不能落地的娇贵人儿彻底养成废物。 有这样的思想,历任守护者中就没出过个厉害的,这些或单纯或蛮横或懦弱天真的守护者成了“狼”群中的另类。 这是真正的悲剧,白檀终于明白为何对叔叔百般疼爱的慈祥老人在面对自己父亲时会表现的那样冷漠。 换了不管哪个母亲站在这儿,面对杀了自己儿子的另一个儿子,能温情到哪去? 除了心痛那些守护者的命运,白檀更心疼怀抱着自己的老人。 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而这些绝对不该让自己知道的秘密,奶奶全都告诉了自己,白檀相信除了疼爱自己外,这里面一定有叔叔的原因。 若是创造白家的那对恋人在天有灵看到后代这千年间所发生的,会不会气的活过来?这种场合下,白檀没想到自己还能瞎想这些......只是很快的,因为太过痛苦难受,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白檀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为什么......千年前设下的守护,如今却成了残杀手足的魔咒。 那位用心良苦的先人,能够预想到吗? 不对......悲恸中,白檀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人,一个按理来说绝不该知道这些的人。 祁谛!这个男人曾莫名其妙跟自己聊起过白家之前的守护者,还狂妄的让自己跟了他。 “想活下去吗,跟了我。”当时只觉的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可是现在......白檀忽然方寸大乱。 770.770:因为愧疚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可就算如此, 从墓穴中表现出的一些类似人类科技文明的产物来看, 就算是在科技方面,他们亦达到了绝对的高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 既然让他问, 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 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 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 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维端说高‘识’的人类融合太小的晶核是浪费自身的天分, 那么低‘识’的人若融合过大的晶核,贪心所造成的后果,仅仅会是浪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识’究竟算不算高, 也不知道面前的晶核体到底算不算大,那么就应该担心一种可能,如果自己的‘识’对于面前的晶核体来说太过弱小,会造成什么恶果。 “高‘识’吸收小晶核, 是在浪费天分, 同样的因为要把晶核体全部融化进体内重组, 每块晶核体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 你起码得吸收晶核体的一半才能让晶核体在体内重新稳定,少于一半的晶核体在体内会变异,轻则失去神智变为痴傻,重则肉体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闻人诀伸手指向悬空的晶核,“我最起码要吸收掉它的一半在体内重组才可以。” “你的‘识’一定可以融合掉它的一半。”维端像是怕闻人诀害怕,继续劝导:“别因为你现在的恐惧而选择放弃大晶核,你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后悔,而且,从这块晶核所散发的光芒你就可以明白,吸收掉它之后,你将拥有它的异能。” “异能?”闻人诀脑中想起那些神裔战斗时伴随着的火光和土壤。 知道闻人诀对异能的兴趣,维端道:“是的,神裔需要天长地久的提纯体内晶核能量,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让自己的核体散发光芒且拥有异能,你面前的这块晶核本身就具有异能,这样的晶核体非常罕见,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一定要足够强大,因为我需要你走出墓穴后,去统一其他人类,并且在这块大地上推行晶核文明。现今地球的环境弱肉强食,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会成为枉然。” 闻人诀无声点头,盯着那块核体的目光依旧冷静。 怕耽搁的时间越长,闻人诀就会有越多的迟疑,维端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应该快些进入冰棺,越早掌握力量,你就能越早开始适应神裔的战斗方式。” “当然!”像是没听出维端的强烈不满,闻人诀站直身子,离开母树,靠近石台,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往上拨弄,他语调轻松,并且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真正的情绪,语调冰冷又带着些诡异的婉转:“在那之前!……”在石台前三步处停下步伐,“让我看看,神裔文明中惊天动地的石碑,喔,还有……神!” “你!”维端一瞬想要大喊什么,又及时止住,然而光幕上相应出现的数个标点符号足以说明它的愤怒,但它还是压抑了下来:“你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要看九域之碑,可以在身体改造之后,我们先要做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裔继承者。” 先前慈祥的声音消失不见,现在的维端表现的像是个小年轻,情绪外露的分明。 丑陋的脸庞微微抖动,闻人诀的表情看不分明,隐约在笑,声音异常压抑,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维端是否有这个感受,它只是继续道:“你应该躺进去了,选定者。” 视线直落在石台中央的水晶棺上,闻人诀摊平双手,“很抱歉,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好奇心,在没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的‘识’应该不会太配合。” 维端听出闻人诀话中的威胁,这让它出离的愤怒,刚才它坦诚了一切希望换取这个人类的信任显然是愚蠢的,这让这个人类有所依仗,并且肆意妄为。 “难道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便不进行改造了?这不可能!难道你不想拥有可以站在所有人类顶端的能力了?”维端显然不相信,这个一直生存的异常卑微的人类会放弃这个机会。 并且为了见一见九域之碑,不知所谓、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然而……闻人诀无谓但肯定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是的。” 维端……沉默,长久的沉默。 它中的意识体开始愤怒,然而程序制约着它不至于癫狂,这让它对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进入墓穴却不继承文明的智慧体,只有被抹灭一种可能。你可以对抗天眼侵入,却无法对抗我,你不应该存在这种想法,人类!” 闻人诀睁开刚才起就微眯的眼睛,语气丝毫未有紧张,好整以暇道:“我没有对抗的想法,只是生来就固执。” 看不出闻人诀的一丝退让,维端再一次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维端总算重新开口:“好吧,我就让你见见九域之碑。”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冰棺消失,光幕也跟着消散,维端碎念道:“反正你也是晶核文明的继承者,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不应该如此固执,而要有轻重缓急之分。” 看着重新恢复空荡的石台,闻人诀心中冷笑,看来维端之前的信息收集不错,古语词组用的非常顺溜。 眼见白色石台恢复最初,石台后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扭曲,一切就在闻人诀的盯视下发生变化,本来光幕后就是空气,能一眼看到殿堂更深处,然而现在,庞大高立的殿堂柱子间的空气在扭曲后,突然开始出现轮廓。 不过片刻,原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庞大到快要触碰到大殿顶端的深蓝色石碑,和闻人诀曾在光幕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眼中死死盯着石碑,闻人诀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迈步。 他的脚刚踏上白色石台,维端再一次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小心,“千万不要碰触九域之碑,它的能量太过庞大,会在瞬间撕裂你的身体。” 听到维端的提醒,闻人诀点了点头,脚下却又突然冲向九域之碑,在距离“石碑”半臂的距离时又止住。 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维端颇具人性化的放松喘气声。 闻人诀勾起唇角,仰头看着深蓝色的石碑,上边没有刻画任何字符,只缓缓流动着一些波浪般的纹路。 他忽的快速伸手,在耳边维端尖利的叫声中,轻触摸上了石碑。 耳边是尖利的“别碰它!”的叫声,眼角余光中,母树上五颗黑色眼珠一瞬掀开眼睑露出血红眼瞳,散发着初次相见时的蓝色光波,快速靠近自己。 闻人诀唇角勾起的弧度持续扩大,这是,准备抹杀自己了吗? 然而,在他手掌碰触石碑之前,他就似乎先在空气中碰到了包裹着石碑的什么屏障,只是他轻轻向前使了一点力气,那物体就在空气中裂开,而后,他的右手终于碰触上了这块神秘的石碑。 只在手碰上石碑的同一瞬间,九域之碑就突的绽放出了刺眼光芒。 那是一种让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极强光团的爆炸,只一瞬间,光芒便消散彻底,闻人诀的眼睛无法接受这种突来能量的强大光芒,一瞬陷入黑暗。 闻人诀觉的自己是瞎了,脑中却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选定者解除封印。” 几乎在这个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闻人诀已经失明并且流泪疼痛不止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视线刚恢复的一瞬,眼角便看到,已经裂开的石碑碎块携带着最后的余光从殿内冲天而起,分为不同的方向撞破殿堂屋顶,向着上空,也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冲天而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安老说过,他有一种可怕的,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眼睑低垂,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771.771:海市蜃楼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康适上次被蛇咬救治的晚, 无奈之下被砍掉了一条腿, 在村子里半死不活的躺着,他们几个成年的就被带出来历练,哪里知道, 追只受伤的猎物居然还能误闯这种可怕虫子的产卵地。 一路逃到这里, 身周保护他们的大人已经一个个倒下,眼见着是要自己上去搏命了, 文星狠毒的性子瞬间软成一滩,本能往最护着他的飞龙身后躲。 飞龙现在哪里顾得上安慰他,死死捏着手中的刀, 等待着给扑上来的虫子致命一击。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 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 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眼见着虫子都死了, 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 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 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 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 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刺入虫子身体,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挥手拦了一下他,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恭敬,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了,让他不得不如此。 听了他万分谦卑的话,那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双臂倒是从胸前移开,轻轻垂在身侧,仰了仰头,似乎准备开口。 飞龙万分郑重的准备侧耳倾听。 黑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却忽然抬起脚,以离奇快的速度和力道把飞龙壮硕的身子活生生踹飞了出去,飞龙身后紧紧跟着的文星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失声尖叫。 772.772:亲爱的王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要是前几年, 顺便就给拦了。 可再怎么说, 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 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 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 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手上抱着猫,用衣服裹着, 猫咪还算乖, 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 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 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还迷糊着,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 也不犹豫, 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 挠了他一把, 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云暮若一来赌坊就点名要见谁,肯定还不等他出赌坊的门,便会引起云家长辈注意。而现在这样,借着喜欢猫要见猫的主人,却不会引起过多的在意。 闻人诀私下养猫,大家也都因为好处帮着遮掩。不过这下顶上查下来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太过严厉的训斥,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招了出来。 下面的管事很快就带着他去楼上,为此还坐了电梯,怕让云暮和蓝名久等。 闻人诀一进房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云暮穿着精致的白色西装,交叠着双腿歪着身子看身旁护卫手中的猫,脖领处打着漂亮的黑色蝴蝶结,身旁坐着个年龄相仿的权贵少爷,一袭蓝色长袍衬的对方格外清秀。 云暮只顾着看猫,一时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反倒是蓝名,先扭过头看他,而后不出所料的惊叫一声,立马扭回头去。 闻人诀因为低头的不够及时,被身边的管事狠狠踢了一脚。 管事先跟蓝名道了歉,而后才退到一旁。 因为蓝名这声惊叫,云暮总算把视线从猫身上收回,看见闻人诀时立马就笑了,眨着眼睛,无声的打了招呼,模样俏皮可爱。 半垂着脑袋,闻人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云暮装出高冷道:“是你的猫吗?” 他恭敬应了声:“是。” “嗯!”云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个架势是他从爷爷身上学的,觉得很厉害。 可由他做出来,其实莫名滑稽。 闻人诀当着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多做表示。 那边云暮开始表扬了:“你照顾的真好。” 蓝名就看了闻人诀一眼,死都不愿意再投注视线了,对云暮奇怪的热情有些震惊,不舒服道:“云暮,让他下去吧。” 云暮知道自己朋友的意思,从小玩到大,蓝名什么胆子他很清楚,只好速战速决说:“把猫让给我,我给你奖励。”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接猫走的,顺便给闻人些好处。对方帮自己照顾了小猫这么久,不能吃亏呀。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边上站着的赌坊管事就连连说不敢,一只猫而已,少爷喜欢带走就好了,哪能要什么奖赏。 听了管事这话,闻人诀自然不能再插嘴,只好沉默着。 云暮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往家里带只猫肯定不会受指责,可这一切多亏了闻人之前帮忙照顾猫,现下听管事插嘴,他也没表现出愤怒,只转过头去,平静的问了句:“我跟你说话了吗?” 管事一瞬僵住,立马闭嘴。 看房中安静下来,闻人诀径直开口:“给我块晶核吧。” 云暮眨眼:“你要晶核首饰吗?我可以给你一套。” 云暮想,闻人大概是要拿去换钱。 “不,我只要完整未被切割过的晶核。”平平说完这句话,闻人诀又补了句:“我想自己动手做,这样比较有意义。” “哦。”云暮点头,算是明白了,只是:“你会做晶核饰品吗?” 微抬眼,闻人诀见他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中,透着点淡淡崇拜。 这孩子,真够……天真的。 这样想着,他却不多话,只点头。 那边因为云暮刚才那句话,没人再敢插嘴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蓝名则讨厌极了闻人诀,话都不愿意说,甚至刻意扭着身子,避开闻人诀所在的方向。 云暮怕惹起家里长辈注意,跟闻人说完话后,就让人走了,只在人离开前,刻意说了句,“我之前见过你,你是我上次来时所救的人吗?” 在房门处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应道:“是。” 云暮这才让他离开。 看人离开房间,云暮心中更开心了些,他觉的自己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家里人都说自己幼稚,他却并不觉的,其实自己该懂的都懂。 闻人在赌坊的地位这样低,自己刻意说出记得他,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打闻人主意了。 回去后,得好好找块漂亮的晶核,脑中想着事情,身边蓝名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反应过来。 云暮要赏赐给闻人诀晶核,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跑一趟,那天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来赌坊找。 门口站着的是云家随从,二话没说,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闻人诀后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小少爷和这个丑陋仆从之间的事,门口站着的赌坊护卫没太在意。 把盒子收好,直到夜深人静,同房的人都睡着后,他才打开看。 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在眼前,闻人诀很快合上盒子,露出笑意。 不得不说,云暮是个好“孩子”,忠厚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自己只说要块晶核,对方便找了块光核。 这种散发光芒的核体有多难得和珍贵,云暮不会不晓得。 看来对方当日说的那声朋友,倒是认真的。 光核很小,只有他拇指盖那么大,但若炎振可以融合成功,实力必不用多说。 可惜维端现在消失了,否则也可判断下这块光核的等级,和属性。 是该去见炎振了。 闭眼熟睡前闻人诀想着,自己在十七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前段时日,闻人诀说自己那边事情紧,无法过来帮忙,老仆还很是失落,一场大病下来,他发现自己是越发经不起折腾。 773.773:别忘身份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在一棵巨大的倒樱木上坐着,树下是一个小型的灰狼群, 几只灰狼正咆哮着冲刺, 如闪电般从一个人类身侧擦过,另外一只高高跃起, 张开大嘴咬向人类喉咙。 男人身型魁梧,似是听到耳旁风声,双脚转动一拳挥出, 灰狼被击中脑袋, 如石头般砸出去。 那人跟上前, 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 嘶吼一声,双臂使劲,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 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 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 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 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 反倒侧身故意摔下, 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 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肠子被捣碎,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774.774:自以为是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余刚急了, 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 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 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 黑虎也不好走, 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 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 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 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 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 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775.775:别认爹啊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有的喜欢, 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 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我喜欢你, 但可能我更喜欢你痛苦挣扎的样子,想要得到羽鸽美丽完整的羽毛, 不也得把这漂亮物种放到封闭空间中一点点抽离空气, 直至那漂亮的小家伙断气,那时候羽鸽浑身的毛色才是最漂亮的, 而且保留完整。 闻人诀想岔段近路,今晚再去找那个年老的仆人“偶遇”一把, 顺便多探听些“陈年往事”。对方知道的比乐人多,而且更好糊弄。 几天下来,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 想着这些问题, 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 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 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 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776.776:沃根剧变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 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 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 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 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 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 插着食物的木棒, 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 不过一会, 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 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 强者继续苟延残喘, 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 放在嘴中咀嚼着, 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 没有一丝间隙, 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啪”一个黄色果子被从变异柳中扔出,砸向那个青年,那青年漫不经心的站着,却出手准确的抓住果子,跟着看向变异柳的方向。 从稀疏的柳枝树干间探出个黑色短发的脑袋,那人看着身型和倒在地上的闻人诀差不多,正趴在变异柳枝干上养神,在抛出水果后,比较悦耳的声音不耐道:“那小贱种那么容易死,哪能撑到今天。” “就是就是……”并肩从小路处又走出两个人,这两人身型一般,模样一般,穿着一般,就是脸上表情不怎么相似,一个尖酸,一个嘲讽。 这六个人一出现,地上的闻人诀就悄悄缩起身子,瞳孔微颤,却是不动不跑,默然等着。 领头的名叫“飞龙”的青年,下身穿着黑色皮裤,上半身只套着件无袖的白色t恤,肌肉隆起,双腿修长,透着股彪悍。 777.777:那些尘封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杀了他, 杀了身前的这个人,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 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 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 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 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 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 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 八楼往下跳,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 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 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 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 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出了山口就可进林,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车子便开了许久,自己凭着两条腿,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能力没有,回十八区,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或许,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778.778:神秘数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人未至,声先到。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硬, 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听这话, 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他们犯了大错, 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没成想,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 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 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不用他想,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 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 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 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 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 并且,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779.779:真的胖了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 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仅仅一眼, 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 刚才的那一脚,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 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 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 也就是说, 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780.780:小小飞虫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主上呢? 余刚急了, 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 往里一看, 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黑虎也不好走,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 车内还是没动静, 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 还是伸手打开车门, 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 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 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辛头气的很,觉得对方完全没把王位放在眼里,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怒道:“他是在看不起我们吗?不拆散我们的战队成员,甚至连护卫队都还给我们,也没进行区内管事更换,就没见过这样夺权的,他毛都没长齐,莫不是把王位当好玩?” 黑虎笑了,抬头看有些暴躁的辛头,问:“难道你希望他一回王区就囚禁你我,大面积撤换各方管事,打散护卫队和战队成员,甚至镇压杀害任何敢于不从的人吗?” 辛头想反驳,然而张嘴却哑口无言。 其他王区的王若被新王取代,落得这样的下场都还算好的。 他虽不希望如此,可眼下这样又让他莫名不爽起来,叫道:“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怕我们反扑?” 781.781:你好呆啊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 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 但为了带上向阳, 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 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 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 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 他就丢了魂, 浑浑噩噩, 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 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 现在多带个人,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 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最多掏个鸟蛋, 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 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 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782.782:千年契机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 眼眸中露出不耐,不用说,遇上流匪了,这一小片帐篷, 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 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 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 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 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 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 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 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 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 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 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 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783.783:四万名单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 对方自然不敢瞎动, 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 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 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 “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一个个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 这些人虽然奇怪,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 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 看向阳没坐的意思,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 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 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 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784.784:他很危险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那一点点的危害, 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 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 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 弯腰捡起其中一块, 晶核不大, 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 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精壮汉子凑上前, 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 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 “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 这块晶体很纯粹, 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785.785:血液透香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这些小插曲压下不提, 连着吴豆是怎样带人去找回的场子。 单说血龙公会的人, 以前还真没从会长手中拿到过这么大方的奖励, 在好好的享受了三天后,精神状态从未有过的一新,部分始终不得修炼法门紧张过度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沉定的‘识’状态。 找场子时有意的低调, 虽然引起了一些帮会的震惊和惧怕, 但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 没再让人进入茂林, 闻人诀对剩下的人手加紧培训,让维端挑出一套神裔们用来强身健体的步伐教给他们。 把自己关在房里,进入‘识’的沉定状态,他试图去沟通在体内的神眼。 只是没有结果。 有人急匆匆敲开他的门,吴豆在外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慌道:“主上,十五区来人了!” 就说十五区的王, 挤出自己的部分家当,好不容易和十七区的家族谈妥买两辆坦克, 他是见识过那铁盒子的威力的,让他垂涎三尺, 虽然价钱贵的离谱,不过他是打算买回来就让手下的人拆一辆研究研究, 看能不能折腾出自己的坦克, 还有一辆, 他打算开出去好好过把瘾。 哪里知道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打电话到十七区相询,却说人从没来过。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接着就是愤怒。 怕是黑吃黑了不认? 发动所有在十七区的人脉暗下追查,结果……人还真就没到过十七区。 这下他懵了,难道真是在路上不翼而飞的?怎么可能,三百多人呢,全是自己护卫队中的好手,平时好吃好喝全部资源的伺候着,人还真能不声不响的全没了? 去的时候就是从十八区的茂林横穿,他压下火气又派出了批人,顺着踪迹一路找去,别说,耽搁了段时日还真让找到了,只不过连着车和人全部被烧掉了,只剩下碎片和残骸在坑底诉说着不幸。 不是死于猛兽异形之手,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段只有同为人类。 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抄起家伙,准备干仗。 好在手底下还有能够劝住他的人,让再好好查查,冤有头债有主,总得知道是谁干的。 这一查,了不得!虽说被毁灭过痕迹,可他手下不缺探查的好手,踪迹一路指向十八王区。 十八区谁有能耐拿下他三百多人的护卫队,加上他的那个左右手,阿兵。他深为倚重的人,不为那几箱子的钱,单为这个人,他都得讨个说法。 在你地盘出的事情,虽说你也没邀请我往那走,但一切踪迹指向你,怎么的,你十八区也得给我个交代。 气势汹汹的,他原想自己出马来找个场子。 但又被手底下的人拦住了,于是一挥手,组织起区内的大家族和部分战队,携着弹药、炮、筒,三千多人百来辆车子,从沙南茂林中的“大道”就来了。 沙南茂林中散居着不少村落,这些村落都有自己的狩猎区,狩猎区内猛兽异形比起茂林其他地方少很多,经常被清理,村落大多靠近大道而居,但凡有人从沙南茂林走,往大道经过安全性最高。 就因为走的是大道,沿途来路过不少村庄和商队,浩浩荡荡,消息一下就走出去了。 这样大的排场冲着自己过来,十八区的王又不瞎不聋,早知晓动静了,没等人过来就让查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一般势力哪敢碰一区的护卫队,十八区的王,黑虎是这样想的,作为十五区的王想法肯定差不离。 黑虎觉的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虽说沙南茂林很大,自己的王区根本看管不过来,有外人进入也很正常,可不声不响,心狠手辣一次做掉对方半个护卫队,且据探查的人说,现场挣扎痕迹并不多,怎么也得是多过对方三倍的人手,才可这样轻而易举吧? 沙南茂林周围,除却十五区,就是居中的十八区,侧面的十七区,可这次十五区就是和十七区做的交易,也给了十七区的王足够多的孝敬,人家也没道理大老远的跑到半道上,截杀你啊。 难道是和自己做交易的那个家族的仇家,为了阻止他们的交易? 十五区的王和底下人一讨论,没可能啊,人家压根凑不出千多号训练有素的人! 而且根据毁尸灭迹和现场打斗痕迹来说,那批人对茂林极为熟悉,想来想去,怎么的也属十八区的王最可疑了。 可问题是,黑虎确实没干过啊! 十五区的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压的他头上无光,他要真做过服软还没什么,可压根没做过的事情,不搅得他没脸吗。 这一想,也不是滋味了。 问过手底下有能耐的几个大家族,人家异口同声也说没干过。 再去查区内的小帮派? 别闹了!十五区王外派出来做交易的那支护卫队携带的武器不是玩具! 就一般的小帮派还不够给他们送菜的。 那是故意找借口要向自己发难了? 黑虎和几个心腹一商量,又有些不肯定,人家护卫队确实是死光了,就为了找个借口找事? 这成本也太大了不是? 难道是有不知名的势力崛起了?故意挑拨十八区和十五区的矛盾? 那也没听说啊,两个王区都是长年扎根在沙南茂林周边的,真有什么新人崛起,哪里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看样子真有什么是说不通的,可再怎么说不通,黑虎听着电话里人家探查到的消息,也是来了恨了,你好好派人过来说不行? 非得闹出这么大动静? 我黑虎怎么跟你服软? 十五区的王倒也不至于愤怒到要不顾一切了,真想打仗,也不会只派出三千多人,起码头顶的飞艇就该来扔炸弹了,他那纯粹是泄愤,让十八区吐出那些可疑的,可能的凶手。 如果真是十八区的王指使的,他就算不交出自己手底下的势力,怎么的也得推出区内其他家族来给他泄愤,多少弥补点损失。 黑虎手底下不是没人想到这些,一说出,就见自己的王脸色黑的已然是要炸了。 其实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黑虎还有点儿小开心。 为啥呢。 不为啥,因为他也想买十七区倒腾来的那些坦克,可问题是,人家不卖啊,一个劲的要价,他十八区穷啊,三天两头应付茂林中的兽乱,哪有几个身家。 好嘛,贱兮兮的,十五区和十七区玩上了,不带他,活该给人晃一枪。 人死光了?钱还都没了?哈哈哈,他这幸灾乐祸的心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都要开舞会庆祝了好嘛。 没等高兴多久呢,人家转头找起自己麻烦了! 凭什么呀!你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让我替你承担损失?别说我没法跟手底下人交代,就凭我这小情绪,老子也不伺候你! 钱没你多,武器装备差点,可论战斗素质和打战能力,我黑虎还真不怕你! 他虽出身贵族有些家底,可能当上一区之王,那也是靠拳头一场场干上去的。 连开几场会,他算下定主意,粗声粗气压下其他杂乱讨论的声音道:“他人来,咱们招待着,要是来找事,甭客气,削他!” 本来就和十五区有旧账,这下也好清清。 抬手压下其他想说话的人,他吩咐下边的人赶紧做好准备。 三千多人气势汹汹而来,大车全都笔直停在王城前的空地上,满满当当,也不管空地上那些排队等候的摆摊糊营生的一时怎样鸡飞狗跳。 当头十来辆小车掀起风尘和泥土,直接停在环山入口处的石墙下。 要不是顾忌着环山口处架设的那些炮、口,或许会直接撞上门洞也未可知。 反正都是性能极好的越野装甲车。 从这也能看出十八区穷成什么样了,他们的王出行还坐着大皮卡呢。 早知道有寻事的要上门,候在城门口处的也不是往日那些小鱼小虾,而是黑虎的心腹,他护卫队的队长。 二十多岁的青年,身高得有两米出头,短发根根直立,脸上架着副黑色墨镜,不苟言笑,浑身透着冷硬。 “那是黑虎手下第一能打的人,叫辛头,他的护卫队长,曾经一人干趴下十一个大汉,原是城内的奴才,挑屎的。”环山入口进去不远,有一座五层楼高的酒店,能够临街看清所有进城的人,几乎人刚从门洞进来,余刚就凑上前给闻人诀介绍道。 他说到挑屎的时候,向阳正伸筷子夹土豆块,闻言皱起眉,也没说什么,扔下筷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楼下。 今天这酒楼生意相当不错,人坐的满满当当,但凡有点心的,都想来看看情况,毕竟是一言不合就两区开打的场面。 真要打起来,没人能不相关,到时候天上的飞艇扔起炸弹来,哪管你是当差的还是普通居民? 而且,王城如果被攻破,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得来的居民身份可就没了,到时候流落到哪去?就算能打赢,花费的那些钱,王也得通过赋税或者居住费,从他们头上平摊开去。 虽插不了口和手,但关心紧张总免不了。 闻人诀看着楼下街道,脸上覆盖着黑色面具,坐的靠近窗口,外侧有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拦着视线,注意到他的人极少。 王区战队出来了,五步一人,十步一哨,穿着统一的黄色制服,带着相同头套,双手紧握着黑色突击、□□。 786.786:尽尽义务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 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 全部抖索着身子, 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 输得一败涂地, 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 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 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 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 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前些日子一批流民联合着想冲进王区,虽然被快速镇压,但未免不是个苗头,都是些活不下去绝望中求生的人,看着你们安安全全的在王区呆着,现在是还不敢,可人若是逼急了,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呵!”黑虎身边有人冷哼。 辛头看大家一眼,慢悠悠道:“就算剩下的七万人一起,难道他们还能打进王区来?他们若是安生也就罢了,若是枉动,王区外也不缺他们的埋尸地。” 如今的十八区再不可同日而语,一千五百多号完成吞噬的人,别说是清理些普通人,就算是再和十五区干一架,他们也有充足底气。 “就算他们打不进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外自相残杀到完?”吴豆插口,摇头道:“这不是一个事情,他们既然是十八区的人,我们就不能一点不管。” 他出去的这些时日,亲眼见着其他王区的模样,知道十八区这点底牌,其实不够看。 在绝对实力的压迫前,人数往往也很重要,况且吞噬晶核的成功率太低了。 想着,他问向阳:“向队长,新一批晶核运回来了吗?” 大雪阻隔了他回来的日程,怕也阻隔了最后一批晶核的运送。 “已在路上了,第二战队的人也已经去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抵达的晶核。”他说着看黑虎,“你那边吞噬的人选都定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787.787:未失未忘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只是不如此……唉。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 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再强一些,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 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不把它杀了, 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 无论如何, 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 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 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长刀锋利, 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 变异虫疼的嘶声叫, 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 他借着机会, 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神秘声音没有再停顿,沧桑的语调慢慢叙述起一个已经消逝的文明骨骼。 “古有神迹,九域之碑,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集镇,城镇,最后变成王国。 788.788:也挺好的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 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 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 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 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 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 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 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 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 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 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 落在身旁, 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 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789.789:白家家法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身后人群跟着反应过来, 全数跪下, 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 几乎是吼叫出声,“会长!”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 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 可那样的力量, 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 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 他又继续:“不, 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 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 那么, 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 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 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 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对方不但没死,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而且,他还要带着人在不惊动两方中的任何一方时靠近并包抄目标,这对他自己和手底下的一百多号人来说,都算个艰难挑战。 毕竟“场地”已经彻底乱成了锅粥。 哪怕自己计划的再完美,也会遇到其他人的意外。 不过好在这一路来,手底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都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比起当日吞噬晶核时,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闻人诀怀疑照这样下去,自己才会是最弱的那个。 通过这次行动他发现,以前明显跟不上他行进速度的向阳,如今再跟在自己身边那是轻而易举,甚至某些时候的力量还大过自己,不止是向阳,那一百多号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实在的感受到,人类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790.790:真正依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不再开口, 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他可以示弱的, 把豆子般大小的晶核扔进口中,咽下。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 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 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 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 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毒药”,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 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 仔细去听, 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791.791:没有未来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僵住了身子, 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 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 他摊平双手, 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 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况且都要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好飞龙,他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死前还要遭受迫害。 “我不要!”终于,他大喊出声,撑起双臂爬动着后退。 跟飞龙相处几年,他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欲、望和死前的放纵意欲,那目光没有往日的温柔,压抑邪气。 飞龙本死死压抑的欲望不甘,在接触到文星一瞬的强烈抗拒和再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中崩溃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放弃了什么。 就见他充血双目从文星身上转移,狠狠凝聚到火圈外的人身上,口中的声音再不发抖,似乎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人诀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挥舞的触手毫无障碍的穿过头顶枝桠,没碰落一张树叶,似乎毫无杀伤力。 向阳跟在他身后,双目不自觉的死死落在触手和触手伸出的洞口。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792.792:我们回家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 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 仅仅一眼, 就又撇开了视线, 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 刚才的那一脚, 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 他才刚把枪抽出来, 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 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 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 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 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 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 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 也就是说, 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793.793:他要杀您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蓝色光波在庞大飞艇下方出现, 接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最后把整个飞艇划在圈内后, 山头上的黑虎等人才注意到异样。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 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 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 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 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 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 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 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 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 转身离开, 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我那天等了你半宿你都没来,回去才听人说起你的事情,可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好运气,可不是谁都能遇上那样的贵人。” 黑暗的角落处,两个人影蹲坐着相互依靠,一人低低说话埋怨,另外一人沉默吃东西,尽量不发出声音。 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他们不敢让我死,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语气重了些,“你也知道是顺口,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嫩嫩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794.794:先死一死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不自觉的习惯性眯起了眼睛, 两指夹着的鸟粪被他甩下, 从腰间掏出个用干葫芦做成的盛器,打开塞子, 弯下腰把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沿着那些粪便洒了一圈。 在抬头查探了四周后,快速跑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中藏好,低伏着身子等待时机到来。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液体是从一种小型食人花中取出的毒液, 有麻醉的功效,最主要的是非常粘稠,足以让很多体积并不大的动物粘上,一时半会逃离不了。 他吃过咕咕鸟的肉,很不错,比起大多数兽类的肉来说要鲜嫩些, 依自己的隐蔽能力也不至于惊动它们,他是故意的,倒不是不想捕捉, 而是做不到。 咕咕鸟虽然胆小只吃些昆虫, 但它两脚落地站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一双腿的力道也不容小觑,足够踹断他的肋骨, 闻人诀不想做这个尝试, 只好故意惊走它们。 但尾随它们而来的齿兔, 他却不准备继续放过, 齿兔个头不大,但足够自己饱餐两顿。齿兔的原形大概是地球古老种兔子中的一种,自从“星坠事件”后,地球很多原来的物种都消失了,而随着辐射的影响,更多留存下来的物种为了生存,都产生了变异,或者说进化。 齿兔就是其中一种,虽然个头变大,皮毛也变的更厚实,但消化能力似乎被减弱,不能直接吞吃食物,只能吃些动物的粪便,这当中尤其喜爱吃咕咕鸟的,经常尾随咕咕鸟群行动。 现在这些咕咕鸟的粪便都是新鲜的,闻着味道的齿兔一定会随机而动,毕竟等会大雨就下了,它们也不爱自己的皮毛被沾湿,趁着雨落前饱餐一顿很重要。 闻人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就在他的静默中,远处几个灰色的毛团已经蹦跳着过来,他不知道地球的古老种兔子蹦跳能力如何,但齿兔一下跳跃的距离足有数十米,只要没能一击得手,就会丧失机会,并且受惊的齿兔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刚才倒上的那些液体,虽能迟缓下齿兔的行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必须万分小心,闻人诀透过灌木的眼睛狭长又透着捕猎者绝对的冷静,眼睁睁看着一只齿兔在他身前停留会又蹦跳开,丝毫不为所动,再等了会,有一只个头小些的齿兔蹦跳到了他身前,闻人诀右手轻轻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目标,半身前扑,开始蓄力。 那只被他盯上的齿兔相比起刚才那只和其他在这片地界找寻食物的齿兔要来的小些,齿兔虽然在专心吃东西,但脑袋上两只长耳朵还是警惕的立着,闻人诀身型微动,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只齿兔刚咀嚼完一块鸟粪,后腿轻用力准备跳到旁边去,却因为脚下踩着的液体微迟缓了下,闻人诀一直锋利的目光突然紧束,如蛇瞳般,身型却比蛇还快三分,待能看清动作时,已见他一手按住齿兔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早已经狠狠刺进齿兔的腹部。 那齿兔就算吃了这一刀,依旧力道不小的蹦跳起来,闻人诀几番压制,可还是掀的他一个四脚朝天,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用胳膊压制住齿兔,同时在下的手更用力往边割裂,齿兔腹部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随着伤口的变大,血液流的越发快。 旁边的齿兔群早在他跳出后四散逃开,那只足要他两手抱,才能移动的齿兔在受伤后还足足挣扎了三分钟。闻人诀眼瞳冷漠,嘴唇却非常倔强的抿着,死死按住身下的食物,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齿兔挣扎的动静变小,他才放松了死死圈紧齿兔脖子的左手。 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刚熬过场病痛,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刚才有一瞬觉的自己会压制不住齿兔,而齿兔一旦脱离了自己的禁锢,它的两只长牙完全能够咬穿自己的手掌。 果断用力拔出插在齿兔腹部的匕首,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猎物,闻人诀先拎起衣袍一角狠狠擦拭刚才磨蹭上地面的脸,用力之狠像是要活活从脸部剥下层皮来。 原来刚才打斗间,头上罩着的连着衣袍的头罩早已滑落,他先狠狠擦拭干净了脸部,又蹲下身子把匕首上的血迹仔细在齿兔毛发上擦干净,万分小心重新藏好匕首,又出奇慎重的重新戴上头罩,这才一脚踩上齿兔尸体,低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头罩遮掩下,没人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这种貌似哀悼的静默只有一分钟,时间一到,他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速度极快的重新蹲下身子,从脚底抽出块被打磨的极薄的铁片,动作熟练的给齿兔剥皮放血,只用了五分钟,原地的齿兔尸体就变成了一块整齐的皮毛和两份肉块。 把皮毛绑缚到腰间,铁片插回鞋底,拎起那两份肉块,他转身寻了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狂风已经到了,百米高的大树顶端被刮的纷纷落下树叶和一些被折断的枝干,再高处,云层中有闪电出没,还有稍显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雷电在云层中如龙般隐没出现,天际远处如被罩了黑色布袋,一路的黑暗压过来,凡被黑暗遮盖的地方泼水般的雨水已经落下。 他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速度奔跑,不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雷雨,也因为自己才在身后宰杀分尸了一只齿兔,这片茂林极大,占了“十八区”三分之二的面积,林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变异生物,血腥味会引来一些恐怖物种的聚集。 虽然他和大部分猛兽都惧怕雷电,但林中从不缺在雷雨天出来活动的危险生物,虽然在此建立“十八区”人类聚集地已有三百余年,但到今天为止,人类所能踏足的地界也不过是聚集区周围和茂林外部一小部分区域,这茂林深处究竟还潜伏着什么危险存在,没人知道。 闻人诀的小心没错,他才跑远,他刚才宰杀齿兔的地方就慢慢游滑来尾足有二十米长,他两个腰身那么粗的银灰色大蛇,那蛇弯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中,一半身子盘曳到了那小块空地上,脑袋仰在半空,似乎嗅了嗅,突然下落搁到了一滩血迹上,大嘴无声张开,吐出两只蛇信,分朝两个方向“梭梭”发出声响。 而后蛇头再次仰起,身子软滑一曲,已是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向林中滑行而去。 闻人诀虽然放干了齿兔的血,但皮毛上多少还是沾染了些,现在没有时间清理皮毛,他只愿等会雨落后,能够冲淡这股子腥味。 但他的奔跑并不是盲目的,不过一会,他就如愿在奔跑途中见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香禾樟的叶子。 这种长条形中间有叶骨,两边条形状组织的叶子正是他现在想要的,这种叶子一片遮盖在脑袋上就能够遮挡雨水,但闻人诀此刻显然不想这么干,他动作很快的使用巧劲顺着叶子的脉络方向折下叶子,用一片包裹起肉块,再摘了一张包裹住了腰间的皮毛。 他平常就习惯在自己的活动区域记下这种树木的位置,在林中想要生存,就最好不要带上血腥味,香禾樟的叶子能够很好的遮掩掉血腥味,并且这种叶子的味道大多数野兽都不喜欢,因为它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香,相反有些刺鼻的难闻,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太多的野兽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叶子摘下的时间一旦久了,味道就会淡去,作用也就没了,否则闻人诀倒真想摘些常备,摘到想要的,他再不用绕路,而是直奔目的地而去,虽然头顶树冠茂盛,但那样大的雨,还是能够透过树冠层彻底浇湿他,并且不知道这次的雨中是否带些不好的物质,虽说此前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这个世界,本身一切都不该再用常理推测,虽然最剧烈的变动期已过,这些年地球稍微平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微…… 在他有些喘气困难的时候,前方地势慢慢高起来,林木稍微稀松了些,他跑过的地方出现了数个红色泥土堆积的小山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地方他显然非常熟悉,奔跑的速度一点不减,快速绕过那些像是人造物的红色山头,最后停留在一处崖壁缝隙处,侧着身子躲了进去。 他现在可以好好的准备休息了。 肯定看不见自己采摘过香禾樟的地方,有一尾长蛇尾随而来,到了那地,却似失去了方向感,无奈盘旋一圈,终究悻悻而去。 闻人诀找的那处洞口极小,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子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但再往里侧移了几步,这处缝隙豁然开朗,深能有五米,横向距离也足够他躺直睡觉了。 洞中他上次留下的粉末还在,闻人诀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他前脚刚进入山壁,后脚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他转头在那处狭窄缝口洒上粉末,这才回到放置东西的地方。 这处地方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外头的那些红色山坡并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人为的,而是巨蚁位于地面的巢穴。 这处石山位于一大群巨蚁巢穴中,本该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因为有那药粉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野外最安全的地方。 795.795:我的觉悟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没人问他这些, 那个神秘少年正靠着大树吃东西,身旁站着当日的两个领头人。 黑虎吩咐下去后,想了想, 还是走了过去说了这些话。 余刚看他过来, 挪了下身子,让出闻人诀对面的位置,听完他这话,鼻子发出“嗤”的声响,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们,万一你发送的是什么鬼求援信号, 接下来的三天应该会有一万人扑向我们的位置!” 余刚自觉不笨,他想了想, 谁真能这么简单的放弃王位啊。 而且, 对方现在毕竟不是全无抵抗能力了,在茂林中, 还有他一万人马呢,算上头顶那个大家伙, 碾压他们是足够了,怎么可能不挣扎呢。 他说这话, 变相里是给闻人诀提醒呢。 他实在不清楚, 自己都能想到的这些, 自己的主上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啊。 主上真这么信任这个人所谓的承诺? 黑虎听这话, 也没反驳,只去看少年脸色,就见闻人诀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烤肉,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争论。 而旁边另外一个领队人,神情还是那样,没变化。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除了说话带刺的余刚,其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一转,他准备走人。 “聚拢人后,依你看,十五区可会深入追逐?” 黑虎止住动作,扭回身,就见少年靠着树根,嘴中还咀嚼着肉块,视线却平抬着看自己。 “茂林深处他们一定不敢派人冒入,但他们胜在拥有压制性武器,我们若真把人汇聚到一处,就成了活靶子,他们会火力镇压我们,在两艘飞艇关照下逃回王区,起码得死五成人。” 这也是黑虎之前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少年说如何,他只能照做。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派出小部分人追赶意思意思。”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擦了擦,闻人诀道:“最好把我们赶到头顶他们飞艇的火力范围下。” “是。”虽然还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来路,但短短半天相处下来,黑虎发现对方非常敏锐,很多问题一开始说时,对方完全不懂,但不一会儿后,总能句句切中要害。 休息好后,他们先和身周的其中一支队伍汇合。 那两百多人看见黑虎很是高兴,虽然对另外多出的一百多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王在这,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说起来他们能这么快汇合,还要多谢血龙成员。 嫌弃黑虎和他手下人如龟爬的速度,下午他们赶路时,一人背起一个,让黑虎和手底下人都体验了一把林中的速度。 余刚明显感觉到,从他们背上下来后,黑虎身边那些人,对自己表现的更为小心了。 夜里的茂林实在不适合赶路,不管实力有多彪悍。 他们早早停歇休息。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相会,因为那支小队正被十五区的人包饺子,啪啦啦的子弹出膛声,合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黑虎急了,少年手下的人他指挥不了,昨天和自己汇合的人可以啊。 带着刚恢复些行动能力的辛头,指挥着那两百多人就去救援了。 那两百多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王为何就带了十来个人,且身周又跟了些陌生人,但命令一下,还是很拼命的服从指令了。 只不过明显的力不从心,包他们饺子的十五区成员足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心算无心,手上家伙事还都比他们的好使。 同样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准头和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十八区人数加上现在来救援的这两百多,总共也才四百整,可不就被人一点点吞吃掉。 黑虎见情况不妙,那神秘少年却还在大树旁站着,一百多个墨衣人也全数隐在林中,半丝动静也没。 他扔下步\枪往回跑,到了闻人诀跟前,急的大喊了声:“王?!!” 闻人诀细眼看他,眼尾上挑。 这一天多来,还是第一次听这男人喊王。 伸手捂嘴,他先打了个哈欠。 黑虎看他恬淡的如同来郊游,急的双眼都要往外爆火花。 闻人诀打完哈欠,捂嘴的那只手朝后挥了挥,黑虎话还没出口,耳侧就不间断擦过风声。 视线中一群墨色的身影移动间根本捕捉不到轨迹,似脚不沾地的鬼魅往身前林子奔去。 远处枪声忽的一瞬激烈如爆豆子,而后不过三五分钟,枪声又逐渐消失。 再过五分钟,那些后离开的墨色身影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闻人诀身边。 黑虎往前方林中看去,被解围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前去救援的战队成员都回来了,不少人身上挂着彩,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的精彩,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不肯相信的视线在重新看见闻人诀身周那些人时出现了崩裂。 就似噩梦初醒,有人啊的叫出了声,有人迟迟不敢再走过来。 闻人诀看身边向阳,问:“没活口?” “没有。”向阳答的肯定。 黑虎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自觉的重新投注目光到少年脸上。 接下来的一天多,不间断有人过来和黑虎汇合,慢慢的就集合了三千之数。 后到的人都有些困惑,因为那些行动和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墨衣人,也因为同伴里一小部分人对那些墨衣人敬如神祗的态度。 而且,王对那些人中的一个少年很不一样。 态度恭敬的近乎谦卑。 闻人诀没让黑虎公开自己的身份,辛头认为对方这是怕动摇军心,毕竟战争时刻,突然莫名其妙换了王,换谁也没心思继续拼命了。 倒是余刚看着汇聚到身边的战队成员越来越多,表情神态都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就怕黑虎突然反悔,反扑他们一把。 前段时间黑虎提起十五区飞艇时的忌惮神色,就让余刚很是怀疑,他有疑惑自然憋不住,当前就发难,“十五区有飞艇,你不也有,你这么忌惮他们做什么?就因为人家两架,你一架?” 他总觉的黑虎不可能老老实实。 黑虎并没生气他的质疑,只苦笑着说:“同为飞艇,十八区的飞艇和十五区的,可能只有名字一样吧。” 余刚很快就有机会见证黑虎的话了,他们和另外一边的大部队汇合后,八千多人移动间很是吸引人目光,十五区自然也注意到了,人没派来,头顶的飞艇却先过来了,一通狂轰乱炸,差点连余刚手底下的人都着了道。 身前是遮天大树轰然倒下掀飞的泥土,耳旁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要是火光点周围,瞬间躺尸上百。 亏的手底下人身手灵活,加上肉体锻炼的极为强大,但还是有被碎片割伤的。 闻人诀带着他们和黑虎,脱离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头顶飞艇炸\弹扔的是肆无忌惮。 耳边,趁着炸弹间隙的安静,黑虎面目难看的发问,“你让我们汇合车队,却又给车队命令,让他们和着飞艇去围堵来追逐我们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闻人诀没回应,瞳孔中是距离地面百米高的飞艇。 这家伙挺大,体积远超一般猛禽异种,飞行间却无声无息,两侧似乎都架有重机\枪,阻止一切向它靠近的飞禽。 “你把车队喊过来就能对付的了这飞艇了?”向阳看闻人诀没说话,开了口。 黑虎气短,看着头顶恼人的飞艇,磨牙道:“再不济,也能拖住它,不让它这样肆无忌惮。” “真和车队汇合,怕过来的就不只一架飞艇了。”向阳没给面子,一针见血。 车队和飞艇没过来,不只是拖住了十五区派来追赶他们的人,同时也让对方另一艘飞艇留在后方看情况,没敢都压上来。 黑虎觉的他说的在理,但仔细一想又来火气,那你一开始就别让剩下的这八千多人汇合不就好了,像个活靶子,跟为了引飞艇过来似的。 他刚这么想,身前闻人诀就又动了,无法,他只能跟着移动。 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要跟着闻人诀,而黑虎被闻人诀指名带着,身边也带上了两百人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在下一波炸\弹落下前,他们到了一处林间的高地。 抬头看,飞艇正在十八区成员呆的那片区域上空盘旋,一颗颗成人大腿粗的炮弹被从飞艇上方扔下,炸起林间一片混乱。 闻人诀覆手在后,站在最前头,看来是不准备再乱窜了。 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向阳和余刚。 也没人敢上前和他并肩打扰他。 仰望着空中作威作福的飞艇,半晌后,嘴唇动了动,闻人诀轻唤:“天眼。” 身前空中,人类视线看不到的天眼转动着红色瞳孔对视上闻人诀。 “抹杀。”上唇掀动,命令很轻,闻人诀视线还锁定着上空的飞艇。 不知道他的面无血色是因为闻人诀的那一句嘲讽,还是因为差点跌入虫堆后的惊吓。 刚才看闻人诀一脚轻易踹飞飞龙,向阳就猜测他的力道变大了,现在轻轻伸手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就站稳了。 向阳清楚自己的体重,对身前依旧并不雄壮的人起了深深的猜测。 走了很久,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796.796:三足鼎立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 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 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 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 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 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 若今天没有维端,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 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 “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 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 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 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 先嘿嘿笑了声, 才对向阳道:“兄弟, 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 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797.797:命不久矣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就算他们打不进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外自相残杀到完?”吴豆插口,摇头道:“这不是一个事情,他们既然是十八区的人, 我们就不能一点不管。” 他出去的这些时日,亲眼见着其他王区的模样,知道十八区这点底牌, 其实不够看。 在绝对实力的压迫前, 人数往往也很重要, 况且吞噬晶核的成功率太低了。 想着,他问向阳:“向队长,新一批晶核运回来了吗?” 大雪阻隔了他回来的日程, 怕也阻隔了最后一批晶核的运送。 “已在路上了, 第二战队的人也已经去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抵达的晶核。”他说着看黑虎, “你那边吞噬的人选都定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往往组织起三四百号人吞噬晶核,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五十来人。 其实比起两年多前, 十八区现在的战队成员少了很多。 在大部分人眼中,那些消失的都死的不明不白,王区战队成员的招收不得不说也是个问题。 “这也是我们绝对不能, 眼睁睁看着王区外的人残杀到尽的原因。”吴豆想着, 叹息了一声。 他心疼那些付出很大代价才收集起的晶核体被白白浪费, 也心疼那些吞噬失败枉死的精英大汉。 十八区的底子比起其他王区,本来就弱。 这几年虽然是黑虎和向阳共事,但其实大部分主意还是黑虎在下,眼下看向阳沉着脸但没有话说,黑虎低头思考了很久。 总结性的说出会议最后的决定,“随着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现在好似还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但这不过是表面,我们不能推测出是否有人已经明白过来,尤其是那些排名在前的王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从茂林中往王区运送晶核也很不便利……” 停顿了一下,看向阳没有插口,他继续道:“与其如此,顾不得吸引人视线了,我们从王区周边往茂林中央修建三条大路,成星盘状延伸出去,由王区统一沿着这三条路给这些村落划定居住地和地盘,王区战队则负责定点沿着大路清理和保护大路周边村落,各村主事人不变,但每个村落必须按时给王区上交物品做为供奉,如有不从的村落便驱逐出区。” 他说完,周边的人都在安静思考。 向阳也是,沉思片刻,面色好看了些许,可能是觉的这样处置很不错,插口补充道:“每个村落由王区划定的地盘,不得擅自更改和引发战争,村落可到王区购买武器进行平常的自卫。半个月后,战队进行再一批人选的吞噬和融合。” 沿着修建的大路居住,王区战队便可以很快捷的进行管理和清理大路周边的生活区域,同样的,这也方便了战队运送物资和晶核。 以前是放任不管,只为了王区能获得其他村落的交易物资才偶尔派出战队清理一些危险生物,但如今局势变化大,更为统一的管理起区内人,也是一种趋势。 两位主事人补充完毕,其他人跟着点头赞同。 这样安排,哪怕是居住在大路最尽头茂林最里端的村落,也不会很危险,因为一旦有状况发生,沿着大路,战队成员可以很快到达,且村落之间的来往也会更加便利和频繁,不至于整个村子被端掉,都要过个把月才发现。 虽然这个行动会很引人注目,但黑虎的判断他们都很认同,那就是晶核体的秘密,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与其战战兢兢地等待害怕,还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 况且十八区足够独立于世,真正有大风浪起,等蔓延到他们这里,也需要时间。 比起黑虎,向阳和闻人诀的关系在所有人看来,紧密很多,散会之前,迎着所有人颇具深意的目光,向阳不得不给出交代,“把箴碑的事情写成报告,我找人放上十楼。” 众人一致点头,这会开到这里才算完毕。 两年多来,十楼从未有人进入。 被安排进入十楼的护卫队员虽表面平静,但不可见的脸部肌肉颤抖足见他内心的紧张,瞪着眼睛,从电梯出来后,脚步飞快的走往王所居住的大房间。 弯腰恭敬的把手中纸张放在门口,转身便快步往电梯走,就似身后有恐怖的怪物般,两脚迈的都快见着晃影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点脚尖就纵跃离开,可那太不敬了。 十楼整体安静的过分,就似里面没有活物。 那护卫队员不敢扭头打量,生怕见着什么鬼物,从电梯走向门口放下报告的这一小段路,已经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为雪白。 下楼的电梯门几乎刚合上,本被放置在地的纸张,突然悬空飞了起来,若刚才那个护卫队员还在,怕是真要吓哭出声。 悄无声息的,被合拢两年多从未打开的房门无声无息开开条缝,而那几张无故飞起的报告,从门缝中飘进,而后那扇大门再一次没有声息的被合上。 漆黑的房内,纸张悬空着移动,而后停在正中央就未再动。 若有人可在黑暗中视物,便可见纸张悬空的下方,地毯上一个人类的身影躺着,一动不动。 若有人可以看透一切光线的伪装,那么还可见纸张上方,血红色的瞳孔静静悬着,而那几张纸就似被那瞳孔凌空抓着。 “该醒了啊……”声音幽幽在黑暗中响起。 两年多未曾有人敢上十楼,维端刚才通过天眼探知到有人进入,还以为是十八区出了什么大变故,但进入的人只有一个,且放下几张纸就走了,它实在好奇的厉害,便让天眼把纸带了进来。 虽然不敢探知闻人诀体内神眼的能量,但从心识中感应到闻人诀越来越强大的识来看,对方应该已经从神眼中剥离出来了。 可人怎么还不醒来呢。 维端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在空气中发出声音,几乎在它话语刚落地的一秒钟后,闻人诀的胸口就发出了“嘭嘭嘭”的心脏跳动声。 体温,呼吸,也开始逐渐出现。 维端欣喜若狂,可它还来不及在心识中和闻人诀说话,地上躺着一动不动两年半,如同死尸的人忽然直起了身子。 地上突然坐起的身子,止住了维端的开口。 上半身直挺挺坐起后,闻人诀就垂下脑袋,没有了别的动作。 维端不明情况,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侧躺,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等他来来回回忙碌大半天,收拾柴火点燃火堆,架起野鹿,烤熟食物,闻人诀终于在香味中幽幽转醒。 向阳看他从石头上坐起,也没吭声。 闻人诀在搓眼睛,又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维端声音带些鄙夷:“您醒的真是时候。” 自从维端选用了这个二十来岁人的声音后,倒显得人性化了很多。 闻人诀没在意它的鄙夷,从石头上跳下,走到火堆旁坐下。 从腰间银链子上解下匕首,他看都没看向阳一眼,伸手割下大块肉,拿过旁边向阳采摘的香禾樟叶子包裹起来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向阳坐在他身边,同样低头,默不吭声的大快朵颐,比起闻人诀的细嚼慢咽,他显然是饿坏了。 等慢慢吃完,闻人诀用香禾樟叶子擦嘴后,又来了个字:“水!” 向阳扭身从身后拿过中空的竹节,默不作声递给他。 闻人诀喝着水,林木周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处燃着火堆又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夜接管下的世界,此处便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点般引人注目。 稍远处,低矮的树木顶上一阵晃动,有枝叶落下,伴随刺耳的叫声,有黑影“嗖”的扑向他们。 向阳早就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毛孔竖立,全神贯注着,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嘭嘭!”两声枪响,黑影在空中停顿,跌落到地,在火堆照耀下,漆黑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蔓延出血迹。 是只变异猿类。 枪响过后,身周四面八方低矮树木中传来和刚才一样的刺耳叫声,看来两人是被一群变异猿盯上了。 站直身子,向阳目光一直在远处漆黑的林木间探寻,双手死死握着枪,绷直身子如一杆标枪。 “十五只变异猿类生物,三只猛禽野兽,是否抹杀?”维端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跟着起身,目光在四周黑暗中转了圈,问:“对天眼的能量损耗是否过大?”今天一天可杀了不少龙虱,还有那燃起的蓝色火焰,都是天眼的攻击方式。 他从海底出来后,天眼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深得他的喜爱。 他没问过天眼的能量损耗程度,但想起天眼能量如果耗尽,得不远万里飞回海底补充,就够麻烦的。 “天眼损耗能量,百分之0.03。”维端用人类的方式回答闻人诀。 闻人诀挑眉。 维端:“只有侵入高智慧体的识,才会给天眼造成巨大的能量损耗,而后读取这个智慧体的识更会对天眼造成伤害,得通过补充能量和漫长的自我修复才可重新启动使用。” 闻人诀理解了,他看一眼全神戒备的向阳。 “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这个地方烤食过猎物,味道都在,若还在这里休息,怕一夜都不得安宁。 向阳还在戒备,可看闻人诀走的肆意,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枪,倒退着离开。 前边闻人诀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抹杀。” 有蓝色光圈如水波般在黑夜中的两人脚下散开,直到扩大到了一定范围后,似乎震荡着缩了一下,向阳跟紧闻人诀,目光疑惑的打量那个光圈,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光圈,总让他想起白天那不详的蓝色火焰。 光圈一瞬激荡,似乎是炸裂开一般,等向阳回过神,林木中扑簌簌的不断掉下黑影,砸落在地后再无动静,而草丛中跟着他们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也一瞬消失了。 798.798:好喜欢你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他的惊叫声引来不远处护卫的注意,速度极快的围绕过来。 看云暮被云家护卫们保护起来,闻人诀重新隐入小街。 云暮扭身想找他,可云家护卫们已片刻不耽误的拥簇着他坐进停在路旁的轿车。 黑色车子呼啸着离去。 闻人诀低头,神色间所有的笑意已消失殆尽, 看着奶猫,若有所思。 被云暮的事情一耽搁,他回去的就有些晚了。 别说去“偶遇”老仆了, 连给夕阳送药都耽误了。 这段时间他给夕阳买药, 经常进出六楼,来往的赌坊护卫们都熟悉了, 无人询问相拦。 赌坊一楼有三座上下的电梯, 闻人诀明显不够资格乘坐, 如今只能爬着楼梯尽量抓紧时间。 但他回去的明显不是时候。 因为六楼靠近夕阳所居住的房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是, 那个男人来了。 赌坊的二把手, 天元。 闻人诀本不该继续靠近, 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 放轻脚步,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型。 夕阳住的房间空旷,没什么家具遮挡视线, 且现在大门开着, 毫未避嫌。 闻人诀到了门边, 听见几声忍耐的呜咽。 他在门口蹲下,一手撑地,往房内看。 锁链的叮当撞击声中有皮鞭抽过的风声,“啪啪啪”一鞭鞭落在赤\\裸的人身上,几乎鞭子刚从肉上离开,道道血痕便清晰可见,交错蔓延,别添凌虐之感。 夕阳双手被绳子绑在一起,挂在床上头的钩子上,努力并拢的双腿不住摇晃,间歇抽打过来的皮鞭让他痛的呻\\吟出声,而原被挂在钩子上的银链子,则被握到了施暴的男人手心,不时拉一下,让本就只有脚尖着落在床上的人前后摇摆起来。 夕阳全身赤\\裸,而施暴的男人却衣裳整洁。 “不是还想着地下室那个窝囊废吧?你觉的他还能救你吗?你说,我把你拖下去艹给他看,好不好?”天元明明没有大动,只撕扯了衣服和挥动鞭子,却喘气如牛。 “怎么?还这么不愿意呢?”男人恶毒的声音肆无忌惮。 闻人诀看他转身到一旁的地毯上捡起什么,而后上前抓牢夕阳晃动努力并拢的双腿,强硬分开,一下把手中的物件从后插\\了进去。 “啊!”本低哑的零碎叫声一瞬扭曲刺耳。 收回前探的身子,闻人诀席地而坐,后脑不时轻碰墙壁,像在静候时间。 房内的声音没有停下,各种辱骂伴随着随后而起的肉搏响声。 闭眼等了会,房内动静却似还不准备停歇,闻人就又探头看了眼。 天元正动作粗暴的把人解下来,在床上摆出个高难度动作,再一次前后运动起来。 再等了会,房内动静终于逐渐安静。 闻人诀起身隐到一侧角落,不一会儿,房中走出个高大男人。 目视着他走远,闻人诀重新回到夕阳的房间。 地上铺着毯子,人走路本就发不出太大的动静,夕阳没在床上,正全身赤\\裸的趴在地上,身上只披着件早被撕烂的衣服,根本遮掩不了什么。 压根没发出声音,可趴着的人却浑身一颤,似有所感应。 大概以为是天元回来了,不自觉的抖的厉害。 闻人诀走到人身前蹲下,趴着的人抬眼见是他,才停止可怜的抖动。 “我抱你上床。” 没有多余的话,平静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很轻,抱着有些膈手。 凌空的时候,被扔在躯体上的破衣服就掉了,闻人诀没去捡,被他抱着的人也未在意。 把人赤条条的放回床上,从胸口掏出买来的药,闻人诀放置在床头,不经意间扫到床上人的样子。 夕阳睁着双眼,愣愣看着房顶一处,眼神空洞无比,像个死人。 不知道现在去堵那个老仆还来得及么,闻人诀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准备转身。 可才迈出两步的身子一顿,微侧头,一条细瘦胳膊正拉拽着自己的衣摆。 这点力道不足以制止他的行动,只不过……闻人诀看床上人,分明还睁着眼睛盯着房顶,空洞无比,那手确实是拉着自己衣摆的。 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药买晚了。” 夕阳觉的手脚发冷,没去看被他拽着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只觉的双腿间有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液体正往下流,可乐人被打发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却……片刻都不想再忍耐。 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终于让他有些反应。 摇了摇头,他却说不出话,他本意是我不怪你买药的事。 闻人诀看他摇头,可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好耐心的等着,也没去挣脱对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 夕阳无神的盯着一处发了会呆,才慢慢扭过头来,对着闻人诀的方向,双眼依旧空洞无比,语气没什么难堪和耻辱,只麻木的让人不忍,他说:“你能抱我去洗洗吗?” 闻人诀静了会。 再去看床上浑身赤\\裸的人,少年骨架还未长开,雪白的身子却遍布了各种伤痕,新旧交错,刚经历一场“欢爱”身上斑斑点点密布,被捏的青紫的胸口让人看不出有怜惜,无力合拢的双腿就那么岔开着,任由不该有的液体往下流。 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僵冷。 自己初见夕阳时便说过他有难得的温柔,这话是没错的,这个人,只要换一个环境生活,应该会很温暖。 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 可很坚强。 闻人诀相信,只要有人能带夕阳出这个地狱,换一个环境,这朵“花”便能在太阳底下重新活过来。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别人的救世主,就算遭罪的这个人异常温柔。 这朵“花”离开阳光过久了,马上就要死了,似可以预见花瓣凋零的样子,他无声俯下身,重新把人抱起。 房子最里面,看似平整的一面墙壁处却有个小把手,闻人诀一手抱着人,另外一手往外使劲拽那把手。 一扇小小的隐藏门出现,闻人诀走进去,把人放进浴缸,而后开始放温水。 跟着乐人帮夕阳“善后”过一次,如今再做这些,他显得很是熟练。 把人放进浴缸后,闻人诀又回床头拿回了药膏,而后就坐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洗好。 他还得把人抱回去。 不然凭借夕阳自己,怕是难从浴缸中爬出来,若在水中泡的过久,怕这奄奄一息的性命,马上就要没了。 温水似乎给夕阳带来些暖意,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些神彩,慢慢的,动了动唇,开口说了声:“谢谢。” 听见他说话,闻人诀侧头看他,见他全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些气色,启唇道:“你和他曾经是爱人。” 不是疑问句,说的很肯定,且闻人诀只说了他,却没说名字。 但夕阳听懂了,他盯着浴缸里的水,声音微弱,“你听说了……听谁说的?乐人吗……” 闻人诀没回答,他其实……并不肯定。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这几个月来,捕风捉影从杂七杂八的人口中,听到的一些零散语句,而后他顺着自己的逻辑组织了下,又从老仆那套出了不少,如今套得夕阳问这一句,便更是肯定了。 “算了,谁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夕阳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完全藏到水中,只留了唇以上的位置在水面。 “你后悔吗。”闻人诀问。 他这句问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就看夕阳想告诉他什么了。 这是个套话的好时机,果不其然,现在的夕阳很是配合。 他问:“后悔什么呢?后悔爱天元还是后悔答应了炎振的追求?又或者应该后悔背叛元天在先又背叛炎振在后?” 夕阳在苦笑。 闻人诀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自责到死又自我鄙夷。 明明在笑,却大颗大颗的往浴缸里掉眼泪。 许是尘封过久的情绪被揭开,夕阳一瞬哭的厉害,从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闻人诀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连接了起来。 夕阳其实无意像谁诉说,只不过大约是情绪的崩溃,让他糊里糊涂的开始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断断续续中让闻人诀这个有心人,理清了一年多前所发生的全部。 之前就有提过,这个赌坊在一年多前,换过主。 而那个之前的主,就叫炎振。 夕阳原和天元是一对,而天元是炎振的手下,算是赌坊的高层,可谁知道炎振一见夕阳就喜欢上了,虽没下手强取豪夺,却也日日追求,热情似火。 可炎振其实是不知道手下人跟夕阳的关系的,他只隐约听见些风声却没太在意。 夕阳在世上已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妹妹却遭受不幸,被区内一个大家族的顽劣子弟劫走,要救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一般人非亲非故又哪能伸这个援手,为了让炎振帮忙救人,夕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追求。 然而这一切天元一开始并不知情,只道是夕阳攀图权势而背叛自己,怀恨在心,后来更里应外合精心策划了谋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夕阳察觉了,一直相劝却无果,只好帮着遮掩。 他怕天元事情败落会被杀。 老大的枕边人这个身份,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被怀疑,手握了很大的权利,可以说炎振的失败被囚,有他很大的功劳。 可炎振有什么错呢?他付出惨痛代价帮夕阳救了亲妹妹,又待夕阳万分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夕阳对炎振抱有了越来越大的歉疚和自责。 最后,赌坊易主,炎振被囚,天元成了二把手。也知道了夕阳当初为何答应炎振的追求,本该破镜重圆皆大欢喜,就算两人间已有了莫大的隔阂。 一切本该这样,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 可哪里知道,看见天元毫无人性的开始折磨炎振,夕阳心中却越来越不忍,跟炎振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可能全忘记,每次对方被天元折磨,夕阳便会想起炎振昔日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又是怎样一步步背叛了对方。 他过的很痛苦。 越来越痛苦。 直到最后,他做出了个决定,偷偷放走炎振,自己和炎振离开十七区,就算不爱对方,也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 计划当然失败了,否则夕阳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元惨无人道的折磨炎振,本就有恨他当日夺妻之仇,夕阳的这个举动可以说彻底逼疯了他。 他觉的夕阳在骗他,他觉的夕阳是爱上炎振了,连最开始为了妹妹才答应炎振也是个谎言,他们两个早他妈勾搭在一起了! 799.799:涅生团建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先前来时, 车子便开了许久,自己凭着两条腿, 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 能力没有,回十八区, 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 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 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 或许, 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 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 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 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 从怀中掏出张卡片, 插入墙壁, 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只尝到了食物的香味,让他劳作半天空荡荡的腹部更加绞痛着难受,但这种感觉不是最致命的,他寻了个角落蹲着,楼梯口处拐角下的这处空隙,平常没有人会注意到。 慢慢抱膝团起,前厅传来的歌舞声让闻人诀的神思一时有些飘散,早上的心悸让他错以为是能量的回归。 可很明显,手脚的无力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把胸口处掏出的维端重新塞回衣服,这个神裔世界的高级造物,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包括不知去处的天眼。 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自己的身子得到过神眼的增强,哪怕现今能量不在,但基本的体质还是保留下来了,但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能撑多久他也没有把握。 虽然不喜欢太过依赖天眼和维端,可到底它们太过好用了,不知不觉的自己开始越来越习惯它们所带来的便利,而现在,只是重新剥夺它们,自己便无法生存了吗? 闻人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几天的麻木,他可以理解为是自己在寻机而动,也可理解为是一种退缩,一种得知自己重新一无所有,失去所有依仗后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蹲在这方角落中,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黑暗中不可视物,可闻人诀还是盯着手心的方向,默默对自己发问。 不过是回到开头的地方,你便一蹶不振了吗? 800.800:你说了算 晋江首发, 请支持正版谢谢, 跪求收藏坠子晋江专栏。么么哒~  闻人诀眼中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 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向阳便是,只对视了几秒,便悄无声息的移开了视线。 闻人诀对他的突然回头似乎没什么吃惊,依旧维持着半撑的身子, 默然盯视着他所在的位置,和他身后的丛林……那是飞龙他们离开的方向, 向阳突然动了动嘴角, 视线又轻轻扫过闻人诀。 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 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 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 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 向阳眉蹙的更紧, 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走至棍棒前, 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