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it!!天线少女》 一卷全 pipit!!00‘跟踪与天线’ 这是发生在五月最后一个星期一早晨的事情。 “呵啊……” 早上开班会之前的这段时间。 “呵啊啊……” 嘈杂的一年c班教室里,美仓清香在正中央的座位上,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好无聊……) 清香在心中这样补充说明的时候,导师花泽以缓慢的动作走进教室。 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教室各处响起女学生们“好可怜喔'”“老师,还好吧?”“王子,好像很痛耶~”之类的小小尖叫声,声音就这么重合在一起。 清香一看到花泽的脸,也发出“唔哇”的一声并皱起眉头,这是同情与惊愕交织成为双色花纹的复杂“唔哇”。 花泽的鼻头又多了新的ok绷,记得直到昨天为止,应该只有两侧脸颊与下巴有而已。 他肿起来的右眼以眼罩保护。换句话说除了左眼与嘴巴以外,从眉毛往下的部位几乎都被纱布占领了。他的头上、脖子与右手包着绷带,据说背上还并排着好几个大大的瘀青。 轮廓很深,“就像是外国人一样”的帅哥完全被搞砸了。原本他在众人的眼中,就有种生命力薄弱而且如梦似幻的印象(这也是他受到女生欢迎的重点),不过该说这样的印象在最近更加凸出吗?以清香的角度来看,这种“‘王子’”,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快要半透明了……└的感觉,已经提高到极限。 “‘王子’,你又被‘马路之狼’袭击了吗?” 教室后方传来某个男生似乎很开心的语气。然而就像是要将这个声音盖掉似的,许多女生马上发出嘘声。女生的偶像是男生的敌人,这是浅显易懂的构图。 “——早上的班会要开始了。” 无视于询问的花泽开口说道,同时教室再度被嘈杂声笼罩。 花泽有一项特殊的技能。与他看起来俊俏的长相相反,他的说话方式低沉、难懂、阴湿又令人烦躁,即使是再怎么认真的学生,注意力也会完全被剥夺,以国文老师来说是最差劲的类型。自认是花泽疯狂粉丝的清香都这么认为了,所以绝对没错。不只是清香,想要吸引花泽注意的女生们,都试着要在国文这个科目拿下好成绩,不过成功的人屈指可数。 “要介绍转学生了,这位同学叫做彩原舞子。∟ 即使出自于话语很难听懂的花泽口中,“转学生”这引人注目的三个字,终究是让大家同时出现反应。全班学生的视线集中在黑板旁边的门,清香的目光也自然地移过去。 这就是清香与彩原舞子的第一次相遇。 打开门,并且缓缓进入教室的女学生。 看到她的瞬间,清香发出“唔”的声音紧抓着桌脚,她差点因为这股震撼而从椅子上摔下来。 大概是因为细长眼角的缘故吧?真要譬喻的话,她是有着和风气息的美女。充满光泽的黑色秀发,使得这种印象更为强烈。身高有点高,眼睛是棕色的,脖子很细,耳朵有点大。 ┐初次见面,我是转学生彩原舞子,请各位多多指教。” 好美丽的声音!这是熟练的工匠呕心沥血所打造顶级乐器的音色。 虽然有些客气,不过却没有输给杂音,她的声音轻盈地传入众人耳中。 清香就这么呆呆张开嘴巴看着舞子的脸。 心脏跳得好快,眼睛没办法对准焦距。 她试着停止呼吸,舞子的脸总算清楚映入眼帘了。 脑袋一下子变得火热,或许是因为停止呼吸的关系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刚才为止,身旁都有星星在闪闪发亮的花泽,如今看起来褪色得像是经历三十年风吹雨打的写真集内页。相对的,舞子全身无止尽地散发着亮晶晶的闪耀光芒——清香有这样的感觉。 “我原本就出生在这座星祭市,不过小时候搬去东京,隔了十年又多一点的时间,我回到这座都市了。” ——彩原舞子。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有、有东西要逼近过来了!朝我这边!” 混乱的清香在没有自觉的状况下,说出浮现在内心的话语。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从哪里来的?不对,不是从哪里,不是这个,不是那个,跟这种各部分的规格内容物料材质都没有关系……” 坐在旁边座位的鹿山一郎太,就这么看着前方咧嘴一笑。 “美仓同学,你还是一样喜欢这样呢,像这样莫名其妙地说一些听不懂的词。” 有些不高兴的清香,正准备要瞪向隔壁的鹿山时—— “……‘喜欢’?啊,就是这个!” 清香用力握紧攀头。 ┐换句话说,就是喜欢!我超喜欢的!∟ ——电波来了! 之后过了一个星期。 虽然清香完全无法理解原因,不过转学之后,舞子就完全融入这个班级……不对,应该说是埋没。 在转学第一天的时候,她的身旁始终被众人包围着。“之前念的学校怎么样?”“有参加什么社团吗?”“放学或放假的时候会去哪里玩?”等等,这是常见的问题轰炸。不过可能原本就是这种个性,或者是因为刚转学所以紧张,舞子的态度称不上是客气或是擅于社〦父。 虽然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被讨厌,不过从第二天以后,她就已经没有再受到特别的待遇了。 她被归类为内向又很少主动发表意见的类型,也就是在班上并不起眼的学生。 换句话说,是清香的同伴。 但对于清香来说,她果然再怎么样都无法理解。 即使个性再怎么普通,但既然那么漂亮又光芒四射,一般来说应该会更加引人注意吧? 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察觉到舞子同学的魅力? 清香懊悔到每天都咬牙切齿。在臼齿整整被磨掉一层之后,她察觉了。 ——如果大家没有察觉到舞子的魅力,自己不就等于可以独占? (这么说是没错啦……)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根本就没有独占,更何况两人至今都没有好好交谈过。无论是班上同学围着舞子的时候,或者是她之后被班上埋没的时候,清香都只有暗自偷看她的脸,无法想像自己主动找她说话的样子。 虽然没有直接找她交谈,不过在这个星期之间,清香收集到了各种情报。虽然其中也有些实在难以令她相信的传闻,不过舞子家好像相当有钱,而且之前因为生病长期请假,所以比班上的众人大一岁,这两件事情似乎是真的。 ——原来大一岁啊,所以才会这么稳重。好好喔,能有这种高雅的气息。 就这样,彩原舞子转学一星期纪念日(不过只有清香记得丫平凡无奇地结束了。放学之后,清香走出校门准备回家。 “……呃!└ 彩原舞子的背影,位于前方六公尺左右的位置,长长的秀发像是在诱惑人一样摇曳着。 (跟踪的诱惑。) 恶魔的声音在清香心中细语着。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心脏在一秒之内大概跳了这么多下,好像快死掉了。 ——决定了,跟踪吧!虽然这样不太好,不过总比死掉好。 (何况……爸爸还是警察。) 清香脑海中浮现爸爸的面容。在星祭警局担任刑事课课长,众所皆知长相慑人的爸爸,正对她露出最棒的笑容。 爸爸也在帮自己加油,所以决定跟踪了! (清香,你的跑步速度很快。不过,清香的心比脚还要快。 如果出现让你在意的事情,你的心就会马上飞过去对吧? 我不会说这是坏事,不过,要稍微注意一下才行。 冒险要适可而止。 因为这么做,就是通往幸福的大道。) 如果是平常的话,已故的妈妈就会紧接着出现,并且帮她踩煞车。 然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听不见妈妈的声音。 虽然一如往常看得见妈妈的面容,不过视线角落以红色的文字标着“静音”两个字。 沿着学校前方的平缓坡道往下走,在名为弦月公园的小公园左转。沿着充满车辆废气的国道,眺望着左手边的海面一直往前走。 跟踪很简单,比想像得还要简单很多。 因为舞子别说是向后看,她甚至不会左右张望,就只是专注笔直地向前走。 (真是积极向前!她平常都是那样吗?超帅的!) 回过神来,清香的额头正冒出玉珠般的汗水,跟踪的紧张似乎使身体有所反应,就算连忙以手帕擦拭依然汗流不止。 即使有如此纤细的反应,清香的身体仍很耐操,可靠到一种无谓的地步。 与她动摇的脑袋无关,她的双脚正确地反覆进行动作,稳稳与舞子保持十公尺的距离。 忽然间,清香感觉似乎有人从背后叫她,但她的心情没有从容到足以回头。 是幻听,是因为罪恶感而引发的错觉——清香自行做出这样的结论。 在国道沿着山侧转弯要进入商店街的时候,清香的跟踪唐突地结束了。 舞子的身影消失在一扇古老的门后。 清香小跑步接近,然后频频打量这扇门。门的上头是以小型瓦片覆盖而成的屋顶,就像是时代剧里头武士所住的宅邸。隔着围篱看见的建筑物虽然是一层楼的平房,不过占地面积相当广大。建筑物后方有好几棵高大的柿子树,虽然在这个季节里并没有结出果实,不过长满茂密的绿叶。 与其说是住家,这样的风格确实适合以宅邸来称呼。 门牌上头写着“彩原”,而门依然是开着的。 怎么办——根本不用想这个问题,清香的脚就动了起来。 清香的视线左右张望,并且以像是被无形的手拉住脑袋般的姿势,入侵了“彩原家”的所有地。 紧接着,清香的鼻子微微抽动几下——有某种令她非常怀念的味道。 从大门到建筑物的玄关,大约并排着十个大型的垫脚石,可见距离满长的。在踩上第三颗垫脚石的时候,清香察觉了。 进门的右手边有一间小屋子……不对,是仓库。 “啊……” 清香冻结了,她与从仓库走出来的舞子四目相接。 清香团团搅动着变得一片空白的脑袋,拚命寻找解释的理由。 ——找不到! “呜……”清香不由得发出叫声。 舞子来了,接近过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清香处于这种状况下,心跳却还在加速。即使觉得不妙,她的心脏还是跳得好快,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像这样与舞子一对一相视。 “美仓同学……”舞子张开了薄薄的唇。 “呃、有—└ (……美仓同学?她记得我的名字吗?) 因为感动,她的脑袋已经快要爆发了。 “谢谢,你来得正是时候。” 这么说完之后,舞子就露出笑容。 “那、那个……”清香拚命挤出声音说:“初、初次见面!” “咦?”舞子歪着脑袋。 ┐啊,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想说这是第一次像这样跟你说话……” 没错,是第一次!她忘了。 清香自己说明着状况,并且迳自感觉紧张。她的喉咙干渴、舌头僵硬,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舞子凝视着这样的清香好一阵子,之后终于露出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的表情,并且伸出右手。 “美仓同学,那个……请你看一下这个。” 舞子的手掌上有一个东西。 即使仔细观察后,清香仍不知道这是什么。 细长圆锥的前方,有一个大约乒丘ˋ球大小的小型球体。 那东西是银色的,看起来……像是金属制成。 这是什么? 真要说的话,很像是古早漫画会出现的“天线”…… “这是天线。” 舞子这么说。 “啊!果然。” 猜到正确答案,使清香觉得舒服多了。 “果然是天线啊……所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对,这玩意的用途在目前并不重要。在清香自己这么吐嘈的时候,舞子以心事重重的表情,紧握住手掌上的“天线”。 “美仓同学。” “啊,叫我清香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清香同学……请你多多指教。” 舞子忽然低头对她致意,清香也跟着低下头来。 “喵啊'” 脑袋忽然受到冲击,使得清香发出奇妙的声音。 ——那根“天线”,插到了清香的头上。 然后,清香缓缓失去意识…… pipit!!01‘清香飞天’ 与其他大多数地区的都市相同,星祭市的夜晚也很早来临。 从车站北门延伸出去的商店街,在超过晚间八点之后,几乎所有的店都拉下铁门,来往的人群也消失身影。 走出派出所的小小建筑物之后,田山巡警擦着汗跨上脚踏车。 这是个闷热的夜晚,新闻报导说从昨天就开始进入梅雨季节。 虽然没有会下雨的样子,不过湿气很重。宛如只要眯细眼睛,就看得见飘浮在空气中的细小水珠。 对于有些肥胖的田山而言,令他感到难受的季节来临了。 从车站前面的圆环进入商店街的拱门之后,田山巡警踩着脚踏车踏板的脚增加了力道,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 “花泽老师。” 被这么叫住,身穿运动服向前踱步的这名男子,吓了一跳并且停下脚步。 田山巡警刻意“呼”地叹一口气。 肯定没错,就是花泽那张满是ok绷的脸。 “花泽老师,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我们应该提醒过不少次了吧?最近要请大家避免在晚上外出,像你这样—:” 只见花泽的嘴巴缓缓动着。 “咦,└ “……该说是散步吗……要是没有适当地外出走一走,就没办法维持我的身体状况:—因为那个原因,害我累积不少压力……何况……” 田山说着“好的好的”,中途打断花泽这番话。 “知道了。总之我送你到公寓,今天就请你先回去吧。” 配合花泽走路的速度,田山缓缓踩着脚踏车的踏板。看到他即使是贴了ok绷也遮不住的端正脸庞,使田山心中涌出一股想要捉弄他的心情。 “老师,该不会是那个原因吧?因为你太帅了,所以很容易被别人记恨之类的,会不会是因为这样?” 田山忍不住说出来了,然而这番话或许没有传入花泽的耳中,他只是以心不在焉的表情看向前方,就像是觉得很麻烦一样拖着脚步前进。 田山巡警将花泽送回他位于三丁目的自家公寓后,继续执行巡逻的勤务,在经过三十分钟之后回到派出所。 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一 通电话打到派出所。是花泽所居住的公寓“六华庄”房东兼管理员——水泽可怜老奶奶的报案。 “啊、警察先生吗?没错,又来了。对啊,对。啊、这个没问题,我已经先叫救护车了。咦?我有看到那个喔,果然是那样。虽然很暗看不太清楚,不过果然是那样。凶手的头上有发髻……所以凶手是武士先生对吧?” 星祭车站的旁边,有一条由南至北的大马路。虽然正式的名称叫做星祭大道,不过一般来说,这条路在当地居民之间都被称为“公车路”。 沿着这条公车路往北走,也就是往山区方向前进的话,会延伸到星祭神社为止。相对的要是往南走,就会与沿着海岸延伸的国道连接。 从车站沿着公车路往南走,经过大型购物中心“银河大楼”前面,在第三个红绿灯往右转走一阵子,就可以看见小公园旁边的榉树步道。 两侧有榉树并排的平缓坡道走到尽头后,就是美仓清香就读的星祭高中。 “清香,早安。” “早,清香。” 留下早晨的问候之后,朋友们接连超越清香。 清香目送他们的背影,缓缓、缓缓爬上坡道,因为她没办法走快。 (老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肌肉非常酸痛,而且在这个礼拜之间,一直都是如此。 除了体育课的时间以外,她不记得有特别做过什么运动,可是身体却沉重得无以复加。 (我明明只对体力有自信的说……) 虽然还是六月,不过天气从昨晚开始就异常闷热。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还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清香流着令她不舒服的汗水。 她一边走,一边以薄荷绿的手帕擦汗。 说到手帕,这也是清香不愿想起的记忆之一。原本她一直很喜欢并且带在身上的,是一条有着日式胡枝子花纹的手帕,不过这条手帕之前不见了。虽然没有确信,但她认为应该是在跟踪舞子的那天弄丢。她离开学校的时候明明有拿在手上,回家之后却连书包与口袋里都找不到。 (手帕这件事,也跟那个有关吗……) 除了身体之外,还有另一个令清香烦恼的问题。 (那件事比较重要,或许早点去医院一趟比较好……) 这样东想西想之后,清香有种一切都令她厌烦的感觉。 干脆别去学校,直接转头回家好了……在清香开始认真这么想的时候,一种“哒、哒、哒、哒、哒、哒”,像是部队行军一样很有节奏,却又没什么音乐性的熟悉脚步声从背后接近。 (晤哇,倒楣透顶,拜托饶了我吧……) “早安,美仓同学。” 果然是这样。 前来打招呼的,是清香隔壁班一年b班的副导师,体育老师三乡由加里。 “老师早安。” 清香可没有胆量无视她,只好露出甜美的笑容低头致意。 在顺势挺直身体的时候,背脊差点要抽筋了,清香发出“哞”一声奇怪的声音。 “美仓同学,虽然还这么早,但我直接切入正题吧。” “嗯……” 总觉得由加里说话时的文法有一点奇怪。 “加入田径社啦,我想你绝对可以当名短跑选手的。” “当不上喔。” “当得上啦。” 由加里将长长的脖子朝清香伸了过来。不只脖子长,她的手脚也比一般人修长得多。如果只以体型来看,她会是一名超级模特儿。 (有一点点可惜。) 清香总是这么认为。 今天早上她也身穿那件有着诡异蝴蝶花纹的长袖运动衫(经常在站前大型购物中心“银河大楼”扔进花车特卖区的那种款式丫要是她穿上这件以外的衣服,擦身而过时会忍不住回头看的男性,应该会增加吧。 “由加里老师,我觉得还是当不上的。” 清香原本想丢下这句话之后就甩开她,不过就感觉而言,她现在的体重仿佛有两倍重。所以虽然打算加快脚步,不过因为疲惫感涌出,速度反而变成只有刚才的一半。 她放弃以体力分胜负了。 “真的没办法,拜托老师饶了我吧。我真的很不擅长运动,就是那个……所谓的没有天分,完全没有天分这种东西。” 但由加里并没有默不作声。 “可是、可是,美仓同学在体能测验的时候很厉害对吧?像是五十公尺短跑、投掷手球、反覆横跳跟跳高,在全校女生里都是第一名耶!” “这我知道。” 由于刻意说谎也很麻烦,所以清香很干脆地承认。 “那就加入啦亡来田径社吧!” 由加里扭动着修长的手脚恳求,有一点诡异的感觉。 清香不由得停下脚步。由加里也配合她的动作,跑到步道正中央站得直挺挺的。 “我擅长的就只有体能测验而已,我在国中的时候被叫做‘体能测验女王’。” 这是真的。 “刚升上国中的时候,我因为这个原因被各个运动社团邀请,加上我那时候也年轻不懂事,就以体验入社的方式去过篮球社、排球社、剑道社、桌球社、垒球社,不过完全不行。结果我只有体力而已,完全没有从事运动项目需要的天分。那时候的记忆有点造成心理创伤……” “田径的话就没问题了,因为用不到脑袋。而且如果是短跑,就更是这样,因为不会有时间想事情的。” “我觉得没这回事就是了……不过总之!到头来,我对运动都不在行,而且完全没办法想像自己会去跟别人竞争。我想像中最适合自己的模样,就是在充满霉味的图书室里办理借书还书的手续,何况……” 清香伸头将脸凑到由加里的脸面前。 “最近,我得了一种会令身体沉重、肌肉酸痛的怪病,所以禁止运动。” 关于另一个烦恼,她则是隐瞒了起来,要是老师真的担心也很麻烦。 “美仓同学,你年纪轻轻不要讲这种奇怪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这个世界上也有老奶奶可以在五秒之内跑完一百公尺喔。” 清香“唉”地叹了一口气。 所谓“五秒内跑完一百公尺的老奶奶”,在这座星祭市流传了好一阵子,也就是所谓的都市传说。因而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会觉得那是真的。 “总而言之,我不会加入田径社。” “不要讲得这么欺负人家啦'” 由加里再度让手脚扭来扭去。 清香也和老师杠上了,当她察觉的时候,自己的手脚也正扭来扭去。 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打扰你们扭来扭去,实在很抱歉。” ┐嗯?∟ 清香与由加里同时这么回答。 突然间,一阵酸甜的浓郁味道飘过来。 在她们两人身边,站着一名男学生。 (咦?) 清香察觉到这股微妙诡异感的真面目了。他穿的不是星祭高中的制服,虽然一样是西装外套式的设计,不过并不是星祭高中的深蓝色,而是明亮的淡褐色。 清香看着上衣的视线缓缓抬高,捕捉到少年的脸。 他圆圆的眼睛给人深刻的印象,脸庞上方是虽然不粗,却像是以毛笔一气呵成描绘出来,有着强烈自我主张的眉毛,还有像是女孩一样的白净脸蛋与红色嘴唇。 他的身材娇小,身高与清香差不多。 因为他的五官构造以及纤瘦的体格—— (这家伙是谁啊?可爱到一种没必要的程度……) “星祭高中就在这附近吧?”他的声音低得令人意外,讲话的语气也很稳重。“只要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可以到星祭高中了吗?” 少年这么说完,就朝手上三角形的物体咬了一口。 察觉到清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么说道: “这个满好吃的喔,是法式乳酪蛋糕,在车站前面一家叫做‘甜食工房海老川╚的店买的,奶油乳酪浓郁的味道里,用来提味的酸奶油风味实在……咦?你要吃吗?” “不要,我讨厌甜食。” 虽然清香非常喜欢甜食,不过她不想从这个感觉很差的家伙手中拿东西吃。何况“海老川”的蛋糕是宇宙第一好吃,但他居然只用“满好吃”这三个字来评价,就算是瞧不起也要有个限度啊! “啊,这样啊。我超喜欢甜食,每天三餐都吃甜的。” “所以,你来我们学校有事吗?mayihelpyou?” 由加里从旁边插嘴,长长脖子上方那张模特儿规格的鹅蛋脸,挂上了充满善意的笑容。这种“充满善意的笑容”,与刚才劝说清香加入田径社的笑容,是不同的版本。 (由加里老师,你又来啦……) 由加里对于体能好的学生与可爱的男生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沿着这条坡道直走,就可以到星祭高中了吧?” 男学生耿直地重复问一次。 “是的,没错喔'└由加里发出连法式乳酪蛋糕都会拔腿逃走的甜美声音。“顺带一提,我在星祭高中担任体育老师。└ 由加里挺出了有着诡异蝴蝶花纹运动衫的胸口。 “这样的话刚刚好。我的名字叫做山冈选,富上山的‘山’、冈山县的‘冈’,选举的‘选’,从今天开始就读星祭高中,我是转学生。” “哎呀,好棒的名字。那么,你是几年几班的?” “一年c班。” 听到由加里的询问,自称是山冈的男学生这么回答。 “咦c\| 清香不由得发出声音,因为一年c班就是她那一班。 (可是,为什么……) 明明彩原舞子不久之前才转学进来,为什么c班又来了一个转学生?班上的学生人数,明明没有比别班少很多啊。 “说到一年c班……” 由加里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清香则耸了耸肩。 要是老师说出他们同班,并且要她带这个学生走到学校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是花泽王子那一班吧?” (……原来是想到这个啊。) “花泽王子也很辛苦呢,都已经碰到那个马路之狼事件了,又来一名转学生。就算是这么聪明又可爱的学生……” ┐马路之狼事件是什么?” 清香与由加里彼此相视。 在星祭高中,没有人不知道“花泽连续遇袭事件”。尤其以清香的状况,因为某些原因的关系,所以她相当清楚。 然而如果要详细说明,那就意外地复杂了。 回过神来一看,由加里正发出“唔/"\,/唔亡”的声音瞪着空气,看来似乎是烦恼着要怎么解释“马路之狼事件└。 因为由加里脸上的表情实在很有趣……应该说令人过意不去,所以还是出面帮她一下吧?在清香这么心想的时候,坡道下方出现了她认识的脸孔。 ——是彩原舞子。 “由加里老师,我要先走了!” 清香只说完这句话就全速冲刺,她已经不再抱怨身体沉重或是脚痛了。 ——不行!我没办法正视舞子! 啊啊,原来如此。 即使老师每天早上再怎么缠着清香劝说,她也没空加入田径社这种地方。 她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因为我恋爱了,是非常苦涩的恋爱,所以我很忙!” 3 一周前,清香跟踪舞子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事情,以秒为单位深深烙印在记忆之中:—清香是很想要这么说啦,然而她并没有记得很清楚。 跟踪舞子,甚至去到她家,然后—— 头上好像˙被插了﹒一根天线…… 从这之后的记忆相当模糊。 脑袋被天线插进去了!在这么心想的下一瞬间,清香的身体不知为何瞬间移动,出现在一间古老屋子的玄关。 她坐在地板前端的横木上,上半身是躺着,头底下则枕着一个柔软的东西……在认知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清香“哇”地叫了一声,并且弹起身子。 这个“柔软的东西”,是舞子的大腿。 “没事吧,美仓同学?” “呃……我不清楚。” 由于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所以她老实这么回答了。 身体正晃啊晃的,她无法判断这是因为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刚才躺在舞子大腿上的关系。 “啊!”清香想起重要的事情。“那个……彩原同学,我的头上……没有插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是的,什么都没有。”舞子马上这么回答。 即使如此,清香还是很在意,朝自己头顶摸啊摸的。 确实什么都没有,头顶并没有插着天线。 清香拒绝舞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的邀请,只是反覆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并且冲出她家。 自己看见幻觉——这是合理的答案。 大概是跟着最喜欢的舞子走到她家,然后跟踪的行径在那里被发现,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搞不清楚状况,然后看到幻觉昏迷了过去…… (也就是说……会那样也是因为当时的那个吗?) 在早上班会时间开始之前的嘈杂教室里,清香看向窗外心不在焉地思考。 眺望窗外是她在这个礼拜养成的习惯。 从那件事情之后,舞子就将清香视为“朋友”,只要两人见面就会露出甜美的微笑前来打招呼,然而清香却会绷紧表情赶快逃走。 内心好复杂,虽然很高兴舞子露出亲切的笑容,跟踪事件的痛苦回忆却也会同时苏醒。已经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结果她只能一直逃避。 (果然是这样,该说是压力吗?还是情绪矛盾害得我没办法舍弃体内激昂的因子……这就是最近会那样的原因吧!嗯。) 最近别说是舞子的脸,连看到她的背影都觉得难受(舞子的座位在右前方丫要是想让视线从那里移开,自然就会看向窗外。 (啊啊,为什么我会做出跟踪这种事情啊?对不起,妈妈……) 教室里的嘈杂声忽然变大,黑板旁边的门打开之后,一名眼睛闪亮的男学生走了进来。 “我是新加入这个班级的学生,名字叫做山冈选。我擅于社交而且个性开朗,所以我想我可以跟任何人成为朋友。想要和我成为朋友的人,请不用客气尽量来找我说话。” 进行过不知道是谦虚还是嚣张的这种意义不明的问候之后,山冈向大家低头致意。 他身旁的花泽,嘴里嘟哝着轻声说出几句话,清香推测他说的应该是“请大家和他好好相处”这样。 教室里,席卷着一股令人有些静不下来的喧嚣气氛。 大家的心情都与今天早上的清香一样吧,心想:“之前才来了一个转学生,为什么又来一个?└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教室最后面距离走廊比较远的地方,已经准备好山冈用的桌椅了。 在前往自己位置的途中,经过清香身边的山冈对她说“今天早上谢谢你”。坐隔壁的鹿山询问“你们认识吗∟ ,不过清香嫌麻烦所以没有回答。 “咦?” 假装没听到鹿山这个问题而低下头的清香,察觉有一块胡枝子花纹的布从抽屉里露出来。拉出来一看,正是她应该已经弄丢的那条她很喜欢的和风手帕。 (咦?为什么?我以为弄去了,原来一直都在这里吗?没这回事吧?课本跟笔记本会在抽屉里进进出出,所以我应该会发现吧?) 虽然很高兴找回手帕,不过以这种不自然的形式拿回来,使她总是感觉心神不宁。 不只是手帕的问题,清香目前还有一件更令她在意的事情。上午的课就在她与自己内心那股轻飘飘的不安相互嬉戏之中结束,午休时间也过了。 第五堂课是花泽负责的国文课,他的授课方式一如往常。身为花泽粉丝的女生们拚命要听懂授课内容,却在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的状况下精疲力尽,怠惰的空气逐渐在教室里蔓延开来——就是这样的模式。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转学生山冈一有什么事情就会“老师!老师!”这样乱叫乱吵,并且在被点名之前就擅自站起来。 “我觉得靖彦在这里的心态,是‘乌龟的脚步与自己的人生重合所产生的焦躁感’这样。” “一切都在于靖彦的过去有谜团没解,因为说到乌龟就是浦岛太郎,日本各地的浦岛传说跟那个什么……” 山冈像这样滔滔不绝地说着意义不明的答案。正常来说,导致这情况的原因,应该在于听不懂花泽的问题,不过以山冈的状况应该是l (是那个家伙脑袋有问题吧!何况他打开的是世界史课本,更何况靖彦跟浦岛传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在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来到放学时间了。 “一年c班的美仓清香同学,请尽速到教职员室。” 正在走廊朝图书室前进的清香,听到广播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后连忙向右转。 清香在途中遇见一样是图书委员的鹿山,对他说“我被叫去教职员室了,事情处理完就 会去图书室”之后,就快步朝着教职员室前进。今天是由她与鹿山值班,负责办理借还书的手续。 教职员室位于综合教室大楼,在一楼走到底最深处的地方。 “打扰了'”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甜美的果香直击清香的鼻腔。 由于刚下课,狭窄的教职员室挤满了刚从教室回来的老师们,他们所有人都拿着某种白色的物体送入口中。 “……大褔饼?” 清香以双手拨开甜美的空气,朝教职员室的深处前进。虽然广播没有说是谁要找她,不过以常理判断,应该是导师花泽找她吧。 (花泽老师主动找我!) 如果是不久之前,这应该会是令人内心悸动的事件吧,不过对于目前的清香来说—: (已经不放在眼里啰') 花泽位于教职员室深处自己的座位上,想要出声叫他的清香停下脚步。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在这里? 山冈也在这里。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坐在花泽旁边的座位上。说到花泽,他正抽搐着贴满ok绷的脸颊吃着大褔饼。 山冈也发现了清香,对她高高举起手来,手上还拿着大大的大褔饼。 “辛苦了'嗯……” 山冈环顾周围,大概是在找空位吧。 “请坐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吃完大褔饼的花泽站起来,将自己的椅子让给清香。 “啊、谢谢……咦?找我过来的不是老师吗?” 花泽只是暧昧地摇了摇头代替回答,然后就这么离开教职员室。 “是我找你过来的。总之站着不好说话,所以来吧来吧,请坐。” 在山冈的劝说之下,清香不得已坐在花泽的座位上。 “啊、对了!美仓同学要不要吃这个?还有很多喔。” 山冈前面的桌子上,有堆积如山的大褔饼。 “这是我趁午休时间溜出去买的,想说当成送给老师们的伴手礼。这是白桃大褔饼,里头包了桃子,并且用优酪奶油调味。这种高雅的甜味会令人上瘾喔。∟ (看、看起来好好吃!) “啊、抱歉,记得美仓同学讨厌吃甜食吧?那就不用了吧?└ “……嗯,不用了。” 清香也有自己的矜持。 “所以,山冈同学,你在做什么?明明是学生却擅自在教职员室做这种事情,还刻意把人家叫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 “没啦'总之,我想要跟你聊一些事情这样。一对一面谈……像是这种感觉吗?” “为什么学生要跟学生一对一面谈啊,而且还是在教职员室,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 “哎,这就是所谓送礼关说的手法。虽然我是高中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很清楚这种公务员的做法。啊,这可不是自夸喔。∟ 面对即使这么说也露出得意表情的山冈,清香问道: “所以你有什么事?刚才说要面谈,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的……彩原舞子同学。” 清香愣住了。 “可是,我是美仓清香耶?” 山冈伸手拿起下一个白桃大褔饼。 “啊,这我知道。美仓同学,你跟彩原舞子同学很要好吧?” “咦?” 清香不由得发出巨大的声音,使得教职员室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脸。 “我想要打听一下彩原同学的事情。” “还刻意跑来教职员室?” “因为我才刚转学进来而已,不知道有哪里可以谈事情。” “……”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很可疑!很明显、很露骨,谁都看得出来,很可疑! (哼哼……我知道了。) 也就是说,这个爱吃甜食、眼睛闪亮的男生对舞子有兴趣,是喜欢上她了吧? 咦?今天才刚转学就喜欢上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跟时间无关。 只要有十秒,就能有恋情萌芽了。 (决定了,我要守口如瓶') “我跟彩原同学很要好?山冈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清香以不以为意的表情回答。 “唔亡好奇怪呢……” 山冈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并歪过脑袋。 “美仓同学,你今天早上有遇见我吧?” “嗯。” “那个时候,你……” “……” “看到彩原舞子同学之后,不是连忙慌张得像是要逃走一样跑掉吗?” 清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不会吧!这种异常又不必要的观察力是怎么回事?) “态度会像那样出现这么激烈的变化,换句话说,就代表你们两人之间有某种密切的关系吧?” “呃亡那个……我想也可能会是棘手或讨厌之类的吧?∟ 山冈让眼睛闪亮到一种多余的地步,甚至令人感到眩目。 “这也是密切关系的一种吧?对毫无关系的人感到讨厌、感到棘手,我想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过,这只是简单的推测就是了。啊,这里的‘简单’指的是对我来说,就是〕逼赵(。” “……” 清香的脑中开始有个警车巡逻灯在旋转了。 (这个家伙虽然是笨蛋,不过把他当笨蛋可能会不太妙。) 山冈圆滚滚的眼睛一直凝视着 清香。 要是移开视线就输了,如此心想的清香全身使力,连呼吸也不禁停止。 无言的互瞪不断持续,在清香即将因为缺氧而昏倒之前,山冈开口了。 “算了。” “咦?”清香不由得出声反问。 “美仓同学,你不太清楚彩原舞子同学的事情吧。既然你都说不知道了,我也没办法硬要打听什么消息……毕竟我又不是‘刑警╘。” “……” “辛苦你了。”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既然这样,我就回去啰。∟ 清香从椅子上起身后说道。 “抱歉!还是再问一个问题就好。” 山冈对她合起双手。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件事。” 山冈手指所指的并不是清香,而是她所坐椅子的主人——花泽的桌子。 “传闻的‘马路之狼事件╘,受害者是花泽老师那件事,希望你可以告诉我这个事件的细节。因为就算是看报纸,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 清香环视周围,才发现教职员室里已经没人了。 “求求你!讲你知道的部分就好了,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山冈深深低下头,他的头发上有一个漂亮的“天使光环”。 (这个头皮屑家伙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目的吗?) 不知为何,清香有种背脊发毛的讨厌感觉。 “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特别清楚……” “这么说来,美仓同学的爸爸是星祭警察局的刑事课课长对吧?” “等一下!为什么你知道这种事情?” 被清香一瞪,山冈连忙移开视线。 “啊'呃……那个,我在班上听某人提过。” “是谁?∟ “不清楚。因为你想想,我才刚转学进来而已,所以还不记得班上同学的名字,真的啦!” “……” 无论怎么想,他看起来都只像是随便编个谎言敷衍过去而已。 ┐虽然我觉得你爸爸不会跟家人谈到工作的事情,不过既然每天都一起生活,再怎么样也会拿出来当作话题吧?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比其他同学还要清楚。” “……” 坦白说,关于这次的事件,清香知道得相当详细。 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兴趣”,那是骗人的。不过,到头来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起因于爸爸曾经询问过花泽在学校的态度或个性之类的问题。 “看你的表情,你知道吧?” 被山冈这么一说,清香就认命了。虽然应该也可以坚称自己不知道,不过她甚至懒得这么做。 如果把能说的全说出来就能让山冈满意,那就行了。 该怎么说呢,她不喜欢跟别人僵持不下,因为会累。 马路之狼事件大致是这样。 花泽第一次遭到袭击,是距今大约一个月之前,也就是五月初的事情。 从学校下班的花泽先回公寓一趟之后,趁着晚餐之前的时间晃到外头散步。 他散步的路线大致是固定的,即从公寓所在的车站南侧走到北侧,再沿着住宅区的道路返家。 然而在这一天,花泽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公寓。因为他在车站北侧一条小型居酒屋聚集的巷子——通称“星祭月光小巷”的前面,被发现昏迷不醒,然后被送进附近的医院。 报警的是月光小巷附近便利商店“微笑橘子”的工读生,他的证词是: “喔,那时候我在店门口打扫,结果看到那条巷子的入口有两个人。一个人倒在路边,一个人骑在他身上。在我觉得好像有人打架,状况应该不太妙的时候,响起‘咯'’一声讨厌的声音……啊啊,那应该是被槌子殴打的声音吧?然后,原本骑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家伙就忽然站起来,朝车站的方向跑掉了。因为很暗,所以我没看到他的长相,但从体型来看,我觉得应该是男的。奇怪的地方?特征?啊,你是知道还故意问的吧?没啦,就算别人再怎么说我,我还是会这样讲的,因为我没有看错。他叫做花泽先生吧?用槌子殴打那个学校老师的凶手,头上扎着一个发髻。所以说不要笑啦,我是说真的,拜托饶了我啦'” 当初,关于这个工读生店员证词里“发髻男”的部分,即使是负责调查的星祭警局刑事课,也几乎都没有视为问题所在。大概是把帽子或头套看成发髻吧?他们下了这样的判断。 至于当事人花泽,对于当时的遇害情形也是这么说: “散步的途中,正要经过那条居酒屋巷前面的时候……是的,没错……月光小巷?对。有人从旁边朝我撞过来,然后我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被重殴……凶手吗?不好意思,因为太暗了,又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顺带一提,花泽的伤势是轻伤。 即使花泽是被槌子殴打,但大概是因凶手在害怕吧,攻击几乎没什么力道,只有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小小的肿包。 警察首先注意的,与其说是花泽本人,不如说是他的家庭背景。花泽家拥有相当丰厚的资产,因此搜查工作是沿这个方向进行。然而,因为没有整理出比较有可能的嫌犯,结果警察改以强盗随机行抢的方向追缉凶手。 可是在三天之后,花泽又被袭击了。 这次是被小型的刀刀……像是美工刀之类的东西划伤脖子,不过伤口很浅,甚至不需要进行缝合。 事件发生的地点在车站北侧的住宅区,这次有一名正要回家的上班族目击了事发的瞬间。 虽然因为阴暗所以看不清楚,不过以体型来看,这名凶手似乎是女性。 可是—— “所以说,就是发髻喔。没错,发髻。凶手的身材娇小,而且从逃走的跑步方式来看,我觉得应该是女性。不过她有发髻,并不是年轻女生绑的那种马尾,是武士在绑的那种漂亮发髻。” 结果,直到五月底的这两个星期之间,花泽合计被袭击了七次。 每一次事发都有目击者,然而关于凶手的外型,每个人的证词都不一致,有胖胖的年轻男性、高大的中年男性、胖胖的女性、瘦小的男性……等各种说法。 不过,在每次事件的证词中,有一个共通的部分—— “凶手的头上绑着发髻。” “……原来如此,这座城市里有满多奇怪的事情呢,好像还有‘五秒跑完一百公尺的老奶奶’。” 听完清香的叙述之后,山冈马上就这么开口说道。 “然后,关于花泽老师遇袭的这件事,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吧!” “……” “这座星祭市有个像是‘邪恶发髻团’的秘密组织,里头的成员想要取花泽老师的性命这样。” 山冈以非常正经的表情说一让人不知道他认真到什么程度。 清香烦恼着该怎么回答。要回他一句“无聊”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如果不是“邪恶发髻团”犯下的罪行,还有其他更为合理的答案吗? 关于这个事件,在之前与父亲聊天的时候,有提到几种可能性。 因为是老师被袭击,所以当初警察将嫌疑指向学校相关人士,换句话说就是学生以及毕业生。 然而好巧不巧,花泽这名教师并没有积极到会让学生怨恨,因而得知这件事情之后,这种说法马上就被推翻了。不只是学生,无论警察再怎么调查,都完全找不到花泽被某人怨恨的事例。 名为花泽的这个人,真的是比起悄悄绽放在 暗处的花朵,还要过着避人耳目的生活。而所谓“遭人怨恨”的这个调查方向消失后,案发的原因变得完全不明。 “啊、对了。”清香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王子受到的伤都很轻喔,是轻伤。” 凶手们除了“发髻”之外,还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没有让花泽受到严重的伤害。 第一次是槌子,第二次是美工刀,之后还有铁管、金属球棒、水泥砖等等,被拿来使用的凶器都是很危险的东西,不过每个凶手都只有对他造成几天后就能完全康复的轻伤。 “……我有问题,为什么花泽老师会被叫做‘王子’呢?” “这还用说吗?因为他很像‘王子殿下’啊。” 面对马上回答的清香,山冈抓了抓脑袋。 “啊,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说花泽老师的家里满有钱的,大概是多有钱?比方说是这座星祭市的首富吗?” “哼。”清香以像是瞧不起他——应该说确实以瞧不起他的态度哼了一声。“星祭市的首富?你这是什么小家子气的比方。王子就是王子啊,花泽老师家可是全亚洲排名第六的资产家。” “亚洲排名第六……看起来不像就是了,毕竟他的西装好像很廉价。那套西装再怎么看,也大概是全套加起来一万五千日币的玩意喔。” “我不知道西装的价格,不过王子虽然家里很有钱,却只有用学校发的薪水过生活,所以好像很困苦喔,而且他住的公寓好像也是破破烂烂的。不过,这种作风反倒让他更像‘王子’就是了。” “嗯,原来如此,那先不提这个……” 山冈露出明显不感兴趣的表情,擅自换了另一个话题。 “回到刚才说的,呃亡我想想,也就是这么回事吧!这座星祭市,有一个叫做‘邪恶发髻团’的秘密组织,里头的成员并不是想要取花泽老师的命,而是以让他稍微受点伤当作自己的使命。” “……” “不然这样如何?从宇宙飞来一种发髻形的寄生生物:└ “……” “嘿嘿嘿,说不定大约有一半是正确答案呢……” 山冈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祢e-ll,” “不,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 “那么……” 总算脱离苦海了。 清香正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最后还有一件事。”山冈合起双手。 “……什么事?” “跟我比腕力。” “……咦?” “请跟我比一下腕力。” “……啊?” 清香抓了抓脑袋,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因为我的腕力很弱,我想美仓同学绝对会赢的。” 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个'要是比腕力赢了山冈同学,会发生什么好事吗?” “所以说,不就是赢了吗?胜利本身就会有意义对吧?” 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事情要说的话,我就先走啰。” “来啦,比腕力。” 山冈把手肘放在桌上,手指还不断扭动,完全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也要扭来扭去?∟ “啊?总而言之,来比啦!我想只要你赢了,就会知道胜利的意义。咦?你怕赢吗?”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啦,比就行了吧?” 清香如此回答,并且重新坐在椅子上。她把右手肘放在桌上,稳稳握住山冈的手,手中有种不冰不热的模糊触感。 “好啦,开始吧。” 清香正面瞪着山冈的脸,从他那双鸟溜溜到不必要程度的眼睛里,还是一样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那么,三、二、一……” 配合山冈的倒数读秒,清香让右手加足力道。 “咦?”清香不由得发出声音。 这场比赛实在是过于在一转眼之间就结束了。 山冈的手轻易被压到桌面,而且不只如此,他还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下去。 “啊哈哈哈,果然很强呢……不过只有普通的强度而已。” 面对发出干笑声的山冈,“正是如此,我是普通人,是山冈同学太弱了。”清香如此冷静地回答他。 5 “总觉得,衣服好像染上了一股甜味……啊'白桃大褔饼,我好想吃喔……可恶,山冈那个家伙……真令人不爽。” 离开教职员室的清香走出综合教室的大楼之后,快步前往特别教室所在的大楼。在连结两间校舍的走廊上前进的途中,她对于山冈的不快感逐渐高涨。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虽然外型并不差,不过内在:—总觉得就像是脑子里装满奇怪的东西一样。啊,我想到了!难道说,他是从以前就一直黏着舞子同学的跟踪狂吗?感觉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舞子同学受不了山冈那种执拗又不退缩、残忍又逞强的跟踪而逃 出东京,结果那个家伙拿甜食分给这边的教育委员会,硬是一起转学进入一年c班。) “就是这样!” 在刚好踩进特别教室大楼的时候,清香轻轻拍了一下手。 “只有这个可能了。” 特别教室大楼正如其名,包含理化相关的教室、美术室、技术室、视听教室、电脑教室等等,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物。 从这间学校的规模来看,星祭高中的图书室相当宽敞,占据了特别教室大楼一楼的整层楼。 打开厚重的铁门之后,清香进入微暗的图书室。目前鹿山应该一个人在里头值班,她快步走向设置于阅览室与开架式书库之间的借书柜台。 “抱歉,我来晚了……啊!” 清香的身体僵掉了。 从柜台探出头的,并不是熟悉的鹿山那张脸。 虽然没有跟当事人说过,不过清香一直认为鹿山很像“茄子”。 即使说他像茄子,不过并不是可以做成酱菜或放进味噌汤会很好吃这种功用上的像,而是外表的问题。 他天生的黑皮肤、有点拉长的脸,再加上头上剪短的头发就像是果蒂一样。升上高中坐在相邻的座位,一看到他这张脸的瞬间,清香就觉得“啊、茄子”这样。 但是坐在柜台后面的,并不是令人感觉心不在焉的茄子,而是彩原舞子。 “……” ——必须要说点话才行。 虽然知道要这么做,不过完全出乎意料的这次相遇,使清香的脑袋一片空白。 “好慢喔'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此时,从微暗书库的方向,鹿山发出慵懒的声音走过来,他手上抱着一叠好像很重的缩印报纸。 “那个,鹿山同学……” 清香的视线忙碌地在鹿山与舞子之间来回。 (为什么舞子同学会在借书柜台啊?) 即使她以这种方式示意,然而这对于迟钝的鹿山而言,完全行不通。 “我成为图书委员了。” 清香发出的电波,似乎在鹿山收到之前就先被舞子接收。 “啊亡对了对了,我忘记说彩原同学当上图书委员了。” “当上图书委员是什么意思啦!不要自己擅自说下去啦!” ——虽然很想这么大喊,不过清香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喜欢看书。”舞子答道:“加上没有特别想加入的社团,所以就加入图书委员会了。” “没错没错,而且彩原同学午休时间过来这里申请时,老师 也说ok,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有问题吗?” 大概是把清香愣住的表情解读成不服气吧,所以鹿山这么询问她。 “是、是没有问题啦……” 清香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况即使叫做图书“委员”,这个职务也不是经由选举产生的,只是想做的人以义工身分来处理杂务。所以,既然有人自愿要做,就不会刻意拒绝对方的好意。 然而—— “那么,之后就麻烦啰!” 鹿山这么说完之后,就背起焦褐色的背包。 “你要去哪?” 清香非常慌张,她就要这么跟舞子两人独处了吗? “怎么这么问,我要去看牙齿啊。我早上说过啰,今天跟牙医预约了,所以会稍微提早走。 “我完全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彩原同学刚好在,所以人手应该够吧?” 我行我素的鹿山没有给予清香反驳的空档,就以轻盈的脚步离开图书室了。 不妙!真的变成两人独处了。 严格来说,阅览室的深处有几名正在看书的学生。 然而他们的身影被粗大的柱子挡住看不见,实质上,清香在这间颇为宽广的图书室里——与舞子两人独处了! 清香拚命让脑袋运转之后,说出“那么,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尽量问我吧。”这种极为事务性的问候语,接着坐在柜台后面、舞子旁边的那张椅子上。 之后大约有五分钟,清香就只是看着前方打发时间。 “不行。” 忽然间,清香的嘴巴无视本人的意思,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请和我当朋友。” 接着,还说出这样的话。 “啊!不是这样。” 清香让老旧的办公椅发出“叽'”的惨叫声,转过身来看向舞子。 “那个、那个……刚才那句‘请和我当朋友’暂时先放在一边,在那之前……上次的事情很抱歉。” 舞子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清香。 “我撑不住了,我要老实说出来。之前……大概一个礼拜之前,我有忽然出现在彩原同学的家里对吧?虽然彩原同学什么都没问,不过我并不是偶然、不是凑巧出现在那里的,而是必然,换句话说……对不起,我那时在跟踪你……∟ “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舞子这么回答,而且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你已经知道了吗?应该说,你当时就知道吧?因为我都已经跑到你家……啊!既然知道这件事,就算这样,直到今天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舞子原本想要开口,清香却说声“等一下”阻止了她。 “彩原同学,你的心胸好宽大。” 清香撞倒椅子站起来。 “彩原同学!请和我交朋友——啊,我又搞错顺序了。” “……” “对不起,之前一声不响地跟踪你。那个,如果要说原因的话……我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不过我们从当朋友开始吧!不……那个—:∟ “……” “请和我交朋友。” 清香以缓慢但却不会太缓慢的微妙速度伸出右手。 “好啊。” 舞子这么说道,并且握住清香的手。 舞子手上冰凉的触感,从清香的手心一直传到心脏。 —〡这是冰凉的幸福。 到了图书室的关闭时间之后,清香与舞子一起离开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起走吧。” 光是说出这种理所当然的话,就使清香的心脏激烈跳动。 其实她想要追加“不用担心,变态分子山冈选对舞子进行的跟踪行为,我绝对不会原谅的。”这段话,不过她认为开这种玩笑让舞子不安也不太好,所以还是把这段话吞回去。 “那个,舞子同学,你知道弦月公园吗?就是有一个大型弦月雕刻的那座公园。” “知道,我小时候常常在那里玩喔。” “真的吗?咦,你小学念哪间学校呢?是星祭东小学吗?” “我念的是星祭西小学。” “啊,这样啊……那个,我们到那里之前都同路喔。” 舞子轻轻点头回应。 从学校正门走到弦月公园大约五分钟。清香与舞子要回家的话,必须从公园分头往南北两边走。虽然也可以找个适当的理由一起走到舞子家附近…… (以今天来说,还是算了。) 因此,清香决定要安分一点。 在走回家的路上,清香不知为何想起山冈的事情。那个甜食男将舞子视为特殊的存在,使得她颇为在意。 (关于他可能在跟踪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说出来比较好啊……) 想了两秒之后,清香决定作罢。 山冈为什么会在意舞子的这件事情,即使等到稍微深入了解之后再告诉舞子本人,应该也不会太晚。 (啊'既然这样,要聊什么呢?) 自己的事情?兴趣?爸妈的事情?音乐?星座?还是问她都在哪里买衣服? 从开始思考的瞬间,她就陷入混乱。 在烦恼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的时候,她们转眼之间就走到弦月公园了。 一走进公园门口,就会看见公园名称由来的那个弦月形铁制雕像。不过“弦月公园”这个名字,其实是包含清香在内的居民们擅自这么称呼的。 虽然内心充满惋惜的心情,不过太缠人的话会被讨厌。 清香狠下心来,准备要说出“那么,明天见”这句话,不过——原本应该走在旁边的舞子不见了。 “咦?└ 清香环视四周寻找舞子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视野一下子变得狭窄,视界渐渐变得阴暗。 ——是最近每天都会出现的那个。 意识逐渐远离。 夹杂着不安与痛快,已经熟悉的感觉。 …………意识恢复了。 虽然清香这么心想,不过马上就被否定了。 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 她正在做梦。 看得见公园位于遥远的下方。 果然在做梦。 因为,清香飞到空中了。 pipit!!02‘舞子畅谈s&m’ 清香飞到空中了。 就像从大炮里打出去(不过很抱歉,其实并没有这种经验就是了丫强烈的加速感。 (要阻止才行!) 清香连忙这么心想。 无论是在梦中还是怎样,这依然是紧急状态。 清香试着张开双手,想办法要在空中减速。 然而她的双手就这么无力下垂,丝毫没办法动。 “呀啊!”即使想要像这样发出尖叫,她也无法自由操纵自己的舌头、下巴与喉咙。 在她想要这么做的这段期间(实际上连一秒都不到丫清香的身体瞬间经历无重力状态,然后开始落下。 (要摔死了、要摔死了!) 在清香的视界之中,一棵大树的身影正不断扩大。 回过神来,清香的双脚已经踩在大树粗壮的树枝上了。 可是,脚底没有传来碰到树枝的感觉。 (降落在这种地方,是要做什么啊……) 这是比两层楼的住家屋顶还要高的地方。 清香的视界转动。 她的身体还是一样,正违反自己的意识擅自动着。 (别这样啦… …感觉好差。就算是在做梦,这样也有点难熬啦……啊!) 树枝前方有猫,那是一只圆滚滚的胖公猫。 它看起来好像比普通的小型狗还要胖,证据就是这根粗壮的树枝,已经弯到像是随时都会折断的样子。 清香——应该说清香的身体,开始缓缓离开树枝的根部,朝前端走去。 胖猫发出“呜喵'”这种像是吓到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拜托饶了我吧!要是你走过来,树枝就会折断吧。”这样的抗议。 看到猫这个模样,清香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有惧高症。 视界模糊、双脚颤抖……这些症状都没有发生,与清香害怕的内心无关,她的脚就这么以轻快的动作来到树枝前端。 她轻轻抱起胖猫,但无论是猫的体重或猫毛的触感,全都没有传达到大脑。 (啊!对喔,这毕竟是梦。) 抱着猫的清香,就这么从树枝上轻盈跳下。 (不愧是梦中,脚也没有摔断。) 在落地的瞬间,清香就完全放松下来,刚才的恐惧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过程如此鲜明的梦境也很罕见,既然机会难得,她开始想要彻底欣赏这场梦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清香的视界忽然向旁边移动。 有一名大概刚就读国小的小女孩,是一个眼睛圆滚滚的可爱女孩。 清香的视界这次向下方移动。大概是蹲下来了吧?她的脸变得与女孩的脸同高。 “猫,救下来啰。∟ 清香非常惊讶,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她明明不打算说话。 清香把猫递过去之后,少女像是很吃力似地抱起胖猫。 猫的身体无力地垂下拉长,变得与少女的身高差不多长。 “姊姊,谢谢你。” 面对少女的答谢,清香的嘴巴又擅自动起来。 “不用客气。我是天线超人,这种小事算不了什么。” 清香想哭了。 (好过分!就算是在梦中,这也太夸张了,什么叫做天线超人啊——天线?) 清香想要伸手摸自己的脑袋,不过身体果然还是不听指示。 “姊姊再见。” 少女抱着胖猫,以惊人的速度跑走,朝公园的出口跑去。 这个时候清香才第一次发现,自己位于熟悉的弦月公园里。 (喔喔,原来如此。) 清香搞懂了。 虽然是梦,不过姑且是可以整合起来的。记得她失去意识的地方就是在这座公园前面,所以梦境里也…… ———咦? 应该不是睡着吧?是失去了意识。 哎呀?“昏倒”的时候,跟普通的“睡眠”一样,也还是会做梦吗? 脑子里一片混乱。 来到公园前面之后怎么了?忽然失去意识?还是说猛然就“睡着”,简直就像是失去意识一样? 是哪一种情形? 由于专心思考着这种事,因此清香暂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她背对公园的入口,逐渐往深处走去。 经过公厕的旁边,走进草丛里。 ———咿! 清香的心脏差点就停了。 舞子就像是靠着树干一样倒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就像是…… ——舞、舞子同学,死掉了! 无视陷入混乱的内心,清香的脚踩着潮湿的土壤走向舞子。 (咦?) 她看得见舞子右手有某个银色的东西。虽然只是一瞬间看见所以无法确定,不过形状就像是游戏主机的控制器。虽然很在意而且想要确认,然而清香的身体无视她的意识,就这么坐在舞子身边,与舞子一样背靠着树干。 (这是什么梦?是不是朝着某种诡异的方向进展啊?结果我会跟舞子排排坐然后死掉吗?) 视线的一角有个白色东西在动——是清香的手。 伸手往头顶摸索一阵子之后,清香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恍惚。 感觉得到上半身正在倒下。 在意识完全中断之前,清香察觉到自己手上握着什么东西。 ——是天线。 (……) 清香只有在一瞬间失去意识而已。 在她的上半身倒下,即将要碰到地面之前,她的意识再度变得鲜明。 她连忙以手撑住地面,避免自己的脸撞向草丛。 (……啊!) 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了。 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吗? 就在她这么以趴着的姿势思考时,“美仓同学!”不知何时起身的舞子这么说道。 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清香,连忙闭上眼睛。 “美仓同学,请振作一点!” 舞子摇着清香的肩膀,她长长的头发抚过清香的脸颊。 ——啊,葡萄柚的香味。 虽然清香迳自就陶醉了起来,不过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必须要确认才行。 清香张开眼睛,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清香同学,你怎么会倒在这种地方呢?” “那个……彩原同学。” 面对如此询问的舞子,清香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嗯?” “这不是梦境,是现实的世界吧?” “是的。” 舞子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温柔笑容。看到这表情的瞬间,清香不知为何全都知道了。 “虽然我一直以为是做梦,不过并不是那样吧?虽然我没办法自由控制身体,不过,只有意识一直都是很清楚的。” 清香这番话,使舞子原本紧闭的双唇稍微放松力气,看来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大概在这个礼拜之间,我每天都会有一段记忆不知道跑去哪里,这全是因为舞子同学的关系吧?” “……原来是这样。难道说,你是刚才跳到那只猫所在的树上时,恢复意识的吗?” “……嗯,是的。” “果然。我也因为是第一次碰到那种事情,所以才半信半疑……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你感到诧异的意识有传达过来……” “……我的意识有传达过去?” 清香听不懂舞子这番话的意思。 “这个东西,果然是‘破铜烂铁’呢。” 舞子这么说,并且从裙子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圆锥形物体。 那是刚才清香的手擅自动起来时握住的东西,也是清香一个礼拜之前在舞子家的时候,觉得好像被插到自己头上的东西。 ——是天线。 “虽然有点乱,不过请进。” “……抱歉打扰了。” 清香第一次进入舞子家。 不过正确说来,一个礼拜之前,她在仓库前失去意识的时候,曾经有到过玄关前面。 让清香看过“天线”之后,舞子希望清香能够到她家一趟。 即使留在原地,舞子应该也不会进一步说明——如此心想的清香,就这么决定听从她的要求。 “唔、唔哇……” 走上玄关,一来到通往深处的走廊,清香就不由得发出惊叹。 狭窄走廊的墙壁上,有一整面摆满了铠甲,其中有西洋风格的,也有日式风格的。总数大约有十件左右,很拥挤地并肩排放着。 “这是十六世纪前半,北义大利制造的铠甲。这是确实有穿着上战场的东西,所以伤痕累累的。这件一样是十六世纪的东西,不过是骑马拿长枪进行竞技时